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献花
不过,那皇子虽然这么说,但言行并不一致,很快拿着宫花起身,走到了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贵女面前,将自己的花送到了她的手上。
众贵女忍不住掩面轻笑,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开始沾沾自喜,并暗暗看不起循规蹈矩又穿着老土的越长歌。
流云的心情像是过山车一样,一会儿冲上云霄,一会儿又跌落谷底,再看看自家小姐,发现她正悠闲的品尝着饭后甜点,大殿内的情形,似乎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
迟琮是偏爱越长歌的,刚才那名皇子的所作所为,让迟琮有点不高兴:“六哥说的是没错,不过做法可就有点……”
六皇子哈哈一笑,眸中带着深意,“九弟,我这是在给你留机会啊,你可别不知道珍惜。”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九皇子对越长歌的心意,即便有不知道的,听见这句话也都看出来了。
九皇子一脸热切看着越长歌,不再犹豫不再等待,拿着自己的宫花起身,准备给越长歌送过去。
越如霜顿时着急了,她还没把自己的宫花送给九皇子,可是九皇子,已经要给越长歌送花了。
她“蹭”的一下站起身,直直的看着九皇子,却什么都做不了。
因为自始至终,九皇子就没拿正眼看过她。
越长歌像是没看见九皇子一样,拿起面前的酒杯一口喝光,起身冲着皇上和皇后行礼,“皇上恕罪,臣女有些不胜酒力,想出去吹吹风,醒醒酒。”
皇后看了看她绯红的面颊,知道这孩子是真喝多了,便同意了,慈祥的笑道:“去吧,早点回来。”
“是。”
流云拿起桌上的酒壶晃了晃,发现还有大半壶的酒,心下疑惑,赶紧跟着自家小姐出去了。
九皇子只好坐下来,心中暗暗懊悔,自己刚才动作快点就好了。
越如霜放了心,心道越长歌你真是没福气,到手的九皇子你都能丢了。
她赶紧抓住机会,拿着宫花起身,大步走到了九皇子的面前,心中狂跳,红着脸把宫花放在了九皇子的桌上。
大殿内顿时传出一阵起哄的声音,越如霜小脸红透,迟琮脸上的笑容却有些勉强。
……
出了大殿,外面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越长歌舒开双臂伸了个懒腰,一阵凉风吹来,好不舒适。
“流云,陪我去御花园走走吧。”
主仆二人慢慢走着,流云忍不住问:“小姐,奴婢看你喝的也不多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看大夫?”
说着就伸手去探她的额头,却被越长歌躲开了。
“我当然没喝多,我只是……”
想到大殿里刚才的情况,越长歌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摇了摇头,“算了,没什么,那边的凉亭里应该有凉茶,你帮我拿一些过来吧,刚才出来的时候甜点吃多了,有点口渴。”
“是。”
流云依言朝着凉亭去了,越长歌一个人在附近漫无目的的转悠,一道女人的声音突然传来,在安静的夜晚十分清晰。
这声音像是在极力忍耐,又透着满满的欢愉,越长歌侧耳倾听片刻,突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一张俏脸顿时红到了脖根。
“出来散散步,居然还碰上活春宫了……”
她有些好奇,花丛那边的男女到底是谁,于是轻手轻脚的朝着声音发源的地方走了过去。
越往那边走,声音就越大,但光线却依旧黑暗,虽然能看到花丛那边的两道残影,但根本就看不清人脸。
也不知道是何许人,居然如此大胆,皇上就在不远处的大殿内举行宴会,这两个野鸳鸯居然敢在这附近行云雨之欢。
想想现在是在宫宴上,加上宫里规矩多,自己不方便在这是非之地多做停留,万一那对野鸳鸯被人发现,自己也会受到连累,于是赶紧转身欲走。
却没想到刚一转身,一个挺拔魁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她被吓了一跳,险些惊叫出声,多亏了面前这男子及时捂住了她的嘴。
她没好气的挣开,一旁花丛中依旧在颠鸾倒凤,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她抬脚便走,一直到了假山那边才停下来。
男人一直跟在她的身后,开玩笑似的说道:“好了,不要再往前走了,这里已经没有声音了。”
越长歌又一次没出息的红了脸,面上却装作不以为然,并岔开了话题。
“五王爷不在大殿中选妃,怎么出来了?”
迟承锐笑眯眯道:“我一向不守规矩,想出来就出来了,皇上不会说什么。”
顿了一顿,朝着越长歌打量一番,迟承锐又道:“那你呢?你又为何出来?我看迟琮那小子很喜欢你呢,你却挑在他送花的时候离开了。”
“出来醒酒。”
越长歌这话说的心虚,事实上,自从穿越过来,她也觉得自己未来肯定会嫁给九皇子迟琮,可是今天的宴会上看到迟琮后,就渐渐的打消了这个念头。
九皇子虽好,但明显不是她喜欢的款,就算现在勉强捆绑在一起,以后也不会开心的。
幸亏她反应快,见九皇子有给她送花的意思,便在他起身之前出来了,既给自己解了围,也省得让迟琮尴尬,让大家尴尬。
迟承锐轻松看穿了她的想法,“这话说的……不诚实,你该不会是……看不上小九吧?”
被说中心事的感觉不怎么好,尤其对方还是这么个轻佻的王爷,越长歌赶紧正色道:“王爷不要胡乱猜测,若被皇上知道了,可是要怪罪的。”
顿了一顿,她赶紧岔开了话题,“谢谢王爷刚才在御前献艺的时候出手相救,不然的话,我可就要在大庭广众下出丑了。”
“不必客气,本王只是恰好在那个时候进殿了而已,”迟承锐笑了笑,继续口无遮拦的道:“不过话说回来,你得罪的人不少啊,御前献艺这么重要的时刻都有人算计,小九喜欢的人又是你……”
他把玉笛轻轻在手中一拍,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该不会是哪家的姑娘嫉妒你才这么做的吧?”
第十七章 不服气
越长歌略有不悦的翻了一个白眼,她不喜欢自家的事被外人提起,尤其还不是什么长脸的事,于是直接结束了聊天。
“五王爷自便,臣女要回去了。”
还没走出两步,胳膊就被迟承锐抓住了,只见这人脸上又挂上了一贯的调笑,“别走那边,万一打扰了别人可就不好了。”
越长歌红着脸瞪他一眼,谁料这人还没说完,脸上的笑容邪肆了几分。
“你突然出来,该不会是……早就知道花丛那边的事,想要过去偷看吧?”
“你……”
越长歌简直忍无可忍,这人说出话来怎么总是这么欠揍?
她忍不住扬起巴掌朝他甩了过去,却在半空中被他抓住了。
借着旁边微弱的灯笼火光,越长歌脸上的红霞尽收眼底,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她,迟承锐就忍不住想逗她,姑娘又脸嫩,每一次都会炸毛,他却不生气,反而越发想逗她。
胳膊被抓住,念着身份问题,越长歌又不能真的对他动手,便只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出言相讥:“五王爷如此言语不端,先皇在天有灵若知道了,一定会很失望吧,我可听说,先帝对你的喜欢,不亚于皇上呢。”
这话一出,迟承锐总是带着笑意的脸居然变的黯然,却没说什么,轻轻松开了越长歌的手。
越长歌重获自由,不敢再跟他继续说话了,也不愿多想自己这话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反正再不妥,也不会比他的话更过分,赶紧抬脚匆匆离去。
迟承锐转过身,看着姑娘远去的身影,神色有些复杂,令人捉摸不定。
贴身随从过来了,禀报道:“王爷,宴会马上结束了,皇上着人来问,王爷要不要回去?”
迟承锐的目光依旧看着那远去的人,对随从道:“跟皇上说,本王不胜酒力,在偏殿睡着了。”
“是。”
随从应了一声刚要走,又被迟承锐叫了回来。
“去查一查,丞相府嫡女。”
“是。”随从应声,似是有些不明白,“王爷要查她什么?”
迟承锐沉默片刻,目光中涌起浓厚的兴趣,“有关她的一切。”
……
越长歌回到大殿的时候,送花环节已经结束了,因她刚才不在,九皇子手里那朵花一直没能送出去,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憋屈,看向越长歌的目光中,总带着些欲言又止。
倒是越如霜,心里脸上都得意的不行,不过是把她自己的花送给了九皇子而已,却仿佛已经胜券在握、已经是九皇子的妃子了。
越长歌不理会这些,宫宴结束后,跟着越至威等人回了丞相府。
第二天一大早,越长歌刚刚起床,就听见外头一阵骚动,下人们来来回回的,还喊嚷着什么,吵的她睡不着觉,索性翻身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流云推开门进来了,脸上带着喜色:“小姐你起来了?”
“外面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喧哗?”
流云连蹦带跳的到了越长歌面前,“今天一大早,宫里的赏赐就下来了,都是给小姐你一个人的。”
越长歌有些纳闷:“赏赐?什么赏赐?”
她只记得昨天跳过舞后,皇上给她的赏赐。
“当然是皇上的赏赐啊,昨天在宫宴上,小姐献舞后一鸣惊人,九皇子派人送来了丰厚的礼物,皇上的意思是要促成这门婚事,也送了不少的赏赐过来。”
越长歌皱了皱眉,虽是好事,她却高兴不起来,毕竟她心仪的,并不是九皇子。
流云兴致勃勃的继续道:“刚才过来送礼的人一波接一波的,把个前院堆的满满的,二小姐见了,还以为是给她的,一脸神气的对那些宫人说,‘都送到我房里去吧’,谁知道领头的那宫人说,‘不好意思,越二小姐,这些都是给大小姐的’。”
说完,流云就捂着嘴大笑起来:“小姐你是没看到,二小姐的脸色有多精彩,唉,咱们在这府里被欺负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扬眉吐气了。”
自顾自说了这么多,流云这才注意到越长歌的脸色:“小姐你……怎么像是不高兴啊?”
越长歌敛起情绪,脸上挂起笑容:“高兴,怎么不高兴?就算没有亲眼看见,也能想象越如霜的脸色有多精彩。”
流云笑着跟在她的身后,“那是,九皇子是谁啊,怎么可能被一朵花就收买的人啊,现在可有二小姐伤心的呢。”
“我猜越如霜现在一定气的在跳脚吧。”
……
“哗啦啦”一阵脆响传来,紧接着,一道娇蛮的喊声随之而出,站在门口的下人一个个神色不安,生怕一个不小心成了二小姐的出气筒。
李柔看着满地的碎瓷片,再看看气呼呼的闺女,一脸心疼的劝:“好了好了,别生气了,九皇子虽好,可是宫里还有其他的适龄皇子,咱们再挑好的不就是了?”
“娘!我咽不下这口气!那越长歌不过是个懦弱无能的傻子,凭什么她能得到九皇子的喜欢?我可不比她差,为什么?为什么得到赏赐的人不是我……”
说着说着,委屈的眼泪就掉下来了,李柔冲着她“嘘”了一声,压低了声音:“小点声,别被你父亲听见了。”
越如霜果然收敛了许多,她虽然娇蛮,但对那个刻板又权威的父亲还有有几分害怕,加上昨晚刚从宫宴上回来,就挨了老爹劈头盖脸一顿骂,越如霜不敢再造次。
“娘,您一定要给女儿出气,越长歌那个傻子,绝对不能嫁给九皇子。”
李柔垂眸想了想,一个主意浮现在脑海中,她看了看房中的下人,示意他们先下去,这才对越如霜说:“想要阻止她嫁给九皇子,其实也不难……”
越如霜停止了抽泣:“娘你快说,什么办法?”
