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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二踢脚     弹指歌txt下载     弹指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理不在手强遮掩,敢欺少年无铁证。一四二

    唐门这一胜,既掀起满场的高潮,可也宣告了嵩山剑试的结束。自此,嵩山剑试,西盟三战两胜,此届嵩山之盟便定在三日后于少室山召开。

    结果宣布后,众人渐渐散去,唐门弟子伤了不少,唐雪自然要去照看,唐逸也便一起跟将过去。好在这一战双方虽然战的激烈,可还是留了手,所以唐门弟子大多伤的不重,个别运气不好的也没有性命危险,只是多需将养而已。

    见到唐逸跟了唐雪前来,就算这些伤重的唐门弟子也都不顾伤痛,掩不住满脸的兴奋,忙不迭的朝唐逸连声道谢。这一次唐门之所以能胜利,功劳在谁,这些年轻人的心下最是有数。那唐逊更是对唐逸智计的佩服的无以复加,虽说他被常天赐伤了,可看脸色倒比往日还要好上三分,只管在那没口子的夸赞。

    “这也不全是我的功劳。”

    唐逸的心情也很好,当下一笑道:“常天赐的几次应变,我也只能预测一二,后面的变化早已超出预计。”说到这里,唐逸看了看唐月,笑道:“要非月姐的应对得当,这番胜利可难说谁属了。”

    唐月亲手雪得五年前一败之耻,心下也自欢喜,闻言登时摇头道:“我可不敢居功,公子预先做了那么多的应变之策,我不过是于其中选择一二而行罢了。”

    唐星在旁没有多言,可眼神中也满是快慰,这一战后他便要离开,如今得胜,便再无遗憾了。

    唐门这边兴高采烈的去了,崆峒门下却是一片的愁云惨淡。若这只是场比武那还好说,虽然输了有失颜面,可崆峒在五年前也胜过唐门,说起来不过是被扳平而已。但如今这一场胜负关系嵩山之盟的召开之地,意义便大有不同。再者,那唐逸竟敢在比武之前宣称必胜,更令人恼火的是唐门还真胜了,这才令崆峒门下自心里憋屈。

    郁郁中回到住处,方是重新安顿好,常天赐便被常承言召了过去。

    “孩儿无能,还望父亲责罚。”常天赐并没有受什么伤,他只是被唐门合力迫出擂台而已,不过此刻他的脸色却是很差,比之真正受伤,好不到哪去。

    常承言闻言摇了摇头,着儿子坐下,缓道:“这一战你已尽力,论起事先的安排布置,唐门善加利用暗器,又有那唐月和那代敌的远近配合,实是高出我们崆峒一筹。不过论起随机应变,却是天赐你高出他们一筹,也便是说,这场比武谁胜都不意外,只要尽力便是了。”

    顿了一顿,常承言道:“唐门那交叉而来的轮指飞蝗虽然简单,可着实实用。唐月以暗器破你的浮光烁金也可圈可点,显然早做了功课。但天赐你最终也以浮光烁金伤了他们的眼目,得到近战的机会,这还是扯平了。至于那唐月和代敌的合力确实惊人,可天赐你能不计一战得失而先去剪除唐门弟子,表现也是上佳,只不过那唐月的反应倒也不慢,这才未得奇效罢了。”

    说到这里,常承言似是想起什么,面色终于一变,沉声道:“只没想到那唐门弟子竟敢在最后时刻,齐齐的跃出擂台,以此换得时机来助唐月迫你,这才是此次比武的胜负关键。身在擂台之上,任谁都会时刻在意,总要小心自己不被击到擂下。除非有意认输,否则便从未听过哪次比擂,会有人主动跃将出去,而那所为的,不过是给同伴创造机会。”

    似是忍不住赞赏,常承言叹道:“奇、险。这一跃可谓得了这二字精髓,可也正因为这一跃的奇险,才让唐门得胜。”看了看常天赐,常承言摇头道:“其实这与天赐你不计较一地得失,实是异曲同工。只不过唐门这一跃实是更加的出人意料。想他们不计那八名唐门弟子的胜负,敢如此孤注一掷,置死地而后生,最终真的将你逼到台下,这般天马行空的想象,舍于牺牲的手段,怎么想,都令人心惊。”

    虽然自己因此落败,可常天赐仍是点头道:“孩儿也这么认为,之前不论唐门怎么变化,也还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可唐门的那一跃,实是出我意料,便是此时想来,仍不禁令人拍案称奇。”

    常承言闻言,眉头微皱,忽然问道:“天赐觉得这法子可是出自唐门么?”

    常天赐毫不犹豫的摇头道:“不是。”随即再道:“父亲心中已有答案。”

    常承言叹道:“不错,不论是那交叉而射的飞蝗石,还是与代敌的联手合击,甚至最后那出人意料的一跃,这般跳脱的奇思妙想,必不会出自唐门之手,否则五年前我们便不可能胜了。”敲了敲扶手,常承言坚道:“唐逸,定是那个唐逸。那少年不是我武林中人,有此妙想,反才有可能。”

    说到这里,常承言忽又一笑道:“要是那唐逸出的对策,天赐这次败了也不算什么。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崆峒在明,唐逸在暗,被他计算了,却也在情理之中。”

    常天赐闻言,知道父亲在开导自己,怕自己因此一战受了打击,当下只好笑了笑,好让父亲安心。不过自此,屋里便陷入一阵的沉默,毕竟这场比武,怎么说都是崆峒败了。

    直过了一柱香的工夫,常天赐忽是言道:“父亲,孩儿觉得我们不应再如此迫他了。”

    常天赐口中的他,常承言自然知道是指的谁,当下眉头一皱,问道:“天赐有什么想法?”

    常天赐闻言稍是踌躇,可终于言道:“那少年如今得了唐门之助,嵩山之盟今次也定在西盟少林召开,怎么看都对他有利。我们若还如此坚持下去,万一他有什么铁证,我崆峒的声誉可就要大损了。”

    看到父亲的脸色渐渐不愉,常天赐却没有停口,继续道:“罗志做的太过,这事我们本就不在理,若是一味的遮掩下去,真等到遮无可遮之时,一切便都晚了。”

    常承言虽然不愉,可却没有发怒,当下只是问道:“悬崖勒马,我儿可是这个意思?”

    常天赐点了点头,眉头随即一皱道:“西盟便不多说,他们自然希望我们吃亏。就说我们东盟,虽然孩儿去行师弟那边道过歉,而且行师弟也未再说什么,但孩儿的心下总觉得有些不对。”顿了一顿,常天赐道:“行师弟虽然不以智计见长,可他那位夫人却是顶顶聪明,这事她也定是知道的,且心下必然对我们不满。可孩儿去道歉时,行师弟只劝解两句便没再多言,这看似是维护东盟,默许了我们的所为,但孩儿觉得有那位宗主夫人在,行师弟的表现就不能简单推之了。”

    常承言闻言,闭目道:“说下去。”

    常天赐深吸口气道:“本届嵩山之盟为了让武林中人都能参与,特开三天的时间,接询下情。武林中有什么恩怨纠纷都可提来,十主九辅帮忙判断解决。如此一来,唐逸必会趁机指认我们,唐门也应是给他撑腰,来寻我们东盟的晦气。如此显而易见的事,可行师弟他却不加理会,很明显是对我们有了成见,甚至有了心思借唐逸警示我们。”

    常承言点头道:“这的确在理,行宗主虽然待人宽和,可他那位夫人却不同,唐逸若指认成功,东盟虽然连带着受些打击,但声誉被损的终是我们。若唐逸没有铁证,那也算是给我们一个警告。所以行宗主没有理会此事,与他那位夫人应该大有关系。”顿了一顿,常承言再道:“行宗主出身低微,怕也是同情那唐逸的。”

    常天赐见父亲看的清楚,当下再道:“更何况德皇前辈今日也承了那少年的情。如此一来,就算父亲做了准备,不怕唐逸的指认,可孩儿觉得父亲所做准备似乎更有些不近人情。虽能保住我崆峒的颜面,但唐逸今日指认不成,以他的性子必不会放弃,日后手段怕是更烈。为了一件错事而令崆峒泥足深陷,孩儿认为不值得。”

    常承言听到儿子提起自己所做的准备不近人情,脸色微变,忽然问道:“你不怨他?”

    常天赐一怔,随即道:“那唐逸今日胜的光明正大,我自无他言,孩儿没有可怨的,再说日后又非没有机会扳回来。”顿了一顿,常天赐再道:“更何况我先擒他杀他,应该是他怨我才对。”

    常承言听到这里,脸色终于沉了下来,缓道:“那日在山上,我与你说过什么?”

    常天赐闻言一怔,随即暗里一叹,恭道:“父亲说了,自古慈不掌兵,这道理当在江湖中亦是一样。”

    常承言再道:“那你觉得今日我们认错,甚至任由那唐逸杀了罗志,他便真就不恨崆峒了?他便不恨你的千里追杀?也不恨为父的幕后包庇指使?”

    常承言的语气越来越重,冷道:“开弓没有回头箭!”说到这里,将手一挥道:“下去休息吧,门中受伤的弟子不少,你且好生照顾他们,嵩山之盟,为父自有打算。”

    常天赐闻言,怔了片刻,随后默默的退了出去。

理不在手强遮掩,敢欺少年无铁证。一四三

    唐门弟子仍在庆祝,唐冷和唐雪这两个长辈则没有待上太久便被广通大师请去,商讨三天后嵩山之盟的安排细则。

    三天,还有三天便能为母伸冤,唐逸心下哪能安稳?而且唐逸知道,崆峒既然向外传了这么多关于自己的谣言,那定是狠下心来硬撑,自然不会轻易承认有错的。

    “我虽有唐门在背后,但也只是不怕崆峒硬来而已,要想让崆峒认错可难的很,要让崆峒杀了罗志更难!”

    唐逸孤身一人坐在屋里,虽然那些年轻人极力相邀,可他最终也没有与唐门弟子混在一起庆祝。对于少年来说,如今不过只是走出了伸冤第一步,之后的路更难更艰,哪有心思庆祝?

    房门没关,唐月自外直进了来,笑容满面的坐在椅子上。她只道唐逸听不见声音,所以这些日都是直入门里,如此一来,倒又亲近了许多。唐逸见她进来,奇道:“月姐怎地来了?”

    唐月闻言,笑道:“弟弟们得胜后便有些忘形,不过这场胜利确实来之不易,他们也都尽了力,我也不好对他们太过严苛。父亲和姑姑又都出门,索性今日便让他们闹上一闹也就是了。”说着看了看唐逸,唐月再笑道:“弟弟们不晓事,放公子一人在这里清冷,我却怎也不能冷落了大功臣呢。”

    唐逸见唐月的两腮竟也有些酡红,倒似是饮醉了酒一般,就连说话都有异于往日,当下心道:“月姐这般的能耐,又是个女子,自然也好胜的紧。如今终于胜过常天赐,想也难掩兴奋。”

    只可惜唐逸念起母仇,一时哪开心的起来?只好勉强一笑,却没有多说什么。

    见唐逸有些意兴阑珊,唐月的笑容一敛道:“公子可是在想三日后如何为令堂伸冤?”

    唐逸此来的目的并不是秘密,闻言也没有惊讶,只是点头道:“是。”

    唐逸暗掩凄苦的模样直看的唐月心下一酸,心道:“他的天资相貌都是上上,只可惜时运不济,天灾人祸不断,当真可怜。”转念想起父亲定下的对策,只要运用得当,不怕崆峒不认。只可惜唐月张了张口,脑中立时想起父亲的警告,不让自己透露这口风。唐月只得暗叹一声,随即恳道:“公子且放心,公子为我唐门出了如此大力,令堂一事,我们自会尽力。”

    唐月也只能说到这里,可心下却也忐忑,不知这话起不起作用。唐逸闻言一笑,他知唐月此言出自真心,甚至唐冷的打算是什么他也都猜了到。

    “只可惜真要走到那一步,母亲这冤可不就是一时半会能伸的了。”想起唐冷过几日要做的安排,唐逸心下一叹,暗道:“一切都因为我没有足够的证据,否则哪会拖延至此?”

    证据,这是唐逸最大的弱点。唐逸自然不会指望崆峒主动认错,所以要伸冤,便必须要有证据证人,而且还得是铁证!

    说起证人,首推冯茹,她虽然没有出关,可却也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又身为冯平的姐姐,冯家最后一人。冯茹若能站出来做证,那自是铁证无疑。除此之外,行云也是证人,常天赐当着行云的面承认罗志是凶手,而且以他那尊贵的身份,说出来,自然也是分量十足。

    “可茹妹又怎能前来做证?冯家根基就在平凉,她若来做证,冯家可就彻底毁了。更何况让她为我做证,便等于指认他弟弟是恶徒,这太过残忍了。”

    唐逸想到这里,心头就似猛地被谁一把揪起,疼的痛心彻肺。只道自己亏欠了那可怜的女孩太多,怎还能寻她来做证?

    “至于行宗主。他身为东盟盟主,当日能护我下得崆峒山去就已是不错。待等三日后的嵩山之盟,他能不偏帮崆峒便已是难得,我又怎可能如此异想天开?”

    崆峒敢如此咄咄逼人,其实唐逸的心下清楚,那就是崆峒欺自己手上没有铁证,这是自己最大的弱点,就算有唐冷的那番布置,花时间不说,能否成功也未可知。

    不过唐月还在身旁,唐逸当下努力令自己笑的自然道:“唐门的实力,我自是信的,如今道理在我们的手上,我哪会担心?”

    说到这里,唐逸忽然想起一事,有些尴尬道:“月姐,不知你身上可有银钱?”

    唐月闻言一怔,看着有些尴尬的唐逸,不禁笑了笑,也不多说,自己随身的荷包里取了许多来,放在桌上,除了些散碎的银子方便零用外,其他的都是金叶子。

    唐逸只取了那些散碎银子,笑道:“不用这么多,这这些就好。”其实唐雪给过唐逸不少的银子,但却被他转赠唐灵铃补贴家用,本来少年跟着唐门,吃喝穿戴不缺,自然用不到银子。可没想到此刻一时起意,想用钱时,竟捉襟见肘起来。

    唐月没有收起金叶子,只是笑道:“公子可是客气了,今日你助我们大胜,岂是这点银钱所能比拟?”

    唐逸闻言摇头道:“不是客气,是确实不用这么多。”

    唐月生性豁达,见唐逸不似客套,当下也不多言,笑着将金叶子收了回去,随即奇道:“不知公子用这点钱做什么?”

    唐逸笑道:“月姐且等一二日便知。”

    见唐逸竟然卖了关子,唐月也知这少年的心情好了些,当下点了点头,再是一番安慰,这才离开。

    过不多时天色渐黑,唐冷和唐雪也回来,再与唐逸说上两句,感谢少年的精心布置,不止夸赞今日这十字阵的威力,更对那代敌的妙用赞不绝口,均是言道唐门若是日后能将这远近配合完善,那实力更会大增,也便不用再拘泥于暗中伤人了。

    暗器虽然有个暗字,可也并非就必须在暗里施为。暗器不过是个统称,就如唐冰所言,但凡是暗里伤人的都是暗器,箭术既可明里与人对仗,也可暗箭伤人。暗箭伤人的箭便不是暗器了么?在明在暗的是人,不是武功兵器。刀剑亦可暗中杀人,难道习剑也是暗器了?所以飞蝗石于暗里伤人,那便是暗器,若是放在明处,却与剑无异。

    只不过唐门剑术近战并非强项,这才只好追求在暗中一击必中,飞蝗石虽然威力不差,可也只好暗里施为。但身为名门,若能与人光明正大的对战,谁又不想?唐逸将代敌妙用起来,一远一近,进可攻,退可守,竟是天衣无缝,就连唐冷都毫不掩饰他的赞赏。

    等唐逸回到屋里,天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少年只觉得今日的唐冷虽然看起来还是那么冷冰冰的,可给自己的感觉却比往日和煦许多,显然自己所做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

    “却也不枉我如此费心尽力了。”

    练完两个时辰那套令人生疑的内功,唐逸不禁心道:“只不知日后唐怀对我又会如何看待,这套内功不知有没有解法,如此饮鸩止渴终究不是个办法。”

    不过好在这内功如今还不至于对自己有什么伤害,唐逸也便没有深想,只等三日后的嵩山之盟过去再说不迟。

    因为唐门弟子需要休养,唐逸也没有找唐星练习,便如此,静静的一夜过去。

    嵩山剑试过后,自然有人欢喜有人愁,可登封内外更多的却是那些看热闹的无关之人。虽然嵩山剑试已是昨天的事了,但三场比武却仍被传的沸沸扬扬。尤其是许多昨天看不真切明白的变化,经过别人的解说和仔细琢磨,此刻正是回过滋味的时候。

    且不说飘渺天宫与华山一战的豪情,也不说青城与点苍一战的爽快,比之这两场,唐门与崆峒之战才是人们谈论的焦点,经过一天的时间,许多人开始看明白这场比武双方的变化应对,较之昨天的眼花缭乱,今天众人再行谈起,便只剩下叹为观之了。

    谈起这一战,便有一人不得不提,这人既不是崆峒的常天赐也不是唐门的唐月,甚至不是令人疑惑的唐门使剑人唐星。如今被人津津乐道的反是唐逸。

    唐逸虽然没有登台一战,也没几人知道是他在背后为唐门布置,可唐逸在此次剑试中的表现却惹眼的紧。先是一言解了德皇的尴尬,虽然许多人在当时没有反应过来,可事后却都纷纷想的通了,就算有人不明白,等听了传言,也便通透了。如此一来,唐逸登时被人高看许多,要说能解德皇的尴尬,这等事情漫说不敢去想,就算有那胆量智慧,一辈子怕也遇不到一次能让德皇尴尬的时候。

    更何况唐逸在剑试之前便已言道唐门必胜,虽然当初人们只道这不过是狂言罢了,可如今的结果却是明摆着,又不由得让人们再一次的提起这个少年来。再念起唐逸那奇特的打扮,当时又与唐月结伴而行,这便更令人兴趣大生。

    唐逸的恶名在前,此番却与唐门大摇大摆的一道前来,便是再愚笨的人,都能看出其中必然大有文章。崆峒与唐门本就有怨,唐逸偏又是崆峒口中的奸细。

    多少人的心下都道:“这嵩山之盟可有的热闹看了。”

窥人心,银钱二三两,挽名声。一四四

    “大姐,我回来了。”

    唐门弟子中最后主动跃出擂台的那八个人大多只是轻伤,尤其是唐镰,他的武功只低过唐月和唐星,以他的修为,又没有遇到常天赐,所以连轻伤都没有,只一夜的休息便就精神的紧了。

    如此一来,轻伤的旁人照顾重伤的同门,唐镰则去了城里转转,打探一下消息。虽说唐门身为十大门派,可也要听听外界的风声,不论什么时候,耳目灵通才是重要,这不以门派大小而变。

    见到唐镰回转,唐月一指身旁的椅子笑道:“先喝杯茶,歇一歇。”

    唐镰闻言一恭身,以他的功力,自然不会这么容易劳累,唐月这么说,也只是对弟弟的关怀。

    见唐镰坐下,唐月问道:“怎么样?可有什么所得?”

