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被绿了
残焚这位平日里难得一见的闭口禅大师出现在顺天府,简直让府内一众官员衙役炸开了锅,顺天府尹王合而亲自相迎。
江蓠头一回有了狐假虎威的感觉,平日里见多了残焚的真面目,这般才感受到他在大尹国牛叉叉的地位。连带着她这个罪臣之女也被一众人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看着顺天府尹极力想和残焚大师尬聊几句,又几次三番不知如何开口,自己把自己快要噎死了的状态,不禁对他有些同情。
最终事情办好,王大人获得“任务奖励”:残焚大师抚摸头顶一次。
竟是欣喜若狂,好似这般便能智商拉满似的。江蓠觉得他不应该叫“合而”,叫“二哈”比较应景。
出了顺天府,来到顺德大街。这条街尽是朝廷官府衙门,六部五寺均坐落于此。此时正值午休时间,大街位次分明,溜须拍马出来吃饭的官员们三五成群,也是热闹。
“刚刚从我身边走过去的那个是不是宋泽?”江蓠问。
“正是,他看都没看你一眼,恭喜你,你被绿了。”老头答得目不斜视。
“她身边的女人是谁!”江蓠转身跟了上去。
“翰林学士张贺的孙女,张敏心,书香门第,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二人站在一家饭馆的二楼雅间,推开窗,正见对面雅乐轩酒楼,宋泽与蒋敏心相谈甚欢。
残焚遥指:“你瞧,宋泽手边是培书斋的礼盒。培书斋中的笔墨纸砚书画,均非凡品,宋大人这礼物定是收得喜不自胜。”
回头对江蓠比出两根手指头,做出跑路的动作:
“你的宋大人就要没了。你瞧瞧别人,投其所好,而且送的都是培书斋里价值不菲的东西。你呢,不但没送过礼,还又吃又拿。你不会真以为,长得好看就无往不利了吧。”
江蓠看着他:“你是在夸我好看!”
“呵呵呵,我夸你头上长草还如此淡定。”
江蓠点点头:“你说得对,感情是需要付出的。”
“就是,你不仅不付出,还撬了人家的墙角!”
江蓠斜眼看他:“教坊司,你不要了?”
残焚立刻接到:“要!你可别被感情冲昏头脑啊,千万不要为了一棵树而放弃整个金库!”
指着楼下大街:“你看,这全是青年才俊!”
江蓠踩他一脚:“你是不是瞎!全是歪瓜裂枣!”
残焚摸摸鼻子:“肯定会有更好看的!”又小心翼翼道:“感情讲情投意合,你看宋大人和蒋敏心聊得多开心。”
江蓠点点头:“我觉得他俩听登对的,而且宋泽今年桃花动,虽是这两年结不了婚,谈恋爱的机会是有的。”
残焚诧异地看着江蓠,试探道:“真的放弃了?这才对,感情虚无缥缈,手上真金白银实在!”
江蓠白他一眼:“所有的喜欢都是起于颜值,陷于才华,忠于人品。
我有颜值,但是架不住宋泽眼瞎;才华嘛,四书五经琴棋书画我一个都不会,会演戏到了这里便不再是才华了而是生存的手段。人品,呵呵,那我更没有了。”
第七十七章 不对
残焚摸摸胡子:“你还有点自知之明。早点放手对你和他都好。”
江蓠斜眼看他,轻呲一声:“放手?我倪小叶看上的东西怎么可能放手!敢无视我的颜值,早晚要他跪在地上唱征服!”
老头一跳,离她远点:“你太变态了!”
江蓠眼睛一眯:“感情的事情讲究的就是输赢!我怎么可能输!”说着转身就走。
“欸欸欸,你不会这会儿去砸场子吧!”老头赶紧跟上。
“当然不是,不过这件事给了我灵感,我要赶紧回去写退婚剧本!”
残焚眼睛一亮:“什么灵感?”
江蓠回身:“这男人心里永远有一个得不到的女神,手上要抓住一个不离不弃的傻瓜,来抚慰他们在女神那里的挫败感,来肯定他们的魅力,坚定自恋的心。”
残焚不解:“你这灵感要写个啥退婚剧本?”
“魏酌抗跪舔白依依女神,江蓠自然就是不离不弃的可怜傻瓜!”
回到国师府,倪小叶盘腿坐在桌案前,用笔写在纸上写下四个大字:
退婚攻略。
对于一个求爱不得的男人,作为一个傻瓜,要理解他,支持他。
用对他的崇拜之情,让对方在受挫时得到精神抚慰,给他自信。
同时还不能粘着他,但又要给他一种只要回头,傻瓜永远都在的安全感。
论一个备胎的自我修养。
需要用自己的悲惨遭遇,激发对方的保护欲和正义感,让对方获得自我认同觉得自己棒棒哒的满足感。
卖惨的同时,要体现自己坚毅的品质。最打动人的不是最悲惨的遭遇,而是在逆境中螳臂当车的勇气和脆弱感。
所以,江蓠的人设应该是……
倪小叶抬笔写了几个字,忽而又放下笔。
残焚呵呵一乐:“卡文了?”
“不是,我是在想,江蓠为什么愿意嫁给魏酌抗!”
“这不是皇帝指婚的嘛,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残焚吃着花生,不以为意。
倪小叶沉吟片刻:
“江蓠是一个探子,而且是京城里探子的头头。她嫁给魏酌抗去了西北,那就意味着她远离了她的根据地啊!
而且从组织对她的刺杀行为来看,她的正使身份即便是她要去西北,也没有交接给下一任。西北十万八千里,她将来怎么指挥京城这帮人!”
残焚将手中的花生碟一放,神情肃重道:“她知道她还会回京!”
倪小叶神情亦是陡然凝重:“她知道鞑野军要来攻打京城!魏酌抗会进京勤王!”
残焚坐正身子:“你说,她会不会知道这一切,有意嫁给魏酌抗!他是戍边将领,作为探子呆在戍边将领身边,岂不是能拿不少边关情报。”
“等魏酌抗勤王进京,如果魏酌抗有了军功留在京城,她就是高官夫人。如果没有留京,她到时候也可以再选京城接任者不迟。如果鞑野攻陷了京城,那……”
“如果她真是敌国的探子,她还可以在魏酌抗勤王的路上,直接杀了他。那勤王就少了一支强援……”
两人面面相觑,皆是神情肃重。
第七十八章 推测
倪小叶指尖敲击着桌面:
“当初你打探到的消息,白依依因为喜欢秦亦轩,得知江蓠于他有婚约,找他爹给皇帝吹了风,才有了指婚魏酌抗的事。
你也说过,婚约不过是小时候的戏言,后来江明并未再提,婚约之事,会不会是江蓠故意放出的风声。”
残焚点点头:“现在看,很有可能,江蓠利用白依依得了赐婚。”
倪小叶神情有些幽暗:
“按照正常情况,一个探子近身伺候的若不是自己人,很容易暴露,做事也不方便。那么不排除在江府的时候,江蓠身边就有自己人。
江明死前被人从身后架住了身体,后背只会露给自己人,这不会是江蓠的人吧……”
残焚喉间滚动:“你之前看江明的八字,说要他命的,有一个是女人……”
倪小叶一拳垂在桌面:“不会真是江蓠干的吧!这到底是个什么人!你派人去郴州查她外祖,可有进展?”