李柔笑的狠毒,对女儿道:“就算她现在嫁了过去,那也没什么,若是过不了两年一命呜呼了,九皇子还不是要另娶?福气不能光看一时。”
越如霜的眉头渐渐松开,明白了李柔的意思。
第十八章 下毒
越长歌午睡起来,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便去了后花园散步。
这个时辰,阳光正好,微风不燥,越长歌吩咐流云沏了茶,正在一个人出神,旁边突然有人开口,把她吓了一跳。
“大小姐真是好清闲。”
扭头看去,居然是迟承锐:“怎么是你?你怎么……”
他身边没跟着仆人,她也没听见下人说越府有客,不管怎么看,这人都像是偷偷潜进来的。
像是知道她要问什么一样,迟承锐笑着解释:“本王是来找越丞相的,方才席间喝了些酒,出来吹吹风。”
又坏笑着添了一句:“本王可不是什么梁上君子……”
见那人在对面的石凳上坐下了,越长歌只想离开,毕竟二人之间仅有的两次谈话,都不是那么愉快。
流云恰好过来了,见五王爷在此,也觉得有些意外,见了礼后,禀报道:“大小姐,厨房新运来了一批食材,是按照大小姐的喜好买的,大小姐要不要过去看看?”
自九皇子和皇上的赏赐下来之后,越长歌在府里的地位也得到了明显提升,越至威居然难得一见的专门给她准备了食材。
“好,我过去看看。”
又对迟承锐道:“五王爷自便,臣女失陪了。”
主仆两个进了厨房,见储藏室被堆的满满的,饶是这样,还有十几个伙计在往里搬,管家笑的殷勤。
“大小姐,这都是老爷吩咐下来让小的们准备的,大小姐看一看,还有什么想吃的,小的即刻让他们去买。”
越长歌的目光扫过储藏室,心头浮起一丝冷笑。
自己在府中失宠十几年,越至威根本就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这些食材,不过是挑好的来凑而已。
不过……即便如此,越至威能做到这一步,也已经很难得了。
“都挺不错的,你们有心了,行了,都下去忙吧。”
“是。”
储藏室里的下人陆续散去,越长歌吩咐流云给厨房的下人们发些体己,自己踱去了前院。
越家的厨房不小,后院是一个大大的储藏室,前院则是做饭的地方,十几个厨娘正在里头忙碌着。
再往里,则是一间小室,阵阵浓香不时从里面传出来,她掀开帘子进去了,里头没人,只有一只吐着热气的砂锅在炉子上。
“好香啊……”
听见这三个字,越长歌还来不及皱眉,就见迟承锐笑吟吟的进来了。
“五王爷怎么来了?”
室内面积狭小,迟承锐站在这里,显得有些不太协调,越长歌虽然不喜欢他,但不得不承认,这人的确长了一副好皮囊,相貌俊美不说,身材也很魁梧,浑身的贵气和室内的简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迟承锐“刷”的一声打开折扇轻摇,笑道:“刚才下人不是说了吗?厨房里有好吃的,左右本王无事,便过来看看。”
他慢慢踱到炉子前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笑道:“味道真的不错。”
兴许是炉子的火旺了一些,砂锅里沸腾起来,阿胶排骨汤汁不断从盖子里冒出。
越长歌伸手去掀,突然听见迟承锐道:“小心!”
手指刚刚碰到盖子,一股疼痛从指尖传来,下一刻,她的手被他抓住,浸入旁边的水盆里。
越长歌疼的泪眼汪汪,她在上一世的时候就没怎么下过厨房,原主虽然在府里不怎么受待见,但好歹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所以“掀锅盖”这个动作,对她来说还是很危险的。
手在凉水盆里浸了许久,期间,迟承锐一直抓着她的手,越长歌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挣开,把手指送进嘴里含着。
迟承锐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拉过她的手替她上药。
动作虽然轻柔,但说起话来,还是不改轻佻。
“这要是烫坏了,落了疤,以后可就不好嫁人咯。”
越长歌冲他翻了个白眼:“五王爷还知道我要嫁人了?厨房里人多眼杂,若是被人瞧见了你我单独在这里,再出去乱说,我的婚事肯定会受阻。”
话音刚落,一个小伙计就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看见室内的二人后,明显愣了一愣。
越长歌心里咯噔一声,心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那小伙计赶紧行礼,然后忙不迭的转身,朝着门口去了。
越长歌眼睛尖,伙计手里的东西虽然藏在了袖子里,但依旧没瞒过她的眼睛。
“站住!”
听了这话,小伙计不仅没停下,反而撒腿就跑,迟承锐略一皱眉,轻轻一跃,拦住了伙计的去路,抓住他的衣领,轻松将他提到了越长歌的面前。
越长歌对着那伙计审视一番,问道:“手里拿的什么?”
伙计一脸委屈:“冤枉啊大小姐,小的只是过来照看汤羹的,没看见大小姐和五王爷在做什么……”
这人一看就是李柔的人,善于岔开话题不说,更善于往她身上泼脏水。
她可是要嫁给九皇子的人,这事若是传扬了出去,李柔定会逮住机会大做文章。
越长歌可不会对他客气,“啪”的一声脆响,小伙计脸上多了五个秀气的手指印:“放肆!还不快把手里的东西交出来!?”
伙计把手往后藏,慌的冷汗直冒,越长歌抓住他的手用力一拽,一个小药瓶抖了出来,落在了地上。
迟承锐捡起药瓶,只稍稍一看,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恰好在此时,流云进来了,一边走还在一边说着:“给大小姐熬的汤羹怎么样了?怎么这么慢……”
刚一进门,看见室内的情形,流云便傻了眼。
迟承锐挑眉轻笑:“原来这汤是给你熬的。”
又把药瓶轻轻放在桌上,笑道:“这毒若服了,不会当下发作,等到身体抱恙的时候,你人已经在九皇子府了,到那个时候,根本就查不出下毒者是谁,越大小姐,有人想要你的命啊。”
那伙计两腿抖的像筛糠,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结结巴巴的道:“大小姐饶命……小的、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越长歌轻哼一声,冷笑道:“什么都不知道?才怪!流云,把他给我绑起来,好好看着,别让他自杀。”
第十九章 有毒的汤羹
“是。”
流云不禁心惊胆战,虽说李柔母女一向对大小姐不友好,但是像今天这样在饮食里下毒的事情,还是头一次碰见。
低头看了看炉子上的汤,已经快熬好了,越长歌想了想,拿起桌上的药瓶打开,将里面的毒药粉全都倒在了砂锅里,一点都没浪费。
迟承锐看出了些什么,想了想问道:“需要本王帮忙吗?”
越长歌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多谢五王爷好意,不过……”
她看了看跪在地上被五花大绑的小伙计,说道:“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五王爷不在这里才是最好的。”
迟承锐心里明白,脸上却笑的悻悻,“刷”的一声甩开折扇,笑道:“好吧。”
……
送走迟承锐后,越长歌叫了几个小厮,带着捆绑起来的小伙计去了前院,流云端着那盆熬好的汤羹跟在后面。
这个时候,快到越府的晚饭时间了,前院已经有下人在摆晚饭了,看见越长歌进来,李柔殷勤的打着招呼:“长歌来了?快坐快坐,我让人给你熬了汤羹。”
又冲着下人道:“快把汤羹给大小姐端过来。”
越长歌冲她笑了笑,在餐桌前坐了下来,看样子,厨房那边发生的事情,李柔还不知道。
“多谢二夫人的好意,我刚才路过厨房,正好看见伙计在盛汤,便带了过来。”
又对流云道:“快端上来吧。”
汤碗被摆到了桌子中央,腾腾的冒着热气,越长歌拿着小碗,给李柔盛了一碗送到了面前:“我一个人也喝不了这么多,还是大家一起吃吧,二夫人,快趁热尝一尝。”
李柔愣了愣,她早已派人在汤里下了毒,这汤本是给越长歌一个人准备的,却没想到,越长歌居然把汤送到她面前来了。
越长歌知道她在犹豫什么,心里泛起冷笑,面上笑的却是人畜无害,开玩笑似的说道:“二夫人别客气嘛,这么犹豫,难不成怀疑我给你下毒啊?”
二夫人的手抖了一下,碗里的汤险些洒出来。
“没有没有,你这孩子说的哪里话?长……长歌啊,这汤是给你的,还是你喝吧。”
坐在首位的越至威有点疑惑,不时抬起头看看这二人,平时她们母女之间可没那么融洽,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越长歌又拿起了一只小碗,一边盛汤一边笑道:“都是一家人,二夫人别这么客气嘛。”
说完就把手里的汤碗放到了越如霜的面前:“二妹妹也尝一尝。”
汤羹里有什么东西,越如霜再清楚不过,她又是害怕又是生气,可这个当口上,又不能多说什么,更不能发泄,面前这碗汤,比烫手的山芋还要棘手。
越长歌笑脸盈盈的看着她们俩,道:“别客气啊,二夫人,二妹妹,快点喝吧。”
越至威心下越发疑惑,对越长歌道:“什么汤?给我也盛一碗。”
越长歌面不改色,笑道:“真是不巧,爹爹,这汤羹只有这么多,爹爹想吃,女儿吩咐他们再去做一些吧。”
说完叫了一个丫鬟,吩咐她去了厨房。
又看看坐在对面的那母女俩,笑道:“二夫人怎么不喝啊?是嫌这汤的味道不够好吗?”
李柔赶紧摆手:“不不不……”
“那便喝吧,”又看看越如霜,笑道:“二妹妹快趁热喝吧,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越如霜有点忍不住了,“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越长歌你……”
不等她说完,越长歌就抢白了她的话,而且比她还要理直气壮:“我怎么了?二妹妹,这汤,你要是再不喝,可就凉了,我是为你好。”
越如霜没好气的道:“喝什么喝?!越长歌你这个贱人,来人,把这汤给我倒了!”
一旁的小丫鬟看出不对劲,赶紧端起越如霜面前的汤碗,准备拿出去倒掉。
“二妹妹,”越长歌站了起来,不紧不慢的踱到了越如霜面前,说话声音虽然不大,但却透着一股不一样的震慑力:“虽然婚礼还没举行,但是我以后,肯定会嫁给九皇子的,你这么跟王妃说话,有点不合适吧?嗯?”
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尾音微微上挑,听的李柔心里一阵发毛。
本来打越长歌下慢毒,等她到了九皇子府上再发作,到那个时候,不管怎么查,都查不到她们母女身上来。
可是天不遂人愿,没想到这计划刚刚进行到一半,就出了这个意外。
以越长歌现在的表现来看,这事她多半已经发觉了。
越如霜有气撒不出来,别提多憋屈了,李柔害怕她一气之下说漏了嘴,更怕她因此得罪了越长歌日后被九皇子报复,赶紧站起来劝:“好了好了,长歌别生气,这汤我喝,我喝……”
“娘!”
