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买菜
“咋回事，这么一晚上多出那么多评论？”
看到这十几条推送，林小建立刻明白就是他们帮助自己完成了【大众的好评】这个他差点儿以为没法完成的任务。
他当然不会真以为系统出BUG了，不过是心里抱着侥幸。
“好端端的，半夜怎么那么多人，大学生晚上都不睡觉的？”
他嘟哝着打开了大众点评，顺着推送链接直接进入评论页面，一眼看去，发现这些评论用户大都是活人，各个有头像有名字的，不是僵尸粉。
“风院周报观光团路过。”
“恭喜老板提前预订2020风院十佳美食！”
“相信徐总的眼光，虽然没吃过，先提前占个好评坑，到时候编辑。”
……
大众点评是一个面向所有用户的程序，哪怕没购买过优惠套餐，也可以评论，这样的好处是社会各界人士都可以留言，坏处是难免有稀奇古怪的声音出没，很容易受舆论影响。
“风院周报和徐总是谁？看样子是他俩推波助澜，才收到这么多评论。”
林小建目光飞快的扫过这些评论，发现这些人的话语内容都显得不太正经，好像是顺着某位意见领袖来的，而不是被他的食物本身给吸引。
“问问刘挺吧，他应该知道。不过不管怎么样，能帮助我完成任务就是好事，回头碰上了，请他吃碗豪华版麻辣烫。”
他切换到QQ，给刘挺发了条消息：“风院周报是你们学校的刊物吗？里面有个徐总你认识不？”
发完消息后，他赶紧穿衣洗漱，今天要买的菜可不少。
米好生活批发APP上的蔬菜品种很丰富，又便宜又新鲜，但冻品种类不多，隔三差五还是得上菜市场进货。而鲜活海鲜则一种都没有，估计是没有冷链怕短途运输保存不好，容易变质，这类产品还是得自个儿线下采购。
除了个别品类不全外，批发APP还有个问题就是许多菜都是外地种植基地批量种植的，跟本地的品种不一样。对林小建来说，不管外地菜还是本地菜都是外地菜，但对一些本地顾客来说，还是习惯吃本地蔬菜，这是他们几十年来吃惯的味道。
比如米好生活里的土豆，活动价9毛9一斤，他买了一二十斤放着，就跟双11购物节囤货一样。这种土豆是新品种，比较脆，煮过之后像是薯片，而风州本地的原产土豆相对要糯一点，咬起来感觉淀粉含量比较高，烫的时候要注意火候，时间长了很容易破碎。
因为经济效益，种植基地肯定是选择最好养最不容易坏最赚钱的品种，这些本地菜不见得就比外地菜好吃，但本地人从小到大吃了几十年，记忆中的乡土风情就应该是这种味道。所以很多地方的特色小吃开到外面，因为进不到原产地的货，原产地人慕名去吃了之后觉得味道不正宗，反而是当地人觉得味道不错，就是这个道理。
在这之前林小建并不知道本地土豆跟外地土豆有所区别，只当菜市场里卖的3块钱一斤的土豆是杀猪。直到昨天参加美食节，听到好几个本地学生吐槽他的土豆是外路土豆，才知道小小土豆，还有本地外地的区分。
北山工业区的食客基本上都是外地人，自然不会在意土豆是本地的还是外地的，只有本地食客才会在意。
风州人管外来事物叫“外路”，外来务工人员叫外路人，外地运过来的菜叫外路菜。他来到风州之后，最先搞懂的几个本地词汇之一就是外路，因为身份原因对此比较敏感，听到有人用方言提到“外路XX”，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这个土豆片不好吃，一点也不粉。”
“是啊，估计是外路土豆吧。”
风州学院有将近1/5的学生是本地人，60%的学生是本省人，校园里弥漫着当地文化氛围。为了取悦这部分顾客，很多饭店都会放弃便宜的大棚菜去买稍贵的本地蔬菜，就连许多小吃摊都这么干。
签收完今天送货上门的蔬菜后，林小建跨上电瓶车，“嘟嘟”的朝着菜市场驶去。见到他昨天来，今天又来，冻品店老板脸上露出笑容问道：“最近怎么贡丸都不买了？”
像林小建这样的长期客户，李老板一直都比较重视，自认为服务和价格都比楼下的那家要好的多。
“呃，这个现在都在网上买了。”
林小建老实说道，觉得这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
有些人会觉得这边买买，那边买买，显得没有忠诚度。但采购本来就是怎么划算怎么来，一切向市场经济看齐。
“网上买比我的便宜很多吗？”
李老板心里早有预料，林小建前阵子两天到他这里采购一次冻品，最近变成了三天，且贡丸、鱼丸、鱼豆腐这些常用冻品已经五六天没买，肯定是找到了别的供应商。
“一包差三四块吧。”
林小建一边挑选着冻品，一边说道。
“差这么多！”
李老板闻言大吃一惊，他卖一包也就赚三四块钱，这意味着哪怕他不赚钱，也竞争不过那个网上的店家。
“是哪个店，淘宝上的吗？”
他忧心忡忡的说道，想看看人家卖的跟自己的有什么不一样，如果真的价廉物美，那就得找渠道商好好讨价还价一下，这样下去可不行。
“米好生活公众号，你微信上搜索‘米好生活’就行了。”
林小建选好了冻品，今天要补的货不少，哪怕常用冻品已经在网上买了，这趟依然买了六百多块。
李老板这里卖的冻品一般是一箱4包，一包2.5公斤，一箱20斤，整箱买打97折，比一包包买省好几块钱。
“微信上？微信也能买东西？”
听到林小建轻描淡写的说着，李老板愣了下，他只知道淘宝上可以买东西，微信不就是聊天的吗，也可以买卖？
“你让你女儿帮你研究研究呗，现在都在微信上买东西了，谁还上淘宝啊！”
林小建付完款，二人一块抱着冻品下楼，边走边说道。
这些冻品足有一两百斤，两个人搬都得跑两趟。
“公众号？微商？那是什么？”
听到林小建嘴里蹦出各种陌生名词，李老板有种被时代抛弃的感觉。他偶尔看新闻，说电商对实体经济怎么怎么冲击，对此并没有直观感受，从没想过有一天买菜也能在网上买，还比菜市场里更便宜更新鲜。
62，登报
“对啊，风院周报是我们学校的一个刊物。”
“徐总是谁？不认识/疑问。”
直到9点多，林小建才收到刘挺的QQ回信，从他的语气上看，对突如其来的一众好评并不知情。林小建双手湿漉漉的忙着配菜，便没去回他。
过了几分钟，刘挺的消息又发了过来，这次显得很是急躁，滴滴声响个不停。
“小建，你不得了哇！”
“火了，你火了！小林麻辣烫上学校论坛热门帖子了！”
“还上了风院周报的头版，你刚才问我的那个徐总，是风院日报的总编徐皓昊吧？”
随后林小建便收到了一堆图片，有手机截图，也有电子版的报纸。
“咦？”
突然收到这一大堆信息，他赶紧放下手里的活，拿过毛巾擦了擦手，滑动手机屏幕，一张张看过去。
第一张是十佳美食评选界面的截图，小林麻辣烫目前排在第9位，前几名都是龙记酒家、风州大酒店这样的星级酒店，根本不是他这种路边摊能够比的。小吃摊能跟这些餐饮巨头齐名并排，那可是件有面子的事。
评选总共持续一星期，前期都是自来水，等到中期各家才开始发力，到那个时候不屑为这种小活动拉票的星级酒店排名就会降下去，跌到11-20徘徊。到了最后一两天，8-12名的开始全力拉票，每天都是好几百票上下，甚至连已经毕业的风院学生都会收到拉票的链接，不浪费他们的投票资格。
林小建并不清楚十佳美食评选的门道，但他对于这种投票活动的内幕有所耳闻，知道如果没人操作，光靠自然流量，进入前50都难。毕竟拉票的用户不会把票投给前面的商家，只会投给倒数的，除非他们是真的对某个商家有好感。
“这难道是刘挺的功劳？”
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刘挺，外人连注册论坛的资格都没有，也只有风院内部的学生才有可能。
“但听口气，他好像也才知道，总不会是户外活动社吧……人家社长对我的声望可是冷淡啊！”
林小建乱七八糟的想着，至于那个徐皓昊总编，他根本不认识，人家怎么好好的想到帮他做推广呢？
……
张吟抽着差不多的烟，刷着抖音过了差不多的一天，时间差不多的闲，赚着差不多的钱。记者这个行当现如今也就是个混口饭吃的普通白领，早就没了多年前无冕之王的风光。或许省级国家级的报刊记者还有点社会地位，跟大人物谈笑风生，往来无白丁，但县级报纸的记者充其量就是个收集社会八卦的新闻员工，每天能琢磨的只有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琐事。
他这会儿正刷着风州公安的短视频，寻思着要不要换个自媒体的工作。这行现在是风口浪尖，各级机关都在招聘，以他的素养绝对能胜任，收入也比跑腿强多了。
风州公安是风州市机关单位里做的最好的一个抖音号，粉丝有几十万，经常出爆款视频。公安自带正能量，又经常接触些奇葩案件，素材丰富，国内排名靠前的政府抖音号有一小半都是各地公安。
“吟哥，这篇文章请你指点下。”
“风院周报.pdf”
“这小子是谁？”
张吟懒散的靠在沙发上，左手枕在脑后，右手不时上划着手机屏幕。看到突然收到的两条消息，他沉思了一会儿，想不起来这个叫“爱做梦的耗子”的微信好友是何许人也。
通常情况下，他新加一个好友，会立刻将他的网络昵称改成备注名，以“报社-风日-张三”或“广电-县台-李四科长”的格式储存。而像“爱做梦的耗子”这样的纯粹网名，大多是莫名其妙添加他的微商或游戏里的网友。
“风院周报？”
琢磨了十几秒钟，张吟终于想起风院周报是什么来头。上个月他到风州学院做采访，碰到一个有志于往传媒方向发展的有趣学弟，互相交换了微信，当时比较忙，没来得及备注，好像名字就叫什么昊来着，和耗同音。
他打开微信，心里不免嘟哝着：“这家伙的文章不去找自己学校的老师看，找我做什么？”
“2020年4月，风州学院迎来了第六届校园美食节。”
