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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无言不信     问鼎十国txt下载     问鼎十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一十九章 富二代

    汴京。

    卢龟龄站在高楼,眺望着汴京皇宫,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要是老子能在哪位子上坐上一坐,死也值得了。”

    要说汴京谁最有钱,无人可以给出答案。

    但是问一句,谁出手最阔绰。

    整个汴京只有一个答案就是卢龟龄。

    卢龟龄京兆万年人,祖籍范阳郡涿县,出身范阳卢氏北祖第四房。他的父亲是后唐末帝时期宰相卢文纪。

    卢文纪此人出身官宦世家,最擅敛财,祖父卢简求,担任唐朝太原节度使,父亲卢嗣业,官至右补阙。而他举进士后,凭借出色的行政能力,一路高歌猛进,干上了宰相的职位,然后在不触犯法律的情况下,利用权势人脉给自己的后人积累了亿万家财。

    卢龟龄就是卢文纪的独子。

    有的人的是他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终点。

    这话用在卢龟龄身上最为合适……

    卢龟龄并无大才,空有这样的人脉家世背景,却无法在官场混迹。

    被逼无奈之下,挥霍亿万家财,在开封戏游人生。

    一年前汴京冒出一神通广大的小偷,是个江湖奇人,翻墙入室如履平地,不少富人都遭了殃。

    卢龟龄在后世妥妥地就是一个懂得蹭流量的网红,他放出话来,他将自己家的金银放在院子里,不派人看守,有本事自取。

    原来他让人将家里的金银熔成了一个巨大的方块,足足上千斤重。

    人力根本拿不动。

    轰动了整个汴京。

    卢龟龄私生活自不用说,鲜花金银开路,而且在汴京拥有大量地产。

    其中有一块地就在御街附近,几乎与汴京的皇宫相邻。

    卢龟龄心血来潮之下,在这块地上建造了一栋四层豪华酒楼。

    起初卢龟龄还未察觉异样,直到即将建成之时,才发现站在四楼上能够俯瞰皇宫大内。

    虽说除了宫殿之类的大型建筑,以人类的视距根本看不清细节,却也让卢龟龄又惊又喜。

    他不敢再建,但却时不时地来眺望一二。

    看着皇宫,多次想着如果能够在那龙椅上坐一坐,那该多好。

    卢龟龄享受着富裕的生活,唯独没有感受到权力的滋味。

    “郎主!”

    楼下传来老管家的声音。

    卢龟龄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皇宫,徐徐下了高楼。

    老管家道:“郎主,陶家公子在府中等你。”

    卢龟龄立刻道:“我这就去!”

    卢龟龄矫捷地翻身上马,徐徐向家中行去。

    卢龟龄在多年前是坐轿子乘马车的。

    相比自己骑马,哪有坐轿子乘马车来得舒坦。

    这兴致来的时候,还能在大街上玩一玩轿震、车震什么的,想想就刺激。

    但随着罗幼度的那一句“朕年轻力壮,学妇人老弱一般乘车坐轿,作什么样子?”

    从此以后,乘车坐轿几乎就成了妇人老弱的专利。

    青壮年乘车坐轿会给他人笑话成羸弱妇人。

    庙堂之上所有官员,即便七旬之龄,也不愿乘车坐轿,表示自己还能再战几年。

    卢龟龄这类人最好颜面,发狠下来,学会了骑马。

    卢龟龄的府邸离皇宫很近,不过盏茶功夫就到了卢宅。

    快步入会客室,一个年青的公子正在与府中艺伎推杯把盏,气氛火热。

    卢龟龄笑道:“锦安兄若是喜欢,莺歌便赠予你如何?”

    叫锦安的年青公子眼中透着一丝心动,但很快摇头道:“全福兄可别误我,受了你的礼,保不准就给韩钟馗给弹劾了。娘的,有一个寇判官不够,现在又来了一个更狠的韩钟馗……”

    寇湘坐镇开封府是为民请命,与朝堂上的官员风马牛不相及。

    只要官员不好好的去欺压百姓,不惹事生非,寇湘管不到他们。

    韩熙载就不一样了,他这个谏官可以怼天怼地。

    上到皇帝宰辅,下到不入品的小吏,他都有权开怼。

    连赵普这样罗幼度最宠溺的臣子遇到都得退避三舍。

    故而表面上称他是韩夫子,背地里直叫韩钟馗。

    卢龟龄叹道:“朝廷这是管得太严了,互赠小妾本是佳话。现在却成罪行了……也罢,反正莺歌就在为兄家中,锦安兄就将这里当作自己家一样,随时来玩。”

    卢龟龄本就豪气大度,更兼面前这个青年是当朝工部侍郎陶秋的长子陶肃,陶锦安。

    卢龟龄家财亿万,并没有想着躺在钱上一辈子。

    他有理想有抱负,发展自己的事业。

    这能够与工部的人扯上关系,未来肯定是钱途无量。

    陶肃笑道:“全福兄够朋友……”

    朝廷百废待兴,罗幼度崇尚廉洁,满朝文武自然也争先效仿,以身作则。

    尤其是新朝新时代,为了在青史上留下自己的清廉之名,不少官员甚至对自己格外苛刻,连罗幼度都看不下去,觉得自己亏待手下。

    但其实他比朱元璋大方得多,存着高薪养廉的心思,官员的俸禄足够养活一家子人,连请客应酬都算计在内的。

    只要不大手大脚的挥霍,生活完全保障。

    结果以王溥这类重名的大臣,穿着打补丁的袍子,没少让罗幼度觉得碍眼。

    但这种效果是好的,上位者不贪,下面的人就不敢大贪。

    黑灯瞎火的地方小贪小摸不可避免,但是只要一露馅,就会受到严惩。

    本来俸禄就不差,贪污风险又大,贪腐自然也少去了。

    陶肃现在就是八品小官,属于有贼心没贼胆的。

    如果在一个风气不好的朝廷里干活,妥妥的贪官一枚,但在罗虞朝廷,却只能勤勤恳恳的当一小官。凭借着父亲的地位,与卢龟龄这样的人为友,混吃混喝。

    陶肃推开了怀中佳人,一脸肃容道:“今日弟前来是有要事与全福兄商议。”

    卢龟龄挥手让周边侍奉的人下去,忙道:“锦安兄可以直说。”

    陶肃叹道:“全福兄可知陛下动了迁都之意?”

    卢龟龄一脸愁容道:“如何不知?真要迁都,为兄损失可就大了。”

    他在汴京有许多地产商铺,甚至有不少都在皇城附近。

    如果迁都,卢龟龄将深受其害。

    陶肃说道:“陛下只是动了迁都的想法而已,念头并不意味着一定能执行。给全福兄透个底,朝堂上不少官员都在汴京立业,不愿意迁都的大有人在。我陶家几代都是开封大梁人,岂甘心舍弃家业去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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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拖字诀,拿捏圣意

    卢龟龄听得此言,眼中闪过几丝期望。

    他父亲留给他的家财亿万计,还有一些赚钱的生意,等同躺在钱山之上,纯挥霍一辈子都挥霍不完。

    但卢龟龄有自己的念头想法,身为范阳卢家人,卢龟龄当官的才能,已经成为族人的笑柄,他不想成为世人眼中的二世祖。

    官道走不通就踏商途。

    他有钱有资本还有一定的人脉……

    在卢文纪去世之后的这些年里,卢龟龄在汴京开了不少的店,买了不少的地。

    卢文纪相信作为大一统罗虞王朝,汴京发展前景无限。

    尤其是靠近皇宫的地段,寸地寸金。

    开店买地稳赚不亏。

    卢龟龄手上很多地都是高价买来的,在迁都消息未传达之前,汴京的房价物价是蹭蹭蹭地上涨。

    卢龟龄买到手的价格并不便宜,只是他相信这玩意在手,肯定有升值的空间。

    结果等来的却是朝廷准备迁都的消息。

    那一瞬间,卢龟龄心里拔凉拔凉的。现在听有可能不迁都,整个人都兴奋起来,可随即又满心好奇,说道:“不知为兄能够干什么?”

    卢家早就今非昔比了。

    黄巢起义加上数十年来的武人当政,以文为主的卢家,在政治场上失去了竞争力。

    要不然卢龟龄也不至于一官半职都混不上。

    他除了钱,什么都没有,不知陶肃跟他说这事,意义何在。

    他这话一出口,又有些心虚。

    别看他贼心很大,时不时地就登上高楼,幻想自己能够坐上那万万人之上的龙椅,现实里却不敢有半点僭越。

    据说迁都是罗幼度的意思,什么“凤凰出洛,玉玺现世”都是他自导自演的。

    这跟开国皇帝对着干,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他又忐忑地加了一句:“迁都是陛下的意思吧。”

    陶肃自然知道卢龟龄的担忧笑道:“全福兄可别小觑了家父以及高居庙堂的诸公。”

    他细细解释道:“陛下是开国之君,英明神武,是可比秦皇汉武,与前朝太宗皇帝相比的存在。”

    “陛下为了迁都,不知用什么法子制造了异象,可见他迁都之意很坚决。正面与他对抗,不过以卵击石,自取灭亡而已。”

    “故而家父与诸公商议,阻止迁都只能迂回而行。洛阳受到战火侵袭,洛阳宫以及整个洛阳城都需要大规模的修葺重建。洛阳宫一日不成,迁都之事就只能延缓。我们只要让洛阳宫、洛阳城的修葺进度延缓,这迁都就是空话。陛下在汴京待得越久,影响的利益越多,迁都的阻碍也就越大。”

    “只要我们拖陛下个三年五年的,天下人只认大梁开封汴京,而不认洛阳,迁都之议,自然告吹。”

    卢龟龄听的是眉飞色舞,心中大安,不跟罗幼度这个中原天子对着干,怎么都好说,道:“那为兄需要做些什么?”

    陶肃说道:“政治上全福兄是出不了力的,财力方面,就得全福兄了。”

    卢龟龄毫不犹豫地说道:“只要能让陛下打消迁都的意愿,为兄出点小钱算不了什么。”

    陶肃道:“陛下要重修洛阳宫,需要大量的楠木。而我中原楠木主要产地在河东、荆湖、江浙、巴蜀。其中河东离中原最近,全福兄可从事木材行业,收购河东楠木。陛下乃一代仁君圣主,他不会与民争利,不会行强买强卖之事。木材亦是暴利,以全福兄的手腕,想来不会亏损。”

    卢龟龄问道:“那荆湖、江浙、巴蜀呢?”

    陶肃笑道:“荆湖、江浙自会有人有手段限制,至于巴蜀,无需管他。真弄得无楠木可用,反而会引起陛下的怀疑。巴蜀山路忐忑崎岖,楠木又不能分段运送。运力之艰难,可以想象。时间嘛,不就是这么拖出来的?”

    卢龟龄眼睛一亮,道:“果然高明,在下当尽心竭力。”

    对于行商他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这天下百废待兴,木材行业确实是一条发家的道路。

    汴京,皇宫!

    “陛下,臣奏请招募徭役,重修兴成渠。”

    提议的是工部侍郎陶秋。

    陶秋做足了准备,说道:“陛下这西北商路开通,蜀地平复,西方西南商贾往来于长安、洛阳之间,每日商货往来,数以万计。河运负担沉重,若不好好疏通,只怕会陷入唐初困境,有堵塞风险。”

    唐初漕路来不及治理,年输长安粮不过二十万石时,每遇水旱灾荒,长安就物价飞涨,斗米千钱,百姓难以存活,连皇帝也不得不率领百官离开长安就食于洛阳。

    唐高宗因关中饥荒去洛阳七次,唐玄宗去东都就食也有五次,当时有“逐粮天子”之称。

    不过国人重来不缺克服困难的能力与勇气。

    唐玄宗后期,唐朝已经找到了克服之法。

    通过疏通渭水河渠,漕关中之粮最多时达四百万石,较之唐初提升了二十倍,令得关中蓄积羡溢,车驾不复幸东都。

    而兴成渠是唐文宗开成元年,咸阳令韩辽疏导秦、汉漕渠,修建的一处起自咸阳,抵于潼关的河渠。

    这条河渠大大提升了长安到洛阳的运力,将长安、洛阳连在了一起。

    不过随着朱温灭唐,迁徙洛阳之后,兴成渠渐渐荒废。

    现在天下一统,国内安定,丝绸之路开通,重新开通兴成渠也是合情合理。

    陶秋将兴成渠的便利说得头头是道。

    罗幼度听了不住点头,笑道:“治水开渠乃利国利民之策,速拟开渠方案,估算劳力及所耗时间!”