越如霜大喊了一声,想过来阻止,李柔已经端起汤碗凑到了嘴边,越如霜赶紧把汤碗打翻,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汤碗落在地上摔的粉碎,汤羹泼的到处都是。
越如霜忍不住了,已经顾不得掩饰,指着越长歌破口大骂:“贱人!居然敢给我娘喝有毒的汤羹?我今天非得让你知道厉害!”
说着就张牙舞爪的朝着越长歌扑了过来,流云和几个丫鬟赶紧拦住,越至威也皱紧了眉头:“快拦住她!成何体统!?”
越如霜被下人们拉开,依旧手脚并用,朝着越长歌那边挣扎,眼神中带着浓浓的恨意,像是要把越长歌生吞活剥了一样。
和她比起来,越长歌就要体面多了,她气定神闲的整理了一下衣服,在椅子上端坐,笑道:“二妹妹这是做什么?什么有毒的汤羹?我怎么听不懂呢?”
李柔心里咯噔一声,心知被越长歌算计了,霜儿又是个没心眼的,很容易上当。
“你还装蒜?!明明就是……”
越如霜气呼呼的说到一半,突然反应了过来,赶紧捂住嘴,一脸后知后觉的看着越长歌。
再扭头看看阴沉着脸的老爹,越如霜不由自主的发起抖来。
越至威一拍桌子,厉声说道:“什么有毒的汤羹?到底怎么回事?!”
第二十章 同一种毒
屋子里的人赶紧齐刷刷跪了下来,越长歌道:“爹爹,女儿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明白二妹妹到底在说什么。”
李柔紧张的冷汗直冒,两手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裙子,脑子一刻不停的旋转着,想着脱身的办法。
越如霜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一言不发。
李柔扭头瞥了越长歌一眼,对越至威道:“老爷,妾身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又迟疑了一下,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难道……长歌在汤羹里下了毒,准备给我们吃?”
说完还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越至威,一滴眼泪适时滑落,让她的演技显得更加精湛。
越如霜反应过来,知道了娘亲的意思,赶紧附和道:“是啊是啊,姐姐……姐姐她在汤里下了毒,还逼迫母亲喝汤,若不是我及时发现,今日定要酿成大祸了。”
这事若放在以前,越至威就信了,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越长歌已经成了九皇子的准王妃,他不敢贸然下定论,吩咐下人道:“把府医叫来。”
“是。”
一个丫鬟答应着出去了,没过一会儿,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背着药箱进来了。
越至威下了命令:“看看地上的汤羹,有没有毒,还有桌上这碗。”
“是。”
府医打开药箱拿出了银具,操作一番后,一脸沉重的过来禀报:“老爷,这两碗汤里,都有毒……服下之后不会当场发作,只是身体会越来越虚弱,最后……最后……”
越至威眼睛一瞪:“最后怎么样?”
府医咽了口唾沫:“最后不治而亡。”
李柔“啊”的一声,睁大眼睛看着越长歌:“你这孩子你……好狠的心啊……”
说完就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看上去分外委屈。
越如霜终于找到了发泄口,指着越长歌一顿大骂:“越长歌你这个贱人!居然给我娘下毒!我杀了你!”
见越如霜又要扑上去,流云等几个丫鬟赶紧拦住。
越至威把目光移到了一直没说话的越长歌身上:“你真的下毒了?”
越长歌不气也不急,说道:“爹爹明鉴,这毒并不是我下的,是二夫人派人做的。”
越至威愣了一下,眉头皱的更紧了。
越长歌继续道:“方才二夫人也说了,这汤是给我做的,若不出意外,现在中毒的人应该是我,我还想问问二夫人呢,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居然要下这种狠手?”
“我……”李柔的心思转的飞快,既然刚才已经把脏水泼到了越长歌的身上,现在便继续往下说了,可怜兮兮的道:“长歌,你若对我有什么不满意,好好沟通不好吗?你这……又是下毒又是反咬的,真是伤透了我的心啊……”
李柔惯会装可怜,和她相比,越如霜说起话来就要直多了。
“就是!越长歌你眼里还有没有长辈?!”
越长歌不理会她,不紧不慢的对李柔笑道:“二夫人,那药不是你派人放进去的吗?现在怎么还装作不知情呢?也罢,我给你提个醒吧。”
她轻轻拍了拍手,流云得令,把那个被五花大绑的厨房小伙计拉了过来。
越长歌淡淡的道:“二夫人,这个伙计,你可认得?”
李柔心下一慌,当即道:“厨房里那么多下人,我怎么会每一个都认识?”
越长歌忍不住笑出声来,道:“既然二夫人不认得他,又怎么知道他在厨房当差呢?”
“我……”
李柔这才发觉自己失言了,赶紧捂住嘴,后悔不已。
小伙计被破布堵住了嘴,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一脸急切,像是有话要说,越长歌冲流云使了个眼色,流云领会,拿掉了伙计嘴里的破布。
“老爷饶命!大小姐饶命!小的……小的冤枉啊……小的没想给大小姐下毒……都是二夫人……是二夫人吩咐的,小的也没有办法……”
小伙计不敢不这么说,从前那个懦弱可欺的大小姐,现在已经有九皇子为她撑腰,除此之外,她和五王爷之间的关系……似乎也有些不清楚,若大小姐出了事,五王爷定然也会站出来帮她,府里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了,为了自己着想,小伙计自然会站在越长歌这边。
这话一出,李柔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对越至威道:“老爷,没有的事!这下人在胡说八道,妾身对待长歌一向视若己出,怎么、怎么会在她的汤里下毒呢?”
越如霜也道:“是啊爹爹,一定是越长歌在搞鬼!她想冤枉母亲!”
越至威被她们几个吵的头疼,不耐烦的看了看那小伙计,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小伙计跪着往前蹭了两步,赶紧道:“千真万确,老爷,这事的确是二夫人派小的做的,小的也没有办法……二夫人说了,若有一点闪失,就扒了我的皮……”
李柔万万没想到,底下的伙计会背叛她,又是着急又是心慌,早就顾不上体面了,扑通一声跪在了越至威面前,哀声求道:“老爷,妾身冤枉,妾身真的是冤枉的……”
她说的歇斯底里,但这话却没什么说服力,越长歌见惯了她的伎俩,知道李柔这人难对付的很,害怕她翻盘,赶紧给那小伙计施加压力。
“我知道你的不得已,也知道你的难处,你放心,不管这次的事情会怎么样,我都不会处置你。”
又俯下身来,压低了声音添了一句:“五王爷若知道了,也会记住你的。”
她虽然不喜欢迟承锐这个人,但利用他的名号做点什么,倒是很乐意。
毕竟五王爷的名号可好用多了,甚至比九皇子的还有分量,既然这伙计看到了她和迟承锐拉手的一幕,不好好利用一下,岂不可惜了?
小伙计心中一震,知道今天的事情已经分出胜负了,就算自己站在二夫人那边,大小姐也会把五王爷叫过来作证,到那个时候,他就是死路一条。
想通了这一点,又对越长歌的宽容更加感激涕零,心道以后若能跟着大小姐混,可比一直在越家厨房要有前途,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二十一章 兴师动众
小伙计心中一震,知道今天的事情已经分出胜负了,就算自己站在二夫人那边,大小姐也会把五王爷叫过来作证,到那个时候,他就是死路一条。
想通了这一点,又对越长歌的宽容更加感激涕零,心道以后若能跟着大小姐混,可比一直在越家厨房要有前途,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想了想,从胸口的衣服中掏出了一个小药瓶,哆哆嗦嗦的递了上去:“老爷……小的没有撒谎,这是二夫人给我的药粉,小的放进汤羹里之后,还剩下了一些,老爷若不信,可以让府医检查一下。”
越至威朝着那药瓶看了看,面色凝重,“府医。”
年迈的医者赶紧接过药瓶检查起来,小伙计继续道:“老爷,这种药,二夫人房间里肯定还有。”
越至威眼皮一挑,看见李柔惊慌失措的脸,逐渐相信了小伙计的话。
“去搜。”
“是。”
几个家丁听了吩咐赶紧下去了,李柔慌张解释:“老爷你一定要相信妾身啊,妾身是冤枉的……”
越如霜也扑了过去求情:“爹爹,你怎么能相信越长歌那个贱人的话呢?她在胡说!”
越至威两道眉毛又皱在了一起:“她是你的姐姐,你一口一个贱人的,成何体统?你还有没有一点千金小姐的样子!你的礼仪教养呢?”
越如霜愣了愣,完全想不到,爹爹会为了越长歌这么吼她,一阵胆怯之后,心中涌起强烈的不甘:“爹爹……”
李柔对越至威是最了解的,知道他最看重越家声望和利益,现在越长歌马上就要嫁给九皇子了,两个女儿在家里的地位,也随之发生了重大的变化。
她赶紧拽了一把越如霜,拼命对她使眼色,越如霜虽不服气,还是老老实实的跪了下来。
李柔最担心的,是自己房间里剩下的那些毒药,这种慢毒要用好一阵子,她自然会多备一些,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暴露了。
“身为越府的夫人,居然做出如此下作之事,真是辱没我越家门楣,夫人李氏,德行不端,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棍。”
“是。”
如今越府的风向变了,众下人也不含糊,知道该怎么站队,直接将李柔粗暴的拉了下去,不一会儿,杖责的声音响起,还伴随着李柔撕心裂肺的叫喊。
“老爷……老爷饶命啊……妾身下次再也不敢了!”
越如霜听的心里难受,跪在了越至威面前,求道:“爹爹,娘不是故意的,您就饶了她吧,娘下次绝对不会再犯了。”
见越至威毫无反应,又道:“爹爹,母亲再怎么不对,也是越家的夫人,今日之事若传扬了出去,越家会更丢脸的。”
眼看越至威的脸色变得犹豫,仿佛下一刻就要赦免李柔,越长歌赶紧道:“二夫人这是罪有应得,她做的让越家丢脸的事,可不止这一桩,即便没有今天的事,其他事也早就传扬出去了。”
流云紧跟着道:“是啊是啊,老爷,您还记得上次大小姐险些被冤枉的事吗?那根本就是二夫人陷害,那小厮都亲口说了,可他话还没说完,就死在了棍杖之下。”
这事刚过去没多久,越至威怎么可能忘记,何况的确是李柔做的,他当时为了偏袒,才将那小厮草草打死,今日越长歌突然提起,多半是对他当时的处理不满。
当时他可以不考虑越长歌的意见,可是现在,有九皇子对越长歌的感情在,他就不能不把越长歌的意见当回事。
越至威在心里权衡片刻,叹口气,语重心长的道:“上次的事,我本来想先打他一顿,再好好审问,谁知道那下人居然如此不禁打,长歌,上次的事,苦了你了,是爹对不起你。”
又转头对施杖的下人道:“再加二十棍子,让夫人长长记性。”
“是。”
越如霜一脸担忧朝着李柔看去,再看看越长歌,气的牙根痒痒,可是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越长歌很是满意,冲着越至威行礼:“女儿多谢父亲。”
李柔的惨叫声越来越大,越如霜听的心里难受,扭头一看,越长歌正一脸得意的看着她。
她们母女在府里飞扬跋扈惯了,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大亏?越如霜气的要死,也顾不得什么理智、什么礼仪,抓起桌上的一个菜盘就扔了过去。
“越长歌你这个贱人!狼心狗肺的东西!居然敢对继母下如此狠手,若是我母亲有一点好歹,我跟你没完!”