“为了培养……为了树立……为了丰富……”
“上午一大早，食堂广场上热闹非凡，到处洋溢着同学们的欢声笑语……”
“广场总共分成两个部分，一边由风州当地知名的餐饮机构组成，一边是极具烟火气息的地道小吃……”
“其中最引人瞩目的，无疑是校内区C22的小林麻辣烫……”
……
“中规中矩啊，一篇普普通通的校刊新闻稿。”
张吟飞快的浏览完整篇文章，没觉得有什么好指点的。
这类新闻稿的格式基本上都是固定的，对写惯了这类文章的笔杆子来说，只要把时间地点人物套进去就行，好像填空题一样。文章开头和结尾再抒发下正能量升华思想，加入一些排比句和媒体爱用的文学词汇加强专业性，一篇热腾腾的新闻稿便出炉了。
若是以他的造诣去写，固然能写的更好，但校园报刊的新闻稿这么较真干嘛，不都是滥竽充数的吗？又不对外发行。
“诶，等等。”
张吟关闭pdf文档，正准备不咸不淡的夸奖学弟几句，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重新打开文档，翻到中间段落，仔细看了一遍小林麻辣烫五个字和文章末尾的图片。
“这家伙不是在北山夜市上摆摊的吗？怎么大老远跑到风州学院参加活动去了。”
他确定这篇文章里赞扬的具有草根气质的小林麻辣烫，跟他前些日子写过的那个小林麻辣烫是同一家，一时觉得有些新奇。
张吟的那篇文章发表后不温不火，并没有引起多少关注，阅读量只有可怜的三位数，和他历来的美食文章的数据差不多，渐渐把这段经历抛在了脑后。要不是看到徐皓昊发的这篇文章，早就忘了有这回事。
“这小子还挺能折腾的。”
他给徐皓昊的这篇文章点了个赞，随手转发到了自己的朋友圈。
63，论坛热帖
看到合适的文章帮忙转发下，在媒体人之间是很正常的行为。如果你在这个圈子里混，某天有个大咖发表一篇文章后，就会发现朋友圈里到处都是转发他文章的，比转发火锅店开业3折优惠还要热闹。
转发的时候，张吟还不忘@下徐皓昊，告诉他自己转发了。要是他没看到，自己岂不是白转了？
“多谢吟哥指点/大拇指”
徐皓昊看到后，马上在这条朋友圈状态下留言，态度诚恳。
这就是媒体人之间的商业互吹，一群人在一个小圈子里自嗨。
对徐皓昊来说，写小林麻辣烫，大半缘由还是因为张吟前阵子发的这篇文章。风县日报虽然只是县级报刊，平时也压根卖不出几份，但对象牙塔里的大学生来说，传统媒体还是自带高大上光环的。有这篇文章背书，就显得自己的发掘更有说服力。
徐皓昊这个年纪，这个职位，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搞个大新闻出来，给平淡乏味的大学生活加一剂猛料。麻辣烫这种普通人印象里平平无奇，甚至有点LOW的食物，一下子跟正能量、十佳美食等荣誉扯上了关系，才更加有话题效应。
他找出张吟前些时候发在风县日报公众号上的那篇文章，投桃报李的转发到自己的朋友圈。再引用其中的标题和部分段落，又写了篇具有明显煽动性的帖子发到校园论坛上：
徐皓昊要的是名，趁这会儿美食节的余温未消，大家对相关消息还比较感兴趣的时候，推波助澜。
很多学生加入风院周报就是为了混学分和刷个简历，虽然社里也分总编、编辑、记者什么的，但作为一个闲散的学生组织，并没有太大的约束力，规章制度也很乱，大家都是各写各的。普通编辑和记者都有写作任务，很多人每周就随便写几百字交上来走个过场，能完成任务就行，压根没想过要写出具有影响力的文章。
风院有自己的正规刊物，由校办发行编撰，很多不了解的学生以为两个刊物都是学校发行的，狐假虎威。
发完帖子后，徐皓昊把链接发到了风院周报的工作群里。身为总编，他这一举动的用意不用多说，立刻被同事们领会，大家纷纷登录校园论坛的账号，前去捧场。
“这个小林麻辣烫真的很棒。”
“一家路边摊，美味堪比饭店，可以看出老板很用心。”
“我也认为十佳美食没问题。”
甚至有些看也没看文章的家伙，就胡乱评论：
“从没想到垃圾街里还有这样一家美味的麻辣烫，跟他比，张国福就是一坨**。”
“我觉得这家麻辣烫可以排风州区第一。”
徐皓昊深谙炒作的技巧，如果他的标题是《小林麻辣烫真好吃》一类的平淡陈述语气，帖子绝对不会有太高的人气。但他故意把小林麻辣烫拔高到十佳美食的水平，哗众取宠，立刻引来了众多坛友的关注。
“这个小林麻辣烫是谁？我怎么没听说过。”
“美食节上有这家店吗？我只吃过张国福和杨亮，青果也可以，环境不错很小清新，但摆摊水平不行。”
一开始，只是普通坛友在吐槽，但很快，这种目无他人的标题便吸引了一堆喜欢抬杠的，他们立刻根据标题和内容找到了蹊跷的地方：
“垃圾街我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逛一圈，怎么从没见过这家麻辣烫？”
“楼主确定风州区有这样一家麻辣烫？为什么大众点评上找不到？不会是无证经营的吧。”
学校论坛设有热门机制，短时间内点击量和回帖量达到多少后，就会自动置顶，标题还会变成红色，非常吸引眼球，一进到水区就会看到。
正常情况下，所有标题都是黑色字体，只有版主才可以发布彩色帖子。红色帖子在一众黑白帖子里，显得鹤立鸡群。
在许多学生的观念里，十佳美食，必须得是窗明几净，墙壁洁白无瑕，没有卫生死角的那种店，只有龙记酒家等寥寥几家上规模的餐饮公司才配的上这项荣誉。小吃店的老板就算想拉票，也很少会跑到论坛上来拉，木秀于林，招来的黑子估计比粉丝还多。只是在顾客群里号召一下，每个好友都群发一遍。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就算是黑珍珠品质的龙记酒家，都少不了差评。临睡前无所事事的大学生们看到有这样一篇极具话题效应的帖子出现，立刻精神抖擞起来，很快就有人扒出了小林麻辣烫的真实身份：
“这位林老板的手伸的还挺长啊，风县乡下的路边摊，都运营到风院来了。”
“我还以为是多大的来头呢，人家张国福全球近万家门店，他骄傲了吗？”
现如今的大学生充满了质疑精神，从不迷信权威，如果标题是《小林麻辣烫一点儿也不好吃，垃圾》，照样会有人反驳，说楼主有眼无珠，这家店绝对当的起十佳美食的品质。
一开始，只是一些没吃过小林麻辣烫的坛友在相互吐槽，隔空抬杠，几分钟才有人回复一条评论，帖子始终在首页载沉载浮。徐皓昊自诩是体面人，抛砖引玉一下就够了，亲自下场跟人论战实在是掉价，发完帖子就去开了把炉石自走棋，一口气吃了两把鸡。
童斌因为被妹子爽约，今晚心情不太好，室友喊他通宵开黑也没去，吃完饭后早早的回到宿舍。看了一集时下大热的《三十而已》后，他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大人的世界太过复杂，读个幼儿园要几十万？简直难以想象。
他刷了会儿微博，今天搞笑博主们并没有发表什么高质量的内容，一会儿就刷完了。眼看离熄灯还有一段时间，打开了好几天没上的校园论坛，打算看会儿八卦就睡。
一进入水区，习惯性的先扫一眼置顶帖，这儿会发布一些校园活动和政务信息，有时候在班级群里看漏的消息，就是通过这儿得知。
“诶？这个热帖是怎么回事？”
今天的置顶帖上，有个让他无比熟悉的名字——小林麻辣烫，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作为唯一粉丝，他立刻点进这个帖子，从头到尾看了下去。
64，好评的来源
“这人是谁啊，帮小林麻辣烫说这么多好话，吹的我都看不下去了。”
童斌嘟哝着，心里酸酸的，莫名其妙有种被抢了心爱玩具的感觉。
本来他以为只有自己慧眼识珠，认出了小林麻辣烫这家埋没在乡下夜市里的普通路边摊。没想到发帖的这个家伙竟然这么看好，直言小林麻辣烫应该上榜十佳美食，这份眼光和信任比他不知道高出多少。
有时候人会有种奇妙的心理，因为自己与他人不同而感到“举世皆醉我独醒”的优越感。当然大部分时候还是从众的。
“切，这几个一看就是水军，连地址在哪里都不知道。”
他顺着帖子看下去，看到那几个没搞清楚状况的回复，忍不住嗤之以鼻。
“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找了水军给林老板刷热门？他那个佛系性格，不像是会运营的人啊！”
成天跟在网上买买买的大学生对于刷单、刷好评这些操作天然比普通人要敏感，童斌感到好奇，为了一个十佳美食附赠的摊位刷单，成本赚的回来吗？
这点儿疑惑，随着他看到许多吐槽林老板人品和怀疑麻辣烫品质的回复后，立刻抛到了脑后。
“这些人吃都没吃过，怎么可以毫无凭证的去攻击一个奉公守法的老实人？”
“夜市的路边摊，要什么营业执照！”
当看到有人拿举报无证经营做文章后，他出离的愤怒了。
有些网友，动不动就以举报、投诉威胁别人，似乎觉得摧毁别人的兴趣爱好是件很有意思的事。
看到这儿，身为小林麻辣烫的唯一粉丝，童斌果断披上马甲，加入战团了。
“不请自来，邀请小林麻辣烫参加美食节，是我们户外活动设十几位社员共同的意见……”
“我们认为，美食节的宗旨是分享让我们感动的美食，从这点上，小林麻辣烫的品质并没有违背我们的初衷……”
“有些人因为自身对某些行业的偏见，或者纯粹就是看不得别人好的心理，利用审核上的漏洞，使用不正当的权利恶意攻击他人……”
别看童斌在女生面前唯唯诺诺，在同学边上沉默寡言，在网上他可是战斗力极强的键盘侠。微博上有小几千的粉丝，专门怼那些“国外的月亮就是圆”“华夏男人配不上华夏女人”等言论。