残焚摇摇头:“郴州甚远,人如今还没到呢。”
倪小叶五指插进发鬓中:“身边人,等等。当初荷如说她从小伺候江蓠,因西北苦寒江蓠舍不得她去才留在京城。”
忽而站起身,对残焚道:“当初柴房有几具尸身,除了我杀的,其他的是怎么死的!”
残焚回忆道:“三具!还有一具,是被硬物击碎了脑袋死的。”
“只有三具?附近也没有尸体?”
残焚肯定道:“只有三具。”
倪小叶一屁股坐下:“荷如!荷如没死!能用木柴一击碎头!荷如会功夫,而且不弱!”
“你的婢女和探子那边打起来了,应当不是一伙的,难道是岑卓的人?”
倪小叶摇摇头:“岑卓是铁了心要杀我,荷如与我一起有很多动手的机会,但她没有杀我。”低下头,仔细回忆和荷如相处时的一点一滴。
忽而抬起头:“她是魏酌抗的人!”
残焚眼睛微睁:“何以见得?”
“在给江明超度的时候,白依依和魏酌抗来要房间,我当时同意了,这件事本来就应到此为止。可荷如跳出来指责了魏酌抗,强调江蓠是他指婚的妻子,要他帮忙说话,魏酌抗顺势拿出婚书要退婚!”
残焚有些不解:“她是你的婢女帮你说话不是应当的么?”
倪小叶眼睛一眯:“在戏剧里面,这种行为叫递话,也叫发球。目的是将已经结束的场景延续并转换进下一个场景。她不是在帮我说话,而是发球给魏酌抗,让他说准备好的台词。”
残焚点点头:“那魏酌抗派一个人潜伏到你身边,不会只是为了退婚吧?”
“有两种可能,一种只是为了方便退婚。另外一种,便是他早就怀疑江蓠了。”
倪小叶仔细回忆:
“我觉得有可能是第二种,他当初一箭射向江蓠的时候,太干脆了。要么他是个狠人,要么他怀疑江蓠是真的起了杀心。”
想起当初在公主府,魏酌抗捂了她的眼睛,觉得他不像是滥杀无辜绝狠的恶人,那么第二种情况的可能性更大。
“如此的话,荷如潜伏在我身边,给他的消息要么让他打消了疑虑,要么让他确定江蓠是探子,但已经失忆,没了继续查探的价值。”
残焚吸了口气:“如此,你打算怎么做?江蓠不会是鞑野的探子吧,这帮蛮子什么时候会搞这种诡计了!”
倪小叶摇摇头:“不一定是鞑野的探子,反正要去送嫁,得去探一探了。”
拿起“退婚攻略”用火折子点着。
“你不退婚了?”残焚道。
“退,换种方式退。要让魏酌抗继续怀疑我,继续查我。”
“你不怕他查到真相,杀你?你可是探子,说不定还是敌国奸细,这可是叛国罪!”
倪小叶沉吟片刻:
“江蓠的真实身份,一日不知便如悬顶之剑。
就目前的信息和咱俩的资源,查起来太难太慢了,所以需要借力。
主动暴露让他按照我们想要的去查,比毫不知情地被他去查更能掌握主动。
到万不得已时,江蓠可以死。”
白纸燃烧着,渐渐卷曲黑化,只剩屋内一缕烟气。
第七十九章 栽赃
“哗啦”,二皇子书房响起瓷器摔碎的声音,“这是栽赃!”萧培朗咆哮道。
首席幕僚钟鼎毅叹口气:“我们已经按下所有弹劾三皇子结党营私的奏章,贵妃那边也停了向纪家的求亲,已经做出了示好的诚意,没想到萧培辰如此不依不饶。”
萧培朗一拍桌子:“他这是早就准备好,要反咬一口!锦衣卫那边还查到些什么!”
“除了给张守弘外室的一万两银票,还有其哥哥在封地江临被提了立水县主簿。
另外张守弘的同乡六科给事中许丙文,曾收了张守弘一幅价值五百两的字画,此人咱们并未直接接触过,是张守弘自己的线。
其他的还有他国子监的同学监察御史谭禄,韦珏明等六人,曾分别受到过张守弘的馈赠或者私交过甚。”
萧培朗气笑了:“我们只许过张守弘事成之后吏部郎中一职,这一万两银票就是栽赃!还有县主簿这种芝麻官,谁他妈的会在意!”
钟鼎毅有些忐忑道:“如今张守弘的正妻裴氏知道了外室的事,气晕了头,主动交出历年张守弘的来往书信和文件给锦衣卫查。若是张守弘手脚不干净,恐怕真会留下什么证据。”
“白林!不是早就让你把张守弘收拾干净!”萧培朗怒道。
“启禀王爷,当日张守弘出事,我们第一时间带人去了他家附近,可已经被锦衣卫围了起来。”
萧培朗眼睛一眯:“这回,锦衣卫的人动作也太快了!”
钟鼎毅小心道:“难道是三皇子早有预谋,在锦衣卫里安插了人手?”
萧培朗双手捏得咔咔响:“现下,我们更需要担心的是除了反咬我结党营私,污蔑皇子之外,他还想做什么!此事他做得这么绝,肯定还有后手!”
钟鼎毅拱手:“二皇子,此事未解决之前,您不可离开京城!您一走,万一有变,恐难周全。”
萧培朗目光幽深:“白擎那边,我已经答应他去应付鞑野人,若是不去也不好交代。此事我再想想。”
“咚咚咚”敲门声想起:“二皇子,白大人派人送了信函。”
“拿进来!”
萧培朗拆开信函,脸色陡变。
钟鼎毅担忧道:“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萧培朗将信函扔给他:
“内阁已经收到萧培辰安排人上书的弹劾奏章,弹劾本王与白依寒勾结,拉拢内阁重臣,陷害皇子,图谋立储之事!”
钟鼎毅拿出信函的手有些颤抖:
“说陈国公之子在二公主生辰宴上的五十散也是您所为,意图陷害陈国公府令其名誉扫地。此乃是给白擎递的投名状!陈国公素来与大皇子亲近,此举也是抹黑大皇子。”
萧培朗额上青筋跳动:“陈国公为内阁之一,素来与白擎不睦。好个萧培辰!”
