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高端局
“教坊司掌事何在!”宋泽脸色一沉喝道。
围观的人群中挤进来一名身材精瘦的中年男人,颤抖着双手躬身向宋泽行礼:“小的赵远金,昨日刚领了教坊司的差事。”
“命人速报顺天府尹!”
“是,小的马上去。”
“宋大人!”三皇子缓缓走下楼梯,“没想到宋大人也在此,小王有礼了。”
宋泽转身,微微一礼:“三皇子。”
萧培辰踱步走到尸体前,垂眼一瞥,面露惋惜之色:“今日本是宴请宾客,不曾想发生如此不幸之事。”
宋泽瞳孔微缩,心下叹口气。今日之事定不简单,三王之争就此开动了么?
倪小叶拉住教坊司老鸨,退到一边低声问:“你们之前那个秦大姐,秦丽云呢?”
老鸨一愣,见拉住自己的是一戴面具的姑娘:“您是?”
“大叶寺倪小叶。”
“唉呀,原来是小叶国师啊。”老鸨今日着实吓了一跳,不过她也是见过风浪的人,强自镇定了下来。现在眼前居然是活神仙倪小叶,心里很是激动:活神仙来此,莫非是掐指一算,早有预料?
赶紧知无不言:“秦掌事哥哥去世了,她昨日里把教坊司印信交还给了司务厅,说是要去东南边投靠亲戚呢。走得急,今早就离京了。”
倪小叶点点头:算她听话。
宋泽四顾找倪小叶的身影,看见她站在角落抬步过来:“今日让小叶国师见拙了,实在是汗颜。”顿了顿又温声道:“可有吓着?”
倪小叶若有所思,缓缓摇头。
宋泽见她目光并不聚焦,行容略显迟缓,心下担忧:还是吓着了吧。侧了侧身,挡住尸体的方向。伸出手拉拉她的袖子:“小叶……”
倪小叶回神,拍拍他胳膊,侧身迈步而出:“来人了。”
此时来的,不仅是顺天府,锦衣卫也到了。
仵作就地简单验了尸:“禀三皇子、宋大人,府尹大人、镇抚使大人。此二人是坠楼头骨碎裂而亡,死前曾食用过高纯度的五十散。”
倪小叶眼睛一眯:又是五十散!这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宋泽点点头:“教坊司虽属礼部管辖,但如今出了人命,便劳府尹大人和镇抚使大人费心了。”
二位大人忙施礼道:“宋大人客气了,此乃职责所在。”
“此事有何进展,还望及时知会宋某一声。”宋泽叹了口气:“人是死在教坊司,我们礼部也是苦主啊。”
倪小叶:老狐狸啊,甩锅变苦主了,真高!
“应该的,应该的。”
“有任何进展,自是立刻报宋大人知晓。”
二人忙作答。
三皇子亦点点头:“死者中的男子,乃是小王今日宴请的客人。小王也是心里苦,有何消息,还望二位也能知会小王一声。”说着面露愁容:
“小王难得入京,想着各位朝中重臣平日里为国鞠躬尽瘁,操劳烦心。
父皇最是体恤下属,爱护贤明,可他日理万机也是难以处处兼顾。
小王就是闲人一个,别的事做不了,只能请众位大人吃吃饭,聊表心意,亦是向父皇尽孝。
没想到竟是发生此种意外。”
府尹大人和镇抚使忙道:“三皇子仁孝之心真是感天动地,此事但有进展定会立刻报上。”
三皇子点点头:“小王本打算不日就回封地,可现下出了这样的事,只能留在京里等个结果了,要给死者家人一个交代,这是小王的责任。”
倪小叶:这种高端局,我参合进来真是太不懂事了!
第六十二章 易经第一卦
出了人命,顺天府和锦衣卫的人将教坊司围了起来,这京城最大的权力与欲望的交易场所从今日开始暂停营业了。
倪小叶看过了今晚王权争霸首场演出,打道回府,宋泽还颇有风度地送她。
今夜月明星稀,天高疏朗,两人的影子在京城的青砖道上拖着长长的尾巴。
可谁都知道,一切从今夜开始。
倪小叶思忖片刻道:
“宋大人,我看过你的八字。”
宋泽忙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家姐和我说过,让小叶国师见笑了。”
倪小叶轻轻扯了扯马鞭,歪着头看他:“宋大人,我给你讲个卦。”
“哦?小叶国师的指点,宋某洗耳恭听。”
“易经第一卦为乾卦,从初九到上九分别为潜龙,见龙,惕龙,跃龙,飞龙和亢龙。这代表人或者事物的六个阶段。”
宋泽认真地看着她:“宋某愚钝,还望小叶国师解惑。”
“潜龙,这一爻在最下方,称为初九。龙潜于深渊,不能发挥作用,应忍时待机。
见龙在田为九二,利见大人。此时,龙已经在地面,德才初备,可以见有德有位的贵人。
惕龙为九三,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意思是此时君子的德才已经显现,会引人注意,但要发奋不懈且日夜警惕,才可于危难中无恙。
跃龙为九四,或跃在渊,无咎。此时,龙要么跃而上,要么退回渊中,见机行事化险为夷,重点在把握时机。
飞龙为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九五是全卦的主爻,乃是天的位置。此时龙已经飞在天上,居高临下,可大展宏图。
亢龙为上九,亢龙有悔。亢,上也;盛极必衰,所以后悔。”
宋泽听得极为认真,缓缓点这头:“此卦甚有深意,实在是精妙绝伦。”
倪小叶看着他:“宋大人可知,你的八字为纯阳命局,正是这乾卦。”
宋泽心里一惊,难怪他觉得此卦如此有共鸣之感。
站在国师府门口,倪小叶回过头面对宋泽:“宋大人可知,你现下命处哪一爻?”
宋泽掩下内心震撼,喃喃道:“或跃在渊……”
倪小叶颌首:“宋大人命中伤官制杀,管人是极好的。”说完推开国师府大门:“谢宋大人送我回来。”
宋泽忙躬身施礼,行容诚恳:“宋某多谢小叶国师今日赐言,如醍醐灌顶。”
小叶国师挥挥手:“不客气,回见!”,摸摸肚子,吃人嘴短啊。
见倪小叶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暮色里,宋泽才翻身上马。
匆匆回到宋宅,进了书房,铺好空白的奏疏,终于提笔写下了他的选择。
二皇子正站于书桌边,在舆图上仔细做着标注。
听得手下的汇报,提笔的手悬在空中:“死了?”