几千粉丝虽然没法跟那些能够恰饭的几十万粉大V比，但作为一个纯吐槽，不原创内容，不运营的账号，这个数据算不错了，甚至还有几个大V跟他互粉的。
通常情况下，他不喜欢代表多数群体发言，我就是我，社团就是社团。不过已经有人拿社团开刷了，这个时候就得主动出击，占据名分，以大义凛然的姿态去抨击对手。
普通的坛友，对于这种口水战没多大兴趣，他们就是看个热闹，刷过一次帖子后就不会再进来。但对感兴趣的人来说，那简直是挠中了他们的痒处，不跟人辩论到海枯石烂，跪地求饶就不舒服：
“呵呵，敢问阁下是谁，能够代表户外活动社？我跟贵社洪社长是球友，印象里他可是不喜欢吃这些麻辣食物的。”
“八股文写多了？上来就是套话。你这么会说话，怎么不去考北大？”
至于吃瓜群众则最喜欢看这种撕逼大戏，巴不得吵的越厉害越好。他们干脆同时对两边开火，完全没有立场，怎么煽风点火怎么来：
“我建议楼主和这些黑子线下约一架真人PK，谁赢了谁就说的对。”
“@楼上，打赢坐牢，打输住院那种吗？”
“在下张国福麻辣烫，不是我针对谁，我的意思是在场各位都是乐色。”
就这样，本就人气颇高的帖子，在一众吃瓜的、抬杠的、力挺的网友推动下，《小林麻辣烫，十佳美食当之无愧》热度屡创新高，远远超过了水区其他帖子。帖子一页能承载20个回复，几个小时就顶到了10页，普通的热门帖几天下来能有10页回复就算厉害的了。
虽然风院有一万多师生，但并不是每个人都会上校园论坛，会上的也不一定每天都上，今天上的又刚好喜欢口水的概率并不大，短时间内能有10页回复，其潜力足够竞争年度十大热帖。
因为帖子和回复中大量提到和引用了大众点评的数据，许多网友便凑热闹去大众点评上搜了下小林麻辣烫，一时间人气飙升。
其中有些有大众点评账号的，来都来了，随手留下到此一游的感想，发个好评刷一刷存在感。按照大众点评计算人气值的方式，这些没有图片，字数过少的评论不会被算入人气值，不影响店家的排名。
偏偏林小建身上有个10大众点评好评的系统任务，甭管评论用不用心，照片好不好看，只要是评论就行，系统就认可。哪怕明面上是4星好评，但文字内容全是谩骂的，说这家店是“垃圾”“乐色”，系统照样认可。
就在帖子里众网友不断攻讦的过程中，小林麻辣烫的人气值不断上升，终于在午夜时分，非优质好评突破了10个。
等到不明真相的网友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小林麻辣烫，十佳美食当之无愧》已经有了20多页的回复，标题上挂了个火焰形状的标记，表明火得不得了。
自第10页起，基本上就是那几个人在互相引用来引用去，一直持续到凌晨2点多才消停。
林小建进不了论坛，自然不知道这些情况。刘挺得知消息后，赶紧上论坛逛了一圈，不过他不怎么泡论坛，对于这个数据意味着什么不太清楚，只是知道一点——小林麻辣烫火了。
在各种评选活动中，到底好不好吃，服务好不好，价钱便宜不便宜，对于最终结果的影响都不是最大的，有没有噱头才是最重要的。现在的人追求新奇，越是哗众取宠，越能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不看过程只看结果的话，这样运营，人气值绝对是最高的。
65，威胁
“活动一天，忙疯三天。”
忙活到中午，林小建才把蔬菜搞的差不多，往常这个时候他已经翘着二郎腿在刷短视频了。
许多饭店不喜欢搞优惠活动，就是因为准备工作太繁琐。麻辣烫看着简单，烫一下就行了，几分钟就能出一碗赚几块十几块钱，背后是提前一天买菜配菜熬汤，以及第二天清洗餐具设备的辛劳。
有些食客觉得小吃店利润高，房租便宜又不用付人工，赚的都是实打实的。要是换个角度想，正因为赚不到钱，小老板才只好亲力亲为，谁不想坐在窗明几净的高楼大厦里看看财务报表，给穿着白衬衫黑丝的女秘书签签字呢？
直到看到余额宝里的四位数字，林小建才忍不住笑出声来，只觉得这几天的辛苦没有白费。经过一整天忙碌的锻炼后，让他的自信心大大膨胀，要不是汤底的问题制约着，都想扩大规模了。
“小建，昨天你没来真可惜了，人特别多，生意爆好，就连那个卖酸辣粉的，都卖了700多块钱。”
“你看他今天嘚瑟的那个劲！要是你在，起码能做1000，哪还有他的事。”
下午一到夜市，边上卖炒货的老刘便对他挤眉弄眼的说道。
“呵呵，那是他的本事，谁叫我昨天出去了呢。”
林小建憨厚的说道，他老实但不傻，可不会傻乎乎告诉别人自己一天做了4000块的营业额。
一趟美食节之行，让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好像好久没见过老刘大爷了一样，骤然看到觉得特别亲热。
没人规定夜市上可以卖什么不能卖什么，大家都是凭着自己的商业嗅觉和专业技能在经营。主食类的小吃摊多多少少都有竞争关系，零食和零食，服饰和服饰，都存在竞争。老刘也不喜欢远处那家卖糖果饼干的，这都是人之常情。
“哟，这不是我们林大老板吗？昨天上哪发财去了呀。”
林小建刚摆好摊，煎饼果子摊的老板晃悠悠的踱了过来，跟领导视察似的双手背在身后，阴阳怪气的说道。
煎饼果子本来只在早上和中午卖的，这段时间夜市的人流量不断增加，他也看上了晚间时段的生意。对大男人来说，晚餐吃一个煎饼果子可能不够饱，但女工们就足够果腹了，也是有市场需求的。
煎饼老板跟林小建向来不太对付，不知道是气场不合还是咋的。见林小建的生意在夜市上独占鳌头，心里非常不爽，总算有一天能压过他一头了，赶紧过来装腔作势一番，哪怕出成绩的那个人不是自己都无所谓。
林小建微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搭理他，像这样的人你越是在意就越是来劲，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当成空气。
“好好摊你的饼去，做700的又不是你，就你那点家当，有生意也没那么多鸡蛋。”
老刘最是看不得老实人受欺负，主动帮林小建说道。他年轻时受过别人的气，花了十多年才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练就一身刀枪不入的为人处世本领。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一天没见的缘故，今天见到小建，他发现这小伙子的气质更让他中意了。只恨自家那个姑娘听多了女强人的励志故事，说要自己创出一番事业再找对象，现在坚决不谈恋爱，白白错过这样一个潜力股。
“你！”
煎饼老板只觉得小林这个小白脸这些天越发白嫩了，越发看这个人不爽，从头到脚没有一点儿男子汉气概，也不知道每天在家花多少时间，用多少化妆品在美白。
老刘话是说的没错，别人生意好坏跟煎饼老板没关系，但他昨天得到一个内幕消息，说是镇上有意在这边设一个规范化的夜市，以后就不用担心政策变动和执法人员刁难了。出于管理的方便和民主的形象，会选几家摊主做联络员，负责官府和商贩间沟通的桥梁，初步意向是选择各领域里生意最好的几家摊的老板。
比如从主食、零食、服装、鞋帽皮具、游艺等各行中选一个。
主食这块，夜市上生意最好的无疑便是小林麻辣烫，这是明眼人都知道的。但如果小老板自己没有做联络员的心思，官府也不会强制要求他担任。
在煎饼老板看来，林小建这家伙乳臭未干，平时都不爱说话，性格胆小怕事，这种人稍微恐吓一番，绝对会退缩，哪还敢跟他们竞争联络员？今天故意过来找茬，就是基于这种想法，先在林小建面前树立起自己不好惹的形象。
不过老刘这个糟老头子牛哄哄的，油盐不进，老是帮林小建说话，简直是瞎了眼睛，让人怀疑他家里是不是有个嫁不出去的闺女，才对林小建这么关心。
“怎么了，关心关心邻居不行？”
“林老板，我看你最近印堂发黑啊，走路可要小心咯，别摔着。”
“你的麻辣烫这么鲜，里面放了什么东西明眼人都知道，我劝你还是注意点。”
现在是法治社会，只能动动嘴皮子，真要有耍花招的本事也不至于沦落到离家千里之外来摆摊了。煎饼老板见好就收，讽刺几句便慢吞吞的离开，摆出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呸！这乐色，自己没本事，老想着歪门邪道！小建，你别怕他。”
老刘关切的对林小建说道，他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自然知道一个初出茅庐，没什么背景的学生娃对于惹上混混的担忧。
“没事儿，我遵纪守法，怕他做什么，他还敢打我不成？”
林小建闻言赶紧查看了下系统商城里的【基础格斗术】，自己目前的积分可以兑换2级，二级的格斗术，对付一个卖煎饼的，应该够了吧？看这家伙身上没几两肌肉，体力没准还不如咱呢。
还好自己喜欢储蓄，以备不时之需，煎饼老板真要是敢惹自己，立刻让他知道系统真传格斗术的厉害！
可惜系统只能查看别人的厨艺能力，其他能力一概不知。如果可以，那就知己知彼，完全不用担心了。
“那不会，都是出来混口饭吃，谁也不想混到班房里去。”
“他就是嘴上吓唬吓唬你，你别理他，开饭店自己菜做的好吃才是正道。”
老刘经历过几十年大风大浪，当年还背着编织袋偷渡到深圳，那可是刀口舔血的买卖，现在的小年轻的口头威胁在他眼里就跟过家家差不多。
“老板，昨天怎么没出摊啊！”
过了一会儿，见有生意来了，老刘不再拉着林小建扯谈，躺回自己的躺椅上，拿着收音机摇头晃脑的听起戏剧来。