    唐镰放下茶碗闻言,眉头微皱道:“起先人们都在谈论昨天的剑试,倒没什么新奇的。不过就在我自城外回来的时候,却是听到有人在传个新的消息,那消息传的甚快。”说着,唐镰神色有些古怪道:“而且与唐公子有关。”

    唐月一怔,随即追问道:“和唐公子有关?什么消息?是好是坏?”

    见唐月如此关心,唐镰不禁暗皱眉头,说起唐逸,唐镰的心下有些矛盾。论智计,唐镰的心里还是佩服的,虽说那一次比试自己落了脸面,可如今就连常天赐都被计算,自己输在智计上倒也不算什么了。只是自唐逸来后,唐灵铃母女明显都向着唐逸,甚至还请他吃饭,为他做衣服,反观她们对起自己却要冷淡许多。

    不过唐镰终是唐冷费心栽培,知道孰轻孰重,如今登封城里三万人的倒向,绝对会影响到唐门决策,这是大事,唐镰不敢有丝毫马虎。一念至此,唐镰忙道:“是好消息。”

    整理言辞,唐镰道:“原本城内外的传言都是唐逸为恶的那一套,剑试后谈论的人多些,也不过是因为他那番必胜的言论,引人好奇。”

    唐月没有插口,这些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只不知还有什么新的消息。

    唐镰顿了一顿,当下继续说道:“不过就在不久前,却有些人在传,说唐公子并非恶徒奸细,反是个孝子好人。又说如今江湖里所传,所谓唐公子的种种恶行,不过是有些名门为了自家的声誉所做的遮掩诬陷。还有人说我唐门带来唐公子,是为他伸张正义等等。”

    顿了一顿,唐镰露出奇怪的神色,似是有些不解道:“本来我自城外回来时才刚听说这些传闻,可不想没过多时,整个城里城外就都传的遍了,真不知是谁在背后主使,竟然传的如此迅速。”

    唐月闻言,心下一动,似乎有了些眉目,只不过还有些东西想不通透,当下只点了点头,示意唐镰继续说下去。

    唐镰当下再道:“其实那传言语焉不详,很是模糊,大体只说唐公子被诬陷,至于当时关外究竟发生了什么,诬陷唐公子的又是哪门哪派,传言里并没有指明。”

    唐镰说完,再没有其他事情,便告辞去了。唐月在屋里思索片刻,没有头绪,便起身寻找唐逸,可唐逸自早上出门便没有回来。站在院里,唐月稍一踌躇,心道:“这事不小,定禀明父亲才行。”

    唐冷和唐雪正在屋里说话,见到唐月来了,当下按住话头,唐雪笑道:“月儿此来,有什么事么?”

    唐月见姑姑似乎很是高兴,父亲的脸色虽然没什么变化,但眼神也和缓的紧,显然心情也不错。微微有些诧异,唐月当下一礼,随即将唐镰方才所讲,再说了一遍。

    唐雪闻言很是惊讶,望向自己的哥哥,唐冷心下明了,摇头道:“这不是我吩咐人做的。”

    唐雪奇道:“这背后散播传言的人既然不是哥哥,那……”说着看了看唐月,唐月心中已有了人选,当下便道:“昨天唐公子曾向月儿借了些银钱。”

    唐冷闻言点了点头,问道:“多少?”

    唐月道:“不多,只有二三两银子。”

    唐雪不禁奇道:“我每月都给那孩子些银钱,算算积累下来也不少了,怎么还缺这几两银子?”

    唐冷一摆手道:“这不重要。”转头问唐月道:“这银子是他主动要的,还是你就给了他这么多?”

    唐月闻言,不知父亲在想什么,只好如实道:“月儿当时拿了些金叶子出来,可唐公子却是不收,只道有那二三两的散碎银子也就够了。”

    唐冷哦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唐月见既然话已开口,便将唐逸昨天借了钱去以及今日一早出门都说了一遍。

    唐雪听完,登时明了,问道:“月儿你可是怀疑这传言是唐逸自己传出去的?”

    唐月点了点头,可随即又疑惑道:“二三两银子,只半天的工夫,怎么可能城里城外皆知?月儿当真想不通透,难不成还有人暗里助他?或是这传言根本就是别人所为?”

    唐月话声方落,就见唐冷摇头道:“不用怀疑了,没有旁人,就是那唐逸一人做的。”

    唐雪当下也是一惊,奇道:“我听方才月儿所说,也想到可能是那孩子做的,但这话说回来,那点点银钱,半天的时间,怎可能城里城外都知晓了?崆峒当初传出谣言污蔑他,也要花去数月时间。”

    唐冷闻言摇了摇头,缓道:“时间不能这么算。崆峒传出谣言,所对的是整个中原武林,那可是万里之遥,怎也不可能一蹴而就。如今则大不相同,嵩山之盟引来三万武林人,这三万人俱都集在一处,所以议论的人虽多,可左右不过一城一地,自然不需要太长时日。更何况这城里人本就已经知道唐逸为恶的谣言,就如已燃之薪,唐逸不过是在火上添把干柴,自然燃的快烈。相比之下,省去了崆峒当初打石起火的那般麻烦。”说到这里,唐冷一顿,再道:“说起来,这便是借势,崆峒将谣言传的满天下皆知,唐逸不过顺势而为罢了。”

    看着女儿似是恍然,唐冷问道:“月儿可有所得?”

    唐月恭身道:“父亲这么一说,月儿终于明白唐公子为什么只拿了点散碎银钱了。本来这几日谈论他的人便多,此刻有了新的消息,只要使钱让一二人在热闹之处高谈一番,其后自然便立刻传遍登封。使的钱多,找的人多,反容易露了形迹。”

    唐冷眼中闪过一丝的赞许,自己这女儿虽然不是智计超群,可怎也算是中上,自己点拨上几句,她也便明白了。若是女儿的身旁有人辅佐,要挑起唐门这担子却也不是没有可能。

    心下转着念头,唐冷口里没有停顿,点头道:“月儿说的不错,为父所言,便是这么个道理。要知人心最是难测,虽然唐逸身为恶人已是天下皆知,可说的多了便不为奇,人们也就觉得无趣了。这时若能出现个完全相反的传言,反更能引人兴趣。尤其那传言并没有指明谁是幕后黑手,反给人猜测余地,更增乐趣。如此一来,何愁传的不速不广?”

    毕竟嵩山剑试好看激烈,之后的嵩山之盟便要差上一些,虽说嵩山之盟才应是重中之重,可对于一般人来说,大派之间的商议,哪有他们的份?也正因此,如今唐逸这好坏两个极端的传言出现,才能更引起人们的好奇关注。毕竟唐门和崆峒都在城里,三日后嵩山之盟怕有的热闹看了。如此一来,不消一日,这三万人竟都对嵩山之盟兴趣大增,也因此,唐逸的名声更起,比之前单单一个恶徒的恶名可响亮许多,也神秘许多。

    唐月想通这些,不禁再叹唐逸的智慧,只是这些日相处下来,唐月却也只剩下赞叹,倒不怎么惊讶了,不知不觉间,竟是渐渐习惯了少年的智计百出。

    “传言就是这么奇怪。”

    就在唐月思索的时候,唐冷有些不屑道:“越是公认的便越没有吸引力,世人喜欢谣言,便因为谣言小道,便因为谣言与众不同。世人并不管那谣言是真是假,他们之所以传谣,不过是贪图新奇。崆峒传谣,自是迎合了他们,只不过时日久了,怎都要乏味。正所谓物极必反,这才给了唐逸漏洞。”

    顿了一顿,唐冷再道:“不过那少年能事先想到这一点,看透人心,抓住机会,便是我都要赞他一句。崆峒造势,我尚未想到如何应对,那少年却能顺势借势,反扳回一城,不得不令人赞叹。”

    唐雪闻言不禁笑道:“这么说来,唐逸这孩子岂不是伸冤有望了?”

    唐冷摇头道:“那倒不可能。崆峒因为有冯平在前,手有实证,这谣言便更可信些。唐逸如今所做,只是为自己造些声势,令人不都全信了自己是恶人。就看如今有人开始将信将疑,这便是好事。等后天嵩山之盟上,我唐门在背后支持于他,有这传言事先铺路,也就不会显的突兀了。”

    顿了一顿,唐冷再道:“要伸冤,还要有铁证才行,只凭传言是不可能的。”

    听到这里,唐月忍不住道:“父亲已有对策,若是对唐公子直说,让他有个准备,岂不更好?”

    唐冷闻言,摇头道:“以那唐逸如今所为,他应该已经猜到为父要如何做了。如今他出去造势,既是为他自己,也是为我唐门,否则传言里便不会有我唐门伸张正义一说了。”看了看女儿,唐冷眼中闪过一丝的爱怜道:“为父不让你说出去,其实也是要考较他一番,看他智计究竟如何。如今看来,果然不负所望。”

    唐月一怔,随即暗松了口气,一直在担心唐逸会因没有证据烦恼,如今看来,却是自己多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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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有些章节名是与《仗剑诀》相呼应的,比如本章,呵呵。

窥人心,银钱二三两,挽名声。一四五

    确如唐冷所言,唐逸的计划并不复杂,甚至可说简单,使上几块碎银子请本地闲汉喝些好茶,随口将话传给他们,然后转头便走。

    就是这么简单,唐逸甚至没有太过易容,只将耳上金环遮住。而且遮上耳环也不过是不想太过引人注目罢了,唐逸可以肯定那些传谣的闲汉绝不会在意自己的真实身份。

    “就算他们当真认出我是唐逸也定会绝口不提。”唐逸往回走着,心道:“他们要是承认传言出自我本人之口,那这传言也就没人再感兴趣了。那些闲汉嘴巴一张,无非是想快活片刻,听的人越多,他们才越会起劲。似传言出自我口这等煞风景的事,怕是让他们做反都不肯。”所以唐逸半点都没有担心,要不是如今登封的茶楼酒肆人满为患,唐逸早便回转。

    散布对自己有利的传言,对于唐逸来说,简单的很。相比之下,不要唐月同行,倒是费了唐逸不少口舌。想起唐月对自己的关心,唐逸心下一暖,只不过唐月的气质太过显眼,唐逸好说歹说,才打消了唐月同行的念头,毕竟如今他是唐门客人,唐月却也无法约束。

    唐逸这一转就是两个时辰,直到晌午才施施然的回来,唐月虽然知道唐逸在忙什么,可心下仍暗怨他莽撞,只道这人怎么看似聪慧的紧,可有时却又这么不谨慎?

    唐逸见到唐月的脸色不是很好,摸了摸耳朵,也有些不好意思,尴尬道:“月姐,门主可在?我有事要去寻他。”

    唐月也只是担心,既然唐逸好生生的回来了,也就不好太过使气,只得答道:“公子可是在说传言一事?父亲方才已经吩咐下,公子可自行决断。公子不是唐门中人,不必事事上报。”

    唐逸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暗道:“唐冷看破也是自然。”一念及此,唐逸点了点头,见唐月似乎没有其他的事,当下一礼而去。望着唐逸的背影,唐月的心下忽然一痛:“不是唐门中人,既然不是唐门中人,那便总有离开的一天啊。”

    便如此,各怀心事,再过两天,嵩山之盟终于到了。

    少室少林,山与寺都是名满天下,平日里就有无数慕名而来的香客游人或者武林人士。如今嵩山之盟召开,更是热闹无比。

    有过前一次的经验,少林直接将嵩山之盟自本院移到甘露台去,那里地方广大,三万人虽多,可挤上一挤,却也勉强站的开。与剑试一般,甘露台前仍是彩旗招展,只不过台上不再比武,而是十大门派并九辅一字排开,桌椅齐备,一同接询下情。

    唐雪和唐星留下照看唐门伤患,唐月则陪同唐逸一起前来。望了望台上,唐逸心道:“看这布置,倒与官府审案差不许多,想来不过律法变做了武林规矩。这嵩山之盟越看越不简单,若是如此发展下去,虽然两盟彼此敌视,可整个武林却就要牢牢的被他们抓在手里了。”想到这里,心念一转,唐逸随即暗道:“我也是想的太多,嵩山之盟以后如何关我何事?如今为母伸冤才是正事。”

    十主九辅按照所在地分办各省事物,若是波及到大派本身,为了避嫌,视情节轻重,可由其他名门一同审理。这其中德皇并不多做参与,只有需要公证之时,才会出手。至于晚上,则是十主九辅闭门议定武林大事,直至此次嵩山之盟结束。

    毕竟东西两盟一直争执这召开之地,就连以剑试定输赢都是匆忙间议下,更别提其他的章程,所以如今看来,这规则很是简陋,一切都是草创。

    正因为匆忙,台下三万来人直等到了嵩山才听闻此次嵩山之盟有接询下情这么一说,一时没有准备,直过了许久还没人登台伸冤,全都定定的在那看着。人心从众,越是没人登台,就越没人敢出头,哪怕真有人想借十主九辅之力伸冤,此刻也没了勇气,更摸不清头脑,不敢轻举妄动。

    便如此,十主九辅与德皇,二十人高坐在甘露台上等待,三万人则在下议论纷纷,一时竟有些冷场。

    “终于到了这一刻!虽然只有半载,我却觉得等的太久了。”唐逸心下暗道一声,少年可不似旁人那么瞻前顾后,这是他苦盼的机会,哪会轻易放弃?

    唐逸正要举步,便在这时,忽然觉得身旁唐月伸过手来,再看去,就见唐月只是轻轻的为自己扯扯衣襟,将那套粗麻棉袍整理的妥帖精神。唐月的动作轻柔仔细,落在旁人眼中,与妻子为夫送行无异。

    唐逸那棉袍金环的打扮早就传了个遍,在场众人就算有可能认不全十主九辅的掌门,可却绝不会认不出唐逸来。少年本就备受注视,再加唐月这番关心,甘露台下登时嗡的一声,更是大肆议论起来。

    唐月却也了得,任凭无数羡慕、嫉妒、愤恨、不屑的目光落在身上,可她却是全不加理会,只是满脸色的关心。佳人有意,唐逸自然不会感觉不到,只可惜此刻不是说话的时候,唐逸只好点点头,随即大步登上台去。

    唐逸和唐月两人的一番动作,台上的众掌门自然看了个清楚,当下纷纷愕然,转头望向唐冷。可更令他们惊讶的是,唐冷的脸上没有丝毫变化。唐冷既然没有动怒,那便说明唐月与唐逸这二人的情意他是知道的,甚至说他已经默许承认!

    常承言见状眉头更紧。唐逸的才智,虽然已被人注意了到,可究竟这少年聪慧到了何等的地步,旁人却都没有他了解,不说崆峒山上发生的一切,也不说唐逸逃过千里追杀,甚至连为唐门布阵都可以不提,只看两日前那传言如同燎原烈火一般的席卷登封内外,常承言便心惊难捺。

    常承言的心下有数,自己事先造了如此大的声势却只一天便被破了,这怎不让人心惊?想来依照唐门的耳目,自然早便知道自己传出去的谣言,可直到唐逸来到登封之前,唐门都没有动作,如今这少年一到,立刻便出现如此局面,这其中是谁出的力,不难猜测。也正因此,常承言的心下更坚:如此祸患,必然要除掉!更何况那唐月的动作如此暧昧,唐冷偏又没有动怒,这只能说明唐门真是有意留下那个少年。常承言哪会无动于衷?谁能保证少年不会借了唐门的力量,甚至借助整个西盟的力量来对崆峒不利?