    他应答的十分利索,当即就拍板钉钉,

    见罗幼度应诺的如此迅速,陶秋高呼道:“陛下圣明。”

    下方更有不少人窃喜。

    关中人口凋零,这疏通兴成渠必然得从洛阳周边征调徭役。

    陶秋在工部干了七年,比罗幼度当皇帝的时间还长。

    对于罗幼度的性格是有一定了解的,别看罗幼度在军事上大手大脚,需要窦仪拉着。

    在民力方面却非常谨慎,特别爱惜民力,除了必要的修路,修河开渠,很少干大兴土木的事情。

    罗幼度在位以后,最大的工程就是疏通隋唐大运河。

    还是分段慢慢修的。

    这洛阳百姓都调拨去修渠了,自然就没有多余的人力修葺洛阳城、重建洛阳宫。

    仁主之名,并非嘴上说说。

第一百二十一章 恩科

    罗幼度并没有在意殿下文武官员欢喜的表情,此刻他也洞察了些许猫腻,只是并未有任何表示,好似自己真的给蒙蔽了一样。

    一如往常的开着朝会,与窦仪商量着粮草调配的问题。

    罗幼度本不准备对于交趾劳师动众。

    但交趾因为他的一个支持,彻底乱了起来。

    作为始作俑者,罗幼度显然不能置身事外。

    以窦仪为首的宰相们,并不愿扩大战果,也没有对交趾动兵的意思。

    但是随着他们默认了在南海建造水师,威慑南海诸国的行为,对于交趾的态度便有所改变。

    窦仪、魏仁浦只是重视民生,并不迂腐。

    他们对于交趾他们并无多少兴趣,然而罗幼度任命陈览为静海节度使以后。

    交趾地方割据不认便罢,反而一并出兵攻打陈览。

    尽管使者任命书还未传达,可在窦仪、魏仁浦眼中,这无疑是对朝廷的一种挑衅。

    未阉割的文人,血气不比武人逊色。

    窦仪、魏仁浦不愿开战,并不意味着不敢。

    国家的威严,容不得任何跳梁小丑的践踏。

    交趾的割据势力,竟敢蔑视中原朝廷。

    窦仪、魏仁浦这类不喜战的文臣都不能忍。

    要不不打,要打就让整个南海都见识一下,什么叫天朝上国的威严,不容置疑。

    在即将下朝的时候,罗幼度好似心血来潮一般,突然说道:“巴蜀、江南、吴越、泉漳以及岭南皆入我朝领土,但朕的恩德却未波及四方,尤其是巴蜀、江南、岭南等地。朕欲特开恩科,为朝廷取士,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一时间,满朝文武有些茫然,不知恩科是何物。

    窦仪试探性的问道:“恩科,可是再开科举的意思?”

    自后晋起,科举都是三年一次。

    朝廷也沿用了这个惯例。

    恩科最早起于宋朝,故而此刻还未有恩科一说。

    但窦仪才思敏捷,字面推敲,以知其意。

    罗幼度颔首道:“前次科举,巴蜀、江南、吴越、泉漳以及岭南归附,要他们再等三年,委实不公。朕欲施恩于天下士子,重开科举,让天下人皆有资格参加。”

    一瞬之间,满朝哗然。

    文臣一列的官员先是一怔,随即大喜过望。

    科举经过数百年的发展,在选官入仕上已经占据了极大的比例。

    宋朝为了拉拢士大夫,给了士大夫举荐权。

    结果导致了一群不要脸的文人相互举荐,形成了冗官恶政。

    罗幼度这里并没有厚此薄彼,他不只给了士大夫的举荐权,也给了武官的举荐权,但是他跟郭荣一样,允许不避亲嫌,但需要在授官之日,署举主姓名,一旦发现被举者贪赃无能,举荐者将会受到相应的惩罚。

    此举固然会导致官员发现良才不敢举荐,却能避免举荐人坑壑一气,造成官员泛滥。

    这世间之事,都是双刃剑,没有两全其美的。

    导致了文武官员有举荐权而不敢妄用,科举取士、战场立功就成了朝廷主要的择官标准。

    科举的价值地位就更加重要了。

    赵普激昂的道:“陛下圣明,自唐末以后,汉唐故土四分五裂,至今百年有余。今在陛下英武领导之下,六合同风,九州共贯,天下一统。此乃千秋功业,当普天同庆,与天下人共享。特开恩科,以彰显陛下恩德,天下士子沐浴圣恩,必然感激涕零。”

    论及拍马屁,赵普除了输给过卢多逊,找不到别的对手。

    现在卢多逊去了太原,赵普可谓无人可敌。

    窦仪亦道:“开恩科有助于缓解朝廷人才储备不足之近况,陛下圣明。”

    文官们也是一个个马屁接连不断。

    这开科举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天大的好事。

    尤其是那些有机会知贡举,担任主考官的人,那是名利双收。

    如果所掌控的考核之内,出现几个大才充当门生,还能恩泽后世。

    这等好事,谁不心动?

    罗幼度目光在诸多兴奋的文官群体中一扫而过,说道:“此次科举,规模前所未有。这知贡举的人选,应当重中之重。诸位爱卿若有合适人选,可以向朕推荐。”

    让他目光扫过的众人都觉得自己大有希望,精神大振。

    翰林学士、国子祭酒冯义下朝之后,快步走着。

    “守礼兄!”

    听到叫唤,冯义顿住了脚步,回头见是吏部侍郎李穆,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吏部的第一把手是尚书无疑,不过吏部尚书张昭身体抱恙,正在家中养病。

    吏部当前的主事者正是侍郎李穆。

    上次科举,李穆就是热门人选,只是让窦俨抢了先。

    现在少了窦俨,李穆的机会就更大了。

    冯义谦逊回礼。

    两人一并离开皇宫,各自不言。

    直到行至人少处,李穆才道:“守礼兄觉得谁有资格担任此次恩科主考官?”

    冯义说道:“当然是孟雍兄你了。”

    李穆道:“在下却觉得守礼兄机会更大,论及士林人脉,某焉能比及守礼兄万一?”

    冯义脸色微沉,他的父亲是冯道,五代十国的常青树,虽然去世多年,但他留下的遗泽,依旧关照冯家上下。

    李穆看了冯义一眼,道:“你我其实机会相同,但莫要忽视一人。象贤兄,他有一个当宰相的父亲,比起我们,更有优势。”

    象贤兄说的是当朝首相王溥之子,王贻孙。

    冯义若有所思,沉声道:“孟雍兄的意思是?”

    李穆道:“我们皆为同道中人,但此事关乎未来前程。说彼此谦让,谁都不信。不妨连手压下象贤兄,你我然后各凭本事,如何?”

    冯义并未答应,但显然已经心动。

    王宅!

    “父亲!您叫我!”

    王贻孙脸带微笑,恭恭敬敬的端坐在王溥面前,想的却是怎么跟自己的父亲开口,让他帮着自己疏通一下关系,担任此次恩科的主考官。

    王溥却沉着脸,满脸的寒气道:“阻止陛下迁都,你可参与其中?”

    王贻孙脸色一僵,说道:“父亲,何出此言?”

    王溥见状,心下了然,抓起身旁的茶器丢了过去,怒骂道:“逆子误我!陛下是何等了得的人物,你们以为就凭你们能左右他的意象?他故意让你们闹,好给江南、巴蜀的人才腾位子呢!”

第一百二十二章 腾位子

    王溥气急败坏,看着已经三十余岁,胡子都老长的儿子,又狠不下心来。

    庙堂五相:王溥、魏仁浦、窦仪、宋琪、赵普。

    王溥这个首相最没存在感也最没影响力。

    但是他无能嘛?

    明显不是,是罗幼度不会用他。

    王溥三朝宰相,罗幼度除外,还侍奉过周太祖郭威、周世宗郭荣。

    新朝有新朝的臣子,一直重用前朝臣子,新朝臣子会怎么看?

    王溥自认为自己不是诸葛亮、王猛这样不可取代的人才,既然可以取代,就不会破例过于重用。

    故而王溥虽是首相,但很少主动掺合政务之中。

    平时出谋划策提提建议,真正需要干实事的时候,他会自主地退下去,让窦仪、宋琪、赵普,这类跟着罗幼度一起从潜邸走来的心腹负责。

    这是政治正确,只有重用潜邸老人,才能让那些跟着他的人安心。

    王溥很有政治觉悟,他知道只要自己做好本分,哪怕是躺着,身为开国首相,功劳簿都有自己的一份。

    却不想自己这个在羽翼庇佑下的儿子,竟然自作聪明,背着自己想要阻挡迁都。

    “你呀,你给人当出头鸟了,知不知道!”

    王溥气得浑身发抖,这些年他置身事外,很多事情,反而看得清晰。

    罗虞庙堂政治清明,并没有出现恶性党争,但无可避免地分为两个派系。

    其中以窦仪、宋琪为首的庙堂新势力,还有就是以他跟魏仁浦为首的前朝旧势力。

    罗幼度对于前朝旧势力是很宽容大度的,一方面他需要维持庙堂的稳定,一方面郭荣留下来的班底确实很出色。诸多官员都有很强的能力。

    但随着朝廷的地盘越大,朝廷不断地吸收新鲜血液,前朝的大臣或是老去,或是外放为官,很难吸收新鲜血液。

    而窦仪、宋琪威势越盛,双方实力渐渐失衡。

    罗幼度提议迁都,在旧党中就有一种传言,说是罗幼度为了抹去前朝的痕迹,迁都洛阳。

    可王溥清楚,罗幼度迁都洛阳是因为汴京不适合长远发展。

    洛阳坐拥隋唐大运河之便,北通幽燕、南抵金陵,西控关中,东接青徐,是唯一的最优选择。

    跟旧不旧党完全没有关系,罗幼度也没有迫害旧党的举动。

    至于旧党的消失是大势所趋。

    随着新朝的稳定,前朝官员终究要融入新朝,难不成还举着旧党的旗帜一辈子?

    想造反?

    王贻孙哭丧着脸道:“那,该怎么办?”

    王溥拍着地板说道:“说,你们这群人都有谁。”

    王溥尊崇古制,并没有使用高脚凳,依旧是席地而坐。

    王贻孙说道:“孩儿加上冯义、李穆、陶秋、甄仁则还有一些人并不重要。”

    王溥皱着眉头道:“冯义、李穆、陶秋便罢了,甄仁则为何掺合其中?”

    王贻孙道:“甄仁则是薛居正的妻舅,世代生活于开封,自然不愿意迁都。”他弱弱地说道:“并非只有我们不愿意迁都,新党的好些人,也是一样的。”

    王溥揉了揉脑袋,说道:“算了,不管了。真有什么别的,瞒不过陛下的,就这样吧……”

    王贻孙惊愕道:“那,那孩儿应该怎么办?”

    王溥道:“什么也不要做,看着你们内斗,然后给一网打尽。呵,陛下正愁没机会重用江南、吴越人,你们给了这个机会,配合陛下唱完这出戏吧。为父这宰相,是当到头了。”

    旧党没了,自然要有新的党派来制衡窦仪、宋琪。

    江南、吴越还是有不少可用的人才的。

    与其请罪,让戏唱不下去,不如配合着演戏,反而能让罗幼度从轻发落。

    开恩科的消息,通过报纸传遍了大江南北。

    天下所有士子莫不兴奋雀跃,尤其是江南、吴越、巴蜀这些地方的士林,他们没有赶上新的科举,若无恩科,就得等上三年。

    人生有几个三年可以挥霍?