66，夜市成立
“卢镇长，北山从今天开始就交给你了。”
“陈县长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按照你留下的规划，大力发展北山工业区，积极推进农村改造。以后要是遇到什么困难，还要请你多多指教啊！”
“哈哈，那我就放心了。说实话我是真不舍得这时候离开啊，今年是北山工业区的蜕变之年，腾飞之年。这个项目是我一手打造的，就跟我的孩子一样，现在他马上要成年了，就要面临高考，是最关键的一年。你肩膀上的担子很重啊！”
“咔嚓！咔嚓！”
在县组织部、镇政府主要人员的见证下，北山镇完成了权利交接，迎来了新的镇长。
“小李，把你们今年的工作计划给我着重讲一下。”
等到接风结束后，衙门里恢复了宁静，卢镇长唤过前任镇长留下的秘书，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问道。
来之前，卢镇长已经了解过相关内容，但他还是想听当地的干部复述一遍，看看跟他的理解有什么不同。
“好的，卢镇长。今年我们首要的工作目标是完成县政府年初下达的2号工作指导……”
“其次是……”
李秘书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内容都是紧跟着县政府的指示，并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
毕竟北山只是个乡下，没什么人才，本地人不是种地就是办塑料加工作坊。也就是北山工业区创立后，才以低廉的土地成本吸引了县里其他乡镇的中小企业前来置地创业。
“你们当地有没有什么特色产业？最好是原来的工作计划之外的。”
卢镇长食指轻轻敲着红木办公桌，发出“笃笃”的细微声响，这是他思考问题时的习惯动作。听完小李的汇报后，发现跟自己之前了解过的差不多。
“特色产业？您的意思是？”
小李不解。
“比如旅游啊，文化啊，新型农业啊，这方面的储备计划没有吗？”
卢镇长新官上任三把火，在完成原有工作计划之余，打算做点不同的工作。北山工业区发展的再好，别人只会称赞为个项目奠基的陈副县长，跟他没什么关系。
“嗯，我想想……”
“上个月行政执法队的王队长提过一个方案，说是北山大道那边自发形成了一个夜市，规模不小，镇政府可以引导一下，但陈副县长还没来得及批示。”
李秘书立刻明白了卢镇长的意思，他是想做点属于自己的政绩。
“哦？这个方案不错，政务院上个月刚发文号召全国大力发展地摊夜市，搞活夜间经济，打造城市发展新动力，非常适合我们啊！”
“你给我仔细说说这个方案的内容！”
……
回归北山后，生活一如既往的平静，日出而作，凌晨而息，仿佛美食节的喧嚣只是黄粱一梦。煎饼老板也再没来找过麻烦，好像那天的威胁只是放了个屁一样，消散在空气中。
十佳美食的评选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每天校园论坛的水区里都有人拉票和吐槽，而林小建作为舆论漩涡的重要人物，却因为没有权限进不了论坛，只能通过刘挺的转发了解进展。
自从小林麻辣烫回来后，酸辣粉再也没做过700以上的营业额，老板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林小建摊里人坐着满满的，心里恨恨的把小青菜掰成两截丢进烫锅里，好像这样就能出气似的。
“城管王队长邀请你、正宗山东煎饼、AA001丽人女装、套圈套大鹅打气球……等18人加入了群聊。”
这天早上，林小建买完菜，刚回到家，屏幕上闪过一连串的微信消息。
“/鼓掌/举手/玫瑰”
“/祝贺/祝贺/祝贺”
“/握手”
……
“这是在搞什么？”
看到微信被大段的表情刷屏，他好奇的点了进去，发现王队长把一干北山夜市的小老板都拉进了一个群，但凡是有微信的都在这里。跟他相熟的老刘老张因为年纪大了不会用智能手机，被排挤在外。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镇领导已经同意了北山夜市的创立，你们只要到我这登记一下，把身份证发我做个备案就可以了。”
“以后会有镇环卫所的清洁工每天定时来打扫卫生，希望各位老板平时注意保持清洁，合法合规经营。”
王队长一口气发了好几条通知，都是行政执法队下达的工作规范。
大家纷纷支持，赞扬，感谢领导们的工作。在小老板的认知中，甭管领导说什么，点头和鼓掌就对了。
林小建也非常合群的发了一大堆表情，别人发鼓掌表情，他也发鼓掌表情。别人发玫瑰表情，他也发玫瑰表情。
“我相信在镇领导的关怀下，各位摊主们的努力下，北山夜市一定会发展的越来越好。考虑到以后加入夜市的摊主会越来越多，我们平时工作忙，不可能天天过来巡逻，夜市的建设还是要靠大家共同努力。所以我们打算设立几名联络员，有什么消息由联络员负责通知各位摊主，希望有志于服务夜市的摊主能主动报名。”
王队长说完一堆套话后，终于提到了拉这个群的主要目的。
现在各级机关单位都有自己的微信工作群，有什么消息都在群里通知，比打电话、贴告示等传统通知手段要方便多了。
“有兴趣的可以跟我私聊。”
王队长说完后，便不再发言。
林小建看到这条消息，拿不定主意，把群聊记录发给超哥，问道：“超哥，你看这个我要报名不。”
叶超比他多几年工作经验，社会阅历肯定丰富。
按林小建的本性来说，他是懒散的，不喜欢干工作以外的琐事。当年从新东方塑料厂离职，有个原因就是车间主任老喊他去搬货、挑次品，干本职以外的事情。但他本能的觉着当上这个联络员是有好处的，以后在王队长面前也说的上话。
“当啊，为什么不当！”
叶超很快便回了条信息过来，焦急的说道：“不就是帮忙跑跑腿吗，又不用你跑多远，也算是跟官差有点交情了。”
67，差评
“但凡工业区管委会有什么活动，我们老板都积极参与的，年底各个老板都抢着出钱办年会，买单都要排队呢！”
叶超老道的说道，看上去社会经验很丰富。
“哦，那我就报个名吧。”
林小建对超哥很是信任，找出自己的身份证，用手机正反面都拍了一张发给王队长，然后留言道：“王队长你好，我是小林麻辣烫的林小建，想当联络员，为大家服务。”
他的说辞简简单单，并没有长篇大论，也没有堆砌辞藻。在他想来，能评上最好，评不上也没关系。自己奉公守法，官府还能刁难自己不成？
“好的，我们商量一下给你答复。”
王队长也礼貌的回复道，不像网上流传的城管那样盛气凌人。
相比林小建无所谓的随缘态度，有些人则对此很是重视。在他们看来，但凡是能跟官府打上交道的差事，都值得去争取，披上那层外衣后就可以狐假虎威了。
“哥，有必要这么搞吗？”
在离北山夜市不远处的一座农民立地房里，两个年轻男子挤坐在一张1米的钢丝小床上，拿着手机暗戳戳的鼓捣着，偷偷摸摸的说道，窗帘整个儿拉起。
“靠，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你个傻根，有他在，你当的上联络员？”
国字脸男子见到边上胖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表现，没好气的说道。
煎饼果子摊老板年纪不大才二十出头，因为长着一张南方人很少见的国字脸，导致别人总是以为他有三十来岁。一旁的胖子则是酸辣粉摊的老板，别人都叫他老根，唯唯诺诺的，人有点傻大粗，对煎饼老板言听计从。
“我反正没关系的，小吃摊就我生意最好，联络员肯定当的上。但主食摊除了他就是你，不把他搞倒，他要是当上联络员，还不往死里整你？”
煎饼老板故意站起身，装作要走的架势，胖子老板连忙拉住他，哀求着说道：“搞嘛，我没注册过这些个app，啷个晓得咋整哟，你帮我注册就是了。”
“也不知道你的初中是怎么上的！”
煎饼老板哼了一声说道，拿过胖子的手机，打开应用商店，几分钟就下载好了大众点评。
“好了！”
“干脆饭也我帮你吃得了！”
他三下五除二的注册好，然后搜到小林麻辣烫这个商家，看也不看直接打了最低的1星评价。
“我和你说，光是评价还不行，得留言，说他的坏话，这样别人看了才不敢上他家吃。”
煎饼老板慢吞吞的说着，他打字速度比较慢，100个字符花了一分多钟时间才输入完。
“这个我晓得，就跟在网上买东西一样。我上次在淘宝上买了个东西，给了差评，人家老板打了我好几个电话，让我帮忙删除。我让他照原样送一份，才给删了。”
“到时候小林老板求着我删除，我就是不删除，把他气死！”
胖子忙不迭的点头道，举一反三。
“你个瓜娃子！”
“谁让你告诉他是你写的差评了？他要知道是你搞的事，还不来找你麻烦？！”
煎饼老板用手指着胖子的额头，气的用他老家的方言骂道。跟他在一起时间长了，学了不少那边的土话。不得不说西南那片的话比较有魔力，跟他们混久了，口音不知不觉就会变得相像。
“那不告诉他，你写这个差评有啥用啊？几个差评就能让他没生意了？我表舅在县城里做了20几年酸辣粉，从没听说他在乎过这些。”
“他的生意老好了，有客人等不急催他，他都把人家痛骂一顿，骂的越起劲，吃的人越多。”
胖子一脸羡慕的说道。
“谁说要搞他生意了？你以为你是谁，灰社会啊！”
“这个差评不是给顾客看的，是给领导看的。换作你是领导，在选联络员的时候，本来中意的那家摊突然曝光出来有质量问题，你还会不会选他？”
煎饼老板向胖子和盘托出他的计划：
“而且我们不能让小林知道是我们干的，换了是你，知道有人搞你，还不气的找他打架？大家都是出来做生意的，以和为贵，要不是这个联络员的身份非同小可，我也没必要这么搞他。”