“怎么死的!”
“回二皇子,死于吸食五十散后的坠楼。”
萧培朗手一颤,一滴鲜红的朱砂墨滴在了舆图上,晕开如血。
“糟了!速速派人将三皇子结党营私的弹核奏章截住!
立刻!马上!”
“是!”白林急匆匆奔出书房。
萧培朗扔掉手中的笔,一屁股坐进椅子里,双眉紧皱,手指用力揉捏着太阳穴。
第六十三章 早朝
白林即刻命人带话给司礼监的许公公,可他竟是在宫里落了水,被救后抬到了太医院诊治。
终究是无法挽回,弹核的奏章此时已经摆在了太安帝的书案上。
皇帝手指一下一下点着奏章:“培辰结党营私,姚公公你怎么看?”
姚公公赶紧上前一步,喉间滚动:“回皇上,三皇子进京后确实常去教坊司消遣,每次都会邀请不少大人一起同乐。”
“去了多少次?”
“总共有六次,参加过宴会的大臣,名单老奴已经写好了。”姚公公从袖中拿出一本折子,恭恭敬敬放在太安帝手边。
皇帝翻开看了看,“哼,人还不少,这文武百官都快被他邀齐了!”
斜睨姚公公一眼:“这帮人都在教坊司做什么啊?”
“回皇上话,都是吃宴饮酒听曲,也有狎妓的。都是些场面上的事。”
“场面上的?”皇帝将名单往桌上一扔,拿起弹核奏折一把甩在姚公公脸上:“那为何这个张守弘弹核他结党营私,这里面有十七个与他来往密切人的名单!”
姚公公扑通跪在地上:“皇上息怒,老奴立刻派人去查这十七人!”
太安帝端起茶盏:“朕还没死呢,就这么不安分!”
翌日早朝,姚公公站在皇上身边,拿着张守弘的奏折在大殿上高声念起。
三皇子听闻,立刻上前一步,一撩衣摆朝皇帝跪了下去:
“父皇,儿臣有罪!请父皇责罚。”
太安帝垂眼看他:“你认罪倒是挺快,结党营私,意欲何为啊?”
“父皇,儿臣十四岁离京去了封地青岭。青岭贫瘠荒芜,离京城又远,常常思乡情切。
此次进京,时隔六年,终于回到我出生成长的地方,难免总是忆起年少时在父皇和母后庇佑下的恣意时光。
儿臣一个人在青岭实在太寂寞了,进京后就忍不住希望热闹。儿臣在京城没有朋友,只能邀请大臣们同乐。
儿臣少年时便离了京城,对朝臣和朝局亦不熟悉,未免厚此薄彼,惹人闲话,才尽量将大臣们一一请过。儿臣不能侍奉父皇左右,为父皇尽孝,这些朝臣们替儿臣为父皇分忧,儿臣薄酒一杯亦是聊表感激。
儿臣认罪,进京以后自己沉迷酒乐,还邀请各位大人一起陪儿臣作乐,作为皇子实乃羞愧。
儿臣知错了,请父皇责罚!
但结党营私之事,儿臣实在未曾有过。”
太安帝面无表情:“可这弹核的奏章里,可是有十七人与你过从甚密。”
“儿臣冤枉啊父皇,儿臣好面子自讲排场,每次宴请担心有些大人不肯来,所以总是尽量多邀请一些,便是难免有重复的了。”
皇帝沉默片刻:“张守弘呢?”
顺天府尹上前一步道:“回皇上,他昨夜里在教坊司坠楼,去世了。”
太安帝眼神略微眯了眯。
“臣有奏!”都察院监察御史刘銮上前一步:“张守弘刚上书弹核三皇子,就坠楼身死,此事定有蹊跷。”侧身对着三皇子高声道:“莫不是三皇子杀人灭口!”
“你胡说!”三皇子对皇上喊冤道:“父皇明察,儿臣事前根本不知弹核一事。”
刘銮轻哼:“张守弘并非死于意外,而是坠楼前复用了高纯度的五十散,此事礼部侍郎宋大人,顺天府尹王大人,抚镇司使的李大人均可作证!”
皇帝眼底划过一丝幽暗,目光投向三人:“可属实?”
三人一礼躬身道:“正是。”
三皇子跪地前行两步:“张守弘是在儿臣的宴上出了事,此事儿臣有责,既然众位大人觉得死因蹊跷,儿臣肯请父皇下旨严查。不是儿臣做的事,儿臣不认,也不怕查。”说话的语气三分忿忿七分委屈。
此时倪小叶正盘腿坐在残焚面前,吃着苹果:“这五十散到底是什么东西?”
残焚呵呵一乐,眼底划过一丝鄙夷:“那是皇帝有一次炼丹搞出来的副产品。”
倪小叶咀嚼的嘴陡然一停:那这回,他们玩得很大啊。
第六十四章 淑妃
龙椅上的皇帝凝视着跪在地上的儿子半晌,终于点了头:“如此,这件事便由北镇抚司来查办吧。”
“臣领旨!”锦衣卫都指挥使王禽上前领旨。
“谢父皇替儿臣作主。”三皇子跪地颤声道,竟是眼眶泪水打转。
二皇子萧培朗全程默不作声,袖中的拳头紧握,退朝时瞟了一眼首辅白擎。
皇帝回御书房,淑妃竟是在门外候着,她今日穿了一身墨绿秀金线的长衫,配了长款金镶翡翠的链坠,倒是看起来华丽又庄重。见到皇上也并未殷勤相迎而上,只是端正地曲身一扶礼。
太安帝抬腿进殿:“何事?可是求情来了。”
淑妃后脚跟进御书房,叹一口气:“倒是想求情,辰儿从小就顽劣,他一个人在外面我这当母后的鞭长莫及,也时时担心他惹出事来。这次让他受点教训,长长记性也好。”
皇帝回了头:“你就不担心他这次就惹了大事?”
淑妃看着皇帝,撇撇嘴:“就他?整日里尽惦记着吃喝玩乐,还能成什么大事?”
太安帝看着她:“那你又担心他惹出什么事来?”
淑妃伸出手放在皇帝胸口:“这个年纪的儿子,我自然是担心他血气方刚跟人在外面争风吃醋。”
皇帝捏住她的手,放在掌心:“我怎么觉得你对辰儿这么大怨气呢。知道他不学好,这人就在京城里,你这当母后的应好好教教啊。”
淑妃伸出另一只手,用指尖戳着太安帝的肚子:
“他小的时候贪玩不爱念书,臣妾罚也罚了,训也训了,天天就盼着他能快点长大,快点懂事。
好不容易等到他十四岁,终于懂事点会孝顺了,结果去了封地。”
说着眼里翻出泪光:“想教也不成了,让他现下这么个样子。”
太安帝拂上她发鬓:“你是在怪朕,让他早早就离了京?”