    常承言的心下翻腾不休,其他掌门亦是有些错愕,就算唐月身为女子,当不得唐门家主,可也必然是下一代唐门的重要人物,那少年也是聪慧的紧,若与唐月结为夫妻,唐门实力定会大涨,就算如今不显,数十年后也会显现出来。

    名门大派所要考虑的不只是眼前这数年,而是十年百年,惟有想的远,才能在这江湖里屹立不倒。唐月不知道她这一番关怀,竟引起各大掌门无数的打算,当真是意料之外。不过如此一来,唐逸在众人心中的分量不论是好是坏,总之,却是更重了。

    昂首大步行上台来,唐逸先朝德皇和飘渺天宫主人一礼,然后再是两盟盟主,十主九辅掌门以及台下众人,一个不漏的拜过。

    见唐逸不卑不亢,礼行的也是周全,德皇微微一笑,飘渺天宫主人也点了点头,唐逸先拜的他,而后才是东西两盟盟主,这份细心与尊重,飘渺天宫主人的心下受用的很。

    至于其他掌门,除去常承言外,多也是微笑回应,毕竟唐逸上得台来,可算是解了他们一大尴尬,要真是无人登台,今日的接询下情可就成了笑话。

    台下众人也都兴奋的紧,有关唐逸的传言这两日正是热烈,一言好一言坏,又涉及到崆峒和唐门这两个名门大派,如此热闹,哪是那么容易见到的?自然要睁大了眼睛瞧个仔细的。况且唐逸礼数周全,拜完了各大掌门,便是连自己这些无名之辈也不落下,如此尊重,登时引来一片好感。

    唐逸礼毕,随即站定,朗声道:“在下偶遇意外失聪,虽然苦练读唇之术,但时日尚短,还望诸位前辈说的慢些。”

    唐逸这么一说,登时有人恍然大悟,便道:“我说他看起来不似域外人士,可耳朵上却又戴了那么多的金环,如今看来,怕是治他那耳朵的了?”旁人闻言,登时点头道:“大有道理。”如此一来,口口相传,倒是许多人觉得那金环反不刺眼了。

    这人便是如此,只要心中认定一个人是好的,那不论他身上有多少缺点,都能寻出许多借口来解释分辩,就连唐逸都想不到自己这金环会被人本末倒置,将使得自己失聪的罪魁祸首反当做治疗的手段。

    唐逸身在台上,就算全力运行震骨传声也听不到台下说些什么,不过他也不用听的仔细,台下众人的神情变化他看的一清二楚,先一步说出失聪,一是自己当真不可能听全所有掌门的声音,二来也是博取同情。三万人在台下,这声势倒向可也重要的紧,若能偏向自己一分,就好过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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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本卷大高潮到了。

    PS2:凌晨修改142、143、144这三章的错别字,呵呵。

实情诉,枝节横。一四六

    唐逸言道自己失聪,广通大师口宣一声佛号,目中露出同情之色,缓道:“阿弥陀佛,这位小施主可有什么冤情?且放心讲来,有我十主九辅并德皇前辈在此,只要是武林中事,便都可还你一个清白。”

    广通大师这话其实有失公允,所谓还个清白,这位高僧一开口便先将唐逸定成了无辜。不过这可有利自己,唐逸哪会反驳?闻言立时谢过,随即去看行云。

    广通大师虽然身为少林方丈,西盟之长,身份尊崇,可一旁的行云身份也不一般,唐逸怎也不会落了礼数。

    行云见唐逸望过来,当下笑道:“广通大师所说便是我要说的。”

    唐逸闻言,半悬之心登时落回肚里,眼中感激之色毫不掩饰。唐逸上台之前最担心的不是崆峒抵赖而是行云的态度,毕竟行云的名声极佳,地位也是崇高,当时也在崆峒山上,乃是证人之一,若他真要有心向着崆峒,那可就麻烦的紧了。如今行云这一开口,唐逸才是当真放心,暗道万幸这位行宗主没有偏向的意思。

    唐逸心头一松,神情更显从容,当下朗声道:“大师,晚辈唐逸,想来不用多说,这些日里关于晚辈的风言风语,大师也应有些耳闻了。”

    广通大师闻言,口宣一声佛号,点了点头。

    唐逸再道:“不过晚辈却是被人诬陷。”

    台上台下这许多人听了,都不惊奇,且不说这两日唐逸有心传出去的传言已到了无人不知的地步,就算没有那传言,唐逸登台来,难道还会是俯首认罪不成?

    不过见到入了正题,台下的声音终于渐渐小了下去,都想听唐逸会有怎么一番的说辞。

    唐逸也不耽搁,当下便从初至平凉说起,言到自己携了病母逃难,一心想凭手中弓箭去集古斋寻找个护卫的工作,随后如何遇到崆峒罗志,又如何意外的发现集古斋乃父亲好友所创。再到后来,一同出关,直至遇到马匪,罗志欲抢功劳,竟硬是放了马匪离开,最终引来万马堂的高手,失利而逃。要不是那场罕见的沙暴袭来,怕是所有人都要死在关外了。

    忆起恨事,唐逸心头怒火难捺,若没有那罗志当初的阻挠,集古斋未必不能多招些硬手,初次遇到的那批马匪也算普通,远有自己的箭,再加上些武艺不错的汉子,未必不能获胜,结果却因为那罗志横里插手,不仅没有招到人手,反因他的贪念自大引来了那个马斤赤,结果不仅害了商队,事后又威胁唆使冯平赶走母亲,诬陷自己,这才引来那么多的惨事!

    冯平该死是因为他亲手赶走自己母亲,亲身作证亲口污蔑自己母子。相比之下,罗志更是可恨,更是该死!因为这一切都由他而起,更因他背后教唆!

    对罗志的恨,唐逸半分没有掩饰,英俊的脸上如挂了冰霜,眼里满是煞气,那透出的丝丝寒意,就连在座各位掌门都暗自心惊!十主九辅,这些掌门里最差的也是一方豪强,哪个手下没有些人命?几十年里什么人没有见过?但此刻眼前少年透露出的杀意,就连他们的心下都不禁打了个突。

    常承言更是感觉到许多目光有意无意间的飘了过来,其实他的心里何尝不恨罗志?出了次关,竟惹来如此大的是非!要不是就如常承言自己所说,弓开没有回头箭,而且谁都难保唐逸只恨罗志一人而非是整个崆峒。今日交出罗志,便等于承认了错误,日后再被少年寻来,更没了托词。

    唐逸虽然心下暗恨,可口中不停,此刻已说到自己从关外回来,没想到满心欢喜之下,却发现被自己救下的冯平竟然反诬自己,母亲也因此忧愤而死,说到这里,念起母亲死前惨状,唐逸终于难忍心中痛楚,泪水夺眶而出!

    这时台下早已是哗然一片,就连台上众掌门也不禁动容,毕竟亲耳听如此惨事,谁能无动于衷?唐月亦听的惨然,不禁暗道:“他这些日里过的看似平和,但心下究竟有多痛苦?”

    唐逸深吸了口气,强要自己平静的将话说完,英俊的脸孔上纵横着无数泪痕,那无边的恨意毫不掩饰,一双锐目紧盯着常承言,就似一只饿虎要择人而噬!

    其实唐逸方才并没有说的完整,流沙湖下遇到唐冰,崆峒山上遇见行云以及刘步衡的帮助,这些都被少年隐了去,只道自己趁崆峒遭遇敌袭的混乱下山,随后便是常天赐的千里追杀,幸得唐月救援才得以幸免。隐去这些,唐逸也不怕常天赐揭破,一来这些都与自己的冤情无什么关系,二来,常承言也不会真的去撩拨行云,万一行云真要说出实情,常承言可就有口难辩了。

    唐逸这段经历直说了小半个时辰,台下已是由哗然又变回了寂静,显然已被这个故事震撼,广通大师亦不禁高宣了声佛号,眼前这少年的凄苦和仇恨一看便知不会有假。而且名门大派行事的手段,广通大师又怎不知道?更何况唐冷早便在西盟里打过招呼。

    唐逸此刻说完,暗压住心头怒火,便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那里,锐目一扫,登时将眼前这二十人的反应记在心中。

    “九辅果然没有什么权利,虽然他们听的仔细,可眼中却没有半分参与的意思,只是看客罢了。德皇老前辈则看不出半分端倪,不知他心中所想,不过看来应该不会插手。至于十大门派,西盟自是向着我,东盟的行宗主袖手,飘渺天宫主人和无华子亦没有什么恶意。”

    有西盟的支持,东盟也不全都反对,德皇更似也不想参与,这场中的形势似乎大好。

    便在这时,就见广通大师沉声道:“阿弥陀佛,那不知小施主要如何伸冤?”广通大师这一句问来,意思很是明显,便是在问,究竟你是要告崆峒整个门派,还是只告罗志这一个人。

    常家包庇罗志,而且还曾千里追杀自己,唐逸自是连崆峒一并恨上,可少年却知过犹不及,崆峒如此大的门派,常家更是根深蒂固,就算自己有西盟的帮助,也难扳倒崆峒或者常家。更何况如果这事闹的太过,崆峒的损失太大,那东盟怕就不会再坐视,甚至德皇都会插手其中,反是不美。

    要不是罗志害死了母亲,唐逸亦不会一直揪住不放。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这可不比常天赐追杀自己。冯平便是因为亲手施为,所以唐逸毫不犹豫的便杀了,罗志是幕后指使,所以更是该杀,相比之下,其他的便远没有那么重要。

    所以,就见广通大师的话声方落,唐逸根本便没有犹豫,立时朗声道:“晚辈只求诛杀祸首元凶!”

    唐逸此言一出,西盟众掌门的眼中都是闪过一丝的赞许,就连东盟的几位掌门亦是暗自点头道:“不错,虽然怒恨欲狂,可还知把握分寸。”

    广通大师闻言,双手合十道:“好,小施主可在一旁稍待。”广通大师说完,望向常承言。

    常承言自唐逸登台起,虽然脸色不很好看,可却没有开口相阻,此刻更是恢复了以往的神色,直看的唐逸眉头暗皱,心道:“看他那样子,必有所恃!”

    见台上台下的目光都集在自己的头上,常承言长身而起,笑道:“大师可要来审问于我?”

    广通大师口宣佛号,摇头道:“贫僧不敢。那位唐小施主的冤情波及崆峒,贫僧也无权擅干,只能在旁为小施主协商一二。”

    常承言心下暗道:“这老和尚口称不敢,实则是暗衬我崆峒跋扈,想来两年前太室山上的恩怨,他可记的清楚。”

    崆峒此刻可选的路不多,无非是承认与不承认。若承认自己错了,就等于承认崆峒门下诬陷普通百姓,而崆峒则不仅包庇凶手,还颠倒黑白,甚至派人去追杀苦主,这等的恶事落的实了,不仅会大损崆峒名头,而且谁都难保日后那唐逸不会继续追究,可说承认简单,后患却是无穷。

    常承言当下哈哈一笑,随即肃容道:“大师不必担心,崆峒行正不怕影斜,既然有人来告我崆峒,那崆峒便要给世人一个交代,绝不会仗势欺人!”

    常承言这话说的掷地有声,当下便听得台下人等一怔,那些人听过唐逸一番叙述,心下都已认定是崆峒错了,毕竟唐逸不仅讲的动情,而且唐逸不属十大门派,这身份地位都令台下众人大觉亲切。可谁知常承言这一开口,竟也是个清白架势,十大名门的声威仍在,当下便有些人迷惑开来。

    广通大师闻言也不意外,当下便道:“常掌门说的在理,我十主九辅既然领袖天下武林,便要以身作则。”广通大师这话滴水不漏,并未明指崆峒有错无错,不论崆峒最终有罪无罪,少林都可以置身事外。

    广通大师的打算,常承言自然通透的紧,当下也不点破,只是笑道:“正该如此。”

    常承言如此信心十足,直看的唐逸眉头越来越紧,他是苦主,此刻不便插言,只得站在那里等待,等着看崆峒究竟准备了什么。

    众目睽睽,常承言安然如故:“此事关系到我崆峒声誉,常某不得不辩,可既然涉及到我崆峒,若无明证,任常某所言如何也没有意义。无证之言,不过是一面之词,当不得一个信字。”

    常承言这番话说的在理,台下登时便有人道:“果然是一门之长,气度就是不同!”

    唐逸的眉头更紧,常承言这话两指,亦是在说自己无凭无据,不过一面之词。便在这时,只见常承言朝台下一招手,一名早在等候的崆峒弟子会意,奔了到后面,不片刻,转将出来,身旁还跟了一个少女。

    唐逸的眼利,可这少女原本被挡在台后看不到,如今甫一行出,唐逸的心头登时狂震,满脸的不信,心下连连暗呼道:“怎会是她?怎会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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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凌晨修改错别字,提前说下,呵呵。

发斑白,刻骨憎。一四七

    望着眼前伊人,唐逸如遭电殛,一向聪慧的他,竟怔在当场!

    唐逸只觉得全身都凝了住,一个字也说不出口,生平第一次自心底的恨,恨自己的眼睛怎么看得如此清楚?要是看不出来人是谁那会多好?

    看看那瘦弱的少女,再看看唐逸,唐冷的眉头先是一皱,眼中闪过一丝的不忍,随即却又似松了开。唐冷虽然不认识登台的少女,不过常承言那无比的自信与唐逸出人意料的震惊都直指那少女的身份。唐冷的眼中忽是闪过一丝的轻松,随即便又被那往日的冰冷遮的严严实实。

    “她是谁?”

    唐月心下疑惑,她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唐逸,直到察觉出唐逸的不妥,这才移开目光,随即便是看到一个少女。唐月的眼力虽然比不上唐逸,可足够看清楚那少女的了,她一眼便确定少女不会武功,身形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还未成熟。可等唐月看到她的面容,却又心下暗惊,怀疑起自己的推测。

    这是一张如何的脸啊,五官虽然标致,可面皮却已黯淡无光,只留下一片苍白,本应是满头的乌发,此刻已成银灰,那是因为其中夹杂了太多的斑白。少女消瘦,憔悴,吃力的走上台来,蹒跚的脚步哪寻的到一丝一毫属于这年纪女孩应有的轻盈?

    “这个女孩子定是受到了太多的折磨,否则怎也不会变做如今的模样!”

    只一眼,那少女的凄惨已深刻在脑海之中,唐月登时转过眼去,不忍再看。不只是唐月,几乎所有能看清少女模样的人,都纷纷别过头去。

    不过与旁人不同的是,唐月在觉得不忍的同时,亦是感觉到一丝寒意。初春虽然依旧寒冷,可唐月一身深厚的内功足以将任何寒冷拒于身外。但如今,唐月却感觉到一丝的寒意,彻骨的寒意,那丝寒意自后背直冲而上!

    “是她的眼神!”

    唐月心下暗惊,终于抬头再看那少女,随即心下再定,暗道:“不错!就是那女孩的眼神!”

    虽然明白了寒意的由来,可唐月却更加心惊,一个不会武功的少女,仅仅一个眼神便让唐月觉得寒意大冒,这需要多少仇恨?更何况唐月看的清楚,那少女的眼睛盯的不是自己,而是唐逸!没有盯向自己,这寒意便已令唐月心惊,那此刻正被紧盯不放的唐逸会是如何的一番感受?这女孩子又与唐逸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有如此刻骨铭心的仇恨?

    其实唐月的心中已经隐约有了答案,毕竟唐逸的经历她知道的比旁人还要多些,最少比今日唐逸所公开说出来的详细不少。而这少女被常承言在这个时节请出来,必然是反驳唐逸的人证,那她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只不过唐月心下很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毕竟这实在太过残酷:“如果这女孩子真如我所想,那对他的打击可就太大了。”

    唐月明白,若自己猜的不错,这少女应该就是冯家仅存的一人,那个被唐逸在眼前手刃了亲弟弟的姐姐,冯茹。虽然唐逸并没有详细的说出他在冯家寄宿的那段日子,可自己曾私下问过刘步衡,所以早便知道这冯茹与唐逸彼此的爱慕。只可惜唐母的死,冯平的死,这两条人命便似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将那二人远远的分割开来。

    再看冯茹今日出现在此,又是被崆峒领出来,那她的目的不难猜测。

    报仇!

    唯一的亲弟弟,最后一个亲人在眼前被杀,也只有这等仇恨,才会生出如此可怕而冰冷的眼神!

    唐月这样的喜欢唐逸,若换做旁人,看到冯茹出现,心下怕是要高兴的。毕竟那两人马上便要直面相对,恩义尽断,换做旁人哪不开心?既去了情敌,事后只要再多些软语安慰,接连被打击的少年并非得不到手里。

    “可我怎么觉得心若刀绞?”唐月看看那少女,再看看唐逸,心下竟也痛苦起来。

    其实唐月猜的不错,上得台来的正是冯茹,全天下也只有冯茹能让唐逸怔了这么久都回不过神来。在这一刻,伤心、痛苦、愤怒、无奈、自责,无数的感情汹涌而至,唐逸只觉得脑袋似要被冲破,呼吸也愈加的粗重起来,眼前景物竟渐渐的蒙了上一层血红!

    唐逸的布置经过了无数次的计算,可说以他的聪慧,就算计划布置有漏洞,那也是常人难及的地方,冯茹这身在崆峒脚下,又是冯家唯一活着的人证,这么大的漏洞,唐逸断不会没有对策弥补。

    可偏偏唐逸漏过了,唐逸自开始布置计算便没有考虑过冯茹,唐逸计算过崆峒常家,计算过唐门上下,计算过东西两盟所有的十大掌门,甚至连德皇这高高在上的人物都没有放过,却偏偏将冯茹漏了过去。

    是无意吗?唐逸心下知道答案,那绝对不是!

    唐逸自始至终都没有忘记冯茹,初遇时少女的清秀大方,那时她对自己所说的第一句话,半载之后,唐逸仍觉得清晰可闻:“你这人倒是实诚。”那时少女的笑容仍历历在目,那时的冯茹是那么的快乐活泼。第二次的见面,自己接来了母亲,冯茹虽不算大家闺秀,也算生在殷实之家,可却毫不嫌弃母亲身上的脏臭,每日总是细心照料。等到自己眼睛出了问题,刘步衡为自己施针治疗,一动也不能动,也是她为自己送饭解闷,劝慰自己留这有用的赤瞳,开导说总有一日会用上。

    冯茹是那么的善解人意,那么的贤惠,对于少女异样的关怀,唐逸心下怎会没有感觉?他苦读诗书,冯茹可算第一个真正接触的女孩子,也正是那时,他暗藏心下,决定一生守护她。

    可等出关后,一切都变了。

    冯谦死了,自己反成奸细,但就算被诬陷,唐逸仍铭记冯茹暗里救下母亲的恩情,永世难忘!