“打架就打架，就他那竹竿一样的身板，我一个打三个！”
胖子气嘟嘟的说道，对于自己的身板很是自信。
“切，就你这身肥肉，还不够人家表哥一脚踹的。人家在厂里都是折腾几千斤的模具，你连他们玩具的零头都够不上。”
煎饼老板嘘了一声，打击他说道。
“行吧行吧，都听你的，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同意。”
胖子老板憋屈的说道。
……
“叮，你的店铺收到一条差评，请及时处理。”
“诶，怎么回事？”
正在吃午饭的林小建还是头一回听到差评的提示声，音调和平时的推送声音完全不同。他赶紧放下筷子，打开手机，看看问题是出在哪方面。
即使心里早有预料做餐饮不可能没有差评，但真正收到差评的时候，他还是不免浑身一颤，仿佛有盆冷水从头浇下。
上回那个九头虫的4星评价让他难受了好几秒钟，这次真正的差评像是一把大锤砸在林小建的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打开大众点评的页面似乎有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就爱吃大饼01：12:19发布点评】
【垃圾，可能老板的菜里面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吃完回到家就拉肚子了，一天拉了三次。听同事说这家摊的汤很鲜，根本不是这样，淡的不得了，跟清水挂面一样，一点麻辣烫的味道都没有。我要回去告诉同事千万不要吃这家摊的东西，谁吃谁是傻缺】
【综合评价：一颗星。人均：22元】
“这人是谁啊？”
“应该是昨天吃的吧？昨天的菜都很新鲜啊，这几天的菜绝对没有质量问题。”
“一般吃拉肚子，大部分是海鲜不新鲜的问题，可我的海鲜都是放超级保鲜盒里的，怎么可能不新鲜呢？”
“吃了22元，昨天有这样一单吗？翻翻收款记录看看。”
看完这条评论，林小建连忙把手机界面切换到微信钱包，打开昨天的收款记录一条条查看着。
68，差评2
“没有啊，不是昨天的，难道是前天？”
林小建翻遍了昨天的收款记录，从微信到支付宝，都没有一笔22元的交易。他又往前翻了两天，终于在大前天找到一条22元的交易记录。
“大前天下午5点45，正是最忙的时候，这哪里还记得清卖了啥啊！”
现金收入虽然不像网络收款那样有据可查，但亲手接过钱的举动在脑海里留下的印象比较深，他非常确定昨天没有收过这笔金额的钱。
林小建哪里想得到这个22元是煎饼老板随便胡诌的一个数字，既然写差评了，那就多写点，干脆把他的价格也写的贵一些，有些对价格比较敏感的顾客没准会对这种店敬而远之。
北山夜市上吃到20元以上的顾客并不多，大部分订单都是10-15元，有也多是两个女孩子凑一块点一碗分着吃。此刻他非常羡慕那些用收银机点单的正规饭店，即便是一个星期前的订单也可以翻出来，吃了啥都清晰记录着。
“客人应该不会无中生有吧？咸淡味道我觉得适中啊，难道这个人是山城来的，特别能吃辣？”
“回复下这条差评吧，问问是怎么回事。”
大众点评可以对网友的评论进行回复，许多重视这方面的餐厅，都有几套回复模板。看上去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其实总结起来就几个字“谢谢支持，欢迎下次光临”。
如果是差评，大意就是“很抱歉这次失误了，希望再给一次机会”。
有些比较彪悍的小老板，则会下场跟顾客辩论。之前林小建看到有家羊杂面的老板很是霸气，每一条差评都要怼过去。这条差评换作是他的话，大概会这么说：
“你是哪位同行派来的，敢报出名号吗？我们家的菜都是每天现买的，自己也吃，我怎么就没有拉肚子？你到底吃的是哪家的菜？我们店的味道全北山人都认可，晚上吃饭都要排队。或许对山城人来说稍微淡一点，但也不至于跟你说的那样像清水，除非你的舌头是火星来的。”
而林小建自然不会这么招摇，他一字一句的回复道：
“非常抱歉带给你不好的体验，冒昧的问下是点的哪些菜品？我们好自查下。因为我们的菜都是当天采购的，没卖完就自己吃掉，不会储藏到变质。”
“我们是综合了各个地方口味调配的酱汁，汤底由老母鸡和牛骨头熬制而成，醇香浓郁。如果你喜欢重口味的话，下次可以加盐加辣，我们提供原味、微辣、中辣、重辣等多种风味，适应各地顾客的口味。”
他反复斟酌，花了十多分钟才编辑好这条回复。自从高中辍学以来，已经很久没有在语文上下过这么多功夫了。
“除非这个顾客是铁石心肠，要不然他肯定能感受到我的诚意。”
点击回复后，林小建瘫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着。之前的各条好评，他只是挑有内容的回复了一下，说法大同小异，无非就是“谢谢惠顾”“感谢支持”之类的客套话。反而是这条差评，用情最深，甚至还写了好多套话。
紧张的等待了几分钟，没有收到回复的回复，他舒了口气，想着或许顾客已经消气，便不再纠结，继续去忙自己的事情。他却是不知道，大众点评并不会推送回复的回复，而是把消息塞到个人账户里，在右上角的邮件标识上显示个红点提示有未读消息。
煎饼老板发完差评就退出程序了，压根没想到林小建会这么认真用心的回复。
如果回复的回复都要推送的话，那生意好的店一天到晚回复个不停，根本不用干活了，除非专门招个客服。
“叮，你的店铺收到一条差评，请及时处理。”
“！？”
“怎么回事？今天是撞邪了？”
刚放下手机不久，林小建又收到了一条差评的提醒，他的心在这一刻似乎掉下了无底深渊，全身失重，手脚冰凉，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适合干这个行当。
【肉夹馍3213：12:40发布点评】
【垃圾，吃了拉肚子，不卫生不干净。垃圾，吃了拉肚子，不卫生不干净。垃圾，吃了拉肚子，不卫生不干净。垃圾，吃了拉肚子，不卫生不干净。垃圾，吃了拉肚子，不卫生不干净。垃圾，吃了拉肚子，不卫生不干净。垃圾，吃了拉肚子，不卫生不干净。】
【综合评价：一颗星。人均：23元】
“又是拉肚子？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接连两个差评，抱怨内容都差不多，林小建第一反应是自己闯祸了，用了变质的菜。
他并没有往有人故意差评这方面想，虽然煎饼老板挑衅过他，但似乎没必要专门跑到网上写差评吧，压根没什么好处啊。
故意好评倒是碰到过不少，大多来自风院，受了十佳美食评选这件事的影响到此一游。林小建换位思考如果是自己，只有真的遭遇恶劣服务后才有足够怨气去写差评，单纯因为看别人不顺眼去写个差评，似乎没有那么闲。
想到这里，他充满愧疚的又给这位“肉夹馍3213”用户道了个歉，并且承诺下次来免费请他吃一碗麻辣烫。
大部分小吃店赔礼道歉的极限就是免单，不可能赔偿多少钱的，除非严重到生病住院的程度。
只可惜这两条回复都石沉大海，直到晚上都没得到音讯。下午出摊前，林小建仔仔细细，从头到尾的把所有菜都检查了一遍，有几个模棱两可的直接用鉴定术，确保所有菜品都是非常新鲜的状态。
就连烫菜的时候，他都在纳闷。以他5级食材处理的水平，如果真有变质的菜，到了手上立马就能感觉出来，绝对不会滥竽充数塞进去的啊。
他现在正是飞速发展的时候，无论为了钱途还是系统要求的好评，都不会放松自己。
“今天的味道怎么样，菜还新鲜不？”
林小建时不时的采访下食客，让一些老顾客很是感动：都已经烫的这么好吃了，还精益求精，小林老板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味道不错啊，菜很新鲜。”
“你要是搬到城里去，生意肯定更好！”
不止一个顾客这样对他说。
69，举报
“王队长你好，我想反应个事情，是关于咱们北山夜市的。”
“好，你说。”
煎饼老板手心微微出汗，一个字一个字的在聊天框里输入这句话，反复推敲了几分钟，才点击发送。
他也是第一次干举报的勾当，没有这方面经验，生怕会引起王队长不快。只是差评都发出去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坚信这个北山夜市未来发展势头不会差，为了以后能在这里长期混下去，必须要披一层联络员的外套。
在他想来，等北山夜市人多起来了，各行各业肯定要迎来直接的竞争者。目前卖煎饼果子的就他一家，虽然有性质跟他差不多的肉夹馍、手抓饼，但至少顾客不会直接进行比较。如果出现第二家煎饼果子，那顾客就会比较两家的口味、价格，对他的业绩产生冲击。
生意好的夜市，有两三家同行都很正常。自己又不认识官府里的人，没权利不让其他煎饼果子摆摊。但要是有了联络员这层身份，或许能够稍微狐假虎威一下，恐吓一番，不一定能把他们赶出去，但一定要乖乖听自己的话。
“我听我表弟说，咱们夜市里有的摊食品安全很差，吃了会拉肚子，传出去岂不是坏了北山夜市的名声？”
“截图.jpg”
“截图.jpg”
煎饼老板把大众点评上的差评用手机截图下来，发给了王队长。
发出去后，他便凝神屏息的盯着屏幕看，心脏扑通扑通直跳，等待回复。
“知道了，你不要到处去说。”
“以后再有这类情况，你直接打工商所举报电话。”
过了几分钟，王队长的消息回了过来。煎饼老板看完后，阴沉的笑了笑，眼睛眯成一条缝。