钟鼎毅亦是神情肃重:“白阁老信中让你留京,可见此事他亦觉得牵连甚大。”
“你速速召集府中门客,商量出个对策来。此事萧培辰来势汹汹,不知手中还有什么底牌。白林,你立刻去雁回阁,有什么消息全部买来!”
第八十章 弹劾
“主子,萧培辰已经安排人递了弹劾萧培朗的折子,勾结白擎、陷害陈国公、抹黑萧培伯。咱们这回是将五十散的事按到白擎头上了?”
魏酌抗摇摇头:“这一次,想借此事扳倒白擎还不够。我还是高看了萧培辰,白擎和岑卓的事他要么还没有挖出来,要么留了一手另有所图。”
十一有些不解:“现如今,事情已经到结党争储的地步,还是威胁不到白擎的地位?”
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白擎若是逼急了,断尾弃掉白依寒也并无不可。到时候,还能落个忠心耿耿大义灭亲的名声。”
“可白擎一把年纪了,就这么一个儿子,他会舍得?”
魏酌抗抬眼看着十一:“他更舍不得权力!”
沉吟片刻:“此事,再等一等。白擎收受贿赂帮岑卓隐瞒他勾结鞑野一事,透点风给萧培辰,看看他到底什么图谋。”
“属下领命!”
翌日朝会后,皇帝进了御书房:“姚令,你此前说帮朕炼丹,有机会拿到五十散配方有四人,白擎、陈琪、萧培伯和王禽。”
话毕将弹劾二皇子的奏折扔在他脸上:“你倒是说说,究竟是谁结党营私,图谋皇位!”
姚公公咚地一声跪下:“老奴不敢妄言!”
太安帝又摸起一份奏折,狠狠扔在他身上:“宋泽上书,要朕立太子!朕还没死呢,这一个个的,都盯着朕的位子!”
皇帝指着他的鼻子:“真是废物,你什么都不知道!朕被你们蒙在鼓里!”
“老奴不敢,皇上您息怒!老奴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太安帝一脚踢在他腰上:“滚!”
姚公公赶紧连滚带爬出了御书房,却又听皇帝怒吼:“内阁那三个人给朕叫来!”
“喳!老奴马上去!”
白擎和卢知予两个老油条,为了显得自己勤勉,几乎日夜守在宫内值房。姚公公这一唤,两人就立马小跑着赶了过来。
陈琪的这国公爵位是祖上传下来的,陈家不仅担任京城守备,而且一直执掌禁卫军三大营。
他认识皇帝时,两人都还穿开裆裤呢,深得其信任。
平日里根本不屑这两个老油条的做派,下了朝就回家补瞌睡去了,听得召见才慢悠悠乘了轿子往宫里来。
此时白擎和卢知予站在御书房,垂着手仔细观察皇帝脸色。
太安帝指着地上的折子:“宋泽上书立太子一事,你们两个怎么看!”
白擎弯腰拱手:
“皇上您春秋正盛,莫不是有意考察三位皇子的课业?
您即位以来,天下太平,国富民强,身为臣子深感荣幸,这也是前礼部尚书从不曾提及立储一事缘由。
这宋大人,虽未还未擢升为礼部尚书,但连日来皆负责礼部内外事务,甚得皇上重用,或是深感圣恩,越发重礼部之责?”
皇帝眼睛一眯:“你是说宋泽现下蒙朕重用,就不知道自己身份,做出逾越之事了?”
白擎赶紧躬身一礼:“皇上您误会老臣了,这立储议理本就是礼部的分内之事。”
“他还不是礼部尚书!”皇帝怒道。
第八十一章 被贬
太安帝指着地上的奏折:
“你看看他,这洋洋洒洒写了几千字!议理、议史、议典!深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连中三元的惊世奇才!照他这意思,朕要不马上立储,就是大尹国的罪人了!”
卢知予拱手道:
“这宋大人就是书念太多了的书呆子,这种酸儒皇帝与他置气便是上了他的道了!
宋大人在学子中声望甚高,若是皇上与他置气重罚,那岂不是让他更是名望加身,恐引更多酸儒效仿。”
太安帝一拍桌子:“那朕还治不了他了!”
卢知予捡起地上的奏折:
“宋大人政务教条死板,但确实学富五车。
如此才高八斗之人,弃用可惜,还会给天下学子留下话柄。
既然他有满肚子学问,不如人尽其才,去国子监教书倒是不错。”
白擎心里一哼:卢知予这个老狐狸,还真能给皇帝递梯子!
如此也好,踢走宋泽这个没眼色的,让他离开权力中心,去国子监这个清水衙门,凉快一辈子!
于是赶紧补充道:“如此,天下学子都会感谢皇上,替他们寻了好老师。”
皇上凝眉半晌:“姚令!宋泽有恃无恐,逾制僭越,褫礼部侍郎,谪迁国子监祭酒。”
“喳!”
陈国公迈入御书房,向皇帝一礼:“皇上召老臣来,有何事?”
太安帝端起茶盏看了他一眼:“让你来听听,白大人是否有意立二皇子为太子!”
白擎陡然跪下:“皇上明察,老臣并无属意!”
“那你意属哪一位啊?”太安帝幽幽道。
“皇上如今正值盛年,老臣一力辅佐皇上之心,日月可鉴!”
皇帝不置可否:“这弹劾老二的奏折上,倒是写你与他过往甚密啊,这五十散也是出自你府上。”
“老臣惶恐!这五十散一事老臣亦是头一次听说,老臣对皇上中心耿耿,且容老臣自证清白。”
陈国公拎起白擎的衣领:“好你个白擎,原来五十散是你搞出来的事!害得我儿好惨!”
对皇上道:“皇上,我儿被他害得脸面丢尽,陈国公府颜面无存,您一定要替老臣做主啊!”
卢知予赶紧拉开陈国公:“国公莫急,此事还尚未有定案。我相信白首辅德高望重,定与此事无关!”
白擎连连点头:“卢公知我!皇上,此事绝非老臣所为!”竟是泪流涕下。
太安帝手支着下巴:“此事,你需给朕一个交代,亦是给陈国公府一个交代!”
白擎磕头砰砰直响:“谢皇上隆恩,老臣定尽快查清!绝不负皇恩!”
“姚令,传朕旨意,在查清此事前二皇子留在王府,不得外出!
送嫁将军改为魏酌抗,送嫁事宜命礼部交由鸿胪寺全权负责。”太安帝揉了揉眉心:“你们都下去吧。”
三人各有思量离开了御书房,今儿皇帝处理了宋泽,也是敲山震虎,让旁的人歇了上奏立太子的心思。
宋泽下午便收到了贬官的旨意。
入夜,他难得悠闲,坐在庭院中赏花饮酒。
忽而,长剑破空声袭来!
