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总联络员
“北山夜市？这不正是我们下阶段准备重点工作的区域吗？”
“小林麻辣烫？看来是棵好苗子啊，能够火遍风州学院，或许有成为网红的潜力。”
卢镇长是个80后，年富力强，经受互联网熏陶长大，视野开阔，思维活跃。
他清楚不管工业还是商业，一个带头人对整个产业的引领作用很大。按照现在网上时髦的说法，就是网红效应。
风县老电影院楼下的商业街本来死气沉沉，开了一家大城市来的一点点奶茶之后，边上不死不活的其他奶茶店生意反而变好了，因为承接了懒得上一点点排队的顾客，焕发第二春。
潮汕牛肉火锅从前年开始陆续进入风县，各路品牌都开在同一个商圈。什么牛很鲜、一品牛、牛大叔，互相之间的直线距离只有几百米，颠覆了同类型大品牌不要开在一块的传统印象。抱团宣传的强力攻势，迅速让顾客接受了这个全新的火锅风味。
一家海底捞的流量可以撑起一座亿达广场的人气，小林麻辣烫要是火了，也可以为北山夜市带来源源不断的流量。
“我们那个北山夜市搞的怎么样了？”
第二天的工作会议上，卢镇长点名王队长问道。
“夜市建设正在有序开展，我们中队给各个商家建立了档案，并建立了联络员制度。”
王队长有备而来，朗声回答道。
夜市的管理一直是个难题，需要工商、行政执法、卫生、公安等多部门协作监督，运营方面由相关公司负责。因为鱼龙混杂，人员流动性强，摊贩普遍文化程度低经营资质差，经常因为资费、环卫、质量等问题产生纠纷。久而久之，官府对这块鸡肋愈发食之无味，最后干脆用一刀切来解决全部难题。
北山夜市目前拢共就二三十家摊贩，完全是野蛮生长的状态，所谓的建立档案就是收集了每个摊主的身份证和电话，拉了个微信群。不过讲起来冠冕堂皇的，好像做了很多卓有成效的工作。
“嗯，不错。”
卢镇长听了，点点头，显得比较满意，随后又问道：“夜市上有家叫小林麻辣烫的摊子，你知道吗？”
“知，知道，老板是个外地人，年纪不大。”
听到这个名字，王队长心里一紧，以为坏事传千里，卫生问题让领导知道了。
“说说你对这家摊的看法。”
卢镇长慢条斯理的说道，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
王队长沉默不语，瞄了一眼领导，看他不像是兴师问罪的样子，咽了咽口水，客观的说道：“生意很好，是夜市上最兴旺的几家。”
“是吗，那我有空过去看看，风县日报的记者说他有成为网红的潜力。”
北山工业区位于北山最北端，跟镇政府、县政府形成一条直线，大多数来往于北山和县城的人都不会往这边走。是故卢镇长主持工作以来，还没到这边来过，只走访过靠近镇政府的几家大企业。
卢镇长随后又问了几个问题，王队长一一解答，自觉对具有发展潜力的北山夜市有所了解之后，他的话题便转向其他工作。
“风县日报的记者？网红？”
开完会后，王队长细细琢磨着卢镇长的口气，网红在他的印象里，不都是形容网上那些很妖艳很做作的女人吗？好像不是啥好人啊。可听起来，卢镇长跟某个报社记者都很看好这个小林麻辣烫！
“还好自己没说他的坏话！”
王队长庆幸自己政治嗅觉灵敏，没有乱说那些捕风捉影的谣言。
回到家里，他唤过自己刚上初中的女儿，摸了摸脑袋问道：“囡囡，网红是啥意思你知道不？”
“哼！不要摸我的头，我是大姑娘了！”
“网红就是在网上很红的人啊！”
女儿迅速的把脑袋从父亲毛糙的手下移开，用嫌弃的语气说道。
“哦，那听起来好像不是贬义词。”
“你知道小林麻辣烫不？”
王队长随口问了一句，现在年轻人懂得多。微信对他来说就是个通信工具，女儿却能在上面看视频、买车船机票、订宾馆酒店。
“网红当然不是贬义词了，现在有个直播卖化妆品的，一年赚好几个亿呢，还被评为特殊人才落户魔都！”
“至于这个小林麻辣烫就不知道了！我帮你查查。”
女儿贴心的拿出自己手机，在搜索框里输入“小林麻辣烫”，立刻检索到这个名称在好些群里出现过：
“夜市这边有个【小林麻辣烫】味道不错啊~”
“【小林麻辣烫】的老板还挺帅的。”
甚至检索到了《从小林麻辣烫入选十佳美食看地摊经济的活力》这篇文章，来源是风州学院公众号，被一个老师转发过。
“我……靠！”
看完这篇文章，王队长忍不住在女儿面前爆了句粗口，没想到这个小林老板看着柔柔弱弱的，闷不吭声，名气竟然这么大，都传到大学里去了。
看到这里，他立刻拿出手机，打开北山夜市工作交流群，@了一下所有人：
“不好意思，还有个事情忘了宣布。在四名联络员之外，我们还设定了一个总联络员的职位，由@小林麻辣烫-林小建担任。”
“如果有什么事情联系不到我的话，就先向总联络员反映。”
实际上，行政执法中队压根没考虑过要设立一个总联络员这样画蛇添足的职位，总共就二十多号人，四个联络员还不够吗？但看到卢镇长对小林麻辣烫的器重，王队长想了想，亡羊补牢的再安排了这样一个职位。反正都是徒有虚名的。要不然问起来，生意最好、发展潜力最大的竟然没得到重视，岂不是他们工作失职？
至于其他摊主反映的卫生问题，谁知道是真是假？反正他们没有接到过投诉。网上乱七八糟什么人都有，没准就是恶意中伤呢？退一步讲，就算真有质量问题，天气逐渐转热，食物偶尔保管不当也是难免的嘛，不能因为一次失误就抹杀摊主孜孜不倦的努力。
“？？”
“？？？”
卖酸辣粉的胖子志得意满没两天，此刻正在煎饼老板面前摆起架子，绘声绘色的描述当领导的瘾呢。就收到这个惊天噩耗，震惊得他手机都握不准，差点儿掉到汤碗里。
他怀疑是自己眼睛花了，忍不住用油腻腻的手搓了搓眼眶，再看一遍，两段话依然存在着没有消失。
77，梦境
林小建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北山夜市发展壮大了十倍，成为风州市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还被评为省级地摊经济示范单位。
前来参观交流经验的旅客每天都络绎不绝，小林麻辣烫甚至成了学习基地，有人把这儿比作风州的士林夜市。
士林夜市是宝岛的知名景点，闻名海内外，到宝岛玩的游客都会去光顾，品尝地方特色小吃，游人如织，摩肩接踵。
彼时的小林麻辣烫，规模也随着夜市的扩张水涨船高，翻了好几倍，有十几张餐桌，服务员和食客川流不息的穿梭在其中。
有三个烫菜师傅热火朝天的烫着菜，那时候已经用的是一人一锅小电磁炉，清洁环保，不容易串味。
摊门口挂着一排排的铜制奖牌，有省市县嘉奖的，也有餐饮机构颁发的，把面积不大的半永久性遮阳棚挡的密密麻麻。
林小建双手背在身后，到处晃悠，观察着烫菜师傅的工作。如今的他已不需要亲自下厨，要做的是把握整体的工作流程。毕竟一个人的力量有限，烫上一两百碗就是极限了，无法满足所有顾客的需求，只能把工作分解成按部就班的几部分，交给不同员工来操持。
麻辣烫本身就是随着快餐理念诞生的食物，配菜和烫菜技术并不复杂，熟练工和大师之间的差距并没有传统中式餐饮那么大，非常适合复制加盟。
如果是炸煎炒焖这些需要掌握火候，不停颠勺的料理，熟手和大厨的差距就非常大了。有些饭店换了厨师，从口感到口味全都颠覆，生意从此一蹶不振。
夜市每天的人流量有上万，小林麻辣烫随随便便就能卖上几百碗，收钱都收到手软。管钱的工作老板娘不放心让外人做，非得亲自上阵。看着端坐在收银台前的面容模糊不清的女子，林小建下意识的想看看自己梦里的妻子是什么模样。只是刚泛起这个念头，整个梦境世界便天旋地转起来，如同肥皂泡破裂，所有人和物体像是碎玻璃一样纷纷掉落，溅起一片尘埃，最后全部归于虚无。
他依稀觉得那张脸庞让他无比熟悉，好像在现实中见过。
……
“到底是谁呢……”
“算了，不就是一个梦吗，上次我还梦见和知名清宫戏女明星卿卿我我呢……”
林小建今天工作的时候脑海里时不时闪过梦里的场景，最令他好奇的就是自己未来的对象了。年轻人血气方刚，对于爱情充满向往，看到短视频里那些相濡以沫的经典言情桥段，心里总是一紧一紧的，非常憧憬。
今天夜市上人比较多，各家摊生意都不错，胖子一直忙着烫粉，没心思到处瞎逛。好些扶老携幼的北山本地人茶余饭后来这边晃悠，给夜市注入了不少新鲜活力。
“爸爸，我要吃鸡蛋汉堡！”
“刚吃了饭，吃什么零食，吃太饱晚上睡不着！”
“老公，我想吃麻辣烫！”
“你前几天不是还说自己上火长痘痘吗？还吃，嫌自己痘不够多吗？”
北山位于风县以北，听名字就知道背靠大山，地方偏远，穷乡僻壤，没什么精神文化生活。以前北山人唯一的娱乐生活就是看戏，哪个村有有钱的老人过寿会请戏班子来演出，十里八村的人天没黑就跑过来在围墙外站好了，找几块石头垫起来，趴在墙头津津有味的听着“咿咿呀呀”的唱腔。
后来有电视有电脑了，老百姓都窝在家里，没人往外头跑，田间地头黑灯瞎火的没个人影，只有村道乡路上的路灯凄凄惨惨的亮堂着，偶尔有犬吠蛙鸣。
其实多数乡下人都喜欢凑热闹，每逢赶集的日子，就算没什么想买的，也要去转悠一圈，东问问西瞅瞅，回来好跟亲朋好友吹嘘集市上的见闻。随着北山夜市的兴起，临近的北山村村民夜间多了个好去处——拖家带口的逛夜市。要是没吃饱饭，就买点零食水果；如果想找乐子，就花十块钱玩一下套大鹅或打气球，一家人嘻嘻哈哈的就把时间打发了。
忙完晚高峰，林小建长舒了一口气，没急着去收餐桌上的碗筷。在额头上抹了把汗后，便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摸出手机忙里偷闲刷了会儿短视频。
“叮！”
刚打开手机，就收到一连串的微信提示，他切换到微信，发现是北山夜市工作交流群，不知道有什么消息传达，连忙触屏进入查看。
“诶？怎么回事。”
“竟然让我当总联络员？”
他眼睛眨了眨，搞不懂王队长的心思。本来自己都熄灭了为人民服务的念头，这下又被点燃了。
“就这二十几号人，还搞那么多职位，那么多层级出来。”
林小建心里暗暗吐槽一句，不过既然提拔的是自己，有总比没有好，他快速的在群里发了一句客套话：“/抱拳，多谢王队长和大家的信赖，我一定好好工作！”
“恭喜恭喜！”
“/大拇指/大拇指”
“在总联络员面前，有些联络员可得注意下自己的分寸咯。”
大家纷纷道贺，很快，有人在恭贺之余，挑起了事端。
本来大家各摆各的摊，相安无事，偏偏有人狐假虎威，到处装腔作势，惹人不快，趁这机会大家吐槽几句。