    士子雀跃的同时,对于这开国以来,第一次全国性质的科举,谁来担任这科举主考官就成了万众期待的事情。

    身为首相王溥的儿子王贻孙,还有冯道的儿子冯义,以及大儒酸枣王昭素的得意门生李穆,还有窦禹钧的儿子窦侃,以及礼部侍郎薛居正……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开封久负盛名的大儒。

    他们在开封有着很深的底蕴。

    随着他们呼声越来越高,一些小道消息也广为流传。

    比如王贻孙宠妾压妻,冯义行为不检点等,传得沸沸扬扬。

    延和殿。

    罗幼度接见了武德使张进。

    “陛下,这是卢龟龄的供词!”

    张进将卢龟龄的供词呈上。

    看着卢龟龄招供的一切,罗幼度忍不住气得笑了起来:“这有钱真好,河东直接花钱,江浙、荆湖则利用河运关卡拖延时间,逼得朕从巴蜀运木材?一口一个,为国为民,这劳力就不管不顾了?这为了利益,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朕还想对他们手下留情,呵,这不发威,真当朕是病猫了?将朕当成傻子忽悠?”

    张进默然不言,但他能够感受到那言语间的愤怒。

    罗幼度并不介意有人反对迁都,甚至当着他的面说个道理来,他都不会在意,更加不会问罪。

    但是为了反对迁都,动用手上的权力,暗中给迁都设置阻碍,这是万万不能容忍的。

    “收网吧!”

    罗幼度轻描淡写地说着。

    随着张进的收网,罗幼度也公布了知贡举的人选。

    江南大儒徐铉,跟韩熙载齐名的大儒。

    除了重用韩熙载、徐铉之外,罗幼度接下来提拔了不少江南、吴越的人才,至于巴蜀,那是举朝都烂了,没有什么好的人物可以提拔的。

    随着一个个江南、吴越的人才进入六部,一股兴起的派系也渐渐萌芽了。

    中原新老派系也在时势下融为一体,不存在什么旧党新党之说。

    而王溥也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向朝廷上表告老的奏章。

    罗幼度看着给王贻孙坑的王溥,道:“王相公身体硬朗,不必如此。至于令郎之过,与相公无关。”

    虽然他拒绝了王溥的请求,但两人都知道他早晚要给江南吴越人腾出相位!

第一百二十三章 定设计图

    小小的清理了一波庙堂上的蛀虫,罗幼度在延和殿接见了一位叫喻皓的白身匠人。

    这个喻皓颇为了得,他的建筑工艺天下无双,称得上这个时代第一匠师,浙江杭州人,擅长建造宫殿与宝塔,留下了喻皓定塔、喻皓造塔等传说,尤其是他在历史上为宋太宗赵匡义建造的十三层高达三百六十尺的高塔,更是惊世骇俗。

    欧阳修在《归田录》中评价说:其用心之精益如此,国朝以来木工一人而已。

    不过罗幼度并不记得历史上有这么一号人物,毕竟工匠的地位并不高。

    除了个别与宇文恺这样设计隋大兴城和洛阳城的绝顶人物,耳熟能详的也就鲁班、墨子这些先贤了。

    但作为喻皓定塔的主角,钱弘俶对于喻皓有很深印象。

    喻皓便是钱弘俶介绍给罗幼度的。

    钱弘俶知道罗幼度有心重修洛阳城与洛阳宫,就向罗幼度举荐了喻皓,赞他在木工上的造诣。

    钱弘俶自己都不知这一举荐帮了大忙。

    工部自罗幼度露出重修洛阳城的提议后,给出了好一些规划方案,都是敷衍了事的。

    罗幼度固然不懂,却也看得出来好坏。

    从那时,他就有感觉有官员在内地里使坏了。

    故作不知只是为了看一看有多少人,有多大的胆子。

    工部靠不住,喻皓的出现正好解了燃眉之急。

    罗幼度让洛阳留守吴廷祚配合喻皓设计一份修葺图纸出来。

    历时两月余,喻皓初稿已成,特来求见。

    这是喻皓第二次面圣,即便如此,他心底还是有些忐忑。

    喻皓的地位很低,不像宇文恺那样,出身武将世家,有身份加持。

    喻皓就是卑微的建筑工匠,士农工商中,地位最低的存在。

    能够走到这一步,得到钱弘俶的赏识举荐,靠的就是自身的实力过硬。

    可面对这天下地位最高的存在,喻皓还是难掩忐忑,说话都很不利索,战战兢兢的,将自己的规划的图纸上缴给内侍。

    图纸很大,罗幼度的案几都放不下。

    “将图纸表起来!”

    罗幼度经常看自己的江山图,内侍轻车熟路的将图纸挂了起来。

    一座宏伟的城池跃然纸上……

    罗幼度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这才是国都因有的样子。

    国都拥挤,这无法避免,但是百万人挤在二十余里的汴京,跟两百万人挤在四十四平方公里的洛阳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喻皓这规划图纸可比工部之前绘制的图纸强上十倍不止。

    罗幼度真不信工部的官员水平低下。

    这是在各方各面的给迁都增加难度。

    罗幼度说道:“看着很不错,你给朕介绍一下,朕不懂这些。”

    喻皓带着几分忐忑的说道:“草草民以为……宇文恺前辈的规划不用,不用大改,他将洛阳的山川地貌结合在一起,草民觉得已经很好了,细节上得做一些调整。草民查阅了之前的资料,那些地方容易积水,那些地方容易堵塞,在细节上补充了不足。这里……”

    喻皓一开始话音中都带着些许颤抖,但随着涉及自身领域,越说越是流利,胆怯的目光也越发的明亮,滔滔不绝的讲述着自己的改良与看法。

    这人生有几次机会得以改良建筑一座城池,一座宫殿?

    喻皓虽出身不高,却也有自己的理想,对于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废寝忘食的投入其中。

    罗幼度听了也不住点头。

    喻皓回过神来,又带着几分怯生生的说道:“对于洛阳宫,陛、陛下,有什么建议?”

    罗幼度反问道:“怎么说?”

    喻皓带着几分惶恐的说道:“如前朝高宗一样雄伟,还是跟武后那样规模宏大,华美壮丽?”

    罗幼度脸上意外一红,道:“简约雄伟,这……朕囊中有些羞涩,不需要过于华丽,但要彰显出朝廷的威严。”

    喻皓胆怯的眼眸中透着几分敬意,说道:“草民,明白。”

    罗幼度道:“别叫草民了,朕封你为工部员外郎,辅佐司徒诩尚书将设计图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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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着当即召来工部尚书司徒诩。

    司徒诩是庙堂上最老的一批大臣,历仕后唐、后晋、后汉、后周。

    换做以往,他早就告老还乡了,在郭荣朝,就曾因为足疾请求致仕。

    但罗虞朝廷的气象可比汉唐,司徒诩这一身老骨头,怎么着也要多撑几年。

    司徒诩至今年近七十,但是老当力壮。

    发现工部蛀虫以后,配合朝廷将工部侍郎陶秋以及党羽拿下,重新整理工部。

    罗幼度这才放心的将喻皓交给了司徒诩。

    司徒诩身处这风口浪尖,不敢怠慢,督促工部对于喻皓的设计图纸进行修改。

    只是耗时半月,工部就将终版上缴。

    罗幼度看着更为细致的终版,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设计图纸你们拿去拓印一份,然后给朕送回来!”

    罗幼度他说着,又对内侍道:“通知尚食局,让他们准备酒宴,朕要请殿帅、马帅、步帅、曹都赴宴……另外再请张琼、常思德、刘福、党进、舒元、康再遇、康保裔父子一并赴宴。”

    这一次他请的人除了韩令坤、韩通、高怀德、石守信、曹彬以外,其他的人都是跟着他一起在战场上打杀过来的御营司老将。

    现在这些人已经是禁军里的核心骨干了。

    罗幼度请客,受邀的将官自然不敢大意,早早的梳洗打扮,早早的在宫外等候,大家都是熟人,三五人聚在一起,聊天吹牛。

    韩通本不是罗幼度的铁杆,这些年过去了,他儿子韩微在枢密院地位也水涨船高,他自然也融入其中。

    他对着韩令坤道:“老韩,陛下请我们赴宴是有什么事情?”

    韩令坤还没有回答,石守信就抢先说道:“能有什么意思,陛下在宫里寂寞了呗,找咱们一起喝酒。”

    韩通白了没脑子的家伙一眼,说道:“我说的是文臣那边有些不安分。”

    韩令坤轻蔑的哼了声道:“跟我们没关系,一群动嘴皮子的家伙,还能干什么?陛下真用到我们的时候,自然会下令的。”

    韩通一想也对。

    文臣瞧不起武臣,他们这些武臣又何尝瞧得起文臣?

第一百二十四章 阔绰

    一行人并未等候多久,宫中内侍将他们请到了文德殿。

    众人见是文德殿不由自主地微翘起了嘴角。

    汴京皇宫很小,宴殿只有升平楼、集英殿,以他们这身份地位没少参加类似的宴会。

    而文德殿位于紫宸殿、垂拱殿之间,是罗幼度下朝休息换衣的场所,非亲近之人不得入内。

    在这不是宴殿的文德殿设宴,足见彰显他们自己人的身份。

    当罗幼度从后殿步入前殿的时候,韩令坤、韩通、石守信、高怀德一行人已经依照自己的身份地位入座,小声地交谈着。

    见罗幼度到来,纷纷起身见礼。

    “见过陛下!”

    罗幼度笑着挥手道:“这私下的酒宴,没必要过于拘礼,都坐下都坐下。”

    几人谢礼之后,方才入座。

    罗幼度很随意地架着脚,要是窦仪、韩熙载在此,少不得要挨一顿训诫,现在怎么放松怎么来,他这里随意,韩令坤、韩通、石守信他们也会少些拘束。

    他拍了拍手,说道:“平时没少与你们喝酒,这般齐全的却是不多。朕特地从酒窖里找了几坛上好的汾酒,这可是攻灭北汉时,从太原宫里找出来的老酒,少说也有五六十年的历史了……今天我们君臣,不醉不归。”

    石守信食指大动,道:“陛下,真的管够?”

    罗幼度道:“管够。”

    石守信对着高怀德道:“老高,今天我们好好喝喝。比武艺,我承认不如你,但说到酒量,嘿嘿,你可不如我了。”

    高怀德一如既往的高冷,只是说了一个字:“好。”

    罗幼度见他们已经约起了酒,忙打断道:“在这饮酒之前,有个小节目。重修洛阳城,重整洛阳宫目的是什么,你们想必都知道吧。”

    迁都一事,他并没明说。

    但庙堂文武,尤其是爱琢磨君心圣意的文臣,早已了然。

    武臣中如石守信这样不爱动脑子的并不知道,可随着最近闹出了不小的风波,也听说了这事,纷纷表示知道。

    石守信、党进、常思德、舒元这些人还特别强调支持。

    石守信、党进、常思德这三人,对于他们来说,迁都就是换个地方睡觉。

    至于舒元,只要给他扬名建功立业的机会,让他睡猪圈都没问题。

    韩令坤、韩通、高怀德几人多多少少受一定的影响。

    尤其是高怀德,高家是大族,几代人下来好几百口。

    为了安置族人,高怀德在汴京郊外买了五千亩地安置他们。

    这一迁都,高家直接亏大发了。

    高家听到一些风言风语的,上下族人没少哭诉。

    高怀德不爱管这些,但都给通情达理的高老夫人压了回去。

    损失肯定有的,不过武官的俸禄远在文臣之上。

    尤其是身兼节度使的武臣,薪俸更是文臣望尘莫及的。

    故而韩令坤、韩通、高怀德也没怎么在意,也表达了支持。

    韩令坤大大咧咧地表着忠心:“陛下,哪个嘴碎的惹到了你,给臣说一声。你不好动手,臣来,揍他一顿,大不了官降三级,去北疆砍几个契丹狗头就回来了。”

    罗幼度笑道:“你是早想动手了吧!”