    “可恨那罗志!可恨那冯平!”

    唐逸的拳头紧攥,指甲深深的陷在掌中,一道道鲜血汩汩的流将出来,可他却一无所知。此刻唐逸的心里只有恨,恨罗志在背后唆使,更恨冯平,枉费自己从流沙湖中将他救下去,为此几乎失去性命!

    冯平必然要杀,而且要赶在他请的援手到来之前杀,这是母仇,不能不报,就算冯茹在眼前哀求。

    可虽然睁着眼睛,唐逸仍似看到那日冯茹的惊恐无助,仍似听到自己杀了冯平后,满脸鲜血的冯茹那如杜鹃泣血般的哀鸣。也就在那时,手刃仇人的快慰一瞬间便去了个干干净净。

    虽然无论何时,唐逸都不后悔杀掉冯平,可他却自心底知道自己亏欠眼前这少女太多太多。所以唐逸也早便下了决定,不论冯茹如何看待自己,只等杀了罗志,将母仇报个干净,便退出江湖,一生一世的守护她,不让任何人再伤害她。就算日后冯茹嫁人,他都不会在意,他仍会在近处默默的保护她,保她一生平安。

    只可惜,到了今日,一切都成了痴心妄想,一切都是那么不切实际,唐逸怔怔的望着眼前憔悴的人儿,心下痛如刀割,本应清秀的她,要如何才能在短短半载之间衰老至此?这半年来自己过的战战兢兢,可她生活的有多苦更是难以想象!

    常承言看到唐逸怔在那里,眼中亦闪过一丝不忍,可随即便被坚定遮掩过去,心道:“那少年智计超绝,可终究难过情字一关,如此大的漏洞破绽,他竟当真没有去想。”

    冯茹到场,有她这人证开口,唐门不仅伤不到崆峒的声誉,反会落个诬告的恶名!常承言想到这里,转目去看唐冷,却见唐冷的面上毫无变化。

    冷静的有些过分,常承言的眉头不禁暗皱,心又有些提了起来,毕竟冯茹这个漏洞唐逸看不到,或说故意看不到,但唐冷是绝对不会错过的。

    “只不过这样的人证,唐冷又有什么法子破解呢?”常承言暗道。

    台上古怪的气氛,任谁都看得出来,几乎所有人都在猜测那憔悴少女的来历,台下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也就在此刻,唐逸终于渐渐醒来,不过眼前景物却没有渐渐清晰,血红依旧,反倒是气血越流越多,赤瞳几乎便要发动。

    “你来为崆峒做证?”

    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称呼,那声茹妹却是怎也叫不出口。嘶哑的声音,仿佛这副喉咙已经一整天没有被水湿润过,不过唐逸却半分都不在意。

    “是。”

    冯茹那冰冷的,满是仇恨的目光仍紧盯在唐逸的脸上,一瞬不瞬。她的声音,亦如唐逸一般的嘶哑。

    “罗志才是元凶!崆峒正在包庇他!你却为何与崆峒站在一起?”

    唐逸的心下暗吼,可终是没有说出来,只是嘶哑道:“你这么恨我,当初怎么没有想杀我?”那夜唐逸在冯茹面前倾诉,他当时没什么武功,而且可说是毫无防备。

    “我那时没有把握杀你!”

    冯茹哑着嗓子,眼中的憎恨没有半分虚假,没有半分犹豫。

    “哈哈哈哈哈哈!”

    唐逸忽是狂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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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脚脚不会过度虐主,只不过这么长的篇幅,有些曲折是难免的。《仗剑诀》里关于情的描写很少,也浅了些,《弹指歌》中就适当加强一些,不过绝不会过,脚脚会拿捏分寸的,这点请大家放心。毕竟《弹指歌》这个书名说明一切,先抑后扬,越到后期会越爽快的。

    PS2:凌晨修改错别字,提前说下,呵呵。

问恩情几许,你言我秤。一四八

    唐逸大笑,不知为何,唐逸觉得自己笑的很是畅快,甚至狂妄,赤目金环衬在英俊却微微扭曲的脸上,给人一种妖异的感觉。一直没有表情的唐冷终于皱了皱眉头,台下唐月更是将心揪起,唐逸这笑声听起来似是畅快,可总让人莫名的心痛!

    “不要笑了!”

    不似那具瘦弱憔悴的身体所能发出的声音,虽然嘶哑,可却尖利的恐怖,冯茹苦苦支撑自己不要倒下,悲愤道:“你笑什么?难道你觉得我很可笑?”

    闻言,唐逸的笑声骤然一止,不过眼中的气血却没有随之停下,少年反觉得眼前红色愈加的浓烈,就似这天地都被鲜血染成一片。气血不受控制,唐逸似也不想控制,任由气血刺激着眼睛,针扎一般的刺痛在这一刻带来的竟不是痛苦,而是提醒,提醒自己冷静。是的,唐逸如今冷静的很,冷静的出奇。

    唐逸的怪异,唐冷察觉了到,常承言也察觉了到,便是台下众人都议论起来。

    “你不可笑。”

    唐逸摇头答道:“我在笑我自己。”

    冯茹没有回答,贝齿紧咬着下唇,可却没有一丝的鲜血流出。

    “你来为崆峒做证,很好。不论如何,你弟弟是我杀的,你来找我寻仇却也正常。”

    唐逸语气很是平和,可言语之中的疏远却是令人心碎。

    忽然望向常承言,唐逸问道:“不知常掌门将冯家小姐请来,要证明什么?商队出关她并没有跟随,关外发生的一切,他只听过冯平和我的叙述,不论是冯平还是我,所说的话都不能成为证据吧?”

    完全冷静下来的唐逸脸上似乎还有些嘲弄的神色:“冯家小姐所能证明的,就只有我手刃冯平而已。这一点我并不否认,冯平是我杀的,方才我也当了这么多人说过。我在沙漠里救了他,可他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赶走我母亲,污蔑我为奸细害死商队上下,最终令我母亲忧愤至死,死后仍不落清白。哼,就算他是被人唆使胁迫,也该杀!杀他是为我母报仇,天经地义。”

    唐逸说的缓慢,可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似把利刃,狠狠的刺进冯茹心里,可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些言语也刺在少年的心里。

    冯茹闻言,本就煞白的脸上更是一点血色都无,当下一个踉跄,便要跌倒。唐逸的赤瞳已开,冯茹的所有变化都一点一滴的映在他眼中,这一刻,少年心下忽然升腾起去搀扶她的渴望。

    可就在这时,台下一声惊呼,随即又奔上来一个少女,一把抱住冯茹。唐逸比旁人都先看见那少女的到来,身上的动作登时一顿,随即停住身体,就好象从来没有动过一般。

    上来的这个少女,唐逸认识,自己曾经捂过她两次嘴巴,她就是冯茹的贴身丫鬟小玉。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恶徒!”

    小玉虽然也过的不很好,可毕竟比冯茹的气色要强上许多,这时眼见小姐几欲昏厥过去,不忿道:“老爷救了你母子,小姐将你母亲当做亲娘一般的伺候!难道你就这么个报法?”

    小玉越说越气,唐逸听在耳里,心下一震,忽是转目去看那常承言,正见那常承言的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那笑意并非幸灾乐祸,而是此事成矣的感觉。

    常承言的眼神一闪而过,随即便被他掩饰了下去,就算以唐逸平日的眼力怕也看不清楚。只不过如今唐逸却是赤瞳已开,便是那唐门的万里寻一都难不住他,更何况常承言这一抹眼神?常承言的笑意在唐逸眼中就似停顿一般,足够少年分析个通透。

    “小玉在这里指我忘恩负义,根本就与主旨无关,只有拿出我是奸细的证据才行。可我根本就不是奸细,自然也不会有什么证据,除非她要诬告,可她偏又没有,那常承言为什么会露出那种神情?”

    唐逸感受着眼睛隐约传来的刺痛,他知道,随着使用赤瞳的时间延长,这刺痛会越来越强,直至完全无法忍受,不过如今这隐约的刺痛却能令唐逸更加的冷静,心念电转间,便是想通了其中关节。

    “是了,冯茹勉强算是个人证,但远不是铁证,想来常承言必然心下有数。所以他自一开始便没有寄希望于冯茹。不过他欺我更没有证据,我是恶人这个消息毕竟传出来的最早,冯茹她又是个女子,也更容易引人同情。

    如今借她们的口来指我忘恩负义,就算不能将我定为马匪的奸细,可只要这忘恩负义的名声坐的实了,人们会怎么想?一个忘恩负义的无耻之徒,就算没有铁证,可人们也会相信他是马匪的奸细。忘恩负义的无耻之徒要成为奸细,岂不是顺理成章?”

    唐逸想到这里,心头一冷,暗道:“当真好算计!”

    明白了常承言的打算,但要如何应对,唐逸却一时来不及去想,若是想的时间久了,必然会被人当做理屈词穷。当下一摸耳朵,唐逸装做没有看清楚摇头道:“你说什么?你说的太快,我可看不清楚了。”

    小玉方才听到唐逸言过失聪,只道是报应,不虞有他,恶狠狠的再道:“我说你忘恩负义!老爷救了你母子,小姐如此细心照料,对你也是情深意重,你不思报答,反在小姐面前杀了少爷,还倒恶人先告状,反是有理了?”

    唐逸静静的待她说完,心中已有了计较,丝毫不理会台下的喧嚣渐起,摇头道:“你还不知道一点,那就是遇到马匪之后,冯伯曾经救过我一次,事后更曾在大漠托付我,要我看在他的份上,照看你家少爷。”

    听到这里,台下登时轰地一声,哗然一片,甚至有人已经开始大骂唐逸狼心狗肺!

    小玉则是一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方才不过是憋了一口恶气冲将上来,此刻回过神,哪还能从容?更何况唐逸的话也难琢磨,小玉怎也想不到唐逸竟然当众承认冯谦救过他的性命,这连自己都不知道,他大可遮了掩了,为什么要提出来?

    “他不应该极力否认才对吗?”

    小玉想不通,冯茹就连站都站不稳当,自然也难想的明白,可台上的这些掌门哪会不懂?唐逸越是冷静,越是直言不讳,越说明他有所恃!如今的承认,不过是个话头引子而已。常承言的眉头登时暗皱,唐逸的反常只能说明背后定还有些自己想不到的东西存在。

    看着小玉没有接话,唐逸缓道:“集古斋找人手出关,我是凭自己手中的弓箭谋得食宿,非是受人施舍。冯伯与我父世友故交,助我母子,这恩情厚意,我自记在心中。你家小姐照顾我的病母,我亦记在心里,这些恩情,唐逸从未敢忘。出关之后,罗志贪功,引来马斤赤,幸得天威相助,否则我们都将横死大漠。不过马匪走前曾留下一名高手麻顿,要将我们斩杀干净。那麻顿武功高强,就算有些大意,可也仍然不是我一人能抵敌住的。幸亏冯伯在危难时替我挡住一剑,我才能侥幸将其击杀。这份救命之恩,我唐逸亦不会忘。”

    顿了一顿,唐逸忽是一笑,似是有些讽刺,又似是自嘲道:“可既然今日你说我忘恩负义,那这恩义便要算个清楚通透。冯伯救我,替我挡下一剑不假,可那时也就只有我一人还有战力,其余店伙都早遭不测,留得性命的只有我和奉伯还有你家少爷。那时你家少爷吓到瘫软,根本就是待宰鸡鸭,冯伯若不救我,结果仍难逃一死。所以救我,也等于救他那儿子。说起来,我杀了麻顿,既是为我活命,也等于是救下你家少爷的性命。”

    小玉哪知道当时的情景?唐逸与冯茹细吐心声的时候,她已昏了过去,等到醒来,冯茹只知以泪洗面,哪还有心气与她说个仔细?真要说理,唐逸一开始力战麻顿,何尝不是在救冯谦与冯平?若说唐逸那时在自救,冯谦挡下一剑不也是自救?只不过是救他儿子罢了。

    只可惜这虽然在理,但如此说出来,将恩情算的这么详细,却当真叫人听的心下冰冷。

    不仅是旁人,唐逸的心下也是冰冷,恩情不是这么一丝一毫来计算的,恩情出自人心,哪有讨价还价?可若真有人以恩相胁,唐逸却也只好斤斤计较,就算心头滴血,可亦不会低头!

    好似被这番冰冷感染,台下议论声渐歇。

    唐逸见小玉一脸的错愕茫然,虽知这小丫鬟不过是在忠心护主,可却仍是心道:“只可惜既然你出了头,便万没有退缩的余地了。”

    暗摇摇头,眼中心头越来越是刺痛,可唐逸的话却没有停歇,就见他继续言道:“冯伯剑伤太重,沙暴过后,只余我与你家少爷还活着,我念冯伯之恩,所以不记你家少爷之前的多番恶言恶语,一心遵照冯伯所托,拉拢余下的驼马货物并你家少爷一起送回关内,然后好生照顾。只可惜造化弄人,没想到竟又遇到流沙,你家少爷不慎陷了进去,还是全凭我全力将其救出,可也因为救他,我自己反是落了下去。”

    这些细节,唐逸方才并没有当众说出来,少年只是一句救了冯平带过而已,旁人此刻才听到他竟然因此陷进流沙,登时一齐惊呼!虽然大多的人都没出过关,可听过那流沙大名的却是不少,自然知道其中厉害。毕竟一剑刺死还算痛快,陷进流沙,慢慢的看着自己被一点点吞噬,那才是可怖!

    毫不理会台下众人的反应,唐逸只是平静的问道:“不知我救你家少爷的这一条性命,抵不抵的上之前我欠下的那些恩情?”

尽数尘影留一线,静待鱼儿入吾瓮。一四九

    小玉愕然,唐逸早猜到她会是这么一副表情,当下毫不意外,继续说道:“我救下冯平时,曾经对他说过几句话。”

    把目光转向冯茹,唐逸的眼里满是怜悯,不过这怜悯却很是疏远,就似是对路旁陌生人一般。

    冯茹不禁心下一颤,就听唐逸缓道:“我那时对冯平说,若你有命回转平凉,定要好生照看我母亲和你姐姐,否则我便是做鬼亦不会放过你!”

    唐逸说的缓慢,可闻者心下却尽都暗骇,这少年果然言出必行!

    唐逸摇头嘲道:“却未想到我竟一语成谶。”随即眼神一利,喝道:“我不仅救了他性命也给了他警告,还将母亲和你家小姐托付给他!”唐逸问到这里,再是追道:“你觉得是谁负了谁?”

    话不说不透,恩怨纠缠,也只有如此冷酷的一斤一两来称,才能分的清楚。只可惜如此虽能分清恩怨,却也再无情义可言。

    小玉登时不知所措,小姐听了满耳可却没有反驳,显然这唐逸说的不假,但心下却又觉不忿,张了张口,结结巴巴地道:“可,可你也不能当着小姐的面杀了少爷,小姐可是着人安排你母亲去刘神医那里医治,这等心意你如何来报?”小玉是冯茹的贴身丫鬟,外出联系都是她来跑腿,自然熟悉内情。

    唐逸闻言,摇了摇头道:“这个情,我自是记得,所以才会在被崆峒追杀之下,仍冒险而回,亲口承诺守护于她。”顿了一顿,唐逸再道:“不过恩归恩,怨归怨,冯平与我之仇不共戴天,必然要杀!当然,我也不会想当着你家小姐的面去杀他,可那时冯平已去寻过崆峒的帮手,罗志的武功可远非我能及,难道我要坐等罗志来了?罗志若到,我还有可能报仇么?”

    说到这里,唐逸一冷,转头去看常承言,讽道:“更何况来的不是罗志,而是崆峒派的天才,武林中大名鼎鼎的常少侠,魂级高手啊。我那时转身迎敌必败,仇人还能借机逃走,你说我还有的选择么?我难道要等崆峒将我杀了,而仇人却逍遥在外?”

    虽然这话是说给小玉和冯茹听的,但唐逸没有去看她们,她二人不过是女子,自己虽在细数恩怨,已与她们形同路人,可亦不想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太过让她们难看。毕竟自己再有理,也不能让人觉得是在欺负弱者,更何况她们是被常承言带来,自己当然要去寻了正主。

    “常掌门,你说呢?”唐逸口中平和,可深蕴其中的怨恨,常承言却听的一清二楚,心道崆峒与他的仇是更深了。

    不过只如今,场上的一切还在常承言的掌握之中,冯茹的憔悴可怜最是引人同情,如今她们的作用已经达到。虽然唐逸也发现了这一点,将矛头对准了自己,可这也在常承言的意料之中。说起来,眼前这少年若连这点陷阱都发现不了,也就不至于让自己如此费力了。

    如今唐逸针对自己,常承言早有准备,毕竟冯茹和小玉只是凭着心中恶气,怎也不可能有条有理,所以最后仍要自己出手。不过常承言没有立刻回答唐逸的问题,而是看了看广通大师,缓道:“大师如何看?”

    广通大师口宣了声佛号,摇头道:“各执一词。”

    常承言闻言,却是摇头道:“大师错了。”

    广通大师的眉头一皱,似是错愕,便听常承言道:“自始至终,那少年出关之后的一切,都乃他一家之言,没有丝毫证据。反是他亲口承认杀了冯平。大师,这可不是各执一词啊。”

    广通大师的眉头更紧,显然,常承言这话是暗讽自己偏向。

    确实,唐逸方才当着这三万人的面,当着十主九辅并德皇的面,亲口承认杀了冯平,而且还是在冯茹的眼前杀的!这不仅证明了他杀人,而且还证明了冯茹最少在他弟弟之死上没有说谎。

    反观唐逸,虽然自出关后的种种危难险阻,直听的人惊心动魄,可也正如常承言所说,这些都是唐逸的一家之言,当不得证据。没有证据,哪怕说的再多也是无用。

    常承言为什么一直成竹在胸,那便是因为唐逸没有证据。毕竟出关后仅存的三人,罗志在崆峒山上面壁,冯平已被唐逸杀了,只余唐逸一人,怎也不可能自己证明自己。

    于是台下喧嚣声音更响,冯茹的凄苦模样本就比男子更引人同情,此刻又比唐逸的证据充足,于是相信常承言的越来越多。

    “阿弥陀佛。”

    广通大师高宣佛号,浑厚的声音自台上传开,台下众人心头一清,喧嚣声登时小了许多。广通大师这才转首,问道:“唐小施主,你可还有其他证据?”

