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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二踢脚     弹指歌txt下载     弹指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护中原、本我所望。二一七

    不过德皇没有笑的太久,片刻后猛里一收,朝那山峰上看去,自责道:“糟!严枝兄还在峰顶,却不知会否影响了到。放纵自己,果非什么好事。”

    唐逸闻言,听那飘渺天宫主人就在峰顶闭关,正也有心惑难解,当下便顺势问道:“晚辈听闻江湖传言,说飘渺天宫主人自回嵩山,便闭关至今,莫非当真?”

    德皇闻言,颇有些奇怪的看了眼唐逸,他被请上山来,想那飘渺天宫门下定也说了如今这寿宴是自己做主,原因便是飘渺天宫此刻并无主人主持。既然如此,以这少年的智慧,又怎会再问这种问题?

    不过看唐逸竟似当真有些关心,德皇心念一转,登时明了,摇头笑道:“公子还是担心老朽不能胜那胡人?”

    若自己被那武帝击败,飘渺天宫主人又闭关未出,这江湖就再没人制的了武帝。德皇转眼想的明白,心下虽不以为意,可终究这少年关心自己。毕竟如今看起来自己受世人景仰,要自己死的却又许多!

    暗自点头,德皇当下和声道:“公子且放宽心便是,老朽自不会败。至于严枝兄,他此番闭关可是干系重大。说将起来,东西两盟,一心非要动手不可的,却是以西盟居多。东盟的万剑宗最强,可有行宗主压制,自不会主动挑起争杀。严枝兄虽不喜被老朽约束,可并无什么争霸的念头。青城派虽于数年前遭八派围攻本山之辱,可如今实力还未及鼎盛,自也不十分期望一战。崆峒早年一心关内外的贸易,如今多也是因为西盟相迫。”

    唐逸闻言,微一皱眉,问道:“这东西两盟的恩怨由来,晚辈所知不多,只是隐约听到一些,说是二百年前万剑宗被其余大派联手而毁,少林武当更是为首,所以二百年后,万剑宗又出山寻仇,这才引得许多事来?”

    德皇并没做隐瞒,当下点头道:“虽有些出入,可大体便是如此。”

    微笑了笑,德皇看着唐逸道:“行宗主当年也与唐公子一个年纪,他机缘巧合的做了万剑宗的宗主,本又是青城派的门下,可说万剑宗这二百年的毁派之仇,青城被辱之恨,换做他人,手掌如此权势,身负如此武功,定会一力争杀才是。可行宗主不忍见杀敌过后,自家也再毁损,最终压制万剑宗上下,助老朽重建江湖秩序,可说殊为难得。要知万剑宗实力之强,虽难以一派之力与名门大战,可给众名门大派一个沉重打击,却也不难。更何况名门大派亦非同心齐力,万剑宗和青城却是同仇敌忾,行宗主真要动手,到时江湖腥风血雨可期。”

    唐逸听到德皇夸赞行云,心下猛然一动,隐约觉得德皇这话中藏话。至于这两盟的恩仇,却是不用德皇再做多言,唐逸的心下就已经明了;“那江湖传言的少林被焚,定是真与万剑宗有关了,不过其后德皇前辈也定是当真插手其间,又有行宗主的按捺,终是没令这江湖真正大乱下去。此后东西两盟建立,必然是德皇为武林安平,从中相助万剑宗,将崆峒、飘渺天宫拉将过来与青城合为东盟,好借此平衡整个武林。也便是说,虽然东盟中也不乏渴战之辈,但有行云压制,终究还不足患,相比之下,西盟却并非如此了。”

    不过有德皇约束,西盟也只能空有其心罢了,若没有武帝的出现,就算少林等西盟再是渴战,亦要顾忌德皇,而不敢妄动。

    “所以说,这等两盟互相牵制的法子并没什么问题,只不过如今……”

    唐逸正想到这里,就听德皇言道:“行宗主资质不是顶好,人亦不算有多聪慧,可却难得仁厚,万剑宗上下莫不崇敬,便是百年仇恨,亦能被他压制下去。可若老朽真如公子所言,与那胡人一战败了,西盟来攻,行宗主定也只有反击。”

    说着一指那峰顶,德皇笑道:“老朽虽自信,可非是自大,如今能以一己之力维系江湖安平,非是老朽的武功声望足够,而只是在于这江湖本就有平衡之本。东盟虽然只有万剑宗等四派,可一来万剑宗实力强大,二也是因为有严枝兄这通天级的高手坐镇,否则便是老朽武功再上一层,亦难压制西盟六派那万多人。”

    德皇再强,也不过一人,就如自己方才所言,一人之力终有穷尽,所以如何利用,将这一人之力发挥至最强,才是关键。

    “正如那飘渺天宫主人的借势一般,德皇前辈这维系之道,也是借势之一,正借了东盟之势以压西盟,又借了西盟之力以压东盟,这才可令彼等戒惧,不敢轻举妄动,也才可以一人之力,约束整个江湖。”

    唐逸想到这里,再念及德皇所指的那峰顶,心下一省:“所以要维系这江湖平衡,行宗主是关键,飘渺天宫主人亦是关键。飘渺天宫主人闭关,时间过久,结果不外有三,一是毫无突破,这自无什么变化。二便是武功再深一层,依德皇前辈所言,飘渺天宫主人并无恶念,也不想争霸武林,更何况有德皇前辈制约,终究影响不大,反还可能是好事。但他若失败,那可便不得了!”

    若没了飘渺天宫主人这个通天高手,德皇就算全面倒向东盟,也不过取代飘渺天宫主人的战力而已,西盟仍会主动争杀!

    一念及此,唐逸忍不住又看了看那峰顶,那峰顶倒有些与昆仑山的断云崖相似,都是一柱擎天之势,在峰下,自然难望的见上面的情形。

    德皇见唐逸如此关心,知道这少年定是明了其中的重要,当下便慰道:“严枝兄的修为不下于我,此等境界之人,不会轻易失败,公子也不用太过忧心。”

    唐逸闻言,定下神来,将德皇所言想了一遍,这才再道:“前辈胸襟,晚辈钦佩的紧,这江湖如今的微妙,晚辈也自有数。只不过就算邀得各派门下年轻翘楚前来,又当真能影响的了他们未来选择?非是晚辈不信,实是经过崆峒和唐门两派,就晚辈亲眼所见,便是掌门,也非能随心所欲。”说到这里,唐逸一顿,随即再道:“更何况月姐虽为唐门年轻一辈中的佼佼,可她身为女子,唐门未来门主是谁,与她却是无关。”

    德皇闻言,忽是一笑道:“公子欺我。唐家女娃对公子倾心,嵩山之盟,众目睽睽之下负公子而走,世人皆晓。虽说女子做唐门门主,实是有些匪夷所思,但以公子之能,却并非当真就做不到。”

    唐逸听了,心下暗松口气。他提出唐月来,本就有心要听德皇的意思。被邀来的几个年轻人,能得进内堂与德皇共饮的殊荣,全因他们日后有望执掌名门。也正因如此,唐月便就显的特殊起来,除非此次德皇邀请的不是她。

    所以唐逸旁敲侧击,得德皇如此回答,心下终于安定下来,只要德皇请了她来,也就说明德皇将她认做日后的名门之长,于唐月的益处颇大,日后唐月真做了门主,非议也会少上许多。

    可唐逸还没有安稳片刻,便忽然就听德皇言道:“公子对那些年轻人是否能被老朽说服而心存疑问,这却也算正常。毕竟那些年轻人都不简单,也各有心思,更要顾忌自家门派的利益。不过老朽也自有法说服他们,只是如今老朽倒是想先问公子一句。对公子来说,是想助老朽一臂之力,还是助那武帝一臂之力呢?”

    奇峰突起!

    唐逸闻言,心头猛地大震!

    之前唐逸与德皇说话,虽然小心谨慎,大耗心力,但却始终没有什么凶险,而如今德皇忽然说透了自己的心事,唐逸哪不大震?若自己的所做所为真个防碍了德皇,德皇又会如何对待自己?

    “我竟小觑德皇!就算他没有什么耳目在外,单只见我与武帝门下一同前来,又怎不多想?若不对武帝有益助,武帝那人又怎会平白助我?木莲子道长都看出武帝以我为支奇兵,德皇前辈又如何看不出来?”

    不过好在唐逸早在上山之时,那玄天神功的坤字诀就一直安静的运转着,所以如今就算猛里大震,可心头仍是转瞬便清明下来,虽然面现惊容,可却并没有失态。

    唐逸沉默不语,并没有辩驳,只是安静下来,在那沉吟。

    唐逸心下明了,此时自己矢口否认并没什么好处,德皇智计非常,是否谎言,他心下都有计较。而且德皇此番问来,虽是突然,可再念及他之前的一番言语,又将自己与名门翘楚一同邀来之举,很显然,他并没有对自己下手的意思,最少,如今自己有选择的余地。

    而且很显然,只要自己帮助德皇,不仅性命无忧,这江湖的未来中,必也有自己一份。虽说唐逸对权势并不如何迷恋,可若有依仗,终是好事。

    “我与武帝走在一起,本就非我所愿,只不过他之目的,有助于我,而这名门争杀又是名门自己的本意,非乃晚辈挑起。可若德皇前辈也能应我,助晚辈一成心愿,晚辈又如何会助外人?”

    唐逸沉吟片刻,随即郑重道。

护中原、本我所望。二一八

    “晚辈与武帝走在一起,本就非心中所愿,若德皇前辈也能助晚辈一成心愿,晚辈又如何会助外人?”

    见唐逸说的如此清楚明白,又理直气壮,德皇竟反是一怔,随即不禁失笑道:“虽然天下间不乏与老朽为敌之人,可如此当面与老朽讨价还价的,这两甲子中却是首见。不错,不错!老朽果然没有看走了眼。”

    德皇连道不错,唐逸却是并不为之所动,只看着德皇,等他回答。

    片刻过后,德皇正色道:“唐公子心愿为何?大可说来,老朽洗耳恭听。”

    德皇如此说来,便等于同意了大半!否则哪会开这个口?

    唐逸见了,心下稍是一松,随即也不客气,便道:“晚辈与月姐的关系,只嵩山之盟上的那一幕,天下人就都是知晓,前辈那日也是亲临,自然也看在眼里,晚辈便不多言了。”

    见德皇点头,唐逸随即再道:“其后晚辈随众人远去大漠寻人,在大漠边缘,忽然走火入魔,这时月姐又负我在大雪山行遍数千里,日夜照顾,这恩德,晚辈怎都要报。更何况那数月里耳鬓厮磨,晚辈也是真心喜欢上了月姐。想晚辈母亲已然去世,这世间当真待我好的人已无几人,晚辈又非愚笨,怎不珍之惜之?”

    德皇耐心听着,没有多言。

    随即就见唐逸再道:“月姐身为女子,虽然自幼便被唐门全力培养,可唐门却也矛盾,实是因为月姐这女子身份所限。而这二十余年的辛苦过后,月姐若是连门主都未做过,却又如何对的起她的付出?我要是不知内情也还罢了,可机缘巧合下,却是得知月姐心事,晚辈又怎可坐视?”

    德皇听到这里,稍是一讶道:“唐公子可是想助唐家女娃做唐门的门主?”

    唐逸见了,心下暗赞道:“果然不愧是德皇,便连如此惊人之事,听了亦不过微微一讶而已,要是换做旁人,早便惊起!”

    点了点头,唐逸坦然道:“晚辈知道这很难做到,但和月姐予我的恩情相比,却又不算什么。”说着,唐逸又看了看德皇,微笑道:“以前辈如今所为,邀来的那些名门翘楚,细数起来,可都是名门未来之长,如此说来,前辈怕是早便想到月姐做唐门门主的可能了吧?”

    德皇亦是笑道:“公子睿智,不过且恕老朽卖个关子,先听听公子,如今又有什么打算。”

    唐逸知道德皇是在考较自己,当下便道:“唐门以氏族立派,门主一向便是族长,要女子做唐门门主,实是难比登天,而晚辈又想将月姐娶来,而非是入赘唐门。这迎娶唐门门主,更是不可思议,难上添难。”

    德皇点头道:“确实如此,便是老朽,亦想不出什么善策。这女子做了门主,又与他人婚姻,甚至生子,唐门未来却是属谁?似这等动摇唐门根基之事,就算老朽拉下颜面相求,亦不可能做到。”

    唐逸微笑道:“前辈所言极是,且正与晚辈不想入赘一样,唐门如此刻板的招人入赘,亦有其原因,除非他们遇到极难决断之境况。”顿了一顿,唐逸继续道:“就如这江湖大乱,唐门便需人手,尤其是似月姐这般的高手,又有我在旁相助,或出而击敌,或退而守成,只要唐门于这大乱中坚持过来,等江湖乱后,月姐于年轻一辈中的声望必定如日中天。”

    德皇闻言笑道:“可这也非就一定能让唐门将门主之位交与那女娃,而公子执意要娶,更是其中的大碍。”

    德皇之言却是明白,那便是说,唐月的功勋再是彪炳,唐门年轻一辈再是无人可堪此大任,就算如此,唐门无奈之下也有推许之意,但知道唐逸下定决心要娶唐月,而唐月也要嫁与唐逸之时,也定会打消这个念头。

    所以这时,唐逸的坚持,反成了唐月的阻碍。

    不过唐逸却似胸有成竹,当下微微一笑道:“前辈说的正是,这其中难处,晚辈也自想了到,所以晚辈根本便不打算硬来。毕竟这世事不可能尽如人意,晚辈可是深有体会,所以变通之道,还是懂得的。”顿了一顿,唐逸继续道:“唐门门主之位,月姐可只做一时,长不过一年,短则一月足矣,便当唐门以显其劳苦,既可令月姐二十余载不至平白辛苦,亦不至晚辈娶了唐门的现任门主。至于其后……”

    唐逸的笑容一敛,再道:“前辈没有去过唐门,对外大事或可凭智慧推测,可那门中的琐屑小事,却终是难知。但往往一些小事,却可以小窥大,反能令人心生警惕。”

    德皇闻言,奇道:“却有什么小事,竟可令唐门松了嫁娶这个口?”

    唐逸笑道:“晚辈当年得唐门在崆峒的眼线相助,这才得以逃出平凉,而这位眼线便是入赘到唐门的外姓男子,是名神医。这位神医是当真极通医术,甚至似唐门这般医毒称绝的名门,亦没有人能言在医术上稳胜于他。可就是如此能人,年岁大把,却始终未得一个子嗣,前辈不觉与常理有悖么?”

    看着德皇,唐逸沉声道:“虽有常言,所谓善医者难自医,可那终归极少,更何况月姐的姑姑亦无子嗣,听说那位神医与月姐的姑父关系可是相当不错,那又为什么如此难医?”

    德皇听到这里,心有所悟,当下叹道:“公子当真是有心人,观察的仔细。唐门招人入赘,等闲男子绝不可能如此背祖弃宗,便是无奈进去,亦是心有所抗。那两位男子,怕是服食了什么药物,以减心中愧疚。”

    唐逸点头道:“晚辈便是如此做想。当然,入赘唐门的男子并非都无子嗣,可有子嗣的却多不是顶尖人物。如此一来,便就大有可疑,于唐门也大有损失。入赘本是为令唐门增些实力,又能得到更佳的后代,这后代亦可为唐门尽力。可实际上,这么多年,唐门真正的高手,却都是本族中人。所以唐门这入赘一法看似在拉拢外人,实是侮辱,又有哪个真有本领的来前来受辱?便看月姐年已三十,却仍能成婚,便是明证。而且就算真是无可奈何,那心志刚硬之辈,亦要断绝这子嗣后路,不让其生而再受此耻。”

    说到这里,唐逸神色平静的道:“当然,唐门只进不出,我亦不会去说服唐门要将女外嫁。所以就要有所变通。这变通之法,就在一个变字,正所谓变则通,名义上的入赘去掉便可。男子娶了唐门女子,但人却要在唐门客居,为唐门尽力,其子亦是如此。这样一来,虽然约束颇多,可颜面上却得保全。就如武当,本都是出家人,却亦能网开一面,收得俗家弟子,甚至两大年轻高手都是出自俗家。相比之下,唐门收些客卿,又有何妨?依晚辈来看,这非是全无可能。而且晚辈既然要娶月姐,自也不能让她太过为难,唐门好歹也救过我之性命,便是客居也还能勉强。正是变通之后,双方各让一步。”

    德皇闻言暗点了点头,这变通之道实是难以想象,能自一个未冠少年的口中道出,除去智慧,这分进退忍让,更是令人佩服。

    便在这时,就见唐逸再是微笑道:“月姐做得几月门主,与门中长辈将着规矩改了,便即退位,另由唐门男子去做门主便可。其实前辈心下也是有数,唐门门主虽是风光,可亦不能全然做主。如今唐冷的身后还有唐怀,那未来,月姐退下位来,亦未尝不可垂帘。也正因此,前辈这才邀得月姐前来,不知晚辈说的可对?”