看到这条消息，胖子恨不得把手机丢到炉子里，眼不见为净。他才爽了没两天，头上就来了个总联络员，这不是成心为难他嘛！
林小建看见后笑了笑，知道这个人说的绝对是胖子。才两天功夫，他就把自己的人缘败的精光。连带着煎饼老板都忍不住跟他保持起距离，生怕被恨屋恨乌。
暗地里，煎饼老板不知道斥责了胖子多少句，叫他消停点。这又不是有编制的工作，纯粹是执法中队为了方便管理设立的虚职，根本没有实权。
可是胖子也不知道喝了几斤几两的酒，整个人跟上头了似的，完全听不进去，要不然别人也不会堂而皇之的在工作群里发言怼他。
78，朋友
“联络员好，按照你的指示，我今天的饺子皮很薄的，馅特别多，您要试试不？”
看到胖子低着头路过，卖饺子的摊主出言挤兑他说道。
林小建当上总联络员的消息插上了翅膀，没多久就传遍了整个北山夜市。对于他当联络员，大家觉得是实至名归，因为这里没人生意能比的过他。尤其是他的为人很和善，不像胖子那样咄咄逼人。大家都相信他上位后能够制衡胖子，不会同流合污，这才敢开口嘲讽。
“切！”
胖子鼻尖轻轻的哼了一声，匆匆离去，换作1个小时前，他肯定要停下脚步，好好地针对一番敢不给他面子的摊贩。而现在他的表现像是只落汤鸡，无比狼狈，只留下一个萧瑟的背影。
“根哥！”
出去上趟厕所的功夫，胖子跟被人抢劫了似的，不复先前的昂首挺胸，回来垂头丧气的对着隔壁煎饼老板委屈的喊道：“你看小林那嚣张的气焰，跟当上大官了一样，一堆人在那狂拍他马屁！”
“这些墙头草，昨天还对我毕恭毕敬呢！”
他的心理落差非常大，深恨王队长搞的这个破总联络员。
“哎，不就是一个联络员么，你跟他较什么劲，昨天不就让你消停了，非要不听。”
煎饼老板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庆幸自己这两天低调，没去招惹林小建。没想到这家伙还挺有手段的，竟然偷偷摸摸谋了个总联络员的差使。
他的本名叫张壮根，在老家村里叫这类名字的人不少，农民都喜欢作物的根系又粗又壮，连带着给家里人起名都用**根，寓意强壮健康。但来到城市后觉得颇有歧义，不许别人叫这个名，只让胖子喊自己饼哥。
林小建并没有注意到胖子今天的不对劲，他始终把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不去琢磨这些歪门邪道。哪怕拥有了系统，也是兢兢业业，只把外挂当成辅助手段。
他的技能经验和好评，随着时间推移与日俱增，一点点的累积，全方位的提升着。
……
今天是夏小双第一天上班，纠结了小半个月后，她终于找到一个勉强不算是流水线的工作——塑料盒质检员。
这家工厂是专门生产食品塑料包装盒的，各种尺寸规格的打包盒，圆的方的大的小的，每天大批量发往全国各地。外卖如火如荼的年代，这家工厂的生意也越发兴旺，近几年的产值增长曲线跟美团点评的股价走势差不多。
来之前，她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听人说这些工厂口头上是招质检，其实啥活都干，不会有清闲时间的。就好像招驾驶员，默认你得负责装卸货一样，顶多工资比装卸工高一些。
只是来了之后，她才发现质检是假，实际工作就是流水线包装工，顺便负责质检任务而已。
机器一次生产出4-8个打包盒，由机械手取出，堆叠在传送带上，等堆叠到设定好的数量，便会输送过来。包装工把整叠拎起来放到纸箱里，一排排一层层排列整齐，装满后封上打包带，搬到旁边的托盘上。整套工作就算是完成了。
工作内容很简单，完全是机械的，一点儿也不复杂。只是干久了，会让人忍不住怀疑自己只是机器上的一颗螺丝钉，夜以继日的重复转动着。时间在这里似乎失去了意义，从周一到周日没有丝毫变化。
负责带班的阿姨花了5分钟教她产品的哪些表现是有质量问题的，又花了10分钟时间教她怎么又快又省力的包装，剩下的便说得在工作中自行摸索了。
按照招聘网站上的说法，质检员是9小时工作制，早上7点半到下午17点半，中午1小时吃饭+午休时间。但最近几天车间缺包装工，一来就被抓到流水线上顶班了，忙活到下午7点才能下班。熟练工一个人可以管两台机器，像她这样的生手就一人管一台。
包装工是12小时工作制，早上7点到晚上19点。因为这阵子缺人，老板娘把熟练工统统调到了晚班，白班就让打杂的一块帮一下，实在来不及就抱起来搁到边上，会有小时工来收拾。
上班第一天就加班到天黑，夏小双心里百感交集。固然知道加班在工厂是常态，但从象牙塔到血汗工厂，一时还是难以适应这种生活节奏上的变化。
工厂食堂包一顿午餐，晚餐自行解决，有餐补，勉强算做加班费。加班完后，她饥肠辘辘的看着已经被黑幕笼罩的天空，感觉似乎有一条无形的枷锁束缚住了自己的自由。
这个点，上行政班的早就下班了，走到厂门外，北山大道上空落落的，不复早上上班时的熙熙攘攘，只有被路灯拉的很长的影子陪伴着自己。
她寻思着得买辆电瓶车，要不然日常上下班太费劲了，等公交车就得半个小时。
沿着过来的路走了两百米，再绕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灯火通明，赫然发现竟然来到了北山夜市上。
白天的时候这儿空荡荡的，只有一两个临时性的棚子树立着，完全意识不到晚上会变得车水马龙。
工业区的建筑风格都差不多，要么是砖结构要么是钢结构，最多就是外墙颜色不同。在刚来的人眼里长得都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完全分辨不清东南西北。
“咕噜。”
嗅到远远传来的食物香味后，夏小双肚子情不自禁的叫唤了起来，她慢吞吞的往夜市走去，远远的看着小林麻辣烫人声鼎沸，心里忽然浮现出一股落寞的情绪。
“咦，小双？”
林小建正闷着头烫菜呢，不经意间抬起头，瞥到了站在远处张望的夏小双，讶异的唤了一声。见对方注意到了自己，她不好意思还躲着，走到摊前，大方的笑了笑说道：“刚下班，没吃饭，到你这吃点。”
“好啊！”
“今天的蛏子很新鲜的，来份试试吧，我请客。”
他热情的推荐道，主动拿出好东西跟朋友分享。
在他看来，关键时刻帮过自己一把的夏小双绝对称得上是朋友了。
79，谈心
“怎么这么晚下班？你在车间干活？”
这会儿已经不忙，林小建给夏小双端上麻辣烫后，关切的问道。
行政岗位如文员、财务、销售通常都是5点到5点半下班，少有6点以后下班的。这都快7点半了，还没吃饭，也只有车间流水线会这么晚。
如果没有经历过美食节的搭档，他肯定不会问这么自来熟的问题。俗话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从小他最讨厌亲戚问成绩，问这问那的，考的差了要唠叨，考的好了也要指点几句。哪怕运气好某科考了全班第一，也会被人教育要“戒骄戒躁”。
“小建，舅舅问你，这次期末考怎么样？”
“语文92，数学102，英语80不及格，文综231全班第一。”
“哈哈，舅舅就是随便问问，你报这么详细干嘛？”
“去年你就是一门门问过去的。”
“你这孩子，记得还挺牢，英语怎么没及格呢？”
“……基础不好。”
“基础不好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多背单词，你表姐当年就是这么学习的，高考英语考了110分。文综虽然考的还可以，但语数英才是根本，要不然你就算考300，也只够补英语这一门的。”
“我和你说……”
“我隔壁那个小李……”
“我们单位新来的那个小张……”
但如果是朋友之间的对话，就没那么让人反感，有时候反而越差越轻松，这就是友情在其中起到了润滑作用。
“小建，这次语文几分？”
“92，刘挺你呢？”
“哇靠，你竟然及格了，我才84，作文24，你呢？”
“作文42，中规中矩吧。”
“老戴说我跑题了，给我扣了10分，要不然分数比你高！”
“切，又不是我要你跑题的！”
……
“没啊，我是质检，今天车间班缺人，顶他们的班。”
夏小双捧过麻辣烫，大口大口的吞咽起来，在林小建面前很是放松，丝毫没有淑女形象，看样子真是饿坏了。
看着她直率的样子，林小建隐约觉得这样还挺可爱的。他想起风州学院的女生们，吃饭总是小口小口的，没什么声音。别的男生嗦起粉来“呲溜呲溜”的，她们只是张开樱桃小口，把粉一根根咬断，细嚼慢咽。或者夹起一根粉把它放到勺子里盘好，再舀点汤水一块送进嘴里，绝对不会发出粗鲁的噪音。
“喔，工厂就是这样的，我以前在超哥厂里上班，说好是当数控学徒，其实小半时间是在打机，后来受不了这么无聊就跑出来自己摆摊了。”
听到夏小双的遭遇，他想起自己曾经的往事。
林小建向来是喜静不喜动的，除非是刷短视频，才可以坐着一两个小时不动。但新东方塑料厂管理比较严格，数控组上班时间禁止玩手机，发现一次罚款10元。
“是啊，说是质检，其实就是打机的，还要修飞边呢。”
夏小双吐槽道，像是碰到了知己似的，大倒苦水。
飞边这个词只有在工厂待过的才知道，形容产品边缘溢出的废料部分。比如塑料打包盒边角本来应该是完整光滑的，因为机器或模具出故障，多注射了一部分料，导致边上多出一圈扎手的不规则的东西，包装工看到了得用剪刀剪掉。
熟练的包装工会自行根据飞边严重程度调节机器的压力、温度和射速。如果只管闷头包装，夏小双一个人管一台机器还是游刃有余的。
“哈哈，那不就是正宗打机工了。”
林小建听了，笑着说道。
在风州这边，把看管注塑机的活叫打机，他入乡随俗，也跟着这么称呼。按照广义上的说法，车间流水线的活应该叫操作工，或者是包装工。
“哎。”
“还是你厉害，摆摊都生意做的那么大。”
夏小双叹了口气，她并不是吃不了苦，只是不想做这些重复的、没有升职潜力的工作。
不过形势比人强，自己得先想办法糊口，然后再考虑职业发展的事。
在他们老家，一般初中毕业就出去打工了，妈妈能扛着风言风语让她读完高中，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可惜自己不争气，没有考上大学，就考了个专科，怨不得别人。
同村那些15岁外出打工的，高中三年的花销省下来，加上3年打工挣的钱，至少能存10万，都够娶个老婆了。
有些灵光的，三年时间足够学门手艺，一年能赚七八万了。
“呵呵，我也是误打误撞的。”
听见夏小双夸耀自己，林小建憨厚的笑道。要不是天降系统，以他这三脚猫的厨艺，现在估计已经在倒闭边缘了。