打工商所电话那是不可能的，要是能查出什么倒好，查不出来岂不是打草惊蛇？自己只是给林小建上点眼药而已，并不想跟他斗个你死我活。
电话那头的王队长发完消息后，想了想，从抽屉里找出工作记录，把小林麻辣烫从预定的联络员名单上划掉。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表明他有卫生问题，但王队长承担不起这个风险，哪怕只是个跑腿的活，保守期间还是不要让他担任任何职务比较好。
至于这个消息什么时候公布，还得再等几天，等领导问起再交上去，由上级定夺，好表明他们这段时间都有在筹备。
林小建压根儿没想到会有人因为一个联络员的身份四处乱窜，他把心思都放在了工作上，每一道菜配出去都是仔细更仔细，杜绝再发生质量问题。
回来之后，【好评如潮】这个成就进度又开始缓慢的提升了。
“小老板，你那个小女朋友呢？”
这天，经常来吃饭的东北大块头打趣问道。
换了别人，吃好喝好就行，才不会关心摊老板的生活琐事，也就是他特别八卦，特别能侃。
“呃，那是我老乡，不是女朋友。那天是来帮忙的，现在上别处干活去了。”
林小建憨厚的说道，连忙分辩。
“你还单身吧？那女娃不错啊，手脚勤快的很，心很细，当老婆挺合适的，你可别错过了。”
大块头掏出包云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随手递一根给林小建，笑眯眯的说道。
“谢谢，我不抽烟。”
林小建礼貌的回绝道，他小时候见大人们吞云吐雾好不痛快，偷抽过老爸的烟，被呛的泪流满面，从此对烟味敬而远之。
说到老婆的合适人选，他脑海里第一个闪过的倩影是林思思。其实他对林思思并没有很深的感情，甚至对她班花的身份有些发怵，只是比较心仪她身上糅合了知性、端庄、青春的女大学生气质。
虽然林小建高中辍学，现在就是个摆摊的，但内心底还是想找个文化程度高点的女朋友。更甭说他曾经学习成绩不差，只是因为意外没法参加高考，要不然现在没准和上次做的那个梦一样，也跟刘挺他们一起在网吧醉生梦死呢。
“男人不抽烟，做不成大事。”
大块头诧异的看了林小建一眼，没想到世界上还有不抽烟的男人，他又递了一回，见对方态度坚决，便悻悻的收了回来，嘴里不服气的吐槽道。
“抽烟太贵了，一天十几块钱呢，等以后有钱了直接上中华。”
见大块头似乎有点不高兴的样子，又不想违背自己的心意学抽烟，林小建只好违心的编了个理由劝说道。
毕竟人家是自己的忠实顾客，没准下个声望值达到尊敬的粉丝就是他。
想到这里，林小建偷偷的对大块头甩了个鉴定术：
【目标：赵建平】
【技能：食材鉴定3，食材处理1，料理烹饪1】
【声望值：友善3872/6000】
“中华有什么意思，味道跟南方的菜一样，清淡无味，要抽就抽芙蓉王，得劲。”
“其实抽云烟要不了多少钱，一包才十块钱，价廉物美，省着点能抽好几天。”
一聊到烟，大块头的兴致就上来了，滔滔不绝的说道。
风州这边有点条件的人都抽中华，红白事、请客送礼，都少不了中华的身影，大批量采购还得提前让卷烟店上烟草公司预订。
“呵呵，是啊……”
对于自己不擅长的领域，林小建只得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复着。
不咸不淡的扯了几句后，大块头转身离去，没过多久，从他头上弹出个气泡状的消息提示：
【声望-200】
【当前声望值：友善3672/6000】
“靠！”
“不抽烟就扣声望，太没意思了吧！”
林小建瘪了瘪嘴，对此无可奈何。他寻思着要是告诉大块头自己不抽烟不喝酒，估计声望值能掉500。
在抽烟喝酒的人眼里，不抽烟不喝酒简直是大罪过。不抽烟还好，大多数烟民都知道抽烟有害健康，只是自己戒不掉。但不喝酒，在很多人观念里就跟残疾人差不多，会被许多工作拒之门外。
在一般人的印象里，越是穷乡僻壤山沟沟出来的人酒量越好，这个大块头每顿都要配一听啤酒助兴，吃完后眉飞色舞的付账走人，整个人精神焕发。
70，获奖
“你吃过小林麻辣烫吗？没吃过在这嘚吧嘚的黑人家？”
“你吃过？笑话，前天你还说自己从来不吃麻辣烫这种外路食物的！”
“只要你支持小林麻辣烫，我们就是好朋友！”
这几天，风州学院论坛水区里最风头无二的便是小林麻辣烫了。虽然98%以上的师生都没吃过，但他的大名已经通过几位键盘侠日复一日的灌水，成为如雷贯耳般的存在。
童斌兴奋的披着无人知晓的小号，在水区指手画脚。论坛规定注册账号的必须提供风院学生的学生证，但没强制要求昵称要用真名，所以根本没人知道他是谁。
并且他只是喷人，并不说脏话，没有违反论坛规则。别人被他喷了，只是觉得不爽，但不至于到人肉的程度。
不像童斌成天泡在论坛上，徐皓昊现实生活充实，只是偶尔上下网，看看自己那篇帖子下面有没有高质量的评论回复一下。他这个人有点矫情，喜欢舞文弄墨，文采不高的就算是帮他说好话也不理睬，最喜欢的是是有水平的请教，看到后必定跟人展开滔滔不绝的辩论。
偶尔会有路人尽着自己的绵薄之力，跟大家解释林老板是个很好很努力的人，比如“思念是断了线的风筝”“萤夏”等，听名字就是很小清新的女生。
随着这些人的努力，小林麻辣烫的票数水涨船高，一举杀入排名前5，把龙记酒家、风州大酒店等一干星级酒店斩落马下。
这些星级酒店名气大消费高，大部分学生在这个人生阶段光顾不起，只是因为一次必须投不同的三票，才随手投给了印象比较深的店。等到拉票党真正开始发力后，他们难免就被水军给挤下去了。
林小建这些天晚上睡觉前都要刷下水区，看到这么多大学生因为他吵来吵去，只觉得非常滑稽。整个风院论坛有十几个子板块，只有水区是对外开放的，但也只能浏览不能发帖回复，其他政务、教务板块游客进都进不去。
评选在最后一天迎来了高潮，一家之前不上不下的肉夹馍店忽然在24小时内暴涨1000多票，从20多名冲到了第9名，把满以为胜券在握的青果麻辣烫给挤了出去。
风院在校师生总共有一万多，算上之前毕业的，总共有几万账号闲置着，真要刷，几万票下去分分钟就能爆掉排行前三的商家。不过刷票的也不好意思做的太过分，毕竟能动用这个权限的人没几个。
“恭喜恭喜啊，小建，你的摊选上十佳美食啦！”
“没想到你这么有人气哦，大家都非常认可你的味道！”
尘埃落定后，刘挺第一个发来消息恭贺。最后一小时，他一直在刷投票页面，生怕有人突然冒出来把小林麻辣烫给顶下去。
“谢谢谢谢，多谢你们的支持了。”
林小建客气的回复道。
“哪有，都是那个徐总和‘凑合就行了’两个人的功劳，我一天就投1票，能有什么用。”
刘挺老老实实的说道，没有冒领功劳。
“这个徐总，跟他不熟啊……为啥这么支持我呢？”
“‘凑合就行了’又是谁，难道是童斌？风院除了刘挺，感觉就他最有可能，毕竟是我唯一的粉丝。”
跟刘挺唠嗑了一会儿，林小建才发现自己想感谢人家都没法感谢。虽然在领导眼里这只是个由学生会举办的无足轻重的简陋活动，但对一个路边摊老板来说，可是份了不得的荣誉。想不到那些一如既往支持他的竟然都是陌生人。
这个活动简陋到什么程度呢，评选完连正经的颁奖典礼也没有，毕竟没有赞助商，只是为来年的美食节提前锁定几家有潜力的商家。获奖者会得到一份电子版的荣誉证书，还有一份简易的摊位协议。
对徐皓昊来说，获奖的是小林麻辣烫还是风州大酒店跟他都没关系。不过把一家路边摊给捧上十佳美食的榜单这件事显得比较有成就感，尤其这家店曾经还得到过现在是正式记者的学长的采访，通过这个事件更加加深了两个人的联络。
他坚信，换了别人，肯定没这个影响力。最爽的一点是这一切没有花费一分钱，完全是信手栽下，随手得之。作为校刊记者和会刊总编，他认为这是无冕之王最荣耀的时刻：一言让草根扶摇飞上天，一言让凤凰拔毛不如鸡。
如果他捧的是风州大酒店，别人会说风州大酒店本来就有这个影响力，不需要你捧也能上榜。所以他才选定了小林麻辣烫这个出身卑微的路边摊，更有话题效应。甚至有几个风县当地的学生，回家的时候特地去光顾了小林麻辣烫，补充了不少图文并茂的资料，丰富了他的形象。
很多人都有扶弱的心理，看到一家路边摊这么自强不息，忍不住就有股想帮他一把的心思。当有个拍照水平比较高的坛友，拍了几张林小建目光专注的盯着烫锅，汗水从侧颜滑落的照片传到论坛上后，帖子立刻爆了：
“老板的下巴好像王俊凯啊！”
“你可别埋汰老板了，我觉得他的侧颜像彭于晏！”
“晕，彭于晏多大，小老板多大，他还不到20好不好！干嘛咒他老！”
“小老板的皮肤好好啊，早出晚归，一天到晚被烟熏，皮肤比我这个天天做面膜的还娇嫩，好嫉妒哦。”
“你用美颜相机拍你也可以，一个男人皮肤能好到哪里去。”
“楼上的你没见过他本人就不要乱说好吧，美食节那天我在他摊里吃过的，皮肤是很好。”
“蛇精病，不好好卖麻辣烫，成天想着卖肉，恶心，差评，我要把票投给青果！”
“人家天生丽质你也要管？这颜值完全可以去参加选秀，要是选上就不用风吹日晒，不用这么辛苦了……”
……
因为没有线下典礼，颁奖很快，评选结束后第二天，负责活动的学生会干部拉了个群，把十位商家的qq都拉到群里，一口气把二十张证书和协议的图片都发到了群里，就算是完成颁奖了。
反正这些东西拿到外面去也没用，最终解释权还是在风院学生会手里。有两家上榜商家的老板年纪大了，不会用QQ，就由举荐他们的社团代领了，到时候又可以上老板那里蹭吃蹭喝一顿。
71，领奖
“就这样？”
林小建把颁奖群里的两张照片保存到手机里后，群里一阵喧嚣后便复归寂静，似乎方才的热闹只是镜花水月。