越长歌眼疾手快,向后一躲,轻轻松松躲过了砸过来的盘子,越如霜气不过,扑到了越长歌的面前,和她扭打在了一起。
流云等人赶紧拦住,将越如霜拉来,越长歌趁机躲开了好远。
越如霜像是气疯了一样,不要命一般,挣脱开几个下人,又朝她扑了过来。
越长歌没想到越如霜会如此拼命,眼看着她就要过来了,赶紧从桌上拿起一个茶壶,效法越如霜刚才的做法,朝着她丢了过去。
没过一会儿,几个家丁回来了:“老爷,在二夫人房间里发现了这个。”
越至威一挥手,示意家丁把药瓶拿给府医看。
府医检查一番,一脸沉重的摇头,上前禀报道:“老爷……这些药瓶里装的,和汤羹里的是同一种药。”
李柔的心头闪过一丝绝望,在府里欺负了越长歌这么多年,一直占据上风,没想到现在居然栽了跟头。
人证物证聚在,越如霜也骂不出来了,只是对越长歌的恨意,却越发的强烈。
越至威怒不可遏,“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指着李柔道:“你这个毒妇……你可是越府唯一的夫人,行事居然如此歹毒!?”
越长歌乐的在这种时候落井下石,酝酿一下情绪,悲戚道:“求爹爹给女儿做主啊,若不是女儿刚才经过厨房恰好看到,女儿现在……怕是已经见不到爹爹了……女儿死了事小,若九皇子因此迁怒到越府、迁怒到爹爹身上,那事情可就大了啊……”
这番话一出,越至威更加生气,并把这怒气对准了李柔和越如霜。
第二十二章 罪有应得
“身为越府的夫人,居然做出如此下作之事,真是辱没我越家门楣,夫人李氏,德行不端,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棍。”
“是。”
如今越府的风向变了,众下人也不含糊,知道该怎么站队,直接将李柔粗暴的拉了下去,不一会儿,杖责的声音响起,还伴随着李柔撕心裂肺的叫喊。
“老爷……老爷饶命啊……妾身下次再也不敢了!”
越如霜听的心里难受,跪在了越至威面前,求道:“爹爹,娘不是故意的,您就饶了她吧,娘下次绝对不会再犯了。”
见越至威毫无反应,又道:“爹爹,母亲再怎么不对,也是越家的夫人,今日之事若传扬了出去,越家会更丢脸的。”
眼看越至威的脸色变得犹豫,仿佛下一刻就要赦免李柔,越长歌连忙补了一句:“二夫人这是罪有应得,她做的让越家丢脸的事,可不止这一桩,即便没有今天的事,其他事也早就传扬出去了。”
流云紧跟着道:“是啊是啊,老爷,您还记得上次大小姐险些被冤枉的事吗?那根本就是二夫人陷害,那小厮都亲口说了,可他话还没说完,就死在了棍杖之下。”
这事刚过去没多久,越至威怎么可能忘记,何况的确是李柔做的,他当时为了偏袒,才将那小厮草草打死,今日越长歌突然提起,多半是对他当时的处理不满。
当时他可以不考虑越长歌的意见,可是现在,有九皇子对越长歌的感情在,他就不能不把越长歌的意见当回事。
越至威在心里权衡片刻,叹口气,语重心长的道:“上次的事,我本来想先打他一顿,再好好审问,谁知道那下人居然如此不禁打,长歌,上次的事,苦了你了,是爹对不起你。”
又转头对施杖的下人道:“再加二十棍子,让夫人长长记性。”
“是。”
越如霜一脸担忧朝着李柔看去,再看看越长歌,气的牙根痒痒,可是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越长歌很是满意,冲着越至威行礼:“女儿多谢父亲。”
李柔的惨叫声越来越大,越如霜听的心里难受,扭头一看,越长歌正一脸得意的看着她。
她们母女在府里飞扬跋扈惯了,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大亏?越如霜气的要死,也顾不得什么理智、什么礼仪,抓起桌上的一个菜盘就扔了过去。
“越长歌你这个贱人!狼心狗肺的东西!居然敢对继母下如此狠手,若是我母亲有一点好歹,我跟你没完!”
越长歌眼疾手快,向后一躲,轻轻松松躲过了砸向过来的盘子,越如霜气不过,扑到了越长歌的面前,和她扭打在了一起。
流云等人赶紧拦住,将越如霜拉来,越长歌趁机躲开了好远。
越如霜像是气疯了一样,不要命一般,挣脱开几个下人,又朝她扑了过来。
越长歌没想到越如霜会如此拼命,眼看着她就要过来了,赶紧从桌上拿起一个茶壶,效法越如霜刚才的做法,朝着她丢了过去。
壶里的茶是刚刚沏好的,滚烫无比,有一大半都泼在了越如霜的身上,一时间,室内又添了一道惨叫声。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越至威连一句“成何体统”都来不及说,越如霜的脸蛋就被烫花了,身上也腾腾的冒着水汽,趴在地上哀叫连连。
越长歌只想自卫而已,并没想伤她,况且还是在越至威的面前。
看着眼前这个场面,越长歌一时间有点懵。
再看看越至威,果不其然,他被气的要死,命令府医和几个下人去查看越如霜的伤势。
“老爷,二小姐的伤,若处理不好,怕是会留疤啊……”
越如霜在京都贵女中的风评并不差,长相亦是如此,往后若有幸嫁入帝王家,生个一男半女,更是会光大越家门楣,可是如果毁了容……
听了府医这话,越至威的脸又黑了一度,眸光变得凌厉,看着越长歌道:“身为长姐,竟如此狠毒……”
越长歌赶紧解释:“爹爹,女儿不是故意的,女儿也不知道那茶壶里的水居然这么烫……”
越如霜一边嚎哭一边控诉:“爹爹,她先是害的母亲被杖责,又设计毁掉女儿的容貌,她根本就是故意的,爹爹……若再由她胡闹下去,下一个遭殃的,恐怕就是爹爹了……”
越至威又是生气又是心烦,一脚踹倒了面前的凭几,“哗啦啦”一阵声响,房间内众人又一次齐刷刷跪了下来。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可二夫人已经受了责罚,你居然还不肯罢休,在家里这样也就罢了,以后到了九皇子府上依旧这样,岂不丢了我越家的脸!”
“爹爹……”
越长歌刚要解释,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越至威严厉的下了命令:“罚你禁足三月,这段时间,你好好反省反省,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越如霜恨恨的看着越长歌,心道终于出了半口气,越长歌直接无视她,也没什么要说的,一脸淡然应了声“是”,转身离开了。
……
“大小姐,这是我偷偷从厨房拿来的,快点吃吧。”
越长歌扭头看了流云一眼,“我不饿。”
被禁足的这些天,李柔母女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荣光,下人们见风使舵,开始克扣越长歌的衣食,最近这些天,厨房送来的多是残羹剩饭,流云刚才从厨房偷了些好吃的,也是为了越长歌着想。
可是对越长歌来说,禁足期间最难熬的,并不是没有可口的饭菜。
“流云啊,”越长歌百无聊赖的抠着自己的指甲,“我禁足有多久了?”
流云把手里宝贵的几块点心放在桌上,用小碟子扣起来,“小姐,已经三天了。”
越长歌恍然,“才三天吗?我怎么觉得快三年了?”
又长长的叹了口气:“再这么下去非闷死在这里不可。”
想起刚才在厨房里偷听到的消息,流云忍不住笑出了声,“小姐,听说二夫人那里不好过呢,她挨了五十棍子的打,到现在还趴在床上翻不了身,更别说下床出门了。”
第二十三章 乔装
这倒是难得的好消息,越长歌笑问:“越如霜呢?”
“二小姐最在乎的就是她的脸蛋了,老爷甚至从宫里请来了太医给她医治,听说已经脱离危险了,不会留疤,只是要养好久才能痊愈。”
“那可真是便宜她了。”
越长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流云跟着她走到了窗前道:“这次表面上看是两败俱伤,但二夫人和二小姐好像更严重些呢,咱们禁足也没什么所谓,反正不管老爷怎么生气,等到成亲的时候,还是会把大小姐放出来。”
“这是肯定的,只不过……在那之前,咱们得找机会出去溜达溜达才行,不然等到成亲的时候,人都要发霉了。”
越长歌眨眨眼睛,冲着流云笑的一脸慧黠:“按照惯例,父亲下午要去宫里和皇上议事,一直到晚上才回来……”
流云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小姐,你想干什么……”
“流云,就现在,咱们出去玩吧。”
流云有些犹豫,劝道:“小姐,这不好吧,若是被下人们看到了告诉老爷,禁足时间可就不止三个月了。”
越长歌一挥手,不以为然道:“没关系的,咱们换身衣服不就行了?再从后院翻墙出去,不会有人发现的。”
流云不解:“换衣服?”
一刻钟后,两个白衣翩翩的贵公子出现在了大街上,打头的那个迈着四方步,神色自信又闲适,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轻摇,一头如墨黑发用一根发带高高束起,看上去风流又倜傥。
后头那个明显有些拘谨,一边走一边拽自己的衣服,好像哪里没弄妥当一样,看着路上的行人以及路旁红火的摊位,还有些不敢相信:“小姐,咱们居然真的出来了?咱们要去哪儿啊?”
越长歌哈哈一笑,朝着前面不远处的路口看了一眼,“前面好热闹,咱们过去看看。”
远看还以为是杂耍,到了近前才发现不是这么回事,一个十五六岁的妙龄女子正倒在地上嚎啕大哭,不施粉黛的小脸上满是泪痕,真是我见犹怜,几个家丁模样的人正在粗暴的拉拽她,一男一女两个上了年纪的人正对着家丁低声下气的恳求,却被家丁一脚踹开,周围虽然围着不少人,却没一个敢出来帮忙。
越长歌皱了皱眉,拉住旁边一人问道:“出什么事了这是?”
那人叹息:“老两口是东市开包子铺的,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女儿,这姑娘有天出门送包子,恰好遇上京兆尹的公子出门,一下就看上了,非要娶这姑娘过门。”
流云听了个大概,凑过来道:“这不是好事吗?”