他工作还算勤奋，但很多事情不是勤奋就够了的。餐饮需要积累，看别人操作起来好像很简单，可自己操作的时候发现到处都是学问。
系统的出现好像是为他打开了餐饮殿堂的大门，之前再努力都是在门外兜兜转转，现在终于登堂入室。而各种道具和技能则是为他插上了翅膀，如虎添翼，扶摇直上九万里。
“你太谦虚了。”
夏小双摇了摇头说道，她大概能猜到几分，林小建这生意，一晚上赚300肯定没问题，周末生意好的时候没准能赚500以上。
不过说实话，摆摊一晚上赚300并不多，因为不是一年到头都可以摆的，受外部条件影响很大。像梅雨季节快到了，也许连着下一个礼拜的绵绵细雨都说不定，一下雨这种临时集市就没人了，不像固定商场可以遮风挡雨，无视刮风下雨的天气。
他采购的成本也不低，汤底的开支比别人高好几倍，一桶汤得用几十块钱的鸡架和牛骨头，这还不算调料的钱。
蔬菜的钱现在倒是比刚开业的时候便宜多了，米好生活这个直接连接批发市场的app价钱比菜市场便宜了足足1/3。现在有冰箱，可以备更多的货，不怕买多了会变质。
“哪有，拢共就两张桌子，坐满也才六七个人，能赚多少钱啊！”
林小建撇了撇嘴说道。
80，扩大规模
“叮！你触发了成长任务：扩大规模。”
【北山第一的荣誉并非一蹴而就，需要缓慢积累，请从最基础的接待能力开始】
【任务要求：招聘一名全职员工，增加座位，同时用餐人数达到16人以上】
【任务时限：15天】
【任务奖励：积分10，万能高汤底料+1】
“来了！”
好久不见任务，林小建偶尔会胡思乱想：系统是不是把自己给忘了？
一听到任务提示，他立刻精神抖擞，仔细琢磨起任务要求来。在夏小双看来，方才的话题好像触及到了林小建的伤心事，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深邃，瞳孔失去焦距，表情显得凝重，好看的眉头缓缓皱了起来。
她担心是自己说错话了，顿时闭嘴，低着头猛吃，不时瞥他几眼。几秒钟后，林小建才如梦初醒，脸上神色阴晴不定。
“这个任务，感觉是道送分题。”
“招人还不简单，随便挂块纸牌就能找到，大不了干上半个月就让他走人。”
“增加座位也容易，再摆几张桌就是。平时估计够呛，以周六的人流量，同时用餐人数16人，应该能达到。”
发现夏小双不时在偷看自己，林小建讪讪的笑了笑，为自己的走神道歉。他打了声招呼，回到灶台前，留给她一个瘦削的背影，默默思索着：
“系统并没有对员工做硬性要求，那就甭管应聘的合不合适，只要是个人就行。”
“再买两张桌花不了多少钱，不过没地方摆啊，隔壁把我挤的死死的，怎么好意思占老刘大爷的地方呢？”
执法中队并没有规定各家摊贩的固定摆摊位置，谁来的早谁先占地方。不过这段时间下来，大家都形成了相互的默契，不去抢别人的位置，只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田。
对其他人来说，几平方的面积足够摆摊了，但以林小建现在的生意，这点儿面积有点捉襟见肘。其实他一直有扩大规模的想法，但受限于几个条件，始终没有执行。
1，忙不过来。这个问题对别的摊贩来说并不算问题，哪有嫌自己生意好的？但林小建怕同时用餐人数太多，来不及烫，影响口碑，宁愿少摆几个位置。
2，汤底有限。支撑他生意的，除了日益精湛的厨艺和尽心竭力的服务外，最重要的因素就是来自神秘系统的万能高汤。偏偏这个汤底是不可再生的，用一点少一点，扩大规模后没准三两天就用完了。
林小建的想法，还带着初出茅庐少年的特有天真，毕竟才摆摊没几个月。换作摸爬滚打20年的社会人，管他什么口碑不口碑，真金白银捞到裤兜里再说。
有时候他想过能不能凭借万能高汤的极致风味直接卖给别人，但系统随后打的补丁杜绝了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必须得是自己经营的才行。或许以后会抽到万能火锅底料，超级海鲜酱油，无敌方便面调料包等，助力他开分店，但那是想象之中的事，现在他还年轻，并不着急。
林小建经常觉得自己稳重的不像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他认识的朋友同学都很浮夸，基本上都是月光，有什么享受当下就要吃干抹净，绝对不能延迟到下个月。
大概是因为少年受挫吧，让他失去了少年人的锋芒。但在这个浮躁的社会，老实沉稳这样一个稀缺品质，帮助他找到了许多三观相近的朋友。
林小建始终有个顾虑，系统今天掉到他家，明天就有可能插上翅膀飞到别人家去。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如果自己习惯了依赖系统，哪天要是失去这个外挂，岂不是立刻被打回原形？
所以他坚持摆正自己跟系统的关系，可以借力，但不能完全依靠。有便宜不占是笨蛋，要是天天想着占便宜，守株待兔，那反而成了系统的奴隶，这不是他想要的。
“是10，14块吗？”
就在他思量系统对他人生的改变的时候，一个弱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夏小双，她吃完了麻辣烫，准备买单付钱。
“2，4，5.5……14，对。给10块钱好了，蛏子算我请客的。”
林小建脑海里闪过几个数字，脱口而出道。
夏小双在美食节帮过一回忙后，把菜品的价格记了七七八八，点菜的时候差不多就有数这一碗的价格。
“好，好吧，谢了。”
占了林小建的便宜，她有些不好意思。
“谢啥，都是一个村里的！”
林小建随口说道，的确，在这个几千里外的东海小城，能碰见老乡，还是同村的，真的非常不容易。
按照农村人的观念，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请客加个菜算啥，饭馆子走起都不算客气。
夏小双前脚刚走，后脚来了个穿着深色T恤，外面套着一件暗红色衬衫，气质很是干练的成熟男人。看样子是附近哪个工厂里的管理人员，卓尔不凡。
他走到摊位前，随手挑了几样菜放到菜盘里，不等上菜，便问起价格：“老板，这里多少钱？”
“15元。”
林小建迅速回答道。
成熟男人点了点头，用支付宝付过款，坐到座位上扯过几张纸巾，在桌面搁手的区域擦了擦，然后接起了电话：
“明早让小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明晚我应该不加班，但是约了和麒麟工贸的王总一块吃饭，你们自己吃吧。”
“听起来是个大老板啊！”
这会儿已经临近8点，夜市上的餐饮摊位开始变得稀疏，林小建不用回头，就能听到后面的电话声。
吃饭的高峰时间已经过去，这时候上夜市的基本都是来散步闲逛的，服装鞋帽的生意开始好了起来，偶尔传来打气球摊的气球爆裂声。
昨天新来一家卖皮鞋的，自己带个音响，反反复复就播放一句话：“清仓清仓，全场29元起！”音量奇大，吵得老刘睡不安稳，找老板投诉了两次，人家才调低音量。
随着夜市的人流量越来越多，盯上这块风水宝地的小老板不少，很多走过路过的都开始琢磨着没事摆个摊，挣点外快也不错。
81，循循善诱
“老板，你这一天能卖多少碗？”
成熟男人随意扒拉几口后，用纸巾擦了擦嘴问道，动作很绅士。
“嗯？”
林小建这会儿正俯身收拾碗筷，听到这个略显唐突的问题，奇了一声，瞥他一眼，见他神情自然，便随口答道：“四五十碗吧。”
问单数比问营业额要含蓄一些，如果是直接问一天能卖多少钱，那就不免让人警惕了。看他气质打扮颇有身份地位的样子，自己一家小摊也没啥值得打听的，林小建便模棱两可的回答道。
“生意还可以啊，就你一个人，高峰期忙得过来吗？”
成熟男人放下筷子，环顾四周，看着其他摊寥寥无几的上座率，继续问道。
“呵呵，摆个摊，还得多少人啊！瞎忙呗。”
林小建摇了摇头说道。
听见“呵呵”二字，成熟男人皱了皱眉头，看了眼小老板专注收拾东西的表情，释然道：“怎么不扩大规模呢，听说你这里高峰期都要排队的？”
“夜市就那么点生意，怎么做大啊。”
林小建好奇的说道，他发现这个人似乎对自己的摊子很感兴趣，想了想，如实回答。
从来没有人跟他讨论过未来发展的问题，他偶尔有一个两个想法，但不知道先从哪方面开始好。
“先从扩大规模开始啊，你这就两张桌子，生意好的时候能坐几个？如果是四张桌子，用餐人数不就能翻一番了？”
成熟男子慷慨激昂的指点道。
“可来太多人，烫不过来啊。”
林小建叹气道：“我管一个锅就是极限了，再多就顾不上，容易犯错。”
“那就让他们等着呗，人家坐下了，一般也不会因为上菜慢起身离去。但要是没位置，肯定不会站着等位。”
成熟男子说的头头是道。
“那不太好吧，让人家一直干等着饿肚子。”
林小建摇摇头，设身处地的为顾客想道。
中年男子眉毛挑了挑，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大部分老板只会考虑如何能让食客进门落座，可不会有像他这样“哪怕拒之门外，也要让食客早点吃上饭”的想法。
“怎么会有这么重视用户体验的老板？”
中年男子难以置信的想着，他可以从林小建清澈的眼神中看出说的是真心话。
“还有人会跟钱过不去？也许是因为年轻吧。”
看着林小建青涩的面容，他想起自己在这个年纪有过的许多天真想法，现在回想起来都要发笑。
“那找个人帮忙呗，你在旁边盯着就行。”
成熟男子继续出主意道。
“就忙那一个小时，找个人不划算，现在人工这么贵。”
林小建从老板的角度说道。
虽然没招过人，但耳濡目染过，一个全职服务员都得三千多工资，烫菜的怎么也得四五千。总不能招个人只干晚上两个小时吧。
“没有亲戚朋友在这边吗，每天抽一两个小时过来搭把手就行啊。”
“等以后生意稳定了，再找个全职的，还可以把午餐也做起来。”
“就添几张桌椅，换个大的灶，又花不了多少钱，几天就赚回来了。”
成熟男子循循善诱道，听他口气，很希望小林麻辣烫能做大做强。
“有这个想法，过段时间应该会去买吧。”
林小建憨厚的说道：“就是觉得这一切来的太快了，我摆摊才两个月呢，别人都没扩大，就我一个人扩大了，感觉好像怪怪的。”
“你管别人做什么！”
成熟男子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规模越大，越能证明你的实力，越能打消别人对你的妒忌。”