只见宋大人随手折下一段树枝,竟如行云流水般轻巧迎了上去。
第八十二章 霁莲
二人你来我往均是力道控制精湛,内力收敛细致,剑气攻守纯熟。
缠斗数十回合,庭院里竟连半片落叶也无,若非绝顶高手怎能做到如此境界。
嗖一声,来人手中的剑被击落,宋泽的树枝点在了他的虎口。
“进步很快啊,再过两年我便不是你对手了。”宋泽收了树枝,捡起地上的剑递给他。
霁莲捂住自己的手,伸到宋泽眼前:“哥,你下手太狠了,好痛!”
宋泽仔细看了看:“红了一点而已。”
霁莲接过剑:“疼,好疼的。”
宋泽无奈摇摇头,拿出一瓶药酒替他擦着:“你什么时候进京的?”
霁莲咧嘴一笑:“下午到的,这不听说你贬官了,就来瞧瞧。”对桌上的酒努努下巴:“借酒浇愁呢?”
宋泽一笑:“想喝酒就明说!”
霁莲也不客气,直接自顾自搬了张椅子出来,一屁股坐下,给自个儿斟起酒来:“我就说这做官哪有当雁回阁阁主自在,哥,要不你辞官得了,就当个逍遥自在的阁主。”
宋泽摇摇头:“雁回阁是你霁家的产业,当初我不过是得了你父亲托付,暂时代管而已。现在你不是做得挺好的!武功也精进不少。”
霁莲不以为意:“胡说,那是我爹技不如人,把雁回阁输给你了。我们霁家人从来都是愿赌服输,雁回阁就是你的,我这个少阁主给你打个下手。”
宋泽抬手给他额心一个爆栗子:“哪有儿子这么说爹的!二十年前,你爹已经是江湖十大高手之一。我当初能胜了他,不过是因为霁月先生年纪大了,被我讨了便宜。”
霁莲撇撇嘴:“输了便是输了,我年轻啊,还不是打不过你!”
宋泽笑了:“六年前你不过十四岁。”伸手比了比自己肩膀的位置:“才这么高,习武年头尚短怎可能打过我。”
“我现在也打不过啊!”霁莲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宋泽又给他斟上一杯:“快了,再过一两年而已。”
霁莲端着酒盏四下张望:“哥,这么多年你还是光棍啊,还以为这次能见到个嫂子什么的。”
宋泽笑道:“雁回阁做情报刺客的生意,我什么情况你还能不清楚?还跟我这里演上了!”
霁莲用肩膀捅捅他:“你雁回阁的阁主,要想藏点什么事,我能知道?”冲他眨眨眼睛:“是真没有?”
宋泽摇摇头,转而神情肃重了些:“可有肖敏的消息?”
霁莲放下酒盏,神情亦是正经:“没有,这么多年也不知道藏哪里去了。若是被我找到,第一个帮你杀了她!这个女魔头恩将仇报,脑子有病!”
忽又望着宋泽:“要不你成个亲,把她引出来?”
宋泽无奈:“肖敏一身武功极其阴毒,又善于隐匿,不能再让人受无妄之灾了。”
霁莲一拍桌子:“这女人简直有病,因为当初你救了她,就发花痴,对你死缠烂打,还不让你娶妻!前面几个未来嫂子都是被她杀害的。要不是她,我没准早就升级当叔叔了!”
宋泽拍着霁莲肩膀:“雁回阁帮我注意着她吧,此前每次她都精心策划让人防不甚防,每每都能抓着我分不开身的时候动手,实在可恨。”
霁莲一拍胸脯:“哥你放心,现在我也能跟她干架了,我一定给你弄死她!”
外间小厮来报:“大人,小叶国师在门外,问您要不要一起喝酒?”
宋泽一把将霁莲抓起来:“快去躲好!”
霁莲一脸坏笑:“这么紧张!可是那个算命极准的小叶国师!我要瞧瞧!”
宋泽揪着他的耳朵,推着他大步往里屋走:“给我躲起来!”
第八十三章 夜酌
宋泽亲自迎了倪小叶来到庭院,拉开椅子请她坐下。
倪小叶拿起桌上的酒盏:“这已经帮我满上了?”
宋泽心里一紧,这是霁莲的,刚一时慌乱竟是忘了。
赶紧一把接过:“这是在下刚才自己饮的。”
拿了自己的杯子递给小叶国师,替她斟上:“小叶国师请。”倪小叶拿着塞来的酒杯愣神片刻,宋泽用酒盏轻碰一下她的杯口:“先干为敬。”
倪小叶看着他喝得这么豪放,试探道:“宋大人,你不开心啊。”
宋泽一噎,差点呛到,硬生生将喉间辛辣憋了回去。摆摆手:“没有没有。”
倪小叶放了酒盏,两只胳膊撑着桌上,拖着腮看他:“真没有?”
宋泽头一回被一个女子这么直勾勾地看着,竟是有些不好意思,无意识轻舔一下嘴唇:“真没有。”
倪小叶:花前月下,别诱惑我啊喂。
拿起带来的酒,打开瓶塞:“尝尝我这个,据说很烈。”
说话间,替宋泽满上。手向上托了托:“试试。”
宋大人从善如流,一饮而尽,醇酒入喉,当真是辛辣刺激。
“这酒真的是很烈!”
倪小叶:当然了,自酿的高粱酒,堪比伏特加,纯的!你们古代人的米酒也能叫酒?
一口喝完杯中醪糟水似的米酒,也给自己斟了杯红高粱。
“宋大人可有食盐?还有干净的匕首也借我一把,再来两个瓷盘。”
宋泽有些不解,但仍让小厮取来了。
只见倪小叶从袖中拿出一个纸包,取了两个柠檬,用匕首切成片放在瓷盘中,又在另一个瓷盘中撒上盐。
拿出匕首戳了一抹食盐,对宋泽道:“宋大人伸手给我。”
宋泽伸出手,骨节分明,修长如竹,哎哟我这个手控。
倪小叶拿住宋泽的手翻过来,将匕首上的盐放在虎口:“来,先舔一口盐,再整杯喝掉。”
宋泽伸出舌头舔了舔,好咸,赶紧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咸味混着烈酒,竟似在口中噼啪炸开,刺激得上头。
“张嘴!”倪小叶递过来一片柠檬,“咬一口!”
宋泽轻咬住倪小叶手中的柠檬片,柠檬的香气混着酒液的清冽,竟是别有一番滋味。
“好喝么?”小叶国师看着他眼神亮晶晶。
宋大人点点头:“很是特别。”
倪小叶又给他斟满一杯,放进去两片柠檬,给自己也放上两片。
手掌盖住两个杯口,用力一顿,偷偷加了点内力,没有苏打水就这么凑合吧。递一杯给宋泽:“来来来,一口闷。”
宋大人从善如流:小叶国师真是来喝酒的啊。
二人一底朝天,烈酒带柠檬香,还有够劲的酸味,味道清新酸爽又刺激。
宋大人两手在桌沿上一拍:“再来。”
倪小叶:这就开始上头了?
