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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二踢脚     弹指歌txt下载     弹指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人去楼空。一五七

    再过一日,嵩山之盟进入第二天,可与第一天唐逸和崆峒对质以及其后武帝的登场相比,这第二天便要逊色的多了,不外乎一些江湖恩怨,平常的紧。

    不过登封的唐门住处却是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

    唐星走了。

    唐星的出走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浪,倒非是唐门弟子漠不关心,而是被唐冷在上山之前刻意压了下来,只对门下弟子说唐星有事先走一步。

    唐门弟子自然不虞有假,也便信了,随即唐冷又派人带上封书信,去往门中通报。安排好后,便与唐雪一同去了少室。

    而此刻仅有的几个知情人,唐月则是坐在屋里,怔怔的看着手中巴掌大的一片纸,上面寥寥数笔写道:“弟无恙,勿挂。”

    这片纸是放在自己屋里的,虽然没有具名,但唐月一眼便知这定是出自唐星之手。

    “他为什么要走?”

    唐月的心里很是难受,旁人只道这对姐弟虽亲,可却因为唐月的关系,唐星被沦为代敌,所以都以为她二人定有心结。其实不然,这姐弟两个自幼便都知道他们之所以一个前途无量,一个却自此永无出头之日,这原因与他们自己无关,谁让他们身为唐门子弟?为了整个唐门,便要有所取舍。可也正因为如此,唐月才更是伤神,弟弟一直默默的陪伴自己,自己能有如今成就,与弟弟的牺牲怎也分不开。

    “我这些日里可是有些疏忽了,如今想想,弟弟虽然也如以往般默不作声,可神色间总有些不对,似是在眷恋什么,那不正是要走的征兆么?”

    唐月正想到这里,忽觉门外异动,转头看去,却是唐逸自外面走了进来。

    唐逸一觉醒来,屋里空留下唐月淡淡的体香,可人却是不在。好一阵的失望过后,唐逸却意外的听到唐冷和唐雪的谈论,那二人只道唐逸失聪,所以虽背了门下弟子,却没有在意到他。

    闻听得唐星出走,唐逸登时明白唐月为什么不在,当下趁着眼睛好了些,便寻到唐月的住处。还未进屋,唐逸就见唐月坐在椅上发愣,连门都未来得及合上。

    “唐兄走了?”

    唐逸的眼利,唐月手中的纸片一扫便知内容。

    见唐逸来问,唐月也没有隐瞒,点了点头,随即叹道:“却不知弟弟为何要走,又去了哪里。”

    那纸上写的简单,唐月自然不知实情,不过唐逸却能猜到一二,当下坐到了唐月的对面,沉声道:“以我看来,唐兄应是与他母亲一同走了。”

    唐月当下一怔,奇道:“大娘?”

    唐逸点头道:“我之前见唐兄跟来,总以为他是心思活泛了,不过如今想想,那武帝口道一统了沙海天山,那天山剑派早便散了,不过濯星……”眉头一皱,虽不喜那妇人,但考虑到她是唐星的母亲,唐逸只好道:“不过濯星前辈却是一心想要重建天山,必然与武帝有所关联。武帝如今出现在这里,那濯星仙子同来也不算什么,毕竟武帝所谓的洗心革面,可是指了整个沙海天山,濯星前辈也自在其中。如此一来,唐兄出走,十有八九是与她有关。”

    其实唐逸还有内情没有说,那便是唐冷与唐雪所言,这登封的各派眼线都发现过一个白衣美妇,只不过用轻纱遮了脸面看不清楚模样,但十有八九是那濯星仙子。也正因此,唐逸才这么肯定。

    唐月闻言一喜,高兴道:“若是如此,那我们此番也正要去关外,就一道自天山把弟弟寻回来!”

    唐逸却是摇头道:“最好不要去寻。”

    见唐月不解,唐逸言道:“其实唐兄虽然沉默寡言,可心下却也多豪情壮志。只不过他身在唐门,终生只能是个代敌,就算有我想出的那个远近配合之法,可代敌总也难独当一面。”

    唐月闻言,渐渐冷静下来,她本就比常人聪慧,想了片刻便知道唐逸话中的含义,随即轻叹道:“确实,弟弟继续待下去,也只有日日消沉,终至无法挽救。可此去天山,他既是大娘的儿子,天山剑派又缺人手,弟弟便终可独当一面,一展抱负,这可是好事。”

    见唐月明白过来,唐逸心下暗喜,毕竟唐星帮助过自己,不仅陪自己练习暗器,更是身传了自己一套步法!唐逸自然记得这份恩情,哪不帮忙?更何况那纸上的留言虽少,但字字都写的力透纸背,可见唐星当时决心,显然不会是被迫。既然唐星下了决心,那自己便要在后助他一把才是。而且唐逸也不想让唐月担心,这才把唐星的处境说将出来。

    唐月心下渐渐安稳,想了想再道:“那父亲和大伯会不会去天山要人?弟弟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个机会,可莫要转眼又毁了去。而且那天山如今在武帝掌中,弟弟此去会不会有危险?”

    唐逸一笑道:“月姐且放宽心,唐兄此去必无危险,几位前辈也定不会将他寻回来。”

    见唐逸信心十足,唐月的心下更是安稳,好像只要这少年在自己的身前,便没有什么事能难的住他一般。

    就见唐逸继续道:“其实说来却也简单,不论武帝有什么所图,在与德皇老前辈比武之前,他都不会做什么出格之事的,而且唐兄又身属唐门,武帝一时怎也不会去伤他。反过来说,天山如今在武帝的掌握之下,那唐星一去,也就等于安排了个眼目,虽然这眼目不在暗中,可总比什么都不知道的强。别看几位前辈不将武帝手中的势力放在眼里,可也不是说他们就此不闻不问。”

    说到这里,唐逸笑道:“武帝不会动他,前辈们不会去召他回来,所以月姐两边都不用担心。至于一年之后,风云如何变幻,谁都难测,那时唐兄是否回来,自有几位前辈布置。”

    听到这里,唐月的心彻底放了下来,想起自己方才的慌乱全被眼前这人儿看了去,唐月脸上又是一红。

    “我这是怎么了?”

    唐月不禁有些个慌乱,怎地自己的面皮忽然间变的这么薄了?

    唐逸见状,不忍看唐月窘迫,当下寻了借口告辞而去。

    便如此,到得晚上,唐冷果然如唐逸所言,没有去寻唐星的意思,只是与唐月讲了一会,等唐月出来,脸上已渐有笑容。

    再过一日,嵩山之盟结束。

    此番嵩山之盟上发生的大事不少,不论唐逸状告崆峒,还是武帝挑战德皇,都显示出此届嵩山之盟的非凡来。

    嵩山之盟这一结束,江湖人们如潮水般的自登封向四面八方散去,同时也将这些天来的见闻传将出去。可想而知,不用一月,唐逸和武帝的名声就会传遍大江南北。

    看客退了个干净,名门大派当下也不多言,各派出本门弟子随行出关,这些人虽不是陈默这样的年轻高手,可也都算的上各派翘楚,足够做个见证。

    与德皇等人辞行,唐门一组,崆峒一组,余下八派的公证们合成一组,各自展开脚程朝平凉而去。等到了那里,再与唐门和崆峒的大队人马汇合,便行出关。

    唐门一行三十五人前来参加嵩山之盟,如今走了唐星,又留下唐镰照顾伤患,余下没有受伤以及仅是轻伤的共计十四人,马不停蹄的赶往平凉。当初自川中到登封走了将近一月,可自登封赶到平凉却只用了十日。

    平凉。

    穿过熟悉的东门,唐逸一阵的恍惚,东大街还是那条东大街,天气渐暖,这街上的人也就更多了起来,与自己半年前的来时相比,似是更热闹了些。

    唐逸随着唐门众人一起进城,可心思却忍不住的回到半年前,一切都还那么的历历在目。

    “再走几步,便是集古斋了。”

    唐逸刚想到这里,忽然“咦”了一声,随即一勒缰绳,按着马鞍,跃将下来。

    见唐逸举止有异,唐门众人也不禁齐齐勒住缰绳,转头望将过去,就见唐逸停在一间铺面前,正自出神。

    那铺面似是换了个新东家,一块横匾,上书“苏记玉铺”,正由几个伙计登高的登高,托匾的托匾,往那门楣上挂,底下站着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人,正自吆喝。

    唐逸走上前来,那中年掌柜似是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转头看去,就见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俊逸的少年,正自望着头上的牌匾默默不语。

    再往后看,少年身后立着十几个人,一人一匹高头大马,虽然风尘仆仆,但以中年掌柜多年练就的眼光看来,这些人都不似常人!

    “尤其这群人的首领,可是不怒自威,那两个女子也都美的不似凡人。”

    中年掌柜越看越是心惊,当下不敢怠慢,一恭身道:“这位公子请了,虽然小店刚开张,不过公子要有什么需要的,可至里面一叙,里面已经拾掇利索,正可歇歇脚。”

    一摆手,唐逸打断了这中年掌柜的招呼,勉强露出个微笑道:“在下不是来买东西的,只是以前认得此家店面东家,不想半载再来,却是换了人家。”

    那中年掌柜虽然听明白这少年不是买主,可却仍不敢怠慢,当下陪笑道:“公子可是说原来集古斋的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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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加更好了,呵呵。凌晨会修改这几章的错别字,提前说下。

坟前草青葱。一五八

    见中年掌柜提到冯家,唐逸点头道:“正是。”

    中年掌柜摇头叹道:“说起来那冯家却也可怜,家里男丁接连死了,余下一个闺女,怎可能支撑的下去?若不是有那位钱老掌柜在,怕早被人分了。不过就算如此,早在月前冯家闺女也最终没有想再干下去,就委那钱老掌柜将店盘给了我。”

    “月前?”

    唐逸心下一动,这一月时间正是够冯茹她们赶到嵩山,如此看来,嵩山之盟前,她便早做好了与自己情断义绝的打算,连再见的机会都不给自己。

    摇了摇头,唐逸再不多言,当下谢过那中年掌柜后,便转身上马。唐冷看了看自己的女儿,见她并没在意,就也没说什么,随即一挥手,众人便行的远了。

    “掌柜,那帮人都说了不来买东西,您怎还与他们说了这许久?”见唐门众人行的远了,便有店伙凑过来问道。

    中年掌柜闻言,一拍那店伙的脑袋,斥道:“做生意不能只看了眼前能不能做成,那些人气势不凡非富即贵,就算不富贵,也定是有大本领的人,就算他们一辈子都不与我们做生意,也定要小心伺候。我们不过是做些小买小卖,有些人可是得罪不起的。”皱了皱眉头,中年掌柜再道:“你可要记的牢了,莫要势利,给苏记招惹来祸事!”

    那店伙唯唯诺诺的退了开,却暗怨自己多的什么口。

    唐门一众行的远了,自然听不到那掌柜说些什么,他们此刻正在寻找住处。算起来他们算是来的最早,也不知崆峒真没接到消息,还是故意怠慢,总之入城多时,唐门一众并没有受到任何的迎接。好在唐门也不在意,不多时寻到客栈,十数人点了整套的院子住下,唤来清水,洗去仆仆的风尘。

    用过午饭,唐门众人大多休息,不过唐逸却没有,他反是在唐月的陪同下出了客栈,去办一件重要的事,最少对他来说,很是重要。

    回春堂。

    唐逸虽然只来过一次,可路却是记得,和唐月一起走不多时便寻到。

    “刘神医走了之后,这里的生意大见冷清啊。”

    唐逸看着门里候着的三二病患,稍做感叹,随即便见一个少年迎了上来。那少年本是正要开口招呼,可看到唐逸的相貌后,竟是一怔,随即猛里一惊,骤地伸出手来,扯住唐逸就埋头望里奔去。

    唐月眉头一皱,不知这少年想做什么,要不是看他没有武功,身体也弱,自己怕早就出手了。

    不过唐逸却是明白过来,当下脚下一停,那少年自然拽不动了,就见他急急的转过身来,压低声音道:“公子你怎回来了?也不做些掩饰,要是被人看到可就不好了!”

    原来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刘步衡府中的那个小厮,唐逸见过他几次,那日逃离平凉前,还是由他给自己在深夜里带的路,

    见那少年还如此关心自己,唐逸不禁心下一暖,随即谢道:“小兄弟你可是有心了,不过我如今此来,正是为了证明清白的,所以不用遮掩什么。”

    唐逸此番前来的目的很是简单,他来到平凉,不用再躲避崆峒,那自然就要光明正大的去母亲坟前祭拜才是。毕竟当初母亲刚过世,唐逸却因为忙着报仇,随后又被崆峒追杀,一直耽搁了半载都未能看上一眼母亲的埋身之所。虽然刘步衡说了大概方位,可这平凉城外广大,唐逸可也没有那时间去仔细寻找,所以这才先来到回春堂,想看看是否有人知道详情,却不想一进门便是遇到故人。唐逸再仔细看看,这少年已经不是往常的小厮打扮,一身的衣服虽谈不上华丽,可也并不寒酸,显然这日子过的还算不错。

    听到唐逸说他已是无事,那少年还有些不信,毕竟嵩山的消息还没传来,少年又不是武林中人,自也不会太过注意。不过看着唐逸一派光明正大的模样,少年倒也有些个信了道:“这么说来,公子当真无事了?”

    见这少年倒是谨慎,唐逸微笑道:“自是无事。你且放心,我也是惜命之人。”

    唐逸如此说来,那少年终于松了口气,可随即又是紧张道:“先生可还好?”

    这少年不忘旧情,唐逸暗点了点头,随即和声道:“刘神医自是无恙。”

    那少年闻言显然是松了口气,随即注意到了周围诧异的目光,显然唐逸和唐月这一对俊逸的人物,大是引人注意。少年眉头一皱,与回春堂的店伙交代两句,然后领着唐逸进了后院,这才避开众人。毕竟前堂怎也不是叙话的地方。

    可那后院对唐逸说来,可是伤心之地,他便在这里目睹母亲惨淡的遗容,触景生情之下,唐逸的脸色转瞬难看起来。唐月知道内情,见状忙是伸过左手,握住唐逸的手腕,稍稍送点真气进去,安抚着他的心神。

    得唐月之助,唐逸片刻恢复常态,朝唐月一笑,示意自己无事,然后随口问道:“还未知小兄弟的名字。”

    那少年闻言,转头一笑道:“刘恩。”随即不好意思道,“原本我也没有名字,这是我自己胡乱起的,公子可莫要笑话。”

    和刘步衡一姓,又名个恩字,唐逸哪不知道刘恩心下所想?只道这确实是个知恩重情的少年,心下又不禁亲近了三分,当下笑着介绍道:“这位是唐门大姐。”

    唐门大姐只有一个,而唐月的大名,江湖上几乎人人皆知。不过刘恩并非江湖人,就不知道这个大姐代表了什么,当下只是礼貌的笑笑。

    唐月倒也不以为意,毕竟听到自己身份后惊讶的太多了,似这等平淡的表情反是少见,更何况这个叫刘恩的少年竟能因担心唐逸的安危而忽略自己的美貌,只凭这一点,便令她的好感大生。

    “看来刘兄弟过的不错。”

    见刘恩将自己引到一处小院里,门上挂了个小小灯笼,上面写了个刘字,显然,这小院子是那刘恩自己所住。

    刘恩闻言摇头道:“先生当时留下太多银钱,我也花不完,可又没什么能耐,只能跑跑腿,做不得大营生。所以思来想去,便将这银子给了张先生,买下这处院子,平日里则在回春堂打打下手,拿些散碎银子生活。”

    虽然活的不怎么出色,但却透出有一股平静和满足来,唐逸闻言心下不禁一叹,暗道自己怕永远都没有这么一天了。

    “做个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好,这江湖能不踏进去便不要踏进去。”

    念起当初刘恩一味的央求刘步衡带他走时,刘步衡所说的一番话,唐逸暗道自己当真已经泥足深陷,可同时又替眼前这少年得到了平凡生活而庆幸不已。

    刘恩没有注意到唐逸的表情,只见他抢先一步进了屋去,忙着收拾桌椅,招呼唐逸和唐月入座。

    唐逸坐下后,见刘恩又要去张罗茶点,当下忙伸手一按道:“刘兄弟不必这么客气,我们此来也不打算多做叨扰。”顿了一顿,唐逸再道:“不瞒刘兄弟说,我此番前来平凉待不上几日便要出关,好去寻找洗我冤屈的证据。只是既然都到了平凉,我便怎也不能不去母亲的坟前祭拜。想想半年前虽然为势所迫,但不能为母亲守坟,怎也算不孝了,如今更也不能过而不问。”

    刘恩闻言一肃,敬道:“这是应当。”当下也不再去张罗茶点,便就直问道:“公子这就要去么?”

    见唐逸坚定的神情,刘恩也不多言,当下便起身带路,路上唐逸又买些纸钱香头,再寻些糕点,一并放到盒子里提了。

    平凉西南有片土坡,不高,唐逸的母亲便被葬在土坡旁。一道石围子,半人高的土堆,前面还立了个小小的石碣子,写着唐氏的名讳。虽然看起来造的有些仓促,但有名有姓的,对于这个客死异乡的女人来说,已是足够。更何况此刻已是春浓,不知名的青草野花开了遍地,随微风轻摆,一片生机,也衬的这座孤坟并不凄凉。

    唐月没有跟上去,而是和刘恩站在一旁,看着唐逸将纸钱化了,再摆上糕点香火,然后恭恭敬敬的磕了头,泣道:“孩儿不孝,半载之后才能来母亲的身旁祭拜。好在那冯平已被孩儿杀了,罗志虽被崆峒所庇护,可孩儿定会苦练武功,必有一日取他首级!”