淑妃抬起头,鼻尖一红:“皇上也是按照祖制行事,臣妾知道您也舍不得。臣妾就是怨自己,当年生辰儿的时候太年轻,自己也不懂事,没有好好教他,只会责难于他。”
皇帝牵着她的手:“那趁他现在还没滚回封地,你宣他进宫来好好管教。”
淑妃叹了口气:“儿子不小了,该给媳妇管教了。我今儿来,就是请皇上给辰儿指个媳妇,早些成家立业,早些收了心。有人看着,有人照顾着,我这当母妃的远在京城也安心些。”
太安帝松了手,坐到龙椅上:“淑妃看上哪家的女儿了?”
“户部郎中家的小女儿,哪里是我看上的,是辰儿自己看上的!真是没个规矩,前些日子他去城郊遛马,惊了人家姑娘家的马车……”
“他看上的?那你看上谁了?”皇帝低头喝了口茶。
淑妃走了过来,双手拉住皇帝胳膊:“臣妾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能一辈子做个快乐的闲散王爷,娶个喜欢王妃,臣妾就觉得很安慰了。”说着又是眼眶发红。
皇帝拍拍她手背:“我记着这事了,你先去吧,让宫里人去传话,今儿让他留宫里陪你午膳吧。”
淑妃用丝绢按了按眼角:“皇上,您对臣妾真好。那臣妾先告退了,皇上您国事繁忙定要注意身子。我午膳做些汤羹让姚公公给您送来补补。”
“好,去吧。”皇帝点点头。
淑妃转过身,走出了御书房。吸了一口气,眼底哪有一丝感伤。
第六十五章 五十散
太安帝撇了一眼姚公公道:“难得他们母子一起吃顿饭,你派人好好伺候着。”
“喳,皇上您放心。”
皇帝靠上龙椅:“昨天宋泽也去赴宴了?”
“回皇上的话,老奴已经派人去查问了。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皇上低头看着杯中漂浮的茶叶:“京城里发生这种事情,朕竟是朝会上才知道。”
姚公公背上生出冷汗来。
太安帝用茶盖将茶盏中的叶片缓缓拨弄到一边:“这眼皮子低下,还有多少事,是朕不知道的,姚公公?”
姚令一个哆嗦赶紧跪下:“老奴无能,请皇上责罚。”
皇帝垂着眼看他:“朕的五十散,怎么就用来杀人了呢?”
姚公公嘴角颤抖:“皇上,您要相信老奴啊。老奴伺候皇上您炼丹,从来不曾泄露过丹方,就是给老奴一万个胆子,老奴也不敢啊。皇上,老奴对您是忠心耿耿……”
太安帝不再看他,冷冷道:“那你告诉朕,不是你,是谁?”
“老奴立刻去查!一定给皇上您一个交代!”
“三日!”
“是皇上!谢皇上开恩!”
“滚!”
姚公公磕着头,连滚带爬出了御书房。
回廊廊柱后的绍公公探出头:这姚令是办砸了什么事,惹了皇上不高兴了?
一个时辰的功夫,皇帝收到了姚令的回话。
“你是说宋泽是和倪小叶一起去教坊司的?”太安帝放下手中的折子。
“回皇上,正是。”
“他们俩去教坊司作甚?”
“他二人刚到就出事了,后来教坊司就被顺天府和锦衣卫围了,人就走了。”
“让绍含去把倪小叶叫来!”
“喳!”
倪小叶此时正坐在百花楼唐娥的床边。唐娥正在睡觉,被突然出现的正使大人吓得噌地坐起来。收捏着衣襟,抖抖索索道:“正使大人您怎么来了,还没个声儿的。”
倪小叶上下打量她:你起得够晚的啊,这都什么时辰了!”
唐娥挠挠脖子偷偷看她:“正使大人,我这做夜里生意的,起得是晚了些。您是有事?那个莫晓琳我已经买回来了!按照您吩咐给她排了《破阵子》,她天天练着呢。”
正使大人盯着她神色不善,呵,说得老娘好像夜里能睡似的。每天被残焚揍个半死,睡两个时辰就爬起来了,你竟然还敢睡觉!
唐娥虽是裹着被子,也觉得凉飕飕的,赶紧尬聊一下:“正使大人,您要有事找人传个话属下立刻就去找您,怎么敢劳您跑过来。”
“你给我起来!”
唐娥闻言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在地上站好。
倪小叶往床上一躺:“你这床还挺舒服的啊!”
“正使大人若是喜欢,我给您送去府上?”
“嗯,给我去定个新的送过来。”
“欸欸欸,属下马上去办。”说着穿着里衣转身逃似的要出门。
“回来回来!我有正事。”
唐娥赶紧小跑回来,轻轻帮倪小叶捶着腿:“正使大人,您请吩咐。”
“你们这儿有五十散么?”
“啊?”唐娥一愣:“我们自己是没有在售卖的。”压低声音道:“这是禁止的,不过若是正使大人喜欢,我现在去给你搞点?”
第六十六章 女团
“禁止的,你还能搞到?”
唐娥露出一个娇羞的表情:“只要大人您喜欢,必须搞到。”
“是官府明令禁止的?抓着了会怎么样?”
“其实并不是官府禁止,官府也不怎么管。但是这个就像不成文的规定似的,大家都是私底下偷摸交易的。而且这东西上瘾,有吃多了疯掉的,死掉的。怕售卖这个惹上麻烦,所以明面上都是不卖的。”
倪小叶微微抬头看她:“你们跟谁买?可知这五十散是什么人做的?”
“有专门卖这个的小贩,只要能接上头就行。我认得几个。至于是什么人在做,那就不知道了。但做这个肯定赚大钱!”咧嘴一笑,凑近倪小叶:“正使大人,咱们是要做这个生意了?”
“擦擦你的口水,看不出来啊,你这么爱钱。”
唐娥讪讪:“都听正使大人的。我现在也没这个门路。”
“那你去查查,这玩意什么人在做,什么人在卖,中间有那些环节。缺人就喊上赵虎,尽快给我回信。”
“欸欸欸,属下一定办好!”
倪小叶坐起来:“还有件事,你随时注意着教坊司的动静。把教坊司接手过来!”