在他预想中的颁奖，不一定非要在宽敞明亮的大会堂里开展，起码得有个仪式吧？哪有这么随意的，就是网上发几张图片就给打发了。虽然实实在在的下一届摊位是拿到了，但总跟林小建幻想中的彩带、横幅、掌声、端庄优雅穿着旗袍的女主持人相去甚远。
“看来这种网络投票的活动，大多都是虎头蛇尾。一开始搞的锣鼓喧天，各路人马杀的你死我活，恨不得风风雨雨搞的全城人都知道，等人们的新鲜劲过了就是寥寥收场，甚至好多人都不知道活动的结果。”
林小建摇了摇头，关上手机，继续投入到配菜中。
自从【食材处理】达到5级之后，升级速度越来越慢，或许是日复一日的切配普通菜品已经无法让他获得更多的经验，现在是三五天才能升1点经验，以前一天能升两三点。
面对这种情况，他只好时不时的采购些不属于麻辣烫的廉价又美味食材，比如胖头鱼、草鱼、黑鱼这些，不用老板动手，自己拿回家处理，借此获得可怜巴巴的【食材处理】经验。倒是让超哥这段时间大快朵颐，乐不思食堂。
不比林小建对此无动于衷，推动这一事件的徐皓昊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绝好的宣传机会。等到尘埃落定之后，他立刻洋洋洒洒的又写了一篇文章，动用总编的权限发在《风院周报》上。
“小林麻辣烫，何许人也？一些不关注校园论坛的老师和同学或许没听过这个名字，他来自风县北山镇夜市，离风院有几十公里。”
“一家风县的路边摊，怎么好好的成了风院的十佳美食呢？事情要从一次社团活动说起……”
“户外活动社的成员们始终难以忘怀这次难得的饕餮盛宴，恰逢学校筹办第六届校园美食节，他们灵机一动……”
“评选刚开始，没什么人看好这家名不见经传的摊子。但我觉得，美食就是美食，不应该跟地域、规模、老板籍贯这些外部条件扯上关系……”
“在风院周报社众多同事的大力无偿宣传下，讨论小林麻辣烫的帖子多了起来。树大招风，也引起了一些其他麻辣烫拥趸的不满……”
“我们的力量有限，每天只能投几十票，而有些人一天就可以获得一千多票，抵得上其他商家一星期的努力。但我们问心无愧，纯粹是为了爱好在支持和行动，并不求回报。哪怕没有进入前10，只要众志成城过就好……”
“幸赖皇天不负有心人，在我们的宣传下，很多只是在美食节上吃过一次的同学站了出来，加入我们的阵营，成了义务宣传大使。甚至有风县的同学在回老家的时候大老远跑到北山去吃，为我们提供了不少素材。”
“有人问，你们大张旗鼓的帮一家麻辣烫摊做宣传，是不是跟他们老板有合作关系？我的回答是NO。说句不好听的，就算老板免费请我们所有人吃麻辣烫，我们都不一定去的了。来回北山的路费和时间还不如在垃圾街随便吃点什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竭尽全力去做一件事，其他人的第一反应是有什么利益关系。这里是象牙塔啊，不是职场……”
如果说风院论坛水区里的争论只是局限在一小部分爱泡论坛的学生群体里，发表在《风院周报》上的这篇头版文章，立刻将小林麻辣烫的影响力带到了整个校园。刘挺上课的时候，时不时有社友发来道贺的消息：“刘挺，你的老乡火了啊！”
“嘿嘿嘿！”
面对这类消息，刘挺也不知道咋回复好，只是一笑了之。
事实上刚开始的时候，他对于小林麻辣烫入驻美食节心里还是有点发愁的，生怕同学们知道他俩关系后把他和农民工扯上关系。
大学生虽然是最崇尚平等自由的群体，但年轻的心对于出身还是难免有些在意。尤其是在风院这种以本地和本省小康家庭为主的中流院校里，穷困学生面对大量背着轻奢品牌开着BBA上班的同学，很难没有自卑心理。
“思思，你老乡火了啊！”
正在上《微观经济学》课，专注着听老师讲解的林思思，肩膀被室友顶了顶。
“什么？”
她蹙着眉头转过头，疑惑的看着室友，没听明白室友的意思。
“小林麻辣烫呀，老板不是你的老乡吗？人家都评上十佳美食咯！”
室友笑嘻嘻的说道。
“啊，你们怎么知道的。”
林思思情不自禁的捂住嘴巴，她从来没跟室友们说过她和林小建的关系啊！
“切！我们又不是眼瞎，前一天你在校门口碰上的哪个小白脸不就是他嘛！嘴上说着没有关系，第二天就眼巴巴的上他那去光顾，还故意把我们都拉上打掩护。”
“你一天到晚刷论坛，就是在看他的消息吧？之前你都不刷论坛的，说这种事浪费时间，还不如多看本书。我查看了你论坛账号的发帖记录，每天起码发一个关于他的帖子和十几个回复，以前你从来都是看帖不发帖的。”
室友口若悬河的说道，抽丝剥茧的分析着。
“哎呀，你们怎么乱看我的隐私呢！”
林思思又羞又恼的说道，脸上不禁浮起了淡淡的红晕。
“啥隐私啊！这又不是日记。论坛发帖记录都是公开的，点下你的账号就能看到，我们的你也可以看啊！”
难得见到林思思露出这种小女儿状的神情，室友跟发现新大陆似的，越发觉得新奇，越发觉得二人间有关系，声调不由得高了起来，脸上流露出戏谑的神情。
“第6排两个女生！”
“你们不想听讲可以复习别的课程，不要打扰别的同学！”
经济学老师恼怒的吼道，林思思是他的得意门生，上课一直都很用功，今天不知道什么情况，心不在焉，老是跟边上的女生窃窃私语，肯定是被她给带坏了。
72，女生宿舍2
“思思，快说说你俩的故事！”
“思思，你们那边是不是有什么灵泉灵果啊！你这么漂亮就算了，你老乡一个男的，皮肤都这么好，我天天做面膜都赶不上他！”
女人一旦八卦起来，不把事情调查个水落石出消停不下来。被经济学老师点名批评后，二人赶紧低头认错，换作用手机QQ交流。
等到上午的课结束，室友把其他室友都喊上，几乎是押着林思思来到食堂，三个人面色严峻的盯着她，非要让她老实交代不可。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她平时一副高冷的范儿，对男生都不假颜色，难得看到她露出小女儿的姿态，室友们都很兴奋，想听听她曾经的故事。
“什么呀！”
林思思哭笑不得的说道：“我跟他就是普通的高中同学而已！”
“喔~”
“高中同学？”
敏锐的室友拉高声调，立刻发现了其中的变化。
同学和老乡，那可是两个截然不同的身份。跟老乡勾搭在一块的不多，但是上大学后和高中同学捅破暧昧窗户纸的可不少。
许多男女生高中的时候互相有情，但受限于压抑的环境不敢吐露心思，到了大学放飞自我，才相互倾诉，结成良缘。
在室友眼里，林思思对小林老板的态度，显然不是对待普通同学的态度。老同学见面，大大方方的打个招呼怎么了，何必藏着掖着？去他摊里吃碗麻辣烫，还要借室友当掩护。明明很关心人家，却装作陌路人，偷偷在网上义务帮忙做宣传。
这一切的一切，在擅长抽丝剥茧，恋爱大过天的女生眼里，几乎可以实锤这段感情了。
“是啊，他没参加高考，跟这边的亲戚打工，我没说错呀。”
林思思见不小心说出了真相，便直截了当的说道。
“哟，这么痴情呀，因为你在这边上学，所以他特地跑风州来打工吗？”
心直口快的室友小南立刻猜测道。
“哪有啊，我还没报志愿的时候，他就在这边打工了。”
林思思赶紧否认。
“那是你追着他来的咯？难怪放着省城学校不读，跑到几千里外的风州这个三线小城来上学。”
另一个室友摇头晃脑的说道，自觉已经接近了事情的真相。
大部分成绩普通的三四线城市考生会选择报省城的院校，或者是区域中心的强二线，比如西北的长安，西南的重庆。南方跑到北方，东部跑到西部的有是有，但不多。
“没有啦，因为我小姨在这边打工，从小她对我最亲，到陌生的城市上学，家里人不放心。”
“哎呀，我们快去打饭啦，晚了就没菜了。”
林思思赶紧转移话题道。
“啊哟，都快12点了，小南你在这待着，我们去打饭。”
风州学院有好几个食堂，她们现在所在的食堂离女生宿舍最近，用餐的女生数量远远超过男生，被学生们称呼为女生食堂。这里面积小座位少，来的晚了都找不到座位，因为女生普遍饭量小，供应的菜品也少。
“来来来，继续说说你俩的故事。”
打完饭，其他女生趁着兴头接着说道。
“啥故事啊，没有了啊！”
借着打饭的时间，林思思调整好了心态，面对室友们的逼问，恢复了往常的宁静，平淡的回答道。
“嗯……给他帮忙的那个女生是谁啊？他妹妹？还是女朋友？”
“她？”
听到这个问题，心如止水的林思思忍不住愣了下，这也是她疑惑的地方。那天在北山夜市，可没看到有帮手，或许是因为美食节太忙，找的临时工？但她总觉得那个女生看上去有些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我不知道啊，也许是服务员吧。我俩就是普通同学啊！你要我说多少遍。”
她故意用没好气的口气说道。
“服务员？看她的气质可不像。”
“既然是普通同学，那你把他的QQ给我，我去追他。”
如果是以前，看到林思思摆出这副不耐烦的姿态，大家都会自觉的闭嘴，转移话题。但经过方才这通真心话，大家觉得相互亲近了不少，不再觉得她是高冷女神，言谈间有些肆无忌惮。
“给你给你！”
“你记着，420……”
林思思想来今天不交待点东西是停不住了，干脆翻开手机通讯录，直接把林小建的QQ资料打开给室友们看，由她们记。
“好的，我申请好友了！”
小胖妹大咧咧的说道，她QQ名字很是青春活泼，但和她的体型不太相符，叫“月下精灵”。
“滴滴滴！”
“他回我消息了！”
几秒钟后，小胖妹的手机发出一阵QQ提示声，林思思见状，心立刻紧了起来。
“你是？”
林小建这会儿正干完活做完家务准备午休呢，发现有个奇怪的人加他，看个人资料不像是骗子号，所在地还是风州，便回问了一句。
通常情况下，陌生人加他他是绝不通过的，鬼知道是卖茶叶还是卖保险的。