    德皇闻言笑道:“公子睿智,老朽本还想卖个关子,如今看来,却又小觑公子了。”

    唐逸摇头道:“晚辈不过是在唐门住过些许时日,这才知晓细节。论起智慧,前辈实是远胜晚辈,只不过不知内情罢了。”

    唐逸这番话却是出自真心,直到方才,唐逸才是忽然省道,自入草庐开始,自己便一直被德皇引了话头来说!想少年与旁人说话,只要愿意,便总能掌握主动,木莲子便非常人,可亦被唐逸所掌握。就算武帝,唐逸也没觉得自己落于下风。只有在这德皇面前,却是许久才觉察出来,这不能不令唐逸心下敬佩:“便连说话都能掌握由心,这莫非与他那大道正法也有关联不成?”

    不过唐逸终究还是扳回一城,这唐门一事也终于随了自己心思来谈,可如此一来,唐逸的心下不安更重!

    “我是借在唐门中的琐碎,才令德皇前辈失去的主动,可见大道正法仍有极限,并非什么都能掌握!最少,未知的,或者太过出人意料的,就有可能脱出掌握。如此说来,武帝那份意外……”

    唐逸想到这里,眉头随即紧皱,不过转瞬却又松了开来。因为自己此刻已经与德皇全盘托出,只要德皇应下自己,那这警示,自己又怎不说出来?

    唐逸并不担心德皇闻知内情之后,会弃自己于不顾,既然德皇能如此大张旗鼓的请自己来,又有这一番的深谈,可说自己对他必是重。

    利同则道合,唐逸一念及此,抬起头来,便听德皇的答复。

护中原、本我所望。二一九

    与德皇谈了许久,直至天色将黑,唐逸这才告辞,退出草庐后自有飘渺天宫门下在半山相候,随即安排少年入住。

    飘渺天宫的房舍不多,以那勒和许南清那一门代表的身份尚是一派一派的合住一起,可唐逸却独身一人就分得了间小小的院子,这可就又是令人侧目了。再看那院子虽小,可却靠在山旁,十分的清幽,位置大好,显然出自德皇的关心。

    等到得院子里,飘渺天宫门下稍做介绍院中的摆设物事,随后便退了出去,只留下唐逸一人休息。

    “利同则道合。”

    唐逸一人坐定,心下则是默念。

    虽然唐逸尊敬德皇,虽然少年不愿相信行云当年所言,可这利之一字,却是愈加的印证。亲笔的请柬,半日的深谈,还有这间小小的院子,无一不透着德皇对自己的礼遇。可这也因为自己合了德皇之利,若自己一心帮助武帝来祸乱江湖,今日便有死无生。

    至于将内情和盘托出,唐逸半点不担心,德皇以武林第一人的身份折节,又如此坦然以告,将其所图所想都说了个通透,这便是示之以诚,如此一来,自己自然也定要投桃报李一番。更何况若不将这内情剖析清楚,德皇又如何帮助自己?

    “彼以诚待我,我亦以诚待之,且这结果确也令人满意。”

    想到德皇最终应下自己,必以全力相助,唐逸心下便是一定。

    “是,我终将武帝的阴谋告知了德皇前辈,所以这江湖便难乱起。可相较之下,外侮仍在!西域,倭寇,这都是建功之地,更何况如今唐门因为暗器而遭人暗贬,若我能在德皇前辈的助下帮其提高地位,月姐的愿望,我的愿望,亦不是没有实现之可能。说将起来,德皇前辈虽言不插手各派事物,但如今相邀各派的翘楚,却已是破戒了。”

    唐逸想到这里,又念起德皇,当这老人闻及武帝阴谋之时,却也只是一惊,随后所虑的,也只是如何禁制武帝这通天级的高手,而非是担心他自己一战的胜负。只这一点,实是令唐逸佩服。

    正想到这里,院外来人,提了好大食盒,却是将晚饭送上。食盒层层,来人一一将其打开,新熟的饭菜登被取出,鲜香扑鼻。这饭菜荤素皆全,更有些剑竹岛特产海味,丰盛的很。

    只不过唐逸的心思却不在其上,当下只是道了声谢,随即匆匆食过,等来人将碗筷收拾去,唐逸随即再度静思起来。

    今日与德皇一谈,大解心中矛盾,既为自己和唐月寻了条出路,又不用坐视中原武林被外人屠戮,可说称心的很。不过相比之下,更令唐逸感慨的则是德皇本人。

    “盛名之下,虽难免有令人失望之辈,可德皇前辈却绝不在其列!德皇前辈之非凡,更在其名之上!”

    唐逸心下暗道:“世人只知德皇前辈所念所想之皮毛,只道他要保这江湖平衡,可却难探其中究竟。想来名门大派之长倒有可能知晓些许,但或被眼前名利所蒙,或身不由己,却总难齐心同力。”

    念起德皇方才与自己的一番言谈,唐逸暗自敬佩道:“与他这一谈,我当真是眼界大开,获益良多。智慧虽是重要,可若无眼界,终究限于一处,也只有至今,才方知江湖大势究竟如何。与这千年轮回比较起来,我以前所见所想之争杀,不过沧海一粟罢了。那些在我看来的大乱,于德皇前辈眼中,却是举重若轻。”

    唐逸再度念起德皇并不如何震惊于武帝的通天修为,甚至反是与自己笑道:“那胡人此番布置打算,却是令人刮目,可却没想到公子终是我中原俊彦,又怎会当真卖身投敌?至于那通天之能,他竟有秘法压制,这确是出人意料,若是临敌而变,倒也棘手。不过与人对敌,便要多做打算,必要高估对手,而不可轻信所见,被外象所惑。所以那胡人便是想出老朽之不意,却也捞不到什么好去!更何况如今有唐公子示警,他自然更无胜算。”

    唐逸想到这里,除了暗道德皇谨慎外,那份谈笑自若的自信,亦是令唐逸深羡。

    唐逸虽从不自卑,可若说起自信,却也不尽然。智慧上的自信,唐逸是有的,便是今日这番深谈,被德皇占了先手,亦可以唐门内情的这支奇兵挽回主动,更何况唐逸心知自己与德皇差在眼界经验之上,而非是头脑。

    不过于武功一道上,唐逸却从没有自信过。

    毕竟自信不是凭空得来,除非狂妄,否则便必然要有自信的资本。唐逸的武功到了眼下,也只勉强算是武林中的好手,与真正的高手比起来,还差上不少,又哪会有什么自信?

    不过如今和德皇这一番言语,唐逸却有了些许的领悟。

    “那大道正法究竟如何修炼,我虽不知,可却也能看的出,这门功法极重心境。正所谓信人不如信己,人若自信,才可发挥全部实力。否则未战先怯,只能徒增困扰,倒不如不战!”

    直起身来,唐逸自屋里踱出院外,心下却是不停,暗道:“只是与人争杀,并非想避便能避,有些争杀乃是自寻上门,又或不得不战,此刻,我的心境又该如何?又应如何?”

    唐逸所住的小院背山面海,站在院外,看着眼前汪洋一片,虽然唐逸听不到海声,可却能隐隐感觉到那股澎湃的力量,这自然之威,才是至大!

    心有触动,唐逸猛然回首仰头,看了看那一柱山峰,正是直插天上。此刻自下朝上望去,远比在岛外所见来的高上许多,真有几分插天之势。

    “德皇前辈说与我听,言到这峰乃名插天峰,其顶上有块极小平地,只容的下几人坐卧,飘渺天宫主人便在其上。这要是旁人闭关,自是寻处极僻静之地,或是山洞,或是深居,最好便连阳光都无,这才合起门来潜修。所为所图,不过是不想被外力打扰。可这飘渺天宫主人却是正自相反,他之武功,甚至举手投足间,莫不暗借天地之威,那插天峰顶,峰高海阔的,反合了他的心境。”

    念起飘渺天宫主人的借势,又念起德皇的大道正法,唐逸似乎想通了些什么。

    “我与麻顿一战时,身上半分武功都无,这差距之大,比之壮汉孩童更甚!与拨顿一战,虽有崆峒门下相助,可亦是相去甚远。但这两个人却都被我杀了。反倒是与马斤赤一战,其受伤在前,我的功力虽然不如他,但两人差距却远小过之前两战,但结果却是濯星仙子出剑助我了结。否则追将下去,多是我先力乏,只消被那马斤赤赶上,便是一剑刺死。”

    稍是侧了侧头,唐逸再自暗道:“若是在旁人看来,这前两战不过为我侥幸,而后一战才是真实结果,但若要深究起来,这三战的区别却是明白,也正是那个区别,决定了这三战的结果不同。”

    唐逸想到这里,暗坚道:“心境!这三战的不同之处便是我的心境!”

    似是当真想的通顺,唐逸面上一喜,暗道:“与麻顿之战,那时麻顿正得了马斤赤的命令,集古斋上下与我都难逃一死,绝无半丝商量的余地。如此,我只得忘死一战!与拨顿亦是如此,虽有崆峒门下相助,可他们显然不敌,而我被常天赐制住了穴道,比起在面对麻顿,更是不堪。这时我若不拼尽全力,那便定是被人杀死。”

    顿了一顿,唐逸再是暗道:“但反观与马斤赤交手,我虽将其激怒,可那时我的武功已颇有些基础,又察觉出他的轻功不佳,这才有了生念,可如此一来,反没有将全力尽到。其后越是拖延下去,心志越是不坚,到得最后真要被马斤赤赶上,那便只有一死了。”

    武功差距最小的一战,反是差点失败,唐逸寻出原因,心念电闪之间,暗道:“与敌战,必先审其势,若不敌,能避为上,不能避,便要背水一战,绝不可心存侥幸!”

    一念及此,唐逸心胸顿开,随即便暗道:“这便是心境的威力,我便要借!”

    既然想的通顺,唐逸也有些兴奋,毕竟这算是自己独自想出的功法,且不论是否真个正确,可总比之前偷学,来的光明正大!

    “我便名其为背水,正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

    唐逸刚想到这里,就觉脚下又似隐隐有震动传来,唐逸知道这是那不远处的海潮所致。想这剑竹岛亦是不小,又有如此高峰,可在汪洋之中,却仍似一叶扁舟,在那潮下颤抖!虽然耳听不到那海潮之声,可唐逸却也暗是震撼!

    眼见此情此景,唐逸不禁再是暗道:“飞蝗石发出,破空尖啸不绝,有人只道这除了给敌人示警之外,别无他用。可反将想过,若那对手的心志不坚,这石过的尖啸声不正如催命魔音?如此说来,这声音也便是势之一种。”

    唐逸再去看那眼前汪洋,心头暗痒道:“我若能借到这等天威,那便是小小一颗飞蝗,亦能夺人心志,便能将武功差距弥补了上!”

    可知易行难,这势要如何去借?唐逸便就这么直直的站着沉思,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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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凌晨修改前几章的错别字,提前说下,呵呵。

护中原、本我所望。二二零

    唐逸一站便是一夜,直至转日天明,却仍无结果。

    不过对这等结果,唐逸却并不焦急,想那飘渺天宫主人天下第二,其绝世功法又岂是自己仅凭只言片语,便可一日间参透的?能晋通天的高手,哪个不是天资绝顶之辈?若无绝佳根骨,自难有傲人修为,若不聪明绝顶,又怎能领悟天地至理而借之?

    所以唐逸毫不气馁,既然如今德皇知晓了武帝阴谋,那这中原便再难乱起,既然德皇如此大张旗鼓的善待自己,那么只要他一日居这武林之颠,自己便可一日无忧。那余下的时间,便能尽情的用在这领悟之上。

    这便是背后有所依仗的妙处,颠沛年多,唐逸终是体会了到。

    便如此,再过几日,岛上愈加热闹起来,就算限制了来人数目,可这江湖中有名望的人却着实不少,每人又都能趁此机会携上一二亲人好友抑或得意门生,如此一来,人更见多。这宾客来的多了,飘渺天宫门下便更要多加布置,自也忙碌起来,本有些冷清的孤岛也因此更添了许多生气。

    虽然唐逸的小院僻静的很,可唐逸本就名动江湖,样貌又实在太过出众,这几日来这么定定的站着领悟天地之威,想不引人注意都难。有心人相传之下,不多时,就满岛皆知。

    不过唐逸对此却毫不在乎,他参悟天地之威的同时,亦在感受心境变化,那些许人偷眼来窥,反正可借来用做磨练。要知自明白了心境的重要后,唐逸便无时无刻不在磨练着,尤其这玄天神功的坤字诀又有安神清志的效果,更可事半功倍。

    “德皇前辈说话之时,亦是不着痕迹的在使用大道正法,飘渺天宫主人举手投足,都要借天地之威。由此可见,这些功法必要时刻体会,这才能明了其中至理,才能运用自如!”

    而且由德皇的话中,唐逸理解到了心境的另外一面,这几日里已是想的通透:“大道正法乃人掌大道,以我如今的修为眼界,怕是不可能做到,若无惊人阅历,惊人武功,怎能轻易就一步登天?与其如此,不如先修习这大道正法的根本。”

    大道正法的根本是什么,德皇其实已经说了,那便是“自信”。

    惟有自信,才可掌大道,人若难自信,还有何事可成?而这自信非是盲目狂妄,而是冷静坚定,这便是心境,而这等心境调和,正是唐逸最需要的。

    说将起来,人人都有一份心境,或欢欣或愤怒,便是毫无生气,一意寻死,这也是心境。只不过能熟练掌握自己的心境,既利用心境,又不被心境所惑的却是不多。

    “要能自信,便要能掌握其他一切的心境,这才能运用自如,转换自如,这才有了资格一窥大道。”

    毕竟若连自己的心境都不能掌握,又何谈掌握大道?也正因为这几日的领悟,唐逸更加敬佩德皇,这大道正法听来简单,可细究起来,便是最最基本的一个信字,都是旁人一生难以企及之处!

    时日匆匆,尤其对唐逸这般抓紧时日修炼之人来说。只一晃,距离德皇寿辰就还只剩下四天。

    这一日,唐逸如以往一般的来到院前高处,凭海远眺。前几日唐逸虽是参透了心境这个根本,可知易行难,磨练起来,却要大费时间,且这天地之威却是半分都未领悟。所以唐逸暗道自己是不是有些过于急躁。所以今日便放松许多,顺便也来看看这海上的景致。

    “太过刻意也不好,今日不如就休息一番,反可能有所获益也说不定。”

    唐逸正想到这时,忽然就见远方一叶轻舟急来,显然,又有名门到了!

    这几日里到来的名门只有点苍一家。这点苍是名门中距离剑竹岛最过遥远的,如今却反是第一个到达,而那万剑宗、少林、武当等派,离的都近,可反却迟迟未见现身。

    如此奇景,唐逸心下明白的很,这可并非什么巧合,而是因为点苍最弱罢了。

    名门亦分大小强弱,强如东西两盟之首,逊上一筹的如崆峒唐门,而这最弱的便是点苍了。且点苍地处云南,也是极偏远,自少被人重视。嵩山之盟,各名门排座论位是如此,如今登岛时日亦分了先后,还是如此,这都有规律可言。

    正是与德皇的一席话,唐逸领悟到的不只是武功,就连这看待事物,亦觉更加深刻。正所谓道无处不在,凡事皆有规律,大如江湖千百年之轮转,小如这名门登岛之顺序,莫不如是。

    “如此说来,点苍先至,十大名门中,其后赶到的,会是谁?青城虽听说以前很强,可如今却是弱了许多,若不是青城,那怕就是唐门了。”

    一念及此,唐逸更将目光盯将过去,等那船靠在岸上,便去看那头前走出的人是谁。

    果然不出唐逸所料,片刻之后,先出的船来的便是唐冷,如此一来那自是唐门到来无疑。

    见是唐门到了,唐逸不禁再是凝神望去,就见其后竟是跟着唐镰,就在唐逸眉头紧皱之际,唐月终是跟将出来,随后竟似心有灵犀一般,只见唐月转过头,直朝自己这边望来!

    “姐姐在看什么?”

    一声轻语,唐月的身后还有一人,竟赫然是那唐灵铃。

    见唐月忽然转过头去,唐灵铃也不禁朝那方向望去,却是没看出什么不同来。耳听唐灵铃问来,唐月收回目光,笑道:“那边可有一个人在,那人对你我而言,都是最最紧要的。”

    唐灵铃一怔,随即醒悟过来,俏脸登时好似蒙上一块大红布来,娇艳艳的好似要滴出水来。唐冷走在头前,自也听到女儿之言,当下也转过头去,但以他的眼力,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唐月看出父亲的疑惑,忙道:“他应该看到我们,所以早便驰了下来,想是来迎接父亲的。”唐冷闻言点了点头,却未多言,当下在飘渺天宫门下的指引下,举步前行。

    正如唐月所言,唐逸此刻施展轻功,驰的飞快。自他买了那支钗子,听卖钗人的不祥之言后,心下本并不在意。可之后巧遇明非先生,得知那句批语乃其所留,要说心下还是全不在意,却也并不可能。直到如今看到唐月终究是来了,心下才将最后一丝的担忧都放下,哪还不立刻便驰将下来?

    直等驰到近处,唐逸这才察觉到不妥,在院外没有看的仔细,这时才见唐灵铃正满脸娇羞的躲在唐月身后,偷眼望着自己。

    “她怎么也来了?”