    韩令坤尴尬一笑,说道:“陛下明鉴,朝中有些人老是挑刺,臣说不过他们,憋着火呢。”

    罗幼度绷着脸道:“不许乱来,实在憋不住骂几句过过嘴瘾,不可动手。”

    韩令坤“嘿嘿”又笑了笑道:“就这么一说,这么一说,当不得真。”

    罗幼度回归正题道:“朕却有迁都之意,确切的说此事已定,不容任何人置疑……”

    他说着挥了挥手,让人让洛阳城的设计图取来。

    不多时两名内侍抬着架子,将巨大的洛阳设计图,高挂着平摊起来。

    如罗幼度第一个印象一样,虽然看不懂图纸的奥妙,但只看热闹,都能感觉图纸构建的宏伟。

    罗幼度指着图纸道:“这就是今日工部刚刚定下来的平面图。你们可以上前细看……”

    在他的邀约下,韩令坤一行人上前细细端详,嘴里啧啧称奇。

    罗幼度说道:“整个隋唐洛阳城有一百零三个街坊,经过改良减至九十五个,扩大了原来街坊的范围。殿帅、步帅、马帅、还有石老哥,你们随意选择一处喜欢的,朕在街坊里最好的方位建一座豪宅送给你们。”

    石守信瞬间心动,吞咽了口唾沫,说道:“真的随便选?”

    罗幼度豪气地挥了挥手,说道:“你们是朕最忠心的臂膀,这有好处,朕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们。君无戏言,随便选,看上哪里,在这设计图上画出来。除了东城,还有朕的洛阳宫,你们随意选。”

    东城是因为洛阳因战乱焚毁荒芜,城里的百姓聚集在东城生活。

    故而东城是有人居住的,并非荒芜之处,等城北、城南、城西三面重修之后,再来处理东城的问题。

    说着,罗幼度看着带着欣羡目光的张琼、常思德、刘福、党进、舒元、康再遇、康保裔几人,说道:“你们也一样,都是朕的潜邸之臣,朕不会厚此薄彼的亏待你们,朕会亲自给你们挑好的街坊,也一人赠送你们一栋府邸。”

    几人相继大喜,忙道:“谢陛下!”

    石守信擦拳磨掌,问道:“韩兄弟,你看上哪了?咱们做邻居怎么样?以后一起喝酒,方便。”

    韩令坤赶苍蝇一样,说道:“去去去,谁要跟你做邻居。”

    韩令坤虽非洛阳人,但很小的时候,就在洛阳定居了,对于洛阳的情况很是熟悉,分析了一下未来军营的大致方位,在靠着洛阳宫与城外军营相近的地方,选择了一处街坊。

    韩通见韩令坤选择了城南,随手选择了城西,同样挨着宫城的地方。

    高怀德也随手一选,三人很默契地选择了彼此相隔甚远的地方。

    罗幼度见状会意一笑,他虽不疑三人,但三人主动避嫌,他还是很高兴的。

    石守信可没有这个政治觉悟,给韩令坤拒绝了,就去找高怀德,道:“高老弟,我们俩做邻居?切磋方便一些!”

    高怀德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是挨揍吧。

    韩令坤推了他一把,道:“陛下开恩,有好的位子不要,拣别人剩下的作甚?”

    石守信大悟:“有道理!”

    说着选择了一个在韩令坤、高怀德中间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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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能干事,也能惹事

    见几人选择好了街坊,罗幼度挥手让人将设计图抬了下去,说道:“朕已经闻到了酒香,小节目结束,该入正题了。”

    他示意内侍上菜。

    得到好处的一众将官心情大好,不住地向罗幼度敬酒。

    罗幼度来者不拒,自己可以抠一点,但对他们却抠不得。

    别看文臣心思多,处处压着武臣,罗幼度却是清楚,不管他们怎么闹,都掀不起大浪。

    反之武臣一旦有不愉快,折腾一下,那就是一场大祸。

    说白了,只要掌控了殿下这些人,整个罗虞朝廷就翻不了天。

    罗幼度与韩令坤、高怀德、韩通等人向来交善。但他更清楚关系需要巩固的,对于他们,罗幼度向来大方。

    韩令坤、高怀德、韩通等人也不在乎一栋宅邸,在乎的是那时刻能够念着自己的圣恩。

    诸将心情愉悦,酒宴的气氛自然高涨。

    席间,罗幼度对着韩通说道:“步帅,朕有心先一步调你前往洛阳,你怎么看?”

    韩通向来稳重,放下手中酒杯,毫不犹豫地道:“陛下让臣去哪,臣就去哪。”

    罗幼度道:“洛阳城防已毁,如何构建洛阳与周边的防御体系,由你全权负责。在这方面,我朝上下无人可与比相比,除了你,朕想不到别人有这能耐了。”

    韩通在构建防线上很有造诣,历史上他为后周在河北构建的防御工事,有效的抵御了契丹的入侵。

    宋朝在河北三关相连的防御手段,也是围绕韩通留下来的思路构建的。

    虽说洛阳是天下之中,真要让敌人打到洛阳腹地,也差不多是亡国之境了。但该有的基本防御措施,还得要有。

    听罗幼度这般说来,韩通红光满面,道:“臣定不辱命。”

    一场酒宴,罗幼度得到了三司禁军的全力支持。

    翌日朝会,罗幼度便当着文武官员的面,签署了一项调令,命令侍卫亲军司步军都指挥使韩通领侍卫司步卒调往洛阳,与工部一并参与洛阳的修葺工作。

    本来迁都是有利于长远的决策,窦仪、魏仁浦、宋琪、赵普他们并没有很大的异议。

    只是下面的那些在开封根深蒂固的中下级官员不愿,随着部分官员的落马,已经没人敢阻拦了。

    现在得军方支持,迁都之事,已成定局。

    商讨了一些日常琐事,见时候不早,罗幼度也觉得有点饿了,说道:“今日朝会就到这里,退朝吧!”

    正当他准备下朝的时候,耳中却听得殿外传来一声叫唤:“子平兄,今日不如去我府上将就一夜?”

    罗幼度本不以为意,但很快耳中传来阵阵欢笑。

    这在朝会殿外,文武官员都会有所克制。

    但是数十人一起忍不住低笑,声音汇聚起来就不小了。

    足以引起了罗幼度的好奇。

    子平!

    这庙堂之上,字子平的只有一人,文官官草薛居正。

    罗幼度对于薛居正印象很深,与窦仪、赵普、卢多逊、韩熙载这类大才来说,薛居正的能力算不上出众。但是他为人宽厚自律,严以律己,宽以待人,不喜欢苛察,简单的来说就是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好人。

    薛居正长得帅,脾气好,人缘自然就好。

    相比古板的窦仪,自私的赵普,清高的韩熙载,自傲的卢多逊,薛居正在朝堂上与人为善,左右逢源。

    罗幼度深知庙堂需要这样的人,有一个这样的老好人和事佬,有助于庙堂的稳定。

    故而罗幼度对于薛居正很是器重,未来入相的最佳人选之一。

    这老好人受到了善意的群嘲?

    罗幼度心底有些痒痒的,忍不住挥手,让人去打听一下,怎么回事。

    延和殿。

    罗幼度在处理公务的时候,很快就得到了回应。

    “陛下,是这样的。薛侍郎给自家夫人赶出房间,在书房睡了好些日子了……”

    “噗嗤!”

    罗幼度很不客气地笑出了声,说道:“不会吧,真的假的?”

    虽然很想维护自己皇帝的威严,可忍不住还是一阵大笑:“哈哈哈哈……”

    这太反常了。

    古人的帅可不是小鲜肉那样的娘,而是风度瑰伟,风姿卓越。

    薛居正身姿挺拔,有一副若关公一般的美髯,英武中透着书卷之气,走起路来龙行虎步的。

    给他一把关刀,罗幼度完全有理由相信他能如二爷一般,上阵杀敌。

    这模样?给自家夫人赶出家门?

    笑了好一阵子,罗幼度才忍住笑意,说道:“怎么回事,细细说来,让朕乐呵乐呵。”

    原来,此事跟他还有一些关系。

    薛居正就有妻兄叫甄仁则,也牵扯到了滥用职权的案件之中。

    甄氏为人跋扈,让薛居正救他兄长。

    薛居正并未答应,便让甄氏给赶出了卧房。

    罗幼度收敛了笑容,说道:“胡闹!”

    内侍继续道:“不止如此呢,甄氏无后,还不许婢妾侍侧。薛侍郎不得已收养了一个儿子。”

    这无所出虽说未必就是女人的问题,但这个时代无后是极其严重的事情。

    甄氏的行为在这个时代人的眼中是极其恶劣的。

    身为皇帝,罗幼度并不打算干涉薛居正的家事。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以薛居正现在的地位来说,他完全有理由有能力休妻。

    但是他没有,反而忍耐了下来。

    或许于他而言,甄氏与众不同也不一定。

    不过这个甄仁则让罗幼度有一种感觉,他是专门来坑薛居正的?

    若不是这件事情,罗幼度都不知道有甄仁则这一号人。

    他是靠着父亲的蒙荫担任兵部员外郎的,一直没有什么建树。能够与冯义、李穆、陶秋这些人在一起,就是仗着薛居正的势。

    之前罗幼度并未细究,他相信薛居正的为人,只当是甄仁则一人行为。

    现在这事又引起了他的注意,不免多想了几分。

    这事会不会另有猫腻?

    薛居正这样的老好人,有谁会算计他?

    卢多逊?

    赵普?

    不会吧!

    罗幼度一手撑着脑袋,想着下朝时的那声高呼,越想越觉得有问题。

    两个不安分的家伙,得敲打敲打了。

    罗幼度揉了揉脑袋,这两人能干事,却也真能惹事啊。

第一百二十六章 各怀异心

    赵宅!

    赵普独自一人哼着小曲,喝着小酒,心情大好,他举杯敬了一下太原的方向,低声道:“卢孙子,跟你赵爷斗,你还嫩了点。”

    “兄长!”

    赵安易大步走进了院子,上前见礼。

    赵普见是自己弟弟,也没有起身,指着一旁的石凳说道:“坐!”

    说着,还给他满上了杯酒,说道:“遇上什么难题了?”

    赵普为官谨慎,赵安易虽是他亲弟弟,却并未得他任何提拔关照,还特地吩咐他减少往来。

    赵安易只有在官场遇到难题的时候,才会来找赵普说事。

    “并非官场上的事情,是父亲的。再过不久就是父亲的大寿了。父亲说他庸碌半生,晚年难得富贵一次,想大办一场寿宴,让弟来与兄长商量一下。”

    赵普眉头皱了皱,道:“回去告诉父亲,明年吧。为兄最近说不准会挨陛下训斥,得低调一些。出风头的事情,都缓一缓。”

    赵安易面色微变,说道:“发生什么事了?”

    赵普的赵家的顶梁柱,赵安易心里清楚,虽说赵普没有给他任何便利,但是身为赵普的弟弟,这就是他最大的便利倚仗。

    赵普一旦倒了,他现在的地位也将岌岌可危。

    赵普摆手说道:“无妨,只是小事,无伤大雅。你回去告诉父亲,就说路有小人,流年不利。寿宴一事,改年再办。”

    赵安易深知自己兄长脾性,不会与之多言,只好道:“那兄长自己保重,父亲那边我会去说的。”

    赵普笑道:“告诉父亲,明日我抽空去看他。”

    赵安易作揖道:“那弟告辞了。”

    赵普点了点头,目送赵安易离去。

    然后又哼起了小曲。

    赵普在朝堂上的人缘并不怎么好,主要原因在于他的才学。

    随着科举的发展,进士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

    想当年在唐初的时候,状元进士不如狗,就是关陇世家的玩具,但发展至今,甚至衍生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非进士而不入相。

    就是没有进士这个学历,当不了宰相。

    有王佐之称的魏仁浦就因为不是进士,在后周受到了鄙夷,向郭荣抗议,说他不是进士无资格入相,是郭荣强行任命他为宰相的。

    魏仁浦都是如此,何况是赵普。

    其中卢多逊表现得最为明显。

    舔狗一号跟舔狗二号天生就是对头。

    赵普、卢多逊都是极具政治智慧与揣摩人心的好人物。

    两人都看出来了,薛居正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任宰相的人选。

    赵普发现卢多逊跟甄仁则有着不俗的往来,心中隐隐有了个猜测。

    赵普本身就是宰相,并不忌惮老好人薛居正。

    而卢多逊的功绩也是显而易见的,他距相位也就是一两步的问题。

    那几个位子,薛居正上去了,卢多逊自然要往后挪一挪。

    赵普以小人之心度小人之心,一眼就看出卢多逊接触甄仁则没憋什么好屁。

    此次为了阻止罗幼度迁都,一群围绕开封汴京衍生的利益团体滥用私权,甄仁则作为薛居正的舅兄居然牵扯其中。

    赵普登时生出一个想法,很有可能就是卢多逊在什么时候,给甄仁则下的迷魂药。

    卢多逊已经去太原任职,处理大同云中耶律敌烈的问题。

    假如一切顺利,卢多逊回朝之后,便就有资格入相。

    薛居正这时遇到了麻烦,那接下来就是他了。

    赵普今日故意让人在下朝的时候笑话薛居正,便是想让罗幼度察觉甄仁则的异常。

    尽管赵普知道,罗幼度不好欺瞒,大概率会察觉自己的小心思。

    但是他还是决定提醒一下,毕竟他已经是宰相了,此事上他也没有掺合其中,受到敲打必不可免,却也不至于受到严惩。可卢多逊想要趁机入相的念头,就要得往后挪一挪了。

    延和殿。

    张进正向罗幼度汇报情况。

    “根据甄仁则所说,他不记得谁与他说了,是一次醉酒,可能是梦里。说陛下在汴京开封,就会重用开封的人,到了洛阳就会重用洛阳的人。薛居正是开封人,在开封有机会入相,去了洛阳就没有机会了。他想着一人得道鸡犬飞升,就跟着冯义、李穆、陶秋这些人一起了。”

    罗幼度心中有数,说道:“下去吧,朕知道了。”

    “等等!”