    唐逸忽是一笑,直看的常承言心下暗惊,随即就见唐逸朝广通大师一礼,朗声道:“大师,常掌门在问我有否证据之前,可是承认他崆峒的罗志唆使冯平?可是承认他崆峒曾派常天赐千里追杀于我?”

    常承言眉头一皱,唐逸到了这时仍是自信的很,难不成他真有对策?还是虚张声势?更何况他这话问的可也大有学问,自己若一力否认,否认罗志的背后唆使,否认儿子的千里追杀,那可就令人起疑了。毕竟真若什么都没有,那罗志为什么会受罚?唐逸怎会单单攀扯崆峒?崆峒又怎会如此的准备十足,连冯家的人证都带来了?可真要承认,那是万不可能的。

    常承言不愧是名门之长,转眼便想的通透,随即缓道:“我门中罗志此去护送集古斋,可任务未能完成,孤身一人而回,所以当罚。天赐确是追了你去,不过那是千里追拿,你莫要想的歪了,我崆峒怎会如你一般滥杀?”

    常承言一句话便为罗志的被罚找到理由,一字之变,常天赐直追千里,就成了擒拿而非追杀,这一字之差,却远谬万里。

    唐逸闻言,心下不屑,可却也无法反驳。罗志受罚,常承言对崆峒门下确实就找了这么个护送不利的借口。至于常天赐追杀自己,毕竟常天赐最后没能得手,既然没有杀了自己,那常承言说是擒拿,谁也无法证明真伪。

    不过唐逸毫不在意,他本也没有想过常承言会承认,之所以要多问这么一句,其实与常承言方才的所言所行是一个道理。

    常承言没有直接证明唐逸是奸细,只证明少年是恶人,那么人们就自然而然的认为唐逸是奸细。同样,唐逸虽然没有证明罗志在背后唆使,更没有证据证明常天赐千里追杀,但只要先将崆峒的所做所为说了,让所有人的心下都将信将疑,这时只要再拿出证据,证明自己杀冯平是对的。那么十成的话里虽然只印证了五成,可另外五成却也就自然而然的被人相信。

    十证其五,余五自信,论起对人心的认识,唐逸并不觉得自己会差过常承言。

    至于罗志,唐逸并不奢望崆峒会亲手献给自己。其实杀罗志,只要有足够的力量便可。而如今最重要的是先将自己母子的冤屈洗刷,令母亲走的安心,这才是重中之重。而只要证明了冯平该杀,证明了这冯平是恶人,那这个恶人传出的谣言自不可信。谣言不可信,崆峒所做的一切也就自然没了根据。往轻了,可说崆峒是被人蒙蔽,重了便就如唐逸所言,是有意助恶了。

    “所以我只要证明冯平该死便可!”

    唐逸想到这里,忽然转头去看唐冷,就见唐冷微微的点了点头。显然,自己所做的,正合唐冷之前的打算。

    如此,唯一的担忧尽去,唐逸心头大定,当下朗声道:“常掌门,你可是说我没有出关后救下冯平的证据?”

    常承言见到唐逸与唐冷对视一眼,心下不安更重,可却已骑虎难下,只得道:“那是自然,要知流沙之威,岂是人力能抵?更何况你那时又无武功,怎能脱困而出?那所谓流沙之上救人,自不可信。”

    此言一出,登时便听台下众人再是议论起来。不错,流沙陷人,任你多少武功,多大的气力都是难逃,更何况唐逸出关前不过是个普通人。这虽然不算证据,可却是唐逸言语中的一大漏洞,若无法解释,便就是说谎了。

    想到这里,三万双眼睛登时紧盯了唐逸,看他如何解释。

    唐逸闻言,毫不惊慌,只是摇头道:“常掌门,方才我在陈述前情之时,却有一事隐了起来,毕竟这关系到一位前辈的声誉。不过既然你如此追问,我也只好说了。不错,那流沙当然是天威,天威难挡,我自然也躲不过去。不过好在天不绝我,那流沙湖下却有一线生机,沙下乃是前人废弃的地下水道,所以我才侥幸生还。”

    顿了一顿,唐逸知道仅仅这些是不可能取信于人的,就似常承言,便是不屑一顾。可唐逸却毫不在意,嘴角微微一翘,似是嘲讽,当下再道:“我落到水道了,本也是难活,可谁知那水道中还有一位前辈,幸得那位前辈相救,这才活命。”

    常承言心下一动,再看到唐逸那似是嘲笑的样子,一时脸色大变,心道:“他故意瞒下这一段,难不成是有意诱我?”

    可唐逸却再不给常承言任何机会,当下朗声道:“那位前辈的耳力非凡,些许流沙相隔,可挡不住他听到我与冯平的对话,这可算是证据?”

尽数尘影留一线,静待鱼儿入吾瓮。一五零

    唐冰!

    唐逸此刻口中的前辈便是他。

    唐冰身为唐冷的弟弟,武功定不会差了,而且练习暗器,那耳力必然极强。想当初唐逸在黑暗中有个什么动作,甚至只是动动眼皮,唐冰都能单凭耳朵听出来!唐冰的耳力如何,可见一斑。

    再说流沙能有多厚?唐逸能挖开沙洞而出,上下才不过丈许。也便是说,唐逸救下冯平以及随后与冯平那番对话,只不过隔着丈许厚的松散流沙,凭唐冰的耳力怎可能听不到?

    只要唐冰将他那时听到的复述一遍,与自己今日所言两相印证,那就足以证明自己曾经救下冯平,足以证明自己将母亲和冯茹托付于冯平,也足以证明最后是冯平负了自己!

    这,可是铁证!

    至于自己是不是马匪的奸细,唐冰虽不能证明,可既然自己救下了冯平,那还有多少人相信这样的人会为了谋夺冯家财产而去做马匪的奸细?

    所以唐逸自一开始便没有说出自己救下冯平的细节,为的就是要引诱常承言,让他先承认罗志确实被罚,承认常天赐曾经千里追击过自己。至于罗志为什么被罚,常天赐究竟要不要杀自己,那并不是关键,只要能证明冯平被自己救过,那谣言便不值得相信,自己和母亲也就清白了。如此一来,崆峒究竟是否说谎,自然也不难猜测,就算不能将崆峒污蔑自己的这个罪过坐的实了,可也能打击崆峒的声誉。

    方才常承言欺自己没有证据,借冯茹和小玉指认自己忘恩负义,可却不知这也正是一步步的踏进为他而设的陷阱。唐逸不顾心头滴血,与小玉论斤论两的秤那恩情,为的便是这一刻!

    如今,可算是成功了。

    果然,常承言眉头紧皱,他怎也未想到猛然间奇峰骤起,若流沙下真有个耳力过人的高手,那自然能做人证,而且还是铁证!起码是证明唐逸救下冯平的铁证!

    猛地去看唐冷,常承言心下暗省道:“原来如此!我说那少年怎地出关前不会武功,回来后却有了根基。这还不算,他竟然弃箭不用改使暗器。想来那大漠下的高手,十有八九是唐门中人。而能给十六岁的少年强打下根基,此人身份必不寻常,这样的人,唐门也没几个。”

    常承言正想到这里,就听广通大师忽是高宣了声佛号,问道:“唐小施主,你在沙下遇到的是哪位前辈高人?他又怎会在流沙之下?”

    常承言眉头一皱,广通大师这一问,明显是给唐逸牵线搭桥,可他又偏是无法阻止。随即就听唐逸朗声道:“那位前辈姓唐讳一个冰字。唐前辈是被困在沙下的。”

    唐冰虽然没说是谁追杀的他,可唐逸怎么想都觉得是万马堂下的手,只不过唐冷没有发话,少年自觉还是不说为妙。就如方才,唐逸望向唐冷,便因为真要以唐冰为人证,就得先将他被困沙下说将出来,这可有损唐门的颜面,必须要唐冷点头才是。

    唐逸说完,恭敬的站在那里,只等广通大师再问。不过旁人不知,唐逸看似站在那里安安静静的,其实他因赤瞳一直运转,正承受着旁人无法忍受的痛苦!刺痛,无数把细针千百下的狠狠扎在眼中,要是旁人,早便高声狂呼了!不过就算再痛,唐逸也没有半分收回赤瞳的意思,因为他要监视常承言的眼神举动,一丝一毫都不能错过!

    唐逸知道,自己如今占了先,是因为唐冰被困,常承言一无所知而已。说到底,就如之前那场剑试,自己仍是胜在知己知彼,而常承言则与他的儿子一样,败在不知自己的底细上。唐逸心下明白,常天赐的智慧就不下自己,常承言多了几十年经验,又做了许久的名门之长,智计更不会弱了。所以与他斗智,就算自己一时占得先手,也绝不能有丝毫马虎,眼睛再痛也不能放松片刻!

    广通大师听了唐逸的回答,没有去问唐冰为何被困,只是点了点头道:“唐冰施主,贫僧曾是见过一面,是个惜言如金的人,不过只要他开口所言,必不会有假。”

    顿了一顿,广通大师问道:“那唐冰施主现在何处?小施主可以请他出来作证。”

    便在这时,常承言眉头一皱,插口道:“大师且慢。”

    见广通大师闻声停下来,常承言皱眉道:“唐门与唐逸同来,这证可不好做得。”

    常承言此话一出,唐冷终于起身,冷道:“那常掌门带了冯家姑娘来,这证怎就做得了?”

    唐冷这一起身,可比唐逸又强上许多,毕竟唐冷的身份与常承言一般无二,说起话来,自然硬气许多。

    就见常承言当下便是一滞,唐冷道:“再说我三弟仍然被困大漠之中,常掌门可没有怀疑的必要。”说着,唐冷转向广通大师道:“虽然现下我三弟不能作证,可只要我唐门出关寻到他,便可真相大白。”

    唐逸闻言,心下终于一定。他知道,唐冷这些日的打算便在这里,其他诸如打击崆峒的声誉,落东盟的颜面,这都是其次,更不提单为自己伸冤这种小事。

    唐冰被困大漠,人在关外,唐门要去搜寻,少说动用百人,多则数百。这些唐门中人虽然都会武功,可以直接走蜀道穿秦岭而过,但不论如何,要出关,就必经过崆峒!虽然经过上届嵩山之盟,大派不再受各省地界的约束,但百多、数百人齐经另外一个名门的地盘,而且这两派还是分属东西两盟,没有足够的理由,那是绝对行不通的。

    果然,就听唐冷继续道:“我那三弟被困沙下,正巧唐公子也是机缘巧合,陷了进去,这才将我三弟的消息带将回来,我们也才知道原来三弟一直没有消息的原因。既然如今常掌门要证据,那正好,我唐门也正要出关,不如常掌门与我们同去,一等寻到我那三弟,便可真相大白,可说一举两得。”

    好个一举两得!

    常承言此刻哪还不知道唐门要做什么?方才的震惊过后,已是渐渐冷静下来,心知事情虽然已糜烂至此,可终究还是要补救的。况且大漠广大,唐门也不见得真就寻的到人,真若空手而归,自己还有反击的可能。

    不过常承言就算定下主意,却也不敢敷衍了事,当下便问道:“唐掌门既然这么说了,那便是早有定计,常某自无异议。只不过大漠寻人好似大海捞针,唐门要出多少人手,我崆峒要出多少人手,可还要再行商议。而且既然是要寻人作证,那就不能仅仅只有你我两派。”

    常承言话里藏针,说什么早有定计,那是暗讽自己早有心算计崆峒,不过唐冷并不在意,只管答道:“那是自然,此去应多邀同道,也好一同做个见证。”

    多去几个门派的人,虽不出力,可崆峒的面子上也好看些,毕竟不是唐门一家独大的横穿崆峒腹地。而且多了旁人,也可显示自己坦荡,所以唐冷想都未想,便就应承了下来。

    随即就见唐冷朝着其他掌门一礼道:“还望各位掌门能派人来做个见证。”

    行云一直冷眼旁观,此刻才站将起来,点头道:“自是应当。”

    广通大师口宣了声佛号,亦算同意,其他人自也纷纷附和,一番你言我语下来,就只两人没有开口。

    德皇不开口,是因他不参与其中。就崆峒和唐门之间的这点冲突,还未到影响根本,所以德皇只是旁观,平淡的表情中也只稍露出一丝对唐逸的欣赏,这少年的表现,即使德皇,都印象深刻。

    至于另外一个没有开口的人,则是飘渺天宫主人。只不过与德皇的表情相反,他却是微皱了眉头,有些不喜。

    德皇在旁见了,暗摇摇头,心道:“严枝他不喜欢精于计算的人,可惜了那少年刚刚因为出言示警而得到的一点好感,此刻怕是全都没了。”

    台上众人,神态各异,这要是平时,唐逸自然会多加注意,只可惜此刻的他却有心无力。赤瞳虽在,可却因为使用的过久,不仅疼痛难忍,眼前更是渐渐模糊起来。但唐逸却不想合上眼睛休息,因为自己还有要看的人。

    冯茹。

    唐逸拼命地睁着眼睛,一片朦胧的暗红中,似有两道瘦弱的人影正互相扶持的站在那里。

    无人问津。

    与台上台下的这些人相比,她们仿佛已经被人遗忘,孤零零的站在台上,是那么的柔弱、彷徨,凄凉。

    可惜眼前越来越是模糊,就算唐逸用尽一切的力气,不顾眼睛的巨痛,仍然看不清楚。少年知道今天自己这赤瞳用的过度了,怕就算现在合上眼睛,都有些个晚了。

    不过少年却仍然徒劳的睁着一双赤红的眼睛,他所要的,不是想看她的窘境,更不想嘲笑,当然,少年也没有对自己的所为后悔。唐逸只是想看清冯茹,看清她如今的样子,然后记下。

    有始有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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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凌晨修改148、149、150三章,提前说下,呵呵。

泪汹涌,半载始和终,如昨梦。一五一

    小玉不过是个小丫鬟,自打被唐逸问住后便就一直怔在那里,只知扶住自家小姐,看着眼前“恶徒”与崆峒掌门周旋。更加出乎她意料的是,这“恶徒”忽然有了新的证据,竟能迫的常承言低下头去!

    一阵无助,小玉正不知如何是好,就见“恶徒”忽然睁着血红的眼睛望将过来!

    唐逸的赤瞳小玉虽然知道,只是自出事后,小玉见了唐逸两次便晕了过去两次,本就心怯,唐逸的脸又因疼痛而扭曲。如此一来,落在小玉的眼中,那可就更加的骇人。

    “啊!”

    无助、惊恐,小玉终于忍不住大叫起来,这一叫,登时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众人这才念起,台上还有两个女子。

    行云见状,皱了皱眉头,不忍道:“此事暂时已有结果,台上又风寒,不如常掌门使人带了她们下去歇息歇息吧。”

    小玉闻言,这才念起自己可以下台啊,可以远远躲开那“恶徒”,这台上自己是一刻也不想再待了,想来小姐也是。一念及此,小玉抬头看去,就见自家小姐的眼中除了愤恨外,竟然透露出满是绝望。

    小玉登时大吃一惊!脚下猛地一缓。

    虽说小玉懂的不多,可冯茹的生活一直都是她在照顾,所以她知道冯茹经过丧父失弟这连番打击后,仍能坚持了下来,不是因为别的,而正是因为仇恨,正是那满怀的仇恨在支撑着她。

    冯茹的仇家说来不少,万马堂不消说,正是他们杀了冯谦,虽然麻顿最终死在唐逸的手上,但下令的却是马斤赤。对于冯茹来说,马斤赤这个真正的杀父之仇还是未报。那罗志的贪功,引来马匪,他的唆使又使得冯平走上绝路,这仇亦是大的很。再后便是唐逸了,虽说唐逸杀冯平是为母报仇,可毕竟是在冯茹的眼前亲手划开冯平的喉咙,这番可怖景象,令冯茹日夜难以安枕,每每午夜梦回,惊醒过来,冯茹便深憎一分。

    可这仇恨却也支撑住了冯茹,令她没有完全垮下去,因为大仇未报,冯茹便会坚持。也就在这时,崆峒派了人来,一是大力帮助集古斋维持生意,二来更是许诺会杀尽万马堂为冯谦报仇,也会严惩罗志,给冯茹一个交代。而这一切,只要冯茹能去嵩山。去到嵩山作证,还可报杀弟之仇,于是冯茹坚持了下来,也来了嵩山。

    但如今小玉却是发觉,自家小姐就连这份仇恨支撑起的生气都快没了,那眼中深深的绝望,令小玉一颤,不禁哽咽道:“小姐,我们还是下去吧。”

    冯茹没有任何的反应,就似木偶一般的被小玉搀扶了下去,待到了台下,那早已干涸的眼角终于忍不住再度湿润,只不过如今流下的却是血!

    血泪!

    小玉见了,大是惊惶,正不知如何是好,便在这时,忽听得身旁惊呼迭起,小玉一怔之下,不禁转头看去,就见所有人都望向唐逸,而那唐逸的眼睛此刻已成了暗红色,竟然也有两道血水自眼角滑落下来!