    唐逸心下一动。对于唐灵铃,唐逸半是报其父之恩,也半是借其麻痹唐怀等人。那时为了保命,不得不对唐灵铃示好,以至于日后面对骆颜君,唐逸可当机立断,一剑将那可能沾惹上的情丝斩去,可却不得已与唐灵铃大有纠缠。

    如今唐逸满心等来唐月,正想一诉半年的离别之情,结果唐灵铃却也跟了来,而且看她望向自己的那副娇羞的神情,很显然是当真中意自己。

    对唐灵铃,唐逸并非全无感觉,可唐月在前,这可有些棘手。

    “更何况此来贺寿,唐门多少年轻人要争着来,怎都不可能轮到她。如此说来,唐灵铃这次跟来,其中原因可不简单了。”唐逸想到这里,转眼望向唐月,就见唐月眼中大有蜜意,却是半分不满都无。

    将提起的心稍稍放下,唐逸忙是站定,先朝唐冷问好。唐冷打量了唐逸一眼,随即点了点头,不冷不淡的应了。唐冷的冷淡一如以往,唐逸一时间也看不出什么不同来,只好将疑问闷在心里,等有机会,去寻唐月问个明白。

    至于一旁跟着唐镰,唐逸虽然看的出他眼中不满,可却并未加理会。想自己要助唐月做门主,他自是最受冲击之人,定与他难以交好。如今唐灵铃来的蹊跷,若不出自己所料,那唐镰必更厌自己。既然如此,唐逸却也不再多费工夫,好在这唐镰的心机还不算深,要对付他,可简单的多。

    唐冷没有开口,唐逸自也不多做言语,随即来到唐月的身旁,一起朝岛中走去。不过虽然一路上唐逸和唐月二人并没有说话,凡只是彼此的眼神便足慰相思之苦。

    飘渺天宫为名门安排的住处,自然要比唐逸那小院子大上许多,也更精致不少。待等飘渺天宫门下忙过,唐冷坐于主座上,看了看唐逸,随即朝唐镰道:“你且退下。”

    唐冷有命,唐镰哪敢不从,当下只得无奈应了,可眼中的不满却是更深。唐逸见状,暗皱了皱眉头,可也没说什么,只是在旁垂手而立,等唐冷开口。

    便如此,过了半晌,唐冷这才点头道:“武功大进,名声更起,又得了德皇前辈的垂青,可却仍能自律,并未骄躁,不错。”

    唐逸闻言,心头一定,明白唐冷对自己并没有什么不满,而这唐灵铃跟来,显然也不是出自他的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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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219和本章应该都有各自的新章节名,原本写好了的,可脚脚最近读了读,觉得需要再做修改,所以先用老章节名顶着,明天的221章的章节名包括这两章的。

    PS2:今天凌晨可能还要断网,所以错别字在上午修改,书评回答、精华、奖励也等得明天,汗。

洗耳恭闻道,背水暗得,修心不循章。二二一

    听得唐冷的夸赞,唐逸心下一定,明白唐冷对自己并没有什么不满,而这唐灵铃跟来,显然也不会是出自他的主意了。于是唐逸口中忙是谦虚几句。毕竟唐冷身为唐门的现任门主,又是唐月的父亲,自己未来的岳丈,唐逸可不敢怠慢。

    唐冷见唐逸虽比以前又成熟许多,可这份恭敬却丝毫未变,当下点头道:“今日我来参加寿宴为公,月儿与你相见为私。”

    见唐逸听的仔细,唐冷再道:“月儿在嵩山之盟上的所为,天下人都看在眼里,我亦是费了大力才在门内将严惩之声压将下的。所以今日一言,好教你知晓,你与月儿之事,可难的紧,不仅要触我唐门门规,如今更关系我唐门的颜面。要是真让你娶了月儿去,怕是满江湖的人都要暗笑我唐门的闺女倒追汉子。”

    唐月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低声道了句:“爹!”

    唐冷转头看了看女儿,神色不变道:“这不对么?敢做便要敢当!”

    唐逸见唐冷口中不留余地,倒是没有生气,虽然唐冷方才的一番话听起来似是反对自己和唐月的婚事,可细究起来,以他那沉默寡言又果断的性子,真要不允,可就不会像如今一样说这许多话了。眼下这番倒有几分埋怨牢骚之感,只能说明自己与唐月的婚事大有机会,最少唐冷的内心并不怎么反对。

    “月姐在嵩山之盟,当了三万人的面,抱我而走,这消息传到唐门,必然会起一场轩然大波。而他不论是为了月姐,还是为了我们两个,最终将这压制下去。比起他之前要杀我而言,如今这么做,已算是心底认同我们两个的婚事了。”

    唐逸大觉如今发展,正合自己之前的计算,唐冷珍惜自己这唯一的女儿,于女儿的幸福之上,不会太过狠心。只不过唐门之内,族老不少,这等大事,也非唐冷一言能定。

    想到这里,唐逸看了看唐灵铃,自己可没有算到她来,不过其中的蹊跷却是显而易见。以唐灵铃原本的资格身份,今日忽然出现在此,必有内情,恐怕与自己有关。

    果然,就见唐冷挥了挥手,唐月会意,当下带了唐灵铃出去,随手将门关好,不过伊人离去之际,却是送上个安心的眼神,唐逸见了,心下登时安定。

    不多时,屋里只余下唐逸和唐冷两人,相视片刻,唐冷忽然开口问道:“灵铃此来,你有何感想?”

    唐逸眉头微皱,心下已经隐有所觉,不过却仍摇了摇头道:“晚辈不知。”

    唐冷闻言,仔细打量了唐逸一番,随即冷道:“若我告诉你,灵铃此来是要与你做陪,好日后许配于你,你做何感想?”

    唐逸毫不犹豫道:“灵铃姑娘人自是好的很,可我与月姐早有约定,绝无反悔之意!更无他娶之心!”

    唐冷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缓道:“不过若是有人要迫你呢?”

    唐逸的眉头终于紧皱起来,就见唐冷再道:“你之赤瞳,天下罕有,那胡三的耳力却也不凡,灵铃得其父血脉,耳力也是灵敏的紧。你之目,灵铃之耳,若是后代能承袭这两者血脉,前途不可限量!更何况有你与月儿之事在前,怎都不可能要你再娶了唐门之外的人,所以门中定下决断,若今日你与灵铃两相情愿,自是无事,否则怎都要带你回去,到时一样的不由你做主。”

    很显然,这番决定必然不会是唐冷所定下,而在唐门里能与唐冷分庭抗礼,甚至隐隐压其一头的,除了唐怀,又会有谁?想自己被残缺的玄天神功所扰,却也是起自于他。

    只是如今自己得了德皇的亲请,这消息以唐门广布的耳目,定会在出发前便知晓。可既然如此,那唐怀为什么还能不顾德皇的颜面,强要唐冷带走自己,他所仗的又是什么?

    心念电闪,唐逸心道:“我这半份玄天神功得自唐怀,就算他不知这神功的来历,可若听得武帝为我指引另外一半的功法去处,必会对武帝所学,心存怀疑。再者,他也与其他名门之长一般,认为就算武帝胜不了德皇,必也有法令其伤了。只要如此,德皇的威望必然大减,便难为我所依仗。”

    想到这里,唐逸没有立刻回答,反是将身子挺的笔直,正色道:“那前辈之意又是如何?”

    唐冷闻言,沉吟片刻,这才面色郑重道:“听月儿言道,你补全了的那门功法果然十分厉害?”

    唐冷忽然转过话头,可唐逸却是听的心下一动,随即点头道:“不错,那门功法确是非凡,虽然晚辈于武学一道没什么见识,但也敢断定,其必是惊世神功。”

    唐冷似乎并没有什么意外,点头道:“这想来不假,你如今之修为,比起以前又强上了许多,除去资质外,若无一门上品内功,也不会有如此成就。”

    说到这里,唐冷再是问道:“那听说你与武帝座下弟子一同前来,可有此事?”

    唐逸闻言,更是明了唐冷所想,当下暗赞唐冷的敏锐,点头道:“确是如此。”

    那勒虽然早得了请柬,可这消息却并没有多做传扬,唯有如今自己一路上散布出去,又与那勒和昆仑派齐至,却反独自一人被送于岛上和德皇面谈,这才引人关注侧目。

    而唐冷只不过晚了数天赶到,却连这等细节都没有放过,他此刻问的这几个问题,虽然看似简单,可真要连在一起,却就不凡。

    果然,就见唐冷看着唐逸,又是问道:“听说此番登岛,德皇前辈邀了你去,竟一谈半日多,却不知谈了些什么?”

    唐逸闻言,心头终于一定,唐冷定是察觉到了蹊跷,也是寻到了根源。虽然唐冷没有明说,可他的意思却是明了,那便是唐怀欺德皇即将无力维护于己,这才能公开索人,可若事实并非如此,那自己便不用担心被用强了。

    心头安定下来,唐逸也不禁暗为自己所下的决定感到庆幸,若自己仍是要助武帝的话,那德皇一败,自己怕立刻就被唐冷带走。毕竟如今崆峒被落了颜面,唐冰也是寻到,自己对唐门而言,除了这天赋赤瞳之外,就只有德皇可以依仗。

    稍是沉吟,唐逸当下自大雪山起,择能说的一路讲到武帝的阴谋布置被自己告知德皇,其中似玄天神功这般的,自然隐去。不过唐冷却也并没有当真在意,实是武帝的阴谋太过惊人。

    联昆仑、引倭寇,这还不至于让唐冷如此震惊,可多年前便压制了通天之力,只为这一天的到来,就当真令人震撼了。

    “不过这已无需担心。正如德皇前辈所言,武帝的武功虽然随时可晋通天,但他压制了这么多年,自然便没有进境,通天一道亦非终点,通天高手亦有高下之分,他这么多年来荒废,通天一境界根本就没有深做体会,到时不过占个出其不意的先手而已。当然,若是未知他这阴谋,德皇前辈必然不会在比武时出尽全力,自然难免被他所趁。可如今德皇前辈已知晓其阴谋,如此一来,反是敌明我暗。本就实力胜过武帝,又占了这先手,德皇前辈自然必胜无疑,实力半分都不会被损。”

    唐逸说到这里,笑道:“等到那时,先败武帝,再将他那阴谋公于世上,德皇前辈的声望必会更高。前辈便不需再来为晚辈担心。”

    只要德皇无恙,唐逸便不惧被迫,唐冷引唐逸将这些说将出来的原因便在于此,只是这其中的内情委实有些惊人。唐逸见唐冷沉默也不多言,当下便就这么安静的等候,直到唐冷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离开为止。

    唐逸没有把计划和盘托出,虽然自己心知全是为了唐月,可贸然与唐冷讲了,只能令人起疑,只道自己对这唐门门主之位有什么非分之念。

    唐门四人所住的院子不小,唐逸正打算去寻,忽然就见东厢房那边有人招手,精致的小臂,细弱的惹人怜爱,正是唐灵铃。

    念起方才唐冷所言,唐逸心下便有些异样,正要回避,却见唐灵铃的身后又露出一张且喜且嗔的脸来,不是唐月是谁?

    既然唐月也在,唐逸只得上前两步,就见唐月推开门来,笑道:“你方才为何要走?”唐月说罢,大大方方的将唐逸拉了进来,随即将门关上。

    唐灵铃则是紧紧的跟在唐月身后,露出半个头来,面上又起红霞。

    “莫非她也知道唐怀的打算?”

    唐逸越看越觉可疑,但这二女似又融洽的很,唐逸不好来问。面对唐月,唐逸并不想再逞什么心计,当下只好任由唐月摆布,被拉到椅上坐下。

    不过唐逸却也没闲下,随即把手探入了怀中,将那支月字凤头钗取将出来,口中笑道:“月姐,这是送与你的,虽不贵重,可我之心意俱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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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还没到十二点,网就断了,一直到现在,先把221章更上,晚上12点前还有222和223两章。

    PS:本章章节蜜柑内为209章,下一章节的章节名则是220、221章的章节名合在一起。

春风度帆影,凤来成双。二二二

    唐逸把这凤头钗子拿将出来,唐月的眼前登时一亮,随即将那钗子放在掌心,小心翼翼的,倒似生怕一不小心,捏的坏了。

    看着唐月把玩那支铜钗,爱不释手,唐逸的心里毫无意外之感。想唐月自幼被其父严苛督促,日夜学文习武,真正的玩伴都没有,只有一个亲弟弟陪在身旁,却还做了代敌。等唐月成人之后,更是无人敢来亲近,又有谁会送她这些小玩意?

    想来想去,怕也只有唐月那姑姑会关心,可与这满寄爱意的礼物比起来,却又大有不同。

    看着唐月仍是欣喜满面,唐逸只有柔声道:“这钗子虽然做工粗陋,可却意外的呈一‘月’字,正合了月姐的名字。我当时看着别致,所以便买了下来。”说着,唐逸站起身来,将那凤头钗自唐月的手中取过,随即别在伊人的发上,微笑道:“钗子便是要戴的,又非什么贵重的物事,哪用如此小心翼翼?待等我寻到生计,赚了银钱,日后似这等礼物,可多的是,就怕月姐到时反嫌多了。”

    唐月被唐逸逗的一笑,伸手轻摸了摸那钗子,眼中满是柔情蜜意道:“金钗银钗我自不缺,可这钗子却是不同,便是荆骨所就又何妨?重要的是你这份心意,只此一支便就够了。”

    说到这里,唐月一把将藏在自己身后的唐灵铃扯了出来,推在自己身前,随后笑道:“你赠我凤头钗,我便许你一个好妹妹。”

    唐逸闻言一怔,眉头微皱道:“月姐这是何意?莫非灵铃此来的目的,你们也是知晓?”

    在唐门,唐灵铃与唐逸处的时日也不少,无人时却也自然许多,可如今夹在唐月和唐逸之间,这二人说的又是自己的事。只等唐逸这一开口,唐灵铃只羞的脸似蒙了一片红纱,两手只顾绞着衣角,却是连看都不敢去看唐逸。

    唐月则大方的多,当下点头道:“灵铃能跟来剑竹岛,便是不用旁人来说,我也能明白其中的意义。”

    唐月说到这里,面上虽还是笑着,可眼中却是闪过一丝的落寞,不过随即便被她小心遮掩了过去,随即再道:“所以你也不必瞒着我们,今日我们三人一起,便将这事说的定了最好。”

    唐月眼睛中一闪而过的落寞,哪逃的过有心观察的唐逸?不过唐逸却没有立刻反驳,只是暗一皱眉,当下接道:“离德皇前辈的寿辰还有四天,我们左右无事,有大把时间详谈,却不必急于今日这一时。”

    唐月闻言,轻轻的推了推唐灵铃,却是笑道:“哪用那许多时间?灵铃可是好姑娘,莫非你还不满意?”

    唐逸眉头微皱,有些话他不好同了唐灵铃的面来讲,少女的脸皮太薄,心也脆弱的紧,唐逸可不想伤了她。当下趁着唐灵铃不敢抬头,忙是使了使眼色。

    可唐月却似是下了决心,根本便未理会,唐逸无法,只得言道:“月姐为何如此力荐灵铃姑娘?”

    唐月闻言笑道:“一来灵铃乃族老同推,便是父亲都难做回绝,二来,我的年纪委实大你许多,灵铃的年纪小,却是正好。”

    唐逸听到这里,忽然一起身,直视唐月道:“月姐这话何意?你我情深恩重,早在大雪山上便将姻缘定下,我非你不娶,你亦非我不嫁,如今怎又计较起年纪来了?难不成你的眼中,我却是在乎年纪之人?”

    唐月未想到唐逸的反应如此之大,当下有些怔住。唐逸见状,稍是一顿,将语气缓下道:“月姐之心,我自理解,可我唐逸却没有丝毫嫌弃的念头。说将起来,我不过是无权无势的落魄小子,一年多前还被人千里追杀,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无,能得月姐倾心已是邀天之幸,又怎敢不知足?”

    说到这里,唐逸看了看坐立不安的唐灵铃,心知自己确实有些亏欠这姑娘的,自也不能让她难堪,当下柔声慰道:“我之前与姑娘走的近些,实是为了报胡先生的恩情,且那时唐逸也是逼不得已,与姑娘走的近些才可自保,实是事出有因。不论如何说起,我与灵铃姑娘也都未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唐灵铃闻言一顿,绞着衣角的玉指早便用力过度,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小小娇躯止不住的颤抖。

    “什么自保?”

    唐月没想到本应高兴的一件事,转眼竟变做如此局面,不禁问道。

    唐逸暗叹一声,当下也不隐瞒,将自己当时的所忧所虑说了一遍。听闻唐逸到得唐门后,竟自始至终都如此凶险,虽然唐逸没有指名道姓,可那有意取他性命的人是谁,唐月的心中自然有数。

    唐月又不愚笨,她反是聪慧的很,只不过与唐逸常天赐相比,这才显的有逊,所以眼下唐逸将前后说的如此明白,她怎还不明白?

    唐逸将那经历说完,心下也是暗叹凶险,更叹自己竟是一步步的走到如今。再看唐月的神色十分难看,忙是安慰道:“这事没有对错之分,一切都是各为其利罢了。或为唐门将来,或为自保,所以我亦没有心存怨恨。只不过此事中,最受伤害的反是灵铃,如今若不趁为时不晚,与灵铃说的清楚了,等到日后再言,更加的麻烦,也更加的伤人。”

    其实唐逸也不愿如此狠心,可终究长痛不如短痛,此刻心软,日后要斩断这情,可就更难了。也正因此,唐逸更感到惹下情愫的可怕,哪还敢再纠缠下去?