    他突然叫住了张进,说道:“你去告诉赵普,就说最近朕不想看见他,让他好好读书。”

    张进顿了一顿,应诺下去了。

    很快罗幼度就收到了赵普请病假的消息。

    他不予理会,继续批阅着奏章。

    奏章有不少是关于不愿意迁都的事情。

    罗幼度并非容不得不愿迁都的人,为了不迁都而滥用职权,这是他不能忍受的。

    依照这个标准,罗幼度赦免了一些波及其中但没有触犯律法的官员。

    看着手中大理寺关于卢龟龄的惩处,他坏笑地加了一笔,为富不仁,可没收部分家财,以儆效尤。

    就在罗幼度处理为阻止迁都而滥用职权的官员的时候,交趾的陈览已经岌岌可危。

    陈览实力不弱,但面对三阮二吴一杜六大使君的围攻,就显得相形见绌。

    陈览所有领地都为三阮二吴一杜攻取,只剩下一座摇摇欲坠的布海口。

    这日阮宽、阮守捷、阮超、吴昌炽、吴日庆、杜景硕聚在了一起。

    战事顺利,而且中原又无任何消息,几人心情大好,有说有笑的。

    吴昌炽说道:“这布海口最多坚持三五日,潘美那边毫无动静,显然已经放弃了陈览,我们可以好好谈谈这地怎么分了。”

    杜景硕道:“我要红河奇山以西的地,其他的都给你们。”

    吴日庆直接气笑了,说道:“你怎么不说,你连胶水一起要过去?”

    红河奇山以西是红河三角洲最肥沃的土地,至于胶水,那直接就是吴日庆的巢穴。

    杜景硕轻哼一声道:“当我不敢要?”

    杜景硕的实力跟陈览、阮超位于前三。

    吴日庆虽是交趾吴朝吴先主的后人,但实力却位于末端。

    杜景硕压根瞧不上他。

    阮宽、阮守捷、阮超、吴昌炽几人在一旁笑嘻嘻地看着。

    这胜券在握,尤其是中原毫无反应,他们的心已经不齐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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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神兵天降

    吴日庆、杜景硕为了分地盘吵得面红耳赤,其余几人都在看着热闹。

    倒不是他们看不上陈览的红河三角洲,只是他们的领地里红河三角洲有些距离,强要过来也不好管理,都等着吴日庆、杜景硕分出一个胜负,他们好坐地起价,讨要一些好处。

    陈览坐拥风水宝地,领地富庶可是人尽皆知的。

    阮超、阮宽、阮守捷在一起交头接耳。

    “地让他们争,布海口的粮食、牲口、金银珍珠等宝物,我们分了,看看谁敢来抢!”

    阮超实力本就强悍,又有阮宽、阮守捷在侧,底气十足。

    阮守捷、阮宽自然没有异议,齐声说好。

    阮宽一边看笑话,一边说道:“这中原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嘛!根据兴王府那边的消息,潘美都撤军了?”

    兴王府是南汉的叫法,已经改成了广州府。

    不过阮宽他们叫习惯了,并没有改回来。

    此次冒险出征,他们最怕的就是潘美会为了营救陈览而出兵,

    对于广州府的监视,几大使君都是不遗余力。

    他们的使者是亲眼见到一部分中原兵卒北归的。

    阮超道:“他们应该是没有真正动武的意思,这交趾对我们来说,那是宝贝。可在人家中原天子眼中未必就是如此中原天子坐拥天下,哪里看得上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我看中原天子就是想白得一交趾,让陈览为他冲锋陷阵。见我们反应那么大,觉得出兵交趾不划算,自然退去了。”

    阮守捷也点头道:“多半如此!”

    他也得到了潘美撤了一部分兵马北归的消息,而且他的人沿路暗探,跟着兵卒从桂阳、郴州北上,已经进入荆湖了。

    兵力在五万上下,潘美在岭南还有五万余兵马用来剿灭境内的叛乱,稳定岭南的局势。

    这也是三阮二吴一杜胜券在握的原因所在。

    没有中原地干涉,陈览不过是瓮中之鳖。

    连中立的李奎、矫顺也顺应时势地谴责起了陈览,站在了三阮二吴一杜这边。

    便在吴日庆、杜景硕面红耳赤,几欲动手的时候。

    便在三阮越聊越上头的时候,一个血人冲进了他们所在的大帐。

    吴日庆、杜景硕本就在气头上,瞬间抽出了宝剑,喝道:“何人敢闯大帐?”

    三阮呆呆的看着血人,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阮守捷惊呼道:“老二,你不在仙游,这么跑这里来了?”

    那个叫老二的血人全身上下都血迹斑斑,似乎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人摇摇晃晃地,随时都有可能一头栽倒。听到这一声呼喝,用呆滞的目光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没等视线聚焦,已经瘫倒在地,喃喃道:“大哥……好多人,仙游没了。”

    阮守捷一听老巢没了,眼睛都急得充血,怒喝一声。

    阮守捷身长声高,闻者震骇,人称雷公,他这一吼,好似晴天里打了一个响雷,震得大帐嗡嗡作响。

    他上前一把揪住血人衣襟,拎小鸡一般将之提在手里,左右甩了两个大耳光,厉声道:“清醒一点,什么情况!”

    血人给打地恢复了些神志,不顾高高肿起的两颊,伸手扶着兄长,痛心疾首的道:“中原人杀来了,无边无际的人,好似恶鬼一样,爹爹、四郎都死了……”

    此言入耳,阮守捷只觉得天旋地转,

    瞬息间,整个大帐一片死寂。

    三阮二吴一杜完全没有了声息。

    阮守捷的领地在仙游,位于交趾的最北端,紧挨着南汉的安德州、思诚州。

    也就是说中原参战了……不知何时,绕到了他们的背后。

    一股恐惧的情绪在帐内蔓延。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这眼看胜券在握,杜景硕不敢相信地惊骇出声。

    吴日庆也顾不得吵架了,叫道:“潘美不是已经撤了五万兵马,哪里来的大军?”

    阮超已经反应过来,铁青着脸道:“我们大意了,潘美的举动是障眼法。他留下五万兵马镇守岭南,撤回五万南征兵士。可中原何曾只有十万将士?他们故意用潘美的军队安我们的心神,暗地里又调了部队南下……”

    他霍然起身,高声道:“快,立刻撤军,也许还有回旋余地。”

    哪有什么回旋余地,仙游丢了就丢了。

    仙游往南就是古螺城、古览州、大罗城、西扶烈,离他的地盘非常的近。

    用屁股想也知道,中原这是奔着他们屁股来的。

    西扶烈危矣!

    阮宽也手忙脚乱地起身,他的地盘在三带,离仙游倒是很远,位于大山深处。

    可一旦西扶烈为中原占领,他回三带的路就给断绝了,除非翻山越岭。

    交趾的情况复杂,在没有足够后勤的保证下,翻山越岭的赶路等同早死。

    何况这走远路,绕一大圈,三带早就落入敌手了。

    三阮没有犹豫,更加没有多待,连招呼都没有跟吴昌炽、吴日庆、杜景硕打,急冲冲地领着兵马往西扶烈方向回援。

    帐中的吴昌炽、吴日庆、杜景硕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面对这局面了。

    好半晌,吴昌炽问了一句:“布海口到底打是不打?”

    杜景硕脾气向来暴躁,气急败坏地道:“老子怎么知道?”

    他直接甩袖出帐,一张老脸,挤在了一处。

    吴昌炽、吴日庆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们是交趾吴朝的后人,与中原本来就是死对头,加上这一次联军合围布海口,杀了陈览不少的将官子民,仇恨已经化解不开。

    面对中原出人意料的强势介入,吴昌炽、吴日庆已然察觉,前后都是死路。

    三人都不知道怎么办,就干耗了一日。

    然后又一则噩耗传来。

    胶水失陷了。

    就是吴日庆的据点,位于布海口东南方,境内坐拥一整条南海海南线。

    吴日庆惊骇跳了起来,“谁,谁干的?丁部领那个狗贼吗?”

    他跟丁部领有仇,丁部领乘机扩张势力,让他很是不爽。

    前来通报的大将一脸的惶恐,说道:“不是,是中原。他们的战舰遍布海上,一眼望不到边……”

    吴日庆瘫坐在地上,双目失神,脑子一片空白:这是什么情况?

第一百二十八章 干你……

    局势并没有给吴日庆反应的机会,在他拉着吴昌炽,准备聚兵夺回胶水的时候。

    他已经得到了一支舰队顺着红河逆流而上,逼近他们军营的消息。

    吴日庆、吴昌炽来不及多想,只能匆匆抵抗。

    这还未准备好,背后又传来阵阵喊杀声。

    吴日庆、吴昌炽转头一看,觉得心都冷了:一支龟缩的布海口,此刻城门大开。

    打着范白虎和周泰二将旗号的兵士呐喊着自背后杀了过来。

    杜景硕一身铁甲,如风一般掠过他们身旁,留下了一句话:“两位使君,陈览这边就交给我了!你们速去抵挡中原贼人……”

    吴日庆正想大叫:“我去抵挡陈览……”

    这话还没说出口,杜景硕背影都看不见了。

    “杜景硕,我干你亲娘耶!”

    他骂了一句,只能硬着头皮与吴昌炽,调兵遣将。

    吴日庆强压着恐惧,说道:“中原贼人乘舟船而来,必然是要登岸的。我们趁着他们登岸的时候出击,让他们不得登岸,可获全胜。”

    吴日庆、吴昌炽来到红河中游的一处曲形河谷地。

    这还没有列阵,吴日庆、吴昌炽两人脸色苍白。

    丢了据点的吴日庆,更是如同大神上身,打起了摆子。

    在他目光所及之处:成百上千的舟舰遍布红河之上,河岸上密密麻麻已经登陆的黑影好似蚂蚁一般。

    吴日庆是吴先主之后,吴昌炽也是吴朝君主天策王吴昌及之子。

    两人都属于吴朝之后,但随着杨三哥篡位,王室之势已不堪一击,王权有名无实。

    他们当初给杨三哥追杀,东躲西藏,是在范令公的帮助下,收拢了一些力量,成为十二使君之一。

    但相比其他使君的根深蒂固,他们不过是新兴势力而已,只不过挂着吴朝后裔的身份,有着一定的影响力。

    实际上论及实力,吴日庆、吴昌炽处于使君中最垫底的存在。

    也因如此,丁部领拒绝向他们纳税,他们两人合力也没干得过丁部领。

    两人合兵一处,兵马不满六千……

    而对面的中原大军,有多少人一时还看不出来。

    但是已经登岸的兵卒就不下万余。

    吴日庆微眯着眼睛,竟然觉得有些刺眼。

    太阳的光线射着他的眼睛,也不知有意无意,对方现在登岸的地方背对着阳光,导致了阳光直射他面门。

    在阳光的照耀之下,河岸上的中原兵卒身上闪闪发光。

    那是铁甲的反光,数以万计镶嵌铁甲片的札甲兵士,身上的反光汇聚在一起,好似一面巨大的镜子,配合着太阳的光线,让他有一种睁不开眼的错觉,

    吴日庆看着自己身旁的兵士,一半别说是铁甲,连皮甲都没有齐全,不少人都是用树皮藤蔓作甲。

    这?