果断又给他满上。
三杯过后,宋大人眼神略带迷离。
倪小叶凑近:“咱们来划拳吧!”
“好啊!”
“看好了,这个是五,这个是十,十五,二十……”
“十五!”
“宋大人,你输了,你喝。”
“你又输了,再喝。”
“喝!”
……
一连输了十次,宋大人耳根微红,半眯着眼:“继续继续,怎么总是我喝。”
倪小叶点点头:“好啊!”宋大人,你是嗨了哇。
又过一轮,宋泽略有些摇晃,说话都慢了半拍:“你都没醉。”
倪小叶咧嘴一笑,拖着腮看他,舔舔嘴唇:“我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宋大人站起身,双手撑在桌上,低头看着倪小叶,笑了。
伸出手,捏住她下巴:“你来灌我酒的。”
倪小叶抬着头,一轮弯月透过宋泽洒下银辉,似在他身上镀上一层光晕:“对啊,你醉了么?”
宋泽半眯着眼,点点头:“醉了。”
“你有不开心么?”
宋泽伏身凑到倪小叶畔,轻声道:“我听了你的话,一切都在计划中,很开心。”
酒气带着热气呼在耳边,一股酥麻感从耳间窜开:
是你先撩的!
第八十四章 你发浪了
倪小叶伸出手,扣住宋大人的脖颈:这么近看,觉得更好看了呢。平日里一本正经的禁欲系男神,喝醉酒竟然萌萌哒。后脖颈的皮肤也好好,又细又滑。
宋泽看着小叶国师,怎么有两个头,凑近一点仔细看。
“喂,宋泽!”
这就倒!了!
宋大人的头耷拉在倪小叶的肩膀上,只闻得轻柔的呼吸,带着热乎乎的酒气扑在脸庞。
倪小叶伸出手拿起酒壶,晃一晃:这才一壶就倒了!好气啊!我还什么都没干呢!
放下酒壶,捏捏宋泽的脸:“喂,醒醒啊。”
“嗯。”宋大人的头微微动了动,鼻尖蹭了蹭倪小叶的脖颈。
喂,不要“嗯”得这么撩人行不行!
托着宋泽的脸,嘟起嘴,要不要趁机偷个香呢?
纠结了下,算了亲了他也不知道,看不到一本正经的宋大人被亲是什么反应,太无趣了。
慢慢站起身,趁机伸出咸猪手把宋大人抱了抱:一个读书人,身上竟然这么结实!
心很大地打算把宋大人抱回房间,然而,并没有抱动。
呃,你有点重啊。
小叶国师很无奈,只能招呼小厮把他扶进房。
我为什么要灌他这么多酒!还想趁人之危,结果一壶倒!捶胸顿足,不高兴。
失策啊失策,人都睡着了,赖着也没意思,只能很是不甘地出了宋府。
霁莲蹿进宋泽的睡房,拍拍他的脸:“跟一个女人能喝这么醉!不像你啊。”
一锤击掌:“哥,你发浪了!”
支着下巴仔细看睡着的宋泽:
“可那女人戴着面具,万一是个丑八怪怎么办?为了你的终身幸福,弟弟去给你看看!”
话落,嗖一下出了房间,几个起落跟上了倪小叶。
已经后半夜了,京城的街道也安静空荡。倪小叶慢悠悠走在回家的路上,总觉得身后有人,加快了脚步,转进一条巷道中。猛转身,竟是没人,只感觉到一阵清风。
是我感觉错了?拍拍脸,我没喝多啊。
转过身,面前竟站着个戴面具的男人!一跃后退,与他拉开了距离:“大半夜神出鬼没的,要吓死人啊!”
霁莲嘴角勾起:“反应还挺快!”伸手向她脸上抓去。
来者不善!
倪小叶起手架住,前臂反转,抓住他的胳膊,左脚用力踢向他的膝盖。
来人竟是毫不费力,探出另一只手抓住她的脚踝。倪小叶借力腾空跃起,要摆脱束缚,却被他反手扣住手腕。
糟了,硬茬!只是两招,倪小叶立刻感道此人远在她之上。
拔出腰间软剑,向其胸口刺去。
霁莲旋身躲过,倪小叶又挥出一剑封住他的退路,跃起连踢数脚,却一一被其用手臂格挡正着。
二人你来我往,在狭窄的巷道中连过数十招。
突然对方诡异出手,轻巧一弹,倪小叶腕间一麻,剑飞了出去。
完了完了,我真是个弱鸡,这什么世道随便遇上个夜贼都这么凶残。
眼见对方伸手袭来,倪小叶只有一个想法:求别毁容啊,死也要美美的!
大喊道:“师傅,你来了!”
霁莲回头,倪小叶拔腿就跑。
“你耍诈!”话落,霁莲一个箭步冲上,左手一把揽住倪小叶的腰,用力一箍,将她带入怀里,右手用力一抓。
月下美人,晶莹剔透。娇嗔怒愠皆为画,一呼一吸俱为香。
霁莲第一次明白,为什么文人总爱将美人比作花。
嫩似滴水,柔比蚕丝,娇若染霞薄纱。
这世间金银翡翠,哪有她如珠如宝。这万紫千红,哪有她一分颜色。
霁莲拿着面具的手顿在空中,半晌喃喃道:
“话本里说蒙面的女子被瞧见了容颜,便要嫁给那摘了面纱的男子。
你,你可愿嫁我。”
“滚!”倪小叶一脚踢中他要害,转身就跑。
霁莲痛得眼泪都要流出来:
等等,你还没看见我脸。我很好看的!
第八十五章 一门心思搞事业
倪小叶气喘吁吁跑回国师府,关上门,心情糟透了。
想她日夜苦练,被残焚揍得要死要活的,原本引以为傲全身如玉的光洁肌肤,现在哪哪都是淤青。结果随便在京城里遇到个野流氓,都能吊打她!
这种感觉就像顿顿吃水煮青菜,天天健身五小时,坚持三个月最后一上秤居然一斤没瘦!
尼玛这是个什么世界啊,原本还以为自己开挂了,结果处处被吊打。
能让我安安静静做个花瓶么!
咕噜咕噜抱起酒壶喝了大半,抄起长剑冲到庭院里疯狂练习起来。
现在小命难保,谁都比我牛叉,我居然还有心思泡男人!
什么美男,什么宋大人,老娘现在要一门心思搞事业!我戳我戳!
睡得迷迷糊糊的残焚听到动静,虚开一只眼:这大半夜的,又发什么疯!