那人“啧”的一声,“什么好事?你们不知道……”
顿了一顿,那人朝着几个家丁看了一眼,把声音压了压,继续道:“京兆尹的公子好女色,家里虽然还没有正妻,却已经有几十个小妾了,这些小妾没一个能享福的,全都被那公子虐待,死的死伤的伤……”
早就听说这位赵公子有些不一样的癖好,越长歌有点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摇头。
旁边那人突然惊叫了一声,指着不远处道:“那不,赵家的公子来了。”
越长歌抬头看去,一顶华丽的轿子被八个轿夫抬着,慢慢过来了,轿子停下来,一位身着锦衣的贵公子一挑帘子下了轿,这人的相貌不算难看,但整个人看上去却非常的……油腻,两眼下一团青黑,一看就是肾虚的症状。
她甩开折扇轻摇,笑道:“早就听说这个赵公子是个好色之徒,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流云不仅叹息:“是啊,心疼包子铺那个姑娘。”
赵家公子下了轿子,看见面前的景象,脸上的笑意又扩大了几分:“嫁进赵家,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你还是老实些,跟我回去,别给我哭哭啼啼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看了看姑娘旁边的两个老人,又道:“否则的话,你的父母,可就要替你遭殃了。”
姑娘吓的一个哆嗦,看上去更加绝望,这位赵公子之前处理这种事情时所用的狠辣手段,她早就听说过,看样子,自己今天是逃不过去了。
她想了想,不再挣扎,慢慢的站起身,朝着赵公子走了过去,“我跟你回去,你放过我的爹娘。”
赵公子很是满意,将姑娘拽进自己怀里,笑道:“这才对嘛。”
越长歌看不下去了,“刷”的一声把折扇合上,皱眉道:“真是岂有此理……”
流云从这话里听出了些什么,弱弱的提醒:“小姐,咱们可是偷偷跑出来的,你路见不平也要看时机。”
“看什么时机?这姑娘马上就要羊入虎口了。”
越长歌没有多想,冲着准备上轿的赵公子喊:“这位兄台请留步。”
赵公子转过身来,见是一个不认识的男子,正在疑惑,听见那男子又开口了:“娶亲讲的是你情我愿,你这么做,和强抢民女有什么区别?公子这么做,京兆尹大人知道吗?”
赵公子心中微微诧异,随即脸上现出几分玩味的笑,他仗着有老爹撑腰,在京都里可是横行惯了,还从来没碰到过这种不长眼想要教训他的。
几个家丁也哄笑出声,像是在笑越长歌傻,看打扮不过一介平民而已,居然敢插手京兆尹公子的事。
围观的百姓开始窃窃私语,纷纷对这位仗义执言的公子同情起来,已经预见了他的下场。
赵公子没说什么,只冲着几个下人使了个眼色,带着刚刚得手的美女准备上轿。
家丁们手持木棍,朝着越长歌围了过来。
流云战战兢兢,抓着越长歌的胳膊道:“我就说要看时机吧,现在怎么办啊小姐……”
越长歌抿嘴轻笑不语,轻轻一跃到了几个家丁面前,三下两下就放倒了一个,又去对付其他的。
这些可是京兆尹家养的打手,功夫虽然算不上一等一的好,但对付平民绰绰有余,可是今天他们碰上的这个平民……却很是棘手。
第二十四章 你给我等着
流云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大小姐向来对武功没什么兴趣,也从来没学过,现在怎么突然就会了?
越长歌打退了几个家丁,背着双手露出满意的笑,看来上一世为了强身健体在武馆里学过的那些花拳绣腿,还是有点用处的。
赵家公子许是从没见过这么不开眼的,眼看着自己的人接二连三被打倒,脸上泛起一层怒气,两手交叉抱在胸前,“哪儿来的野小子,敢插手本公子的事,是活腻了么?”
早就有家丁飞奔回了京兆尹府,叫来了更多的打手,越长歌虽然打倒了不少,可围着她的人越来越多,一个倒下去,又有三五个补上来,一个个虎视眈眈,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她的体力有限,但打手可是源源不断的,要解决这种困境,只能……
只能“擒贼先擒王”了。
越长歌飞身掠过众家丁,到了赵公子的轿子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赵公子忍无可忍,这小子如此不长眼,他早就想亲手教训一下了。
二人没说一句话,直接开门见山的打了起来,众家丁已经领略了越长歌的厉害,一时间竟有点不敢上前,只看着自家公子动手,并在一旁跃跃欲试。
不远处的醉月楼,门庭若市,招揽调笑之声不绝于耳。
二楼的一扇窗户被轻轻推开,迟承锐看着不远处的街道,眉宇间露出几分笑意。
这丫头,怎么一出门就要惹事?
随从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明白了什么似的,在一旁道:“主子,可有什么吩咐?”
“赵公子向来蛮横霸道又狠毒,越家大小姐怕是要吃亏,你去看看。”
“是。”
这边越长歌已经和赵公子过了几个回合,体力不支,一个劲儿的喘气…速度也明显慢了下来。
赵公子心里一口怒气还没发泄,见越长歌败退,随手抄起家丁递来的一根棍子就冲过去了。
流云看的心焦,大呼道:“小……公子小心!”
越长歌反应过来的时候,那赵公子已经举起棍子朝着她头上招呼过来了,她赶紧将两手护在胸前,闭着眼睛伸腿一绊,心里对这招却没什么把握。
本以为这招可以将这小子打个半死,可是棍子还没落到越长歌头上,赵公子突然觉得小腿一痛,整个人失去平衡向一旁扑去。
越长歌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心理准备,等了许久,并没有疼痛感传来,睁眼一看,赵公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趴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吃屎,嘴里哼哼唧唧的,看样子疼的不行。
家丁们围了上去,七手八脚的将他拉起来。
刚才那一摔,赵公子油腻的脸上添了几处挫伤,一根手指以一个奇异的角度向上翻起,明显已经骨折了。
“呸呸——”几声吐出几口带土的唾沫,再看看对面毫发无损的那小子,赵公子心里很是不甘,想抡起棍子继续打,发现自己因为骨折战斗力大大降低,别说拿棍子了,稍稍动一动,整只手都疼的要命。
“你……你给我等着,本公子迟早有一天要灭了你!”说完又命令下人带上包子铺的姑娘,准备离开。
越长歌上前一步,挡在了那姑娘前面,“赵公子,你要走就一个人走,没看出来吗?这姑娘不想跟你。”
围观百姓间发出一阵哄笑,担心被赵公子报复,又赶紧忍住。
顿了一顿,越长歌又道:“还是说,你还想跟我过两招?”
赵公子恨恨的瞪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转身一瘸一拐的进了轿子。
目送赵公子狼狈离开,越长歌忍不住笑出了声,回想起刚才,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对自己最后那一脚本没抱什么希望,没想到给了赵公子致命一击。
包子铺姑娘泪眼连连,给越长歌跪了下来:“多谢公子出手相救,小女子不胜感激。”
说着一个头就磕了下去。
她爹娘也跪在一旁连声道谢,搞的越长歌都不知道先扶哪一个。
她挠了挠头,连忙把人富起来,“你们别这样,快起来快起来……”
流云赶紧过来,和越长歌一起将几个人扶了起来。
姑娘擦了擦眼泪,十分为难的说:“公子大可不必为了我得罪京兆尹的公子,那人凶狠又霸道,以后……他肯定会找你的麻烦。”
越长歌不以为然的摆摆手:“没事的,我打的过他,不必替我担心,倒是你们一家,出了这样的事,你们就别在京都呆了,趁着姓赵的还没追来,赶紧收拾收拾离开吧。”
包子铺姑娘一家对着越长歌千恩万谢,好一会儿才离开。
这个时候,围观的百姓也陆续散了,流云拍着胸脯,一阵后怕:“小姐,刚才可把我担心死了。”
越长歌摇着扇子不紧不慢朝前走:“怕什么?赵公子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
流云赶紧跟了上去,对于刚才她的身手问:“小姐,你什么时候学的武功啊?我怎么都不知道?”
越长歌笑脸盈盈正要编瞎话,迎面便看见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这些人的衣服看上去很是眼熟,分明是赵家的家丁。
“就在前头呢!”
“给我站住!”
“小兔崽子别跑!”
越长歌赶紧转身跑路,这次来的人比刚才多了足足一倍,她可不想再跟他们打持久战了,“流云!分头跑!府门口会合!”
流云答应着,转身闪进了一条小巷子,赵府的家丁们追去了一波,剩下的便都朝着越长歌追来。
她两手分开人群不住向前跑着,不时回头看一眼,路过醉月楼大门口的时候,突然被一个妖娆的姑娘拽住了。
“公子进来坐坐吧?”
越长歌哭笑不得,她虽然想过女扮男装出来逛窑子,可是现在……明显不是时候,于是赶紧甩开那姑娘的手:“不了不了,下次吧。”
姑娘赶紧又拽住了她:“别啊公子,一看你就没来过,这地方,你来一次,就想来第二次、第三次……”
这姑娘的声音又甜又柔,如果越长歌是个男人,骨头肯定都要酥了,然而她不是,只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第二十五章 醉月楼里
“不了不了,姑娘的美意,在下心领了,下次,下次我绝对来捧场。”
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醉月楼门口又过来了两个姑娘,她们明显把越长歌当成了潜在顾客,非要拉她进去喝酒。
赵府的家丁很快追了过来:“那儿呢!快追!”
“野小子别跑!”
“站住!”
越长歌回头一看,家丁们和自己的距离已经不到一百米了,顿时大吃一惊。
逃跑是不可能的了,唯一的办法,就是赶紧找地方躲起来。
几个姑娘哪儿知道越长歌正在经历什么,还在一个劲儿拉着她劝着她:“公子进来坐坐吧,我们这儿有好多漂亮的姐妹呢……”
越长歌一咬牙,实在没有办法答应道:“好,快,快带我进去。”
说完不等几个姑娘带路,一阵旋风似的冲进了醉月楼的大门,姑娘们笑的不行,边走边说着这位小公子真是个闷骚的,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进了醉月楼的大门,越长歌一路往前跑,赵家的家丁们早就看见了她,后脚就跟了进来,把个醉月楼弄的混乱不堪。
“别跑,给我站住!”
越长歌躲过了一波家丁,转过一条走廊,上了一层楼,身后跟着一长串手持木棍的壮硕大汉。
她专往不好走的地方乱钻,就是要让这些家丁追不到,混乱之中上了醉月楼的顶楼,这里比楼下要安静不少,布置装潢也精致体面的多,不用说,一定是上等包房了,青楼花魁陪客人的地方。
扭头看看,家丁们还没有追上来,越长歌脑中灵光一闪,推开一间包房的门躲了进去。
……
“越至威那个老狐狸,满心满眼都是他越家的荣华富贵,根本不会答应这样的条件,你还是放弃这个想法吧。”
二楼的包间中,一向笑的轻佻的迟承锐,却难得一见的严肃起来,脸上没有表情,眸光也是深不可测,无形中给人一种压迫感。
下一刻,却又恢复了往日的调笑模样,道:“何况我只是个没有实权的王爷,我的话,他自然不会听,魅崖公子,你还是找别人吧。”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年轻的公子,相貌俊美,双眉斜飞入鬓,透着些邪魅,一只手指轻轻叩着桌面,不紧不慢的说道:“别啊,五王爷,你我相识这么多年,这点小忙你都不肯帮?”