    这怎么打?

    吴日庆打着阻击登岸的战术而来,到了前线,吓得连冲锋都不敢喊了,就这样干看着。

    吴昌炽向来以吴日庆马首是瞻,问道:“阿兄,怎么办?”

    吴日庆也想问,怎么办。

    “杀!

    便在这时,两人身后也传来了喊杀的声音。

    憋了好几个月的范白虎、周泰再次杀到了他们的后方。

    原来杜景硕见中原水陆大军都来了,心知交趾不可能再起风浪,打定了主意将陈览杀了,再向中原请罪。

    他杀了陈览的儿子,令得陈览绝后,知道陈览不会放过他的。

    与其赌陈览大度,不如赌中原大度。

    故而他抱着决死的信念杀向了范白虎、周泰……

    杜景硕在交趾也算得上是有名的虎将,但战场上的变故谁也说不准。

    杜景硕方刚与范白虎、周泰统帅的兵马交上手就意外地让流失射中,摔下了马背。

    然后因为脚让马镫卡住了,给拖了二十余步,让一小兵卒子扑了一刀。

    杜景硕这一意外阵亡,他所部兵马登时没有了再战的勇气,不是投降就是溃逃。

    范白虎、周泰也没耽搁,追着吴日庆、吴昌炽就来了。

    吴日庆眼睛都绿了,再一次骂道:“杜景硕,我干你亲娘耶!”

    吴日庆看出了天朝雄兵有多强,但是天朝雄兵并不知道交趾这些使君的兵有多弱。

    罗幼度一开始并没有劳师动众的打算,随着事态的发展,决定出兵,他的目的就不在是一个交趾,而是要震慑整个南海诸国。

    之前南海诸国多次进贡,都是意义上的。

    他们主要交往的对象是吴越、清源军以及南汉。

    现在这三地都归中原朝廷所有,直面利益关系,这主次就得好好的理一理。

    此次出兵交趾,陆军由郭进负责,水师则是林仁肇。

    林仁肇整合了中原与江南、吴越、清源军的水师,率五万之众,过南海直抵交趾的红河三角洲。

    林仁肇有心培养自己故友之子陈德诚,自己攻打胶水,让他自领一军来救援布海口的陈览。

    陈德诚作为江南降将,得到如此机会,自是小心谨慎。

    抵达布海口附近以后,特地选择了背光的地方登岸,为的就是在登陆的时候占得地理优势。

    他一边慎重地布阵防备对方来袭,一边安排强渡。

    结果等了半晌,对方不知为何一直按兵不动,一直等到对面阵型大乱,布海口的守兵杀到……

    陈德诚暗骂了一声,什么情况。

    当下也顾不得三七二十一,亲自率着兵马对着吴日庆、吴昌炽就冲杀了过去。

    再不动手,屎都吃不上了。

    吴日庆、吴昌炽看着前后的敌人,半点抵抗的勇气都没有,招呼麾下兵士投降了。

    范白虎、周泰一身血污,一脸憔悴,来到陈德诚面前,拜倒:“见过天使!”

    陈德诚将两人扶起,道:“两位将军辛苦了,陛下听闻二位归顺朝廷的义举,大受感慨,还给二位准备了一封大礼呢。”

    范白虎、周泰毫不犹豫地齐声道:“我二人根在中原,得中原天子号召,哪有不效死的道理。”

    范白虎、周泰都是唐朝时期迁居到交趾的,他们得知中原愿意扶持陈览以后,毫不犹豫地支持陈览,其中固然掺杂着私心,但也有内心深处确实有回归中原的情感。

    毕竟出身于华夏的他们,身在异地,心与根依旧留在华夏大地。

第一百二十九章 给小觑了

    阮超、阮宽、阮守捷得知仙游落陷以后,马不停蹄地赶往西扶烈。

    西扶烈紧挨着螺城是交趾的中心地,也是阮家的立足根本。

    即便阮守捷再如何心急自己的仙游,亦打算先撤回西扶烈,整合兵马物资,从长计议。

    他们沿着朱江而上,经过细江的时候,阮宽忽然叫停了三军。

    “停下,停下!”

    阮超急着回援据点,勒停了战马道:“怎么了?现在可不是休息的时候。”

    阮宽确实娇生惯养,体力很是不支,趁机下马,坐在地上,摆手道:“不是,前面是里仁山,穿过里仁山,要走一线峡。中原人向来狡诈,他们的兵书说,兵者,诡道。他们真去攻打西扶烈了?会不会直接到里仁山伏击自己。”

    三阮中阮守捷号雷公,不爱动脑子。

    阮超、阮宽皆有一定的谋略,尤其是阮超,号阮右公,实力最强,也最有计略。

    历史上丁部领一统交趾,进攻阮超费力最大,折将四员,甚至一度失利。

    不过因为心急据点安危,未有细想。

    经过阮宽的提醒,阮超瞬间反应过来,道:“宽侄提醒的是,这一招中原人叫攻敌必救,孙子的后人用过……”

    他一时间想不起孙膑怎么叫了。

    顿了一顿,说道:“我知道有一条路,可以绕过里仁山,只是要耽搁两日时间。为了安全,绕路吧!”

    阮超很快就下达了绕路的命令。

    阮宽屁股都没坐热,见军队已经开动,骂骂咧咧地起身了。

    就在阮超、阮宽说的一线峡,确实有一支伏兵在山林里等待着。

    领兵之将正是此次陆军统帅郭进。

    郭进此人出身贫寒,但倜傥任气,喜欢结交豪侠义士,明明是一个穷困潦倒的下人,走到哪里都有人拥簇,小弟一群。

    生在乱世,这种人最可怕。

    地方富少觉得他终有一日会造反,成为祸害,暗中设计杀他。

    但是郭进人帅,妇女竺氏不忍郭进莫名横死,通知了郭进。

    郭进带着兄弟逃到了晋阳,投奔了刘知远,从此一飞冲天,抚定河北,剪灭盗匪,为后汉、后周立下了赫赫功绩。

    在罗幼度讨伐北汉的时候,郭进也立下了不小的功劳。

    郭进此人有才干,轻视钱财而喜好布施,但杀性极重,士卒稍有违令,必定置之死地。对内管理婢仆亦是一样,动辄打杀。

    罗幼度对此也颇为头疼。

    郭进是真有本事,能战能打,他也没有五代欺负百姓的怪癖,反而对百姓极好。

    他治理卫州的时候,卫州百姓特地请求朝廷立碑记载他的事迹,转镇洺州的时候,洺州百姓也请求为郭进立碑颂德。

    可见郭进的治理手段,确实了得。

    针对郭进的性格,罗幼度思前想后决定将他留在安南,让他用自己的仁心杀气来对付交趾的那些土著。

    对讲道理的人讲道理,对于不讲道理的人就打得他讲道理,蛮横无理的人,那就直接一刀砍了。

    郭进此番南下,一路高歌猛进,拿下螺城之后,找到了当地的地形图,见里仁山一线峡是三阮的必经之路,当即挥兵南下,在一线峡设伏。

    等了足足两日,郭进得到了斥候来报,再过半日,三阮部队便会进入一线峡。

    郭进这一路来就没遇到像样的对手,就憋着一股劲,等着三阮进入包围圈。

    一直等到黄昏,郭进一个人影都没见着。

    他踹了一脚身旁的亲卫道:“去问问,怎么还不来?”

    为了避免让三阮发现,他早早地撤去了斥候,等待敌人入瓮。

    故而并不知道三阮已经转道绕路了。

    直到再次派出斥候探察,通过上万兵马移动留下来的痕迹才发现三阮已经绕路了。

    得知消息的郭进,眨巴着眼睛,好半晌反应过来,叫道:“哎呦,这是给对方小瞧了呀!”

    他转过身子,大喝一声道:“兄弟们,都别藏了,有人想找死,那我们就成全他。”

    以郭进的军事水平不难猜出熟悉地形的对方已经预料到了一线峡这里有伏兵,想要绕过里仁山,避开伏兵去支援西扶烈。

    但是瞧不起谁呢?

    他们以为一线峡有伏兵,西扶烈就没有兵攻打了?

    一线峡的伏兵都不解决,直接绕后钻到两军中间?

    当阮超、阮宽、阮守捷费尽千辛万苦,绕过了两座山,抵达西扶烈的时候。

    西扶烈已经为中原攻取了,就在一日前,中原军拿下了西扶烈。

    从逃难的百姓口中得到消息,阮超登时怒视阮宽,如果不是他提议绕路,他们早在两天前就能抵达西扶烈。

    那时候西扶烈还未落陷,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现在?

    阮宽缩了缩脑袋,他也没想到中原并没有在途中设伏,而是选择攻打西扶烈。

    交趾的局限性,束缚了他们的眼见。

    在他们的脑子里就没有两边能一起上的选择,只有二选一。

    穷习惯的他们,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以中原的体量来攻交趾,那不是二选二的问题,而是三选三,四选四……

    有足够的兵力,多点开花。

    阮超还没有喘口气,郭进已经率部出现在了他的后方。

    没有任何的犹豫,也不给三阮喘息的机会。

    郭进直接下令进攻。

    他们是从大路悠哉悠哉的行军,十里一歇。

    而三阮的军队为了赶路绕山走小路,日夜不停,每天只休息个把时辰。

    体力士气完全不在一个档次的。

    这一接触,中原军的优势立刻体现。

    根本无须什么阵法兵法,中原兵直接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

    阮超、阮宽、阮守捷三人,正安排军队去支援后军,攻克西扶烈的张藏英趁机打开了城门,率兵杀将出来。

    郭进有兵一万五,张藏英有兵一万,而三阮的兵力满打满算不过一万八。

    士气、体力、战力、军备、战术甚至于兵力,无一不落于下风。

    一丝一毫的胜算都没有。

    在郭进、张藏英的包饺子下,交趾最强的阮氏联军几乎全军覆没。

    最勇猛的雷公阮守捷力竭而亡,阮宽死于乱军之中。

    至于老奸巨猾的阮超逃过了中原军的追捕,但是在逃跑的时候遇到了穷山恶水的善良土著,再也听不到任何消息了。

    阮氏面对中原大军,以戏剧性的方式覆灭。

第一百三十章 深山中的丁部领

    西扶烈。

    张藏英直接命人脱去了身上的铠甲,一脸郁闷地说道:“这也太不禁打了,老子身上的汗都没出呢!交趾这破地方,真用得着出水陆八万大军?”

    身为冲锋陷阵的虎将,最难受的不是战时,而是战后的那一段时间。

    穿着铠甲大战一场,身上如蒸笼一般,但又不能卸甲,会得卸甲风,憋得是真难受。

    可今日一战,张藏英自觉地身子都还没热乎,敌人就垮了,连汗都没出。

    郭进却在一旁皱着眉头,半晌才道:“也许我们的对手不是这些使君!”

    张藏英讶然道:“也有别的敌人?”

    郭进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说道:“交趾的百姓。”

    张藏英一脸古怪地看着郭进,说道:“百姓有什么可怕的?”

    张藏英是一员老将,今年已经六十好几了,受到五代风气的影响,是军中的老油条滚刀肉,胜战没少打,过也没少受,以至于一把年纪了,还不上不下的。

    在他眼里百姓都是任由随意拿捏的,也就是罗幼度管得严苛,他不敢以身犯险而已。

    郭进沉声道:“此次南下,军中失踪了十三名斥候。某一直以为,他们是大意为贼人发现被杀了。今日在追寻阮超的时候,发现乡野间有很多尸体。身上剥得光光的,就丢在山脚路边。从他们身上的伤可以看出并非正常的刀剑伤,而是类似于锄头、耙子甚至镰刀这类的伤痕。我们不知道这些尸体是什么人,很有可能是逃散的兵士。”

    张藏英吞咽了口唾沫,说道:“是当地村里的百姓干的?”