    稍是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唐逸回头看了看唐月,竟是一笑,随即转回头,对那坟道:“过几日孩儿便要出关,只要顺利,便可洗去大半的冤屈。而且这世间也还有关心孩儿的人在,孩儿并不孤单,娘大可安心。”

    这番话,唐逸说的极轻,刘恩自然听不到,可唐月的耳力何等之佳?自然听了个清清楚楚,心下哪不知唐逸说的人儿是自己?脸上登时红霞一片,稍做犹豫,之后也走到坟前,拜了四拜。

    天色渐晚,唐逸也无法多待,当下再是回转平凉,随后便与刘恩分了手。

    虽然唐逸并不为刘恩担心,毕竟崆峒真要疑心这少年与唐门有染,早在半年前刘步衡脱身时就动他了,怎也不会拖到现在。不过自己与崆峒积怨日深,能不连累他人,便不连累的为好,刘恩不是江湖中人,自己怎也不能将他扯进来。

    与刘恩话别后,唐逸的心情似是好了许多也轻松许多。而唐月自那一拜后,在唐逸的面前也渐是自然。

    等这二人回到客栈休息,天色已是全黑下来,随后吃饭安歇一如往常。便如此,又过了两日,八派的公证,还有唐门与崆峒的大批人手也都到齐。这四百余人一等汇合,便立刻出发,经凉州,甘州直至肃州,再在当地雇佣些百姓,这一行出关的人数更见庞大。

万马扬尘,一五九

    数百人出关,可却没有骑马。

    一是此去大漠不过几日的行程,那地下水道也在大漠边缘,所以并不需要长途跋涉。二来,这一行人中只两派门人就有四百余,百姓亦不下二百,一时还真难寻来这么多的驼马。

    漫说与人骑乘,便是这六百多人的干粮食水就足足用去五十只骆驼,虽然崆峒豪富,又身处边关,买些驼马方便,但六百之数委实过多。更何况此去大漠,为的是找出不利自己的证据,崆峒哪会去主动倒贴钱来找不自在?

    自肃州出关,一行人便停了下来,因为这一刻已是身在关外,可说是踏足武帝的沙海天山之内。要是放在以往,这些人自然不会顾忌,可如今却是不同,嵩山之盟上,虽然这沙海天山并没有被承认做十主之一,可却被定做了十辅。自此,整个江湖变做十主十辅共治,如此一来,此行怎也要照顾地主的颜面。更何况在嵩山之盟上,武帝也曾提过,出关后他亦要帮忙。

    “我们停在这里做什么?”

    “听说是要等新晋的沙海天山来迎接。”

    “什么沙海天山,不就是那群马匪么?真当换个名号就没人知晓了?”

    “就是,那个马匪之首还号称什么武帝,当真好大的口气,真有本领,怎又不敢和我们师祖战过?偏要等了师祖他老人家领人下山的时候,才敢趁虚而入!”

    崆峒弟子在那低声抱怨,被人打上崆峒山才刚过半年,又伤亡不少同门,这等怨恨岂能轻易忘怀?自然要满腹的怨言了。相比之下,唐门这边则要安静不少,唐冰曾被追杀也被唐冷轻轻掩过,唐门弟子并不知自己门派也与武帝有恩怨。

    大漠将近,这几日在边关刻意寻找多年前坎儿井的消息,算是颇有收获,听闻些故老相传,得知地下水道的大致方位,再有唐逸的亲身指点,最少六百人来配合搜寻,找到唐冰的把握越来越高。

    虽说这还不是铁证,可面对崆峒如此名门,自己能让大多数的人释疑,就已算不错了。

    也正因为寻到唐冰的把握愈高,便说明自己伸冤的日子也就愈加的近了。如果半月后真的寻到人,将冤伸了,那自己以后要如何?早在得知唐门要助自己的时候,唐逸便在苦恼这个问题,只不过那时因为不知嵩山之盟上能否成功面对崆峒,所以便未来的及细想,可如今胜利便在眼前,只差最后一步,唐逸不得不暗想自己的未来。

    原本唐逸的打算倒也简单,若真能伸了冤,可之后便隐去身形,就近守护冯茹一生,以报她对自己的恩和情。与此同时苦练武功,想来以自己的资质,总有一日能潜入崆峒,将那罗志杀了,毕竟罗志在崆峒并不十分重要,身旁怎也不会有什么高手保护,自己只要有了常天赐这一等的武功,便大有成功的希望。如此一来,恩仇两报,就这么过一辈子。

    可谁想嵩山之盟上,冯茹竟帮崆峒来指认自己,二人从此情断义绝,此来平凉,更是发现冯家早便人去楼空,唐逸当时站在新开张的苏记玉铺门前,虽然看似没有什么异样,但心下却是空落落的。

    “杀死那罗志后,我这一生还有什么要做的?”

    唐逸一时有些迷茫,好在他意外的听到了唐月的心声,母亲坟前唐月又是恭身一拜,终于令唐逸那颗渐渐冰冷的心,重又火热起来。

    “月姐与我有救命之恩,又待我如此真情实意,我怎能不报答?想我如今就如飘萍,难得有人如此关心于我,我又怎能辜负了她?”

    想到这里,唐逸终觉得未来又有了希望,空落落的心里也塌实许多。说将起来,谁又想浑浑噩噩的过这一生,更何况唐逸这般聪慧之人。

    “唐门以唐姓为根基,月姐她虽然武功品行都足堪大任,就算智慧也是不俗,只可惜她生为女子,做的再好,唐门也难以她为首。”想起唐月吐露心声时的无奈,念及唐月自幼的辛苦,到头来,却仍难得到回报,唐逸心下一坚,暗道:“不就是唐门门主么?谁说女子就一定做不了?我便要助她一领唐门!”

    唐门年轻一代虽然都还勤奋,可唐逸还真没有看出哪个能强过唐月。虽然唐月不认为自己能以女儿身做这唐门门主,可唐逸却不这么觉得,毕竟这年轻一代,不说武功,就说威望品行,也没人胜的过唐月。更何况唐逸心下还有一缕私念,入赘他怎也不愿,可若能助唐月一领唐门,那么这规矩怕就有机会改上一改了。

    暗下定决心,唐逸只觉得暗松口气,逃难之前的他一心读书,逃难之时则为了自己和母亲活下去,等到被污以后,支撑唐逸的便只余下了仇恨,而如今,唐逸终于又有了希望。

    正想到这里,唐逸忽然觉得前方地上的动静有些不同,眉头微皱,放下心中盘算,随即将内力自足下往前一探,登时一阵敲击声入耳。

    地听,这是从胡三处学来,虽然只是照当初胡三的样子学了个皮毛,不过唐逸有内力之助,却比胡三纯粹靠耳朵强了不少。而且他与唐月站在一起,本就在最前,也不虑被其他的人声所扰。

    “马蹄声?”

    虽然唐逸的震骨传声只能听身旁近处的人说话,远不似真正耳朵来的灵敏,可感觉这地面的震动,却是强项,却又远超旁人了。所以只片刻,唐逸就分辨出来,地上的震动好似是有许多匹马在奔驰一般。没过一会这震动又大了不少,很显然,来者的速度也很快。

    只不过终究没有胡三的经验,唐逸听不出个大概数目,只知来骑相当的多而已。

    “是那武帝么?”

    唐逸微微分出些真气,刺激着眼睛,朝远处看去。

    唐逸一直为自己错过了武帝的出场而有些耿耿于怀,不过今日正可趁此机会,见一见这个难以琢磨的人。说武帝难以琢磨,便因为唐逸一时看不透他到底有什么所图。就如唐逸与唐冷曾经说过的一般,沙海天山虽然听起来气势颇足,可要认真去看,实力与十大门派中的最弱者相比,怕都要逊上一些。就算武帝能挑的中原乱起,可他一无实力,二无根基,没有半分入主中原的可能,那么这武帝费如此大的力,又能得到什么?就算中原武林战做一团,远在关外的他们又能捞到什么好处?

    功聚于眼,终于看到远处似有些黑点的活动。当然,若再加三分气力,还能看的更加清楚,不过唐逸却没有这么做,反是确认了自己没有听错后,便将功力自眼中散去。前些日里赤瞳用的过度,直到如今,用力多了,都会疼痛难忍,所以如今并非紧急,能让眼睛多休息一刻便休息一刻。

    来者虽多,可唐逸对此却一点都不担心,毕竟他身后两派一共四百余能战之人,又有唐冷唐月,常家父子四个魂级高手压阵,这等实力可不似当初出关时的那般寒酸,就算沙海天山全力来犯,都有一拼之力。

    终于,马蹄声渐近,唐冷和常承言同是一怔。

    “来人有多少?”唐冷忽然问道。

    唐逸当下也没有运功,只凭眼睛再看了看,答道:“离的有些远,人马重叠之下难以准确,若只论大概的话,那应该有二三百骑吧。”

    “二三百骑?”

    唐冷眉微微一皱,没有再问。

    再过片刻,终于尘头大起,惹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尤其是崆峒门下,都纷纷停止说话,目视前方,暗自戒备着。

    唐逸没有说错,共计二百精骑,终于旋风般的赶至,待到距众人五十丈处,这才齐齐一勒缰绳,二百壮汉一起下马,虽然这些人一看便知武功不高,但动作却是整齐利落,气势十足。

    不只那些随队而来的百姓骇然,就连唐冷和常承言都是将眉一皱。他们倒不担心这二百骑的实力,他们心惊的是那武帝。

    二百骑虽然看似声势雄壮,可却还不被这两位名门之长放在眼内,他们之所以惊讶,是因为万马堂散了这么多年,被武帝重整之后,不仅未见颓势,反似更胜往昔!这二百多人进退一致,便连军中都难做到,可见武帝手腕。武功高些并不可怕,再高的武功,还能高过德皇不成?可若这人武功高,心计又深,还擅治理门下,这可就令人大感威胁了,尤其是与沙海紧邻的崆峒。

    二百人几乎都是普通壮汉,这些人多是万马堂的马匪,平时对付寻常商队也还罢了,可若和四百多名门弟子相比,可就差的远了。如此看来,武帝此番前来,倒真如他所说的,是要帮助寻人,也就他身旁紧随着一个年轻人高手而已。

    “他就是武帝。”唐逸终是见到了真人,用心看将起来。

    颧高眼深,足有九尺的身高,枯瘦可却坚硬有力的身躯以及那宽大的只露出四支剑柄的剑匣。

    “和唐前辈所说的一般无二。”

    唐逸刚想到这里,眉头却是微微一皱,却原来他打量那武帝的同时,一道恍若实质的目光亦是射将过来,那目光的主人,正是武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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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高潮在即,呵呵。

万马扬尘,一六零

    武帝只是转目看过来,没有用上任何的内力压迫,可唐逸仍觉身上骤地一紧,大气难透!

    心悸,唐逸的武功虽然远未达到可以评判魂级人物的地步,不过只凭一眼便让自己生出惊悸之感的人,直到目前,也就只有两个。

    飘渺天宫主人举手投足间就似一轮锋芒四射的烈日,等闲人连近身都不得,这自然算数。而德皇那充沛醇然的浩然正气,可令三万群雄俯首,自然也是。但这二人是何等的高绝?

    “难道说这人当真能与德皇一战不成?”唐逸心惊之余,忙坚定下心志,强压着想错开眼神的念头,就与武帝对视。

    只见武帝那深藏颧下的一对淡绿色鹰目,开合之间,锐利惊人,就似能直透肺腑,只看了片刻,唐逸的心下再是骇然,明明武帝一人看着自己,可少年却总觉得那对眼睛的背后还有另外一个人在深深的注视着自己,这感觉微妙之极。

    就在这一瞬,唐逸忽然为德皇担心起来。虽然众口一词,都道武帝绝难敌的了德皇,可唐逸亲眼见过武帝之后却忽然不再认同这个说法。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武帝很不一般,不仅威势不下德皇,而且身上还隐隐藏着一股出人意料的力量,令人难以琢磨。

    “莫不是我太多心了?”

    毕竟武帝的来历神秘,很容易让人觉得难以测度,所以会有些错觉也不足为奇。更何况比自己武功见识高的大有人在,若真有问题,也不会等到自己来发现。

    唐逸皱了皱眉头,再仔细望去,这次他又有了新的发现,只见武帝的眼中竟透露出对自己的欣赏和毫不加掩饰的喜爱。

    武帝的目光令唐逸很不舒服,自己就是被污做马匪奸细,武帝这么看着自己,很容易令人误会。再说欣赏,唐逸倒也能理解一二,毕竟自己虽与常天赐为敌,可对常天赐的智慧也颇有些欣赏,但武帝眼中的喜爱却又是什么意思?

    “唐掌门,常掌门。”

    便在唐逸沉思中,武帝终于收回目光,一声长笑,朝唐冷和常承言走去。

    望着武帝与唐冷和常承言客套,唐逸的眉头暗紧。想那个武帝敢独上嵩山,游刃于十大名门和德皇之间,不论胆识智慧都是超人,而就是这么一个人,在与两位名门之长打招呼之前,却先注意自己,唐逸哪能不深思?

    “此番唐掌门出关寻人,沙海天山必当全力相助,这二百人便任由两位掌门指挥。”说着一指身后,武帝笑道。

    唐冷一如往常,也没有太多表情,只是谢过。常承言亦在微笑,虽然他身后的那些弟子一个个剑拔弩张,就连常天赐看着武帝走近都微微色变,但常承言却毫不为之所动,就似那日攻上山来的与眼前这人无关。

    与唐冷和常承言见过后,就见那武帝忽然朝唐逸笑道:“唐公子在嵩山之盟大放异彩,实是令人佩服。”

    所有人都是一怔!

    唐逸也没想到武帝竟主动寻上自己,可当了这么多人,自然不能失态,唐逸只是心下电转,可面上却没有丝毫的犹豫,微一欠身,算是应过,不过随即挺直腰杆,却是没有说话。

    言多必失,不如不说!

    更何况武帝也算与自己有仇,不开口,也不为过。

    武帝对唐逸的冷淡倒似不以为意,口下不停,再是笑道:“一场剑试,虽然旁人看不出其中究竟,但终是难掩公子的智计无双,唐门此番得胜,可全赖公子居中的设计巧妙,不论那飞蝗十字阵,还是最后以退为进的一跃,可都是令人大开眼界。”

    武帝这话声一落,数百人登时齐齐色变!

    唐逸为唐门设计,最后胜了崆峒,这事唐冷下了命令,唐门并没有外传出去,倒不是唐冷嫉妒唐逸的才智,而是担心唐逸的名气大了,反受其害。常家要杀他,自己也曾动过念头,都是因为清楚唐逸的价值所致。若让别的门派知晓唐逸聪慧到了何种地步,又知道不能为己所用时,那武功并不高的唐逸除非不出唐门,否则可就性命难保。尤其如今中原武林的形势微妙,一年后会变化如何,谁都不知,与其如此,还不如为唐逸掩些光芒的好。

    这道理唐逸也懂。怀璧其罪,唐逸受的够多了,所以他并不宣扬自己在背后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唐冷压下门中的口风,他也理解,甚至暗里感谢。可也正因为如此,武帝这一开口道破,唐逸登时便是一惊,直道这人好生狠辣,他这么一说,自己除非将武功苦练到足够自保,否则日后可就别想行走江湖了!

    “他想做什么?他又怎会知道这内情?”

    唐逸心下暗惊,猛里想到唐星随了他母亲回转天山,难不成这内情是他泄露出去的?不过唐逸转眼就否定道:“不可能!唐星不是这种人!怕这都是他自己猜的而已。”

    不过不管是不是武帝的猜测,他当着众人一开口,自己以后可就再无宁日了。虽说为德皇解围,与常承言对质,都已令自己备受瞩目,但前者可看做是急智,后者可看做是唐冷的安排,自己虽然在外人的眼里聪慧,但却也未到值得忌惮的地步。可剑试中,唐门连番的变幻可都是实战,若两盟真个战起,那能在幕后布置设计的人才,必会成为对方的眼中钉!所以唐逸怎也不想让他人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计划的。

    唐逸刚想到这里,一旁唐冷的脸色却已经难看的紧了,当下再不让武帝多言,沉声道:“人已到齐,这便出发罢。”言罢当先行去。

    武帝闻言,也不在意,当下一摆手道:“唐掌门所言甚是。”随即便与唐冷和常承言并肩而去。

    大队开拔,走了一天,沿途自然安平无比,漫说这片地方本就是武帝节制,就算仍如以往的混乱,有唐门和崆峒两大掌门带队,四百名门弟子随行,哪会有不开眼的蟊贼来找这不自在?

    便如此,行到晚上,八百余人各自扎下帐篷休息,只等一觉养足精神再行赶路,若依此速度,只要再走上五日,便可到得大漠边缘,之后便散开人手,在两日行程之内搜寻。

    深夜,除了值守之人,几乎所有人都已入睡,不过还有一顶巨帐正透出隐隐灯光,显然,它的主人还没合眼。

    帐内。

    “师父。”

    一直随在武帝身旁的年轻人此刻正坐在武帝的身旁,巨帐虽然广大,可里面却只有他们两人。四支人高的巨烛价值不菲,将帐篷内照的恍若白昼。武帝眯起眼来,看着年轻人,笑道:“什么事?”

    这称武帝师父的年轻人,便是嵩山之盟时曾出现在濯星仙子身旁的精悍青年,此刻闻言,恭敬道:“弟子有些事百思不得其解。”

    武帝似乎并不意外,只是笑道:“圣人亦言学思并重,有疑问便要问,问了便是学,这是好事,不必犹豫。”

    年轻人当下挺直身体,肃道:“那弟子便妄言了。师父今日当众道破唐逸为唐门得胜所做的努力,可否有些过于刻意?”