    直到此时,一直没有吭声的唐灵铃忽然抬起头来,一双水灵灵的大眼中满是泪水,樱口微颤,轻泣道:“公子当真对灵铃半分的爱意都无么?”

    唐逸闻言一叹道:“正所谓我见犹怜,这词就似为灵铃姑娘量身订做一般。灵铃姑娘心灵手巧,人也娇丽,唐逸又非鲁男子,又怎会毫无爱意?只不过实是无法去爱。”

    闻听唐逸这么说,唐灵铃似乎好过了些,回头望了望有些无措的唐月,暗一咬牙,随即鼓足勇气道:“灵铃不怕做小,只要能随在公子身旁便可!”

    唐逸登时一怔,心下更是一叹。“做小”这话,由唐灵铃这少女的口中说将出来,可需要多大勇气?这其中的原因也不全是因为自己如何的优秀。

    唐灵铃的家境如何,唐逸自是明了,甚至她们屡次拒绝唐镰追求的原因,唐逸都是有数。以唐灵铃的身份,与唐镰都出了五服,要非是其父胡三总算有一技之长,唐灵铃又生的美丽,怕是这娘俩连立足都难了。既要寻个依靠,又恐被有身份的丈夫欺辱,正巧唐灵铃对自己也是大有情意,如此合适的夫婿,哪会轻易放手?

    只是唐灵铃有她的难处,自己却也有难处。一念及此,唐逸暗叹口气,先是要唐月扶着唐灵铃坐好,待等二女情绪渐复,这才缓道:“灵铃姑娘的心意,唐逸自然知晓,可却当真难以消受。”

    见唐灵铃又是泫然欲泣,唐逸忙道:“非是唐逸不愿,实是不能。且不说月姐与我恩重情深,我绝不能负她。便是月姐真心愿意与灵铃姑娘一同嫁我,此事却也难成。”

    唐月闻言,忍不住奇道:“这话怎讲?”

    唐逸苦笑着摇了摇头道:“灵铃被族老们推荐,可总也应有领头之人吧?”

    唐月眉头一皱,犹豫道:“族老们自是以叔爷为首。”

    唐月的叔爷可多,能做族老的,哪个不是爷爷辈的?不过这个叔爷自唐月的口中说出,却只指一个人。

    唐逸不禁摇头道:“你那位叔爷可是当真厉害,他荐灵铃前来,也知月姐你心地好,又暗卑年纪,于灵铃并不排斥,反有可能促成这桩美事。可月姐有否想过,以你之身份,我要娶,尚且难比登天。若你与灵铃姑娘二女共侍一夫,这有可能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

    唐月当下讶的微张了檀口,半天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唐灵铃更是呆了住,她比唐月的心思更浅上许多,哪想的到这等计算?

    唐逸暗摇了摇头,其实这对唐怀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只不过二女不是心思浅,便是因觉得自家年纪大了,暗生自卑而昏了头脑,这才没有注意到。

    “可这计算虽然浅显,却又难解的很。唐怀可真是出了好大的难题给我。”

    唐逸心道:“我若决然,灵铃伤心自不必提,月姐也必生内疚。可我若不决绝,那便是德皇前辈自来相求,唐门上下亦不会答应。更何况我还要助月姐做那门主之位,就算日后月姐卸下担子,可也终究做过唐门之主,更不可能与人同嫁了。”

    唐逸想到这里,再抬起头,就见二女仍未缓过神来,只得叹了口气道:“此事虽难,可终究要解决才是。唐逸可在此许下诺言,虽不能娶灵铃姑娘,但只要我唐逸能在唐门立住脚,便会尽心照顾灵铃姑娘和伯母,想来月姐自也会如此。”

春风度帆影,凤来成双。二二三

    唐逸可不会轻易许下诺言,因为他只要许下诺言,便会去实现,就算冯茹在嵩山之盟上为崆峒做证,唐逸之后路过平凉,心中仍然记挂。只是唐灵铃闻言却没有半分的欢喜,显然,她心中所需要的并不只有这些。

    唐灵铃的苦楚,唐月看的心疼,当下一把将唐灵铃搂在怀里,可张了张口,却又安慰不出来,实是唐逸说的当真在理。

    “灵铃姑娘且好生想想。”

    唐逸再不多言,也不忍多看,只得狠下心来,起身退去。临走之时,唐逸朝唐月使了个眼色,二人心意相通,唐月登时明白,轻轻的点了点头。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唐逸将心静下,暗道:“德皇前辈与武帝这一战,确实牵动太多,整个江湖的安危都系于德皇前辈一身,太多人要从这场胜负中牟利,我如此,唐怀也不例外。只不过这场比武过后,也注定有太多人要因此受伤。

    不过转念想想,这才合了唐怀的行事风格。自己在唐怀的眼里,始终是个外人,惟有与唐门女子留下的孩子才能令人放心,如今自己能为唐门带来的利益,除去为唐门留下后代外,几乎已尽,而自己所计算的将来,武帝的阴谋,德皇的应对,唐怀又毫不知情。所以遣了唐灵铃来,又着唐冷拿人,却并不为过。

    ”唐冷对自己女儿自然疼爱,可却也同样以唐门大局为重。若德皇不再能被我依仗,怕他出手拿我,也并非不可能。“想到这里,唐逸再是暗里庆幸自己得德皇的青睐,又尽力保其不被武帝的阴谋所乘,否则今日处境只有更糟!

    “德皇前辈若能将眼下局面维持下去,不用再多,便只需五年,我就有把握将一切做好!”

    这五年之内,唐逸自忖武功怎也能与魂级高手抗衡,亦有足够时间为唐月和自己在唐门中的地位打下坚实基础,之后一切便是水到渠成。

    唐逸正想到这里,门外脚步轻响,却是唐月进了来。

    “灵铃姑娘如何了?”

    唐逸见唐月的脸色不很好看,心下暗叹,可转念一想,却又是换上微笑道:“月姐切莫自责,这事怨不得你,更怨不得灵铃姑娘。”

    虽说眼下并非高兴的时候,可唐逸却努力使自己开朗,毕竟愁虑于事无补,又何不看的开些?自己若也愁眉苦脸,又怎劝慰唐月?

    唐逸这小小院子僻静的很,眼见左右无人,唐逸再不客气,当下起身上前,先是将门掩了上,随即轻抚唐月的香肩道:“月有阴晴圆缺,你我能走到一起,已是难得,不可能再奢求什么完美之事。灵铃姑娘固然可悯,但我却也无意娶她,不只是因为那会妨碍我与月姐的婚事,更因为我的心里只有月姐,再无他人!”

    唐月闻言,心里一甜,不禁紧握住唐逸按在自己肩上的手,可口中却是道:“你远比我聪慧,行事连叔爷都没能将你奈何,就连德皇前辈都青眼有加,自然是怎么说便怎么有了。”

    唐逸闻言,轻轻一拉,将唐月拥在怀中,唐月的话登时一顿,却是说不下去了。说起来,他二人于大雪山上依偎惯了,虽然这里是剑竹岛,可小小院子却将内外隔绝起来,唐月只是一顿,可也没有挣扎,任凭唐逸亲昵。

    “半年未见,月姐说话怎全无往日英机?再说,我又怎会骗你?”唐逸在唐月的耳旁轻道,念起唐月心下的自卑,不禁更是怜惜。

    感受着唐逸呵来的热气,唐月的耳根一红,不禁嗔道:“半年不见,你怎么油滑起来?”

    唐逸见唐月的心情好了些,当下亦是笑道:“人常道这恩爱时好似蜜里调油,自是要又油又滑的。这次月姐可是说的对了。”

    唐月哪想到唐逸如此解释?当下便是一窒,却说不出话来,可面上却是渐露了笑意。唐逸在大雪山虽与自己亲近的很,可却从不如这般的递些软语,她虽然年纪不小,可这儿女情事却并未有过经历,自然抵敌不住。笑了片刻,便只觉得半边身子发软,直想就这么倒在唐逸的怀里永远不再起来。

    唐逸拥着唐月,又自说了些软话,待等唐月的心绪见平复了,便将自己在天山的见闻,唐星的近况说了一遍,随后言道:“沙海天山就住在不远,月姐可以随时去看看,唐星他这些日在天山过的不错,比之以往的颓唐可强上许多。”

    唐月闻言,知自己又能与弟弟相见,自也一喜。唐逸见状,这才慢慢的将武帝的阴谋说了,又将自己与德皇的一番深谈讲述一遍,对唐月,唐逸是丝毫都不隐瞒的,就连这一身的玄天神功,亦是半丝都不犹豫的和盘托出。

    唐冷听了都要惊讶不已,唐月则更是吃惊。不过唐月终是关心唐逸多些,闻听他习全了玄天神功,如今又得德皇的庇护,只要德皇无恙,自家的武功又越来越高,那可是万事都不惧了。如此一来,唐月感同身受,不禁为唐逸终于时来运转而感到高兴。

    唐逸看着唐月渐渐欢喜起来,这才暗松口气,虽说唐灵铃颇是可怜,但自己亦非无所不能,这情爱更是难分,也只好暗叹无奈,惟有日后多出力照顾,尽份心意。

    如今自己惟有将全部心神用在唐月身上,帮她助她,这才顶顶重要,而这,也是成全自己。

    一念及此,唐逸终于寻到时机,肃道:“月姐,还有一事,我要与你说了,这可关系你我未来,半分都马虎不得。”

    唐月见唐逸肃然,也知重要,自然凝神倾听。

    唐逸当下便再是缓缓的将自己所做的打算说了出来。借德皇之势,抵外辱,建功勋,谋门主之位,修改祖规,再各退一步,成二人这桩美事。一条条一道道,环环相扣,可又着实可行,直听的唐月先是惊讶,随后担忧,最终却是美眸熠熠,直视唐逸,芳心暗道:“我未来的夫君果然顶天立地,想人之不敢想,能人所不能为!”

    更何况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唐月只觉得自心底涌来无穷的爱意,眼中竟是渐渐湿润起来。是啊,又有哪个女子不想看到自己的夫君大有所为?又有哪个女子不喜自家夫君为迎娶自己而煞费苦心?

    唐月一时只觉得自己幸福的很,二十余载的苦修等待,终究没有白白浪费,虽然成婚还要再等几年,可谁又能比自己得到的多?

    不过唐月念起自己二十余载的苦修时,心头却是“咯噔”一下,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忽然满面通红,望着唐逸道:“你怎知我那遗憾?”

    自己二十余载的苦修,可又无望于门主之位,虽然唐月并不十分期待那个位置和权势,但自幼以来,放弃了童年玩乐,放弃了豆蔻年华,结果却是什么都没有换来,便是唐月再怎么洒脱,心下也不可能全无他想。

    只不过自己从来没有表现过遗憾,外人都道自己本就是女子,自更不会有此念想,就算唐逸聪明,想的通透,可也不能如此肯定。他这计划似是早便想了到,也就是说他早就知道了自己内心所想。

    “难道他自哪里打听了到?”

    可唐月却知这是自己的心事,却连最亲的姑姑都没有提过,除了那一日。想起那一日来,唐月的脸登时一红,终于忍不住来询。

    唐逸满心都在唐月的身上,闻言微微一笑,再不隐瞒,当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道:“这耳朵虽然失聪,可却并不代表我当真听不到声音。”

    唐逸自母亲死后,便再没有与谁敞开心扉,与人交往,总要计算,亦时刻提防,只如今,对唐月,唐逸将秘密尽吐,心下不禁为之一畅,只觉轻松许多,就似心思也更见敏捷起来。

    见唐月惊奇,唐逸当下便将自己如何领悟的震骨传声说了一遍,随后再是笑道:“那日嵩山,月姐自台上将我背了回来,我没过多久却就醒了,只不过月姐正自一泄心中烦闷,我便没有惊动于你。也正因此,才是知晓月姐背后的苦楚。”

    说到这里,唐逸再低头去看唐月,本以为她忽闻心事竟被人听了去,必然娇羞。不知怎地,唐逸发现自己最喜欢看这英姿勃发的人儿,背后那副小女儿的神态。

    可出乎唐逸预料的是,唐月听在耳里,看在眼中,不仅没有害羞,反是怜意大起,当下伸出柔荑,轻抚着唐逸的脸庞道:“自你入江湖,便夹于名门之间,自处之难,少有人能比之,心下定有许多烦恼。今日说了,总要好受些,就似我那日将心有忧闷尽吐,虽无你这般大胆,可也轻松不少。日后若还有烦恼,可且莫再藏了心中。”

    说着拉住唐逸的手来,轻轻按在自己的心口,唐月酡红了俏脸,可眼中神色却是坚定不移道:“这里总有一人会为你分担。”

    感觉着手上传来的温软以及那微微的颤动,震骨传声之下,“嘭嘭”地心跳声更是清晰可辨,那一声声的跳动,透露着无比的坚定,唐逸心下一热,亦是捉起唐月的另一只手,按在自己的胸前道:“此处亦是,你我自此心心相映,永生永世!”

春风度帆影,凤来成双。二二四

    唐月没有久待,唐灵铃只是被她暂时安抚下来,小姑娘此刻定是正觉无依无靠,唐月怎也舍不下她。对此,唐逸自然理解,更何况日后二人还长远的很,也非急在这一时,反是自己于那小姑娘有欠,哪会不允?

    便如此,再过三日。

    德皇寿辰便在转天,这几日里唐月多是在陪唐灵铃,不过也抽些时间来与唐逸相会,虽然二人相聚的时间不长,可却胜在甜蜜,每每憧憬未来,心下更是快乐。至于唐冷,则没有再做召唤,依唐逸所想,应是要等这场比武的结果,再做决定。

    “这倒也是谨慎。”

    早上,唐逸如常一般的站在院外眺望,心道:“左右不过一二天的工夫,寿宴结束,便是比武之时,却也不急。”

    一念及此,唐逸再是放眼远眺。

    这几天,各名门大派已经陆续到了许多,如那青城、峨眉、崆峒、华山等。算算时日,今日也应是东西两盟的盟主到来之时。

    果不出所料,不多时,轻舟再至,行云先是出舱,自然万剑宗先到了。随后再过几个时辰,到得下午,再来两舟,却是武当和少林两派,至此,九大名门到齐。

    少林和武当最后赶到,可论起实力,却是万剑宗占先,很显然,只这细微之别,唐逸便看出了其中所含的道理:“东盟果如德皇前辈所言,不如西盟想战,所以万剑宗做为东盟之首,虽然自重身份,来的晚些,可却也在少林武当之前到了,自是暗示支持之意。反观少林和武当,不满德皇约束,来的最晚。”

    不过既然自己将武帝的阴谋告知德皇,这谁前谁后却无什么意义,唐逸见再没什么可看,这天地之威一时也难领悟,便就放弃。

    便在唐逸就要转头回屋子之时,却是眼角余光一闪,山下似有一人前来,唐逸登时停下脚步。

    “行宗主。”

    待等确认那人真个是朝自己而来,唐逸这才先一步招呼。

    一袭青衫,背后双剑,来人正是万剑宗宗主行云。见到唐逸,行云一笑道:“一年不见,唐公子的修为可是大涨,果然天资不凡。”

    这话本是夸赞,但行云走上前来,却见唐逸竟然愣住,心下登时一奇,暗道:“他的耳朵失聪,莫非没有听到?可方才他却是直视于我,以他那读唇术,应该看的清楚。可怎地方才我见他还是笑容满面,转眼间却就愣了住?”

    不过行云并没有再来多言,就只站在那里,静观其变,稍等片刻后,唐逸回过神来,忙是愧道:“行宗主纡尊降贵,可唐逸竟是走神,当真失礼。”

    “原来他是看到了。”

    想到这里,行云并不在意,只是笑道:“若能令唐公子心不在焉,必不简单,恐是难事,却不知可否相告?”

    唐逸闻言稍一犹豫,却也没有隐瞒,便道:“见行宗主背后双剑,令在下忽然省起,似乎武帝背后却也有剑四支,那剑匣更是宽大无比,却不知里面究竟盛有何器物?”

    行云闻言一怔,随即点头道:“那人打扮确实奇特,剑匣如此硕大,要说只是背着剑,却难令人信服。可若说真有什么机关,又未免不大可能。以他那身修为,能做其对手的,早不是常人,若与真正高手对战,那区区机关,助益甚小。”

    顿了一顿,行云再是摇头道:“至于那四剑,倒是令人不解,以我的联剑术,尚不过双剑合璧。人不过双手,四剑,又如何来使?”

    对此,行云也没有答案,唐逸暗皱了皱眉头。

    虽说行云并非以智计闻名,可万剑宗中的能人许多,其妻子之智更是令唐逸深戒,既然行云没有答案,也便是说明那焉清涵同样没有答案。

    唐逸并不认为行云会诓骗自己,不论是此刻的察言观色,还是行云于江湖上的口碑,都在证明眼前这位行宗主不似说谎。

    眉头暗皱,唐逸本认为自己将武帝的阴谋告知了德皇,其后自便可安然无忧。可眼见行云这背后双剑,心下竟忽然再起不安!唐逸心下有数,以武帝的为人禀性,自不可能无的放矢,若无必要,哪可能为自己背上如此宽大的剑匣?又平白无故的放上四支剑去?旁的不说,最少也会妨碍行动。

    唐逸正想到这里,就听行云再道:“要知剑者多是一人一剑,内力修至剑罡级,便可在剑内刻得经脉,是为剑脉,如此一来,那剑才能禁受的起如此庞大内力的冲击。也正因此,人与人总有差异,内功心法更是天差地别,这剑脉自然也是独特。除非自己修炼的剑外,他人之剑,内力猛冲之下,只能大损剑脉,轻则那剑废了,重则粉碎。”

    顿了一顿,行云一指自己,笑道:“行某虽是一人双剑,可真正修的却也只有一支。”

    唐逸虽然听人说过这剑脉之理,可再详细的却也不知,当下便是问道:“真要如此说来,那一人也可多刻出几支剑来备用不是?”