“你发展的越快，人家才不敢忌妒，要是你退步了，别人恨不得敲锣打鼓呢。”
他对于人心叵测有一套自己的看法。在他看来，回应质疑最好的办法就是远远把对手甩在身后。
曾经有人质疑过他的年龄，觉得这么年轻就担任二把手，是不是担子太重了？但当他做出成绩，第二年便转正当上一把手后，再没人提他年龄的事了。
来人正是北山镇新任镇长卢镇长，今晚他下班早，下午工作忙，晚饭只吃了几口，出门的时候感觉肚子里有些空荡荡的。想起前阵子听的汇报，便驱车往跟县城方向相反的北山夜市赶来，要亲眼看看这个体现地摊经济活力的集市的面貌。
尝了几口小林麻辣烫后，他发觉风院十佳美食的荣誉是实至名归。他平时不怎么吃麻辣的东西，觉得太容易上火。记得前年跟朋友去吃一家新开的重庆火锅店，结果第二天嘴里起了个泡，说话支支吾吾的，话筒本来就不太清晰，双重影响下开会发言的时候要说两遍才能让同事听清内容，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而小林麻辣烫的汤底比较鲜美，麻辣只是点缀，跟风州人的口味很接近。因为临近东海，渔获丰富，本地人饮食重鲜不重咸。太辣的餐厅只能吸引年轻人光顾，想要获得全年龄段的青睐，还是得主打海鲜风味。
随着运输技术和保鲜技术的发展，风州菜特有的鲜甜风味逐渐登上了魔都和帝都的高级餐厅，甚至一度在米其林榜单上屠榜，引得北方美食家连连惊呼，可见本地风味的影响力。
并且小林麻辣烫的口味是鲜中有辣，这种风味非常少见，带给人全新的味觉体验。如果是中老年人来品尝，顶多觉得这个味道挺新鲜的，并不会往深入去想。而卢镇长作为新生代的青年人，受互联网熏陶，抖音上时不时刷到各种美食视频，知道现在做这个内容的人很多。想要在圈子里爆火，推出一些平时吃不到的奇特口味是最简单的。
他依稀记得前阵子商业街有家奶茶店推出白酒口味的无酒精饮品，一时间生意爆火，连带着店里其他饮料的销量都提升了。
讲道理，这个汤鲜是鲜，但也没有小黄鱼、梭子蟹那么鲜。可是一碗十几块钱的麻辣烫，能让你的味蕾享受一顿海鲜大餐般的味觉盛宴，还有比这更划算、更新奇的用餐体验吗？
他有朋友在做抖音运营，也有同事在负责机关单位的新媒体运营，都非常追逐这些具有眼球效应的内容。
82，蜕变
“没见过像你这样死脑筋的年轻人！”
聊了一阵子后，卢镇长发现面前这个小老板还真是保守，别人都是担心没生意，他有生意却担心产能，担心口碑，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
凡是有机会跟他交谈的企业主，哪个不是绞尽脑汁的在他面前画饼，放飞梦想，想要引起兴趣，获得镇里面的扶持。镇长的行政级别虽然不高，但要是鼎力相助，帮人低价拿几亩工业用地并不是什么难事。
麒麟工贸的王总，就盯上了北山大道最北端的那块地，隔三差五的找人托关系，还吹牛说只要新厂房投产，两年内达到纳税千万级别，五年内冲击主板上市。
蒙谁呢，真有上市潜力，早就找县里要政策去了，还看得上他一个小小镇长？偌大一个风县，拢共也才三四家上市公司。
“说来说去，这个夜市流量还是不够。”
“怎样才能在短时间内获得大量人气呢？”
从自然生长的角度看，这个夜市发展的还可以，没有任何扶持，短时间内孕育出了二十多家摊位。但这点儿数量离卢镇长想要的政绩还差得远，规模都赶不上农村集市，只能算是根幼苗，哪好意思向县里邀功。
他看的出来，小林老板也是想扩张的，谁会跟钱过不去呢？但似乎对北山夜市未来发展没什么信心。身为地方官，他带着疑问离开，开始思考解决的办法。
等到第二天，他刷朋友圈的时候，看到前同事转发了一条很浮夸的公众号文章，忽然若有所思。
《南城花海美食节盛大开幕，火爆INS的上百种美食空降风县，随便品尝！》，转发这篇文章，再配上文字：“我想参加爆火的南城花海美食节，你也快来转发领票吧”就可以免费领取价值30元的门票和代金券。
这种文章他见过好多回了，从来没有点击的兴趣，但今天他点了进去。里面的排版横七竖八，完全没有美感。配的照片不知道是从哪些公众号上抠下来的，像素极低，不停闪烁着，好像夜店里的彩色闪光灯。段落间夹杂着各路广告，稍不留神就会点到转移到别的页面去。
但是就事论事，这种很low的宣传方式，非常接地气，深受老百姓欢迎。卢镇长几年前参加过类似的活动，所谓的美食节基本上都是价贵物次的寻常小吃，去了一次就不想去第二次。不过主办机构也是与时俱进，到处搜罗精致漂亮的美食图片，还颇费心思的引用时下流行时尚的噱头，蹭各种时令节气的热度，总能吸引一大帮爱凑热闹的民众。
对很多人来说，逛街不在于要买什么或吃什么，而是那种发现惊喜的期待感。
“喜欢参加这类活动的，跟逛夜市的，应该是同一类人。”
想到这儿，他把秘书小李叫进来，给他看这条朋友圈内容问道：“你去过这种美食节吗？”
“？”
小李看到这些浮夸的图片和彩色闪烁文字，愣了一下，如实回答：“前几年还在读书的时候去过，这几年没去过了。”
“你去问问，怎么样能在北山夜市这块地方搞一次美食节，最好能把北山的人都吸引过来。”
“场地我们可以提供，需要哪些费用和手续，你都问清楚。”
……
这几天，林小建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太较真了，有生意不做，不是脑残是什么。
对他来说，扩大规模是存在一些小问题，但没有大难题。只是小问题太多，密密麻麻的，好像有一张网挡在自己前面，让人喘不过气。
不过不管怎样，这都是要迈过去的槛。他回去后跟超哥提了下自己的职场困扰，叶超顿时拍案而起，大声说道：“你傻啊，生意忙不过来，不会找我吗？白天帮忙肯定不行，晚上帮一下又没关系。”
“缺钱的话就喊我，不过你又不用房租装修，就摆几张桌子、多买点菜的事，能有啥成本。况且你现在可是总联络员，谁还敢不让你放桌子？你直接去查他！”
“还好你小子没跟我学数控和模具，看不出来，竟然这么会做饭！老叶家果然都有做饭的基因。”
叶超由衷的感叹着，半个月前，他还经常劝说小建浪子回头，老老实实进厂务工学门手艺，没想到才过去这么点时间，形势逆转，变成自己帮他干活了。
之前他觉得摆摊不体面，风吹日晒，根本原因还是干这行不赚钱。要是能月入过万，甚至几万，谁不竖起大拇指，夸一声“行行出状元”？
“摆，你好好的摆，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我。超哥我关系没有，只有这身腱子肉，随便啥活都能干。”
“到时候让小双妈好好看看，她错过了一个多么优秀的女婿！”
叶超气呼呼的说道，比林小建还要激动，听口气对于那天失败的相亲始终耿耿于怀。
听到超哥毫无保留的支持自己，林小建心里感动之余，也踏实了很多。对新手来说，别人的肯定非常重要，系统传授了专业知识，但是成功的心态还是得自己一步步树立。
“那我明天就去二手市场买几张桌子椅子回来。”
他下定决心，说干就干，自己的的确确处在了蜕变的边缘。超哥和陌生人的鼓励让他这辆马力糟糕的老爷车加满了油，生出无穷的动力。
有的时候，人的观念转变就在一瞬间。但为了这一瞬间，需要大量的积累，水到方能渠成。
晚上睡觉的时候，林小建难得的失眠了，兴奋的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虽然只是多两张桌子的小事，但对他来说，这是突破了上任摊主留下的框架，走出自己道路的里程碑事件。
他的桌子椅子，三轮车灶台，都是跟之前的老乡接过来的。压根没想到才两个月的功夫，这些设备就不够自己用了。
“可惜系统规定只能在这边摆摊，要不然直接上风院垃圾街去开店，生意不比在这好上一倍？做起成就来也方便。”
睡意朦胧间，他迷迷糊糊的想着。
83，鉴定设备
“准备出击！”
正低着头玩手游的张老板见到有人进来，抬头看了一眼，觉得这人有些面熟，似乎是个回头客，值得重视，赶紧放下手机，热情的走过来问道：“老板，要买些什么设备？”
“你这儿有桌子椅子吗？最好跟我这个款式差不多的。”
林小建四处张望，没看到自己想找的东西，拿出手机，打开相册，挑出一张照片给老板看道。
他现在用的是可折叠的木桌和可堆叠的塑料矮四脚凳，一切为了方便搬运。这种塑料制品新的一整套也就几十块钱，来二手市场买，纯粹是勤俭节约惯了，能省点是点，顺便闲逛下，看有啥便宜货能够捡漏。
“这个有啊，刚好有家麻辣烫摊倒闭了，托我们帮他处理各种设备，你要多少？”
“你是摆摊的吧？卖的啥？现在摆摊的老多了，到处一窝蜂的上，干不下去的很多，设备都是八九成新的，价格美丽。”
察觉到林小建的潜力，张老板神色愈发热烈，殷勤的介绍道。
“我也是卖麻辣烫的。”
林小建脸色怪怪的，上次来的时候，好像也是听老板说有麻辣烫摊倒闭？怎么这行这么容易倒闭的。
“哈，那真是巧了，看来麻辣烫之间的实力差距很大啊。你生意这么好，不停添设备，人家却做不下去关门大吉。”
“你要不要上他店里瞅瞅？就在北山镇，离这儿不远。”
张老板深入介绍道。
“嗯？东西没在你店里吗？”
林小建好奇道。
“嗨，要是全都往我这搬，哪里放的下啊，我就是收些好卖的货，顺便帮他们找找能全盘打包的买家。”
张老板诚恳的说道。
“原来是这样。”
林小建点了点头，想着若是改行不干了，那么多设备一样样卖是有些麻烦，还得找个地方储存，要是有人能全盘接手就最好了，打个折上折也没问题。
“就在北山吗？那顺便去看看好了，我就是北山的。”
“好的，小芳，我出去一下，你看着这里。”
张老板闻言，脸上笑开了花，他本能的觉着这个顾客是个潜力股，得照顾好，以后没准生意不少。给堂客吩咐了几句，让她好生看店，他跨上电瓶车，二人一块往回驶去。
骑电瓶车不像坐汽车，没法聊天，一开口就满嘴风。公路上灰尘满天飞，谁都没有吃灰的兴趣，两人专心致志的把握着方向，没一会就到了北山镇的商业街上。
“就在这里。”
张老板把车停到镇前路109号店面前，指了指身后的招牌。林小建瞄了一眼，这个地方来过几次，只注意过斜对面的热火麻辣烫，没怎么注意这边，竟然藏着家麻辣烫店。
他很少来镇里，北山夜市虽然地理上归属北山镇，但当地的村民和打工仔狭义上认为只有镇前路这一带才算是北山镇，其他地方都是乡下。
平时有谁到镇上面办事，都说是去北山。北山的人到这边来，都说是到下面去。从对话上就可以看出待遇差别。