    武帝闻言没有回答,只是笑道:“好,你能注意的到,为师甚慰。”说着,鼓励道:“你怎么看待?且都说将出来。”

    年轻人沉声道:“师父今日刻意将唐逸的所为道破,便等于为他布下无穷祸患。那唐逸虽然得唐门器重,甚至与唐月的关系颇是亲密,可到如今都未入唐门,可见深得唐门顾忌。如此一来,师父只是一语,便逼的他两难,要么入赘唐门,得唐门庇护。要么便被各派暗里追杀,甚至各派还未动手,唐门便先下手也未可知。当然,师父的心意应该并非仅是迫他,而应该是要迫他走投无路之后,将他收留吧。”

    武帝闻言,哈哈一笑道:“不错,我的徒儿长大了。”

    可年轻人却是微一皱眉,丝毫没有被师父夸奖的喜悦,反是沉声道:“可师父做的是否太过明显?那唐逸之所以被师父看重,便是因为他的智慧,那么他便必然看的出师父的所图,最少也应看出师父是有意揭破。如此一来,他哪还会来投?更何况他与我们的仇恨亦是不小,我们更与他非亲非故。”

    武帝当下笑道:“为师自然知道那少年看的出我的手段,不过他看出又如何?中原武林未来必有一战,为了这一战,各派都在积蓄实力,似唐逸这般耀眼的天才,又还没有任何门派的背景,不是被人拉拢,便是杀掉以免后患。如今十大名门,东盟因崆峒而不会收留于他,可他若离开唐门,西盟碍于唐门,亦不会收留他,所以他也只有唐门这一个选择,余下的皆是死路。可唐门真就是他的退路么?”

    年轻人听到这里,有些明白过来,恭道:“就算唐门亦不会全心待他,因为那少年迟迟不肯入赘。除非唐逸舍下父母祖宗的颜面,否则他只有远离中原一途,而远离中原,又能给他保护的,也就只有我们。”

    顿了一顿,年轻人却又紧皱眉头道:“只那唐月似对他情深义重的紧,唐门万一有个通融也难说。而且我们与他也还有仇,以那少年的性子,怕是难以拉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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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一六一章今天继续更新,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PS2:凌晨修改前三章的错别字,提前说下,呵呵。

祸起无名功。一六一

    年轻人紧皱眉头道:“只是唐月似对那少年情深义重,万一唐门看在二人情投意合的份上,有个些许通融,不需他入赘也难说。而且我们还与他有仇,麻顿兄弟便死于他的手下,而那集古斋的一众人等,尤其是冯谦,也是死在麻顿的手里,而且还是遵了马师弟的命令。想来以那少年的性子,有这隔阂,怎都难以拉拢。”

    武帝闻言道:“唐门千百年来,就没见过有外人能不入赘而入唐门,为此入赘之规,唐门放过多少俊杰?不过唐门以唐族而立,血缘便是根基所在,要他们在这根基上通融妥协,就算唐逸才智惊艳也是不成。唐门破那祖规就如毁去根基,所以唐逸不入赘而入唐门,可说难如登天。任凭唐逸与唐月两情相悦,他们所面对的也是远超他们想象的阻碍。”

    说到这里,武帝摇头道:“至于他和我们的恩怨,怎都难与杀母之仇相提并论。而如今要报崆峒的仇还遥遥无期,自难顾的上我们,若我们在这时助他一力,将那罗志杀了,恩怨未尝不能相抵。至于冯谦之仇,那少年若当真有意投我帐下,便是用马斤赤换上一换,却又有何妨?”

    听闻师父为了拉拢唐逸甚至可以将马斤赤舍弃,那年轻人的脸上竟没有露出任何的惊讶,就似马斤赤这等的魂级好手、万马堂的堂主、自己的同门,如此重要亲近之人的性命并不值得在意一般。

    “不过师父。”

    年轻人皱眉道:“虽说万马堂已经重新笼络完毕,人手也都安插了下去,马斤赤已无什么价值,可好歹他也算魂级,是个战力。相比之下,唐逸虽才智过人,可若能被我们所用,自是值得。不过也正因为他才智过人,才更难掌握,若是一个不当,就如中原人的一句俗话,偷鸡不成,反折把米。”

    武帝闻言,哈哈一笑道:“那勒,你要记住,有多大的信心才能做多大的事,若没有信心驾驭那唐逸,为师怎还敢设计中原?你替为师担忧倒是好心,可却要记住,无论任何时候都要对自己有信心,便是折把米又如何?左右不过是一把米而已。”说到这里,武帝一顿,肃道:“以后为师还要将衣钵传与你,这等畏手畏脚的心态可要不得!”

    那勒闻言忙是直起身来恭道:“弟子知错了。”

    武帝点了点头,和颜道:“你对那唐逸有所顾忌也不为过,便是为师,亦不会小看了他们,只不过这与信心无关,不小看不过是重视,而非畏惧,更非是怀疑自己的能力。其实为师也有顾忌之人,可却从不畏惧他们,更不会怀疑自己掌握不了他们。”

    见徒弟听的仔细,武帝忽然问道:“你可知,在这江湖中,为师最为顾忌的是谁?”

    那勒恭道:“德皇或是那飘渺天宫主人?”

    武帝摇头道:“那是敌人。既然为敌,便没有顾忌一说,也无法顾忌。敌人,只有消灭一途!早晚有一日,为师要与他们一决胜负!”

    说到这里,武帝伸出三根手指道:“为师真正顾忌的只有三个人,三个年轻人。”

    那勒不自觉的直了直本就挺直的腰杆,能被自己师父顾忌的人,而且还是年轻人,那会是谁?会是自己未来的敌人?

    可就在武帝将要一一尽数的时候,猛然就听得一声悲嘶传来!那声悲嘶直透过关外的寒风,将所有的人惊醒过来,也打断了巨帐内,师徒二人的对话。

    “唐逸?”

    这悲嘶虽然因为痛苦而扭曲了原本的声音,但武帝仍是一耳便听出究竟出自谁口。

    唐逸,方才自己还在谈论着他,却未想到转眼便听到他的惨呼!以那少年的性子,能迫他如此,会是发生了什么事?武帝眉头一皱,朝着正在惊讶的弟子一挥手,那勒登时会意,随即恭身而起,匆匆的出帐去了。

    那勒出得帐外,随便一扫,便看出帐外的混乱,四百唐门和崆峒弟子都是跃了起来戒备,百姓则是更加慌乱,毕竟那声悲嘶之凄惨,令闻者无不动容,又是正值深夜,哪不让人心惊肉跳?

    虽没有亲眼见到,可那勒只凭想象就知唐逸正在承受的痛苦,便在此刻,身后巨帐声响,武帝也出了来。

    “唐逸!”

    唐月的帐篷就在唐逸的旁边,为的是好保护他,所以唐逸的惨呼方一出口,唐月便已飞身而出,随即运力指上,直接将那帐篷划开一道大口子,抢了进去。

    夜里虽暗,可凭借唐月的眼力却仍看的清楚,就见唐逸正半俯在地上,面色焦黄,正自不住颤抖!方才那声惨呼虽然出自他口,可此时看来,唐逸却再没有半分力气出声了。

    走火入魔?

    唐月眼看唐逸的惨状,登时心如刀绞,可手下却是不停,眼前少年真要如她所想的那样,是走火入魔的话,那早一分施救,便能多一分希望!

    唐月当下一步跨将过去,随即盘坐地上,玉掌直抵唐逸后心,方是要将内劲输入,忽然就觉得一股炽热大力猛地朝自己冲将过来!竟将自己的手掌震了开来!

    虽然为了施救,唐月没有使多大的力,可手被震开,仍令她暗里一惊,心道:“他的内力什么时候如此雄壮了?”

    按下心中闪过的一丝诧异,唐月当下便再将手按将上去,这一次更是加了三分气力,可只瞬间,唐月便感觉到了不对。

    “他这内力好强,而且刚猛无比!我若要强行化去,或多或少都会伤了他!”

    唐月来不及细想,玉掌内力倒转,竟是往里一吸,唐逸体内那炽热真气本是一直在经脉中乱闯,此刻唐月一吸,就似给唐逸的经脉开了个豁口,炽热真气就似绝堤之水,循着豁口直朝唐月涌来!

    唐月的本意就是要将这失控的真气引出来,当下自然不会去管内力的去向,只一心用真气护住自己的心脉,以免不测。

    炽热真气转瞬即至,唐月当下便闷哼一声,就似被人当胸一掌击中,满口鲜血猛喷而出!

    “月儿!”

    唐冷的帐篷亦在不远,与唐月前后赶到,此刻正是撞见自己女儿口喷鲜血,当下便是一惊,随即就与唐月之前一般,右掌一伸抵在唐月身后,纯厚的内力甫一进入唐月的体内,唐冷登时便明白了原因所在,当下脸色便是一变!

    唐雪的武功不及唐冷和唐月,住的又稍远一些,等她赶到之时,帐篷内的三人已经串做一串,唐月抵着唐逸的背心,唐冷则是抵着唐月的背心。

    看着仍在不住颤抖的唐逸和面若金纸的唐月,唐雪的心下登时一动。唐逸走火入魔自然一目了然,不过这走火入魔的原因,可便不好说了,唐雪的面色不停变幻,直至帐篷外的脚步声越来越多,这才转身出了去。

    有唐月和唐冷在,帐篷里暂时用不到自己,而此刻的人越聚越多,便需自己出面了,毕竟帐篷里的场面还是不让别人看到为好。想到这里,唐雪面罩寒霜,出言遣散唐门弟子。见唐门弟子散去,众人也觉得似乎没有发生什么大事,随即渐渐安定下来,又各自回转休息。

    不过这些人虽是散了去,但闻声而来的常家父子以及那武帝师徒,却不是容易打发的。

    而此刻帐篷外唇枪舌剑不提,唐逸似又重回到失聪的那一日,耳目闭塞,难受的紧。毕竟内力早不受他的节制,不是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就是冲将出去,自然没法运用内力来震骨传声了。

    “这内功果然是个陷阱!”

    唐逸虽然很早就察觉到唐怀所传内功有问题,在嵩山剑试时更是因为得知点苍那炎天神功的霸道,而对这功法疑虑重重,可唐逸并没有其他的解决办法。武功是自己最欠缺的,别说报仇,如今这点武功连自保都难,若不勤加修炼,日后仍要处处受制。所以唐逸明知这内功有害,却仍硬着头皮练将下去,只道日后再想补救办法。

    可少年却终于算漏了两处。他算漏了自己的资质之佳,也算漏了这内功的霸道。

    仅仅四个多月,唐逸的内功便突飞猛进,越来越强,而且这内功远比旁人看到的表象强上许多,这也是少年能与唐星战的有声有色的原因。只不过唐逸的目标向来都是高的很,因为他要报仇。而杀那罗志,便要能一人潜上崆峒,还能在事发后全身而退,没有魂级的实力,那是绝无可能。也正因此,唐逸虽然觉得内力进展很多,可却怎也未想到这么快就到了发作边缘。

    其实唐逸不知,唐怀虽也小看了这无名内功的霸道,可若换个人来修炼,怎也不会只四个月就会发作,怪只怪唐逸的资质太好,进境速度远超旁人,那内功的弊端自也发作的早了。

    虽然想通了此次走火入魔的原由,可在这一刻,唐逸也没了怪谁的心情。想他耳不能听,眼皮也和灌了铅一般的沉,浑身经脉更似全被烧的焦了,这般危急之下,自是要先寻找方法脱险,其他的都不重要。

    也就在唐逸心焦之时,唐月到了,虽然唐逸听不到也看不到,可贴在背心的那只玉掌却格外分明,随即炽热真气宣泄而出,唐逸终于昏了过去。

    与此同时,唐冷的心下满是自责,因为自己女儿将那炽热内力毫无保留的引了进体内,就似与人对敌,被拍上一掌却全不加防御一般。那真气一旦侵入经脉,所造成的破坏,可是大的很!就算唐月的内力深厚也一样要大受其害!而这一切的起因,便是叔父传下的那套无名内功,自己虽然知晓,可却是默许的。

    门外唐雪正在挡住常承言和武帝,不过身份相差,唐雪的言语又不是那二人的对手,眼看便要被他们闯入帐来,这时的唐冷终于为女儿清除了那入侵的炽热真气,当下起身便向外走去,可迈步的一刹那,唐冷看到自己女儿望过来的眼神。

    冷冰冰的。

女儿痛。一六二

    唐冷出面,自然不同,虽然唐逸身为此番出关寻找唐冰的关键人物,不过有了唐冷开口,武帝与常承言也未再多说什么,当下告辞而去。不片刻,唐冷便为唐雪解了围。

    至于余下的那八派公证自开始便只在一旁观看,并没有参与进来,他们虽然身份特殊,可终究是小辈,此刻见武帝与常承言都去了,自然也不再做停留,各自一礼,随后退下。

    自此唐门的营地重回安宁,只不过有些人的心却再难平静。

    站在帐篷外的唐冷心下暗叹一声,念起女儿那冰冷的眼神,唐冷的心下亦痛,便在这时,唐雪却也冷哼一声,转身进了帐篷。妹妹,女儿都暗怨自己,而且也都对唐逸身上的内功之蹊跷有所察觉,想到这里,唐冷在外怔了片刻,终是不能当真置之不理,摇了摇头,亦是进到帐篷里去。

    没有一点灯火,寒气自那道大口子灌了进来,显得帐篷内分外的黑暗冷清。

    唐雪正在为唐逸检查经脉,唐逸体内的那股炽热真气虽然被唐月不顾自身安危的引了出来,可仍留有不少残余,且唐雪还发现,只要一日那气根还在,便总有真气郁结为害。可只凭自己,却也无法清除的掉。

    再看唐月则面如金纸的坐在一旁,这等难看的脸色不仅仅是因为受了内伤也因为她正愤怒。

    “你们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

    唐冷摇了摇头,席地而坐,叹道:“你们只管问来,我不会隐瞒。”

    唐雪闻言,立时停了手中的检查,望着哥哥,冷道:“这内功是叔父所传,可是你们商议好的?”

    你们。

    这其中都包括有谁,唐冷自然知道,当下也不否认,叹道:“主意是叔父所出,大哥和我都没有反对。”

    唐雪早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当下也不惊讶,只是咬牙道:“那这内功究竟是个什么功法?你们传给这孩子时,难道真是想置他于死地不成?”

    唐冷闻言,摇头道:“这功法的来历只有叔父知晓,不过就算是叔父,想来也仅仅知道这份内功心法只有乾字诀,是个残本而已,其他的亦无所知。”顿了一顿,唐冷再道:“至于我们传给他的心思……”

    说到这里,唐冷却大觉有些道不出口。

    原本的计划是等唐逸的隐患发作,然后救他一命,挟恩要其入赘来助唐月。只可惜人算总不及天算,谁曾想本应最少一年后才会发作的隐患,竟然仅过了四个月便出现?

    想到这里,唐冷暗自摇头,权衡片刻,终于还是说将出来。毕竟如今不说,日后也会被人猜出来,却又何苦再来隐瞒?

    可唐冷的话一出口,登时便有些个后悔,唐雪被气的柳眉倒竖不提,唐月却已成泪人。

    二十九年,看着唐月长大的人都知道,这个女孩坚强的很,再痛再苦,亦不会落下一滴泪水,可今日,唐月的泪水却是奔涌而出,就似要将这二十九年来的眼泪并做一处流将出来一般!

    唐雪心下一软,伸手把唐月揽在怀里,看着本应不输男子的侄女哭的梨花带雨,唐雪心下也痛。她没有儿女,从来都把唐月当做亲生女儿看待,也正因此,唐雪才会对唐逸如此上心。

    可谁想到事情竟然闹到如此地步,本来前些日里,唐逸事前设计,唐月擂台之上领着唐门大胜,一切都顺利的紧。可之后先是唐星出走,唐逸又走火入魔,再听闻叔父和哥哥们在背后如此安排,别说侄女,就连自己都大觉难以接受。

    “这无名内功的隐患可还能解?”

    唐雪想了想,虽然愤怒,但眼前还是先救下唐逸才最重要。唐逸此刻正俯在一旁,虽然不能运功,可那气根却仍在缓慢运转,体内的炽热真气亦会缓慢增加,到醒来后必定又是一番好痛!若没有方法救助,那以后便只能日日生活在痛苦之中,不仅半分内力都用不了,反还要时刻受其伤害。而且这内力积累到一定程度,便要再如今日,寻一人硬引出真气来,两败俱伤!

    所以唐雪这一问正在关键,唐月也抬起头,将婆娑的泪眼看了过来,等父亲的答案。

    唐冷则是眉头一皱,叹道:“原本叔父打算,这孩子的隐患是在一年后发作,那时我们早便从关外回来。如此,人在唐门中,只要一发作,叔父便可及时赶到,以他老人家的深厚内力,自可将这孩子体内的炽热真气连同气根一并引将出来,抽个干净。虽说武功尽废,可却能保住性命,行动坐卧一如常人。”

    闻听唐逸早便被计算到了如此地步,唐月心下暗苦,只道自己日后要如何面对他?毕竟这么对他的是唐门,自己身为唐门中人,自也难脱的开去。

    便在这时,就听唐冷继续道:“可现在是由月儿先出的手,月儿武功虽强,可终究与叔父相差甚远,这一引没有连气根一并清个干净,便留下了祸患。”

    唐雪眉头一皱道:“也就是说,要让这孩子不受痛苦,我们现在唯一可行之策就是毁了他的气根?”虽然这法子残忍,可长痛不如短痛,唐月虽然听的身子一颤,却没有插口。

    不过唐冷却是摇头道:“现在他的身子太虚,禁受不起,更何况毁了气根,与用内力抽空全然不同,到时真气散于全身血脉之中,更难清理,且那样一来,怕是他连常人都难做得了了。”

    唐月听的一颤,虽说她并不介意照顾唐逸一生,但以唐逸的性子,又是大仇未报,这时让他瘫在床榻之间,还不如要了他的性命。

    “不!”