翻了个身,蒙头继续会周公。
第二日,虽是醉酒,宋大人却如往常一样,到点就醒了。掀开被子,揉揉太阳穴:“霁莲呢?”
管家常昊摸摸鼻子:“少阁主说要帮你看看小叶国师是不是丑八怪,夜里就跑了。”
“什么!”宋泽一个激灵,酒全醒了:“简直胡闹!”
霁莲坐在珍宝斋的密室里,珍宝斋是雁回阁在京城的产业之一,是京城最大的珠宝行。
双脚直直地搭在桌上,手中拿着倪小叶的面具,翻来覆去地看:“你是说她是上次超度法会才突然出现,然后被皇上封为国师的?”
阿笠躬身道:“回少阁主,正是。在此之前,并无小叶国师的任何信息。据说她是大叶国师的弟子,精通五行八卦测算之术,算得极准。”
一中年男人推门而入:“少阁主,阁主来了,找你呢。”
霁莲陡然收了腿,将面具往衣襟里一揣,溜到窗边:“菜叔,你跟阁主说,我不在,离京了!”
“是!少阁主。”
菜叔出了门:“阁主,少阁主就在里面!骗你说他离京了,正要跑路!”
霁莲……
宋泽一掌推开门,闪身一把抓住霁莲的腿,将正要翻窗而出的他拽了回来。
“哥!你醒了,没宿醉啊,呵呵。”霁莲被宋泽抵到墙边,扯出笑来。
宋大人看着他,眉头紧皱:“你去冒犯小叶国师了?”
“没有没有!”霁莲忙摆手。
宋泽大手捏住他肩膀:“说实话。”
“哥,疼疼疼!我就去看了一下!”
宋泽挑起眉毛,手下力道不减。
“看了!看了!我看了!长得平平无奇,完全配不上你!”
“你!”宋泽抬起手,霁莲捂住头:“我错了!再不敢了!”
霁莲姿势诡异地走到桌边,赶紧倒杯茶双手递给宋泽:“哥,您昨晚喝多了,来,多喝热水。”
宋泽无奈摇摇头,接过茶,长叹一口气:“你腿怎么了!”
霁莲想起昨晚的暴击,太阳穴直跳,下意识双手捂住要害。
宋泽瞪大眼睛:“你……”
霁莲低下头:“被小叶国师踢了……”
宋大人握拳掩住唇,身体却止不住轻颤。
“你想笑就笑!”霁莲凑到他跟前,苦口婆心:
“哥,这个小叶国师凶得很,简直就是母老虎!你绝对不能娶回家!”
宋泽收了笑:“你胡诌什么呢,小叶国师是大尹国的国师,道法精深,少用你这种世俗的眼光界定她!”
第八十六章 五万两
清晨,残焚出门准备去大叶寺例行打瞌睡,额,讲经。路遇倪小叶,吓得一跳:
“大清早,扮什么鬼!”
倪小叶顶着两个大熊猫眼:“很明显么?”
“呵呵。你这扮相出门,人还以为借尸还魂呢。哦,不对,你本来就是借尸还魂。”
倪小叶从怀里摸出镜子:“就算是女鬼,我也是美艳的女鬼,和尚就是不懂欣赏。”
话虽如此,一向爱美如命的倪小叶还是回屋去打坐运转了九周天的内力。洗漱完毕,打扮了一番出了门,嗯,即便是去退婚也必须美美哒。
杀到魏府,魏酌抗竟是不在。一打听,哟呵,和白依依去雀喜楼喝早茶去了。
渣男就是渣男,真是时间管理大师,睁开眼睛就开始一天的劈腿。
伸了个懒腰,我也还没吃早饭呢,朝雀喜楼走去。
走在大街上,江蓠低头看自己这身茶白色大叶寺“工作服”,突然想起,来了这个世界还没逛过街买过衣服呢。看着过往的女子头上的金簪翠钗,一摸发髻,头上这木头簪子还是拿筷子削的……
路过珍宝斋,看着四层楼高的京城第一奢侈品店。哼!等我有钱了,我也要去买买买!影后这身行头,太没排面了!
魏酌抗和白依依呆的雅间很好找,门口杵着八个侍卫,四个丫鬟的那间必须是!吃个早饭还这么大排场,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你们两个在这里幽会似的!
对一名侍卫道:“我是江蓠,有事情找魏将军,烦请通传一下。”
“江姑娘来了,进来一起吧。”白依依的声音从屏风后传出。
江蓠提裙走了进去。二人正面对面坐着,魏酌抗夹了一块桂花糕放到白依依跟前的小碟中。
真做作!桂花糕那么近,她又不是够不到。
江蓠站在桌前一米,白依依道:“这里桂花糕很有名,要提前三日定才有,魏将军真是有心了。”这话说给魏酌抗听,主要是得瑟给江蓠看。
倪小叶觉得这女人有点智障,一坨桂花糕就值得拿来得瑟了?是看不起你当朝首辅的爹?
突然心下一沉,泡这么大来头的妞就出一盘桂花糕,这魏酌抗不会穷得拿不出五万两吧!
魏酌抗替白依依续上茶:“只要依依你喜欢,天天给你送去都行。”
二人眉来眼去,完全没有让江蓠坐下来一起吃的意思。
江蓠也顾不上,此刻正用她的钛合金眼扫视着魏酌抗一身行头。
这不逛街也不知道物价啊,这衣服,这发冠,这腰带还有乱七八糟的挂件,到底是不是值钱货啊!
半晌,魏酌抗终于注意到江蓠直勾勾盯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白依依,缓缓道:“江姑娘来找我有何事?”
白依依也侧过头来,挑着眉毛看江蓠。
“哦,我有事跟你说。”说着瞟了一眼首辅之女。
魏酌抗对白依依一笑,直了直身子:“魏某没什么事依依不知道的,你就在这里说便好。”
“哦,荷如可还好?”江蓠看着魏酌抗,不疾不徐。
魏将军瞳孔骤然一缩!
第八十七章 分手费
魏酌抗嚯地站起身,拽住江蓠胳膊往外走。白依依故作镇定道:“荷如是谁?”
魏酌抗回头:“依依我一会儿和你交代。”
江蓠冲魏将军一眨眼,阴阳怪气道:“荷如是他青梅竹马的朱砂痣!”
魏酌抗握住她胳膊的手一用力:“别听她胡说,没有的事!”
“放手啊,男女授受不亲!”江蓠甩着胳膊,挣开他,回头对白依依道:“白姑娘你不用担心,魏将军为了你,可是派人诛杀他的青梅竹马呢!”
白依依站了起来,看着魏酌抗:“有何事,不能在这里说么?”