    唐逸的眼前的红色越来越暗,就似黑夜忽然降临,赤瞳在难以控制和有心放纵之下,终于到了极限。有目难见,离的又远,唐逸的震骨传声也未能听到冯茹的离去,少年仍然徒劳的想再看上一眼,却浑然不知自己眼前早已人影全无。

    眼前终于全黑了,也终究是没能看清楚冯茹最后一眼,没有看到她最后是如何看待自己。

    “有始无终啊。”

    唐逸心下暗叹,随后便觉得身旁忽然多了一个人,转瞬便将自己搂入怀中。

    一阵温暖,一片柔软,丝丝的体香,唐逸一怔,随即明白来人是谁,当下微微一笑,终于将眼睛合了上。少年累了,他想休息,真正的休息。

    唐逸自出关后先从万马堂的手中逃脱,再从崆峒的手中逃脱,然后又在唐门的手中保住性命,这半年的时光不长,可却无时无刻不在琢磨着如何保得性命,还要考虑如何才能报仇伸冤。整日都是利用和被利用,如今更与冯茹情义两断!唐逸觉得自己当真倦了,身体虽然还能支撑,可心却已经疲惫不堪。

    如今大事已定,有前番自己传出去的传言做底,再有今日台上的一番对质,自己这所谓恶名早不似之前那般的确凿。只要过些天,各大派遣人一同到关外寻到唐冰,那自己母子的冤情便就算解了。

    要换做旁人,似唐逸这般在嵩山上风头尽出,可算是扬名立万,求之不得。但不论是伸了冤,还是扬了名,唐逸却丝毫也高兴不起来,眼痛心痛之余,留下的只有无尽的疲倦。

    紧抱着唐逸,看着少年两颊犹挂着的两道血痕,看着少年脸上写满的疲惫,唐月觉得心痛难忍,虽然众目睽睽,可唐月的手仍然不禁抱的更紧。

    当着三万人的面,当着父亲姑姑的面,不顾礼数的直跃而上,一把将这少年拥入怀中,唐月这一抱可算是惊世骇俗。更何况这二人的年纪相差过大,大是惹眼。登时便是哗然一片,至于其中有多少是对唐月这一抱的谴责,有多少是对唐逸的嫉妒羡慕,便不得而知了。

    “月儿。”

    不待旁人开口,唐冷抢先一步道:“唐公子想是过于劳累才会晕倒,你且带他回去休息吧,莫要因此感染风寒。”

    唐冷淡淡的一句带过,唐月虽然揪心唐逸的身体,可仍算清醒,当下明白自己一抱的影响。虽然自己并不在意,可却也不能让父亲难堪,当下应了一声,抱起唐逸跃下台去,旋即施展轻功往山下驰去。

    唐月驰的虽快,可却平稳的紧,被唐月抱在怀里,唐逸的感觉就似腾云驾雾。

    说起唐月对自己有好感,唐逸这么聪慧,岂会看不出来?只可惜他一直惦念着冯茹,又碍于和唐月的年纪地位相差过大,所以有意回避。可如今却是不同,唐月如此骄傲之人,满江湖的年轻俊杰都未能得她青睐,但今日却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抱住自己,这要多少的情意关爱?唐逸哪是不知好歹之人,唐月的心意,他怎能不受?

    唐月一路抱着唐逸回到住处,不顾同门那错愕的目光,直将唐逸安顿好,随即喂了他一些活血丹下去。这活血丹并不希奇,各门各派都有,制法大同小异,药效也是简单,就如这名字,乃是疏经活血之用。

    治病最重对症下药,而非是看那药物贵重与否。唐逸的赤瞳,唐月知之甚详,之所以眼目尽赤,便是气血上涌的结果。方才唐逸那两行血泪惊人,正是眼目破裂,鲜血流出所至。所以当务之急便是要将深积眼中的淤血疏导出来。

    唐月身在唐门,这点医理自是懂得。更知若不及时疏导,一等那些淤血在眼中凝结,这双眼睛便要不得了。

    药丸下去,唐逸的眼角又开始缓缓留出两行暗红血水,慢慢的顺着之前的泪痕蜿蜒,唐月知道,此刻流出来的并不是泪水,而是自己的药生了效,流出来的正是积淤在唐逸眼中的淤血,所以才是这么的暗红。只要等这些暗红的淤血流尽,颜色鲜艳起来,那唐逸的眼睛便算保住。

    不过唐月看了片刻,眉头却是越皱越紧,因为那淤血不仅留的缓慢,而且只流了片刻便渐渐稀少最终停了下来。唐月再仔细看去,发现那淤血远没有流尽,更别提新血了。

    “他在台上便流了不少血水,这天冷地燥的,一路回来便已经凝了上。如今就算又顶出些淤血来,可出路本就已经不畅,淤血流出眼外后又过于粘稠,渐渐的凝成一团,终于将所有血脉的出口堵住。”

    想到这里,唐月的心下一沉。活血丹虽然还有很多,但却不能多吃,毕竟这丹药是舒缓全身血脉,可不分眼睛还是其他地方,眼睛的血脉本就细小,若再多吃,必然会将眼睛的血脉撑破,那可就得不偿失了。但若如此不理不管,任凭淤血堵住血脉出口,新血又经活血丹的疏导源源不断的赶来,不消片刻,这眼目的血脉便会被涨破,依然不保。

    唐逸的眉头微微皱起,他也是感觉到了危机,这眼睛的疼痛已难形容,就似随时要爆裂一般!

    “失聪之后失明?”

    唐逸心下惨然,可却没有办法,这时睁眼,只能加速恶化。

    便在这时,唐逸忽然觉得眼皮似是被人拨开,随后眼目上一阵湿软,似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的在眼目上转过,随即眼中满满的新血淤血登时寻到了出路,自眼角流了出去,唐逸的眼中登时一轻。

    “是她?”

    唐逸身旁只有唐月一人,那在自己眼目上转过的柔软,唐逸哪还不明白是什么?只是唐月的动作是那么的温柔,唐逸只觉得眼前一轻,紧绷的心头松下来,登觉疲惫难挡,来不及出声感谢,便终于沉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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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明天开新卷。

泪汹涌,半载始和终,如昨梦。一五二

    唐月静静的看着唐逸,方才她急中生智,不顾脸上发烫,轻拈起唐逸的眼皮,用自己的口舌轻轻舔去堵塞在唐逸眼目上的淤血。凝住的淤血一去,血脉再开,新血顶着淤血再度堆积,唐月再轻轻的舔去,如此反复,血路终于畅通,流出的血也渐渐鲜红。既然新血流出来,那暂时便不用再担心了,过不多时这小小创口自然会闭合上,之后便是休养了。

    眼前少年似已沉睡,看着唐逸疲倦的脸上终于显现出一丝的安详,唐月眼中出奇的透出些许温柔,全不似往日那般散发着迫人的英气。唐逸在沉睡,唐月则静静的坐着,午后阳光轻洒进来,淋着这初春的阳光,一时温馨满屋。

    就这么静静的坐了许久,唐月才心下暗忖。

    今日自己当着这许多人的面抱住唐逸,当时只觉得心痛难忍,如今想来,自己以后的名声如何倒不在乎,可却真不知道父亲会如何看待。

    “父亲如何看待都不要紧,今次我怎也要力争,只可惜他……”唐月有些为难的看着唐逸。

    相貌、才智、武功,这些有的是二人相当,有的是唐逸更高,就算武功,唐逸的潜力也是十足,进展之快,令人瞠目。但入赘便似一道天堑,横在二人眼前。

    又沉默了许久,唐月忽然自语道:“旁人都道我有多骄傲,甚至有人说我眼高于顶,就连名门俊杰亦不放眼内,以至二十九了,都没有个夫婿。可他们又怎知身为唐门长女,寻来的夫婿必然要非比寻常才是,若不能对唐门有助,唐门怎也不可能丢了这个脸面。如此,苦的却是我们。姑姑便是拖到三十五岁,实在无法,这才寻到个落魄书生。好在姑父人虽落魄,但学问是有的,人也心地良善。虽难予唐门什么助益,但对姑姑却是很好,二人总也算和美。可我与姑姑无法相比,毕竟姑姑上面有三个厉害的哥哥,我却没有。”

    唐月身旁没有别人,只有唐逸在那里沉睡,虽然唐月看到唐逸的眼皮似乎动了动,呼吸也有些改变,可也只道他那眼睛总有些不舒服罢了,并没有多想。其实就算唐逸醒了,唐月却也不怕被他听去,毕竟唐月认为唐逸失聪,否则怎可能如此吐露心声?

    不过,唐月没有想到的是,唐逸不仅真的醒了,而且也当真能“听”的到声音。

    其实唐逸并没有睡的太久,虽然他心神俱疲,可刚睡不多时,眼睛传来的刺痛便将唐逸再度唤醒过来。除了唐月为自己舔去淤血时的那一丝畅快,过不多时,眼睛的刺痛又是纷至沓来。想来也是,虽说淤血流了出去,可那血脉也都被撑到极至,自然难受。

    醒来的唐逸本想睁开眼睛,可这些日里养成的习惯,少年甫一醒来,内力便立刻运转,震骨传声之下,立时便听到了唐月的自语。

    起先唐逸以为是唐月在与别人说话,可仔细一听,却是不然。再一想,便明白她认为自己失聪,这时正自吐露心声。唐逸当下也不好睁开眼睛去查这双眼目究竟损伤了多少,毕竟唐月看起来甚是要强,自己这时睁开眼来,那可就尴尬的紧了。

    就听唐月轻声道:“时日久了,我这年岁也是渐长,父亲也终于有些着急了,正好借嵩山再盟的机会,带了我去,那一次可算是各派年轻俊彦齐集,远超今次。可虽然父亲口中说是要我自己去挑选中意的人,但父亲的心下也是明白,人家各派的俊彦哪个会来唐门做婿?便是他们肯答应,各派也绝不会放了人走。

    当年大伯和父亲都是爱上天山剑派的弟子,可结果又如何?大伯最终未能将伯母娶回门来,父亲则根本便是找到母亲,放弃了那日后的天山之长。说起来,她们还都是女子。”

    唐逸听到这里,心下一动,唐寒和濯星仙子的关系他是知道的,唐星便是他们的孩子,那个星字怕就是与濯星仙子有关,只不想唐冷当年也追求过天山剑派的弟子,那人最后还做了天山之长!

    唐逸正想到这里,就听唐月再道:“嵩山之盟后,我这年纪更长,姑姑也更焦急。这时贵州崛起了一个帮派,自称铜仁帮,那个帮主焉以谢的武功竟也到了魂级,听说人虽然生的比女儿家都要美丽,可性子却也算阳刚。正巧那时武当借口金刚门的灭门惨案威逼于他,为了不让武当独大,我便也去了。”

    说到这里,唐月摇头道:“那时姑姑也赶了来,虽然一开始我并没有注意,可后来却也感觉了到,姑姑此来的目的怕并不只是要阻挡武当独大。那焉以谢的年纪,武功都上上,身份虽是一帮之主,可却不过是个小派,与我唐门无法相比,真要许以唐门高位,召他入赘,却也不是没有可能。”

    忽然声音中有些古怪,唐月慢道:“说起来,那焉以谢的武功才智确实好的很,怕不下那常天赐的,生的虽然比女子都要美上三分,可性子却并不阴柔,他真要能同意和我在一起,我虽与他没有任何感情,可却也会心甘情愿的。”

    大出意料,唐逸闻言登时一震!唐月似是感觉了到,不过也只顿了一顿,却只道少年的眼睛刺痛,当下俯过身子,仔细打量。唐逸当下便没有再动,唐月看了看,随即轻拈了被角,将被子又盖的更紧些,动作温柔的好像是在照顾丈夫的妻子。

    幽香传来,唐逸的心下一缓,随即就听唐月道:“人人都道我不输男子,可谁知这并非我的本愿?我自幼被父亲当做未来门主来培养,有父亲的严厉,我哪敢露出任何小女儿的神态,只好装做和男子一般,久了,自己都有些迷惑。”

    苦笑了笑,唐月似是摇头道:“就连我自己都迷惑,又有谁能知我日夜所思?其实女子不输男子又如何?男子就是男子,女子就是女子,女子若与男子一般,那可还是女子?还要女子做什么?”

    唐月轻轻一叹,唐逸虽没有看到,不过只听声音便能猜到唐月此刻神态定与以往大不相同。往日唐月就算再是和善,可总是藏了一股勃勃的英气,但如今这声轻叹虽然声音不大,却听的唐逸心底格外震撼!

    “是啊,她再如何强也终究是个女子,如此年纪却寻不到可嫁之人,心底哪会塌实?上届嵩山之盟不过就在五年前,那时她也二十四五了,怎不急迫?那焉以谢若真是如此合适,也难怪她会急着要嫁,这才是女子应该有的真实想法啊。”

    便在这时,就听唐月叹道:“只可惜那铜仁之危被行云解了,事后行云又娶了焉以谢的姐姐焉清涵为妻,很显然那焉以谢是万剑宗的人,如此一来,自是半点希望都无。其实想想也知,如此年轻俊杰,哪是小门小派所能培养出来?怎又可能被我寻到?更不可能委身入赘了。”

    似是自嘲,唐月再叹道:“以我这武功身份,似乎当真可以骄傲,可又有几人知道,女子有了如此武功身份,便是想放下身段,却也难寻夫婿,更何况身在唐门。世人都以为我什么都能得到,可他们却不知我连想找个夫婿都难。

    唐门未来门主是谁虽不得知,可怎也不会是我这女子,就算我这女子再如何的不逊男儿也是无用,就算我自小被当做男孩来养也是无用。似我这般,既不能做女子嫁人,又空有这一身武功,做不到男子之事,是可悲还是可笑呢?”

    说到这里,唐月当真笑了笑,不过那笑声中满是无奈。

    唐逸听的心下翻涌,谁想的到往日里不是被人敬仰,便是羡慕的唐月,心下竟有如此多的烦恼和悲哀,若自己不是被她认为失聪,怕这些话要被她永远埋在心底了吧?

    “唐门门主么?谁说女子就一定做不了?便是皇帝都有女子做过!”唐逸心下怜意大起,登时暗道。

    “我只道此生定是无望了。”唐月说到这里,忽是一顿,随即唐逸就觉得鼻端那阵阵的幽香更近,唐月似是靠的更近。

    屋里忽然静了片刻,唐逸只觉得自己的脸前暖暖的,似是有东西贴了上来,随后唐月的声音再是响起道:“可未想上天却是将你送了来。我不贪图你的相貌才智,也不管你天赋如何惊人,我只看到你对那冯茹的好。想想今日,她若不来登台做证,怕你根本只会觉得亏欠她吧?就算她如此对你,你仍应该心下对她眷念,否则也不会流那血泪了。”

    顿了一顿,就在唐逸心下翻腾之际,唐月再道:“可我心里虽然有些妒忌羡慕,但如今你却当真属于了我。”语气一坚,唐月似下定决心道:“不论父亲如何反对,我都会去力争,再不会让这天赐的机会溜走!”

    只是说到这里,唐月的口气一缓,轻叹道:“只不知你如何看我呢?毕竟我们的年纪差了这么大,而且那入赘一关总难回避了去。”

    唐逸虽然早知唐月对自己有意,却怎也未想到她会这么说,忍不住大怜,心头一阵激荡,直想立刻开口答应她,便在这时,脚步声起,唐镰的声音自门外传来道:“二伯回来了,有事要寻大姐。”

离山半日,一五三

    唐月出门而去,唐镰则依言留了下来。

    唐镰虽然这些日来对自己愈加的敬佩,可唐逸仍是小心戒备,倒不是防了他会对自己如何,而是实在不放心唐冷。虽说以自己如今的表现,唐冷应该不会再对自己下手,可毕竟唐月在众目睽睽之下抱住自己,谁能保证唐冷不会一时起了他心?就算他不下杀手,可唐门毒药甚多,谁能保证不会拿什么古怪的物事来对付自己?

    小心些总无大错。

    闭着眼睛,听着唐镰寻到椅子坐下,之后等了许久,见唐镰没有什么异动,唐逸暗松口气,便不再理会于他。既然没有危险,唐月又走了许久,唐逸便再不顾忌,当下睁开眼睛。

    唐逸眼睛方一睁开,随即光明乍现!虽然此刻天已将晚,可这光亮却似正午一般!

    呼……

    唐逸暗松了口气,如今眼睛的血脉扩张,气血也盛,眼睛要比以往更加敏感,虽然天色渐暗,可一样的光亮,也变的耀眼起来。随着光亮而来的还有一阵阵的刺痛,不过唐逸还能忍住,相比这痛苦,唐逸反是庆幸,庆幸眼睛没有坏去,毕竟再痛也不过一时而已。

    “你醒了?”

    唐镰见唐逸忽然睁开眼睛,随即起身过来,上下看了看,问道:“可要我帮忙么?”

    唐逸闻言,合上眼睛,舒缓着疼痛,摇头道:“谢了,不用。我只是用眼过度,并没有受什么伤。”

    唐镰对自己的神色就如前几日一般,很是尊敬。唐逸心念电转,当下便是醒悟过来,不仅是因为剑试,怕是唐冷也有过吩咐叮嘱,否则不过是传个话,唐门弟子没受伤的可也不少,为何要让他来?而且唐月一走,传话之人必定还要肩负照看之责。

    “如此看来,唐冷这么做,不仅是让我知道他的看重,想来也要我与唐镰冰释前嫌了?”

    唐冷真要如此想,那便说明他有了要自己长久留在唐门的打算,而且自己似乎终于可以不用一直担心性命不保了。

    “这是为什么?唐冷这么做,是因为我在剑试中的表现,还是因为唐月?这可算是默许了我们两个?”

    唐月方才那一番真情流露,唐逸听的满满,大为感动,如今他正因冯茹一事而心神激荡,最是敏感,也就更能体会出唐月的好来,甚至他几乎要忍不住开口承诺。

    “承诺……”

    念及承诺,唐逸又想起冯茹。甘露台上虽然情断义绝,可唐逸却也说过,那恩仍是要报的。

    “恩是恩、怨归怨,她能在冯平赶走我母亲之后,于背后施手援助,我怎也要护她平安,这是承诺,就算此情不再!”