    唐月猛地叫道:“绝不能毁了他的气根!”

    唐冷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和愧疚,随即摇头道:“但这时间可拖不得,除非现在就寻到一个能与叔父内力相仿之人或许才有办法。”

    此言一落,三人同时一顿,唐冷眉头微皱,唐雪和唐月却是喜上眉梢,同声道:“武帝!”

    唐雪随即道:“不错,虽然没人看过武帝的全力出手,可只凭他能教出马斤赤这魂级的徒弟,能令常承言束手无策,甚至胆敢挑战德皇前辈,那么此人的武功怎也应是化形级。”说罢,转目去看唐冷。

    要武帝来治唐逸,不论是否治的好,这份人情便都是欠了上,身为唐门门主,唐冷怎不忧虑?看着妹妹,再看了看女儿,唐冷没有说话,只是一声长叹,随即长身而起,出了帐篷。

    唐冷要去做什么?是放弃,还是去寻武帝,唐雪和唐月姑侄两个心下都没底。方才她们凭了一时意气而恶颜相向,但唐冷怎都是唐门门主,是唐雪的哥哥,唐月的父亲。这时间一长,二女自然也就没了之前的气势,此时见唐冷出了帐篷,二女一时相视无语。

    夜又静了下来,就连关外每夜都刮个不停的寒风都难得的停了,而这份得来不易的静谧却反令唐月的心下更加不安起来。

    “父亲究竟会不会救他?”

    就在唐月焦虑的几要冲出去看个究竟时,脚步声再起。

    “父亲回来了!”

    “而且还是两个人的脚步!”

    过不多时,脚步声到得近处,帐篷上的帘布随即被掀开,唐冷当先而入,随在他身后的还有一人,此人身形枯瘦高大,正是武帝!

    唐雪和唐月的精神都是一振!

    就见武帝进了帐篷,朝唐雪点头示意,随即也不多说,上前两步,探询起唐逸的经脉来。

    唐月的眼睛自武帝进到帐篷,便再没有离开过他,直到看着他捉起唐逸的手来,这才松了口气。可谁知武帝刚是输了一缕真气进去便登时一惊!

    唐月的心随即便被揪了起来!

    直等了许久,武帝放下唐逸的手,摇头道:“他这内伤可是难治。”

    看了看齐齐色变的三人,武帝再道:“这内功要远比你们想象中的霸道,便是点苍那至阳至刚的炎天神功与之相比,也要逊上一筹。论将起来,炎天神功还能勉强修炼,可这内功若只练其中的乾字诀,却是绝不可能,除了被纯阳真气炙烤而死外,再无生处。”

    唐月一急,再顾不得礼数,插口问道:“天无绝人之路,那总会有个救法吧?”

    武帝也不卖弄,当下点头道:“这武功其实我见过一人修炼,只不过他修炼的是坤字诀,虽然武功超绝,可亦是深受其苦。只不过他练这内功前就已经颇有根基,所以还能坚持。”

    说着一指唐逸,武帝再道:“要想根治,便只有去寻那人,央他传授坤字诀,只要两字诀合二为一,再有那人渡上一缕真气,这伤便不治自愈,甚至还能得一门超绝神功。”

    唐月闻言大喜,忙问道:“前辈可能带我们前去?”

    武帝一笑,摇头道:“我与那人虽有一面之缘,可却彼此不合,如今又不能远离这里,却是抱歉了。”

    见唐月难过,武帝再是笑道:“我虽不能去,可却能为你指明道路。”

    唐月忙道:“还望前辈指教。”

    武帝笑道:“大雪山,野人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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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昨天晚了几十分钟更新,今日补偿性加更162章。

心坚意浓。一六三

    大雪山离川地不远,正在川地与昆仑的交接之间,其高数千仞,广阔无边,山上常年飞雪,故此得名。

    对于大雪山这个地方,唐冷并不陌生,不过却也仅仅知道有这么座大山,毕竟那山中荒凉,几无人迹,谁会真去关心?至于那所谓野人寺,更是闻所未闻。

    唐冷送走武帝,心中满是疑惑。这门无名功法不仅出处不详,甚至内容都是残缺,自己叔父也是机缘巧合才得到个乾字诀,那武帝怎就能认出?而且仅凭唐逸的内力真气就能认出,也便是说,他对这门功法很是熟悉,就算不曾修炼,也定是见过!

    “野人寺是寻常寺院还是武林门派?我怎从未听说?大雪山上常年积雪人迹罕见,如此偏僻的地界,谁来建的寺院?香火又要如何维系?再说那武帝又怎会知道这门功法?他又怎知这门功法在野人寺中有人习得?”

    紧皱着眉头,唐冷暗道:“而且还正好有人练过这个功法的另外一半,这可太过巧合,要不是那少年的内功是叔父所授,这怎么想都似武帝早有预谋!”

    虽然唐冷在那暗自思索,可唐月却没有太过在意,此刻她的眼里就只有唐逸,而且唐逸如今的样子也委实骇人,再耽搁下去,还不知要受多少痛楚,唐月一心只装着唐逸,哪还会去想旁的?

    “大雪山!野人寺!”

    唐月暗里念上一念,随即下定决心,正等得唐冷回转,便道:“父亲,女儿要去大雪山!”说着,再看看唐逸,唐月愈加的坚道:“他如此样子,怎也不可能再去大漠,反正此行要到何处相寻,他已经指出范围,余下的搜寻靠的是近千人手,与他已无关系。”

    唐月的神色坚决,唐冷闻言眉头一皱,却也没有阻止,只问道:“月儿此去,需要多少人手?”

    唐月摇头道:“不用,有女儿一人带着他去就可,人多反不方便。再说三叔受了这么多年的苦,正需人手相救。”

    唐冷沉默半晌,终是没有阻止,点头道:“路上小心。”言罢转身出了帐篷。

    唐月望着父亲寂寥的背影,心下忽是一动,方才暗生的怨气登时散去大半,此刻静下心来,唐月也明白父亲的难处。谁让父亲是唐门之长?身为唐门之长,便怎也不能任凭一己之愿行事。身不由己的并非只有自己一个啊。

    走到唐逸的身前,唐月心下再道:“更何况他如今走火入魔,再来追究谁是谁非已是迟了,有这时间,还不如早一日寻到那大雪山上的野人寺!”

    想到这里,唐月俯下身子,一把将唐逸抱起。

    “此去大雪山,路途艰辛,而且那野人寺中的高人善恶未知,月儿可要多加小心才是。”

    见唐月要走,唐雪解下自己的锦囊,递给自己的侄女,叮嘱道:“姑姑知道你不喜欢用毒,不过此去难说危险与否,你又要分神照顾唐逸那孩子,所以多些预备,总是好的。”

    唐雪虽然怜惜唐逸的遭遇,可又暗为自己这侄女高兴,如今侄女看来苦了些,可经由大雪山一行,这一对人儿就再没人能够分的开了。那冯茹又与唐逸情断义绝,甚至不知所踪,如此一来,侄女的大事定矣。

    只不过高兴归高兴,唐雪的心下却也有些担心,毕竟此去大雪山的起因总有些过于巧合,不只唐冷怀疑,就连唐雪都暗觉不妥,这才将自己护身的锦囊交给唐月。

    锦囊小小,不知情的,可能会以为这是女子常用的香囊,没什么稀奇。但唐月却知道,这小小的锦囊里装的是唐雪亲自炼就的五毒神砂!

    五毒神砂在唐门中虽然不是稀罕物件,可这一袋却是特殊的紧,其毒性之烈,冠甲唐门!倒非是唐雪炼毒的手法有多巧妙,而是唐家四兄妹,就只唐雪的武功最差,她那三位兄长哪不关心?自然要寻来最好的材料,为自己亲妹妹护身,可集三兄弟之力,也只才成就小小的一袋,其珍贵可见。

    只凭这一小袋的分量,经由唐月之手激射而出,内力到处,足可令方圆二十丈内万物灭绝!就算绝顶高手,面对如此漫天毒砂,亦要谨慎小心,真要被漏过一丝一毫进来,都亦难逃一死!有了这个小小锦囊,就算百名好手围攻,唐月都是不惧了。

    “谢谢姑姑。”

    唐月稍一犹豫,便将锦囊接过来系在腰间。她知道这可是姑姑的宝贝,此行能得到此物,足见姑姑对自己的关心。

    闻听唐月相谢,唐雪的面上满是担心道:“莫要说什么谢谢,这袋毒砂左右不过是个死物,只要月儿你能平安的回来,姑姑便开心的很了。”

    唐月勉强一笑道:“姑姑放心。”随即再不多言,抱起唐逸,转身出了帐篷,不过转瞬便又是回转过来。

    唐雪正要出去,却见唐月再进了来,奇道:“侄女可还要什么?尽管和姑姑说。”

    唐月面上一红,摇头道:“塞外苦寒,他没了内力守护,定是冷的。”说着,自帐篷里寻出条羊毛毯子,小心翼翼的为唐逸裹了上,唐月这才与姑姑告辞而去。

    看着侄女为唐逸裹上毯子时的满面柔情,唐雪不禁又是笑了。

    武帝手下那二百人,人手一匹骏马,唐月也不客气,当下去到一旁牵出两匹来,自己抱着唐逸骑上一匹,再空出一匹马来蓄力,随即玉手一抖缰绳,转瞬便驰的远了。

    看着唐月驰的远了,唐雪忽然道:“月儿能找到幸福,哥哥你应该高兴。”

    唐雪似是自言自语,可话声方落,身旁帐篷后便转出一个人来,正是本来应走远了的唐冷。

    唐冷的面上满是矛盾,走到唐雪身旁站定,片刻后忽是叹道:“可祖宗规矩,却非你我所能左右,大哥便是榜样。”

    唐雪闻言,轻哼了一声道:“月儿是当真喜欢那孩子,说将起来,也只有似那孩子般的智慧天资才配的上月儿。哥哥你难道真就不顾月儿一生了?我们四兄妹,大哥和你都被迫放弃心爱,三哥终生未娶,也只有我命好些,终是找到个良人,但也早虚度了太多年华。难道哥哥你也想看着月儿如我一般,甚至如你们一般?”

    唐冷默然不语,直过了许久,这才轻叹道:“我若如你所说的那样,方才也就不会让月儿独自上路了。”抬头看了看关外的夜空,唐冷摇头道:“月儿的事,等寻到三弟后,我会去找叔父商议的。”

    唐雪闻言大喜,猛一转身,竟不禁扯住唐冷的衣角道:“哥哥说话可是算数?”

    唐冷一怔,随即摇头道:“你看看你,都一把年纪却还像个孩子。”说到这里,唐冷的嘴角却也不自觉的微微弯起。

    夜仍在继续。

    寒风呼啸,唐逸的耳目闭塞,可感觉仍在,当下心道:“今晚并没有什么风,但此刻不仅风似是不小,而且还有些颠簸,莫非我正在马上?”

    唐月亲手围上的毯子抵住了大多的寒气,唐逸又被唐月紧紧的搂在怀里,所以少年此刻的内力虽然大乱,可却并没有感到怎么寒冷,此刻的唐逸只是疑惑,不知被唐月抱在马上,要去到哪里。

    不过好在唐月怎也不会对自己不利,唐逸可是放心的很,毕竟方才自己走火入魔就是被她救了下来。

    “走火入魔。”

    念及方才的惊险,唐逸暗骇道:“唐怀当真好深的计算!他早在为我解毒时便埋下这等隐患,若我没有听到点苍那炎天神功的原理,以我这点武学基础,怕是怎都难怀疑到他的身上吧?就算我前些日里怀疑到了他,可却仍要饮鸩止渴,谁让我无力自保呢?”

    明知这功法对自己有害,明知这功法刚刚还令自己疼痛欲死,几是夺去了自己性命,可唐逸却半分都恨不起来,若再给他一个机会重来,唐逸知道自己还是会继续练下去的。

    真气半丝都不受自己的约束,虽然被唐月引出大半,可散乱在经脉里的炽热真气仍一点点的炙烤着,唐逸虽然智慧过人,可面对这门霸道的内功,终究还是一筹莫展。

    无事可做,还要忍受着折磨的唐逸,只有用不停的思索来转移痛苦:“不知月姐要带我去哪里,难道是回唐门?”

    回唐门,寻唐怀来救自己,这可能性不小。不过唐逸转念再道:“我如今对唐门来说,已无什么可以利用的了,此番走火入魔,唐冷他们只要不出手,便既可借此除去一大心患,又不落任何恶名!想想,这却也并非不可能。那如此说来,月姐带着我奔驰,莫非是在逃亡?”

    越想越是离奇,多少阴谋诡计回绕在唐逸的脑中,直至少年疲惫欲死,只道等自己恢复过来,把眼睛睁开,到那时便能知晓实情,这念头方是闪过,随后便半昏半睡过去。

    武帝巨帐。

    “那勒,你去一趟大雪山。”

    见那勒闻言,恭身应了,武帝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随即再道:“你先多做探听,一等此间事了,为师也会赶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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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凌晨修改前三章的错别字,提前说下,呵呵。

相依雪山东。一六四

    大雪山非只一山,而是沿绵千里,山峰无数。

    转眼月余。越往西去,越见荒凉。只见那山高人稀,往往数日觅不到一缕人烟。虽已春过夏至,可满眼望去,雪峰层叠之间,除去冰雪便几无他物。

    雪影苍茫,忽然出奇的出现了一道人影,就近了看去,却是一个女子正背负着少年,在那里独行。那人影正是来大雪山相寻野人寺的唐月。此地山高路险,唐月早弃了马匹,背着唐逸而行。

    唐逸身上的羊毛毯子外又多罩了件大氅,里外将少年围了个结实。毕竟唐逸虽然还有些内力,但却都全不能控制,不仅不能用来御寒,反还流窜在身体各处,不时的炙烤着经脉,令少年疼痛难忍。

    这些日里,外冰内炙之下,唐逸可是吃了不少苦头,精神每况愈下。

    人烟难觅,走了一日,眼看天色将晚,唐月只得再次停下,选了处背风的山坳露宿。没有马匹,又要携足二人的水食,唐月只得放弃帐篷,好在她的功力足够,对着山壁几掌下去,硬是砸出个半尺的凹陷,然后扶着唐逸坐在里面,随即唐月自己也坐了下,就紧紧的坐在唐逸对面,两人贴的很近,这样也可以再阻挡一些寒风。

    这些日来一向如此,二人却也习惯了。

    两人面对面的坐好,唐月翻出些干粮来,不过一路上风吹冷冻,干粮早便冷硬不堪,只可惜此处风大地湿,难觅干柴,也就只好将就。

    吃了两口,唐逸停了下来,皱眉道:“月姐,莫要再寻了。”

    见唐月望过来,唐逸靠在山壁上,轻道:“我们在这大雪山已经寻了近半个月,野人寺却是半个影子都无。就算武帝没有骗我们,可那么偏僻的地方,怕我们怎也难寻到。”

    不仅地广,而且就连言语都是不通,这一路负着自己寻来,唐月的辛苦,唐逸看在眼里,心下更痛。更何况自己受这无名内力的时刻侵扰,每隔几日,唐月便要引一次唐逸的内力出来,这结果就是每过几日,唐月就等于结结实实的挨上一掌!虽然唐逸的内力已弱了许多,可唐月本就日夜劳顿,再总受些内伤,原本英气勃发的她,面色也渐渐的黯淡下来。

    “这一路上佛寺确实寻到不少,此地人虽然生活艰苦,但却极是崇佛。不过那野人寺只听名字,便不似有名的所在,真要这么一路寻下去,月姐你可先会垮了。”

    唐逸刚是说到这里,却被唐月伸手止住道:“只这几日哪会这么容易垮了?可若再寻不到能治你内伤的人,那才当真不妙。”

    唐逸闻言,心下一暖,唐月对自己深情一片,只这寥寥数语,便尽显无疑。

    不过唐逸总不想看唐月如此下去,正要再行劝说,可身上一寒,随即便是一颤。

    “我心虽暖,却终究难抵这寒风冰雪啊。”唐逸眉头暗皱。

    唐月见状,不由得关切道:“可冷么?”

    唐逸身上虽然衣物颇多,但离开唐月的背后,只凭唐逸自己却怎也暖和不起来,当下只得实言道:“这几日身子越发的差了,一停下来,便冷了许多。”

    唐月闻言,稍一犹豫,随即便挨了过来,轻轻将唐逸拥在怀里。

    唐逸早知唐月的心意,此处又再无他人,这些日里两人也是吃睡在一起,当下也不矫情,反手亦是一环,感觉着手中人儿轻轻一颤,随即拥的更紧了。

    渐渐的,身外寒风不再刺骨,唐逸嗅着自唐月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体香,竟觉得身上痛楚也是渐缓,不多时,合上了眼睛。

    “怎么回事?”

    不知睡了多久,唐逸忽然觉得怀中的人儿一动,随即睁开眼来,就见唐月正侧着头,似在聆听什么。唐逸不能使用内力,可就当真是失了聪,什么都听不到,所以只好四下里张望,以期能有什么发现。

    月色晦暗,唐逸看了许久,正没有头绪,忽然眼前一点如豆般的淡绿光芒闪过!

    “那是什么?”

    淡绿的光点似在半空中跳动,倒与鬼火依稀仿佛,虽然唐逸不信鬼神,但这旷野里骤见如此景象,仍是令人毛骨悚然。

    直过了片刻,绿点越来越多,唐逸反是松了口气,轻道:“月姐,可是遇到狼了?”