“咚咚麻辣烫，也是连锁品牌啊，这家什么时候开的。”
林小建仔细打量，发现这家店装修还蛮新的，就是门头字比较小，看不太清楚。这个咚咚麻辣烫他有印象，好像是南面八闽的牌子，偶尔在短视频上刷到过，是一家区域性品牌，比不上张国福这种全国连锁的。
“还在经营啊。”
看到玻璃墙外贴着的店面转让，他跟着张老板走了进去。这会儿时间还早，只有一个50多岁的大妈在慢吞吞的摘菜，边上放着一大筐新鲜蔬菜，青菜、菜花、娃娃菜什么都有。
“你随便看看，哪些中意的，我跟老板谈。我觉得你没必要买那些塑料矮凳，太土了，直接把这里的椅子桌子打包买走就行。”
“他现在还在经营，等过几天关店了就可以拿。不过要是有人愿意全部接手，你就没机会了，反正价格是肯定划算的。”
张老板对着冰柜、展示柜、收银台等设备指指点点说道，大妈抬头瞥了他俩一眼，低下头继续摘菜，这一切都跟她无关。
“嗯。”
林小建默默点头，他何尝不知自己的设施有些土气？但摆摊考虑的首要因素是方便，每天都要搬来搬去，又大又重的肯定不行。他倒是想搞一套像样的桌椅，一看就能跟边上的酸辣粉、快餐盒饭拉开档次的那种。
“目标：新飞冰柜商用版中型”
【所有人：咚咚麻辣烫，功率60，使用率88，故障率中】
“目标：星星展示柜大型”
【所有人：咚咚麻辣烫，功率48，使用率77】
他朝着两台大型设备使用鉴定术，看着崭新的家电，得到的结果却不太理想，不由得摇了摇头。
“怎么，老板，看不中意？”
张老板密切关注着林小建的神色，见他面露不满，急忙问道。
“这两台设备不行，看着还蛮新的，里面电机和线路都老化了。”
“尤其是这台冰柜，肯定经常坏吧。”
林小建装模作样的在电器表面敲了敲，好像挑西瓜一样，随后伸手感受里面制冷的功率，又伏下身子听了听电机运行的声音，睁眼说瞎话道。
“这样都能看的出来？”
张老板跟看天书似的，难以置信的看着林小建。他自己浸淫这行十多年，虽然比不上专业维修的师父，但单论眼光自认为毫不逊色专业人士。没想到人外有人，这个小青年只是拍了拍电器，就判断出来里面有故障，这是什么样的操作？
“诶？”
张老板忍不住怀疑他是在故弄玄虚，正想开口反驳，边上默默摘菜的大妈听到林小建这通分析，情不自禁的惊叹了一声，双目中透露出浓浓的怀疑和诧异。张老板看了她一眼，立刻从她的眼神中看出，林小建的判断是正确的。
“不会是乱猜的吧？”
他还是不太相信，就凭林小建这年纪，除非在娘胎里就开始学习家电维修，不然绝对不可能比他造诣还高啊！
要是有这本事，还卖什么麻辣烫，去做家电维修回收不好吗？
“以前跟人学过手艺。”
见边上二人都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他微微有些享受这种眼神，随便捏造了个借口说道。
84，家电回收专家
“大妈，这台冰柜是有问题吧？”
张老板不信邪似的朝摘菜大妈问道。
“咳，平时挺好的，就是极个别的情况下，偶尔容易跳电。”
正常情况下大妈肯定不会暴露老板的短处，可面前这小伙子神了，就这么拍两下就能看出冰柜有问题，既然人家都知道了，那还有啥藏着掖着的必要？
如果他是蒙的，干嘛不去拍展示柜，空调或收银机，偏偏拍这台冰柜？
“还真有问题！？”
张老板目瞪口呆，嘴巴长得老大，没想到今天被一个小青年给教育了。做二手设备回收，眼力劲是最重要的，要是收台问题严重的设备回来，利润可能还不够维修费用，必须谨慎再谨慎。
他来过咚咚麻辣烫三回了，见这些设备都在正常运作，老板也是正常经营，本能的就放松了警惕。兴奋的给报了个极低的全包价格，个别电器就跟卖废铁差不多，准备等全部拉回去再仔细检查。话说回来，跳电不算是个严重故障，可能是主板线路老化，这种不拆开来看谁都不知道。
“神了啊，这都看的出来！”
张老板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林小建，忽然灵机一动，目光中闪过一丝狡黠，抿了抿嘴说道：“这边上还有家猪脚饭在处理设备，咱来都来了，顺便去看看？”
“猪脚饭？他们的设备我能用吗？”
林小建有些奇怪。
“走吧，就在这附近，不用骑车，走路过去就行。”
张老板连推带拉的招呼道。
猪脚饭是近年来快餐界的新贵，据说是从粤州羊城那边传来的，跟黄焖鸡米饭一南一北同时开花，稍不留神便开遍了祖国东西。
不过这家猪脚饭的生意不太理想，或许是因为太过正宗，不太适应本地人的口味，打从刚开业起就冷冷清清。老板坚持了三个月，也做过一些广告，发过传单，依然不见起色，决定长痛不如短痛。
“这个冰柜你看怎么样？”
张老板对着店里的一台旧冰柜努了努嘴。
“这家店开业才几个月，怎么冰柜这么旧？”
林小建看了眼这台锈迹斑斑的冰柜，好奇的使用了鉴定术：
“目标：海尔冰柜中型”
【所有人：隆江猪脚饭，功率60，使用率48】
“这家店的老板蛮精明的，用的是上一任店主的设备，旧是旧了点，但凑合着用还可以，你看呢？”
张老板解释道。
“比起使用寿命来说，保养的是还可以。”
林小建点了点头，到处转悠了一圈，鉴定术每天的使用次数有限制，可不能乱用。他隐约察觉到了张老板的念头，这是拿他当免费的鉴定工具使用啊！
“你再看看这个冰箱？”
张老板笑眯眯的问道，想把林小建的存货掏个干净。
“咦，这个砂锅配六孔灶……不就是我想改进的烹饪方式吗？”
跟着张老板进到别人家的厨房，看见这个灶，林小建突然解开了心里的困惑。
最近他常有把大烫锅换掉的念头，想换成一个个小锅，这样不用担心网兜里的菜漂出去，时刻烧着这么一大锅汤挺费电的，也费汤。不过人有时候容易知见障，这种砂锅配多眼灶是很常见的组合，黄焖鸡之类的快餐都是这样做的，因为在家里宅久了，一时间就是想不起来。
“砂锅的话，更能锁定食物的热量，更加具有烟火气。”
“就是清洗起来不太方便，烫起来比较慢，还容易烫伤人。”
他脑海里瞬间蹦出数条关于砂锅的优劣。砂锅麻辣烫，砂锅面，这些吃法他都听说过不少。
“试试吧，不行换回来就是了，反正我现在刚开始，换来换去也没多大影响。”
“走了，张老板，就按我原来的塑料凳，你帮我配两套。这种六眼灶有没有？拿一口，再配50个砂锅！”
下定决心后，林小建觉得没有再看下去的必要了。饭要一口一口吃，脚步一下子迈太远容易闪到腰。
“啊？这么快，不再看看别的么……”
张老板怅然若失，他还想多跑几家，看看林小建是不是真有那么神呢！外面冰柜的鉴定他是认可的，因为上一任店主转让的时候有细致入微的全部检查过。结果没收成，心里一直惦记着。
“甭看了，这家的冰柜还不错，再用上三五年都没问题。”
林小建快步走出猪脚饭店，心里一旦有了想法，就想赶快施行。
“好吧！”
张老板嘟哝着和他回到了店里，决定跟这个神奇的小老板保持联系，以后没准有找他帮忙的时候。
“叮！二手设备张老板对你的声望值提高了683点，目前1763/6000。”
“咦，装逼还能加声望？还是因为东西买的多了加的？”
林小建这番称得上是大采购了，买了桌子椅子，灶台砂锅，足有好几百块钱。差点儿还买了一辆加长型的电动三轮车，想着搬运东西方便些。最后寻思着宿舍离北山夜市这么近，大不了多跑一趟才罢休。
二手市场什么都有，大杂烩，新的旧的，厨房酒店用品，家具日用百货，只要你想的到的全都能买到。
准备好新花样之后，他便觉得时间过的非常的慢，恨不得时钟立刻拨到下午，赶紧出摊让食客们尝尝新出炉的砂锅麻辣烫的风味。中午他自己在家煮了一锅，哪怕已经吃惯了万能高汤的味道，砂锅独特的口味让他有种小别胜新婚的感觉，别具特色，吃完还想吃。
只是谁料天公不作美，过了晌午，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场大雨正在酝酿，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晚上的出摊。开始摆摊之后，他经常听人说起江南地区的梅雨季节多么讨厌，还从未体验过。
“倒霉啊，今天还想给客人带去不同的感受呢，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雨云扭捏到两点多，才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等到3点多，不见消停，反而越下越大，望着窗外瀑布似的雨珠，林小建的心情蒙上了一层阴影。
“叮！你触发了支线任务：家电回收专家。”
85，支线任务
【想成为餐饮大亨，必须对各式设备充分了解，才能发挥最理想的性能】
【任务要求：每天鉴定不同餐饮设备8次以上，协助二手设备店张老板完成10套以上设备回收，总金额不得低于1万元】
【任务时限：7天】
【任务奖励：积分20，鉴定术等级+1】
“哟？”
“竟然刷了个奖励技能等级的任务，还是个支线任务，这个类型第一次看到啊！”
“顾名思义，支线任务应该是区别于主线任务的吧，而我的主线任务是什么呢？就是成长任务吗？”
“不过这个任务的内容的确是够支线的，跟烹饪毫无关系，如果花心思在这上面的话，可能会影响正常经营吧。”
“【扩大规模】这个任务过去好几天了，这两个任务现在在时间上似乎有所冲突。”
看着窗外滴滴答答，林小建忽然有种紧迫感，两个任务纵横交错，用老家的俚语说就是“感觉身后有条大虫在追”。
这几天也许是处于精神上的懈怠期，明明有任务在身，整个人却懒洋洋的打不起精神，想着招人不要太简单？等其他事情办好了，牌子一挂出去还不是分分钟就来人？
男生虽然生理上没有月经，但心理上隔三差五还是会懈怠几天，有人戏称这是男人的姨父时间。或许是前阵子美食节绷得太紧，太过忙碌，这两天有些没精打采的。直到支线任务突然触发，打破了忙里偷闲的安逸，他才重拾状态。
“今天可能是没法出摊了，趁这时间捋一捋吧，怎么把有效的时间分配给这两个任务。”
“【扩大规模】的硬件设备我都准备好了，接下去就是等个好时间，完成16人同时用餐的任务。”
“招人的话等下就把招工牌挂出去，嗯，先上夜市群里喊一嗓子看看，没准有谁的亲戚朋友要找工作呢？”
一旦重整旗鼓，林小建的工作效率恢复的极快，瞬间剥丝抽茧，做好了工作安排。
“大家好，请问谁家有服务员介绍吗？想找个只做晚餐时间的服务员，帮忙传菜、摆菜配菜、收拾碗筷、收银，工作简单，不会可以学，包晚餐，工资面谈。”