唐娥有些惊讶:“教坊司可是官办的,这能接手?”
倪小叶点点头:“应该能,就算不接手教坊司的牌子。里面的人和生意应是能接的。”
盯着唐娥:“这么大的盘子,你吃得下么?”
唐娥眼睛露出兴奋:“谢正使大人抬举,属下必须吃得下!”比出两个手指搓搓,探究道:“接手教坊司,组织可提供经费?”
“经费?”
唐娥真诚地点点头:“教坊司那么多人,接下来,那百花楼肯定得扩建的啊。就算不扩建,直接买了教坊司的宅子、地,那肯定也是要银子的。还有这么多人的吃喝拉撒住也是不小的开销。”
倪小叶一扬眉:“你没钱?你百花楼干了十年,你说没钱?”
唐娥咽了下口水,刚刚好像听到了拔匕首的声音,是幻觉!幻觉!
“百花楼的钱都给组织了,我就剩些日常开销的钱,满打满算,这一次能拿出来的不过五万两白银。但这钱一动,就不够开销流转了。”
“那需要多少?”
唐娥比出五根手指:“我估摸着,就算没人抬价,至少也得五十万俩白银。”
“这么多!”
唐娥点头:“官家的事,总是方方面面需要打点下的。”
倪小叶眼睛一眯:“你找王禽!他一参合进来,打点的花费能少下许多。再让他多掏点钱!”
唐娥有些不解:“这教坊司要能接下来,在我手里能赚得盆满钵盈,这好处还要给王禽分?”
倪小叶手指一戳她脑袋:“百花楼现在接待的不过是些文人骚客,商户贩夫。那教坊司平日里全是达官贵人,你要接过来,这些客人自然也得伺候着。这帮人,没有王禽你罩不住。
对于王禽来说,一来这事确实能赚钱。二来这帮人的信息他不可能不想要。
所以他肯定会帮你,让他多出点钱,只有他出了血,才会痛,有事了才会上心。
要舍得才行,你尽量让他多出,给他分利多些也无妨的。商量好后,差多少你再找我。”
唐娥虽是有些肉痛,还是赶紧点头:“正使大人说得有道理,是我短视了。我去办。”
吩咐完正事,倪小叶带着唐娥去听了莫晓琳的曲,摸摸下巴总觉得还差些什么。
对唐娥吩咐道:“待教坊司接过来,组个女团来表演吧。一个人还是太单调了,你选人先排个样子,到时候再换人。”
“女团?”
“女子团体表演。”指着莫晓琳:“给她C位,呃,主位。”
第六十七章 好穷
回到国师府,倪小叶拉着残焚:“话说咱俩这国师,是几品官,有多少俸禄啊?”
残焚吃着花生,斜眼瞅她一眼:“你这当了还不到一个月哪来的俸禄?”
“我总得知道自己挣多少钱吧。”
残焚点点头:“说得也是,你这整天白吃白喝的,记得下个月初发了俸禄还我。咱们呢是从一品,一个月有一百两银子。”
“才一百两!还从一品,皇帝也太抠门了吧。”
残焚鄙夷地看着她:“就你,整天没个正经事的,给你发一两我都嫌多!”
说着从袖中拿出一个荷包打开,抽出一张纸:“记得先还钱,吃饭、你姐看病的医药费、还有你的医药费、我的出场费加起来一共是一百二十九两三钱,记得还我,这是明细。”
倪小叶接过,见这一页纸上事无巨细密密麻麻地写了一大堆,抬头看残焚:“你不去做个会计可惜了。感情我这是钱还没到手就已经欠上了是吧。”
仔细一看:“你也太黑了吧,光是出场费你收我一百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
残焚给他一双白眼球:“你也不看看老夫是什么咖位,收你一百两都是给你骨折价了。”
倪小叶摸摸鼻子,用肩膀拱拱老头:“您看,咱俩什么关系,谈钱多伤感情,咱们谈感情,不谈钱!”
残焚盯着他:“师叔,咱俩是师侄关系。你当师叔的好意思欠师侄的钱?”
“哟呵,你这心眼够小的啊,现在还记着这事儿!”
“我这是尊师重道,一日为师叔终身为师叔!”
倪小叶伸出手:“那师侄给师叔孝敬点儿?”
残焚一拍她掌心,把手摊开:“师叔您给师侄关爱点儿?”
“切!”倪小叶缩了手,走两步突然回头,笑得一脸谄媚:“师侄啊,你一把年纪应该攒了不少钱吧,能不能借我点儿?”
残焚赶紧捂紧胸口:“都是棺材本啊,你休想!”
倪小叶上前一步,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牙:“你在大叶寺坑蒙拐骗这么多年,应该挣了不少吧,不考虑给我点封口费啥的?”
残焚温和到:“师叔,您需要多少钱?”
倪小叶比出两根手指头:“二十万俩?”
残焚哈哈大笑起来:“你去抢吧!不不不,你赶紧去躺着睡一觉,做梦比较快!”
倪小叶脸一沉,残焚抽出她手里的单子,眉头一皱似作了很大决心:“老夫慈悲为怀,看在你这么缺钱的份上,这三钱银子就给你抹零了,你还我一百二十九两吧。”
倪小叶侧脸审视他:“你真没有?”
残焚扯住自己的袖口给她看:“真没有!你看我这袖子都是破的,都没钱买新的。”
倪小叶低头一看:“这明明是你自己刚才抠破的!”
残焚一收手:“反正就是没有!”扭头就走。
“给你利息也没有?”倪小叶道。
嗖!残焚飘了过来:“多少利息!”
倪小叶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我就知道你这个秃驴坏得很,怎么可能没有银库!”
第六十八章 进宫
残焚将倪小叶爪子挥开:“快说,多少利息。”
“二十万两借两年,还给你二十五万如何?”
“十万,两年还我十五万!”
“你也太黑了吧!”
“那连十万都没有!”
“不能多借我点?”
“十万,老夫棺材本都掏出来了,不借算了!”残焚转身就走,走到门口:怎么还没动静?
回头一看,倪小叶已经趴在桌上闭上了眼睛:“我觉得还是做梦好一点。”
残焚嗖地跑过来:“话说你要那么多钱干嘛?”
倪小叶抬起头:“我琢磨着把教坊司给盘了。”
老头眼睛一亮:“哟呵,你心不小啊。”上下打量她:“可那不是你男神宋大人的么,你挖人墙角!”
倪小叶托着腮,脸上泛起笑:“宋大人香香的。”
“那你还撸他羊毛!”