    唐月闻言,回头一笑道:“应该是狼,没想到雪山之上,亦有狼踪。”

    唐月看似轻松的很,说来也是,区区几只畜生,却怎也不会被唐月这等高手放在眼里。

    “不过……”

    唐月又侧耳听了听,忽然再道:“不过这群狼来的却也有些蹊跷,竟不只来自一处。”

    唐逸见唐月如此说了,当下再朝四周看去,随即一惊道:“确实!这狼来的可是不少,而且好似自四面八方的包围而来!”

    雪白夹杂着银灰色的皮毛,远比一般野狼壮实许多,来的正是大雪山上最闻名的凶兽,雪狼!随着狼群逼近,唐月也已经看的清楚,神情渐渐严肃起来。

    虽说几只,十几只雪狼都不会被唐月放在眼内,但若来上百多只,就算以唐月的武功,亦要费些手脚。毕竟狼群散在四处,又是以灵活见长,若一同扑将上来,唐月总有射漏的时候,一等被狼近了身,暗器的弱势便显现出来。

    若在以往,唐月自可以轻功身法闪避,然后再次施以暗器,这本也是唐门所常用的打法,依仗轻功便利,时刻保持距离,才能发挥暗器的威力。若唐月如此打法,百多只狼,却也不算什么。

    不过眼下的她却要护住唐逸,这便难了。更何况眼前的群狼似乎越聚越多,不片刻竟已有三百之数,而且还在源源不断而来!

    “怎可能有这么多?”

    唐月的心下也有些惊骇,下意识的挡住唐逸,双手一垂,飞蝗石已扣在了手上。与此同时,就听身后唐逸忽道:“月姐,那边似乎还有一个人!”

    唐月闻言,顺着唐逸的手望去,就见远处,一个模糊的人影显现,而且那边的狼群更多!

    “那人是谁?为什么群狼多是围他而去?难道这狼群是为他而来的?”

    唐月正想到这里,就见那人忽是大叫一声,随即剑芒闪过,登时一阵皮肉散碎,却是他抢先动上了手!

    “呜!”

    群狼见同伴死了,齐是一阵悲鸣,登时加快速度的涌了上去,直朝那人疾奔!而离唐逸唐月近的这些,亦是分了头冲来!

    “扑扑扑扑扑!”

    唐月虽然暗惊这雪狼的数量越来越多,可却毫不慌张,手下稳健如昔,飞蝗石一颗颗的飞将出去,准确无比。

    两袖只有一百二十颗飞蝗石,而雪狼却似源源不绝,所以唐月没有使用轮指飞蝗,而只是一颗颗的点射出去,不过那每一颗飞蝗石到处,便随即炸开一蓬血雾,不片刻,十一头雪狼便悲鸣着倒地!

    唐月这一出手,那远处的人似也有所察觉,转头看到这边远比他轻松许多,当下一声怪叫,把剑周身乱舞,随即便直冲过来!

    待那人冲到近处,唐逸这才看个清楚,来人原来是个胖大的和尚,也不知是不修边幅还是被狼群所撵,一身僧袍尽皆破烂,头上亦是久未修理,以至短发丛生,东一撮西一撮的,形似野人。

    此刻那胖大和尚冲将过来,正见唐月冷静的射杀群狼,玉手遥遥一弹,便是一狼倒毙!当下又是一声怪叫道:“好俊的功夫!”可看了看唐月漠然的脸,那胖大和尚忽然再道:“好可怕的女人!”

    唐月本就不希望这胖大和尚过来,他这一到,就把狼群都引到自己身前。谁曾想,这胖大和尚如今不止跑了过来,还怪叫连连,说什么自己是可怕的女人!饶是唐月的武功了得,手上的飞蝗石仍是偏了一颗,登时一头雪狼低身窜了过来!

    就见那雪狼呲着满口利齿,猛窜两步,随即一跃,直朝唐月扑了过来!

    对这来袭之狼,唐月当然有办法补救,不过她却没有理会,手下更是恢复之前的沉稳,不再给后面的群狼趁虚而入的机会。至于这漏网之鱼,唐月丝毫也不担心会对她造成什么伤害。

    果然,那狼扑到近处,还未下口,就听得迎面一阵机簧声响,随即便“嗷”地一声惨嚎,自半空跌落,登时便不动了。却原来见那狼至,唐逸打开了一盒暴雨神针,百多牛毛针硬生生将那狼自半空钉了下来!

    这盒暴雨神针还是唐月给唐逸防身之用,不想竟用在了狼的身上。

    唐逸暗笑意外,随手抛开空盒,转目再去看那胖大和尚。就见胖大和尚使了一支厚背大剑,足有五尺长短,二尺来宽!此刻正舞的虎虎生风,只不过他那剑上只有剑气,虽然对付群狼也是够了,可没过片刻,就已经气喘吁吁。

    “剑气级本就因为内力不济,所以才修不成剑罡,那胖大和尚支持不了多久也合常理。”

    想到这里,唐逸的眉头微皱,胖大和尚武功如此不济,不仅不能成为助力,反还引来了更多的狼,就见眼前狼群越聚越多,怕已不下六百!

    望着越聚越多的狼群,唐逸不禁心道:“月姐的武功虽然强的很,但却要分神照顾我,怕怎也不可能抵的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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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脚脚先去睡一觉,早晨来加精华,呵呵。

相依雪山东。一六五

    “这狼也忒多!”

    那胖大和尚的体力渐渐不支,身上的伤痕也愈加的多了起来。不过这和尚却也凶横,虽然明知不敌,可口中犹自哇哇大叫,把支大剑舞的好似车轮一般,拼着被群狼抓伤咬伤,再奋起余力冲杀,竟又杀了几只!

    一时血染僧袍,那胖大和尚的形容愈加的狰狞,眼见群狼源源不绝生还无望,不禁仰天大笑道:“哈哈!你家佛爷吃了十几年的狼肉,今天就要喂狼,倒也算因果报应!”

    唐月闻言眉头一皱,心道:“且不说这和尚言语粗俗,就说他不守戒律,常吃狼肉,莫非这些狼是来寻他报仇的?若真如此,难怪会聚上许多了。”

    可真是无妄之灾!

    唐月想到这里,唐逸的脑中亦是思索,便想要如何解这危机才好:“眼前的群狼少说也有六百余,这还不算其后零星赶至的,那和尚的武功低微,应该是指望不上。”

    眉头暗皱,唐逸暗怨自己行动不便,稍一动弹便真气乱行,疼痛难忍,只能由唐月背负。如此一来,在这狼群的包围之中,唐月的轻功再好,有了自己拖累,可也无法脱身。毕竟狼乃活物,会躲会追,暗器在近处的威力又确实不及剑术,想逃可是难上加难了。

    但就这么守着,由唐月一只只的射将下去,却也终究不是个办法。六百余头壮实的雪狼,唐月一人怎么也不可能全都消灭的了。唐月的袖笼虽是最好的六道轮回,可飞蝗石也不过只有一百二十余颗,远不及狼群来的多。更何况狼群正在渐渐压近,飞蝗石一旦射光,就是想就地取材也来不及,一旦被狼群迫的近了,那唐月也无法再保护自己了。

    “若没有我碍事,月姐一人倒还可以脱身而去。”唐逸眉头暗皱,心道怎也不能连累唐月。

    狼群有唐月相阻,一时还难近得身来,似乎狼群也发现唐月远比那和尚难对付,而且死在唐月手下的同类要远超过胖大和尚,所以渐渐的,围在唐月身前的狼越来越多。

    但凡狼群,必有狼王领袖,这却是常理,唐月和唐逸自然都是知晓。而擒贼先擒王,若能一举击毙狼王,狼群无首之下,大可能就此散去,就算不全散了,也不会如现在这般的齐整。

    不过今夜月色晦暗,要在六百余只雪狼中找到狼王,那可比唐门的千里寻一还难上许多!也正因此,唐月才只能苦苦抵挡,否则以她的飞蝗石,就算那狼王再是灵活威猛,也难逃一死。

    不过虽然形势大是不妙,但唐月的心下却毫不慌张,正相反,狼血四溅之下,唐月的心情却是格外的宁静,甚至还有一丝的塌实。

    “他虽然对我有情有义,可这入赘一事终难解决,可若今日逃不出去,能死在一起,反省了这份烦恼。”

    唐月正想到这里,忽然就听身后的唐逸高声道:“那位大师!”

    再看那胖大和尚,此刻早已疯狂,乱杂杂的挥着大剑,只知砍杀,对唐逸的话根本便是充耳不闻。

    唐月闻听得唐逸开口,忽然清醒过来,心道:“对啊,有他在,不论如何,总有个法子解决!”对唐逸智计的信任,令唐月此刻既是欢喜,又有些失落。欢喜的自然是唐逸出声,显然是有了法子,今日应该不会死在这里。可失落的则是逃过今日劫难,二人未来仍难预测。

    抛开脑中所想,唐月见那胖大和尚只知乱杀,却是没有听到,当下只得内力一吐道:“大师!”

    唐月的声音自然大上许多,那和尚闻言一震,自杀戮的疯狂中清醒过来,可随即便被身旁的一只漏网之狼狠狠一口咬在臀上!胖大和尚登时疼的哇哇直叫,凶性一发,左手揪住狼颈,也不顾带下自己的皮肉,就这么猛里一甩,口中喊道:“你这女人叫这么大声做甚么?当佛爷是聋的不成?”

    再看那狼,被这胖大和尚全力一甩又撞了到同伴身上,竟是滚做一团,最终也没有站起来,想是跌死了。

    唐月闻言,脸色一沉,唐逸失聪,她听不得别人说个聋字,就算那胖大和尚说的不是唐逸也不成!唐月正要发作间,却听身后唐逸再次开口。

    唐逸在唐月的身后,自然看不到她的脸色,更不可能听到胖大和尚在说些什么,只知那和尚有了反应,当下便急道:“大师,如今我们陷在狼群之中,只凭硬杀,绝难有生路!不过在下方才寻思一个计策,可令狼群散去,只是需要大师的配合!”唐逸听不到声音,所以也不等那和尚回答就这么自顾自的先说了。

    毕竟蝼蚁尚且偷生,人若有希望,怎也不会想死,那和尚虽然邋遢疯癫,看似不要命的在拼,却也不过是因为觉得今日定遭狼吻而已。所以唐逸倒不虑那和尚不答应,只顾着大声道:“狼多,不能力敌,唯有寻到狼王,一击杀之,则群狼必散!”

    其实杀了狼王,这些狼是不是真若常人所说的那样散去,唐逸也没有把握。毕竟来的狼这么多,怎么看都不似一群两群,而应是有大有小的数群十数才是,虽说既然它们能统一行动,那必然就有个王中之王!如今也惟有杀了那个王中之王,才有可能脱险。只不过谁都难保其他的那些狼王在王中之王死后会如何选择。

    不过关于这些,唐逸没有多言,这时说出来,除了扰乱人心,再无好处,不如先试上一试再说,总好过被这么慢慢拖死。

    胖大和尚闻言,不信道:“杀狼王谁不知晓?可这么黑的夜,却去哪里寻那狼王?再说你这让女人保护的小白脸,能有什么能耐?你家佛爷才不会听咧!”

    唐逸这些日里都被唐月连头带脸的盖在皮帽里,少见阳光,又因为走火入魔,无法用真气御寒,所以这脸冻的愈发的白了,那胖大和尚的一句小白脸,倒也不能算说错了。

    “大师莫要怀疑。”

    唐逸虽然失聪,听不到和尚的讥讽,可只看一眼那和尚的表情,也能猜个大概,当下忙是解释道:“我这眼睛异于常人,不论这夜有多暗,都能看的极远极清,寻到狼王并非难事!再说,大师也已是强弩之末,难再支撑多久,既然左右都是一死,何不搏个活路?”

    顿了一顿,唐逸笑道:“在下的要求很是简单,只是想要大师为我们挡上片刻,由我寻出那狼王来,随后经月姐出手,一击杀之!对于大师来说,不都是与群狼相拼?又没什么损失。”

    唐逸口中说着,暗里已经开始蓄力,虽然他用不了内力,可如早先那般硬憋口气的蓄力硬迫,却还是可能,只不过速度要慢上许多罢了。

    也就在这时,胖大和尚似被唐逸说动,也觉得唐月的武功确实高绝,若是合力一处,怕还真有可能成功。反正就如那小白脸所说,左右不过是和狼一拼,都是个死字,自己却怕什么?

    想到这里,就听那胖大和尚高声道:“好!便信你这遭!”随后也不多言,大叫一声,拼尽最后气力直冲到唐月身前,把支大剑来胡劈乱砍!

    可别说,这和尚虽然招式粗糙,但对这群狼来说,却也不用什么精妙的招式。更何况经过唐月的一轮好射,身前直堆了一弯新月般的狼尸,重重叠叠怕不有近百!外面的狼想来相攻,必要跃过同伴的尸体,如此一般,身在半空,正是撞到那胖大和尚的剑上,转眼便是个肠穿肚破的结局!

    唐月则后撤退一步,手上飞蝗石也不停歇,在后为胖大和尚分担压力,同时也分了些神来,等待唐逸接下来的动作。

    此时的唐逸已经感觉到气血渐渐漫进眼睛,虽说这一个多月来,他的眼睛渐渐好了,可却也未算痊愈,此番再度使来,可刺痛的很。不过好在这份刺痛还算能够忍受,而且要在这六百多只雪狼中寻找狼王,对于能通过万里寻一的唐逸来说,并不需要太长时间。

    眼前世界已经开始变的暗红,不论唐月还是那胖大和尚,或是正源源不断扑来的恶狼,这一切的一切都开始慢了下来。

    “这一头看来不同寻常。嗯,这一头也壮实的很,周围的群狼都有些畏惧于它……”

    唐逸眼睛缓缓扫过,每只狼都分毫不差的落入他的眼里,可虽然看出几头与众不同,明显壮实许多的狼来,但正如唐逸所想,那些应该都是普通的狼王,绝非统领大局的王中之王。

    “怎么还不动手?”

    那胖大和尚顶在前面,要非是一口恶气支撑,只怕早便倒下了,此刻见那“小白脸”唤来自己,可却迟迟未见动静,哪还按捺的住?就便要破口大骂!

    可就在这一刻,身旁本是不停呼啸而过的飞蝗石竟骤地一歇!随即,没了飞蝗石的压制,群狼终于毫无阻碍的汹涌而来!胖大和尚首当其冲,哪还有机会再开口骂人?

    就在那和尚自忖必死,只求多拉上几只狼来垫背的时候,便听耳后“砰”地一声闷响,随后一阵前所未有的刺耳尖啸传来,随后携着一缕寒风,直朝远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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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明天开新卷,精华凌晨来加,呵呵。

相依雪山东。一六六

    “也就这等能耐么?”

    立在小小的冰丘之上,一个年轻人看着狼群向前涌去,半天都没见有人能逃出来,心下有些不以为然,也有些自得。便在此刻,月光自乌云中透出一线,转瞬便又隐去,不过却足以将这年轻人的面目照耀的清楚。

    那勒,武帝之徒。

    “那个唐逸智计惊人,就算内伤严重,也不会影响到他的思考,再加上唐月的暗器,如此中原顶尖的两个年轻俊杰合在一起,都难逃出我设下的圈套。”想到唐逸等人被困住,那勒的嘴角微微一弯,暗道:“若连这些雪狼都对付不了?那可就枉费师父对你的重视了。”

    那勒得到武帝命令,要先往野人寺准备。不过在那之前,他还要保证唐逸和唐月这两人寻的到才行。毕竟大雪山太过广阔,而那野人寺又偏僻的很,唐月和唐逸两个人生地不熟的,很可能根本便寻不到地方,这时就要他出手了。所以那勒自一开始便若即若离的跟在唐月身后。他也不担心被发现,唐月忧心唐逸,唐逸更是每日疼痛难忍,这二人对那勒吊在身后可说一无所知。

    胖大和尚以为因他长久以来大啖狼肉,才引得群狼报复,虽不能算错,可却也并不全对。这些雪狼确实是想来报复,只不过如今已经聚集了七百余的数目,早就不是一山一地所能凑齐的,这等规模的狼群聚集,幕后必然有人刻意驱赶。

    这幕后之人如今就站在离唐逸不远的地方,远近不过百丈,而他的身前二十丈许则立着一头通体雪白,足有半人高的巨狼。那巨狼威武雄壮,不时的低声嘶吼,似是催促着群狼前进。

    群狼虽然凶悍,可听这巨狼的催促,却又都顺从的紧,自是一波波的朝唐逸三人冲将过去,就算死伤再多,也不退却。

    看着身前不远的这头异种雪狼王,那勒的眼中闪过一丝喜爱,这头雪狼王还是他到雪山后才认识的,前后不到一个月,不过那勒却着实的喜欢它,而且在那勒看来,这头雪狼也喜欢自己。尤其今次之所以能聚集如此多的雪狼,没有这只王中之王,就算自己再有师父传下的驭狼绝技,也不可能办到。

    “可惜我不能久待,否则定会与你同驰在这雪山之上!”

    那勒心下一叹,随即将目光转向远处,暗念起自己的任务道:“且再等等,若他们还无法脱身,那我便将狼群撤去。不论如何,那疯僧已与唐逸相遇,指路一责,我也算尽了。”

    那勒正想到这里,远处人声也开始接连传来,却是唐逸在劝说那胖大和尚,布置脱身之策。

    唐逸喊的大声,就是为了压过群狼的喧嚣,所以那勒也算隐约听了到,当下暗点点头,心道:“这才像些样子,若一力硬拼,那唐月怎也会被这些雪狼生生拖死。”

    不过那勒并不认为唐逸就真能脱险,毕竟这擒贼先擒王的法子虽然合理,但却知易行难。那勒虽然隐约听说这少年的眼力可能很好,不过他怎也不认为唐逸能强过自己。想这三十丈外的景物轮廓,自己就已难看的清楚,而那少年在七百余雪狼中认出八十余丈外的狼王,再要唐月射杀,那根本是天方夜谭。

    可那勒没有轻松半刻,忽然异变陡起!就听前面那飞蝗石的厉啸猛里一顿!