虽是求人,但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透着居高临下的成分,傲气十足。
迟承锐熟悉他的性子,并不介意这些,只是魅崖的要求太过分,他一个闲散王爷,并不想插手,更不想把宫里的事说给外人听。
“不是不肯,实在是无能为力。”
迟承锐说罢,起身就要离开,却被魅崖拦下。
“罢了罢了,既然你不同意,我也不勉强,不过来都来了,五王爷,醉月楼的莲儿姑娘,就不想见一见吗?她可是花魁,多少男人想见都没机会。”
迟承锐眸光闪过一丝不明意味,转眼就又恢复了调笑:“自然是要见一见了。”
魅崖哈哈一笑:“早就知道五王爷喜欢这种……清纯惹人怜的姑娘,这个莲儿,绝对对你的胃口。”
又坏笑着压低了声音,笑道:“而且我听说,莲儿早就心仪你了。”
两个男人相视,同时哈哈一笑,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敲门进来禀报:“公子,王爷,莲儿姑娘上来了,正在门口等候。”
迟承锐正要说点什么,魅崖突然拦住:“别让她进来了,还是五王爷和莲儿一起,去她的闺房里,好好聊一聊吧。”
迟承锐心里暗暗的翻了个白眼,面上却不露声色,满意的答应了下来。
……
越长歌进了包间,侧耳听了听,外头几个家丁从门口跑过,却没有进来,终于松了口气。
她坐在大床上,呵哧呵哧的喘气,刚要喝口水,突然门外传来了一个女人的笑声。
“您可真是稀客,快里面请……”
越长歌心下一惊,满房间里找地方躲,最后在门被推开的前一刻,钻进了床底。
刚刚藏好,那说话的女子就进来了:“这是奴家泡的茶,五王爷尝尝看,喜不喜欢?”
片刻后,一个熟悉的男声道:“不错,莲儿的手艺真好。”
黑暗的床底下,越长歌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心里暗暗琢磨起来。
迟承锐?他怎么会在醉月楼?他还有逛窑子的爱好?
转念一想,又觉得,他这人平日里没个正经,王府里的侍妾多的数不清,逛窑子这种事,对他来说岂不是太正常了?
何况有他们二人在,赵家的家丁,是绝对不敢冲进来的,暂时来看,起码现在她是安全的。
“王爷……”莲儿的声音暧昧了许多,娇滴滴的喊着:“奴家心仪你多时,你居然这才过来看我……人家不高兴呢……”
越长歌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一阵恶寒,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谁受得住啊?
偏偏迟承锐就受得住,他端坐在椅子上,面不改色心不跳,一脸暧昧的说:“莲儿姑娘,本王最近这段时间有些忙,不常来醉月楼,真是对不住呢,让你久等了。”
他何尝不知道这个莲儿就是魅崖的人,魅崖想让他帮忙办事,却三番五次被拒绝,便让眼前这姑娘出来周旋,这莲儿姑娘虽说是个青楼女子,却不可小觑。
莲儿娇滴滴的声音又一次响起:“那王爷以后可要经常过来哦。”
躲在床下的越长歌虽然没看见这女子的容貌,却已经从这声音中推测了个大概,鸡皮疙瘩又冒起了一层。
外头的二人又互相调笑了几句,很快便进入正题,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透过床下的缝隙,越长歌看到,女人的衣服已经堆了一地,女人的喘息声也不时传来。
越长歌心里“啧啧”两声,悄悄掀开了垂到床下的布幔,想看看古人直播活春宫。
却听见迟承锐突然道:“莲儿,不、不行……”
“怎么了?”
“本王突然想起,皇上下午有急事召本王进宫,若误了时辰,可就不好了,你我……还是改日吧。”
第二十六章 大胆奴才
莲儿怎么会依,撅起小嘴,拿粉拳捶了一下他的胸口:“五王爷怎么可以这样?奴家不想你走嘛。”
迟承锐抬起她的下巴,笑道:“好了,别不开心了,等本王回来给你带礼物,可好?”
“不行不行,”莲儿的眸光中有阴毒的光芒一闪而过,又娇媚的呵呵直笑:“为着今天,奴家可是准备了好久,王爷怎么能说走就走?”
迟承锐笑的有些无奈:“别闹了,乖,这可是皇上的命令。”
透过半透明的床幔,越长歌清晰的看到,迟承锐半个身子都被压在桌子上,而他身上的女人,浑身上下脱的只剩亵裤和肚兜。
越长歌不由得一阵好笑,这人一向爱调笑,是个好女色的,怎么现在到了醉月楼、到了花魁的房间里,关键是花魁已经脱干净了,他却扭捏了起来?
他从不守什么规矩,皇上的旨意大概也不怎么放在心上,用这个做借口,未免太冠冕堂皇了,让人没法相信。
越长歌歪着头想了想,一个大胆的猜测出现在脑海,让她险些笑出声。
这里是醉月楼的顶楼,来的都是贵客,不比楼下那样嘈杂,这房间里又只有两个人,越长歌虽然只发出了一道小小的嗤笑声,但还是被耳朵尖的莲儿发觉了。
“谁?”
越长歌心下一惊,赶紧往床里边蹭了蹭,却没什么用,外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明显已经朝着她走过来了。
迟承锐眉毛一挑,脸上添了些警惕,跟着莲儿走了过去。
桌上放着一把白色的折扇,看样子,并不像花魁的东西。
迟承锐总觉得这扇子在哪里见过,略一皱眉,随即脸色缓和下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莲儿已经到了床边,扯起一件衣服随意披在身上,不客气的冲床下道:“是谁?还不快给我出来?”
越长歌的心跳的厉害,本以为可以躲过赵家的追打,好不容易找个地方躲起来,结果还是被发现了。
心中暗叹一声,知道藏无可藏,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磨磨蹭蹭从床下出来了。
正要说话,却听见面前一个熟悉的男声响起,一改之前调笑的样子,厉声道:“大胆奴才,不是让你回府了吗?躲在这里做什么?”
莲儿正要对着这个陌生的小子斥问,听见迟承锐这话,不由得愣了愣,半信半疑道:“五王爷,这是……”
迟承锐冲她歉意的笑笑:“真是不好意思,莲儿姑娘,这是本王的一个小厮,方才已经让他回去了,不知怎的居然在此处。”
一想到自己和迟承锐刚才的对话被旁人听了去,莲儿心中就是一阵气恼,若这人不是五王爷的小厮,她早就派人将他拉出去乱棍打死了。
越长歌愣了愣,看看迟承锐似笑非笑的眼神,随即马上反应过来,赶紧冲着他一拱手,心里有些虚,脸上故作害怕,嘴里连连说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方才出来的时候,一时迷了路,不知道该往哪里走,误打误撞进了这里,请王爷恕罪。”
迟承锐正了正脸色,这个女人还想装,有意思,于是故作生气的道:“你该求的不是本王,是莲儿姑娘,这里是她的房间。”
越长歌只好又冲着那穿着暴露的姑娘一个劲儿作揖:“小的不是有意的,还请姑娘不要怪罪。”
迟承锐摆了摆手,“这小厮刚跟本王不久,这醉月楼本王经常来,他倒是第一次,难免不认得路。”
看在五王爷的面子上,莲儿不会与他计较,勾起唇角:“王爷这么说,可是折煞奴家了,不过一点小事,何必如此?奴家不会放在心上的。”
迟承锐冲她微微点头,又对越长歌厉声:“还不快出去?”
“是,小的多谢姑娘,多谢王爷。”说完,越长歌便匆匆打开门溜了出去。
一边往外走,心里一个劲儿的懊恼着,她今天出门前应该看看黄历的,前脚被赵家的人追打,后脚就遇到这么难堪的事,简直了。
四处查看一番,发现赵家的家丁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她大概已经安全了。
也不知道流云这会儿怎么样了,她赶紧下楼,朝着越府走去。
刚走出醉月楼门口,听见迟承锐在身后道:“去哪儿啊?”
越长歌回过头,带着一副惨兮兮又无奈的笑:“五王爷,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攥住了手腕:“不是说了,让你在门口等着本王吗?怎么这么没规矩?”
越长歌摸不着头脑,心想你刚才确实救了我,但也不至于这样吧?
正要说话,迟承锐突然凑了过来,在她耳边低声:“喂,配合一下,有人在楼上监视呢。”
虽情况危急,但这话说出来,仍旧不改调笑的意味,仿佛什么事情都不足以让他着急。
越长歌被吓了一跳,正要朝楼上看,迟承锐像是知道她要干什么:“别看,也什么都别说,跟我上轿。”
越长歌只好顺从的跟了上去,轿子被轿夫们抬起来,晃悠悠的朝前走,越长歌终于松口气,笑问:“谁敢监视你五王爷啊?”
迟承锐眸色深不见底,却又一瞬间恢复了那副没正经的样子:“是啊,谁敢啊?”
越长歌愣了愣,睁大双眼看着他:“那你刚才……”
“骗你的。”
看着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越长歌似乎明白了,有些恼怒的道:“喂,你故意的是不是?”
迟承锐笑的坦然,向前走去:“对啊,难得看到越大小姐穿成这样出来,看上去真的挺像小厮的。”
“你……”越长歌越听越生气,忍不住拿起折扇,朝着他头上打去。
她可不管什么王爷不王爷的,惹了她就是不行。
迟承锐乘机在半空中握住了她的手腕,一脸无辜道:“喂,我刚才可是救了你,确定要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吗?要不是我,你现在已经被醉月楼的打手扔出去了。”
越长歌挣脱不开,毕竟两人的力气相差悬殊。
迟承锐故作暧昧的靠近她:“再说了,我还没问你的罪呢,我和莲儿姑娘好不容易见一面,居然被你破坏了,你说,我是不是应该从你这里讨回来啊?”
越长歌的脸腾的红了,冲他啐了一口,气的不行。
第二十七章 有话直说
想打他,可两手还被他抓着,脑中念头一转,气呼呼的埋怨:“问我的罪?就算我不在那里,你跟那个莲儿姑娘,怕也促不成好事吧?”
迟承锐颇有兴味的看着她:“哦?为什么这么说?”
越长歌得意的哼哼两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人家刚才都脱光了贴你身上了,你却无动于衷,还说什么……皇上有旨召你回去,我看不尽然吧?”
迟承锐面有迟疑,还以为她发现了莲儿的身份。
却又听这姑娘说:“醉月楼里的花魁在你面前脱成那样你都忍住了,喂,五王爷,你该不会是……喜欢男人吧?”
她脸上带着坏笑,见迟承锐沉默,更加相信自己的猜测,忍不住仰头大笑:“哈哈哈……本朝的风流五王爷,居然喜欢男人,这可真是本年度第一大新闻了。”
迟承锐放松了警惕,松开了她的手腕,枕着两手靠在软垫上,躺平任嘲,不做解释。
越长歌还没笑完,又停下问:“皇上知道吗?”
迟承锐懒洋洋的看了她一眼,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看样子是不知道咯……”越长歌更加得寸进尺:“你府里那么多侍妾做错了什么?跟着你不是守活寡吗?哈哈哈……”
等她说够了,迟承锐才笑道:“皇上本来就是要召本王入宫啊,不然本王这么着急出来干什么?你不信?”