倪小叶看着残焚眼神亮晶晶:“但是教坊司更香啊!”
残焚摇摇头:“宋大人遇到你真可怜。”
“不不不,”倪小叶比出一根手指摇晃着:“他要没遇到我,怎知天下还有如此美色,他这是多么幸运啊。”
“切!”老头把她得瑟的手指一拍:“钱我借给你五万两,剩下五万两你算我入股。”
倪小叶笑着看他:“哟呵,出家人也不能免俗啊,是不是真香啊?”
“香香香!看你这小人得志的样子!”
“今儿宫里没人来找我?”倪小叶扔了一颗花生米在口中。
“没!又不是初一十五,你当皇帝闲啊。”
“那他们真是太慢了,昨夜里我在教坊司看着人坠楼的。依照皇帝那多疑的性子,没道理知道我在场而不传我去问话的。”
残焚拣花生的手一停:“这事你要掺和?”
“不不不,要赶紧把自己摘出来才是。捡个教坊司够了,这事儿不适合我这种青铜选手。”
老头审视一瞥,正了正身子:“我怎么觉得,你是知道要出事才故意去的教坊司呢?”
“没有,绝对没有!我就是好奇去看看。”
“小叶国师,绍公公来了,请你去宫里走一趟。”小僧在门外传话。
倪小叶冲残焚挤挤眼:“那我先去洗白一下。”冲门外应道:“来了!”
绍公公今儿格外热情,一直将倪小叶送到御书房门口才乐呵呵地离开。
“昨儿听说你和宋泽去教坊司了,你一个女孩子去那干嘛?”皇帝抬了眼看她。
倪小叶揪着衣摆:“我逛街的时候听人说,教坊司是京城最好玩的地方,就去看看。”
“怎么还拉着宋大人一起?”
“他管教坊司啊,和他一起去能便宜点?”
“嘿,你!”皇帝瞪她一眼:“你这叫假公济私!”
“这不也没花钱嘛,去了连茶杯都没摸到,就出事了,咚咚两个人掉下来。吓我一跳。”
“朕怎么没觉得你有一点受惊吓的样子啊?”
“吓过了啊,就咚咚那两下。”
皇上眯了眯眼:“不怕死人?”
倪小叶摇摇头:“死人有什么可怕的,还能跳起来打我不成。就是不大好看,两坨白花花的肉,一滩血。”
“就这你都不怕?”
“菜市上卖猪肉的也这样啊,就是肉和血分开卖了。”
“你……”皇帝摇摇头:“你怎么就选昨儿和宋大人一块去了?”
第六十九章 奏对
“哦,昨儿贤妃让宋大人送了我好些特产。他来的时候我正在修炼,觉得要有礼貌,就去跟他道谢啊。去的时候他正在用晚膳,”倪小叶说着咽了下口水:
“他吃不完,我就帮他吃了些,有些撑,饭后就散散步,然后想到反正宋大人在刚好就去教坊司见识见识。”
“贤妃送你特产了?”
倪小叶点点头:“嗯,海带什么的。”
皇帝靠了靠椅背:“怎么觉得你不大满意似的。”
倪小叶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觉得,挺好的,一片心意嘛。”
太安帝佯装愠怒:“说实话!”
倪小叶脸一垮:“贤妃送我的都是素菜。”小声怯怯道:“我喜欢吃肉。”
“所以你就跑宋大人家吃肉去了!吃完还拉着人去教坊司!”
小叶国师摸摸耳垂:“是吃了一些。”
“你都吃撑了!”
“没吃过,好吃就多吃了点。”倪小叶低着头。
皇帝叹了口气,倪小叶小心翼翼看着他:“皇上,贤妃那儿还有没有鲍鱼?九节虾啥的?”
“你……”太安帝喝了一大口茶:“一会让绍公公给你带点回去!”
倪小叶眼睛一亮,拱手道:“多谢皇上!”
皇帝用手指敲敲桌面:“昨晚的事,你可有何看法?”
“看法?”倪小叶摸摸头,思忖片刻:“教坊司不好。”
“哦?怎么个不好法?”
小叶国师正了正身子:
“丝竹之乐本属木,娼妓之业乃属水,而且是污泥之水。这种水生出来的木乃为烂根腐木。
教坊司若是普通的青楼妓院倒是无碍,可它是官署。这就相当于把污水和腐木直接拿进体内了,那影响就很大了。刑克会直接应在大尹国和皇上您身上。”
把污泥和腐木放进体内,皇帝听到这句觉得有些恶心,好似真在身体里放进什么脏东西似的,脸上露出菜色。
小叶国师装作没看见,继续一本正经道:“大尹国为甲木,今年本来就是庚子年,金克木,甲木还与腐木放在一起大不吉。皇上您为水,流动的活水孕育万物,可遇到污泥,那就是阻碍了流动和活力。”
倪小叶顿了顿,看着皇上道:“而且修行之人讲究身体净化,皇上您平日里辟谷、打坐其实都是为了净化躯体。可这滩东西会严重减缓净化的速度,不仅如此,还会有淤塞之感。”
太安帝垂下眸子,神色不明,过了半晌道:“小叶国师可有解法?”
“这个很简单啊,去水留木就好了嘛。”
“当真?如此简单?”
倪小叶面露茫然:“五行之术只要理解了原理,解法本就不难啊。”说完神情竟有些严肃:“皇上,您最近是不是很忙没有好好修行啊,这个事你应该自己就会解啊。”
太安帝握拳掩口:“朕就是试试你,整天玩乐有没有荒废。”
“那怎么可能,我每天都有修行的!皇上您当真会解了?”
“你竟然敢质疑朕!”
“没有,”倪小叶撇撇嘴,小声嘟囔:“学得还挺快。”
皇帝手放在桌案上,右手下按着一份奏折,半晌似不经意道:
“你和宋泽很熟?”
第七十章 慈宁宫
倪小叶一愣,小心翼翼比出一根手指:“我就吃了他一顿饭。”
刺溜一下闪到皇帝近前,似有些担心小声问:“这顿饭虽然我吃得多了点,他不会就这么赖上我了吧!”冲皇上使了个眼色:“他克妻的,克得很凶呢!”
太安帝身子往后一躲:“去去去,你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宋大人一表人才,你吃顿饭人就赖上你了!”
倪小叶似松了口气,抚抚胸口:
“那就好!