    唐逸正想到此处,不禁深吸口气。便在这时,门外脚步声再起,又来了一名唐门弟子,停在门外,正往这边探视,但见到唐逸虽然坐起,可却合着眼睛,一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什么事?”

    唐镰在唐门子弟中颇有些威信,那弟子闻言立刻便道:“二伯要我来看看,若唐公子醒了,便请他一叙。”说着一指唐逸,正要问他这是醒了还是没醒,却正见唐逸睁开眼睛。

    唐镰也转头看到,当下道:“唐公子醒了,二伯有事相请。”

    唐逸正因为听到唐冷要找自己,这才睁开的眼睛,不过仍要唐镰再说了一遍,这才强忍刺痛,在唐镰的陪同下,起身出了门去。

    “唐公子。”

    唐冷竟是先打了声招呼,随即着唐镰将门窗关紧,屋中登时暗了不少,唐逸的眼睛立时舒服许多。看着唐镰出去,唐逸心道:“唐冷果然不愧是名门之长,我的眼睛见不得光,他竟然连这样的细节都能注意到。”

    屋里除了唐冷外还有唐雪,唐月也坐在下首,看来自被唤来后,便一直没动。唐逸当下轻轻一扫,便将她二人的神色收在眼底。唐雪有些忧色,可也有些喜意。喜意,唐逸倒可猜得一二,应与自己和唐月的关系有关,可那忧色又是什么?莫非又有了什么变化?反观唐月倒是和往常一般。

    念及唐月不知道自己将她的心声听了个十足,唐逸仍和往常一般,先是见过唐冷、唐雪,然后再谢过唐月的相助。这时唐月想起方才为唐逸舔去淤血时的亲昵,脸上悄悄的升起一抹嫣红。

    “咳。”

    唐冷一声轻咳,随即指了指座位道:“唐公子请坐。”

    唐逸没敢多看唐月,少年自知轻重,唐冷此刻没有追究就已不错,自己自然不能做的过了,当下一礼坐下。

    点了点头,唐冷歉道:“公子眼睛不适,本不应在这时打扰,只不过此事有些紧迫,干系甚大,不得不请公子一起商讨。”

    唐逸闻言笑道:“前辈客气了,今日晚辈能得雪沉冤,全赖前辈和唐门的支持。如今前辈有示,晚辈自然知无不言。只不过晚辈才疏学浅,怕帮不上什么忙。”

    唐冷摆手道:“公子不必妄自菲薄,今日公子在台上的表现已是震惊了整个登封,只等此番嵩山之盟结束,那三万人散去,公子的大名可就传遍中原。”

    唐逸闻言,摇了摇头,没有接话。其实唐逸明白的很,旁人看自己风光,敢与崆峒掌门同台对质,而且还占了上风。其实若无唐门在后,自己哪能做到?甚至那广通大师与自己的一问一答,唐逸也早觉察出了蹊跷,广通大师的问题骤听下似乎问的理所当然,实则句句都为自己其后的回答铺顺道路。也便是说,不止唐门,西盟也为此早有准备。自己不过是替他们打了头阵而已,只因为这样能为母亲伸冤,唐逸才甘当棋子。

    都是聪明人,唐冷见唐逸的神色,当下也不多说,随即便是话锋一转道:“今日公子离开后,我便与常承言大体商定下来,各大派都出人手随行,唐门和崆峒则各出二百人,再寻些当地百姓一同出关。”

    唐逸闻言,点了点头,这些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各大派的人是去公证的。唐门派二百人虽然少了些,可崆峒绝不会允许太多的唐门弟子路过,各派二百已算是妥协。虽说沙漠广大,可毕竟唐冰所在的水道还有个范围,再多询些当地的长者以及自己指路,四百人加上当地百姓,已是差不多了。

    想到这里,唐逸当下道:“全凭前辈安排,晚辈到时定会尽力!”

    唐冷点了点头,不过随即又道:“可我们刚是安排好了人手却就立刻有一人高声反对。”

    唐逸一怔,随即心道:“这怕才是他唤我过来的原因所在吧。”当下倾了倾身子,奇道:“那人是谁?”

    唐冷就等唐逸发问,当下便继续说道:“当时我亦一怔,盖因那人不在甘露台上。”

    不在甘露台上,就说明那人不是十主九辅之一!唐门与崆峒谈论如何出关,还有其余八派人等相随,这样的大事,就算九辅都难插口,可台下却有人敢来反对?

    这说将出去,简直是天方夜潭!

    可唐逸虽然甫一闻言,只片刻,便想到了一个人,心下猛地一动。

    早当着三万人的面显露过智慧,唐逸自然再不会有什么隐藏,当下合上眼,稍微缓解自己眼上的刺痛,随即望向唐冷,问道:“可是那万马堂的人?不知是马斤赤,还是他的师父?”

    唐逸这话要是旁人听了,必然会笑他异想天开,万马堂人人喊打,最近更是攻上崆峒,怎可能敢在嵩山之盟露面?不过唐逸却是猜的对了,唐冷心下也不禁暗赞这少年不单聪慧,而且敢想人所不敢想。

    “是那马斤赤的师父。”

    唐冷也不卖关子,当下便道:“原本我们是不认识他的,可常承言和行宗主却是见过,所以当场便指认出来。”

    唐逸闻言,暗道自己前脚被唐月抱回来,不想后脚就立刻发生了这么件大事。那马斤赤的师父不仅武功高强,而且智计也非常人能比,就看他轻施调虎离山之计,便能趁虚攻上崆峒山,要非行云凑巧赶到,怕他当真能攻下崆峒!

    至于今次那人为什么敢来,唐逸虽一时没有想透,不过此事必不会小,而且也定与唐门兴衰有关,否则唐冷不会这么轻易的问计于我。

    唐逸想到这里,忽然问道:“那人生的如何?”

    虽说半年前万马堂上得崆峒山,自己当时也在,可却生生错过,所以并没有当面见过这万马堂的神秘高手,

    唐冷闻言,微微皱眉道:“那马斤赤的师父生的颇是奇特,颧高眼深,绝非中土人士,其人高九尺,枯瘦有力。不过这还算平常,他与常人有异的是身后背了一个与人同宽,高过头顶的剑匣,其上露出四支剑柄,各朝左右分过,看着着实不可思议。”

    唐逸当下听了,不禁有些咂舌,心道:“人传行宗主练有双修籍,可一气双修,又辅以联剑术,这才可以一人驾御两个剑魂,那马斤赤的师父竟然背插四剑?是当真全能用了,还只是惑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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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凌晨修改151、152、153章的错别字,呵呵。

离山半日,一五四

    唐逸曾在崆峒山上听行云说过马斤赤的师父不是易与之辈,所以少年对这人的武功很是在意。万马堂与唐逸也是有仇,多了解一分总也是好的,毕竟这四支剑听起来当真有些骇人。

    想到这里,唐逸便是问了,唐冷闻言,没有开口,只是看了看自己的妹妹,唐雪会意,当下讲解道:“只要能拎的起,漫说四支,就是八支也由得。可拎的剑多不代表武功便强,德皇和飘渺天宫主人这两位前辈就只用一支剑,可谁敢说武功超过他们?

    真气自剑身而出,成就剑气剑罡。这其中剑气不强倒不算,可一旦练成剑罡,如此多的真气就不是剑身所能承载,此刻练剑之人便要与剑同修,内力运转之下,不同的内力便会在剑上刻出不同的经脉,这便是剑脉。以后真气自剑脉而过,不论内力多强,都不怕剑会被冲的破碎。”

    唐逸听到这里,恍然道:“马斤赤的师父背后四支剑,若当真同修,那就是旁人四倍的努力,显然不可能。”毕竟并非只有一人在努力,同样的一日一夜,时间总是有限,并不会因为谁刻苦便能多分出几个时辰。

    唐雪点头道:“这是其一。我辈习武,不论内力强弱,体内只有一个气根,此乃内力之本。若武功再进一步,炼气凝神,在剑中再结气根,这便就有了剑魂。不过剑魂虽在剑中结有气根,可那也只是运用方便,平日里仍要依附在人的气根之中。

    所以说剑魂,一人只能有一个。除非个别功法,比如万剑宗的双修籍,可以多辟一处,但也仅此而已。就算行宗主的武功超绝,可不过只用了两支剑。”

    唐雪说到这里,唐逸终于明白,那马斤赤的师父要是练有四支剑,不仅比旁人多出四倍的时间,更要有四个气根,这根本便是天方夜谭了。若要没有这么多气根,其他的剑也就成了摆设,再多也不足为惧。

    “更何况一人就只有两只手,四剑同使却不可能的。”

    唐冷接下话来,可说着却又皱起眉头道:“但马斤赤的师父却也不似轻浮之人,他那身武功可算的上高深莫测,有此修为的人怎也不会费这手脚却只为了哗众取宠。所以依我看来,他那剑匣中大有可疑。”

    “莫非是机关?”

    唐逸没有去看过那剑匣,不过想想自腰而上,高过头颅,而且还与人同宽,这么大的剑匣就算比别人多装四支剑却也显的太过空荡。背了这么大的剑匣,武功再高也是累赘,若无其他作用,也未免太过不可思议了。

    唐逸不禁也是皱了皱眉,暗道自己的武学基础太差,许多常理都不见得明白,要从唐冷的口中窥得马斤赤师父的实力,可就太难了。更何况怕是唐冷自己都难下判断。

    “前辈,那马斤赤的师父此来所为何事?他这么明目张胆的出头,就不怕被中原武林群起而攻?”

    唐逸只好先放弃探询,转回正题。这人出现的太过蹊跷,背后必然深藏阴谋。而且既然唐冷对自己愈加的重视,唐逸又有心要助唐月做这一门之主,那便更要尽心尽力。

    见唐逸来问,唐冷一顿,随后道:“马斤赤的师父此来是为了向天下武林宣称,万马堂洗心革面,要自此改邪归正做个正派,且代表关外的沙海天山与中原武林交好,以保世代和平。”

    唐逸闻言,就算聪慧如他,也不禁被这听起来荒谬绝伦的借口所怔住,片刻后才是奇道:“那什么沙海天山且不多说,单说万马堂,手中血腥无数,怎是一句改邪归正就算了?”

    唐冷神色有些个古怪道:“那人却是有副好口才。”

    “好口才?”

    行云的脸色少有的愤怒,语气也颇是讥讽道:“再好的口才,万马堂也不可能真凭他那张口就将以前罪恶撇个干净!”

    少林本院,行云暂居之地,屋里除了他,便只有焉清涵一人。

    看着行云在屋里来回走动,焉清涵不禁一笑道:“其实那甚么劳什子的武帝却也没说错。关外的沙海天山都被他一统而下,十大门派要出关,若想少些麻烦,便不能与他冲突。虽说我们可以扬善除恶,借正道之手出关与其一战,灭掉这个祸患,但他说的却也有道理,这世上恶人总难杀尽,若能给他们一线机会,改邪归正,岂不是美事一桩?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可若那恶人变做了好人,不仅正道不损,反还增加了力量,此消彼涨,何愁天下武林不会太平?”

    行云闻言,先是瞪了焉清涵一眼,随即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摇头道:“清涵莫要逗我,其实你也知道那马斤赤的师父根本便在胡言。甚么改邪归正洗心革面,万马堂满手血腥,未有一日停过屠戮良善,哪有半分悔改之心?”

    说到这里,行云的神色一肃道:“其实你我都明白,西盟之所以转了态度,口口声声要给万马堂一个机会,不过是因为万马堂紧临崆峒,也与我万剑宗和边家有仇,给我们寻个大麻烦而已。而且那马斤赤的师父提出想与德皇老前辈比武,更是合了他们的心思。”

    焉清涵见自己的夫君渐是恢复常态,这才收敛笑意,点头道:“所以妾身才说那劳什子武帝的才思相当不俗,他之所以有恃无恐的来嵩山,便是计算到了我们两盟的矛盾。与远在关外的他们比起来,我们才是西盟的大敌,而德皇前辈既是维持如今两盟平衡的关键,也是打破平衡的关键。西盟一直想与我们一战,只可惜被德皇前辈所挡,如今忽是来了个外人,武功又高还能与德皇一战,就算他失败了,只要能伤到德皇,这平衡可也就被打破了。而这时我东盟背后那万马堂这颗钉子更会发作。对于西盟来说,答应下来,既能先博个教化的名声,还能再借口与我万剑宗乃至东盟一战,一举两得。”

    行云闻言,冷道:“他们倒是打的好算盘,可那马斤赤的师父又非傻子,他要去与德皇前辈比武,必有所图,西盟根本便是在玩火!”

    焉清涵点了点头,片刻之后,忽是问道:“相公,你当真没有把握胜他么?可你又说他不似是通天高手。”

    行云闻言道:“我虽然没有把握胜他,可却也不会输给他。那人的武功虽然很是诡异,修为也难看透,但想来应是与我相差无几。我距通天还有段路要走,他也就定不可能会是通天级了,甚至说起来,比之以前的郭老恐怕都要差些。”

    武功到了行云这个层次,外人根本便再看不出修为的深浅,所以行云也只能猜测,不过好在有了这等武功的人,直觉都相当的准确,行云这么说,那十有八九是对的。

    不过话说到这里,行云的眉头一皱,再道:“但武功练到我等境界,更知通天高手之能,想他在关外借马斤赤之手重整万马堂,又一统所谓沙海天山,这样的人,绝不会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与德皇前辈比武。要知真若输了,对他的名声打击可不会小,最少也要落个狂妄自大的名头。似他这等人,怎也不会去找这么个名声来背。更何况比武便有可能失手,不论有心还是无心,事后都难分辨。所以似他这样曾经攻上崆峒的人,应该是避德皇前辈而不及,又怎会主动送上前来?他就不怕德皇前辈借口杀了他?”

    焉清涵轻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道:“如此说来,那人定有什么绝技,虽然修为未至通天,可却有把握最少不败。”顿了一顿,焉清涵忽道:“妾身记的相公曾经说过,三年前在边家杀那马亭山兄弟时,马亭山便言到他的儿子拜了个天下无敌的师父。说起来马家兄弟的修为也是不差,见闻更广,必然不会不知道德皇他们的武功会有多高。”

    行云点头道:“不错,当时我以为他说的是天命,可事后却知马斤赤拜的师父与天命无关。”说到这里,行云一怔,忽是惊道:“那时天命尚在,可马亭山仍敢说那人天下无敌,也便是说,那时的马亭山根本便没有以德皇前辈为准!若他当真没有虚言,德皇前辈这番比武可就危险了!”

    天命未陨之前,当世三大通天高手,自是以他的武功最强,相比之下,德皇和飘渺天宫主人还要逊上不少,所以行云才会如此惊讶。

    就见行云当下长身而起,急道:“我这便要去见德皇前辈,此事大有蹊跷,绝不可轻敌!”

    焉清涵见状,忙是起身扯住行云,柔声慰道:“相公莫急,德皇前辈为了避嫌,私下里可是谁都不见的。相公如今前去,不仅见不到人,反可能招来旁人闲话。再说那场比武是在一年之后,德皇前辈的寿辰之日,相公有的是时间和方法提醒。况且以德皇前辈的修为,既然他应承了下来,便自会有把握的。”

    行云闻言一顿,摇头道:“德皇前辈那时答应,却也有些被迫。西盟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与我万剑宗一战。只因德皇两年前的阻拦,硬将飘渺天宫与崆峒拉了过来,把这江湖一分为二,西盟这才无奈。所以如今马斤赤的师父一到,他们看出其中的便宜,便立时仗着人多,在中原武林的面前大谈道德教化,又谈什么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就马斤赤师父敢公然挑战德皇前辈,却也被他们说做心慕中原武学,诚心切磋。为的就是逼迫德皇前辈答应。”

    不过虽然心下不忿,行云在听了妻子的劝说之后,终于坐了下来,毕竟既然德皇开口,那就万难改变,而且德皇绝非常人,就算当年的天命都硬被他困了六十年,如今这劳什子武帝能强的过天命?

    一想起那马斤赤师父的名号,行云忍不住不屑道:“武帝?好大口气!也亏了西盟能安然受之,且不说这名号的狂妄,只听其名,便知他有心与德皇前辈并列,其志哪会小了?西盟为了与我万剑宗一战,却在引狼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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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真正的序幕开始拉开,唐逸也将真正开始他的江湖路。

    PS2:153、154章为同属第十一卷【风云涌】,词牌:沙头雨。

风云似起潮汹涌。一五五

    马斤赤的师父早在近四年前便收下马斤赤,也便是说最早在那时,这个所谓的武帝便已经在着手准备!

    早有图谋,武功又是高超,还敢一人独来嵩山,更是胆大,这样的人,行云怎不提防?可偏偏西盟却并不将他放在眼里,别说西盟,就连东盟,除了自己,其他门派也没有将其放在眼里。

    崆峒虽有切肤之痛,可也只道是被马斤赤的师父钻了空子,真要是堂堂正正的一战,仍觉定胜无疑!崆峒都如此想了,更别提飘渺天宫主人。至于青城,虽有警惕,可也多是因为照顾自己的面子罢了,心下怕也不以为然。

    以至于东盟各派没有太过驳斥西盟和那所谓武帝,原因显而易见,行云的心下也很清楚,西盟如此咄咄逼人,同为名门大派,东盟实力又不弱了,怎可能一味忍让?既然有人挑战德皇,那还阻拦什么?眼见如此,行云虽为盟主,可也不能违了其他各派的意志,只好放任。

    不过眼看各派全然无视那域外的不怀好意,却都是一门心思的利用这外人来挑战德皇,好破坏自己的和平,行云心痛之余,不禁暗忧中原江湖的将来,也更是忌惮那武帝。那武帝甫一出现,便搅的各派焦躁起来,一旦各派最终战在一起,这本不被他们放在眼里的域外势力,又会有如何动作?