    那勒的眼睛虽然看不到唐月,不过那边剑声、呼喝声不绝于耳,尤其是唐月的飞蝗石,一道道挟着尖啸不停,都自诉说着战况之激烈。也正是听着这一声声不紧不慢的飞蝗石响,那勒才能肯定唐逸等人虽然被围,可却暂时还不至有什么生命危险。毕竟若真到了急处,唐月的飞蝗石早便要乱的。

    不过此刻那尖啸一停,那勒登觉不安起来:“莫非是飞蝗石用完了?”

    那勒刚想到这里,就听胖大和尚的催促声起,虽然他看不清楚前面发生了什么,但这年轻人近乎野兽一般的直觉告诉他,事出有异,可是不妙!

    抬眼正看到二十丈外的雪狼王,那勒的心下一颤,危机感油然而生,当下也顾不得思考,脚下内劲猛地一吐,那小小冰丘登时破碎,人则似离弦之箭,直朝雪狼王冲将过去!

    那勒的直觉很对,不过他终究慢了一步,就听远处一声砰然闷响,那勒的心底都好似被这声闷响震撼!这巨大的响声绝对不可能出自那和尚,而要是发射飞蝗石,可要多强的力道,才能发出如此声响?而用上这么大的力道,目标自然是在远处!

    那勒大骇之下,就听一道比之前都要尖利许多的呼啸转瞬驰来!稍一分辨,心下登时难以置信道:“他竟然当真找到狼王的所在!”

    那勒此刻心下的震撼之大,难以言表!要知这八十丈外看到雪狼王,不仅要比自己多看出两三倍的距离,更要能自七百余雪狼中分辨出狼王的不同来,这等眼力简直是闻所未闻!

    心下震撼,脚下登时一缓,那勒本就离雪狼王有些远,人又不比飞蝗石来的快速,眼看救援不及!

    不过那雪狼王却也是天生的异种,飞蝗石的闷声响起,它也感到了危险,当下双腿一蹬,便往一旁跃去!雪狼王跃的时机恰好,那飞蝗石虽然又快又准,可却终被它躲开,眼看就要自雪狼王的身侧而过。

    眼见如此,那勒的心下一松,正要夸赞这雪狼王机敏,可就在这时,那枚飞蝗石忽然“啪”地一声炸开,散碎石子登时四溅而出!

    雪狼王再聪慧也终究不是人,更何况就连那勒也未曾想到飞蝗石还会炸开,此时再行援手已是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雪狼王被碎裂开来飞蝗石粒轰中,悲鸣一声,雪白的皮毛上立添无数细密小洞,鲜血汹涌而出,登时染做一片。

    雪白衬着鲜红,分外的刺眼!

    就算飞蝗石碎了,其中所蕴的内力亦是不小,雪狼王登时被轰到了一旁,倒在地上,动也不动。

    爆散开来的飞蝗石亦有一部分直奔那勒而来,见雪狼王已死,那勒也不再前进,当下一停,双手合起,真气自掌中直挤出去,就听得“扑扑扑扑扑”地一阵的密响,听起来,那飞蝗石好似射到了地上一般,全被那勒挡下。

    那勒此来不想显现踪迹,雪狼王又是死了,所以挡下飞蝗石后,这年轻人立时倒退而走,转瞬便驰的远了。只不过那勒虽在奔驰,可眼中早已没了方才的冷静,余下的除去满目怒气外,还有一丝的惊骇:“唐门暗器果然非同凡响!而那少年的眼力更是骇人听闻!他若当真能看的这么远,是不是也就能看到我的样子?”

    那勒的猜测对了一半,唐逸确实看到远处有个人影,不过就算赤瞳再强,也不可能在这么暗的夜色下看清百丈外的人脸,所以唐逸只知那里有人,却不知是谁,最多只觉得那人的轮廓有些个眼熟。

    可就只是个人影,却也足够令唐逸警惕的了,毕竟大雪山人迹罕至,遇到这胖大和尚已是足够的巧,怎还会再遇到人?而且那人的腾跃间身形迅捷无比,显然武功甚好。而且他往前跃去,似是要救那雪狼王,这也就说明,此来的那七百余雪狼,很可能与那人有关!

    “他是谁?”

    见雪狼王已死,唐逸将赤瞳解去,闭上眼睛休息,可心下却是转个不停:“既然他此来不是凑巧,就只剩下针对胖大和尚或是我了。不过以胖大和尚的武功,那人应该不至于费如此的手脚阵仗,如此一来,倒是很可能朝着我和月姐而来!”

    想到这里,唐逸的眉头微皱,暗道:“莫非是崆峒?”

    自己此来大雪山,知道的人并不多,不外乎唐冷、唐雪还有武帝几人,除非武帝多口,否则崆峒怎会知道自己的去处?更何况此时杀了自己,崆峒的嫌疑最大,除非万不得已,崆峒应该不会下手。再说唐月也在,只要一日东西两盟没有彻底撕破脸面,崆峒就不会做出杀死唐月这么出格的事来。

    既然不太可能是崆峒,那还会有谁?

    “难不成是武帝?”

    想到这里,唐逸的心下一动,暗道怪不得自己觉得那人的身形有些眼熟,却原来与武帝身旁的那个年轻人相似的紧!而且自己也与万马堂有仇,武帝要杀自己的理由却也不是没有!

    不过唐逸转念再想,自己此来大雪山,是经由武帝的推荐,又有唐月同行,本就因为唐冰一事与唐门有了恩怨的武帝,怎会再做此不智之事?

    越来越觉蹊跷,虽然一时没有想的通透,但唐逸却已开始暗忧,显然自己此行的背后,有个阴谋,很大的阴谋!

    与此同时,雪狼王一死,登时便是个群狼无首的局面,虽然还有普通的狼王在,但怎也不可能指挥的动这么多同类,一群群的雪狼登时分了开来,彼此间泾渭分明。

    没了雪狼王的约束,这些雪狼又都认识到眼前这三人大不好惹,当下不是离开,便是掉转矛头,彼此攻击开来,一时唐月的压力大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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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下一章再开新卷,这一章的内容还是放在本卷比较贴切。

    PS2:凌晨加精华,同时修改164、165、166这三章的错别字,顺便修改第七卷【道艰辛】中的章节名“忙中玉手紧握,震骨传声。”,将手改为掌,以免与前面的“只手传功”重复,提前说下,呵呵。

相依雪山东。一六七

    “他果然有法子!”

    唐逸转瞬便解了危局,唐月的心下欢喜。方才唐逸出声唤来那胖大和尚,要他挡在前面,不多时便在后面捉住自己的右手,帮助对准方向,又说出距离如何,更是叮嘱自己,要自己蕴了内力在石中,计算到百丈之后,再行爆开。

    自己虽然看不到雪狼王在哪里,可既然它能指挥这七百余只雪狼,便说明它绝对不是凡种。隔了百丈距离去击中这种以灵活见长的凶兽,还是这凶兽中的佼佼,唐月自己都没有把握,更何况还是凭着唐逸帮忙瞄准。

    不过好在唐逸想的周全,这一手暗蕴真气,再爆散开来,正是唐逸在唐门中胜过唐镰的招式,用在此处便可弥补远射中的误失,就算那狼王能躲的开整颗飞蝗石,却也躲不开爆散的碎屑。

    结果自然如愿,一击奏效!

    雪狼王死了,群狼的进攻立刻便慢了下来,不多时就都停在原地,不知要不要再来进攻。

    狼本就是识时务的兽类,如今早看出这几人很不好惹,尤其那个女子可是个杀星,地上铺满了同类的尸体碎肉,大多都为她一手包办,所以群狼的心本就怯了,此刻又没有雪狼王在后督促,稍做犹豫,便终于都夹着尾巴散去。

    而这时唐月的飞蝗石也已见底,见雪狼逃走,不禁暗松口气,若这些狼不那么聪明,只消再攻上片刻,唐月便难再支撑了。而那胖大和尚更是四仰八叉的躺在雪地上,也不顾地上的冰冷,大口在那喘着。

    不过这和尚却也念得唐逸的好来,喘了片刻,一胡噜脸上的汗水血水,咧着大嘴笑道:“看不出你这小白脸还有些个能耐!”见识到唐月的武功以及唐逸的智慧,这胖大和尚也不再佛爷佛爷的自称了。

    唐月瞥了一眼那和尚,没做搭理。她看不到太远,自然不知道还有人在背后出手,只道这些狼都是被那和尚引来,哪会有什么好脸色?

    “你的眼睛怎么样了?”

    唐月知道在这么晦暗的夜色里,唐逸为了寻找狼王,必然会动用赤瞳。此前他在嵩山之盟上用眼过度,这才修养月余便再次动用,必然不会落了好去,所以唐月的心下大痛。

    感觉到脸上的温软,唐逸睁开眼来,正见到唐月着紧的摸着自己的脸来端详,少年当下不禁一笑,大觉眼睛的刺痛也好了许多,安慰道:“月姐放心,我今次只用了不到片刻的赤瞳,怎也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唐月见唐逸的眼睛虽然还有些红色,可却越来越淡,显然消退的甚快,心下一安,随即歉道:“都是我武功还不够好,就连些许畜生都抵敌不过,却害你受惊了。”

    唐逸闻言,正要开口劝慰,却见唐月的脸色忽然一变,心有所感,往一旁望去,果然,那胖大和尚又开了口。

    唐逸失聪,没有听到,却原来那和尚闻听唐月自责,不禁叫道:“什么是些许畜生?这大雪山的雪狼可是出了名的凶狠,只消聚得三四只,便可擒熊杀虎!今日能自这么多雪狼的嘴下脱身,可有什么好自责的?”

    其实胖大和尚说的倒也不错,能自七百余雪狼的嘴下得生,而且片伤未有,甚至还击杀了百多只!这等战绩,说到哪里都是骇人。不过他一个和尚,哪知唐月的心思?唐月自责的是自己没有实力保护唐逸,最后还是由唐逸强撑着伤躯帮助自己得胜。

    莫名其妙的与这许多雪狼战了一场,唐月本就心下不顺,再闻胖大和尚在旁聒噪,自然更是气了。

    唐逸见唐月就要脸色沉下来,当下忙是伸手一扯,随即低声道:“月姐,这倒不能怪那和尚。”见唐月一怔,唐逸便将自己方才的所见所想,简单说上一遍,直听得唐月眉头紧皱,不过却不再去寻那和尚的麻烦了。

    可唐月不开口,胖大和尚却似没什么眼色,在那皱眉道:“你们两个嘀嘀咕咕的说些什么?好生鬼祟。”

    唐逸虽然听不到,可见唐月的不喜却在脸上写的分明,哪还不知那和尚没有停口?唐逸虽知这狼十有八九与和尚无关,不过更不愿唐月被人冷言讽语,一句也还罢了,若接二连三,唐逸可便不能再忍了。只见他当下转头作色道:“你这和尚好不晓礼,狼是被你引来,我们因你而被陷生死险地,便如此,我们非但没有怪你,还顺便救了你一条性命,身为出家人,莫非连知恩报恩都不懂?”

    那和尚闻言一怔,坐起身来,摸了摸乱糟糟的头顶,自语道:“听你这一说,倒还真有些道理。”

    唐月本是心下不愉,可却也被这胖大和尚的憨态逗的笑了起来,她刚听唐逸说起这狼群背后可能另有主谋,自然也就不关这和尚什么事了,可如今唐逸并不说破,反还把话来诘问于他,那和尚虽然看似疯癫,但性子却也憨直,被唐逸这一问,竟当真在那思索起来。

    唐逸倒没有想占那和尚什么便宜,也没想挟恩以报,说起来,那和尚倒反可能因为自己二人才受的这无妄之灾。不过唐逸怎也不愿见唐月不开心,此刻见唐月笑了,唐逸心下高兴,便不再捉弄那和尚,只是道:“我也不要你做什么,不过你既然受人恩惠,便不能再以言语冒犯,你说是也不是?”

    那和尚点了点头道:“不错,方才是我错了。”

    和尚倒也爽快,唐逸见状,自不会再为难他,而且少年也对这和尚颇有好感,自入江湖,唐逸便没见到几个能如他一般单纯之人。

    如今危险已去,那和尚又道了歉,唐逸看了看他,不禁好心道:“大师可有带伤药?我看你的外伤不轻,这天寒地冻的,伤口未愈便被冻伤,可便麻烦了。”

    胖大和尚的武功并不怎样,虽然性命保住了,但浑身上下怕难再找出几片好肉,不是被狼咬去大块,便是被狼爪划出无数的口子,若不及时敷药包扎,以他那些许的内力,怕还真难在这天气下挺过去。

    “这里有些外伤药膏,你且涂抹上便是。”

    唐月笑的够了,自腰间取出一个瓷瓶扔将过去,那和尚一把接下,道声谢,随即便乱抹起来。唐月见状,又是笑将起来,她行走江湖,对手怎会是等闲之辈?自然不可能如眼前这和尚一般,不过唐月没笑多久,却是脸上一红,啐了一口,背过身去。

    唐逸瞧的仔细,却原来那和尚也不顾忌,手脚身上都抹好,便解了裤子,往里抹去。唐月虽是江湖儿女,可也别过头去。过了片刻,就听那和尚终于长出口气道:“这药可真好,抹将上去,又滑又暖,伤口也不疼了。”举着空空如也的小瓶子,和尚没舍得扔,一把揣进怀了,这才道:“你们救了我的命,还给我这么好的药,这是恩,我定要报答你们!”

    唐逸闻言,当下笑道:“那便不用了,我们此来大雪山还有要事,不能久留,大师的好意我们心领便是。”

    谁知那和尚却是不依道:“我师兄常说,做人便要恩怨分明,恩是恩仇是仇,有仇必报,恩亦如此!”

    这话又有些绕口,胖大和尚说的快,天色再暗,唐逸竟没有看清,当下不禁望了眼唐月,唐月明了,当下再说了一遍。见唐逸盯着唐月的口唇看了一遍,再转过头来,神情已是了然一片,那和尚便奇道:“你听不清么?”

    唐逸摇头道:“我这耳朵不好使。”随即心道:“他那师兄却也是个妙人,话里江湖味浓的很,倒半分都不似和尚。”想到这里,唐逸心下一顿,又再暗道:“这和尚却也是一样。”

    不过那句恩怨分明,唐逸最是欣赏,当下笑道:“大师要报恩,却也简单,我们正寻一处寺院,名唤野人寺,大师若能指点一番,那便自是两清了。”

    唐逸这一说,其实还有半句未讲,那就是一会等胖大和尚回答不出野人寺的方向,唐逸便会再道:“虽不知,可却亦已助我,这恩便报了。”也便就蒙混过去。毕竟这一路行来,寺院也算见过不少,可却没有一人能指明去路,唐逸自也不会对这胖大和尚抱什么希望。

    可哪知唐逸的话声方落,那和尚便即喜道:“那寺我认得!我和师兄便住在那里!”

    唐逸准备好的话登时便又咽了回去,转头看了眼唐月,心道:“这可真巧了,莫非这便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么?”不过唐逸转念又是暗道:“世上虽不可否认总有凑巧,但眼前这事却透着蹊跷!那道人影极似武帝身旁的人,这和尚又自言住在野人寺里……”

    一瞬间,唐逸甚至有些怀疑这和尚是在作戏了,一人在幕后驱使狼群,一人则现身为自己指路,这不正是一出苦肉计么?可唐逸左看右看,都看不出那和尚有一丝的作假。便是十大掌门,唐逸都能自他们的眼神中看出些蛛丝马迹来,但这和尚却是一片坦然。

    “要么就是他城府深的连我都看不透,要么便是他也不知情,而是被人利用。”

    唐逸忽然有些不想去那野人寺了,虽说自己若不去那里,怕就无救,但真要去了,十中有九是要落进阴谋圈套之中的。如此一来,不仅会害了自己,还会害了唐月。唐逸怎都不想让唐月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

野寺孤僧启疑窦。一六八

    唐逸刚是生起不想去那野人寺的念头,却见唐月转头喜道:“大师就住在野人寺?那可当真巧了,只不知那寺离的可远?还要劳烦大师引路!”

    唐月负着唐逸跋山涉水,为的便是寻到野人寺,好找寺中高人为唐逸治疗内伤。如今寻了许久都没有门路,忽然听这和尚说他便在野人寺院中住下,唐月怎不欣喜非常?就算唐逸说他见到有人在暗处如何如何,唐月却也不在乎,她一心只想救下唐逸,怎也不可能因为怀疑便放弃。

    胖大和尚见唐月如此高兴,倒是有些嘀咕:“反正我平日里住的那破寺确实唤做野人寺,至于是不是你们所寻的,那可就两说了。”顿了一顿,那胖大和尚忽然问道:“你们有什么事要寻野人寺?我们那寺可是荒凉,自师父圆寂之后,大多同门都散的光了,便只余下我和师兄两个,你们可莫要找错了。”

    唐月闻言一怔,不禁奇道:“只剩两人?”