    行云闻言笑道:“唐公子练的是暗器,所以对剑这一道不很熟悉。当然,公子说的无错,只要时间充裕,漫说两支三支,就是百支千支,亦可刻得。但人生苦短,区区不过百年,便是再高的修为,也不过能多一倍,却也是极限。资质不错的,修得剑罡,也要三十,这短短人生已是过了三成还多,哪还会再修一支?况且人若习武,谁都想更上一层。修得剑气,便想剑上生罡,待等剑上生罡,得了剑脉,人剑合修,自也就想再上一步,一跃而晋魂级。”

    说到这里,不用行云再言,唐逸便就明了,剑气级想晋剑罡级,到了剑罡级自然又想再上一步,成为真正的高手。如此一来,谁又会再浪费大好的时间去多修几支剑出来?

    可若依此理,对那武帝身后的四支剑,唐逸更加疑惑,不由得心道:“如此说来,难道武帝在压制自己不晋魂级的数年里,为了不至时间浪费,这才又刻出了三支剑来备用不成?可若一支剑不敌,那多备出三支又有何用?”

    唐逸一时想不出答案,可却深知武帝必不会漫无目的,他能布下这么大这么深的局,必然不会浪费时间精力于多刻出几支剑上。

    心下不安越重,可这剑匣之大,自武帝现身江湖,便任人皆知,却不需自己提醒德皇,以德皇之能,若连这么显眼的剑匣都注意不到,那才是笑话。而且以行云的身份,此番来寻自己,可定不简单,唐逸只得将这疑惑先放到一旁,随即右手虚引道:“在下一时心有疑惑,却让行宗主在外站了这么久,可是罪过,还请先至屋内小坐,再行一叙。”

    行云闻言,连道无妨,随后与唐逸进了院里。

    进到这专门拨给唐逸一人居住的小院里,行云稍做打量,不禁叹道:“唐公子无权无势,可却仅凭自家智慧,便能得德皇前辈如此的看待,真令行云愧煞。”

    唐逸走上几步将行云引进屋里,随即谦虚道:“旁人或可如此夸赞在下,但行宗主这么说,却是取笑唐逸了。行云宗主只比在下长了五岁,可如今成就却是万人之上,武功更是天下公认第三。且于德皇前辈、飘渺天宫主人年轻数十上百岁,这等成就,需要惭愧的却是唐逸才是。”

    行云闻言坐下,随即摇头道:“这却不同,行某出身名门,且运道奇佳,又能得无数朋友相助,更有贤妻相伴,这才走到如今地步。可便是如此,行云亦觉日日如履薄冰,半丝都不敢马虎。可唐公子背后毫无助力,一入江湖便被名门所欺,以微薄之力周旋于名门之间,竟然两年不到,声名大噪,修为大增,如今更得德皇前辈的青睐,这可不是行云所能比的。”

    见唐逸要开口,行云一摆手,随即笑道:“这非是客套,乃是行某真心之语。便是内人也曾有言,说公子若是真能在这江湖立稳脚跟,那日后必能光耀无比,前途不可限量。”

    “那位宗主夫人?”唐逸闻言,心下一动。随即就听行云再道:“所以今日行云才来拜会,为的却是日后公子有成,也好相见。”

    行云还是如往日一般,不似其他名门之长般的架势十足,对人更是诚恳。唐逸又念及被他救过一次,自然不会与他难堪,当下便道:“在下与崆峒之仇是私仇,却与东盟无关。这公私之分,唐逸之前或还因一时的愤恨而生过自弃的念头,可前几日与德皇前辈一番深谈,却早做了改观,行宗主大可不必担心。”

    许是早便对行云的侠迹心有敬佩,又或行云虽然位高,可却平易近人,所以唐逸的话中也甚少保留,更何况与德皇的深谈,满剑竹岛早是传的遍了,却也无需相瞒。

    “想当年,德皇前辈也曾是邀了行某相谈,便自那时起,行某对这江湖大势,重又认识,虽然当时心有不解,可如今看来,德皇前辈所做,却已是极限,江湖中再无人能超过。”

    行云闻言,点了点头,亦是深有同感。

万手举杯同庆,唐哉德皇。二二五

    行云到访,实在是有些出乎唐逸的预料,且不论自己是如崆峒山上的落魄,还是如今天这一般身在敌营,这行云都未对自己有过什么恶意。

    心有所感,唐逸也坐将下来,正色道:“行宗主此来果真只是看望在下?”

    行云见唐逸问来,稍微犹豫片刻,忽然一笑道:“方才行某话不属实,此来虽确是想与唐公子交好,可私里仍有一事相询,只不知是否当问。”

    唐逸暗道果如自己所猜,当下微笑道:“行宗主垂询,唐逸怎敢隐瞒?”

    行云点头道:“早在崆峒山上,唐公子便提及行某的师父投敌,虽然行某对师父他的为人自是放心,绝不信真会投敌,可却也担心他的安危。”顿了一顿,行云看着唐逸道:“如今听闻公子是与沙海天山自关外一道而来,又闻公子于大漠寻人之时,早一步离开。不知可是当真去到了武帝处?又不知是否知晓我师的近况?”

    木莲子委身敌营,这等志气魄力,唐逸自是欣赏,如今又与德皇议下定策,所以将这秘密说出去,于自己已无害处。更何况现在要告诉的只是行云,人家师徒间自有默契。

    想到这里,唐逸也不隐瞒,当下便将自己所见所闻说上一遍,随即赞道:“木莲道长心怀中原,可比在下强上许多。而如今武帝忙着来剑竹岛比武,想来以道长的武功应无什么危险。”

    行云闻言大是惊喜。他当初亲上崆峒,就是因为要去关外寻找自己的师父,这才路过,结果反救崆峒一次,之后更被耽搁,再无闲暇去那关外。

    直到如今,自唐逸的口中听闻师父无恙,行云的心才是放下,再念起师父竟也对唐逸另眼,更觉自己并没有看错人,当下便关心道:“公子今后可有打算?”

    唐逸当然有打算,为娶唐月,那五年之计划可说越来越是详细,便就等了比武结束,好去实施。只不过这计划唐逸自不会逢人便和盘托出,所以只是笑道:“打算自然是有,不过却都是出自私利,与德皇前辈的千百年之大计比起,却是差的远了。”

    唐逸说的甚是由衷,行云却也是信了,亦是感叹道:“江湖之大,并非容不下些许名门,只可惜人心不足,又或恩怨纠缠,争杀总是难免。”

    指了指自己,行云再道:“就如鄙派,且不说那武帝是胡人,此来为了祸乱我中原武林,绝没安了好心思。就算没有他那外侮,争杀亦非我愿。只不过这世事每每难如人愿,行某不愿争杀,可万剑宗与少林武当之仇可是不小,门下主战之声自是从未断过。”

    唐逸听过德皇所言,当下便道:“可行宗主却能尽力约束。”

    行云一笑道:“这却不假,只不过行某尽了全力,不过只能约束一门一派,而德皇前辈却是保得整个中原武林,高下之差一目了然。”

    行云虽笑,可笑容里却有些疲惫,想那万剑宗比之少林武当都要强上不少,将这些人打理的妥帖怎会简单,可是容易?

    似不愿再做多言,行云收了口,随即站将起来,笑道:“与唐公子之三见,初见时,唐公子虽然落魄,可却自强不息。二见时,唐公子的智计更是惊人。如今再见,竟已隐有大将之风!”

    见行云似有离意,唐逸忙是起身,随即便听行云继续道:“唐公子年纪虽轻,可不用旁人去说,便只行某这点眼光都看的出唐公子日后之光明。所以如今望只望唐公子于西盟站稳脚跟之后,可要多多顾念今日旧情,能与行云一道,同助德皇前辈安定我中原武林。”

    行云言罢一礼,唐逸自然侧身避开,随即道:“这理在下也自晓得,行宗主太过客气了。”

    唐逸避开自己这一礼,行云也只是笑了笑,没有再做计较。当下在唐逸的陪同下步至院门,这才再是笑道:“行某期待下次再见,便看唐公子又有何惊人变化。”言罢,一袭青衫飘飘而去。

    德皇亲邀在前,行云亲至在后,这一老一少的两个江湖顶尖人物都是如此看重唐逸,哪不令人震惊?虽然唐逸于剑竹岛上很少出门,可这消息却是飞传岛内岛外,一个个名门大派无不重新审视这个与众不同的少年,或敌或友,都再不会有丝毫的轻视。

    至于唐逸,他则从行云的话中听出了些头绪,显然行云不想中原大乱,与西盟诸派相比,他不过是做了准备应战,而不是挑战。而且和德皇一样,行云也是来寻自己这样的年轻人,为未来武林早做打算。

    “如此看来,行宗主倒是认定德皇前辈必胜的,否则也不会只字不提比武,且这么早着手未来。”唐逸心道。

    便如此,这一日再过,转天德皇的寿辰终至。

    百有二十,正是两个甲子的时间,这可是罕有的高寿,更何况寿星的身份又是冠绝武林。所以这一日,剑竹岛上一派欢庆,登州城里亦是张灯结彩,因为人比岛上还多,反更显热闹。

    德皇生活简朴,也无那许多地方来放寿礼,自然便是就简,只需一人一句贺词也便是了,唐逸先和旁人一起恭祝,随即依序入席。再过不多时,吉时到,岛上数百人,岛外更是千万人,不论其心下又有如何想法,却都是一同举杯,同祝德皇甲子成双!

    这万千之手,举杯同祝一人,此等盛况虽不敢说绝后,可在武林之中,却绝对是空前了。任那名门之长,如何的荣耀,也无这一天!

    唐逸看着各派掌门举杯的同时,神色各异,心下也有所感,不禁暗道:“如此盛景,如此荣耀,也难怪名门止不住要做争杀了。”

    想想便连唐逸都看的眼热,虽然此地见不到那登州城里的景象,但只眼前这么多高人宿老,甚至名门之长,都要举杯恭身,任哪个年轻人见了,心头之热血都要沸腾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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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明天加更一章,寿宴高潮将至!

    PS2:今天凌晨修改前几章的错别字,呵呵。

万手举杯同庆,唐哉德皇。二二六

    众人举杯,德皇自也是笑容满面,虽然寿宴分了内外两处,可也并未就冷落了外堂众人,一时宾主尽欢。

    只不过令人大感遗憾的是飘渺天宫主人终究没能赶到,更有人担心。好在有刚刚去过插天峰送水食的飘渺天宫门下报了平安,甚至说到飘渺天宫主人的那威势愈加的强烈!

    回话的飘渺天宫门下,年已近六旬,武功更晋了魂级,深厚的紧。只不过不常履江湖,这才无名。可他那身功力自也没人敢去小看。但以他的话讲来,便是他那身武功修为,登上峰顶之时,竟几被其师的浩然威势迫将下去!

    如此武功,如此神威,在座之人哪不惊叹?

    “仅凭威势,便能令魂级高手几乎立足不住,这还是他并未有敌意,若当真全力施为,却又是如何可怖?”

    唐逸只觉得自己难以想象,可便在这时,他却是见到德皇竟然微皱了皱眉头。

    唐逸心下暗奇道:“飘渺天宫主人来与不来,不过是个颜面问题,以德皇前辈的胸襟应该不会在意。更何况飘渺天宫主人正在闭关,倒也不算落了谁的面子。如此说来,德皇前辈又为何皱眉?难道说他在担心飘渺天宫主人的武功?”

    自听德皇讲解,唐逸明了,比起来,东盟的战意不似西盟之重,而这飘渺天宫又本就孤悬海外,少参与中原之事。如此说来,飘渺天宫主人的武功越强,反越是好事,他的武功越强,西盟就越不敢妄动,再有德皇从中约束,这天下安平可期。

    可这番道理唐逸虽觉得没有问题,但德皇那丝忧虑的神色却也不假,绝非自己眼花看错!心念电转间,唐逸又是隐约感觉到不安起来。

    这隐约的不安并非起自此刻,自见到行云,开始疑惑武帝的剑匣后,唐逸便觉得自己可能有些太过乐观,事实怕并没有这么简单。想那武帝虽与自己利益休戚,可他能给予自己的,德皇未必不能。虽说对于自己,中原武林大乱要比安平好做施展,可毕竟自己的心中多是善念,武帝自也不会看不出来。如此,他又怎会这么放心的让自己来剑竹岛?

    但暗压通天修为,如此大的秘密都告诉了自己,武帝还有什么可恃?

    “那剑匣就算有什么机关,也不可能给德皇前辈造成什么麻烦,怎么说,都比不上突然晋级通天来的震撼。”

    不过武帝能布下如此大局,自然不会简单,这才是令唐逸始终在意的所在。而如今飘渺天宫主人于峰顶修炼,结果越来越强,德皇反似有忧虑,若是飘渺天宫主人出什么岔子,便是德皇胜了,都于事无补!

    唐逸正无所得间,就听身旁忽然有人言道:“唐公子何故沉思?”

    唐逸闻言,猛然一省。自己此刻可非是一人,身旁尚且坐了八个中原武林的才俊。毕竟唐逸虽然得到德皇的亲笔请柬,直入内堂,但这身份辈分都相差太多,自只有与年轻一代坐在一起。而仅观常天赐便知,这些名门之后,大多不是常人,可不能有半分的轻视。

    就如身旁说话之人,方才入座便介绍过,乃是武当双剑之一的萧亢,年过三十,稳重大方,已颇有上位之势。

    也便在这时,唐逸的衣袖一紧,却是坐在身旁的唐月扯了扯自己,以目示意有人与自己相谈。暗道自己不可太过显露出焦虑,免的反被人小觑,唐逸便顺势装做恍然,转头歉道:“在下失聪,却是不知萧兄所言。”

    那萧亢亦是歉道:“却是萧某疏忽,方才只是见唐公子似在沉思,倒与这满堂的喜庆有异,这才来询。想唐公子可是人杰,能令唐公子沉思不决的,定是难事。”

    唐逸暗皱了皱眉头,心道这些名门之后果然不能轻忽,就似这萧亢,察神观色便是细致入微,自己只是稍怔了片刻,便是被他察觉出来。想自己如今虽然修为见增,可也因为声名鹊起,而受人瞩目。

    也正因此,虽然唐逸短短的时日里便能有如此成就,可却仍不敢有丝毫的自满,他知道自己看似智计超绝,实际上却也是沾了没有名气的光。正所谓敌明我暗,以前只有自己在计算别人,自然方便。可如今名成,由那被人千里追杀的落魄少年,一跃而成德皇的贵客,成就斐然之时,也自暗处转到了明处,以后再做计算,难度可就大增。与此同时,自己也渐渐可开始被人关注计算,一不小心,随时便会前功尽弃,唐逸又怎敢大意?

    虽说萧亢身后武当与唐门同属西盟,可唐逸仍然谨慎的很,心念电转间,寻到了借口,随即微笑道:“在下见飘渺天宫宫主未至,所以心有所感,忽然觉得还有一人大是重要,却也未到。”

    唐逸说着,抬眼一扫在坐的这几人,且看这些人如何反应。

    唐逸这一桌俱是年轻人,万剑宗的宗主行云甚至比这桌上的人都还年轻,自不会再派人来,飘渺天宫的武功特殊,都非年轻人所能承担,自也未派人参与,如此一来,加上唐逸,却是九人之数。比之一旁名门之长那席却是少了一人。

    打量着在座八人,唐逸心道:“少林来的是慧剑,人称剑、心、树的少林三慧之首,虽然年纪已长,可武功修为听说却是在座这年轻一辈中最深的。”

    想到这里,唐逸忽然有感,再是一瞥不远处的行云,心下暗叹道:“可这慧剑再强,与行宗主比起来,却还差的太多,我在崆峒山上曾想有朝一日赶上,可如今习武日深,越觉得其间差距之远。”

    再是念及自己身旁的这个萧亢,唐逸心下再道:“他却也不比那慧剑逊色多少。”这慧剑而后萧亢两人的出身都乃名门中的名门,又分别是西盟的正副盟主之下,唐逸自然上心。

    可唐逸这一开口,萧亢尚未回答,却就听下首一人忽然笑道:“重要之人?除我名门外,还有谁人能称重要?能有资格进这内堂的,天下间再无一人!”