这是他第一次招人，之前一直觉得雇人是件高大上的事。按照高中政治书上的说法，这是统治阶级干的事，哪里想的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成为剥削剩余价值的资本家。
两行字打好后，他仔细阅读了几遍，想了想，又把收银和配菜去掉，这两项暂时还不想交给外人。况且工作内容太多，没准会让人望而生畏。他目前招人的首要目的是把自己从繁琐的杂活中解放出来，专注做难度高的工作。
小老板通常身兼数职，其实大部分工作是没有技术含量的，可总不能让顾客自己取菜，自己把碗筷清理好放回到垃圾桶里吧？大学生都没有这么高的素质，学校食堂都经常有偷懒不送还的。
林小建这条随手一发的聊天，在平静的群里顿时引起轩然大波，大概是这会儿大家都在发愁晚上能不能出摊吧，都闲着拿手机在刷天气预报，看到后纷纷回复。
AA001丽人女装：“小林老板要扩大规模了吗，恭喜呀~/鼓掌/鼓掌”
套圈套大鹅打气球：“总联络员威武！/大拇指/大拇指”
本地人快餐盒饭：“/肌肉/肌肉”
烤串：“@小林麻辣烫，我有个外甥在边上厂里当车床学徒的，年纪和你差不多，手脚勤快，每天5点下班了到你这来帮忙2个小时行不？”
小林麻辣烫：“@烤串，好啊！等雨晴了，你带他上我这来看看呗/龇牙”
这种工作群平时大家都潜水的，毕竟是正经群，通通暗中观察，不好意思闲聊。不过一旦有人提起话头，立刻就变得活跃，天南海北什么都能扯。
AA专业皮具：“羡慕你们哦，生意这么好，我天天清闲的要死。”
套圈套大鹅打气球：“除了总联络员，谁敢说自己生意好啊！”
AA001丽人女装：“小林老板，你这个汤到底是怎么熬的呀，为什么这么鲜，我菜市场买的小黄鱼煮咸菜汤都没你的鲜！”
烤串：“@小林麻辣烫，汤底配方卖不？”
小林麻辣烫：“呵呵，可能是你小黄鱼放的不够多吧。”
小林麻辣烫：“@烤串，家传配方，概不外传哦，抱歉。”
本地人快餐盒饭：“按道理说你们那边家传的应该是麻辣配方才对啊，又不靠海，怎么会传下来鲜甜口味的配方呢？”
小林麻辣烫：“嘿嘿，这是秘密。”
城管王队长：“工作群，禁止闲聊。”
“收到”
“收到”
……
随着时间推移，窗外的雨珠哗啦啦的落下，屋檐下面几乎挂成一张雨水形成的帘幕。眼看都四点半了，林小建摇了摇头，看来今晚出摊是泡汤了。
如果雨小一点，还能出去捡捡看，能不能混几个生意。这雨一大，连支棚都麻烦，甭指望会有客人过来消费。
“对了，多买了桌子，也得买更大的棚才行，赶紧找张老板订一套。”
想到这儿，他又发现自己的一项纰漏。翻出张老板的微信，连忙发过去一条微信。
渐渐的，林小建用微信的时间多了起来。没办法，生意上来往的人用的都是微信。况且他跟同学们的交集也少，人家聊大学生活，或是新英雄排位孰优孰劣，很难插的上话。渐渐的，打开QQ的频率越来越少，就是上了QQ，大部分时间也都用在QQ空间上，不再跟人聊天。
淅沥的雨时小时大，一直持续到深夜才停。超哥上完晚班回来，见到三轮车还是中午他出门时的位置，动都没动过。
“楼下的桌子椅子都是你买的啊？”
他进门的时候，不经意间瞥到院子角落里的一堆黑影。借着微弱的灯光，他走过去一看，发现是桌子和椅子，想来除了自家表弟没人会买这些。
“是啊。”
看到超哥回来，林小建淡淡的应了一声，躺在床上刷手机，头也懒的抬，已经保持这个姿势一个多小时了。
“摆这么多桌子，你忙的过来不？”
“要不找小双来帮你？”
叶超突然提到一个林小建怎么也没想到的名字。
86，服务员
“什，什么！”
“找她做什么！”
骤然听到这个名字，林小建吃了一惊，万万没想到超哥会提到她。
“诶，你不是缺人吗？我看她蛮好的啊，手脚勤快，比我利索多了。又是自己村里人，知根知底，不比找外人强的多？”
“重点是……人家跟你有一腿啊，没准以后能破镜重圆呢！”
叶超笑眯眯的说道，说到最后的时候，眼睛眯成了一条月牙缝，还用肩膀顶了林小建一下，语气轻佻的说道。
“什么有一腿，什么破镜重圆，你这成语怎么用的！”
“我那天是实在找不着人了，才喊她来帮忙的，忙不过来啊！”
林小建忙不迭的解释道，手忙脚乱。
“嗨，别提了，超哥我也是你这个年龄过来的，你们小年轻在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吗？你要是不好意思开口，我去帮你说，以长辈的身份邀请！”
叶超拍着胸脯说道，露出一副自信满满，要为表弟幸福做主的样子。
“去去去，你别瞎掺和！这么有本事，咋不见你给我拐个嫂子回来啊！”
林小建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哎哟，你小子，翅膀长硬了是不是？”
听见这个向来乖巧的表弟敢怼自己，叶超双目圆睁，声音加重几分，举起硕大的拳头，摆出要教训他的架势。
“我错了，我错了，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林小建连忙讨饶，做出投降的动作，心想刺激一个老光棍最脆弱的弱点是自己不对。
他难以想象，都过了两轮本命年，从来没有谈过恋爱，那是种什么样的滋味。
虽然他现在还不想谈恋爱，但从没怀疑过自己不能在24岁前找到女朋友。他寻思着超哥条件也不差啊，正经工厂的技工，年收入6位数，模样也孔武有力非常让人有安全感，上下班都不用担心有小流氓骚扰，也不知道女孩子们都在想些什么。
“哼！”
见林小建求饶，叶超冷哼一声，拿起换洗的衣服往卫生间走去。他看出表弟似乎对夏小双是真没什么兴趣，要不然不该是这副表现。
不过也有可能是表弟现在还情窦未开，没心思找对象。小双这姑娘性格不错，挺文静的，也是高中生，跟表弟很般配。他生怕脾气柔和的表弟以后找个滚刀肉似的婆娘，被人家欺负，现在这个正合适，就算不确定关系，也要经常保持联系才行，这是他身为长辈的责任。
“夏小双？她倒是不错……”
“只是找她的话，太……不太合适吧？人家可是有文化的姑娘，能做服务员这种活？再说她母亲肯定一万个不同意，没准还要跑到摊里来大吵大闹的，怀疑我要拐她女儿，还是算了，到时候影响不好。”
一想到小双妈那个大喇叭一样的嗓门，林小建心里就打起了退堂鼓，赶紧摇了摇头，把夏小双的倩影从脑海中甩出去。
“等我以后有钱了，租个店面，开家像样的麻辣烫店。到时候正儿八经的找个有文化的老板娘来收银算账，好好打理夫妻店，岂不是美滋滋？”
对路边摊小老板来说，能租上店面，不用担心风吹日晒，不用害怕城管环卫，那便是职业生涯的巅峰了。哪怕是以林小建现在的规模，也不敢保证就能长久经营下去。他还得多做任务，多积累厨艺，等到【食材鉴定】【食材处理】【料理烹饪】这些技能都是5级6级了，就算没有系统，应该也能过的好好的了。
……
“小林老板，这是我外甥小虎，你看这个人怎么样？”
第二天，云销雨霁，林小建早早的出摊占位置，有预感昨天大家憋了一天，今天晚上会比较火爆。他摆好摊不久，烤串老板领着外甥过来了，看起来人高马大的，对着他介绍道。
“挺精神的啊，年纪应该比我大吧！”
“我这个晚上5点开始做，做到7点，时间没问题不？”
当服务员，只要能听得懂人话，有手有脚不偷懒就行了。林小建见烤串老板外甥模样端正，没有傻乎乎的脑袋歪着眼睛斜着，便直截了当的说道。
“嗨，他就是个学徒，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没人管。那个厂老板很小气的，学徒期一个月就800块饭钱，活干的也不少，这点钱都不够小年轻吃饭的！”
烤串老板对着林小建吐槽道，奚落着外甥的这份工作。
听到舅舅这么看不起自己的厂，外甥脸上表情有些难堪，嘴唇动了动，想要出言反驳，但又咽了回去。四处打量着这处看上去不太正规的麻辣烫摊，心里琢磨着舅舅昨晚对他说的话：
“小虎啊，你那个工作我看没什么前途，还不如学厨师算了，现在你们年轻人不是都喜欢说自己是个吃货吗？这行以后发展潜力肯定不小。”
“我知道你不喜欢烤串，嫌太油腻，被烟熏的难受。我边上有家卖麻辣烫的，生意老好了，你不是喜欢吃酸菜鱼、毛血旺这些麻辣的东西吗。跟着他干，偷空学几手，以后到别处去摆个摊开个店，也算是门手艺。”
他拗不过舅舅，只好答应今天过来看看。主要是干2个小时就有钱拿，还管饭，这点比较吸引他。当学徒一个月800块钱，买盒饭连肉都不敢点。哪怕不出去玩，每天宅在家里玩手机，这点钱都够戗，还不够交流量费的，看个短视频都扣扣索索，想下载电影得跑到有wifi的地方去蹭网。
“呵呵，800块钱是少了点，我这里暂时先算1小时10块钱好了，饭么麻辣烫随便吃，管饱。”
“活是简单的，就传菜，收拾碗筷这些，要不你晚上先看看我怎么做的？”
林小建热情的说道。
“看啥看啊，有手有脚的，端盘子能不会吗？现在就让他开始干，跟着你学！”
烤串老板拍了拍外甥的肩膀说道，把他往林小建这边推了推。
外甥踟躇的回头看了舅舅一眼，脸上表情很犹豫，好像是被推入火坑的老实人，扭扭捏捏的走到棚子底下，头到处转来转去，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外面还是插在兜里。
87，扩大规模2
“呵呵，没事，现在还没生意，你不用紧张，先坐着好了。”
“肚子饿没？要不先吃碗麻辣烫，或者等晚上忙完再吃？都可以的。”
看到自己的任务物品一副手足无措的神情，林小建亲切的问候道。
“行，呃，没事，等忙完再吃吧！”
小虎外甥还是有些紧张，看不出来这么强壮一个大个子，竟然挺腼腆的。
没一会儿，有顾客光临了，林小建轻车熟路的烫好麻辣烫，一直盯着他的小虎见到热菜出锅，立刻走了过来，站到边上，双手放在大腿处，手指不停抖动，好像在敲击键盘。
等林小建淋上高汤，准备传菜，他立刻冲上去端起盘子，快步走向顾客，轻轻的放到面前。
看着小虎动作勤快的样子，林小建点了点头，对他的初步印象还不错，挺主动的。
随着时间推移，食客多了起来，有个人跑腿，林小建只要站在烫锅前不动，只管接菜、算账和烫菜就行，顿时感觉轻松很多。最高峰的时候，他都顾不上看有多少人在用餐，只管埋头在烫。小虎到处跑来跑去，忙的满头大汗，差点还滑了一跤，磕到桌脚，林小建赶紧嘱咐他慢点。
【任务进度：招聘一名全职员工（×），增加座位（√），同时用餐人数达到16人以上（√）】
晚上的生意果然如林小建料想的那样，蓬勃兴旺。要知道今天可是周六啊，本来昨天周五就该是个小高潮，消费需求硬生生被压抑了一天，直到今天才加倍的爆发出来。