    胖大和尚肯定道:“绝错不了,如今就只我和师兄两个了。”说着一咧大口道:“要不是寺院荒废了,我也不至于满山的寻这狼肉吃,说实话,这狼肉并不怎么好吃。”

    唐月的眉头紧皱,武帝没有说大雪山上是不是就只一座野人寺,也未说那野人寺里的高手是谁,可不论如何,眼前这和尚的寺里就只跑剩两人,而且看他的武功,想那所谓的师兄也强不到哪去,怎可能当得起武帝的一句武功超绝?想到这里,唐月的心便登时冷了一半。

    唐逸见状,反是松口气,暗道:“真若只剩他师兄弟两个倒也不错,且先去那寺里歇息一番,也算让他还了恩情,随后我们便离开,可是两得。”

    想到这里,唐逸当下笑道:“是与不是,我们去了便就知晓。想来已经在这大雪山里走了许久,不相干的地方都去过,那野人寺不论真假,名字怎也算相同,去是定要去的,总好过在这里犹豫。”

    唐月闻言,暗点了点头,心道:“这却也对。”当下不再耽搁,便等胖大和尚起身引路。

    那胖大和尚的外伤虽然唬人,可身体确实强健,只休息了片刻,虽然内力未复,但行走已无问题,走不多时活动开了,更是健步如飞。唐月则背着唐逸跟在和尚身后,三人一前一后的直行了大半夜,天将破晓之时,终于到得一处山坳处。

    胖大和尚随手一指道:“便在那里。”

    抬眼看去,就见齐着山坳处,建有一座寺院,这寺院不大,只前后两进,五六间的房舍,正中一间勉强可称做大殿,其余的便都是僧舍,可说简陋之极。不过想来也是,如此偏僻的地界,有人建寺就已难得,怎还可能盖个辉煌?这寺院简陋却也合情理。

    等走到近处,抬头看去,就见那当先一块牌匾上确实写着野人寺这三个大字。

    就在唐逸和唐月打量之时,胖大和尚早一把推开那扇破门,扯了喉咙道:“师兄!我回来了!”

    胖大和尚没有空手而归,唐月的飞蝗石不似他那把大剑,虽然一样是将狼打死,死在大剑下的狼尸大多散碎,可飞蝗石却不过只在狼头开个小洞,那狼的血肉皮毛都是完好。所以胖大和尚一路硬是拖了三只回来,而且这三只还是不够,和尚还道一会再回去拖些来。难得有这么多的狼肉,这天气也冷,不虞腐坏,可能吃一段日子了。

    等胖大和尚将早冻的冷硬的狼尸自破门板里扔将进去,寺里终于有了动静。

    咳嗽。

    一连串不停的咳嗽,随后便是一阵拉风箱般的好喘。

    唐月当下便是一怔,她本还抱了些许的希望,指望这和尚的师兄就是那高人,不过听这咳嗽,就似行将就木一般,哪还会是什么高人?唐月的失望之色溢于言表,唐逸自然看的清楚,当下便问了。唐月也不隐瞒,刚是解释两句,就见一人自那门里走了出来。

    破旧的僧袍套在干瘦的身上,来人走在寒风中,僧袍不停鼓荡,就似随时要倒下一般。

    唐月不是没有见过瘦人,她弟弟唐星便瘦,武帝也瘦。可唐星瘦而精,似铁强硬,那武帝更是气势非凡,任谁看了,都不会以瘦取人,哪像眼前这人,瘦如枯柴,连身体都难挺直起来。

    再看那僧人的脸,平常至极且煞白一片,不知是身上衣薄冻的,还是病的,抑或两者皆有也说不定。

    “师兄!”

    胖大和尚似是早见惯了这中年僧人的样子,也不以为意,只是指着狼尸高兴道:“我这次出去,可是遇到了狼群,足有好几百只,又被我杀了许多!只要多花些时间搬运,今年的口粮可都不愁了!”

    两个和尚在一起讨论吃上一年的狼肉,可足够稀奇,不过身处局中,那中年僧人倒没觉什么不妥,只是淡淡的道:“莫要说大话,数百只狼真个聚在一起,岂是你能抵挡?”说到这里,看了看自己师弟身上那形似碎布一般的僧袍,中年僧人再道:“你若当真遇到那么多狼,如今还能生还,怕是多亏了这两位施主出手相援吧?”

    说到这里,那中年僧人便又弯腰咳嗽起来,不过弯腰之前,却是余光瞥向唐逸,眼神中闪过一丝异色。

    唐逸的眼利,他本就警惕,所以这中年僧人的异色虽然一闪而过,可却仍没有逃出唐逸的眼睛,少年当下便是心道:“这僧人若是乍见到我和月姐这两个生人而惊讶,却是正常。不过如今他单只见了我后才做惊讶,这可就蹊跷了。”

    自己和唐月对那中年僧人来说同是生人,若要惊讶,便应一起惊讶才对。就算这僧人对世事无动于衷,那也应一视同仁,怎也不可能只有望向自己的眼神有异。

    更何况中年僧人虽然体弱,可由他身上携的剑来看,应该也会武功,那唐月的武功高超,中年僧人应该更多注意唐月而非是自己。

    “行为有异,还要暗里掩饰,这说明什么?”

    唐逸心念电转,虽然一时想不通透,可他却是暗觉这僧人应该不是武帝事先布置下的人,否则他这戏演的未免就有些多余了,反是启人疑窦。

    唐逸正自思索间,中年僧人终于走到近处停下,而此时唐月忽然一肃,因为她发现自己竟然看不透眼前这和尚的深浅!

    “难不成他真是身怀绝技的高人?”唐月的心又活络起来。

    看师兄来到身前,又揭穿了自己的大话,胖大和尚也不着恼,只是咧了口笑道:“我便知道师兄一眼就能看穿。”说着,回身一指唐逸和唐月两人,再笑道:“这次本想多引几只狼来一并杀了,没想那狼却是越聚越多,要不是他们相助,我可就走在师兄你前头了。”

    中年僧人闻言,也不理会自己师弟的疯言疯语,双手合十道:“可要多谢两位施主的救命之恩了,只可惜鄙寺早便破败,没什么好招待的,惟有几间房舍还算能勉强遮风挡雨。想这周围百里都无人烟,不如两位施主在此稍做休息,喝几碗热水,暖暖身子也好。”

    说着,中年僧人又看了眼唐逸,很显然,唐月的武功高超,也只有唐逸需要这热水暖身了。唐逸见状,当下笑道:“大师客气了,在这大雪山里,能喝到口热水,却是胜过珍馐美味。”

    中年僧人微微一笑,摇头道:“区区几口热水,怎也难还两位施主的救命之恩。”

    听师兄这么说,那胖大和尚忙道:“那可也不能这么说,师兄,他们两个此来是要寻野人寺的。这大雪山里,怕就只有咱们一处叫这古怪的名字。他们若当真是寻的我们这里,那我却也有带路之功,怎也能折些恩情。”

    中年僧人本是平静的脸色,在闻听这一言后,登时一变!随即转目呵斥道:“你好不晓事!救命之恩岂是带个路便能折去?去,到后面烧水去!”

    那胖大和尚虽然高大的很,可却很听中年僧人的话,当下也不反驳,低了头,直朝后面奔去。

    深深的看了唐逸二人一眼,中年僧人随即歉然道:“我这师弟是个浑人,两位施主莫往心里去。”说着往旁一退道:“外面风寒,还请进屋歇息,再行叙话。”

    中年僧人让到一旁,唐逸的心下更疑,这僧人听到自己二人是来寻野人寺的,立刻便是神色大变,虽然他借口呵斥他那师弟遮掩过去,可却瞒不过唐逸。

    “这其中必有蹊跷!”如此一来,唐逸反认定这寺便是自己要来寻找的地方了。

    武帝举荐野人寺中的高手,这中年僧人处处透着异常,这其中定有什么内情,只不知那武帝想借自己做什么,也不知这中年僧人是不是真就是武帝口中的高手。

    想到这里,唐逸的眉头忽然一皱,心道:“看他这副病态,若真的身负那无名内功的坤字诀,倒也说的过去,毕竟那内功可是折磨人。”

    不过唐逸却随即再是暗道:“可我练了乾字诀后,炽热难耐,也惟有在寒冷的地方才舒服一些,如此想来,这人真若练了坤字诀,那为何会停在大雪山上忍饥受寒?”

安坐垂钓钩。一六九

    唯一一间还算严实的僧舍,关上门后,终于将寒风挡在门外,虽然屋里没有火盆,可总比外面强上许多。

    几人坐在破旧的蒲团上,不多时,那胖大和尚将热水取了进来,没有茶叶,只是将雪化开沸煮而成,可入口却别有一番的清新。将水煮开递上,那胖大和尚忙不迭的又出了门,却是当真搬运狼尸去了。

    唐逸和唐月都还有些银钱,可这野人寺远离人烟,便是有钱也难买回什么吃的。更何况二人才刚到,便来使钱,若对方贪财还好,否则便就让主人家难堪了。

    眼前这中年僧人倒不似贪财之人,否则也不会守着这破败寺院了,所以唐逸也未开口,就看着胖大和尚匆匆而去。

    喝了些热水,身上渐暖,不过这屋里却是安静,中年僧人请人进来,却并没有开口,等了半晌,唐逸放下那破了不知多少边的茶碗,打破沉默道:“还没问大师的法号。”

    这一路连夜急行,唐逸也没来得及问那胖大和尚的名字,如今终于安顿下来,眼前这中年僧人又颇多疑处,城府也深,唐逸自然便细心下来,不敢怠慢。

    中年僧人见唐逸问来,眼中闪过一丝悲凉,摇头道:“大雪山人迹罕至,甚么法号姓名都无用处,小施主若真要称呼,便唤声悲僧便是。”

    唐逸暗奇僧人方才那悲凉的眼神,口中故意道:“我佛慈悲,大师这个悲字取的好。”

    悲僧闻言笑了笑,似乎唐逸曲解了他的本意,不过却没再做什么解释。

    虽然没有得到答复,可唐逸出言试探,已经对这悲僧有了些了解,随即心道:“这悲僧定是有什么苦难往事不堪回首,且不说他的眼神中的悲苦,就只看他已经懒于解释,便可见他的心疲到了何等地步,这一个悲字可并非矫情了。”

    但凡僧人道士,除去他人所授的法号外,只要是自取的,便少不得要寻经据典一番。甚么德智力果清风秋月端是华丽潇洒,抑或有人别辟蹊径,寻些猫狗土石的乱取,以显特立独行。可不论如何,这名号当真起的能合乎本性心境的却是极少。

    眼前这个僧人却是那极少之一。一句悲僧讲的清淡,可内里苦涩凄凉,对唐逸这般的心思剔透又有心注意的人来说,却是读的明白。愈发觉得眼前这僧人与众不同,唐逸心下一动,再道:“说来却也惭愧,先是夜里遇到群狼一战,而后整夜忙乱,却忘记询问贵师弟的称呼了。”

    悲僧闻言看了眼唐逸,自方才就是唐逸说的多了,显然一旁的唐月虽然武功看起来高的很,但此行二人却是以这病恹恹的少年为首。只不过这少年明显有求而来,可却又似并不急迫,皱了皱眉头,悲僧答道:“小施主可唤我那师弟一句疯僧便可。”

    唐月闻言,英眉暗皱,心道:“什么疯僧悲僧,这和尚显然是在敷衍我们,却连法号都不愿提。”不过唐月此来可说是有求于人,自然不好作色,更何况有唐逸在旁,却也不用自己多费心思,论起心机,唐月可不觉得眼前这僧人能胜过唐逸。

    就见唐逸毫不为异,只当那胖大和尚就真的唤做疯僧,当下点头道:“原来如此。”

    悲僧见唐逸的神色如此自然,好似听不出自己话中的敷衍一般,不由得暗皱了皱眉,咳嗽两声,开口道:“不知两位施主的上下?此来鄙寺又是所为何事?”

    唐逸问那胖大和尚的名号,实是无话寻话,不过是在比耐心而已,此刻见那悲僧终于还是先开口问了,心下不禁暗道:“他若真是我要寻的高人,那不论是不是与武帝一伙,都要比我更难沉的住气。他若与武帝串通,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我们。若不是武帝的安排,那么似我们这两个陌生人忽然寻到这等偏僻地方,他哪能不关心?以他的武功,却枯守一座破寺,若说不是为了避世,怕连鬼都难信了。”

    心念电转,唐逸有意主动,好来看那悲僧如何反应,以此推测他究竟是个什么人,与武帝是否有关系。所以看着悲僧说完,唐逸既算回答,又是试探道:“在下唐逸,这位是唐门的唐月。”

    听到来者是唐门中人,悲僧并没有什么反应,毕竟狼尸上的伤口明眼人一看便知是暗器留下的,能杀那么多狼的暗器高手,除了唐门,这武林虽大,可也再没有第二家了。

    悲僧面上如古井不波,不过唐逸却并不气馁,当下再道:“我们二人此来,全是因为在下练了一门内功。这内功有些残缺,只有乾字一诀,所以在下不慎受那炽热真气所害。”顿了一顿,唐逸再道:“就在一个月前,这内功的隐患终于发作,在下登时走火入魔,虽然侥幸未死,但若不根治,怕就难活的久了。”

    说到这里,唐逸的嘴角忽然微微一翘,因为当他说到自己练了一门残缺内功的乾字诀时,悲僧终于忍不住一震!虽然那一震极轻,可怎也难逃唐逸的眼睛,少年登时心下暗喜道:“如此看来,今日怕是当真寻的对了!最少这僧人是知道那无名内功的!”

    唐逸方才毫不虚言,就直说了自己二人的身份和来意,为的便是看这僧人的反应。除非是极少之枭雄,否则就算再有城府之人,也总难完全掩饰自己的震惊,就连那十大名门之长的眼神动作都偶尔会流露出心下所想,更别说这悲僧了。

    不给那悲僧冷静的机会,唐逸当下再道:“在下深受其苦,幸得一位前辈指点,得知这大雪山里有处野人寺,其中更有一位高人,身怀那无名内功的另外一半,正可为在下疗伤。”

    果然,唐逸话声未落,那悲僧再是一震,眼神中的惊讶已是再不遮掩。唐逸看在眼里,心道:“除非他作戏的功力已臻化境,否则便可以说他事先并不知情。”

    想到这里,唐逸随即暗道:“只不知他得知我的来意后,又会如何?是坦诚相告,还是继续敷衍于我呢?”

    唐逸不再开口,等了片刻,就见悲僧面色沉峻起来,唐月下意识的一扯唐逸,要将他护在身后,不想唐逸轻轻一挣,摇头道:“这位前辈真若是我们要寻的人,那以他早练了许多年的无名内功,月姐恐非其敌。而且暗器利在远,近战却是不利。”

    悲僧闻言,面色好看了些,当下点头道:“你倒是好眼力,也有副好脑袋。”话说到这里,悲僧的语气已是不同,再无之前的谦逊,当下一伸手道:“你且将胳膊予我。”

    先看了眼唐月,示意她无妨,唐逸这才将胳膊递将过去。悲僧轻按住唐逸的脉门,眼睛却是看着唐月道:“放心,你二人此来若真没有恶意,我便绝不会伤害你们。”

    话说的虽轻,可却有股不容置疑的意味,就似唐月力杀百多雪狼的实力,都不被这悲僧放在眼内!

    唐月闻言,心下登时一凛,眼前这悲僧就似换了个人,虽然还是瘦弱不堪,可却气势陡增!面对这僧人,唐月就好像看到了父亲叔伯一般!这等气势并非武功,可若没有做过一等一的人物,却怎也难有。也便是说,这人以前定是鼎鼎有名才对!

    虽被轻视,可这悲僧的气势猛然间变的非凡,很有可能就是武帝所说的高人,眼看唐逸伤愈有望,唐月却也不再计较。

    与此同时,唐逸却是另有一番感受。

    唐逸体内的真气炽热无比,无时无刻不在炙烤着经脉,就算外面再是寒冷,对这真气也是无用。可如今这悲僧只将手轻搭在自己腕上,稍稍探进那么一丝的真气,可就这一丝真气进了来,却是透骨的冰爽。这一瞬间,唐逸就似三伏天里猛地灌下一碗冰冷井水般,舒爽清透!

    冰寒的真气沿着自己的经脉四处游走,唐逸的心下通透的紧,只要这真气足够多,那就绝对能治好自己的内伤!而且不仅如此,这一缕真气进来,遇到那些失控的炽热真气后,不仅没有相互为敌,反是彼此同时跃跃!看来武帝确实没有骗自己,这悲僧所练的武功十有八九便是那无名内功的坤字诀了,而且就看这两股真气遇到一起如此欢欣雀跃,真要将乾坤两字诀练的全了,其增长的速度还要超以前!

    眼见月余之后终于有了结果,唐逸怎会不喜?就在他心下翻腾之时,那悲僧亦是暗惊,草草的探询一番后,便将真气撤了,在那沉默不语,直过了盏茶的工夫,这才问道:“你这武功自何处习得?又是谁教你们到这大雪山来寻我的?”