    这话说的可是狂妄,唐逸转眼望去,接口的乃是那华山派掌门之子赵剑。

    这赵剑一眼望去,便与众不同,却非如何惊才绝艳,而是与在座众人比较起来,他的实力要低上许多,反显突兀。

    在座的这些年轻人,且不说少林慧剑与武当萧亢,便如峨眉的智潜和尚、唐月、点苍陈默、青城的行剑,还有那天才一般的常天赐,这些人哪个不是魂级高手或是与之相当?可这位赵剑的修为却要低上许多,左右不过只是剑罡一级.以唐逸冷眼相较,自己要胜他都并不很难。

    “这等修为品性,德皇前辈怎会邀他前来?再说华山亦是千年名门,未来掌门之选怎都不会如此,就算听刘神医所言,其原本的首徒垣晴被断做叛徒,也不至连个像样人选都无。“看着赵剑,唐逸心下不屑,暗道:“且不说他资质如何,只这份狂妄,便大是不妥,难不成仅仅因为他是赵不忧之子?那这赵不忧却也强不到哪里去了。”

    唐逸心念电转,也没去接口反驳,只是微笑了笑,萧亢虽想开口,可碍于华山与武当同盟,只得按下。但唐逸与萧亢不言,却非就当真没人开口,随即便听常天赐笑道:“赵师兄此言差矣,唐公子方才只说那来人重要,又未说他定要入这内堂,这其中差别可便大了。”

    常天赐虽是对赵剑说话,可眼睛却是望向唐逸,当下再是笑道:“唐公子说的可是那个胡人?”

    武帝率众攻上崆峒,常天赐自然不会对他有一句好来,只称“那胡人”。赵剑也不笨,不等唐逸回答,便也知常天赐定是说的对了,可华山与崆峒同处陕西,本就不合,常天赐不仅反口驳了自己,更是没有正眼相看,当下心头火起,不禁冷道:“甚么那胡人,却不知谁被那胡人攻上山去!被外人任意相欺,却还好意思开口?”

    这边年轻人说话渐响,就算有外堂的喧哗遮掩,以名门之长的修为也都听了个清楚,当下便见赵不忧猛然转过身来喝道:“收口!哪轮的到你来妄语?还不给你常师弟道歉?”

    赵剑虽然狂妄,可却绝不敢对自己这父亲的命令有半分违抗,当下期期艾艾,本也算英俊的脸登时涨了个通红。一旁的常天赐却并未因言恼怒,当下反是站起来礼道:“赵师兄心直口快,本是无心之过,师侄自不会记在心里。”

    常天赐明里谦虚的紧,可那一句“心直口快”,根本就是在说赵剑刚才攻击崆峒之言乃是出自真心,赵不忧登时便是一窒,眼中闪过一丝的厉色,口中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声,算做回应。

    如今东西两盟表面上还未破裂,所争的俱都是口气,便似这一阵,旁人只要不算愚笨,便看出谁胜谁负。

    常承言这时自也不再沉默,当下哈哈一笑道:“年轻人便要有些朝气,有些冲突也自无妨,今日说过,明日便就忘去,不打紧。”

    常天赐得父亲这一言,当下再朝赵不忧行过一礼,转身坐了回去,脸上无喜无忧,就似方才寻机撩拨赵剑的并不是他。

    “那赵剑好似草包,以常天赐的能耐,若非是争两盟的脸面,怕是根本就不会与他理会。”

    唐逸在旁冷眼看着闹剧,同时把眼一扫,就见在座的几人,亦都没有将此当回事,也就只有那赵剑满面通红,坐在座上直盯住常天赐不放,倒好似他比唐逸还恨这崆峒派的天才。

    至于那武帝来与不来,却早便被他抛到了脑后。

    当然,赵剑不去顾及,并不代表便没人着意。萧亢见华山和崆峒不再争吵,这才点头道:“正如常师弟所言,那武帝本应早到,可今日寿宴已开,怎还不见人来?”

    唐逸闻言却只微微一笑,这些年轻人他并不熟悉,虽说以后定要一一接触,可如今没有真正了解之下,却要慎言。而那萧亢似也只是自问自答,言过之后,没再说什么。

    眼看席间气氛见冷,唐逸也不在意,这些年轻人虽有不少需要深交,可非是此刻。要知九大掌门都在一旁,那一身修为,这边说了什么,都难逃他们的耳朵,实是太易说错做错,所以唐逸也自缄口不言。

    就这么吃喝片刻,正觉枯燥,忽然唐逸便觉身旁的唐月靠将过来,随即眼前便是一亮。

    一根春笋,一只皓腕,皓腕玉白,春笋青青,正是相映成辉,随后更听得唐月轻道:“这春笋可是新摘的,鲜的紧,你且尝尝。”

    自唐逸和唐月二人于四天前许下心心相映之后,感情便更进一步。就算这内堂的人也不少,可还是挡不住唐月对唐逸那浓浓的爱意,当下便亲手取了根细嫩青翠的春笋来,直递与唐逸品尝。

    这剑竹岛遍地竹林,如今又是春天,春笋自然便是时鲜之一,又加之在坐多有出家人,所以飘渺天宫制备下的是两桌素席,春笋也就堂而皇之的摆了中间,替了鱼肉做那主菜。

    春笋本就鲜嫩,这当中间摆放的,又是只取其笋心之精华,不蒸不煮,便就这么端将上来,反是清香四溢。只可惜这盆春笋放在了正中,要取,便需伸长手臂,在座的虽都是年轻人,可却都是自取眼前食物,却无人舍这脸面。

    不过谁知唐月身为女子,却忽然素手轻探,为唐逸取那笋来,软语劝食,这份柔情蜜意,哪不羡煞旁人?

    这些名门翘楚,除了少林慧剑、峨眉智潜外,其他人就算萧亢和行剑这样身穿道袍之人,亦不忌婚娶,只不过他们门内事物繁多,一时哪有机会?更何况又都身份不凡,婚娶也非随意。

    如此一来,唐逸便觉得盯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登时又多了数道。

    不过唐逸和唐月却似恍若未觉,就见唐逸接过笋来,更是轻按了按那递来的素手,将唐月的柔荑按在桌上。

    赵剑看了,不禁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倒非是他为人正派,而是唐月虽然年纪不小,但却着实貌美,更比其他女子英挺,别有一番动人之处。往日里她没有中意之人倒还不显,如今和唐逸粘在一起,可就令他看不下去了。

    其实唐逸和唐月却也非忍不住这一时,只不过席间这许多人在,他们要说些话,却不方便。好在昨天唐逸将震骨传声说与唐月,二人除了共守秘密外,也意外的多了一种联络方式。

    便见唐逸伸手轻轻按住,二人当真系在一起。随即唐逸也不出声,只在口内言道:“月姐递来的好春笋,可不知又要有多少人羡慕我了。”

    震骨传声并不难,只不过其中诀窍无人想到而已。是以凭唐月的修为,有唐逸指点,那自是随学随会,当下听了个清清楚楚。

    感受着唐逸言语中的幸福与自豪,唐月亦是暗里欢喜,能让爱人高兴,这本就是她最大的满足。

    “味道如何?若是好吃,我再取来。”唐月嫣然一笑,随即便要再取。

    见状,唐逸的手下忙一使力,随即亦是笑道:“月姐为我取来一根春笋,这是情意,若是根根都要月姐去取,那便显的我不晓事了。”言罢,唐逸也自伸手,大大方方的自那盆中取了两根来,与唐月分食。

    唐逸与唐月在那情浓,自是惹人侧目,而那无人去取的春笋,他二人毫无顾及的连取了三根,更是令萧亢、常天赐等人神色一动。

    春笋清鲜,自是人人喜之,错过了这个时节,可就难得。更兼剑竹岛上的竹品绝佳,味道也更胜他地一筹,在座的年轻人早便有心一尝。有这唐逸二人带头,赵剑便先一步取了去,其后众人亦纷纷效仿。可虽然都是手拈春笋,但这些年轻人心中所想的却便不同。

    只不过对此,唐逸倒没有时间多去关心,因为屋外忽然一人传禀,却是武帝到了!

    方才还在谈论,说那武帝未至,就在方才,唐逸的心下甚至暗自期待他闭关出个岔子更好,也免了自己这么多的担心。只可惜过不多时,这人便是到了。

    武帝虽不是主客,但却身份特殊,这么多人来为德皇贺寿的同时,也都是想看一看这场大战。

    所以外堂只一传禀,本是热闹无比的寿宴登时安静下来。便见人们纷纷转过头,朝那门外望去,随即就见一个高瘦的胡人迈步而进,先是挥手,着那勒坐下,随后目不斜视,直穿过外堂,朝内堂而去。

    唐逸这桌靠近门口,却是先一步看到了武帝,仔细打量一番,结果却是令唐逸失望,因为他没有能看出武帝哪怕一点的变化来。心有不甘,唐逸再看武帝身后,那剑匣宽大依旧,除了大的离奇外,便再没有什么出奇之处。

    只是如此什么都没有改变,落在唐逸的眼中,却是愈发觉得有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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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今日的两章合在一起,共五千字的大章,呵呵。

    PS2:错别字于今天凌晨修改。

剑冲宵,二二七

    武帝一如往常,可落在唐逸的眼中,却是愈发觉得有异。

    唐逸放眼去看武帝,武帝亦是察觉了到,对这在座的许多人毫不理会,可却朝唐逸微微一笑,随即来在内堂门前站定。

    武帝虽强,可并未被邀入内堂,所以止步门前,却是依足了规矩。稍做一顿,当下便听武帝言道:“太叔兄两甲子寿诞,在下可算赶上,沙海天山贫瘠,自不比中原丰博,在下两手空空,也惟有使剑献艺,以为太叔兄之贺礼。”

    话虽说的好听,可只一进门,便要做打杀,但凡有心之人,便都听的清其中含义。当然,也自有人不明就里,只暗道武帝果然不过是个胡人,却连礼数都是不通。

    德皇闻言,轻扫了一眼同席的名门之长,就见除了行云和无华子外,其余人等,多是面无表情,既无欢喜,亦无担心忧虑,不过他们心下想了什么,德皇又怎会不知?

    眼中闪过一丝难明之色,德皇轻转着手中酒杯,转瞬恢复往日风采,朗声笑道:“年前约战,某便意动,何时比武,兄台自决。”

    德皇与武帝二人说话,唐月在旁看着,忽然间便觉得手上吃紧,当下转过头来,正见唐逸眉头大皱,手上不自觉的加了力道。

    “在想什么?”

    眼见唐逸神色有异,唐月哪不关心?自然借了震骨传声问道。

    唐逸闻言,这才自觉,忙是将劲力一松,摇头道:“方才我见了德皇前辈的眼中闪过有一丝悲凉,不禁心有所动。”

    稍微一顿,心绪渐平,唐逸再道:“想德皇前辈一心为中原千年安定,不惜将那危险都揽做一身,可却偏偏不被人所理解。名门大派,心下虽然明白,可却多是为了一己之私利,欲置德皇前辈于死地。至于旁人,则更是混混沌沌,且看那外堂中人,许多眼中都大有欣喜之色,为能一饱眼福而暗里庆幸。但他们却不想这一阵比武,德皇前辈若是败了,江湖纷乱大起,名门固然会因大战而损,可再如何说,也终是有利可图。反观他们,内乱外患之下,却只有受苦。”

    唐月闻言,心下一动,不过却并不是同情或是愤慨那些人,反是暗自心喜。要知自己这情郎半路才被迫入的江湖,早前那些日子,哪去管这江湖大势?心中只有如何报仇伸冤而已。可如今自己的情郎却是渐有改变,这对自己来说,却是好事一件。只有唐逸关心这江湖,才说明要真心留下。

    对于唐月来说,正因深爱唐逸,这才不愿唐逸为了自己而受委屈,若他不喜这江湖,自己可便两难,万幸的是唐逸如今越来越像个江湖中人。

    唐月正想到这里,就听得武帝笑道:“客随主便,更何况在下邀战在前,何时来战,自要听太叔兄定夺。”稍是一顿,武帝再道:“不过在下乘舟而来,却是不需要休息的,太叔兄无须为在下打算。”

    武帝虽是说的恭谦,可这话里话外之意,却是说自己随时可以来战,此刻更好!

    唐月自也听的明白,再看唐逸又似有些不安,二人手手相连,震骨传声之下,自也能听到些旁的声音,就如那心跳,所以唐逸的心思稍有变化,唐月便就知晓,随即抛开方才所念,英眉亦是一皱,随即传声问道:“可德皇前辈有你的示警,不是全无败理么?你怎还在担心?”

    唐逸的忧虑不少,自没有时间与唐月一一说了,当下闻言,只能微一摇头道:“早先我也如此做想,可如今武帝来到,有恃无恐,若说他当真将把握系于我之一身,却也说不通顺。如此,我又怎能安心?”

    说到这里,唐逸的不安愈重,尤其一事,唐逸至今也没有想的通透,那便是自己就算当真守口如瓶,武帝也突然晋级通天,因此大出德皇意料而伤了他,甚至胜了此战,可以他那显露出来的通天身手,便不怕被名门之长所忌?便当真不怕反被名门合力先杀了?

    看着武帝站在门外,气定神闲,满把智珠在握的样子,虽然唐逸知道似他这等的武功,或有意或无意,都会锻炼心境,以让自己以最强之姿迎战敌人,可这份镇定仍让唐逸满身的不舒服。

    至于武帝的言下之意,唐月听了出来,德皇又怎会不明?当下微微一笑,将手中酒朝桌上放去,笑道:“如此也好,高手过招,可战数天,亦可瞬息而就,如今你我不过切磋,想也战不多久,那不如便就在此刻罢,也好趁了大家的酒兴。”

    德皇答的干脆,当下外堂之中便是轰然一片,均道不愧天下第一!当下便纷纷起身,直想早一刻目睹这场大战。至于那些许酒宴,又不见如何豪奢,平日里大可吃得,哪比的上这场比武来的难得?

    “不过以你我武功,在岛上比武,定会大有动响,严枝兄在插天峰上闭关,不可惊扰,不如我们另择一地如何?”

    武帝闻言自无异议,只道:“全由太叔兄做主。”

    于是这场大战便就定下,德皇当即率先大步而行,随后名门之长亦是起身,再后便是唐逸这些年轻人和外堂的群豪。

    此行人多,不能再乘轻舟,众人便在飘渺天宫的指引下,同登那艘巨船出海。

    巨船上虽然站了九大名门并其余九辅与其他的高手名宿,不下百多,又有飘渺天宫门下操船,可这么多人在船上,却仍是半点都不觉拥挤。

    自登船起,德皇便没有再说话,只是凭栏而立,以他的身份,自无人打扰,而武帝与那勒说上几句之后,便朝唐逸走来,微笑道:“看来这些日里唐公子大有所得,可喜可贺。”

    武帝走来,唐逸看的清楚,只可惜这船虽是阔大,但却毫无遮掩躲避之处,只得站定等候,此刻闻言,唐逸朗声道:“前辈武功修为远比晚辈深上许多,这半年来的闭关,所得成就必远超晚辈。”

    武帝一到,自被众人瞩目,此刻与唐逸相谈,更令人不解,心下当然要纷纷猜测。对于他们来说,虽然唐逸与沙海天山一路而来,可那不过是听说而已,怎及如今亲眼所见?武帝虽不身属名门,可如今论起名声却也不逊名门之长,武功修为更是远超,如此一人,只寻了唐逸相谈,又怎不令人遐思?

    此刻唐月又回到唐冷身旁,自己孤身一人,也正因此,无从避嫌之下,唐逸只得朗声回答,免被误会。

    巨船此刻正吃满了风,朝这片汪洋深处驶去,不远处已经有一处小小黑点显现出来,唐逸随即伸手一指,微笑道:“那可能便是此行之地了,前辈可要早做准备。”

    转头顺着唐逸所指看了看,武帝一笑,点头道:“唐公子说的不错,此战重要,可不能马虎。”言罢再不多语,竟是合上目去。

    巨船虽大,可在飘渺天宫门下的操持下,行的却甚快,再过了半个时辰,终于离岛不远。

    眼前这岛不如剑竹岛大,可却也不算太小,更胜在平整。岛上没有竹子,树木虽然不少,可方过了严冬,如今不过才抽出些新枝嫩叶,并不如何茂盛,所以这岛的里外,俱是一目了然,便是不下船,也能看个通透。

    不过等再驶的近些,众人这才察觉不同,却原来这岛虽然荒凉,可却并非没有人迹。就见那荒岛上沟壑纵横,到处都似被巨犁犁过,又或土石翻崩,令人见之,大感触目惊心!