皇上,既然您觉得他这么好,为啥安排他在教坊司做事呢?我理解,你们都着急帮他讨老婆,教坊司虽然是女人多,但那种污泥水粘多了,反而更克妻,更讨不着老婆了。”
皇帝瞪她:“你脑子整天都想些什么,宋大人在礼部!”
“礼部不就是管教坊司么?”倪小叶一脸认真。
“礼部管的事情多了去,教坊司只是其中一个官署。”皇帝皱着眉看着她。
倪小叶摸摸脖颈:“有什么不一样么?那他还是在给教坊司做事啊。”
“是教坊司在给他做事!”皇帝恨不得把奏折拍她脑门上。
“教坊司给他做什么?”小叶国师好奇宝宝上线。
“教坊司给他……你怎么这么多问题!行了行了!你回吧!回吧!”
“哦,”倪小叶应声,站着不动,期待的眼神晶晶亮看着他。
皇帝闭了闭眼:“让绍含去贤妃那里给你讨海鲜带上!”
倪小叶一喜,即刻躬身作揖:“谢谢皇上!我就先不打扰了哈。”转身小跑出了殿。
太安帝喝了一大口茶:这死丫头是来要吃的,还是来回话的!
刚出了殿,站在回廊上四顾绍公公的影子,忽而脊背汗毛倒竖,猛地回头。
“小叶国师好。”
是一位面生的公公,满头银丝发梳得一丝不苟。剑眉星目,因年纪大了眼眶有些凹陷,更显双目有神。脸型瘦长,下巴微翘,若是年轻个四五十岁,定是一副好相貌!
“老奴是太后跟前伺候的薛风安,刚是吓着小叶国师了?”态度亲和有礼。
刚刚那是错觉么?倪小叶点点头:“吓死我了!”手伸进后脖颈的衣领中,摸出一根头发:“我刚以为钻了虫子进来呢。我最怕虫子了!”
薛公公点点头,抿唇一笑,拱手作揖倒:“小叶国师率真。太后早闻国师大名,今儿得知小叶国师来了宫里,想请您去慈宁宫一叙。”
“哦,可是皇上给了我赏赐,我要等绍公公去拿。”倪小叶还礼道。
“无妨,老奴派人给绍公公递个话,一会帮您拿来慈宁宫。”
“如此,多谢了!”
薛公公在她身侧引路:“小叶国师这边请。”
倪小叶跟着走了两步,定住:“薛公公,我今儿本是被皇上唤进宫来回话的。”摊开双手:“啥也没带。这头一次去拜见太后,空着手去是不是不大好啊?要不改明儿我准备准备再来?”
“无妨,无妨,小叶国师太客气了。您盛名在外,和太后说说话,她便已经很高兴了。”
“哦,好吧。”倪小叶只能跟着他向慈宁宫走去。
第七十一章 姚贵妃
在慈宁宫正殿外,老远就听见里面传来爽朗的大笑声。到了门外,倪小叶在殿外候着,薛公公进去通传。
不一会,就见薛公公扶着一位身着绀青色秀银纹的华贵老妇人走了出来。后面还跟了一位身穿酱紫色绣暗纹的三十来岁美妇人。
同薛风安一样,太后的满头银发梳得一丝不苟。
面白皙且红润饱满,笑眼弯弯,连眼角的鱼尾纹都是上翘的,应是平日里常笑的缘故。
鼻头小巧而圆润,下巴收得微急,年轻时应是心形脸。
体态略丰盈,保养得不错,太安帝四十有八,这太后看起来也就六十上下的样子。
太后一把拉住倪小叶的手:“可算把小叶国师给盼来了,前些日子哀家身子有些不利索没能去超度法会,没见到小叶国师。后来听说你的事,就一直想见见你。快进来快进来!”
又伸手抚着美妇人的胳膊:“来来,这是姚贵妃。”
倪小叶心里一沉:这姚贵妃就是假二皇子他娘了!果然美人都是危险的!
“见过太后,见过姚贵妃。”
太后拉着倪小叶往殿内走:“在我这儿别拘着,”拍拍她手背:“我可真没想到,小叶国师竟是这么年轻。坐坐坐!”
倪小叶从善如流坐了下来,婢女用托盘给她上好茶。
轻轻抿了一口,笑盈盈地看着太后,等她问话。
“小叶国师,哀家听说你师从大叶国师,她可还好?”
“家师离开这里已经很多年了,应当是很好的。”
太后点点头,似追忆般:“大叶国师当年辅佐太兴大帝,如天降神邸,是咱们大尹国的传奇。”
“太后您见过家师?”
太后端起茶盏,神色很是遗憾:“哀家可没有这个福气,只能听她的故事罢了。”看着倪小叶眼神晶亮:“所以,今日得见小叶国师,也是了了哀家的心愿。”
倪小叶低头,有些不好意思:“家师所能,我学得不足一二。”
姚贵妃笑道:“小叶国师太谦虚了,如今谁不知道您算命如神。”
太后也道:“你们师门都是成就非凡,大叶国师自是不必说,残焚国师修闭口禅亦是一代大宗师。小叶国师你年纪轻轻就深谙五行八字之道,将来成就无可限量。”
倪小叶:现在是要开始商业互夸么?
咧嘴一笑:“太后您贵气浑厚,福禄绵长,一看就是受天道荫蔽之象。”
又看向姚贵妃:你这么能,咋不上天呢?等等,天,假皇子做天子!我擦!
“姚贵妃,你美到我了。”
太后大笑起来:“小叶国师可真会说话!”
姚贵妃掩着嘴轻笑,太后道:
“今儿请小叶国师过来,是想请您帮忙看看哀家两个孙儿的婚事,这两个小子都老大不小了,哀家也盼着重孙子孙女呢。
哀家知道小叶国师测算的规矩,今儿姚贵妃在,给她捡个好处了!就先帮二皇子看看如何?”
我擦,这个坑挖的!
倪小叶仔细看着姚贵妃的神色,她竟然是极为镇定,眼中还充满期待。
第七十二章 萧培朗
倪小叶站起身,向太后和姚贵妃微微一礼:
“太后,姚贵妃,实在抱歉得很。我近日都不能测算了。”
“哦?”太后有些诧异:“可是有何不便?”