    唐逸闻言,却有些不好回答,内功是唐怀所传,若将他供出去,却不知会给唐门带来什么后果。虽说唐怀暗害自己,唐逸本不会为他担待什么,可唐月终是唐门中人,自己也立下宏愿,要助她做唐门千百年来的第一个女门主,如此一来,却就不得不考虑唐门的安危了。

    唐逸刚想到这里,忽然就见一旁唐月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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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精华明天早晨来加,同时修改166、167、168、169这四章的错别字,提前说下,呵呵。

安坐垂钓钩。一七零

    “这门功法是我叔爷所授,来历我却不知。至于为我们指路之人,他自称武帝,其人才刚刚显露踪迹于江湖,神秘的很。”唐月见唐逸有些犹豫,想了想,便知道原因所在,亦是为唐逸为唐门着想而高兴,毕竟唐逸这么做,很可能是因为自己。

    唐逸落到今日地步,可说全是起自唐怀所授的无名内功。对此,唐月的心下早便不满,只不过尊卑长幼,唐月反抗不得。但如今人在大雪山,眼前这悲僧又很可能治的好唐逸,唐月终于再不顾忌,当下丝毫也不隐瞒,全都照实说了。

    对唐逸来说,唐月如此做虽然可能对唐门不利,但却是一心为了自己。所以唐逸的心下大是感动,暗中紧握了握唐月的手,唐月觉察到,转头展颜一笑。

    唐逸二人的小动作,悲僧看了个满眼,面色变幻间似是大有触动,口气也更见温和道:“这门功法非同一般,不过你若真想被救治,我却也可助你一把。”

    唐逸和唐月闻言俱是一喜,正要齐声道谢,却见悲僧一摆手道:“且莫要高兴的太早。这伤我是能治,可亦不会平白救你。”说着悲僧垂下头,看了看自己枯瘦的身体,惨然一笑道:“你既练得这门功法,就自然会明白,这门功法的进境速度远超其他,可说是一日千里亦不为过。只不过这功法若只练乾坤二字诀中的一个,那便反被其害,资质越好,修炼越深,伤害便越大。”

    唐逸点头道:“晚辈虽然之前没有修炼过其他的内功,可亦是对这功法的进境之速,深有体会。想晚辈不过仅仅练了三个多月,便自觉突飞猛进,怕是可抵常人一两年了。”

    唐逸自服用百毒百草之后,内力大增,不过却也只与唐门中的同龄人相仿,可等他再修炼这无名内功之后,竟能在三月中渐渐与唐星有攻有守!虽说唐星身为代敌自然手下留有余地,可这内力的增加仍不能忽视。

    所以唐逸才有三月等于一两年之说。当然,唐逸的心下也明白,自己不过是与常人相比,若是与唐星唐月,甚至常天赐这些习武的天才相比,内功的进境就没有这般的令人侧目了。

    悲僧听到唐逸只练了三个月,也是一惊道:“只练了三个月便令这内功的隐患发作,你这天资可真好的令人惊讶!”随即指了指自己,悲僧再道:“我却是练了一年才觉察不对,两年之后才渐感难以支撑。”

    唐逸闻言,听这悲僧一两年间才发作,却也没感觉到什么意外,毕竟唐怀当初传授自己这门内功时,应是计算过时间,怎也应能撑过嵩山之盟以及出关寻到唐冰之后才发作,否则便是搬起自家的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所以悲僧所说的一两年,应是不差。至于眼下自己发作的如此之快,而且还来势猛烈,怕只能怪自己的资质太好了。

    就见悲僧感叹过后,随即再道:“我比你早练了数年,所以虽然资质有些不如,但受的苦却是更多,只不过我原本的根基还算不错,所以才能支撑到如今。不过若你不来,以我眼下这等处境,怕再难支撑多久。”

    顿了一顿,悲僧深深的望了唐逸一眼,这才继续道:“方才我将真气输入,你也应有察觉到,这乾坤二字诀所炼之真气正是互为弥补,所以救你亦是救我,我可没理由拒绝。”

    悲僧所言合情合理,救人的同时亦是自救,两相得利,唐逸的心下也是一定。要说有人心地良善,愿意无偿助人,唐逸自是相信有的,只不过如今这一路行来,自武帝的指点开始,到那突如其来的狼群,一切都透着蹊跷,这悲僧若真的热心相救,怕唐逸反会担心。

    话说到这里,唐月终于忍不住问出心下疑惑道:“大师既然对这内功熟悉,那可知它的名字?”

    这门无名功法害唐逸受了大苦,也害的自己远行千里。可若当真治的好了,也可能会受大益,对这么一门功法,如今遇到了熟悉之人,唐月怎可能不问上一问?怎也不会浑浑噩噩,却连名字都不知道。

    不过悲僧闻言,却眉头一皱,状似痛苦道:“这门功法确实有个名字,不过那名字却是不祥,若不是因为它这名字引来的祸事,我当年亦不会要远出关外,我那师妹更不会惨死他乡。所以这门功法的名字,说将出来,对你们对我都是有害,还是莫要听了的好。”

    说到这里,悲僧长出口气,再道:“你唐门如何得到的这份残缺内功,我亦不愿过问,所以你也莫要多问于我。”说话间,悲僧的气势再变,竟是不容质疑!

    唐逸一怔,自不多提,当下歉道:“可是晚辈唐突了。”

    悲僧气势一收,点了点头,却也没有深究。

    “那大师准备何时救治?”唐月见事已商议停当,便恨不得立刻救好唐逸。

    悲僧闻言,问道:“你要我只是治好他这伤势而武功尽去,还是想他既治好伤势,日后武功还能更进一层?”

    唐月一怔,随即道:“那自是能更进一层的好了。”

    悲僧当下便道:“我亦如此做想,既是为他亦是为我。不过若真要如此,就不能急在这一时。”指了指唐逸,悲僧道:“他习得乾字诀,所以内力阳刚之极,以至连自己的经脉都几乎被焚毁。而我习的则是坤字诀,内力冰寒无比,与他正是相反。”

    说到这里,悲僧忽然问道:“你可知我为什么身受这冰寒痛苦,却反是留恋在这大雪山上?”

    是啊,若受寒毒之苦,常人都要寻温暖之地居住,怎也不会反到这等苦寒之地。可既然悲僧这么问了,那便自然有他的道理。唐逸闻言,更加全神贯注,他方才也有这疑惑,只听悲僧如何解释。

    悲僧也不卖关子,当下便道:“若当头浇上一瓢温水,任谁都能感觉其温暖。可那水要热到极至,是一瓢滚烫的沸水,那真的当头浇下,头前的一瞬间,人不觉得热反会觉得冷!”

    “物极必反。”唐逸轻道。

    悲僧闻言,点头道:“不错!这便是物极必反的道理,内力亦是如此。正所谓阴极阳生,阳极阴生,虽然习武之人大多晓得,可真能做到的却是寥寥无几。”

    说着,悲僧有些傲然道:“不过这门功法却非凡品,乾字诀习的深了,可生至阴之力,坤字诀习的深了,亦可生至阳之力。就似我,这寒毒日深,不止不觉得冰寒,反是愈加觉得燥热!也只有这等的苦寒之地才能为我减轻些苦痛。”顿了一顿,悲僧再道:“当然,这都是因为没有将这门功法学的全了,否则这等燥热正有那乾字诀生出的冰寒相辅,半丝的危害都无。”

    唐逸闻言,再念及悲僧方才之言,不禁脱口道:“难不成大师之意,若既治好我这伤势,又能更进一层,那就需要我这内力也要阳极生阴才行?”

    悲僧再是惊讶,不禁赞道:“只听我片语解释,便能想通这许多,可真是天纵之才!也难怪唐冷的掌珠会对你青眼有加。”

    唐逸一怔,这悲僧开口便直呼唐冷,可见其以前的身份和自视定是很高!而唐月虽然有些不悦,但听得悲僧如此赞扬自己的心上人,当下脸上登时一喜,心下大是甜蜜。

    顿了一顿,悲僧再点头道:“不错!正如你所猜测,既然这门功法分做乾坤两字诀,可其本意就是乾坤同练,阴阳共长,这才可以生生不息。但如今你我都是练了一半,各走偏锋,且我强你太多,若要此刻硬以内力相补,便只会落个阳不足补阴,阴反侵阳的局面。如此一来,至多是我救治了你,免去你的伤痛,但不仅于我却没有半分的助益,而且你也难将这门功法学的全了,反会被我的阴气侵蚀,刚练得的一些真气也俱都散了。如此,功力全消,且经脉受了损伤,也再难练将下去。”

    唐逸闻言不禁摇头道:“晚辈自然是想既治了伤,又习全武功,可晚辈如今真气全不受控制,便是想再加修炼也是不成的。”

    悲僧摇头道:“那却不一定。其实这门功法我得了下半篇,不过内容却不只坤字诀,在最后还有一篇心得,其中便有练功走火后的补救办法,想是前人亦有人曾经分开来练,为了自救,琢磨出来的对策。也正因有这补救办法,我才可支撑数年之久。”

    可说起这法子,那悲僧却仿佛不自然,一丝的惊恐在眼中闪过,似是对那法子余悸难消一般,顿了一顿,这才道,“这法子我可以传授于你,只不过练将起来,会疼痛难忍,你可要想的好了。”

    虽然看出悲僧对这补救法子的惊悸,可唐逸此刻哪还顾的上其他,当下便笑道:“大师放心,旁的不说,这疼痛晚辈却大可忍受得。”

    悲僧笑了笑,也不置可否,只是道:“既然如此,那你二人且在此歇息一日,自明天起便开始学习补救之法,我亦会在旁助你,只要你能忍得疼痛,以你这份资质,练至阳极生阴,想来要比我快上许多。等到你功成之日,再与我互以真气相补,不仅能根除了这份隐患,更能当真习得这门无上内功!”

安坐垂钓钩。一七一

    “师父。”

    野人寺西五十里的一处山洞中,那勒垂手而立,在他身前则端坐着一人,赫然便是新近名动整个中原的武帝。

    大雪山上人迹罕至,可这洞里却布置的很是别致,羊毛毯铺满地上,柔软暖和,矮桌靠椅一应俱全。甚至洞中心还有一眼天然泉水,不知自何处而来,任凭洞外冰寒,泉水却始终微温,也将这洞中的寒意尽除。

    武帝此刻正手握一把粟米,不时的朝泉中撒去,惹的水波翻滚,数条不知名的鱼儿游了过来,纷纷争抢。

    “师父这么快便赶来,是不是关外寻人一事已了?”那勒在旁恭道。

    武帝也不抬头,只是微笑道:“不错,到底是人多,那地下水道也有迹可寻,不过一月,便真寻到了那个唐冰。有那八派公证在旁,只消与唐冰对质几句,便知唐逸所言不虚。这一阵,崆峒可是输了。”

    似是回忆崆峒当时的难堪,武帝笑了笑,随即再道:“说将起来,那唐冰的命却也大,陷在沙下这么久,竟还能支撑下来。不过以他的武功却落得只能被人搀扶而出,此番回转唐门,要将身体养好,怕不是一两年能办到的了。”

    唐冰与自己师徒有仇,可见师父的轻松模样,显然唐门只是救人,却并没有追究下去,正如师父所言,在与德皇一战之前,中原武林不会对自己这边有什么大的动作。

    那勒正想到这里,就听武帝问道:“唐逸和唐月两个已经寻到野人寺了?”

    闻听师父问及,那勒忙是收拾心情,恭道:“是!那两人如今在野人寺住下,已有半月。”

    武帝笑了笑,心情很是不错道:“你做的不错,这野人寺太过偏僻,真要让他们来找,怕是走上半年也难寻到。”

    不过虽然被夸赞,可那勒的心情却似郁郁,片刻后,忽是单膝跪在地上道:“弟子无能,虽然将他们引到了野人寺,可却似将行踪泄露!”

    武帝闻言既未惊讶,也不责怪,仍然盯着那眼泉水中的鱼儿,口中漫不经心道:“你可是与他们照了面?”

    那勒摇头道:“那却也不是。”随即将当时的经过说了一遍,那勒再道:“虽然弟子不能确定,但唐逸既然能找出雪狼王,那就算看不清楚弟子的面貌,可身形大概,应是有数的。以他的聪慧和多疑,怕事后怎都会猜到我们的身上。”

    武帝未置可否,不过神色却有些异样道:“那唐逸果然智慧冷静,不过当真没想到他的眼睛竟然如此异于常人。”说到这里,武帝终于把目光自那泉水中移了过来,看着跪在地上的徒弟,笑道:“你先起来。”

    那勒闻言恭身而起,随即便听武帝言道:“被察觉也就被察觉了,左右不过是怀疑,又有甚么可怕的?唐逸的身体拖不了太久,那唐月一心扑在情郎身上,更不会因为些许的怀疑便放弃救治,所以这并不算是大碍。”

    不过说到这里,武帝脸色终于一肃,沉声道:“为师今日虽然可以不责怪于你,可你要记得今次教训,中原能人处处,绝不可随意小觑了。年少时失利几次反是锻炼,可日后为师的衣钵还指望你传承下去,我们祖师的心血亦需你来保护。所以失利一次,便要借此机会记住反思,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免得日后酿成大错,以至无法挽回。”

    那勒闻言低头道:“弟子知道。”

    武帝叹道:“中原人才济济,虽然你的天资才智也是不差,可终是难挡中原人多。之前与你说过,为师顾忌三人,倒非是德皇这些老人,而是这江湖中的年轻人。行云、常天赐、唐逸!这三人或稳重大气,或天纵奇才,或智慧非凡,无论哪个都不比你差,尤其那行云,更非是你如今所能比拟的。德皇他们自有为师应对,可你未来的对手,还要你自己去面对。而与中原比起来,我们终是人单力孤,所以更要小心谨慎。”

    那勒听到武帝之言,眉头微一皱,可面上却仍是恭敬有加。

    “你可是有些不服气?”

    武帝的眼神何等犀利,那勒的表情变化自然瞒不过他去。

    拍了拍手掌,将散碎的粟米尽皆清理干净,武帝肃道:“为师知你对我敬仰有加,你为孤儿,自幼便是我一手养大,咱们亦师徒亦父子。不过你要记住,我需要的是未来能承我衣钵之徒,而非是唯唯诺诺之辈。你若心有不服,便大可讲出来,是对是错,为师自可给你个答案,否则你这做弟子的便是欺师,而我这做师父的便就是无能了。”

    那勒闻言,猛里一醒,恭身礼道:“师父教训的是!”

    顿了一顿,那勒如实道:“弟子也非是不知中原人才济济,可虽然知道,心下却总是难服气,这才神色有异。”

    武帝忽地哈哈大笑,似乎甚是愉快,直笑了半晌,这才道:“不服便不服,男儿总要有些血气,这却也是好事!只要时刻牢记,不让这情绪影响你的判断便就好了。”

    着那勒坐下,武帝语重心长道:“中原人不是没有犯过大错,他们犯过错,而且还不只一次。千百年来,不是没有人尝试过入主中原,中原武林也非次次都能先知先应,可谁让中原人多力强,总有挽回的本钱?相比之下,我们却不然,若失败一次,便就是灭顶之灾!”

    那勒闻言一震,当下肃道:“弟子定会谨记不忘!”

    说的开了,那勒的心气似是平顺许多,当下关心道:“师父此来要住多久?”

    武帝笑道:“短则数月,长了就不知道了,只希望那唐逸莫要令为师失望,能赶在年内习得这武功才是最好,如此,面对德皇,为师的把握便更增一成。”

    那勒闻言,略一沉吟,问道:“弟子早便有个疑问,以师父如今修为,中原人虽不知晓,可弟子却知,就算那中原的第一高手德皇,亦不是不能战而胜之!既然师父的武功已强至如此,那为何还要对这门内功心法如此在意?再者这门功法就算当真好了,半途改练,怕也没什么好处。”

    弟子关心,武帝自是微微一笑,随即这才摇头道:“你是不知这内功的厉害,也怪为师一直未能与你详说。”

    似是回忆,武帝慢道:“为师尚在年幼之时,师父便与我说过,这世上的内功心法虽是千万,可真正的上品却并不多,能流传至今的更少,几大名门自然有一些,除此之外便就剩不下几个。而那仅余的几个上品内功,亦不见得就合我们修炼,更别提你所言之半途改练。

    确实,内功一旦练就,再要更改可便难的很。真气不同,所循经脉不同,如此贸然改练,不仅可能前功尽弃,甚至还可能会有性命之忧,就算勉强练就,亦得不偿失。”

    武帝说到这里,伸出两个手指道:“不过就为师所知,这世间有两种内功可以后天再练,且对练武之人没有影响。这其一就是如今万剑宗宗主行云所练的双修籍。正所谓一气双修,练那武功,一人可辟两个气根,二者同练同施,威力倍增。气根有两个,自然不虑之前修炼的内功被废。”

    顿了一顿,武帝再道:“这第二种便着落在野人寺中。那内功旁人不知,可住在寺中的和尚却是知道的。那人当年也算有名,所谓西北大盗裴悲,便是说他。”

    那勒闻言登时一怔,这裴悲的名字他自然听说过,当年大漠中以万马堂最强,可若说起单人独行,却要数这西北大盗了。这裴悲的武功虽然未到魂级,可就算当真与魂级高手对阵,三五十招内也大可抵挡。

    不过就是如此一个高手,却因为份秘籍而被华山崆峒两派掌门追的被迫远遁,终于不知所踪。而那份秘籍的名字也是响亮,那勒至今记得。

    “玄天遗篇!”那勒登时恍然。

    便在这时,就听武帝再道:“那裴悲当年纵横西北,一是因为他的武功够强,二也是因为他乃飘渺天宫门下,虽不过是个弃徒,可飘渺天宫主人却极为护短,就算弃徒亦没有人敢下狠手。可不知他幸运还是不幸,竟被他得到了这份玄天遗篇。于是他便想带着他那师妹远走,好修成绝世神功。”

    那勒闻言,登时明白过来,师父在这如数家珍,怕是早便一直注意着裴悲。

    果然,就听武帝继续道:“那裴悲也算果断,竟硬记了内容后将那秘籍毁去。说将起来,玄天神功可化万功为己用,不论你练了什么内功心法,只要修炼玄天神功,都可将真气转做玄天真气,半丝也不浪费,而且相传玄天神功还有诸多妙用,更超其他内功。不过毕竟这只是传说,为师也不确定,那秘籍又被毁去,所以便一直没有下手。只是跟在他的身后一段时日,且看他能练成个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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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高潮将至,呵呵。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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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武林承平已久,十大名门争杀在即。唐逸,这个携病母逃难的少年被迫卷入其中,从此开始了他不平凡的一生。
暗器亦可光明正大,暗器亦是华丽潇洒,且看唐逸如何以暗器在这乱世驰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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