农民工也是有消费欲望的，风县这边的乡镇通常比城里要热闹的多，就是拜他们在消费。
商场会统计每天的流量和销售额，而乡镇集市的零售商没人统计。事实上这批人的消费能力不差，拼多多就是靠五环外人群的追捧，短短几年就跑赢了京东十几年的积累。
很多人对农民工的消费能力还停留在乡土题材的宣传上，觉得他们一个月花不了几百块钱，不会把钱花在吃喝玩乐上。老一辈农民工确实是这样，而新生代农民工花起钱来可不比大学生和白领差。
别人林小建不知道，他曾经待过的新东方塑料厂里，90后的工人基本上都是月光。他们虽然不用像城里人那样买房买车，但多半有抽烟喝酒的习惯，这可是笔不小的开销。
而且他们对个人生活的追求比上一辈农民工要高，月休的时候经常跑到城里去看电影。而上年纪的农民工从来不知休息为何物，每个月都是30天干到头，为此可以多拿100块的全勤奖。
当然大部分年轻农民工还是比较节省的，想攒着钱回老家盖房子结婚，但这个群体规模是如此庞大，有个百分之几信奉消费主义，就能把周围的河南烩面、江西小炒、万州烤鱼给养的盆满钵满。
“咦，不知不觉，3个任务指标完成了2个，反而是最简单的第1个竟然没有完成？”
忙完晚高峰后，林小建用湿漉漉的手臂在额头上抹了把汗，感觉刚才应该接近16个人同时用餐了，连忙打开系统界面，忙里偷闲瞥了一眼。不出所料，23都完成了，只是1没有完成，不知道是怎么计算的。
“让我捋一捋……招聘招聘，难道得是自己主动招的才算，不能别人毛遂自荐？”
“不对啊，要不是我在群里发招聘消息，小虎他舅也不知道我这缺人啊，应该算是我主动招的吧？”
“还是一天只干2个小时，不算全职算兼职，得把一晚上都干满？可没这个必要啊，7点之后人都是三三两两的，我自己管绰绰有余，花这冤枉钱干什么！”
“系统系统，这个【招聘一名全职员工】是如何判定的，为何我还没有完成？”
遇事不决，他主动问起了系统。
“该任务进度正在进行中，请耐心等待，坚持完成。”
听到系统的描述，林小建松了口气，看这意思，好像是时间不够，莫非是得干上几天，才算完成？
“也许系统是怕我跟人串通好，只干一天，骗了任务奖励就把人辞退？靠，我是这种人吗？我啥时候钻过系统空子了！”
他情不自禁的脑补着，眼看小虎闲了下来，没事干，主动问道：“你自己随便挑些菜，我给你烫。”
“好！”
终于等到这个时候，小虎两眼放光，迅速拿起不锈钢盘，走到摊前，夹起自己心仪的菜品：
“豆腐、方便面、娃娃菜、鱼丸……”
“就这么点？你这么高大，吃的饱吗？不用给我省钱！”
林小建接过菜盘，发现就五六个菜，客气的问道。
“够了够了！”
小虎不好意思的说道，他点了两个主食，三个蔬菜，一个丸子，加起来10块钱差不多。第一条上班，不好意思太过张扬。
“行吧，你吃辣不？”
“中辣好了。”
“好勒！”
林小建快动作的给他烫了一碗，看着他大快朵颐的样子，心想着明天可以试试看砂锅的效果了。
砂锅虽然已经买好并运到宿舍，但考虑到这个盛起来比普通的碗要麻烦，手忙脚乱的时候有一定的风险，林小建今天没急着把它们带出来，而是准备等全职的员工稳定了再用。
看到小虎今天这个表现，明天上砂锅应该是没问题了。
“呲溜，呲溜！好吃！”
“难怪老板你的生意这么好！”
小虎大口大口的吸溜着方便面和粉丝，进食的动作还真有点儿老虎的气势。
“慢点儿吃，不够还有！”
见他吃的这么香，林小建心里也挺高兴的，觉得很满足。许多文章上都说厨师喜欢看到食客吃的很满足的样子，在摆摊之前，他都对此嗤之以鼻，觉得不就是赚钱吗，非要说的这么有使命干什么。但现在自己做了这行后，才发现书上说的是真的，确实会有这种感触。
“没事，够了，够了！”
小虎把埋在碗里的头抬起来，嘴里的菜都来不及咽下去，含糊不清的说道。
88，砂锅麻辣烫
“林老板，我走了啊，明天见！”
“明天见！”
直到小虎走了，任务依然没有完成，看来系统的考验没有那么简单。
这顿饭吃的小虎是心满意足，虽然菜品比较简单，但鲜美的高汤化腐朽为神奇，让他有种“哪怕只为这碗麻辣烫，也值得打工2小时”的感想。临走前情不自禁的希望时间能过的快些，这样马上又能再次吃到美味的麻辣烫了。
等到晚上收摊，林小建习惯性查阅了一遍微信和支付宝的收款记录，满意的点了点头。周六是一星期中生意最好的，大概能卖1000左右，周五和周日次之，800左右，平时就500左右。只要周末没有荒废，这个礼拜的营业额就不会太差。
星期日这天，他提前出摊，搬出了自己的秘密武器——砂锅。这两天他上网查了下，发现有几家区域性的知名麻辣烫，就是采用的砂锅，香味更加浓郁，深受顾客好评。中午自己试烫了下，味道比正常烫煮更胜两成，可以说是质的飞跃了。
“咦，小建今天换新产品了呀？”
边上无所事事的老刘见林小建早早来到，把六眼煤气灶支开，一个个砂锅摆到上面，全部擦了一遍。他好奇的问道。
“是啊，砂锅的味道更香，也许生意会更好。”
林小建憨厚的笑道。
“难为你了，已经这么美味，还这么用功，给不给别的摊主活路啊！”
老刘边点头，边啧啧称赞，忽然说道：“给我来一碗砂锅麻辣烫试试，我还没吃过你的手艺呢！”
当了两个月的邻居，老刘是看着林小建从无到有，一步步走到现在的，但从未品尝过他的麻辣烫的滋味。今天见到这一排黑漆漆的砂锅，似乎能从通气孔中闻到馥郁的香味，肚子突然剧烈的饿了起来，咕咕蠕动着，决定点上一碗尝个鲜。
他卖的是炒货，和林小建的目标用户不是同一类，但似乎有层无形的网阻隔着，夜市上的各位老板很少互相串门。大家地理距离离的很近，心理距离离的很远。
“好啊！”
趁这会儿没人，林小建乐得有人试吃下，给他提提意见。
老刘随便挑了几样蔬菜和主食，林小建死活不收钱，还多加了一份花蛤和鱼丸在里面，为本就鲜美的麻辣烫增添了几分海洋的味道。
砂锅隔热效果比较强，烹饪时间和放在烫锅里不太一样。为了提升效率，林小建前面一两分钟盖上盖子烧，等到差不多快熟了再打开盖子，通过肉眼观察有无熟透。
他专门为砂锅买了一堆垫子和几个厚手套，煮熟后两只手各拿着一片厚手套，包住砂锅两边的耳朵，端上桌，把事先放在桌上的垫子挪到顾客前面，把砂锅放在垫上，省得底部高温把桌子烫坏，留下一圈圈黑印。
“香，别人都说你的麻辣烫香，我是受害最深的，每天靠在你边上看的见闻的到却摸不着，非常煎熬啊。”
老刘夹起蔬菜，放到嘴边吹了几口，趁热塞进嘴里，小口咀嚼着，脸上神情显得很是夸张。
“哈哈，哪有。”
林小建大笑着说道。
“叮！刘振发对你的声望值提高了483点，目前4786/6000。”
吃完后，老刘非要付钱，林小建就是不收钱，老刘干脆抓了一袋瓜子塞到林小建手里。他想推辞，却推辞不过，最后还是收下了，仔细想想礼尚往来其实挺好的。没想到刚收下瓜子，系统提示突兀的响了起来。
“咦，老刘对我的声望值还蛮高的嘛，快有第二个粉丝了！”
“这两天怎么不见那个东北大块头？不知道他的声望值是多少。”
“这个提示是怎么来的呢？为什么之前都没有？突然就蹦到4786了？”
收到系统提示后，林小建心里冒出许多疑惑。每次系统提示完，他都会产生更多的疑问。
“单次提升当前阶段声望的5%以上，会收到提示。”
系统言简意赅的解释道。
“喔，老刘升到下一个声望等级要6000，也就是说一次性提升300以上，就会有提示了。之前虽然咱俩关系不错，但都是潜移默化的，可能一次就几点几十点，所以并没有提示。”
林小建大概明白了系统的意思，对于他的解读，系统并没有否认。
虽然可以通过鉴定术了解别人对自己的声望，但鉴定术每天的使用次数有限，尤其是现在触发了【家电回收专家】这个任务，更是得精打细算，只剩下一两次可以随意支配。
他猜到老刘跟自己的关系不错，声望应该不会低，却一直没舍得对他用鉴定。还是通过系统的免费提示，才知道自己在人家心目中的地位。顿时有了奋斗的动力，再接再厉，争取把老刘转化成自己的第二个粉丝。
“哟，小老板，换新设备了？”
说曹操，曹操到，刚才正想着东北大块头好久没来了，刚收拾好碗筷他便风尘仆仆的出现在摊前，手里拎着个行李箱，脸上红彤彤的，满面风尘。
“是啊，你怎么这么久没来了？”
林小建这个人，顾客跟他热情，他也会还以三成热情。
“家里有事，回了趟老家。”
“菜变多了啊，现在用砂锅烫了？砂锅我喜欢，得多点几个菜，试试味道咋样。”
大块头把行李箱放到桌子边上，拿起菜盘，一口气点了七八样菜，有荤有素。
“叮！赵建国对你的声望值提高了312点，目前5266/6000。”
等大块头拿出手机扫过付款码，强忍着没对他用鉴定术的林小建，终于听到了天籁般的系统提示。
“这个名字倒是很有东北特色，我们那边只有上年纪的才会叫这个名字，40不到的人叫这名，还真挺少见的。”
“大块头跟老刘，都是我下阶段的重点工作对象啊！”
“你加我微信吧，以后有新菜品我喊你，请你免费试吃，吃完帮我提提意见就行。”
他想了想，决定主动出击，找大块头要微信。这还是他头一回找人要微信，还是个男的，还是个大块头。
“啊？好啊。”
赵建国闻言愣了一下，他以为自己跟小老板就是普通的生意往来关系，没想到小老板竟然要加他微信。连忙答应，打开自己的二维码，让林小建扫了扫。
89，砂锅麻辣烫2
你已添加了建国，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大块头的微信名字跟他的造型一样朴实无华，林小建随手发了个笑脸表情，便关上手机。这个时候摊里的生意开始忙起来，没时间跟人唠嗑了。
“滋滋滋……”
砂锅麻辣烫煮熟后，因为砂锅的高温，汤碰到锅壁会发出水气蒸腾的声音。林小建必须很小心的捧着两边的耳朵，这要是手一滑掉了，可不是开玩笑的，会把人烫伤。
“诶，不对啊？我不是招了人么？怎么还得自己去传菜。”
“这都5点15了，小虎咋还没来，难不成忘了自己要上班这回事？”
手忙脚乱一阵子之后，林小建回过神来，服务员上哪去了？
传砂锅比传普通的碗要麻烦一些，这更增添了他的工作量。本来就是考虑到从今天开始有帮手，才上架砂锅麻辣烫的，没想到第一天就出了状况。
“老板，小虎呢，怎么还没来，你有他电话没有？”
仓促之下，林小建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小虎的联系方式！大概是因为两家离的太近了，万万没想到还得靠电话联系。他赶紧抽空跑到烧烤摊前找人。
这是他第一次招人的疏忽，按道理说，确定用人后，首先要记录的便是联系方式和身份证。