姚贵妃也投来疑惑的目光。
倪小叶双手一摊,无奈道:
“测算是需要消耗修为的,而且越是贵重的命格消耗越大。
皇上日前吩咐我做一件事,这件事情会对修为消耗极大,所以我在做成这件事前都不能再运用修为进行测算了,否则到时候修为不够恐会将皇上的事给办砸了。
还望太后和贵妃海涵。”
太后有些遗憾地点点头,姚贵妃安慰道:“太后,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啊也不用太担心了。小叶国师帮皇上办的正事要紧,咱们等她事情办妥了再算。”
“是哀家心急了,皇帝的正事要紧。小叶国师真是辛苦你了。”
倪小叶摆摆手:“皇上乃天选,为皇上分忧乃是本分。”
太后点点头,很是欣慰:“太兴帝有你师傅辅佐成为一代明君,皇帝有你辅佐是他的福气。”
“太后过奖了。”又向二位施礼道:“太后、贵妃娘娘,若是今日没有别的事我便先告退了。皇上吩咐的事,我还没有十足的把握,需抓紧修行才行。”
“好好,哀家就不耽误你了,你也要好好保重。薛风安,替哀家送送小叶国师。”
“喳,小叶国师这边请。”
倪小叶出了慈宁宫,绍公公已经侯在那里了,后面的公公手上拎着几大袋子包好的海鲜。
伸手去接:“多谢绍公公啦,帮我谢谢贤妃啊。”
绍公公笑道:“不急不急,老奴送你出宫,帮你搬到马车上。”
“那就有劳绍公公了!”
倪小叶离开没多久,姚贵妃陪太后说了会儿话便告辞回了承乾宫。
疾步走进内殿,双手握住萧培朗的手,面露忧色:“这个节骨眼上,你怎么进宫了!”
萧培朗扶着她坐下,蹲坐在她身旁:“无事的,母妃,您别担心。儿臣在封地四年,好不容易回了京城,进宫来看母妃乃天经地义之事。”
姚贵妃伸手抚摸他的发鬓:“母妃就是怕有心人见了,趁机作文章。现下老三那里不知道耍的什么阴谋,你千万要小心啊。”
“朗儿,你看你都瘦了,最近是不是很操心啊。有没有什么母妃能帮你的,你定要跟我说啊。”
萧培朗握住她的手:
“母妃别担心,萧培辰隐藏多年,咱们也筹谋已久,一切都有应对的。我来就是让你放下心来,别想太多。
儿子都这么大了,事情会处理好的。母妃只需要天天开开心心,身体康健就比什么都好。千万不要替儿子做什么冒险的事。”
姚贵妃叹了口气,声音有些哽咽:“朗儿啊,你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有事也不跟母妃说。你要跟我说了,万一出了什么事,我还能想办法应对,至少不给你拖后腿。”
萧培朗轻抚着她的背:“母妃哪里的话,怎么能说您拖后退呢。要不是您的庇护,儿臣怎么能在这宫里健健康康长这么大。有些事您不知道更好,万一儿臣出了什么差错,您不知情才是生机。”
第七十三章 勾当
姚贵妃握住萧培朗的手有些无奈,思忖片刻道:“我已经派了媒人去纪简家,白擎那边竟是没有一点动静,真是个老狐狸!还以为此事能逼他们表个态呢!”
萧培朗宽慰她道:
“母妃不必太过忧心,白擎这么多年屹立不倒,正是因为他极稳,不会轻易动作。
向纪家递帖子也不过是投石问路,至少目前咱们知道他此前对儿臣并未选中,况且老三那边也是递了帖子的,他更加没有动静,自然是也并未选老三。”
姚贵妃恨恨道:“这个老家伙,精得很。皇上一日不表态,他一日不站队。”说着轻轻拍着萧培朗的手背:“可怜我儿,此次为了拉拢白擎,要帮他去北疆跑一趟。这其中还不知会有什么凶险,还放弃了守在京城难得的机会。”
萧培朗一笑:“是风险也是机会。至少此次咱们知道了他和岑卓之间的勾当,他利用我,把我拉下水,又何尝不是给了咱们将他拉上船的机会。白擎在朝中势力极大,得到他的助力比我呆在京城找机会更好。”
姚贵妃仔细看着他,半晌幽幽地叹了口气:“朗儿啊,你是真的喜欢白依依吧。”
萧培朗沉默了,遂即一笑:“白依依不错,关键在于她爹是白擎啊。”
姚贵妃摇摇头:“你啊,母妃看着你长大的。若只是为了白擎,你不至于非去北疆不可。你去,也是因为要帮白依依,帮她爹吧。”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可白依依对你到底有几分真心呢?”
萧培朗看着姚贵妃,露出灿烂的笑来:“母妃,你要对儿臣有信心才是。儿臣哪点不好,当不得她喜欢?”
姚贵妃笑了,抚着他的脸:“母妃看你,自然是哪里都好,什么都当得起。”
转瞬又一脸凝重:“我听说老三今日要求彻查,张守弘死前服用过五十散,此事可有什么蹊跷?”
萧培朗也神情肃重起来:“本来是安插了张守弘,打算以结党营私参老三一本,让父皇早些赶他回封地。现在此事只能草草了结,让他能暂时留在京城了。”
姚贵妃盯着他,目光探究:“五十散可是跟白擎有关?否则你怎会轻易放手!此事到底牵连有多大!”
萧培朗抵不过姚贵妃的灼灼目光,垂下眼眸:“五十散是白依寒的产业。”
姚贵妃闭了闭眼,皱起眉来:“这白擎的好处,如今是一点没沾到,尽是些麻烦。”
“母妃别担心,这次不行,还会再有机会的。本来这次是万无一失,不知道哪里走漏了风声,老三得了消息。”
“他可会趁机反咬你一口!”姚贵妃眉头揪了起来,眼中满是担忧。
“不至于,五十散的事情虽然不是什么好事,但不足以一击扳倒白擎。只要白擎不死,老三就是树立一个强大的敌人,他不会这么做的。他拿出五十散,不过是拿出一个筹码逼我让步而已。”
姚贵妃叹口气:“真是小看他了!若是你不让步,反把你推到白擎的对立面。真是跟她娘一样,会咬人的狗!”
第七十四章 十大高手
萧培朗轻拍着姚贵妃的背给她顺气:“对了母妃,听说今儿太后召见了小叶国师,你可也见到了?”
姚贵妃点点头:“见了,太后还请他算算你的八字,看看姻缘呢。不过她因为要替皇上办事,最近不能耗费修行,所以只能等她办完皇上的事再给你算算了。”
萧培朗点点头:“听说她倒是算得很准。”
姚贵妃端起茶盏,眯了眯眼:“有一技之长傍身自然是好,但用不好也是祸啊。”
皇帝在御书房,手中拿着宋泽的折子:“她被太后叫去了?可有算什么?”