魏将军眉头皱起,眼神充满警告看着江蓠:“江姑娘,你有何事,便在这里好好说。”
江蓠从袖中拿出婚书在他脸前晃:“我来成全你的好事,来退婚。一口价,五万两,一手交钱一手交婚书!”
“退婚?五万两!”魏酌抗有些诧异。
“对!”绕过他,指着白依依道:“你别跟我说首辅女婿的位置不值五万两啊。”
白依依被她指得退后一步,看着魏酌抗不作声。
“你此前不是不愿退婚么?还一直故意躲着我!”魏酌抗甩锅。
江蓠摆摆手:“没有的事,今儿得空了而已。”
魏酌抗盯着她:“你要五万两做什么!”
“分手费!赡养费!名誉损失费!情感伤害费!你说够不够五万两!”
魏将军有点懵:“什么费?”
江蓠掰着指头:
“首先退婚就是咱俩一别两宽,但此事乃是你移情别恋一手造成的,你全责!我大人大量,不计较你见异思迁,成全你这对什么男女,给我分手费不过分吧!
第二,我远赴西北嫁你,你作为军中将领上卫不了国家,下护不住百姓,我爹娘辛辛苦苦一辈子给我攒下的嫁妆,就因为你这种无能之辈,全被劫了!
要不是因为嫁给你,就算我父亲不在了,我还能守着嫁妆安安生生过下半生。
你陪我嫁妆!用赡养费抵合情合理!
第三,你已经接了皇上赐婚旨意,但为了攀附首辅要和我退婚。明明是你始乱终弃,无情无义,我无任何过错,却要承担被退婚的非议。你损害我的名誉,难道不应该赔偿么?
第四,从我收到皇帝赐婚,便安了心要做你魏酌抗的妻子,即使西北苦寒,我亦做好一生一世夫唱妇随,相夫教子的准备。
但你一句话,便让人真心错付!你失去的只是五万两,我失去的是爱情啊!”
看着白依依,“现在我退出,祝你们二位白头偕老!”
二人被她连珠炮似的一席话,说得均是一愣。江蓠两步走近白依依,扬着下巴看她:
“上次二公主生辰宴,我可是看见白姑娘上了二皇子的马车。”
扭脸对魏酌抗道:“你瞧,白姑娘看你迟迟未退婚,都琢磨着要换人了,你还不赶紧地。”
白依依脸陡然绯红,染上怒愠。她确实心仪二皇子,那日盛情之下上了二皇子的马车,现下江蓠在魏酌抗面前一语道破,简直就似当面嘲讽她水性杨花。
第八十八章 窝火
现下朝局有变,二皇子被禁足在王府,魏酌抗成了送嫁将军。白依依即使心中不甘愿,也不得不为了家族利益看住魏酌抗,还要同他一起去送嫁,保证岑卓的事不出乱子。
江蓠虽是嘲讽她,却又给她递了个不得不顺着下的梯子。
忿忿地看着江蓠,阳谋!这就是阳谋!好个江蓠!
努力平复着内心怒火,伸手拉住魏酌抗衣袖,羞赧又带上些女儿家的气恼道:“魏将军可是舍不得,不愿退婚了?”
江蓠盯着魏酌抗:“白姑娘年岁也不小了,你耗得起,她可耗不起啊。人家是首辅千金,多的是人排队,二皇子不就还等着呢!”
魏酌抗用手拍拍白依依的手背:“依依你放心。”冲外间唤道:“大福,你进来!”
管家大福进了屋,冲二人拱手:“魏将军有何吩咐。”
魏酌抗眯眼看着江蓠:“给江姑娘五万两银票。”
“是!”大福从怀中拿出荷包,抽出五张一万两的银票到道江蓠手中:“江姑娘,五万两,您点一下。”
江蓠一把接过,随手将婚书拍在魏酌抗脑门上:“如此,就是两清了,后会无期。”
冲白依依道:“对了,魏将军青梅竹马的荷如被派来我身边做婢女监视我。不知道白姑娘身边有没有什么小厮、婢女、侍卫是魏将军体贴送来的,可要当心啊。”
伸手拿起桌上装桂花糕的碟子,捻了一个在口中:“这桂花糕即没有桂花的香气,又齁甜,你们的品味真是清奇。”
捻起一个在白依依眼前:“几十文钱的一个糕点,就哄得你心花怒放了,真便宜。”冲魏酌抗眨眨眼:“魏将军可真够吝啬的。”拍拍他肩膀:“想攀附当朝第一首辅,你还得大出血才行。”
看看他头顶,摇摇头,一脸同情:“白姑娘是惯三,秦亦轩与我有婚约时,她喜欢秦亦轩。二皇子跟纪家提亲时,她搭上二皇子。皇上给你我赐了婚,她与你如胶似漆。如今你被我退婚了,估摸着在她眼里就不香了,你可得好好加油啊。”
“你说话简直粗鄙不堪!实在太没教养了!”白依依怒不可遏。
江蓠点点头:“白姑娘京城第一才女,读了那么多书,却专爱抢别人夫婿,也不知道读的都是什么书,会的又是什么才?我确实不如你,告辞了。”
赶在魏酌抗目光喷火要杀人之前,江蓠溜之大吉。
魏将军武将出身,向来能动手就不比比,尤其是女子之间的明嘲暗讽,他更是反应不及。等他反应过来,江蓠要了他五万两银子,白依依脸色发青时,肇事者已经跑了。
只能压住心中不解,转而安慰白依依,但又不知道应该驳斥江蓠说的哪一点,才能让白大小姐满意。
江蓠的话虽不中听,但仔细想逻辑滴水不漏,五万两要得还真合情合理。
至于说白依依上了二皇子的马车,确有其事。而且,此前正是因为秦亦轩他才得了赐婚的旨意。
这里的桂花糕不过三十文一枚,还真的是又齁又腻,订个桂花糕吩咐下人一句即可,他确实没怎么花心思。
说起才女,江蓠说得对,她读书不如白依依。
所以,魏酌抗侧头看着白大小姐,半天憋出一句:“她胡说,你别气。”
白依依垂下眼帘,魏酌抗长得好,实力强,而且并非外界所说的武将不通文墨,他文韬武略样样卓绝,对她百依百顺,可她与他在一起就是觉得不舒服。
就似一点一点小火,不断烧心,烧得很是烦躁。你不能说他不好,但就是觉得哪哪都不对,指责他又觉得自己很没道理,只能就这么着一直窝着心里一团火气。
难道真有所谓的八字不合?改天一定要请小叶国师看看才行!
第八十九章 查她
匆匆送了白依依,回到魏府,魏酌抗揣着满脑子疑惑唤来了红婵:
“你此前说江蓠并无不妥,可她今日点破了你的身份!”
红婵很是惊讶:“江姑娘是如何得知的!”
魏酌抗摇摇头:
“今日当着白依依的面,不宜细问。你一向做身份掩饰的事都无差错,这次怎就露了马脚?”