“鬼才信。”
迟承锐的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笑,突然“蹭……”的一下起身,拽住她的胳膊将她压在身下,在她耳边轻声笑道:“本王喜欢的,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你亲自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越长歌没想到情况翻转的这么快,一秒钟之前她还在笑话他,现在却轻而易举落到了下风。
她奋力扭动着手脚,却半点都挣脱不开:“流氓……放开我!”
看着她红透了脸颊,迟承锐笑的满意,起身松开了她。
越长歌几乎是以光速蹭到了马车的另一边,掩了掩自己的衣服,离他远远的,这个登徒子,真是什么时候都忘不了调戏女人。
“前面放我下来,我到家了。”
迟承锐掀开帘子朝外看了看,吩咐车夫停下来。“啧啧”两声看着她:“嘴巴这么厉害,不好好发挥,岂不可惜?”
越长歌没好气看了他一眼,不想跟他废话:“有话直说。”
“三日之后,就是一年一度的庙会,皇上也会过去,以越大小姐的口才,拔个头筹应该不是问题吧?”
他说的庙会,越长歌知道,每年的庙会上都会举办“诗词大会”,京中的才子才女们都会参加,一展才华,运气好些的,还会得到皇室的青睐,自此前途无量,光大自家门楣。
越长歌只以为他在取笑自己,“我又不会作诗,去诗词大会做什么?五王爷是想看我出丑吧?”
“是吗?本王怎么听说,越大小姐的诗词是一绝呢?”
越长歌愣了愣,反应过来原主的确有这个技能,迟承锐知道也没什么稀奇的。
“是啊,但我不想去,告辞。”留下这么句话,越长歌跳下马车离开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迟承锐笑道:“喂,我倒是很期待你像刚才骂我那样,和那些才子才女们过招呢。”
越长歌没理他,气哼哼离去。
她没敢去越府前门,悄悄溜去后门,还好,流云正在那里等她。
“你怎么样?没事吧?”
“大小姐你可回来了。”
一看见越长歌,流云紧张的拉扯着她检查,发现没有受伤的痕迹,这才放下心来。
“小姐我没事,那些赵府的家丁见我跑到越府后门,知道我是越府的下人,不敢招惹,就回去了。”
越长歌放心了,谨慎的看看周围,发现没人注意这边,赶紧拉着流云一起,翻墙进了越府。
两人进了围墙里边,匆匆朝着后院去了,却没注意到,走廊的拐角处,一个端着托盘的绿衣丫鬟正朝这边不住的观望着。
……
“哎哟,轻一点,你个死奴才,要疼死我吗?!”
后院,李柔的院子中传来一阵嘈杂,李柔趴在床上,后背上的衣服掀起,几个小丫鬟正在帮她上药。
“夫人对不起,奴婢小心些。”
绿衣服的丫鬟进来了,将带来的药粉棉布放在桌上,走到了床前。
“你们几个怎么搞的?哪儿能这么上药?这里交给我,你们去打水吧。”
“是。”
几个丫鬟下去了,房间里只剩下了绿衣丫鬟和李柔。
“夫人,你猜我刚才看见谁了?”
李柔忍着疼,没好气的道:“谁?”
“夫人,奴婢看见大小姐女扮男装翻墙出去玩了。”
李柔愣了愣,有点不敢相信,扭过头看她:“真的假的?”
“二夫人,春玲还会骗你吗?奴婢亲眼看见的,大小姐和她的贴身丫鬟,一起翻墙进来的,二人都穿着男装,二夫人,大小姐可是在关禁闭呢,却枉顾老爷的命令,私自溜出去玩,简直太不像话了。”
李柔皱着眉气哼哼:“也不知怎么的,最近这段时间,这个死丫头明显跟以前不一样了,要照以前,别说翻墙出去了,她连说话都不敢大声说,整个儿就一个窝囊废……”
被称作春玲的丫鬟建议:“二夫人,甭管她到底怎么了,眼下就是个报仇的机会啊。”
李柔眼珠子一转,顿时明白了春玲的意思,自她们母女受伤之后,一直都找不到机会报仇,现在越长歌自己送到门前来了,她一定要趁机做点什么。
“那贱蹄子要被禁足很久呢,这段时间,她肯定还会忍不住溜出去,春玲,你留神盯着她,下次她再偷偷出去,马上禀报与我。”
“是。”
……
越长歌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后,看看时辰差不多了,赶紧换下男装,回到祠堂里跪着,正好越至威回来了,来祠堂里看了看,见越长歌正在祖宗牌位前老老实实的跪着,没说什么,更没怀疑什么,略呆了一会儿,口头教育了越长歌几句,就匆匆走了。
第二十八章 玉佩不见了
越长歌心里却没办法平静,这次出去遇到京兆尹家的公子,对她来说倒是没什么,毕竟她路见不平做了好事,那赵公子也吃了亏,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来祸害民女了。
不过那个迟承锐,就太让她生气了。
一想到在马车里被他压在身下的情形,越长歌心里就一阵懊恼,气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抽他耳刮子,脸上绯红一片,两手无意识的绞着手帕,思绪不知道神游到什么地方去了。
天色很快黑下来,流云进来了,却不是来叫她吃饭,而是一脸焦急的问:“小姐,你的玉佩,还在身上吗?”
越长歌在身上翻找一番,没有玉佩,想了想道:“兴许是刚才换衣服的时候放床上了,你去找找吧。”
流云找了回来,十分着急:“奴婢刚才在房间里找了半天,换下来的衣服里也找了,没有玉佩,小姐,该不会是丢在外头了吧?”
越长歌皱了皱眉,心里回想着出去时到过的地方,“该不会是……和京兆尹的公子打架的时候掉了吧?”
流云一脸担忧:“小姐,那玉佩可不能丢啊,万一被有心之人捡去了,用小姐的身份招摇撞骗怎么办?何况这是夫人留给小姐的,不能丢……”
“我知道……”越长歌点了点头,安抚着她:“你让我想想……”
从溜出去开始到刚才回来,越长歌把去过的地方在脑子里过了个遍,突然想到了什么:“我知道了……”
流云拉着她的衣袖,焦急的问:“小姐,玉佩到底丢在哪里了?流云出去找。”
越长歌无奈的撇了撇嘴,“你找不回来的,还是我去吧。”
那个迟承锐简直太可恶了,在马车上不仅欺负她,还害她把玉佩落在上面了,早知道如此,当初就不该上他的车。
她垂眸想了想,摆了摆手:“明日一早,趁着父亲去上早朝的功夫,咱们再出去一趟。”
流云答应着,回房间收拾了。
……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流云就给自己和大小姐准备好了出门的行头,等着越至威一出去,就去了后院僻静处,翻墙出去了。
迟承锐手上没有实权,只是个闲散王爷,自然不用上早朝,他早早的起来,吃过早饭后,正在后花园中的凉亭中,和几个侍妾说笑。
一个小厮过来了,禀报:“王爷,门口有个公子求见。”
“公子?叫什么名字?”
“他没说,不过……他说在王爷这里落了东西过来寻。”
迟承锐笑了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从衣袖中拿出一枚温润的白色玉佩,放在手心里摩挲着,“让她进来吧。”
“是。”
小厮答应着下去了,没过一会儿,一袭白衣的越长歌进来了,一看见迟承锐那张面带调笑的脸,她就没什么好气,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得不冲他行礼。
“五王爷安好。”
迟承锐满脸兴味的看了看她,挥了挥手对侍妾们道:“你们先下去吧。”
“是。”
侍妾和小厮都下去了,凉亭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越长歌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在他面前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五王爷,昨日是我疏忽,将一样东西落在了你的轿子里,特来讨还。”
迟承锐把手上的玉佩冲她示意:“是这个吗?”
越长歌见了,眼前一亮伸手要拿:“多谢五王爷。”
迟承锐却躲开了,越长歌早就领略过此人的无耻,也不是很生气,只皱眉问:“五王爷这是何意?”
“昨日本王给你的建议,考虑的如何了?”
“什么建议?”
“诗词大会啊。”
“说了我不会去。”
“哦,是吗?”迟承锐将玉佩揣进了自己的袖袋中,笑道:“那这玉佩,我就不还了……”
越长歌急了,若是寻常物件倒还好,她大可以拂袖走人,偏偏丢的是玉佩:“你堂堂一个王爷,居然欺负我一个弱女子,拿了我的玉佩却不还,你……太过分了。”
“不不不,”迟承锐伸出食指冲她晃了晃,笑道:“本王没说不还你啊,只是想让你考虑我的建议。”
“我说的已经很清楚了,再说了,去不去是我的自由,凭什么要听你的?”
“不去吗?那这玉佩,就只好先在我这里保存了。”
“你……无耻!”越长歌指着他,简直要被气死了。
迟承锐见她生气,心下软了些,劝道:“越大小姐别生气嘛,我听说,这次的诗词大会,云砂国也会有人来参加,赢了本国的人不足为奇,可若是赢了云砂国的使者,那不是为朝廷争光、为你越家争光吗?这样的好事,你为何不参加?”
越长歌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些,不禁犹豫起来,迟承锐继续道:“皇上对这次的诗词大会很重视,若你能拔得头筹,定会重用你。”
重用不重用的,越长歌倒是不怎么在乎,她又不想做什么建功立业的女强人,只想做个无忧无虑的富家小姐,若她真的参加了诗词大会,赢越如霜是绰绰有余,若再能夺个好名次,越至威一高兴,免了她的禁足,就更好了。
在心里权衡了一番利弊之后,越长歌勉强答应了下来:“既然五王爷如此相逼,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从命了。”
迟承锐忍不住哈哈大笑,“越大小姐别这么委屈嘛,毕竟这对你来说是好事。”
一边说着,一边将那玉佩掏了出来,递到了她的面前:“希望大小姐能够依守诺言,准时出现在诗词大会上。”
越长歌拿了玉佩,很快告辞。
一个随从自走廊那边过来了,看着越长歌离开的背影,不禁有些担心:“主子,这越大小姐,真的会去吗?”
“越至威把自家的荣华富贵看的比什么都重,就算越长歌自己不想去,也不敢违抗她父亲的命令。”
随从明白了,“既然如此,主子刚才为何还以玉佩相威胁?”
看着迟承锐直笑不语,随从似乎明白了什么。
迟承锐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想了想几日后的事,心下有些担忧:“魅崖和云砂国不知怎么的搅在了一起,这次和云砂国的使者一起过来,还参加了诗词大会,咱们得多注意些。”
第二十九章 挨打
随从有些担心,“主子,这个越大小姐是出了名的庸懦,能赢吗?”
迟承锐不仅嘴角上扬,很有自信:“绰绰有余。”
……
越长歌没想到,这次出来拿玉佩居然这么顺利,主仆二人很快回到了越府的后门,想着越至威这个时辰不可能回的来,他们还是安全的。
流云率先跳了进去,越长歌紧随其后,跳进去之后才发现,原本空空如也的后门处的空地,此刻站满了下人,再往前面看,是端坐在椅子上一脸黑气的越至威,旁边还站着个年轻的女子,从她的穿着打扮和脸上密密麻麻的纱布上来判断,应该是越如霜。
流云站在一旁,两条腿直打哆嗦,随着越至威一声“跪下”,流云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她颤抖着声音,对跪在旁边的越长歌道:“小姐,我就说咱们不能偷偷溜出去吧……”
越如霜好不容易找到了报复的机会,哪儿会轻易放过,不等越至威说话,她就喋喋不休的骂开了。
“好啊你个越长歌,父亲罚你在家里禁足,你却偷偷跑了出去,还穿成这个样子,真是不要脸!”