“啊？这兔崽子，竟然刚上班就迟到？我这就打他电话！”
烤串老板见到林小建焦急的神情，骂了一声，连忙掏出手机，在通讯录上翻到外甥的号码。
“嘟……嘟……”
他把手机设置成扬声器，让林小建可以实时听到外甥的话语，可拨通好久后，一直没人接听。
“靠，这兔崽子，搞什么也不知道！”
烤串老板骂骂咧咧了几句，又拨了一遍，依然没人接听。
林小建见状皱起了眉头，他最讨厌这种关键时刻掉链子的情况。难怪系统没有判定自己完成任务，原来小虎是一个这么不靠谱的人。
在他看来，答应别人的事情，那就一定要做好。如果觉得自己办不到，可以不答应，不能为了自己的短期利益对他人造成困扰。
夜市上的同行讥他谤他，他都无所谓，但现在有点生气了。一个人忙倒没什么，昨天之前他都是一个人操持的，但这种挥霍别人信任的行为让人非常不快。
见联系不上人，他连忙跑回摊里，这会儿食客开始多了起来。砂锅要时刻盯着，要是汤烧干了食物很快就会焦糊，要更加仔细小心的烹饪。
“哇，现在升级成砂锅了吗？”
“我就是喜欢砂锅面，比烫锅烧的要香。”
发现今天的炊具和盛器变成了砂锅，好多顾客都流露出惊喜的表情。他们自己虽然不做饭，但大概知道用砂锅是挺不方便的，所以逐渐被淘汰。如今只有黄焖鸡等寥寥几家快餐店会用到砂锅，大部分餐饮店都改用更环保经济安全的电磁炉了。
直到5点40，小虎才姗姗来迟，他见到林小建，露出一个抱歉的表情，飞快的说道：“不好意思啊，林老板，厂里今天出了生产事故，全厂的人都被老板留下来批评教育了，手机全被没收，没法接电话。”
“嗯。”
林小建见状，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毕竟自己不是人家爹妈，没资格教训，现在正忙，也不是跟人吵架摊牌的时候。何况是事出有因，看他神色也不像是捏造的，暂时先把这笔账记在心里。
小虎来了之后，立刻投入到工作中，很专注。看到他这副勤勤恳恳的样子，林小建心里的气也消了五六分。
“奇怪，还没判定我的任务完成，再拖下去，额外奖励没了不说，甚至有可能任务失败啊！”
“难道是因为小虎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原因？”
忙忙碌碌到7点15，给小虎烫了碗麻辣烫当作晚餐后，林小建打开任务界面，瞅了一眼，发现【招聘一名全职员工】这项后面依然是个×。问过系统，仍然表示正在进行，似乎并没有出什么差错。
临下班前，小虎非常诚恳的又给林小建道了个歉，再三表示今天是特殊情况，明天一定会早到。1个多小时忙碌下来，林小建肚子里的气早消的差不多了，脸上勉强露出个微笑的表情，对小虎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今天的表现还不错，许多顾客直接在口头上表示了对砂锅的喜爱。最近进展很慢的【好评如潮】成就，都破天荒的涨了十几个，达到了【好评如潮3（489/1000）】。
有可能是换了新炊具的原因，林小建今天的【料理烹饪】技能都涨了3点，相当于前几天之和，达到了【料理烹饪4（72/100）】。这令他隐约有所感悟，使用不同的烹饪方法，好像技能等级涨的快一些？
【目标：林小建】
【积分：43】
【体力：110】
【智力：102】
【魅力：85】
【技能：食材鉴定3（35/100），食材处理5（11/100），料理烹饪4（72/100），鉴定术】
【当前任务：北山镇第一麻辣烫、扩大规模、家电回收专家】
【当前成就：好评如潮3（489/1000）、积分多多1（101/1000）、粉丝达人1（1/10）、荣誉徽章1（1/5）】
【剩余抽奖次数：1】
【未激活技能：中级海鲜处理】
他认真查看了一番自己的属性，现在每天一点两点技能经验的微弱涨幅，让他失去了天天查看的兴致，都是一眼带过。本来还隔三差五的上菜市场买点稀奇古怪的菜品来烹饪，提升下技能。但因为最近同时触发两个任务，忙不过来，这方面有所停滞。
“叮~”
“小林老板，明天上午有空不，县城有家火锅店要转让，陪我一块去看看？我开车，中午饭我请！”
就在林小建忙完晚高峰，休息了一会儿，琢磨着自己的属性和任务的时候，收到了一条二手设备张老板的微信消息。
“好啊！几点？”
他言简意赅的回复道。这两天他都跟张老板保持联系，毛遂自荐，说自己可以帮忙一块看设备，绝口不提钱的事，显得非常热心。
“那就9点？我来北山夜市接你？”
张老板的消息很快回了过来，三言两语就敲定了明天的行动。
90，家电回收专家2
星期一上午，买完菜，来不及切配，林小建把菜全放到冰柜里，穿戴整齐出门，坐上了张老板的车。
张老板的车是一辆老款的日产尼桑，看样子有七八年了。纵然林小建不太懂车，也能从斑驳发白的漆面上看出它经历的风风雨雨，是一辆结实耐用的座驾。
打开侧门，坐到副驾驶座上，脚底不小心踩到了一堆瓶瓶罐罐，发出当啷当啷的声响，参杂着婴儿的乳臭味。张老板见状，不好意思的说道：“车里比较乱，你踢到边上就行。”
“没事，没事儿。”
林小建客套的说道，他虽然没有孩子，但偶尔刷到带孩子的短视频，听说有了孩子之后生活就会变得一团糟，看来所言非虚。
从北山镇到县城，直线距离有十公里，这段距离要在大城市，只能算是短距离。但在风县人的印象中，是一段需要长途跋涉的距离，所以张老板开车来了，没有选择环保经济方便的电瓶车出行。
电量充足，电池使用寿命较长的情况下，电瓶车是可以完成这个距离来回的。不过中间最好在工作的地方补充会儿电，以防万一。
张老板对于林小建巫术一样的鉴定过程始终抱有怀疑，但又无法否认鉴定结果的真实可信。所以这几天他都跟林老板保持着联系，寻思着哪天再见识见识这神乎其神的手艺。
他现在已经不单纯把林小建当成一个潜力客户培养，还想满足下自己的好奇心，搞清楚到底是怎么随便拍几下就能查出电器内部的问题。
要是能找到快速准确检查电器的窍门，这对他未来事业发展的帮助不可估量。哪怕搞不明白，长长见识，结个善缘也好。
北山到县城的路有点儿颠簸，这辆车轻飘飘的，偶尔路过上下陡坡，车子会飞起来，身体有短暂的失重感。林小建乘车的次数不多，看着窗外的景色从工厂变成田野再变成一幢幢商品房，心知县城到了。
张老板去的地方是县城原先最繁华的商业街，自从在南面开了家亿达广场后，老商业街的流量一落千丈，曾经30万转让费都不一定拿的到的黄金铺面，现在几千块就可以拿走，短短两年时间，物是人非。
“什么？一间店铺30万转让费？包含房租吗？”
望着窗外一间间不过4米多长5米不到的店面，卖的大多是奶茶、汤面、盖浇饭这些客单价较低的菜品，听到这个天文数字，林小建忍不住惊呼出声。
他最近有做过攻略，像在北山镇上，一间实用100平方左右的单间店面，房租是5-8万。转让费一般是1-3万，通常是补偿装修和部分二手设备的价值，比如空调、桌椅板凳等。不过十公里之隔，转让费差了10倍！？
“当然不包含房租了，一间店面租金就得10万，去掉租金，转让费才20？做梦呢！”
“不过现在换作是商家做梦了，3万都转不出去，十几万的设备，零头都卖不回来。”
张老板啧啧叹道，既有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看客心态，又有种唇亡齿寒的萧瑟。
虽然饭店生意好坏和他没什么直接关系，但二手设备店勉强也算是餐饮从业人员。如果大环境不好，都没人开新店和扩大规模，就没多少人上他这采办设备。如此一来，哪怕他收购的二手设备再便宜，性价比再高，没人买，那就是个占仓库的赔钱货。
“神经了，30万买一家店的使用权？我还不如直接找房东呢，分他10万，让他优先租给我，够他付违约金了吧？”
林小建从另一个角度想道。
“呵呵，这样想的人当然有。不过你要是用特殊手段把别人挤走，就别怪别人用特殊手段让你这家店开不下去了。”
张老板市侩的说道，眼神中闪烁着精光。
“也是。”
林小建点了点头，他刚才想的这个路数虽然在法律上是允许的，但在民间的道德规矩中可是大忌。做餐饮的，最怕的就是得罪人，要是有人铁了心跟你过不去，得成天提心吊胆，生意都做不安稳。
“亿达广场，这么厉害吗？直接把整条街给毁了？我看这人也不少啊。”
尼桑在商业街上转了一圈，找了处地下停车场。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林小建管中窥豹，发现地面停车位被停的七七八八，可见这儿人流量还是不少，这还是工作日的上午呢，不到吃饭时间，高峰时段肯定爆满。
“还行吧，没以前那么多了，毕竟旁边好几个小区呢。现在泡沫挤掉，算是回归合理价格吧。”
张老板淡淡的说道，三言两语间，是一条街区的兴衰历史，是一座城市的发展变迁。
他们今天来的店是牛之道潮汕牛肉火锅，装修很是精良，透过墙外巨大的玻璃窗能够看到里面都是古色古香的原木装饰，近些年好像很流行这种装修风格。在店门口，矗立着一座巨大的铜牛雕像，金光闪闪，很是威武霸气。
“这头牛估计得不少钱吧。”
林小建毫不避讳自己的无知，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见到不理解的东西直接开口问。
“三五千要的吧，这个都是定做的，没人买二手，要卖只能卖破铜烂铁，不值钱。或者问下其他地方要开店的加盟商，低价处理。”
张老板瞥了一眼，立刻估摸出这头铜牛的价格。在他看来，凡是不好放在店里卖的东西，都是不值钱的东西。除了牛肉店，谁会在门口摆一头牛，不嫌占地方吗？
“这么大的店也是加盟的吗？我还以为只有张国福麻辣烫这样的小店才需要加盟呢，大店干嘛不自己创建个品牌，加盟费挺贵的吧？”
听到这头仅仅是装饰用的铜牛的价格，看着店里七成新的桌椅板凳电磁炉，想象着这些设备的价格，林小建不禁为之咋舌。
“越是大店越要加盟啊，你看亿达广场上的牛极鲜潮汕牛肉火锅，牛滋味潮汕牛肉火锅，哪个不是加盟的。”
“你不加盟，上哪找这些管理人员，供货商，还有技术配方？除非老板原来就是做餐饮的。”
“你看这台冰柜怎么样，堪比一个小冷库了。”
跟在门口盘菜的阿姨打了声招呼，说是来看设备的，阿姨头也不抬，只是“嗯”了一声，便任由二人进去，态度和前阵子去的那家麻辣烫店的阿姨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