    郭进颔首道:“十之八九。某特地问了一下投降的将官,他们对此都是引以为常。交趾的百姓多是九真、日南的蛮人,他们有自己的习俗。就跟野兽一样,对于外来人天生的排斥敌视。他们抢杀不熟悉的路人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拥有一定攻击性的逃兵,更是众矢之的。你想,朝廷不可能安排大军在交趾这里,一旦我们手上的实力不足,又跟这些蛮人产生矛盾,应当如何?”

    张藏英眼中透着一丝惊惧,说道:“防不胜防!”

    “不错!”郭进说道:“没有日日防贼的道理。”

    他说着狠声道:“这群刁民,早晚得给他们一个教训。”

    他的杀心本来就重,对于真正的百姓,他有足够的仁心善意,可对于擅杀他兵卒的刁民,就另说了。

    郭进心中已有定计,说道:“算了,先不管这些。我们先彻底拿下交趾再说。”

    张藏英精神一振,说道:“去对付万胜王了?”

    见郭进点头,他忍不住舔了舔嘴唇说道:“老夫打了将近五十年的仗,尚且不敢说万胜,一个三十不到的毛孩子,敢称万胜,老夫得试试他的成色。”

    郭进笑道:“可不要报多大希望。”

    这一路来,郭进已经见识到交趾这神奇的地方了。

    屁股大小的地方,盘踞着三十余割据势力。

    十二使君还好,至少还有个像样的城,不少人就群居在山洞里,比他们那边的土匪都不如。

    说是军队,都是半农半军性质的,铁甲都没有几幅。

    在这种地方生长出来的豪强,能够强到哪里去?

    布海口。

    林仁肇在陈德诚解除了布海口危机之后,也来到了此地。

    陈览年老了十岁,面对三阮二吴一杜的猛烈攻势。

    以陈览为首,吕唐、范白虎、周泰为辅的割据势力根本不是对手,

    吕唐在抵御三阮的时候,给雷公阮守捷一刀砍杀了。

    范白虎所居的滕州也让二吴攻克,周泰手中的族兵伤亡过半。

    陈览本占据着红河三角洲的大半土地,给打得只剩下孤城死守,

    援兵不见其踪,陈览压力之大,可见一斑。

    现在一切海阔天空,陈览见林仁肇如见再生父母一样,嘘寒问暖。

    这日林仁肇找来陈览议事。

    范白虎、周泰自然在其中,吴日庆、吴昌炽作为降将,居于末尾。

    他们投降的早,并没有生命威胁。不过就凭他们是前朝后裔就不可能待在交趾的,林仁肇打算将他们带回汴京,听候发落。

    林仁肇问道:“附近有一个华闾洞?他们的首领叫丁部领?陛下说此人包藏祸心,留之必有大祸。”

    陈览本对丁部领有很深印象,很有好感,甚至有心提拔他为自己的心腹。

    但此番动乱,皆因消息提前泄露。

    陈览只将消息透露给丁部领一人知晓,黑手是谁,显而易见,怒道:“陛下神机妙算,丁部领确实是忘恩负义的中山狼……”

    吴日庆、吴昌炽本就跟丁部领有仇,说道:“此贼挑起战火,自己却闷声发大财,在我们纠缠的时候,他已经吞下了吴处坪、杨辉两股力量,现在正在围剿范令公。天使,此贼是条养不熟恶犬,不可不除。”

    林仁肇双手一合,说道:“那还等什么?你们带路,兵发华闾洞。”

    此时此刻还不知大难临头的万胜王丁部领正在山中搜寻范令公的下落。

    丁部领坐在山中溪边的一块石头上休息,嘴里忍不住骂道:“这老乌龟跟老鼠一样,真娘的会藏,将老子的心情都败坏了。”

    丁部领自从搅动了交趾风云之后,心情就一直大好。

    丁部领军略出众,在华闾洞训练了一支精锐部队,可谓战无不胜。奈何经济实力不足,无法远征更无法维持长期作战,实力一直巩固在华闾洞一线。

    直到机缘巧合之下,截住了南汉刘鋹的船队,趁着交趾大乱的时候,他出兵中立的势力,一口气拿下了宁州与何洞。

    整合了两股力量,丁部领率兵直取范令公所在的茶乡。

    范令公并不属于十二使君的行列,却是交趾人人敬仰的老前辈大儒。

    当年杨三哥叛乱,吴权长子吴昌岌就是在范令公的庇佑下逃过一劫。

    丁部领轻易就击溃了范令公的部队,但范令公却在死士的保护下,逃过了一劫,钻进了山里。

    范令公不善于用兵,但是他威望太高,深得地方百姓的爱戴,他不除茶乡不定。

    茶乡盛产茶叶,是一大经济来源,丁部领并不打算留有后患,亲自入山追击。

    一连十余日,不见踪影。

    丁部领想着三阮二吴应该已经攻破布海口了,说道:“算了,回去吧。一只老鼠而已,不值得再多费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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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心寒胆落

    丁部领心中不甘,却也不愿意在范令公身上耗费时间了。

    交趾多山,老东西铁了心藏在山谷旮旯角里不出来,真不好搜索。

    已经浪费了十余日,不能再耗费下去了,还有大把地方等着自己征服呢。

    丁部领想着交趾现在的局势就心情澎湃。

    九个使君围绕一个布海口打得天昏地暗,待他们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整合了交趾南边大大小小的力量,统一交趾,指日可待。

    下山的时候,丁部领甚至开始想着国名了。

    之前吴权建立了吴朝,自己来个丁朝?

    丁部领还未下山,迎面就遇到了一队五人兵士。

    兵士小队长是一个矮壮青年迎面急道:“刺史,少主有紧急军情,请刺史速速下山。”

    丁部领见来人有些眼生,心中疑惑,问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他所在的地方林木丛生,道路都给荆棘掩盖,往来多是兽径,并不好寻找。

    矮壮青年道:“少主派出了一千人,分作两百队,往不同的方向搜寻,令我们三日而归,属下是无心撞着的。”

    丁部领神色大变,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一千人,或许在中原算不上什么。

    但是在交趾,已经是很强一股力量了。

    在此次出征前,华闾洞的核心战力亦不过四千。

    如果不计较未来,强征洞里所有拥有一战之力的男女,也不过勉强凑足万人之数。

    丁匡琏一下子派遣了千人上山,饱和式搜寻,定是发生了大事。

    丁部领不再犹豫,心急火燎地下山。

    途中也顺口问了一句矮壮青年是否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矮壮青年自是什么也不知道,只是道:“属下不知,只是见少主脸色苍白,应该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丁部领不再多言,加快了下山的步伐,完全不顾荆棘草丛,裤子裤腿都伤痕累累,亦不闻不问。

    原本一日的下山路程,丁部领不到半日便抵达了山脚。

    他见山脚下联营里许,心中更是不安,显然丁匡琏已经自作主张地将收降的吴处坪、杨辉以及范令公的部队都聚集起来了。

    丁部领直闯大帐,入帐便道:“是不是吴日庆、吴昌炽这两个狗贼唆使三阮进攻我华闾洞?”

    他上山前的记忆还停留在三阮二吴一杜围攻布海口,只道与自己有仇的吴日庆、吴昌炽,在拿下布海口以后,对自己下手。

    丁匡琏都急哭了,悲呼道:“要是如此便好了,是中原,中原出兵了。”

    丁部领脸色瞬间煞白,这一路上他想过所有的噩耗,但是就是没想过中原参战衍生的变局。

    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敢想。

    “不不怕!”丁部领强撑道:“现在的我们,今非昔比,将所有力量集合起来,至少能够筹齐两万军势,已经有与中原一战之力。相信其他使君不会坐视中原威胁他们利益的,只要我们并力而行,定能取得最终胜利。”

    丁匡琏看着自我安慰的父亲,说道:“中原水陆大军二十万同时南下。三阮、二吴、杜景硕全部为中原诛灭。在吴日庆、吴昌炽的带领下,中原已经拿下了华闾洞,正向我们逼近。”

    “二、二、二……”丁部领话都不会说了,好半天才憋出一个“二十万”来。

    他一路奔行下山,本就疲累,听到这个数字,脚下直接一软,一屁股蹲坐在地上,双目有些失神。

    丁匡琏说道:“号称二十万,应该没有那么多,十万应该有的。”

    丁部领并没有怪罪自己的儿子吓唬人,在他看来二十万跟十万没有什么区别。

    历史上丁部领统一交趾,建立丁朝。他是整合了陈览的钱粮军力,筹齐了三万兵马,耗时一年,平定了十二使君之乱。

    丁部领以三万装备训练都远不如中原的部队已经横扫交趾了。

    中原派遣水陆大军十万或者二十万,有什么差别?

    这怎么打?

    没有一点胜算。

    丁部领地战略中不是没有与中原为敌的选项,只是没有想到为了一个交趾,中原居然不惜劳师动众地出动十万大军。

    这怎么玩?

    丁部领强撑着站了起来,轻声道:“此事不可宣扬出去,所有知道消息的都给看好了。”

    华闾洞已为中原拿下,意味着他们没有任何后路。

    他手上的兵除了四千亲信,其他兵马都是来至于他吞并的吴处坪、杨辉以及范令公的势力。

    这些部队屈服于他,并不齐心,要他们去打送死的战役,保不定就临阵投敌了。

    而且丁部领现在连自己的四千亲信都不敢深信,华闾洞有着他们的家人,他们一旦得知华闾洞失陷,后果不堪设想。

    丁部领此刻肠子都悔青了,中原的掺合,让他倍感压力,不得不冒险激进,现在自食其恶果。

    丁匡琏颤声道:“实在不行,我们降了吧。”

    丁匡琏看不到任何希望。

    十万大军,这数字确实可怖。

    丁部领心中虽慌,却也保持着一定的理性,摇头道:“谁都能降,唯独你我父子,降不得。中原皇帝需要的是听话的狗,陈览就很合适。我们这样的狼是不会给重用的,就算没有生命危险,也会拔掉我们的牙,将我们关起来。”

    丁部领一开始想过给罗幼度当狗,只是中原嫌弃不要,现在他已经露出了獠牙,自然装不下去了。

    丁匡琏心乱如麻,道:“那怎么办?”

    丁部领道:“让为父想想,你去将所有知情者都聚起来,一并看管,万万不可让他们走漏风声。”

    丁部领想得挺美,但是事情不会如他所想的一般发展。

    只是一夜,中原大军压境的消息就传遍了军营。

    丁匡琏确实将知情者都看住了。

    但是中原十万大军以摧枯拉朽的架势横扫三阮二吴一杜。

    交趾十二使君直接没了一半。

    这消息哪里是丁匡琏能够隐瞒得了的?

    丁部领收编了三股不齐心的势力,他们彼此有自己的人脉手段,接受消息的渠道。

    丁匡琏这几日反常的举动,早已引起了怀疑。

    得到十万大军压境的消息,上下无不心寒胆落。

    吴处坪、杨辉、范令公三部降卒,哪里愿意陪着丁部领送死?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丧家之犬

    二十万大军压境。

    三阮、二吴、杜景硕。

    六大使君,前后不过十日,几乎同时覆灭。

    这?

    阮超、杜景硕此二人在十二使君,实力位于前三。

    吴日庆、吴昌炽他们实力不强,然而是前吴朝的后裔,名义上交趾的统治者,声望远大于实力。

    他们如此可怕的组合不到十日,就让中原碾为粉尘。

    那股威势只是听在耳中就让人瑟瑟发抖。

    伍南是宁州刺史杨辉的部下。

    丁部领进攻宁州,杨辉看不起丁部领这个万胜王,觉得他徒有虚名,率兵出战。

    结果为丁部领所杀。

    伍南因留守宁州,未能出战,得知杨辉阵亡,失去了战斗欲望,率部投降。

    伍南本就不是什么忠义之士,听得中原二十万大军即将杀到,六大使君死的死,降的降,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这还怎么打?