越长歌哪儿会怕她,反唇相讥:“穿成这样怎么了吗?难不成要学妹妹,在脸上缠满纱布才能见人?”
脸上的伤,是越如霜最担心的事,这话正好踩到了她的痛处,她气的不行,要不是顾着有越至威在这里,早就扑上去跟她越长歌拼命了。
“闭嘴!”越至威的脸色又黑了几度:“禁足期间偷偷溜出去,穿的难不难女不女的,还拿你妹妹的伤开玩笑,成何体统!我越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流云见事情不妙,赶紧往前蹭了几步解释:“老爷不要生气,千万不要怪罪大小姐,一切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想要出去玩,才撺掇着大小姐一起出去的……”
“流云!”越长歌赶紧解释:“爹,不是的,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流云只是陪女儿出去,爹爹要罚,就罚我一个人把。”
越如霜是妹妹,自然没有权力派人打骂姐姐,只好拿她身边的下人出气。
现在见流云自己送上门来,便顺势说:“你当然有错,来人啊,把这个贱婢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棍!”
李柔挨的那三十大棍虽然没有直接报复在越长歌的身上,不过现在,越如霜也已经出了半口气,等会儿爹爹再下令处罚越长歌,她心里就彻底痛快了。
“是!”
旁边的家丁早就做好了准备,见二小姐吩咐了,老爷也没说什么,便将流云粗暴的拽了过来,摁在长凳上,抡起板子一下一下的打了起来。
流云一开始还能咬着衣角忍着,但是后来,板子不断的落在她的身上,越来越疼,她终于忍不住,惨叫出声。
“啊!小姐!老爷饶命啊!”
越长歌看的心里不是滋味,跪着蹭到了越至威的身边:“爹爹,都是女儿一个人的错,跟流云没任何关系,爹爹放过她吧。”
说着一个头就磕在了地上。
有九皇子在,越至威不敢真的把这个大女儿怎么样,但是他的命令也是命令,越长歌不老老实实禁足,却偷偷溜出去玩,触动了他的权威,他好歹都要教训越长歌一下。
“你错在哪儿了?”
“女儿不该私自溜出去,不该扮作男装,求爹爹原谅。”
越如霜冷哼一声:“早知如此,当初何必出去呢?你摆明了没有将爹爹放在眼里!”
李柔在几个丫鬟的搀扶下过来了,她走的缓慢,脸上一副菜色,身上的伤明显还没好利落,饶是这样,越长歌落难的时候,她也一定要过来凑热闹。
看了眼前的情形,李柔心中一阵快意,面上却故作不知情,惊呼一声:“怎么了这是?出了什么事?”
有在场的下人将事情的经过说与她听,李柔嘴里“啧啧”两声,转身对越至威规劝:“老爷您别生气了,长歌还小,性子活跃,在家里憋不住,想来也不是故意要违逆您的意思,老爷这次就饶过她吧。”
这话又踩到了越至威心里的一个痛点,他脸色更臭,自然不可能放过越长歌,冷哼一声:“性子活跃?哼,一个大家闺秀,像个野小子一样溜出去玩,成何体统?我越家,怎么会出了你这么个逆女?!”
看了越至威的反应,李柔心里得意的很,越长歌这个小贱蹄子,今天肯定要挨罚了,看她怎么躲过去!
果然,没过一会儿,越至威下了命令:“来人,把大小姐拉下去,重打十棍子!”
“是!”
那边流云已经挨完了打,家丁们又将越长歌拉过去,摁在了长凳上。
对于越长歌挨棍子的数量,李柔母女很是不满意,尤其是李柔,她堂堂越府的二夫人,挨了三十大棍,养了这么多天还没有痊愈,这个越长歌现在做了错事,居然只有十棍子,越至威的心,果然是偏的!
“老爷……”
李柔想了想,正要开口,越至威以为她要给越长歌求情,大手一挥打断了她的话:“谁也不许为这个逆女求情!”
见装李柔识趣的闭嘴,可是这几板子哪里能解气。
十棍子很快打完,越长歌的衣衫上已经渗出了血迹,她浑身无力,从长凳上翻下来跌在了地上,流云忍着疼痛,赶紧过去扶她。
越如霜的想法和李柔是一样的,她不解气,开始火上浇油:“爹爹,越长歌这次犯了这么大的错,区区十棍子,不足以让她长记性,女儿以为,应该再打十棍子。”
越长歌心理冷笑着,见越至威马上就要点头,脑筋转了转,赶紧道:“爹爹,女儿知道错了,女儿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且女儿已经受到了惩罚,二妹妹却还抓着不放……”
越如霜严声呵斥:“明明是你做错了,现在还要狡辩!”
又对越至威道:“爹爹你看她,嘴上说要改,却一点悔改的意思都没有,爹爹一定要再打她一顿才行!”
听到这话,再看着大小姐身上的血迹,流云心里又是心疼又是着急,赶紧护着越长歌:“老爷饶命,大小姐本就身子弱,现在已经得到教训了,若再打下去,非出人命不可!”
第三十章 有贼
越长歌也在这个时候酝酿好了情绪,悲戚的抽了抽鼻子,一脸委屈:“爹爹,女儿已经知道错了,即便爹爹还要惩罚,女儿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娘亲的在天之灵若是看到了,定然会心疼,是女儿不孝啊……不能让娘亲放心……女儿对不起娘亲……”
越长歌的娘亲柳氏本就是越至威心里的白月光和朱砂痣,听见越长歌提到了她的娘亲,心中一阵不忍,回想起之前的往事,更是心头泛酸。
再看看眼前浑身是血泪眼连连的女儿,又觉得愧疚的很,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一直都没照顾好她。
李柔心里咯噔一声,知道事情不妙,却没办法再劝。
柳氏那个贱蹄子,活着的时候就压她一头,死了还要占着越府大夫人的位子,李柔虽然不甘,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越至威一直没说话,半晌后长叹了一声,“罢了,这次就算了,若还有下次,你自己知道后果。”
越长歌心里松了口气,知道越至威被自己说动了,赶紧跪下来磕头:“是,女儿谨记父亲教诲。”
看着她们主仆二人艰难的站起来,越至威一阵不忍,派了两个小丫鬟过去,搀扶着二人去了越长歌的院子。
看着几人离开,越如霜一双杏核眼都在往外冒火。
不过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想想越长歌已经受到了惩罚,并且被打的不轻,她也出了半口气,心中暗暗地道:“这次可以让你躲过去,下次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
“小姐,可能有点疼,你忍着点,奴婢给你上药。”
流云拿来了一瓶金疮药走到床边,越长歌正趴在床上,后背上的衣服全部掀了起来。
“嘶……”
越长歌紧紧的咬着被单,以缓解疼痛。
流云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身上的伤口刚刚包扎好,带血的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幸亏越至威还没有太过绝情,给她们主仆派了几个小丫鬟来帮忙,否则,流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姐,咱们也不能说一点好处都没有,眼下咱们受了伤,老爷已经暂时免除了小姐的禁足,不用去祠堂里罚跪,只在房间里休息就好了。”
越长歌嘴里哼哼唧唧的,“就算他让我带着伤去罚跪,我也去不了,连床都下不了。”
想到受罚的经过,越长歌自然就想到了迟承锐,除了宫宴那次,后来每次遇到他,自己都会倒霉,这感觉真是……酸爽的一批。
不过好歹玉佩算是拿回来了,她也就不计较这么多了。
“对了流云,上次九皇子送来的礼物里,是不是有金疮药?你去找找看。”
被自家小姐这么一提醒,流云也想起来了,起身一瘸一拐去了库房,没过一会儿,手上拿着个精致的小玉瓶过来了。
“宫里的药,定然比咱们府里的好一些,还是用九皇子给的这个吧,能好的快一点。”
流云用沾了水的棉布,轻轻将越长歌伤口上的药粉粘下去,再敷新的药。
流云不解道:“咱们进出的时候,明明十分小心,怎么还会被发现?”
越长歌早就想到了是怎么回事,嗤笑一声:“二夫人和越如霜哪儿会轻易吃亏?定然会伺机报复,别看她们母女天天在房间里养病,她们的下人可是一点都不闲着。”
流云明白了过来,想想上午回来时发生的事,再看看小姐身上的伤口,不由得叹了一声。
“小姐,以后咱们还是小心行事吧,今天的事情你也看到了,二夫人她们不好惹。”
越长歌不以为然道:“也没那么可怕,马上就诗词大会了,流云,你去帮我拿本书过来。”
听见“诗词大会”几个字,流云沉重的心得到了些许安慰:“小姐的诗文一向很好,这次一定能超过二小姐,一展风采。”
越长歌对自己很有信心:“那是当然。”
……
好好的惩罚了一下越长歌之后,李柔母女总算出了气,过了几天舒心日子。
眼看着马上就要到诗词大会的时间了,越如霜脸上的伤虽然还没有恢复,但还是让府医帮她拆掉了纱布,换上了面纱,这样一来会好看一些,还能增加一些神秘感。
想象着自己在诗词大会上拔得头筹,得到九皇子青睐的情形,越如霜忍不住笑出了声,脸上挂着甜蜜的红晕。
夜越来越深,越府大部分人都已经休息了,越如霜还在挑选着参加诗词大会的衣服。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房顶上传来,把越如霜吓了一跳,借着烛火的光朝屋顶上看去,却什么都没有,心道大概是飞进来的蛾子,便不再理会,继续试衣服。
没过一会儿,异响又一次传来,依旧是从房梁上传来的。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侧耳听了听,唤来小丫鬟:“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小丫鬟答应下来,自己却也害怕,硬着头皮出去了,拉着几个小厮和她一起,还没看清楚房顶上的情形,就见一个黑影从墙头上掠过,去了隔壁的院子。
小丫鬟本就在害怕,看见这个,不由的惊叫出声大喊:“有……有贼!快抓贼啊!”
几个小厮也跟着喊了起来,没过一会儿,手上拿着粗木棍的家丁们就过来了,打头的几个还拿着火把。
“贼在哪里?”
小丫鬟被吓得哆哆嗦嗦的,伸手指了一个方向:“往、往那边跑了。”
家丁们快步朝着那边跑了过去。
……
越长歌躺下刚刚睡着,就被外头的声音吵醒了,她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却不小心碰到了后背和腰上的伤口,整个人顿时打了个激灵,睡意全无。
“流云!流云!”
流云快步推门进来了:“怎么了小姐?”
“外头出什么事了?”
“前头二小姐的院子里嚷开了,说是府里进贼了,”流云说着,帮越长歌抻了抻被子,“没事的,已经有人去抓了,大小姐赶紧睡吧。”
越长歌刚刚趴好,听见外头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院子也被火光照亮。
“快,扶我起来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