    当然,没人会认为这岛上伤痕乃自然而成,这显然是有过高手大战,而且应该不止一场。

    就似是在为众人确认心中疑惑,便听德皇凭栏,似在感叹道:“此岛无名,乃是老朽与严枝兄的比武之地,数年之前,严枝兄还在此与另外一位高手切磋,不想如今又迎新人。只可惜人来人往,虽然有胜败,可伤的最深的却是它。”

    唐逸虽然不知数年前能与飘渺天宫主人切磋的那位高人是谁,可听得德皇之言,心下却是暗道:“睹物生情,这岛于德皇口中倒似中原武林,不论是谁,只要动了刀枪,胜负过后,受伤的却总是这岛,这武林。”

    打量着那无名荒岛,唐逸再是暗道:“这岛看似仍是坚固非常,可古语有云,水滴石穿,绳锯木断,昨日是德皇前辈与飘渺天宫主人,还有那不知名的高手,今日又添武帝,这你来我往,日积月累的,这岛终有载不动的一日。”

    正因听了德皇于这武林未来的忧心,唐逸也才能明了他此刻的心境,至于旁人,却多只当德皇果然不愧德中无匹,便连这荒岛命运都自忧心。

    当然,也自有例外,就似武帝,便见耳中闻言,猛然睁开了眼睛,不过他望向德皇的眼神中,却也大有敬意。

    可不管各人心中如何做想,那无名荒岛终是越来越近。荒岛上没有码头,巨船离岛十数丈外便是停下,随即就见德皇转身笑道:“此番比武,若登岛之人的武功有欠,却是怕被误伤。”

    说到这里,德皇一指岸边,微笑道:“此距岛上十数丈,能过此距者,便可随意登岛来观。否则还望在船上远观,更是安全。”

    此语言罢,就见德皇微一顿足,随即整个人一跃而起,在半空转过身来,直划过七八丈远,随即踏波而去。

剑冲宵,二二八

    高手一跃六七丈,并非不能做到,可这十数丈远,便不可能一气而为了,中途怎都需换力。

    若要是在陆上,便是地势险些,都还不难,就似唐逸和那骆颜君,二百丈的断云崖亦能攀缘而上。只可惜眼下海上无凭,脚底唯有重浪叠叠,而能借这些微之势的人,武功修为定要魂级才可。

    当然,若是功力不够,又硬要登岛,却也没什么惊险,最多不过落入水中,等再上岸,浑身湿透而已。但巨船上的人都是收到德皇请柬的,就算没有德皇的亲笔签名,可也都是这中原武林的名人,哪个不是自重身份?漫说浑身湿透,就是脚踝都绝不可沾上水去。

    所以大多数人听了德皇之言,登时心中暗叹,毕竟在这岛上观看与在船上远眺的区别可大上许多。

    唐逸见德皇轻描淡写的驰了上岛,脚落浪上如履平地一般,心下钦佩的同时却也暗自发愁。唐逸所虑,与那些人倒没什么区别。如今他既然有了不弱的武功,未来修为更是可期。还有心来帮助唐月,如此一来,唐逸便要在意颜面形象,自不能再似以前般的满不在乎。

    “昆仑大九式在我掌握领悟,并且化为己有之前,自是不能轻易示于人前的,更何况就算全力施为,就算勉强登到岸上,我的衣角鞋子也定会湿透。”唐逸心下暗道。

    若换做以前的唐逸,只顾自己的话,大可扔几块木板于水上,亦能取巧而过。

    而且唐逸也不能去寻唐月相助,不只是颜面有失,此番情形也不比当年青城于江上相邀,那时的些许距离唐月还可携了自己跃过,可如今唐月一人凭轻功倒不成问题,可要助上自己却就难了。到时真要有个差池,便会累了唐月,落人话柄。

    唐逸眉头只是微微一皱,唐月在旁就察觉了到。她如今一门心思全都在了情郎的身上,自然转眼便明白过来。只不过唐月却也没什么法子,这次登岛,凭的全是真正的武功,想了想,唐月便是轻语道:“不如我陪你在船上便是。”

    望着纷纷跃起的各名门高手,各逞轻功,一时海上或大袖飘飘如闲庭信步,又或升腾飞舞如蛟龙出海,唐逸摇头道:“两大通天级高手对阵,这等机会实在难得,于月姐你的武学进展大有助益,断不可放弃!”说着,唐逸紧握唐月的手道:“月姐你的武功越高,你我未来也才会越好,登岛为你,亦是为我。更何况此番登岛,也关系到各人颜面,你看这些人跃的缤纷好看,却与比武无异,月姐也不可落在人后。”

    松开唐月的手,唐逸再是笑道:“莫要忘记我这双眼睛,留在船上,不过远了些而已,照样看的清楚。”

    唐月见唐逸坚持,而其父在旁未动,却是等着自己,眼看各派几乎都要走了干净,正犹豫间,忽然一人行了过来,朗声道:“唐公子若是不嫌,行某可助公子登岛。”

    行云走到唐逸身前笑道:“这场大战可谓难得,便算眼力再好,不到近前感受,可便遗憾许多。更何况唐公子聪慧过人,近了去看,必会更有收获。”

    闻听行云此言一出,唐逸和唐月都先自喜。以行云的武功,要携唐逸过去,却是轻松的很,毕竟唐逸也不是全无轻功,这远比提了一个普通人简单许多。

    而且行云一脸的坦然,不似做作,倒是真心不想自己错过这番比武,唐逸自也心动。

    只不过转念一想,唐逸却是婉拒道:“多谢行宗主的美意,但这远察近观各有优劣,近观固可心感身受,但远察亦可把握全局,得掌大势。以德皇前辈这二人的武功来说,此战必不似嵩山剑试那般只限于一地。所以到时便算在下登了岛上,轻功不济,亦难追到近处,总不能一直麻烦行宗主照顾。如此一来,反不如在这船上看的便捷。”

    说到这里,唐逸再是笑道:“更不提那两位高手比武,便只漏过些罡风剑气,都是在下难做抵挡的,与其到时狼狈,不如便安心待在船上便是。”

    唐逸说的却也有理,更何况他的眼力比旁人强的可不是半分一分,行云当下也没有再说什么,只笑着拱了拱手,随即一跃而出。

    万剑宗此来不只行云一人,他身后还跟着四个中年男子。只不过这四人并不开口,平日里大多时间都是跟在行云左右,寸步不离。行云这一展开身形,那四人也随即发力,十数丈的距离,稍在浪上点了几点,竟也轻松而过!

    “万剑宗果然卧虎藏龙,这四人看起来似是行云的护卫,可个个都似有魂级实力!”

    唐逸心惊之时,唐冷终于开口唤道:“月儿。”

    此刻大多武功足够的人已都登了岛上,船上名门,便只余下唐门未动。要知德皇二人的比武却是不等人的,慢上一步都是损失。

    唐月闻言,看了看父亲,忽是暗下决心,猛摇头道:“父亲莫要等女儿了。”说着重又握住唐逸的手,就这么定定的站住。

    唐冷见状,微一皱眉,随即轻叹了叹,一人离了船去。看着唐冷离开,唐逸不禁轻抚唐月的柔荑道:“月姐这又何必。”

    唐月笑着摇头道:“这半年来我等的好苦,可不想再与你分开。既然不能带你登岛,那我们二人便一起在船上来看,也就是了。”

    唐逸闻言,心头登时一暖,手上握的却是更加的紧了。

    虽说于理,唐月登岛方是最佳。可于情,二人分开观战,唐逸心下亦不是没有想法,唐月如今打定主意与自己站在一起,唐逸心下虽然矛盾,可总觉得暗暗欢喜。

    也便在此刻,岛上再变,就见武帝一动!随即口中道:“太叔兄天下第一,这出手先后,在下可便不矫情了!”

    言罢,身形一动,却是出手!

    德皇和武帝这二人登岛有前后之分,德皇第一个落在岛上,武帝则是随后而至,落脚之处,却是离德皇六丈远近。

    六丈,这距离对于通天高手来说,虽不算远,可亦不近,若有人要动手偷袭,那一跃而至的时间,足够他们反应准备的了。

    更何况这二人本就面对了面,武帝又是招呼在先,谁也不会认为这一战德皇先出剑,所以武帝出手,全在众人的意料之中。只不过只是转眼之间,就见武帝手中这一式施出,却是令船上的岛中的所有人都暗吸了口冷气!心头震撼!

    武帝武功再高,只要他眼下不突然晋级通天,那众人的心下还是有所准备的。任凭他这一式施出,是只用一支剑,抑或双手双剑,怕都没人会如此惊讶。

    可如今却是不同,就见武帝背后的那四支剑竟然同时嗡鸣一声,随即齐齐一跳,同声出鞘!随后武帝把手一翻,虚引其中之一,而其他三剑在半空转了半个圈子,竟然首尾相连,以剑罡为线,连做一串,似是一条灵鞭,直过六丈,来到德皇身前!

    快!

    奇!

    这六丈距离,任你的轻功再佳,也远比不得剑快,若是仅凭轻功冲将过来,德皇自可从容应对。可武帝这一式突然间竟奇峰骤起,那四支剑竟然以剑罡为线,串做一起,似直鞭子一般,由上至下,斜斜的抽将过来,不仅奇快,更是大出人意料!

    唐逸的眼利,怎望不见?当下也自一惊,心道:“原来他那四支剑还能如此运用?”

    可转念想想,四剑如此使来,却也没有什么问题。人入剑罡级之前,都是以手执剑,等晋了魂级之后,才有剑魂,这时才可剑随意动,再不用以手执之,也不再限于手臂束缚。如此一来,速度灵活,远胜以往,这才造就魂级高手的盛名。

    而人剑之间联系的正是这份罡气。

    眼下武帝将剑以罡气相连,道理上却是没有问题,只不过实现起来,却又难上许多,且不说要刻上四支同有自己剑脉的剑,更对内力把握要求苛刻,稍有差错,那剑便难连在一起。

    “以魂御第一剑,再由第一剑而御二剑,二御三,三御四,这可太过难了!”

    唐逸虽然没有练过剑,可只御一剑,这江湖上便没有多少,更不消说如武帝这般的了。

    如此,武帝一出手,满场皆惊!便是岛上那些名门高手,亦难掩心中震撼,似这等连环御剑,可说前所未闻!

    看着那四剑直朝德皇抽去,唐逸的心下便好似一紧,大道正法讲的便是一切都在掌握,可武帝一上来便是全力施为,更是用此奇招,这奇招异式便又如此凌厉,那刺耳尖啸声声,远在巨船之上的众人都觉得耳鼓生疼,更别说直面而对的德皇了!

    “我还道那四剑是他的后手,未想竟是首战便使将出来,这却也是出人意料,果然十数年的布置,这番出手,定不会简单!”

    唐逸心念电转,可武帝那剑去的却也太快,唐逸这念头一闪之下,那剑竟已刮过六丈,携了刺骨的罡风,呼啸而至!

剑冲宵,二二九

    四剑首尾相连,转瞬便来在德皇眼前,而此刻德皇之剑尚未出鞘!

    便连在远处旁观的唐逸都将心紧提了起来,谁曾想这四剑竟能如此别出心裁,以剑御剑,六丈之遥转瞬即过!可当真出人意表!大道正法要掌握一切,那这剑是在德皇的掌握之中,还是意料之外?唐逸的心中没有答案。

    不过好在也没有时间去让唐逸担心,就见那剑去如电,唐逸心念刚到,场中就是一变,却是德皇终于出手。

    也未见德皇惊慌,更未多做什么动作,便只见他微微侧身,竟是将背后肩头对着那武帝的来剑,众人惊呼还未出口,随即便听得“砰”地一声巨响!

    声震四野!

    无论岛内船上,除去那些真正的高手外,几乎所有人的心头都是一阵的浮躁!再定睛看去,却是德皇背后神剑出鞘一半,正挡住那来袭之剑!

    随着巨响过后,那两剑的罡风登时被挤了出去,直朝四下里乱射!方圆十丈之内,新木纷纷折断,更搅起无数枯枝败叶,好似狂风卷过一般!就连身在岛上的那些高手,也不由得凝神以待。

    只这一撞的声音便能如此撼人心魄,只这一撞而迫出的罡风便有如斯威力,那些未登上荒岛之人,眼见惊人景象,心下都不禁纷纷暗庆,只道待在船上,却也并非不好。

    再看岛上的各派高手,虽然他们离德皇二人还有些距离,也不惧那漏过的罡风剑气,但真要一不小心,被其划破些衣衫,可也狼狈,自然不敢掉以轻心。也惟有行云,虽然站的最为靠前,却最显轻松,此时此刻,尚有心思微笑。

    唐逸在船上见了,心下除了暗道这武功果然是立足江湖的依仗外,也暗道这位行宗主对德皇的信心可是足的很。

    不过行云的微笑却也在理,便见这四剑一出,虽然凌厉非常,也大出意料,可却被德皇稍一侧身便挡住,就落在旁人眼中,倒真似这一剑是送上门去一般,又或德皇早便胸有成竹。毕竟与武帝这一剑的用力比去,德皇只剑半出鞘,可显的轻描淡写的多了。

    “也是,大道正法既能为德皇前辈所仗,凭此傲视武林,那也不会这么简单便会被破。武帝准备了这么多日子,可德皇前辈自嵩山之盟后,少说也有一年的时间,想也不会仓促。”

    一念至此,唐逸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当下再是放眼望去。

    德皇的修为比起武帝只高不低,武帝四剑连在一起,劲力也是大有消耗,所以这一挡后,反是德皇取了先手。当下就见德皇凭这一挡,争得半分空隙,神剑随即整个出鞘,便在掌中一转,直朝正前划去!

    武帝之剑是自斜上而来,德皇却是朝前出剑,根本便应是击了空处,可谁想又是一声巨响传来,只不过这一次却是声如裂帛一般,刺耳难听的很。众人再看去,就见武帝那第三剑猛然朝下,第四剑则正相反,直朝天上,两剑之间的牵连,正被德皇一劈两断!

    武帝的那两剑再难受这般大力撕扯,终于分了开来,一上一下的崩将出去!

    “这一划可真是巧!”

    唐逸看的清楚,心中不禁暗自喝彩!

    却原来武帝这四剑连做一线,如鞭抽来,先是被德皇侧身一挡,巨力之下,四剑难免会有弯曲,怎都不可能再是笔直,当下就见那第四剑猛里被撞的打了个横,整个“剑鞭”登时弯曲,其与第三剑的连接之处也就理所当然的露在德皇的眼前。

    而方才德皇那令众人不解的朝空处划去的一剑,正是同时赶到,就似事前商量好了一般,竟不差分毫!落在旁人眼中,甚至大生错觉,就好似武帝故意露出破绽来一般!

    “德皇前辈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只这份眼光便是旁人难以企及。”

    唐逸心念电转道:“武帝四剑相连,虽然及远,可最弱的地方便是那剑剑相连之处,若能一剑断之,便如去其一臂!更何况德皇前辈竟然在这仓促之间,仍能心如明镜,前是不慌不忙的将来袭之剑挡住。随后刹那间就能算出剑鞭之变化,将这变化全然掌握,转为己用!”

    德皇一剑斩断武帝手中第三剑和四剑的相连,那第四剑没了内力联系,自然再无用处,只借了余力在半空旋转,唐逸见状,忽然心有所悟,暗道:“大道正法之道理,我却是有些明白了。这道便是规律变化,而这人若要掌握道,便要事先明了其中规律,借此规律而预料发展,正是事到之前早做计算!”

    武帝这四剑连环而来,要是旁人,能挡住一击,便就不简单,其后自是更因慌乱而落了下风,只得被武帝于六丈外遥遥相逼,终至落败。毕竟这剑比人快,隔了六丈,任你身法再是巧妙,也总难闪的过以魂御剑去。身法不过是与人相比,眼前若没了对手,只剩下剑,那再好的身法都是无用!

    所以德皇只一瞬间便看透其中奥妙,算得这一剑自己挡住之后,必然再难保持笔直,就似真正的鞭子一般,必然弯曲,那便早一步算好,直断其剑,将这四剑削了去,武帝的打算自然也就落空了。

    唐逸虽然也是转瞬便想了明白,可他却也知道,自己这不过是事后诸葛,见了德皇的应对,这才明白其中道理,与德皇料敌于先,却是差了许多!

    “要有信心,才可冷静计算,要有智慧才可计算准确,所以这大道正法就算于江湖上广而传之,能真正修成的也不会有几人!”

    唐逸心下敬佩,那股困绕自己一天的不安终于渐渐消退,也同时有些明白行云为何会对德皇如此有信心。

    再看场中,武帝的那第四剑朝天上一抛的同时,德皇脚下根本便毫不停留,随即便朝前跨去!德皇这一跨不远不近,恰好便有丈余,正是一脚踏在那第三剑的剑背上,那剑本就朝下而落,再被这一踏,去势更甚,直插进那坚硬的石中!

    随后就见德皇手中神剑也不做停留,正是堪堪自方才那一斩后回转过来,在半空划了半个圈子,就如方才一般,直朝空中横斩去,而这次,唐逸不再惊讶,因为这与方才一样,必会有破绽迎将上来。

    果然,德皇这一剑划过,第二、三剑的相连之处正因第三剑的落势而变化,这一横斩正是恰到好处,随即又是一声裂帛巨响,第二、三两剑再度分开!

    德皇这先一跨一斩,便若行云流水,让人见了,便觉得理所当然一般,随即那第三剑再被斩下,直插了地上,转瞬之间,武帝手中便仅余两剑。

    四剑转瞬被破,竟是如此之快之速,转眼间,二人相距已不及三丈!而这时,人们才叫出好来,而这好还只是因为头前一斩而已。

    “果然不愧天下第一!”

    震撼,钦佩,所有观战之人的心下便只有这两个念头,面对德皇之武功,就连羡慕嫉妒之心都难升起!

    不过做为对手,武帝却也了得,先手被破,却也并不如何惊慌,当下便见他神色一肃,随即高喝一声,那第二剑竟是不待德皇去斩,便率先抛向了空中,与此同时,人则是迎了上来,举剑直刺,竟是一往无回!

    也直到这时,唐逸才发觉,武帝的剑上竟是灰蒙蒙的好似有什么东西。

    “莫非那便是剑魂的化形?”