    只顾内,而不闻外,此情此景,行云大觉熟悉不过。

    “就似我当年师门!”

    可行云眉头再紧,随即再道:“不,是更甚于我师门!最少青城当年可没做引狼入室之举!”

    “引狼入室!”

    嵩山之下,登封,唐逸的心里亦是暗道。

    虽然唐冷语焉不详,可唐逸片刻便是明白过来,毕竟西盟的打算并不难猜。而且唐逸也知,任凭马斤赤的师父再强也难超过德皇,至于他那所谓沙海天山的实力更不被这些名门大派放在眼内,所以西盟和东盟他们才会如此放纵。

    便在这时,就见唐冷忽是问道:“唐公子有何看法?”

    唐冷问的含混,究竟是问自己如何看待那所谓武帝的出现,还是问自己如何看待此番出关?唐逸可不认为唐冷会真的问不清楚,当下心念一转,便猜到原因,暗道:“他这是在试探于我。”

    也不隐瞒,唐逸便直言道:“不知前辈问的是哪个?若说那马斤赤的师父,晚辈觉得此人大不简单,虽然未真见,可听其言行,定是早有准备,大有所图。”

    唐冷没有接话,唐逸也不在意,继续说道:“马斤赤的师父既然敢挑战德皇老前辈,那就必有所恃。而且以他的智慧,定也不会平白来为西盟做嫁衣裳。所以他必有目的,且他所图怎也不小,否则也不会费这么大的气力,冒如此大的险了。”

    唐冷终于点头道:“不错,那你觉得他图了什么?”

    见唐冷点头,唐逸心下一松,知道自己猜的对了。方才唐冷问的含混,其实便是在考验自己。唐月当众抱了自己,真情流露,这事可大可小,若最终自己和唐月成了夫妻,倒反能被传做一段佳话,可若自己与唐门不是一条心,那唐冷说不定就要比之前强硬上百倍的除掉自己!

    所以今日唐冷这么问,便是在试探考验,自己若真与唐门一心,那不论好坏都要说上一说。反之,自己若有所保留,只谈出关,那唐冷如何做想,便不难猜测了。

    唐逸虽然对入赘很是反感,可却觉得自己越来越是喜欢唐月,自然也关心起唐门的安危,就算唐冷不来试探,他也不会保留,当下便将自己的疑虑说个彻底。

    就见唐逸合上刺痛的眼睛,随即直言道:“晚辈一时也难猜透那所谓武帝的所图是什么。虽说他口口声声一统了沙海天山,可关外地广人稀,地理恶劣,就算一统,却也不算什么,左右不过万马堂的马匪和天山剑派的一些残余而已。”

    说到这里,唐逸口中一顿,心下恍然道:“原来如此,那濯星仙子重整天山剑派,怕就有这武帝的支持,怪不得行事这么肆无忌惮。”

    将心下所想说了,唐逸接着再道:“所以说,就算那武帝能拉起整个沙海天山,最多不过与一个名门的力量仿佛,如此实力在关外虽算强横,可到了中原,却难翻起什么波浪。”

    眉头一皱,唐逸再道:“可虽然晚辈一时想不通透,但那武帝绝不会白费这么大的气力。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万马堂本就是头恶狼,又被我中原名门打的狠了,怀着刻骨仇恨,再有这武帝带领,怎都是个祸害。”

    猛睁了开眼睛,唐逸直视唐冷道:“虽然眼前看不出那武帝的危害,可若是祸患,便要及早铲除才是上策。”

    祸患便应及早铲除,虽然崆峒常家也是抱了这么个念头,才要杀的唐逸,可唐逸却不认为自己如今也提出这建议会有什么问题。毕竟自己当初没做任何的恶事,常家要杀自己自然是错,而武帝治下的万马堂却是一群马匪,手上鲜血不计其数,此刻铲除,不过是除恶,二者自不能同语。

    听唐逸说完,唐冷似是满意,点头道:“你说的不错。”看了看自己的妹妹,唐冷再道:“其实这所谓武帝,我们早在半载前便已是知晓。”

    唐逸怔了怔,随即便是一省。

    唐冷见了唐逸只瞬间便想通了其中关窍,也不意外,只管言道:“正如唐公子所想,我三弟托你带来的那封秘信中便着实写了这武帝的危险。”

    想了想,唐冷再道:“这人姓名、出身、年纪均是不详,只知数年前天山之变后,忽然现身域外,凭借一身超绝武功,很快将整个域外一统,就连那时的万马堂马家兄弟,也就是马斤赤的父亲和叔叔也曾是他的手下败将。也正因为一统域外,他才得了这武帝的称号。当然,这都是那些域外无知之人的胡乱称呼,当不得真。”

    说到这里,唐冷却又道:“不过那所谓武帝的武功却也厉害,虽然三弟没有看到他全力施为,不过据他所言,当年马家兄弟联手,没有撑过十招,这还是他没有尽力所为!”

    唐逸闻言一惊!

    那马家兄弟的武功多强自己不知道,可听闻他们都是魂级高手,武功定不会差过常天赐了,这样的两人联手,却抵不过那武帝未尽全力的十招!简直是骇人听闻!

    唐冷见状,摇头道:“你也莫要太过惊骇,能做到如此的,当今武林中也还有几人,最少那所谓十大高手的排名中,前三位是绝无问题的。”

    唐冷所言的那三人自然便是德皇和飘渺天宫主人还有行云。

    说到这里,唐冷冷道:“若他没有这个实力,我们也不会费这周章。”看了看唐逸,唐冷也不再隐瞒道:“那武帝此来,并没有掩饰行踪,以他那身显眼的装扮,哪瞒的过我们的眼目?得知他来,我便与其他掌门一起商量布置,本是想寻些借口引他去与德皇一战,却不料他识趣的很,不用旁人说,便挺身而出。”

    唐逸闻言,眉头微皱,他不知这东西两盟为何有这么大的仇,竟不惜寻到外人来挑战德皇,为的就是打破这套在他们身上的枷锁,好全力相战!

    “而且德皇老前辈也就真个答应下来了。”

    唐逸暗摇了摇头,不过随即一想,却又暗道:“是了,想来德皇老前辈当初将这两盟的平衡维系于一己之身时,就应该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任何要打破这平衡的人,都要先挑战他,只不过一来德皇老前辈自信武功,二来,只要他选择了用自己来维系江湖的和平,那这一切就是无法避免的,只不过或早或晚而已。”

    想到这里,唐逸忽然觉得德皇有些悲哀,虽然武功名声冠绝天下,但却也只是表面上的尊荣,背后却不知多少人想要他的性命。

    不过心下稍一感慨,唐逸便将这念头远远抛开,毕竟德皇何等人物,自有他的打算,怎也轮不到自己操心。有这时间,倒不如多多考虑眼下出关一事。

    既然唐冷将唐冰的密信内容说与自己,这便说明他对自己的信任,唐逸自也要投桃报李,从唐门的利害出发,去思量此番变化对唐门的利弊。

    想起唐冰,唐逸忽道:“唐前辈被困沙下,曾与晚辈言道是被人追杀,不知这可与武帝有关?若有关系,此番我们出关去寻,唐门和武帝又如何了断这门恩怨?”

    唐冷闻言赞赏道:“唐公子考虑的甚是周全,不过这却也不必费心,三弟自会顾全大局,而那武帝本就理亏,我们不提,他更不会去声张。就见此番东盟没有太过为难他,他便没有再提木莲子投靠一事,就可看出那武帝见事顺利,便不想节外生枝。”

    唐逸点点头,既然唐冷有了计较,自然就不必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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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网络慢的传不上,狂试无果,所以拖到现在……哎,今天会补偿性加更,还有两章。

风云似起潮汹涌。一五六

    当下将前后考虑一遍,唐逸把自己的看法整理好了,这才缓道:“那武帝所谓的沙海天山,实力怎都难及我们十大门派,不可能入主中原,更不可能对深在川中的我们有什么威胁。至于出关,虽然关外是他的地盘,可既然他当众要洗心革面,那就会全力配合我们,况且这一行各派都有人手参加,那武帝怎也不会与天下为敌,所以出关也无问题。”

    眨了眨眼睛,稍是缓解一点干涩,唐逸再道:“出关的人手已经足够,大致的范围我也可帮忙确定,再多加询问当地的长者,那么找出地下水道的可能也就不小。”

    不过随即脸色一肃,唐逸谨慎道:“但是此去我们有两点要留意,一是我们与崆峒各派二百人手,那搜寻时,必不能让崆峒门下单独行动,每一组中必须要有唐门弟子跟随,以防万一。二是此行既然已经定下,那便要趁早,关外终非我们所熟悉的地方,越是早赶去便越可防止有人在暗里动些手脚,不论是那武帝还是崆峒,不能给他们任何可趁之机。”

    看了看唐冷,见他正微微点头,唐逸继续说道:“所以依晚辈看来,现在就应该立刻遣人传信回去,在门中招集够人手,然后便立刻穿蜀道出发。而我们则留下一二弟子照顾伤患,余下人等稍做休息,一等嵩山之盟结束,也便立刻起程,然后在平凉与他们汇合一起,再图出关。这样既不浪费时间,又可限制崆峒的行动,免的他们借口临近关外,先行一步。”

    唐逸口道“我们”,显然是将他与唐门放在一起,而且所提建议又是合理谨慎,唐冷大感满意,当下点头道:“说的不错,那就如此照做便是。”说着转头看了看唐月,眼神中闪过一丝慈爱道:“唐公子的眼睛还需多加休息,可惜如今人手不够,月儿你且去照顾一二罢。”

    唐冷的语气罕有的温和,话中意思更是明了,唐月闻言登时一喜,一旁许久没有插言的唐雪也高兴的很,只道自己这哥哥终于点了头,这对人儿走到一起的阻碍又少了许多。

    唐逸的眼睛确实需要休息,他要装做看到唐冷说话,所以一直睁着眼睛,只有在自己开口时才能合上,所以本就刺痛的眼睛此刻就连他的坚韧都觉得有些难以忍受。闻听唐冷之言,少年再不推辞,当下起身一礼而去。出得门后,唐月自后面跟了上来,也不多说,只是笑了笑,随即领着唐逸回转住处。

    有了那万众瞩目下的一抱,二人的关系立刻便进了一大步,又得了父亲的默许,唐月再不掩饰爱意,当下进得屋里,照顾唐逸躺下,自己则坐在一旁守着,笑道:“唐公子先睡吧,我在这里稳养内息,有什么事便开口。”

    唐逸闻言微微一笑,先是按明目经做了一遍,觉得眼睛舒服了些,随后忽道:“月姐,我如此唤你也有些时日了,不如你也莫再唤我公子了,我这无家无业的,哪算的上什么公子?”

    唐月闻言,腮上登时腾起一抹红晕,没有答话。

    唐逸等了片刻,终于等到唐月将头都低了下去,不禁暗摇了摇头,心道谁能想到唐家大姐也会有如此娇羞的时候?唐逸毕竟已经知道了唐月的心中所想,知道她这是磨不开面子,便也不再多言,当下一笑,和衣躺下,闭上了眼睛。

    唐月听闻唐逸躺下,等了片刻,这才抬起头来,见唐逸合上眼睛,心下也不禁暗怨道:“唐月啊唐月,你怎地连换个称呼都如此的难?说将起来,他许久之前便顺着姑姑称呼你为月姐,可你却一直称他为公子,就是因为这面皮忽然薄了。”

    不过虽然心下暗自埋怨,可唐月又是暗喜,唐逸开口要自己换个称呼,这可就表明他的心中装着自己,必然是他看出了自己的情意。

    “不知他以后会如何对待我?”

    唐月觉得头一次如此的患得患失,看着躺在床上休息的唐逸,脸上不禁一阵阵的滚烫。

    此刻的唐逸却没有再注意别处,有唐月在身旁,唐逸果断的撤去内力,他本就没有休息好,又被唐冷唤去问答一番,如今更是累了,就连眼睛的刺痛都难抵睡意,不多时便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

    唐逸沉睡之时,许多人却是怎也难眠。

    武帝现身嵩山,登时震动整个登封,可想而知,只等嵩山之盟一结束,他的大名便可传遍天下,甚可直追那东西两盟的盟主了。

    至于他所言的万马堂要洗心革面,关外沙海天山要加入中原武林等等,更是被所有人引为谈资,大多数的人都对此津津乐道,直说中原武林盛极,就连万马堂这等恶劣之徒,都有俯首的一日。也有人赞道这是德皇之功,才至中原武林纷争不起,威震天下。

    当然,武帝要与德皇比武,这一消息更是引人注目。嵩山剑试之所以吸引人,便因为有那么多名门好手登台,可嵩山剑试再如何,也不过是年轻人之间的比试,哪及的上德皇这天下第一的通天高手?

    就只看剑试时飘渺天宫主人那惊天一剑,便可知德皇要是出手,会是何等惊人了,那武帝既然敢来挑战,怎也不会差了。通天高手之战,这样的一场比武,漫说普通人,就连各名门之长都未见过!哪能不吸引人?这登封城里外近三万江湖客,直有九成九的恨不得一觉醒来便是一年之后,好立刻看上这场惊世之战!余下的怕是连一晚都难挨。

    如此一来,就算武帝的名号狂妄了些,可人们都看在他能让自己大开眼界的份上,也就不再多做计较,只当那是化外之民,不懂谦虚罢了。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心存怀疑,甚至根本便不相信武帝之言,就如各派掌门,就如唐逸,或者如眼前这个黑硬如铁的年轻人。

    “母亲,那武帝在外言道,说他一统了沙海天山,那沙海没什么所谓,可天山是不是也指我天山剑派?”

    唐星寻了唐冷不在的机会,轻松出得门来,依照标记寻到他的母亲,濯星仙子,此刻的他正眉头紧皱的望着自己的母亲,等待答案。

    濯星仙子虽对外人喜怒无常,可对自己的儿子却耐心的很,就算儿子问的并不怎么婉转。轻轻一笑,濯星仙子柔声道:“怎么?星儿可是不服气?”

    唐星闻言没有否认,更加认真的道:“孩儿此番离开,是为了来助母亲重整天山剑派的,可不是助那什么武帝。”

    濯星仙子闻言,出奇的收敛了笑意,言道:“为娘何尝愿意头顶上还有人约束?做天山之长,本就是为了要自由自在的。”说到这里,濯星仙子隐了怒气道:“可我那师姐就算不做天山之长了,却也总要碍我行事,竟是在紧要关头将天山剑派解散!她找到了老情人,愿意退隐江湖不说,还要让旁人也都学她,却不知当年一心不让门下弟子婚嫁的是谁!”

    似是按捺不住,濯星仙子凤目含煞道:“这下可好,那些女娃有了夫婿便纷纷忘记师门,虽然经我一再努力,却也十难存一!”

    感觉了到自己的失态,不过好在眼前只有自己的亲生儿子,濯星仙子没有太过计较,不过唐星却是看到,母亲那张美丽的脸上除了愤怒外,还有一丝难言的疲惫,不过转瞬便被遮掩了去。

    过了片刻,濯星仙子才将怒意敛去,重新换上笑容道:“不过当年祖师可是空手创下的天山剑派,相比之下,为娘如今还有这些个弟子,还有早建好了的天山,怎就不能再行重振?至于那武帝,如今我们实力不够,自然是要忍上一忍的。那域外虽然人少,可却民风剽悍,而且也颇有些好手,为娘虽然不惧他们,但奈何手下可用之人太少,难免捉襟见肘,自然能不起冲突便不起。”

    说着,濯星仙子一顿,再道,“更何况那武帝的名号虽然有些狂妄,可除去德皇与飘渺天宫主人,怕是没人能胜的了他,所以我们不能以眼下这点实力与他起了冲突。”

    唐星闻言一怔,疑道:“那武帝的武功如此厉害?难道连行宗主都难胜他?”

    濯星仙子眉头一皱,摇头道:“为娘也没有这么说,那行云的武功确实厉害的紧,也是除了两位通天高手之外,再无人能敌,所以这两人没了比较,又没有当真战过,自然难定谁更胜一筹。不过行云的武功多次在人前展示过,可那武帝却从来没有显露过真正实力,一明一暗,这可就要差上一些了。”

    唐星闻言,脸色更是难看,他倒不是惧了武帝,而是不想帮母亲重振天山后,结果却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濯星仙子看出儿子的顾虑,当下笑道:“如今我们且先积蓄实力,想那武帝一年后要与德皇比武,难不成他还能胜了?只等他或败或伤,都是我们的好时机。星儿放心,要如何做,娘心下清楚的很。”

    唐星看着憧憬天山再振的母亲,心下忽是一酸,随即坚定道:“孩儿定会尽全力帮助母亲!绝不会令母亲失望!”

    濯星仙子闻言,开心道:“这才是我的好星儿!”满心欢喜之下,濯星仙子一把将唐星拉到身前,好在这屋里就只有她母子二人,唐星倒也没有抵抗,任由母亲抚摩爱怜,直过了盏茶的工夫,这才见濯星仙子放手笑道:“好了,今夜我们不能再耽搁了,星儿且准备准备,我们这就上路,定要赶在他们出关之前,回转天山。”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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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指歌内容简介】
中原武林承平已久,十大名门争杀在即。唐逸,这个携病母逃难的少年被迫卷入其中,从此开始了他不平凡的一生。
暗器亦可光明正大,暗器亦是华丽潇洒,且看唐逸如何以暗器在这乱世驰骋。

《弹指歌》前传《仗剑诀》全本180万字:书号:137218。弹指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弹指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弹指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