    人家一人一泼尿都能将自己淹死。

    伍南惊惧之下,召集心腹商议。

    便在这时,丁部领的使者召见他商讨军事会议。

    他们几人本就在谋划出路,一听使者到来,心虚之下,起了一种给抓奸的感觉。

    伍南的侄儿伍邛低声道:“叔叔万不可去,这一去,必死无疑。”

    伍南心里发虚,不敢动身。

    使者见伍南连帐门都不让他进去,疑心大起,掉头就跑。

    但还未跑出军帐,就让一支箭矢透胸而过。

    伍南见状心知已无退路,一咬牙,反了。

    类似的情节同样在吴处坪、范令公的降军中发生。

    细节或许不一样,但结果都是相同的。

    军惊。

    二十万大军的威势太盛,让人不敢生出抵抗的念头。

    加上人心不齐,都以为丁部领召见他们是为了将他们控制住,以防哗变。

    随着伍南的反叛,余下两处不约而同地响应了。

    中原兵马未至,丁部领的内部自己先乱了起来。

    杨辉、吴处坪、范令公三部降卒兵力更在丁部领之上,一下子受到多倍于己的兵卒夹击。

    丁部领抿着嘴,看着前方人头涌涌,正是不断逼近的降卒大队人马。

    这三降卒一起造反,出乎他的意料,应付得极其狼狈,手忙脚乱,但很快就稳住了阵脚。

    看着都不愿意主攻,没有任何配合的降军,眼中透着一丝恨色,心底又有一丝庆幸:“还好在整合收编的时候,将他们衣甲收缴分发给了自己的兵士,不然真应付不了如此变故。”

    “华闾洞的勇士们,从这些废物的身体踏过去,以我万胜王的名义起势,今日先取反贼头颅,改日领你们夺回家园。”

    丁部领的呼声刚落,周围的战士们发出了咆哮,宛如千万只狼一起嗥叫!

    丁部领在华闾洞的威望极高,一听要夺回家园,士气徒然大胜。

    他们以少战多,竟然取得了局面上的优势。

    丁部领的军事水平,确实远胜交趾诸将。

    喊杀声在不断迫近。

    飘扬的旌旗下,伍南看着华闾洞的勇士们不要命的突击,只觉得心头抽紧,手心出汗:本想取丁部领的头颅先给中原,换取晋升资本,此刻见自己非但不得胜,还有失败的风险,立时动了撤退的念头。

    最终丁部领没有实现自己的承诺,伍南也没能如愿。

    双方越打越疲惫,伍南一行人见拿不下丁部领,先行退去。

    丁部领也不敢追击,此番变故让他本就不多的兵力更加相形见绌。

    “父亲,统计出来了,阵亡四百二十人,重伤六百七十一,还有一千余轻伤。”

    丁匡琏念这数字的时候,都要哭了。

    这本来还有两万人,现在一闹,不满三千。

    就他们现在师老兵疲的情况,如何应付中原的十万大军?

    丁部领也是一脸灰败,看着交趾群山,囔囔道:“莫不是天要亡我?”

    这一瞬间,他居然有了一种西楚霸王的感觉。

    自己之败,非战之罪,实在是中原太不要脸。

    以多欺寡,倚强凌弱。

    “父亲?”

    丁匡琏叫了一声。

    丁部领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的儿子咬牙切齿道:“为父不当楚霸王!为父只要一息尚存,就要跟中原对抗到底。交趾是我们的交趾,岂能陷于敌手。”

    丁匡琏热血上涌低吼道:“拼了?”

    丁部领一巴掌拍在了丁匡琏的脑袋上,骂道:“说什么胡话,中原有一句古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中原不可能在交趾常驻十万大军,至多如昔年唐朝一样,设置安南都护府,留守的兵不会太多。在交趾我们越芒人,远比汉人多的多得多。只要暗中煽动越芒人与汉人对立,这交趾中原坐不稳。”

    “老子就不信了,中原十万大军能来一次,还能来两次三次?”

    “中原天子不傻,为了一个交趾,不值得一而再,再而三地动武。”

    丁匡琏眼中闪过一丝期望道:“父亲说得在理,可我们眼下怎么办?”

    丁部领道:“往南跑,跑到占城国与交趾的疆界,躲到山里去。占城国跟中原关系极好,中原将领不敢在占城国疆界驻兵十万,大肆搜查我们的踪迹。等到中原退了,我们再出来。”

    丁匡琏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受伤兵士,低声道:“可他们?”

    丁部领咬牙道:“跟着我们死路一条,不如就留在这里,至少还有活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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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子二人不再犹豫,点齐信任的兵士,带上足够的辎重亡命难逃。

    这南逃的路程远比他想得更加艰辛。

    他们本以为时间充裕,但是罗幼度对于交趾的情况足够了解。

    交趾的局势不能拖,更加不能留下后患。

    十二使君以及丁部领这样有威信的越芒人绝不能放过。

    郭进、林仁肇水陆两栖一起追杀丁部领。

    原本两千余人的队伍,一路仓皇逃窜,到了湄公河下游与占城国交界之处,只余不到百余人了。

    看着一个个肮脏干瘪,面黄肌瘦,胡须和头发没工夫整理,形如乞丐的兵士,丁部领知道比起他们自己也没差多少,愤然道:“此仇不报,我丁部领誓不为人。”

    便在这时,一支军队却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丁部领吓得禁了声,望向来人。

    对方为首一人骑乘着大象,军势颇为雄壮。

    丁部领脑中想过一个人名,占城国国王波罗密首罗跋摩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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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书友我是大白派来的呆萌、开心坏人的百赏,谢谢支持!

第一百三十三章 交趾定

    波罗密首罗跋摩一世是占城国最近的国王,登基不久,野心颇大,想要干一番大事。

    丁部领此次南下躲藏就有与这个波罗密首罗跋摩一世联合的意思。

    占城国与交趾的情况不同。

    交趾深受中原文化影响,占城国却不属于中原文明圈,因为西临扶南,故而深受天竺文化的影响。早年新兴的林邑吸收了大量天竺文化元素。诸如婆罗门信仰、种姓制度等……

    这与中原不同宗同源,就有很深的操作空间。

    丁部领堆起了笑脸,上前高呼:“在下交趾华闾洞丁部领见过占城国王……”

    他还没有走到近前。

    波罗密首罗跋摩一世高居马上,见丁部领上前似乎打算跟自己套近乎,脸都气歪了,这私下里套套近乎自己或许还回应上两句。大庭广众之下,让中原爹知道了,自己这个国王位子哪里坐得稳,心急火燎的高呼道:“来人,将这伙贼子给我拿下!”

    丁部领脸色骤变,想要逃跑,但后背一凉,浑身抽搐,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波罗密首罗跋摩一世身旁的一名护卫收起了自己的暗器笛子。

    丁匡琏见状想要上前营救。

    占城国的兵卒早已蜂拥而上,将他们一一擒拿。

    一路溃逃,十数日未吃饱饭,又累又饿的华闾洞精锐,哪里是此刻占城兵的对手。

    波罗密首罗跋摩一世带着几分傲慢地上前,说道:“跳梁小丑,还敢与天朝上国为敌,不知死活。来人,将这群贼子都捆绑起来,送往布海口。”

    他说着,对身旁的儿子说道:“你亲自送去,顺便带上父王的礼物。”

    丁部领身子麻木动弹不得,给按在地上的他突然明白了。

    为什么中原打一个交趾要出动水陆十万大军。

    他打的是交趾,但在一旁看得却是占城国、真腊、渤尼、暹国、罗斛、室利佛逝这些国家。

    中原能够弹指间覆灭交趾,同样能够覆灭他们。

    波罗密首罗跋摩一世身为占城国国王面对自己直接动手,显然已经给中原吓住了,深怕自己也受到兵势的波及。

    看着自己的儿子,带着礼物,押着丁部领北上,波罗密首罗跋摩一世轻拭额上汗水,念了一句好险。

    他却如丁部领所想的一样给中原这不安常理的动兵方式给吓唬住了。

    二十万大军,虽是号称,有夸张的成分,十万应该有的。

    别说十万,就算只有三成三万,自己都抵挡不住。

    占城国在九百年前叫象林邑,曾几何时也是汉唐故地。

    波罗密首罗跋摩一世真怕林仁肇、郭进这两水陆军统帅来一句占城国亦是汉唐故地,在得知中原大举入侵交趾以后,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得知中原大军追着丁部领南下,吓得自己亲自阻截丁部领,向中原大爹表忠。

    林仁肇、郭进在收到波罗密首罗跋摩一世的礼物之后,也没有继续进兵,制造恐慌矛盾,而是将军队驻扎在九真地区,帮着陈览震慑交趾残余使君。

    林仁肇、郭进驻兵在九真是有原因的。

    九真是交趾最大的越芒人的聚集地,这里说话交流用的都是越芒语。

    历史上永乐大帝曾经征服过交趾,当地还是有小部分人认同中原朝廷的,如现今陈览掌控的红河三角洲的统治就很稳定。

    反抗最激烈的就是九真地区,一次又一次地将明朝拉入战争泥潭,最终令得宣德皇帝朱瞻基选择弃地,放弃了交趾。

    现在的九真蛮还没有历史上的那么强大,林仁肇、郭进此番就在九真地区等着陈览劝服那些中立的使君。

    也用不着陈览主动,十二使君余下的矫公罕、李奎、矫顺在得知阮吴杜联军覆灭之后,都主动地联系陈览,表明臣服。

    憋闷已久的陈览领着范白虎、周泰矫公罕、李奎、矫顺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将交趾余下的城洞平定。

    这日已经坐稳静海节度使的陈览,带着几分谦逊地找到了林仁肇、郭进。

    “林帅、郭帅!”

    陈览已经将自己带入罗虞朝的臣子中去了,对于两人也不再用“天使”这生分的称呼。

    “丁部领父子以及一众贼子应当如何处置?”

    陈览就是为丁部领来的。

    林仁肇、郭进攻破华闾洞的时候,找到了给软禁的刘鋹,也缴获了成堆的金银饰物,得知了丁部领所干的一切事情,一切谋划。

    陈览也为丁部领的图谋震撼,心中忍不住道:“若不是中原南下,这交趾天下真有可能姓丁。”

    越是如此,丁部领越留不得。

    陈览不敢擅自做主,特找林仁肇、郭进商议。

    林仁肇、郭进互望一眼。

    林仁肇地位高于郭进,先一步道:“此事由陈节帅自行做主便好。”

    一声节帅,叫得陈览心花怒放。

    郭进多嘴问了一句:“节帅打算如此处置丁部领?”

    陈览毫不犹豫地道:“丁部领、丁匡琏父子下油锅烹杀,至于他的那些亲信喂食虎狼。”

    “……”

    林仁肇、郭进一瞬间给镇住了。

    林仁肇是闽人,但他这个时代的闽人汉化已经很严重了。

    郭进更是河北深州人,尽管他杀心很重,却也是一刀了账,痛快利落。

    陈览这个有明公之称的文人。

    这一开口就是烹杀、喂食虎狼,让他们有些难以接受。

    陈览见状明白缘由,说道:“二位大帅,交趾蛮人众多,不比中原百姓。他们杀心很重,是民也是贼。对于路人、仇人一言不和就取其性命。想要让他们听话,仁德在这里没用。就得用狠的,他们知道怕了,才会敬畏。治理交趾,有仁心远远不够。等我中原文化真正传遍交趾上下,让蛮人懂得思考,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之前,恐惧是对付他们最好的办法。”

    林仁肇大悟道:“原来如此,节帅熟悉交趾的一切,想必不会错的。”

    郭进更是将这话记在了心里。

    罗幼度已经给他透底了,先让他担任南海水军都督,待陈览病故以后,由他接任安南都护的职位。

    郭进本就杀心重,此刻眼中泛着光,一副学到了表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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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鼎十国介绍:
五代十国末期,柴荣初登大宝,赵匡胤初露峥嵘,罗幼度一个被逼的自尽的小吏成为了一个老套的穿越者,以脚踹高粱河车神开局,笑傲十国,经略四方,重现汉唐风采。问鼎十国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问鼎十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问鼎十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