眼睛眯起:“或者她根本没有失忆,而且今日咄咄逼人性情与我们早前探知的完全不同。”
红婵抬起头:“或者是因为多次遭逢变故,性格巨变?”
魏酌抗点点头,叹了口气:
“也有可能!
此前我们曾怀疑过,她与岑卓勾结是鞑野的探子,后来岑卓要杀她灭口也印证了这点。
可从你这里的消息,她失忆了,便没了再查下去的线索。
且她失忆后表现出来的性格又完全不像个探子,让我们以为当初她与岑卓之事乃是误会。”
对红婵道:
“去好好再查,她到底有没有失忆!
身为兵部郎中之女为何成了岑卓的探子!还有,派人去郴州,查查她六年前在郴州的情况。
跟着她,搞清楚,除了你的身份,她还知道些什么!”
“属下遵命,此事乃是属下失职,定给主子一个交代。”
看着红婵退出的背影,魏酌抗柔柔眉心:
“她今日突然暴露本性,显然是并不怕被查!江蓠啊江蓠,你到底在搞什么!”
江蓠此时正在百花楼被唐娥精心伺候着喝茶:“嗯,这里的桂花糕才算上得了台面,你这里吃的做得还挺好。”
唐娥给江蓠捏着肩膀,很是骄傲:“那当然,想当年我也是走南闯北的角色,什么好吃的没尝过。这百花楼的厨子,都是我全国上下精挑细选出来的。”
江蓠掏出十五万两银票,往桌上一放:“那,都在这里了。”
唐娥摸着银票笑得花枝乱颤:“正使大人我简直爱死你了,我立刻就去办。这教坊司盘下来,整顿三日咱就可以营业了!”用胳膊戳戳江蓠:“咱整个啥名字好呢!”
江蓠喝了口茶:“斗音阁吧。”
唐娥眼睛睁得圆圆的:“这么嚣张!”
“做娱乐事业嘛,黑红黑红的人气高啊。”
手指敲敲桌面:“开业那天的主打节目,把女团那个《破阵子》安排好。再安排些营销号,额,平日里活跃的文人墨客来欣赏赞美下。”
唐娥凑近:“正使大人,你放心,我晓得的。”贼兮兮使个眼色:“你是要搞事情哇?能不能透露给属下,要整点啥?”
江蓠摸着她的头:“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你负责用《破阵子》捧红莫晓琳。等时机到了,让她来大叶寺给我负荆请罪!”
唐娥不解:“她哪得罪您了?”
江蓠眼神一厉:“他爷爷当初拒绝出战,害我爹战死还成了罪臣。你说她是不是该来给我请罪!”
“是是是!得罪了正使大人,没弄死她都便宜她了,必须请罪!属下一定好好办!”
唐娥背上冷汗涔涔,这莫晓琳还以为正使大人对她另眼相待,没想到有后手的!这女魔头,额,不女神,是真真绝对不能得罪的啊。
第九十章 请帖
回到国师府,小僧递上一张请柬。打开一看,是今晚珍宝斋的拍卖会。
倪小叶顿时就觉得手里的桂花糕不香了!
摸摸头上插着的筷子,对于她这种连发簪都买不起,还欠了一屁股债的人来说,请她去拍卖会和请太监逛青楼有什么区别!
把帖子往桌上一扔!去个毛线!
“请帖送过去了?”霁莲看着手上的赤金琉璃钗。
“送去了,小叶国师不在,门房上的小僧接的。”
“不在?她去哪了?”
“不知道,可咱们的人也去没看见她出门啊。”阿笠答得有些心虚。
“完了,雁回阁要砸在我手上了,连小叶国师都看不住。”霁莲向阿笠投去一个幽怨的眼神。
阿笠如坐针毡:“属下立刻去整顿,派最好的影者去!”
“等等!”
霁莲低头看着满桌珍稀珠宝首饰:“咱们珍宝斋就这些货色?没更好的了?”
阿笠额角冒汗:“少阁主啊,这桌上的哪一样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指着一匹白色的纱缎:“您瞧这个,是南海的白色绣银纹鲛纱,这一匹十米那就得花十年得功夫啊。若是您不喜欢白色,这还有一匹红色绣金纹的鲛纱。”
霁莲拿起白色的:小叶那晚就穿的白色,她穿白色如出水芙蓉,好看。
又按住红色的:这做嫁衣倒还行。小叶娇滴滴的,穿红色也定是美极了。
阿笠又拿起一颗鸡蛋大的粉色珍珠:“少阁主,您瞧这个,这可是上好的东海珍珠,百年难遇的大小,无暇品质,还是极其罕见的粉色。您看看这流光,这圆润程度,宫里都没这么好的。”
又指着一个玉雕胭脂盒:“这个胭脂盒是整块和田玉雕刻的,就这小小的一方,上面便雕了百花的图样,这材质,这工艺,哪哪都没有啊。”
霁莲拿起胭脂盒:“这倒是做得精巧,打开盖子。这里面没胭脂啊。”
“少阁主,这胭脂都是看姑娘喜好,后配的。”阿笠给直男主子科普。
“哦,”霁莲拿起粉色珍珠,放进盒子里,咔嚓一声盖上盖子,用上内力。
只听噗一声,一颗价值数万两的极品粉色东珠化为齑粉!
轻轻掀开胭脂盒盖:“这颜色倒还粉嫩。如此,用这珍珠粉敷敷脸还不错。”
阿笠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道:“还有这金簪,上面的九朵梅花每一瓣都是鸽子血品质的红宝石。”见霁莲拿起来看,赶紧道:“少主,这红宝石不适合敷脸!”
顿了顿:“做唇脂也不行!”
霁莲沉吟片刻:“我哥有送过小叶国师什么礼物么?”
“有的,送过一副衡陆的草书。”
“衡陆?衡陆不就是他本人嘛!他送自己的字!”一击掌,“是了,还有什么比自己亲手做的礼物更能表达心意的!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一屁股坐在椅子中:可我会什么呢?
杀人?总不能送她人头吧。
用手指敲击着桌面,我弓箭第一,匕首第二,剑法第三……
一拍脑袋,有了!
我要亲自给小叶做一套装备!
小叶虽是拳脚不错,没有我贴身保护终归还是太危险了。对了,她还要去送嫁,实在太危险了!
对阿笠道:“把桌上这些收拾收拾,给我拿纸笔来!”
“好的,少主。这些都不送了么?”
“送!先都用礼盒包好。”
阿笠一边收拾一边道:
“少主啊,您这是刚来京城。京城里漂亮姑娘多了去了,您不先再看看?京城第一美人江蓠听说就是极美的。”
霁莲一摆手:“什么乱七八糟的第一美人,定是沽名钓誉的庸脂俗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