    唐逸正想到这里,武帝的那一剑便已近了,德皇眉头一皱,自己因为不想落了以力欺人的名声,所以武帝没有晋级通天之时,他亦没有再提实力,可如此一来,本就硬拼了一记,随后又大力斩去两剑,这一剑再拼,对自己真个没什么好处。

    更何况武帝自弃第二剑,将所有真气集于一击,却也有些打乱德皇的计算,那本是要踏在第二剑上的脚步,却是落了空处,而身形却是向前,这一剑就难避了。

    而且外人看的并不清楚,都只道德皇之前只出三剑,一挡两斩,将武帝的来袭破的轻松异常。其实德皇出剑之后,心头却是暗生警惕,实是武帝的内力竟然大有怪异之处,自己连出三剑,内力比拼之下,武帝那古怪的真气竟似要寻隙钻将进来一般!

    虽然德皇仗着内力深厚,将那古怪真气挡在了体外,可却并非没有所察,只觉得那真气阴阳俱有,相互纠缠,要是当真漏些进来,怕就难做驱赶了!

    若是唐逸知晓德皇如今所想,必会大叹其所虑不差。武帝那真气正是玄天神功所生,任你武功再是厉害,就算能将侵入体内的玄天真气转化干净,可也要时间。似眼前这等剑来剑往的,稍有疏忽便会失败,却哪有时间炼化?这才是可怕之处。

    虽然这前冲的身形,以德皇的修为自然能收的住,可如此一来,这方得的先手怕就难保,武帝亦非常人,德皇并不想托大,当下微一皱眉间,只是将身一侧,随即使剑迎到武帝剑上,再使力朝旁一带,却是用了个卸字诀,便要将武帝这雷霆一击,卸到一旁。

剑冲宵,二三零

    刺耳。

    阵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过后,这惊人一剑硬是被德皇卸至一旁,随即二人交错而过,德皇正是斜对了武帝的身后!

    武帝使了四剑连环,却仍被德皇三两步便欺至身后,眼看这转瞬之间,德皇便要取胜!

    武帝先发制人,招式更是匪夷所思,结果却仍被德皇轻松破了,难道这二人的武功差距真就这么大?

    “阿弥陀佛。”

    少林的广通大师不禁口宣佛号,西盟掌门的面上亦是多现难掩的失望。

    可也便在这时,唐逸的眉角却是一挑,因为此刻的他正对着武帝,再加之眼利,武帝的表情可说是尽收眼底,就见此刻的他虽大落下风,可面上却连半分沮丧都无!

    “他还有后手!”

    唐逸心下方是暗呼,就见武帝的手中神剑再生异动,那灰蒙蒙的剑魂形状更加鲜明,竟似一只有身无爪的青狼,随后便见武帝借势再前冲一步,拉开与德皇的距离,神剑朝后再刺!

    以攻代守!

    武帝此来为的是要德皇伤至无力约束名门,而自己是否失败,是否受伤,却并不在其考虑之内。反观德皇,此战不仅要保证自己还有余力威慑名门,更要胜的漂亮,否则不只自家名誉大损,更会助这域外胡人的气焰。也正有此考虑,所以只要武帝一刻不晋级通天,德皇也就保持眼前状态,与之比斗。

    这也就使得武帝面对本胜出一筹的德皇,却反显的咄咄逼人!

    好在德皇的大道正法正如唐逸所言,重在计算,而非以力相拼,所以武帝这一剑至,德皇却是早一步跨将过去,自然落了空处。

    若要换做旁人,不论武功高低,一剑不中,又有心力拼,那自是要再追上一剑二剑,一剑更紧一剑,巩固这意外得来的先手。可武帝却并没有如此,就见他这朝后一剑未中,竟然没有去追击,那狼头剑魂只似朝天张了张口,随即武帝反是半旋了身子,直朝另外一旁劈去!

    德皇微皱了皱眉,武帝此招看似无意,可却必有其原由!更何况德皇的心中一直戒备,毕竟对手神剑化形的本质,他也还未知,绝不可大意。

    也便在此刻,德皇头顶忽然一阵厉啸传来,随即便听巨船上的众人不由得一声齐呼出口!

    “那剑竟是武帝有意留在天上!如此看来,他的剑魂化形,可是连接这四剑的关键了!”唐逸自然也看了到场中的变化,心头登时也是一惊。

    而德皇更是先一步觉察到了危机,转瞬便是明白武帝所图。既然武帝方才能将四剑串连一起,那如今将半空中的剑引下来,并不成问题,而且也看的出,那第二剑是被他有意抛向空中的,甚至他那一剑直刺,之后被自己卸到一旁,都是提早做了打算准备。

    这才有的如今双剑的夹攻!

    头顶来剑快速,德皇若是去躲,便正会送到武帝朝空处劈出去的那一剑上。若德皇不躲,而是运剑去挡,那武帝本是刺向一旁的剑便可顺势横扫,一样的前后夹攻!

    “前后截堵,不论如何都难应对!这武帝的计算,可也惊人!”唐逸想到这里,却也不太意外,当下再是暗道:“不过也是,他能布下如此大局,在武功上精于计算,自然理所应当!”

    心念电转间,唐逸再凝神去观,却见德皇竟似微微一笑,随即神剑朝天指去,竟然再是一个卸字诀,运剑反身,竟将那天上的第二剑卸了下来,随后与武帝的来袭之剑迎头撞在一起!

    武帝本想算人,可却反被人所算,虽然德皇只用了卸力,可这在空中的第二剑上本就有自己的四成力道,两相合在一起,可也惊人!当下两剑相交,轰鸣之中,武帝闷哼一声,直朝后退去。

    而德皇更似早料到如今结果,竟然早一步跟了上前,这一次,却是德皇要出手相攻!

    可令众人有些失望的是,本以为德皇会有什么精妙招式,却不想就见他或刺或扫,那剑式却平平无奇。只不过那剑的所去之处,往往都是武帝的破绽所在。武帝的这些破绽或是本就有的,或是根本就由德皇有意操纵,总之一时之间,仅仅四五剑里,武帝便已大为难挡。

    “只不过这场面却并不如何好看,但想想却也合理,德皇前辈的大道正法讲的是如何将一切变化掌握住,只要掌握住了变化,那结果只需朝可刺的破绽刺去,朝可劈的破绽劈去便可。剑上的花式,不过都是为了惑敌,为的便是让对手看不出自己出剑的意图,又或引诱对手犯错。如今这破绽就在眼前,便是换做旁人,也不会再用什么花式,便只一剑刺去,简单明了!”

    虽然眼前的场面并不好看,可唐逸却是看的津津有味,心道:“剑法不过是高手多年所总结创造而来,正是如何出剑才能更好的抵敌而得的最后精华。也就是说,各派剑法其实与德皇前辈的大道正法亦是相通,都是要以自己的剑去掌握对手的变化,而后破之!只不过德皇前辈的大道正法之所以更高一筹,便是在于他之于道的掌握,已不再限于剑,更不再限于成规。一举手一投足,都暗合大道。”

    万变不离其宗,万事不离其道,唐逸此刻更有些理解德皇所言。正所谓殊途同归,天下间的习武之人,所学的各样武功,最后的目的,都不过是为了掌握对手变化,以求胜机,与大道正法比起,不过其中高低不同罢了。

    就似武帝,他之计算,之出奇不意,亦是要令德皇难以掌握自己的变化,进而反占先手,于那本质,却是无异。

    “放之四海而皆准,这才是大道正法的含义,任谁也难脱这窠臼,这才是大道。”

    唐逸心下大觉开朗,随即再看那场中变化,心下也不禁再是感叹道:“不过这也亏那武帝对这武学的领悟惊人,若换做旁人,修为再高,似这等比本人还清楚自己下一剑要去向何处,又要露出什么破绽的对手,怕早便难做支撑!”

    通天一级除了修为更高,还有对武学的深刻理解,所以说就算不尽全力,可这份心境就已远超化形级的高手。所以德皇虽然没有使用通天之力,可如今的武功却也比化形级高手来的强上不少。

    也正因此,虽说德皇因为没有使用通天之力,这大道正法自然不能发挥它全部的威力,可也能逼的武帝接连后退!

    这二人的胜负之势太过明显,岛中船上的人都看了清楚,当下都是心道武帝必败。可也就在这时,场中再变,就听武帝忽是大笑道:“大道正法果然名不虚传!既然两剑亦难胜之,那三剑四剑又将如何?”

    言罢,就见武帝手中神剑再引,人也正退到那第三剑与第四剑落地之处的中间,登时那二剑应声而起!

    这一次的四剑便非是连做一串,而是一剑在武帝之手,那剑上之魂形似狼头,正自吞吐,牵引着其余三剑漫空飞舞。忽上忽下,亦左亦右,虽只一人,可却似四人合围,直将众人看的呆了。

    武帝这时才似是将全力使出,便见那四剑翻飞,便就没有一刻空闲,罡风四射下,枯枝败叶俱又都漫于天上,声势好不骇人!

    行云的联剑术闻名江湖,可也不过一人双剑,这武帝竟同使四剑,剑剑精妙,怎不令人动容?这可又比之前仅将四剑串做一串更难!

    大道正法在于计算,可人力终有穷尽,若这变数太多,计算不来,那又如何?

    就见德皇身前身后,剑气纵横,武帝这一出手,便似要一鼓作气的将他绞死!众人眼见,心下暗骇之时,也只道德皇除非施展通天之力,否则,可就难有胜算了。

    只是武帝如此紧迫,四剑围绕身旁,德皇可有时间施展通天修为?

    唐逸本就在意武帝身后的那四支剑,虽然不至认为是装饰,可一人能将四剑使的如此出神入化,面面顾全,这难不成是一心四用?原本不信的他,如今却也只有承认,这武帝给自己的惊讶也是太多。

    可众人的震惊还未结束,便听德皇亦是朗声笑道:“成也四剑,败也四剑,兄台不觉这四剑有些多么?不觉得这番退的有些巧么?”

    一言及此,众人这才注意到德皇,就见任武帝这四剑变化非常,可德皇人在其中,反比之前更加的游刃有余!

    “这是为何?”

    唐逸可不会白做观看,这一战难得,而且真个战将起来后,其中的种种变化,也确实令唐逸大觉不虚此行。不论是武帝这以剑御剑之术,还是德皇的屡制先机,无上的计算,唐逸都大觉获益。

    所以这眼前大反常理的景象,唐逸自然不会放任,当下便是暗思德皇之言,再念及自己之前所想,心下一清,暗道:“果然,一人分心二用,本就难了,若再分心四用,那就算勉强做到,也不会有什么好去,四支剑的对敌变化都要时刻用心,哪还有心思计算大局?如此一来,威力不升反降。”

两头狼。二三一

    就见武帝四剑于半空飞舞,莫说去应对,便只是看,都要人眼花缭乱,或轻或重,或刁钻巧妙或雷霆万钧,当真是变化无穷无尽!

    可令人更加惊叹的是,偏偏这如此惊人的变化,却总被德皇先了一步压制,就见他人于四剑之中,步履身形都是轻松写意,实是让人心生敬佩仰慕。

    正似德皇所言,人力终有穷尽,剑并非越多越好,这四剑翻飞,乍看之下,煞是骇人,可真细究起来,甚至还不如之前只用两剑来的有威力。

    便如此,就见武帝四剑攻势越来越弱,反观德皇,虽然手中只有一剑,可每一出手,便能占回一分的优势,不几剑下来,武帝眼看阵脚便要彻底乱去。

    “看来德皇前辈应是稳胜了。”

    便在唐逸看的入神之时,唐月忽然在旁传声道:“那胡人不论再祭出几支剑来,也不过徒自挣扎而已。”

    唐逸闻言,点了点头,亦是传声道:“这结果确实已定,四剑同施亦非德皇前辈之敌,就算武帝突然晋级通天,可德皇前辈却也是早有准备,如此,任他再如何,也难有什么花样了。”

    虽然唐逸的心中仍有些疑问,可如今怎么看,武帝都难再有作为。

    “说将起来,德皇前辈甚至可能是有意要武帝四剑同施,令其成为他的负担,更好胜之。要非是如此,早在武帝引了第二支剑来的时候,德皇前辈就应有察觉,绝不会再将他朝那第三四两剑处迫去。”

    唐逸心念及此,不禁手上使了使力,唐月感觉了到,再看情郎,便见唐逸面上满是笑容,传声道:“德皇前辈已经应下助我,今次胜过,只要你我再做努力,未来可期。”

    唐月闻言,面露向往,不禁再是一笑。

    唐月的笑全是发自真心,一时竟明艳不可方物,直看的唐逸心头情动,只道自己必要尽力令她欢喜,更恨不得德皇手下加快一分,早些将武帝胜了。

    就似天遂人愿一般,唐逸刚想到这里,就听身旁齐呼,转头看去,便见德皇不知怎地,此刻竟已转到了武帝身后,神剑更是随身而行,便要递出!

    武帝再强,手中剑全在了前面,这背后却也再难防,可说德皇此剑便可定下胜负!

    眼见德皇这一剑似要直取武帝的后心,唐逸一讶,心道:“莫非德皇前辈起了杀心?”

    不过转念再想,唐逸再又暗道“这才不愧德皇!德非是妇人之仁,留下这武帝,终是祸患。为自己之善名而不顾中原武林,这可非德。如今下这杀手,将祸患除个干净,才是为这江湖着想,对这武林大德!”

    唐逸一念及此,正要看那武帝血溅当场,却不料转眼间竟异变陡生!

    就见德皇剑还未至,武帝背后的剑匣便是一爆,随即便听得“砰砰砰砰砰”一阵急风暴雨般的巨响传来!

    那连珠价的暴响一声胜过一声,一声紧似一声,就似是一面大鼓当前,无数人手里捉了鼓槌,便就这么你方擂罢,我再接手,一时不仅快到不可思议,更似连绵不休,永无止境一般!

    再看去,武帝竟然仍是背对了德皇,可此刻连珠价响个不休的,却也是出自武帝之手!

    “这是怎么回事?”

    满场人们眼见奇景,俱都是倒抽口冷气,这突如其来的一变,实是大出常人所能想象!看着武帝背转了身子,却手持双剑,轮番的击在德皇剑上,而德皇一时除了招架,竟无他法!

    这番奇景竟然将自信得掌天地之道的德皇都惊住,更遑论其他人?身在船上的唐逸自然也看的清楚,可他却是头一次不相信自己这双锐目。

    “难道他是妖怪么?”

    唐月不禁脱口而出,满脸的不信。

    唐月这一开口,唐逸终是回过神来,可心下却仍然翻腾不休:“这人怎会有四臂双头?难道他之前那四剑连环都是做假,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再见场中,武帝身后人宽的剑匣爆裂,竟是自其中伸出两只臂膀,再看其上竟然还有一颗人头!那人头与武帝的面目根本就无二致,眉立目睁,直盯住德皇,随即那两只手臂一挥,尚在半空的两支剑便自转了过来,借着德皇一怔之机,轮番的劈将下去!

    之前武帝以剑御剑,这虽然出人意料,可德皇早有准备。似这武学上的突破,就算惊的住旁人,却也难惊的住德皇。以剑御剑不过是种武学上的变化,原理也并非不可行,所以根本还是在德皇的掌握之中。

    但这对手竟然有着双头四臂,且这双头四臂俱都完好生活,一前一后运转自如,这可就不只是意料之外那么简单了。眼看自己便要得手,突然被这武帝背后之头盯住,便算是天下第一的德皇,亦再不可能保持平静之心!

    可也幸亏站在场中的是德皇,若是旁人,这一怔之下,早便被武帝劈做三段,哪还能有力抵挡招架?

    只可惜德皇却也只能招架而已,眼前这惊人景象不仅破了他的那份掌握,而且武帝显然不只靠这背后的双臂,就见他那另外的两只臂膀也自一动,余下的两支神剑登时翻转过来,这一次,却是四手四剑,随即人如陀螺一般,直绕了身旁德皇疾走,手中更是不停!

    如此一来,四手四剑,可就远不是方才以剑御剑能比,轮番使下,便似武功高至德皇,亦难做招架!只片刻,德皇的身上便迸现无数剑伤,一时浑身上下俱鲜血浸透!

    长袍浸血,形容惨厉!德皇百十年来,可有如此狼狈?

    当下众人就听耳旁一声虎吼,整个荒岛都似被震动,那岸旁海水亦都似被激的一颤,无数浪花扑将上来,再拍到岸上碎去,其势无匹!与此同时,就见德皇身上一道剑气冲天而起!那剑气中竟有金芒闪耀,众人就觉得眼前好如一轮烈日,竟是有目难视!

    “德皇前辈竟能在武帝的步步紧逼之下,强做通天之举?”唐逸心头先是一惊,随后再是一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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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今天这章字少些,明天更新5000字,呵呵。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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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指歌介绍:
脚脚新书《神通之金口玉言》:书号2431194。史上最强嘴遁,2012年的超能大战!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弹指歌内容简介】
中原武林承平已久,十大名门争杀在即。唐逸,这个携病母逃难的少年被迫卷入其中,从此开始了他不平凡的一生。
暗器亦可光明正大,暗器亦是华丽潇洒,且看唐逸如何以暗器在这乱世驰骋。

《弹指歌》前传《仗剑诀》全本180万字:书号:137218。弹指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弹指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弹指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