“回皇上话,太后本想请着看看二皇子和三皇子的婚事,不过小叶国师说要替您办事,得惜着修为,现下不宜测算所以没给太后算。”姚公公回道。
皇帝点点头,把手里的折子递给姚公公:“就按宋泽提的办吧,撤教坊司,在宫内改建雅乐馆,只留男的乐师,以后招来的乐师和舞伎只做宫内典用。”
姚令提笔撰写好太安帝的意见,将折子收好。
回到国师府,残焚正在庭院中打坐,倪小叶面对着他盘膝坐下。
残焚缓缓睁开眼睛:“你这静悄悄地盯着我作什么!怪瘆人的。”
“老头,你的武功在这里算什么水平?”
残焚收了不正经的神色:“你遇到什么人了?”
“太后身边的公公,薛风安你可认得?”
“认得,伺候太后很多年了。他,当是武功很厉害的。”
“哦?和你比如何?”
残焚沉吟片刻:“没有比过。但能贴身伺候太后,定不会弱。”看着倪小叶认真道:
“皇帝有暗卫,太后亦有人贴身保护,这些人乃是皇家精挑细选多年培养,身手绝对不凡。
你虽是年轻一辈中还过得去的,但千万不可鲁莽出手。
明面上你能看到的,如姚令便是绝顶高手,还有你看不到的。”
倪小叶点点头:“姚公公这么厉害,还真看不出来啊。”
“姚令执掌东厂多年,在二十年前便为十大高手之一。”
倪小叶眼睛一亮:“你们还有高手排行榜?快说说,都有谁?你排第几啊。”
残焚摇摇头:“十大高手不过是二十年前江湖上的一个说法,这十个人并未一起比战过,所以没有排座次。是否名副其实,我亦不知,况且已经过了二十年,江山代有才人出。
我虽然在列,但也只与其中一人切磋过。”
“跟谁?你输了?”
“姚远,当年曾任西北总督,掌西北三十万驻军,一手寂月陌刀刚猛出奇。
姚督沙场陌刀出,纵万骑,人马俱碎!
说的便是他。
他常年征战有旧疾在身,老夫当年胜之不武。”
倪小叶点点头:“那真是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残焚吸了口气,很是惋惜:“可惜六年前,他数十项罪名被弹劾,满门抄斩。”
倪小叶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这么惨!可他武功如此高,就任皇帝给杀了?逃也能逃走的吧。”
残焚看着她:“姚远戎马一生,只有进,哪会逃!”
“那他的罪名?”
“朝堂之事,只有利益,哪有真相!”
倪小叶垂下眼眸:“那倒是可惜了。十大高手还有七个是谁?”
第七十五章 退婚
残焚的手放在盘坐的膝盖上,沉吟片刻:
“南夏国大祭司,万修提,他擅长的乃是巫蛊之术。
青云镖局的当家,司越。
雁回阁的主事,霁月。
赫连王族的赫连嬉,她曾经是姚远在西北最大的敌手,后来赫连王族内乱分崩离析,她也死了。
怀王的侍从,镜辞。文武双全,怀王遇害后,他亦失踪。
太灵帝的暗卫,秦左。太灵帝驾崩后,不知去向。
璇玑道人,是皇宫里那些道士的师叔祖,消失很多年了,不知是否建在。
已经二十年了,
这些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
看着倪小叶:“也许一个时代已经过去了。”
“难得,你怎么看起来有点伤感?这七个里面有你暗恋的对象?不能说的秘密?”
残焚一个掌风袭来:“今天你还没练习!少偷懒。”
倪小叶被扇到十米开外的大树上贴着,咔嚓咔嚓咔嚓,碗口粗的大树断开。
小叶国师嘴角溢出血来,用手指一擦,一抹猩红。
残焚幽幽道:“你太弱了。”
两日后,天刚蒙蒙亮,唐娥就贼兮兮溜进了倪小叶的房间。
“禀告正使大人,教坊司的事儿真下来了!”
倪小叶还没睡醒,皱着脸虚着一只眼看她:“说吧,还差多少钱?”
唐娥兴奋地比出五根手指:“十五万两!正使大人您厉害啊,王禽一出面只用三十五万两,百花楼出五万,磨了王禽十五两,现在就差十五万两了!”
说着一屁股坐在床边:“而且这次教坊司是整个盘下来,房子、地、人都算进去。除了十个男乐师,剩下的都是咱们的!换个牌匾就能开张!”
搓搓手:“正使大人,这钱什么时候能到位啊,得尽快,盯着的人可多了。而且晚一天开张,就少赚一天钱啊!”
倪小叶打了个哈欠:“最晚什么时候要钱?”
“今儿能给最好!”
倪小叶瞪她一眼,唐娥秒怂,比出两根手指:“最晚,两天。”
“行,我知道了。你怎么这个时辰过来啊。”倪小叶又打了个哈欠。
唐娥不好意思道:“我这做晚上的生意,这不刚打烊就过来了。白天过来不是太扎眼嘛,再说这事急啊。”
“嗯嗯嗯,知道了。好走,不送。”倪小叶倒下,盖上了被子。
一睁眼,就又欠十五万,还差五万哪里去搞哟。
我是影后,谁能给我个代言啊,急,在线等,骨折价!
倪小叶跑到大叶寺时,残焚正装模做样在论经法会上打瞌睡。弹了一颗花生米在他腰上,冲他使个眼色。
残焚出了论经大殿:“哟,你大老远跑来啥事?”
倪小叶拉着他:“走走,陪我走一趟顺天府。”
“你犯事了?别拉着我啊,我跟你不熟!”残焚赶紧拍开她爪子,侧身躲远点。
“没犯事!去补办个婚书!”
“你婚书呢?”
“江家宅子被没收了,江藤还躺着,当初江蓠被打劫了,我哪去找婚书!只能补办一份。
“补办那玩意干嘛?你着急嫁人了?”用手摸摸她额头:“五十散吃多了?”
“呸,我正常得很!教坊司的事,还差五万两。我打算拿着婚书去找魏酌抗退婚,讹他五万两分手费!”
老头上下打量她:“就你?值五万两?”
倪小叶眯了眯眼:“你师叔我是无价的,不过白擎大概值五万两。”快点跟我跑一趟。
“你自己去不就得了?补办婚书公事公办,拉着我去干嘛。”
“江蓠是一介庶民,你好歹是从一品,当然是你一起去更方便啊!而且,总得有个德高望重得人帮我证明身份吧,残焚大国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