“我是风州学院的，你是小林麻辣烫的老板吗？”
小胖妹一开始想说自己是林思思的同学，但想了想，先不告诉他，逗逗他再说。
“笃笃笃！”
一看是风院的，林小建只当是跟美食节有关的学生会干部，连忙同意申请，手机传出一阵好友上线的专属铃声，然后发了句问好：
“你好/握手。”
“他跟我打招呼啦！”
见这么容易就加上了男神的QQ，小胖妹窃喜之余，不好意思当着林思思的面撩她恋人未满的高中同学，故作郑重的向大家展示了下清白的聊天记录，然后退出QQ。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聊。
挖墙脚什么的她当然不会做，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坏一桩婚”，风州这边有个传统观念，帮人做媒能积阴德，一辈子最少要帮人做一次媒。
她打算旁敲侧击的问问他对林思思的意思，和摊里的少女是什么关系，帮不方便问话的室友打探消息。在她想来，要不是为了他，以林思思的条件，追她的男生这么多，为啥都不假颜色呢？
“你还真加啊！”
见到室友的举动，林思思心里无语，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盼室友不要乱说话。
想到这里，她心里好像有头小鹿在乱蹦乱跳。
73，联络员
“怎么刚加上就不理人了？”
林小建忍不住嘟哝着，他还以为人家找他有事呢，没想到消息发过去半天不回。
在他想来，能找他的风院学生，除了美食节外再没别的事情了。哪里想的到这么快就有野生迷妹了。
这些日子生活平平淡淡，也没触发新的任务，除了【好评如潮】这个成就每天慢吞吞的更新几个外，平淡到林小建几乎要忘了自己身怀系统。
“@正宗山东煎饼、@AA001丽人女装、@套圈套大鹅打气球、@十年重庆酸辣粉，今天开始，这四位就是我们北山夜市的联络员。”
“以后有什么政策和行动，我们都会在这个群里公布。有时候各位老板因为生意太忙没时间看微信，到时候麻烦四位联络员在线下通知下各自的同行，以免遗漏。”
“正宗山东煎饼负责联系小吃类，AA001丽人女装负责联系服饰鞋帽，套圈套大鹅打气球负责联系娱乐类，十年重庆酸辣粉负责联系主食快餐。”
“以后有新的摊主来到夜市，你们可以把他们拉进群，有什么信息都能够相互交流。相信在政府的关心下，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北山夜市肯定会越来越好！”
“鼓掌鼓掌”
“玫瑰玫瑰”
这天下午，林小建正准备出摊呢，忽然连着收到好几条微信群消息。大部分微信群他都屏蔽的，里面经常发些乱七八糟负能量的东西，又不好意思退，干脆眼不见为净，开启消息提示的微信群没几个。
他连忙打开手机，发现是北山夜市群。看到联络员名单上没有自己，心里不免泛起一阵苦涩，不过很快便被他抛在脑后，复读机似的跟着发了一大堆鼓掌玫瑰恭喜的表情。
反正自己也不是很看重的，选的上最好，选不上拉倒。
“饼哥，我当上联络员啦！”
出租屋里，卖酸辣粉的胖子收到微信消息后，兴奋的跳了起来，地板都被震得微微颤抖，桌子上插着半截枯花的小花瓶忍不住摇晃起来。
“不就是个联络员吗，你激动啥！”
见胖子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国字脸煎饼老板没好气的说道。
“从小到大，我连个收作业的组长都没当过，这还是我第一次当官嘞！”
胖子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赶紧拿出手机，给家人发了条语音：“妈，我当上这边夜市的联络员啦，所有小吃摊都归我管呢！”
“德性！以后你跟着我混，好日子少不了。”
见到胖子高兴的跟考上大学似的，煎饼老板切了一声，用奚落表示自己内心的得意。
他也是第一次耍这种手段，之前心里还挺紧张的，生怕王队长不睬自己，没想到一举奏效。
“晚上我就去奚落麻辣烫老板，看他还敢抢我生意！”
胖子傲慢的说道。
“别，等过几天，要不然他马上就能猜出是你在捣鬼。”
“反正王队长已经指定是你了，这个位置谁也抢不走。”
煎饼老板保守起见说道。
“行，都听饼哥你的！”
胖子老实的点头说道。
不过一到北山夜市，隔壁的狼牙土豆老板恭维了他几句，他顿时飘飘荡荡的找不着北了，心态跟充了气的气球一般膨胀起来，趁着这会儿人还不多，把双手背在身后，慢条斯理的踱到林小建的摊位面前，像个老干部一样教训道：“小林啊，你生意是好，也要注意卫生和质量啊。”
“谢谢，我心里有数。”
低着头刷手机的林小建抬头看瞥了一眼胖子，不咸不淡的应道。
“嗯，你有数就好。”
胖子第一天当“官”，把林小建的冷淡脑补成了对自己的敬畏，顿时洋洋得意起来，大摇大摆的在夜市上逛了一圈，挨个指点过去，觉得自己好像县太爷出行一样威风。
“老刘，你这个炒瓜子太咸了。”
“老杨，你的水饺皮那么厚，馅才那么点，谁会吃啊！”
“这衣服48一件？淘宝上29.9包邮呢！”
……
见到他这副颐指气使的样子，有的人知道他向来缺根弦，不跟他计较。有的人看不惯这副暴发户的嘴脸，嘴上不说，拳头捏的很紧，把怨恨默默埋在心底。
晚上，林小建生意一如既往的爆满。胖子的酸辣粉虽然不差，但跟他还是差了不少，总有空档期。没事的时候胖子不时跑过来左瞧瞧右看看，拿起贡丸嗅一嗅又放回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从质监所过来的。
“诶，你用夹子，别用手，不干净！”
见他死皮赖脸的待在摊前，动手动脚的，林小建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说道。
“哦，是哦。”
“切，我这是督促你的卫生状况呢！”
胖子先是憨厚的应了一声，随即想起自己已经今非昔比了，怎么能被眼前这个草民教训呢？马上咳嗽了一声，摆出一副严肃的神情，硬邦邦的说道。
“哎。”
林小建摇了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胖子这副小人得志的举动。
不一会儿，酸辣粉摊前来人了，他赶紧跑回去烫粉，烫完一碗后又到处瞎逛，跟吃了兴奋剂一样消停不下来。大家干脆都躲着他，不跟他斗气，这愈发让他觉得自己大权在握。
相比之下，煎饼老板就有城府的多，没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因为他知道，这个联络员的身份特殊时候或许可以披上恶心人一把，真要较起劲来连屁都不是。
胖子把林小建当成重点关照对象，严防死守，谁让他俩是同行呢。俗话说同行是冤家，他也好奇，为啥这家麻辣烫能这么鲜？他偷偷让同事打包了一份，一起分享，确实比一般的麻辣烫要鲜美的多，就是辣度达不到他们山城的口味。
“该不会是放了啥违禁品吧？”
他看着林小建往刚出锅的麻辣烫上面浇一勺高汤，似乎所有其他麻辣烫都没有这个流程，猛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
“你这汤里放了什么东西？”
想到这里，他目光直直的盯着那碗高汤，突兀的开口问道。
74，挑衅
“什么？”
林小建愣了下，怀疑自己没听清楚，这么久了，还是头一回有人问他高汤的事情。
“难道胖子看出了万能高汤的奥秘？”
系统是他心底最大的秘密，不敢透露，生怕被抓去切片。如果是跟军事或科技有关的系统，他或许会考虑要不要投身科学界报效国家。按照各种系统文的猜想，这类系统都是高科技文明随意投向宇宙中初等文明的，不能转让不能告知他人。
很快林小建便反应过来，这应该是胖子在找茬，借题发挥。他都没吃过，怎么可能发现万能高汤的特殊？
“这是高汤啊，能放什么东西，骨头熬的呗。”
他装作满不在乎的说道，想看看胖子能找出什么茬来，预演下以后有可能的采访。
“我的汤底也是骨头熬的，怎么没你的鲜？”
胖子心直口快的问道。
“噗嗤。”
“这我咋知道！也许是你骨头放少了？”
林小建没料到胖子竟然问出这样一个弱智的问题，忍俊不禁，弱智到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笑什么笑！”
“我怀疑你里面放了什么违禁药品，是不是放罂粟了？。”
胖子见林小建竟然敢嘲笑自己，恼羞成怒的吼道。
“砰！”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林小建万万没想到胖子竟然往违法方面想，脸色立刻沉了下来，猛的拍了一下桌板，直挺挺的站了起来，语气严肃的说道。
这会儿还有人在吃饭呢，要是让人家误会了，对他的口碑可是极大的伤害。
“诶，你，你干啥，想打人？”
胖子没料到看上去柔柔弱弱，平时说话总是客客气气的林小建会突然发火，猝不及防之下被唬的退后几步，外强中干的说道。
老实人发火，比嚣张跋扈的人威胁更可怕，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胖子发现小林老板长的还蛮高的，差不多有1米75。印象里他不高啊，跟自己差不多，难道是记忆出错了？
相比身高，现代社会更看重男人的财富和权势，但矮个子面对高个子，难免有生理上的弱势心理，这是几十万年进化历程上刻在基因深处的烙印。
尤其是异性之间，身高差距过大，很多时候会直接抹平性吸引力，哪怕豪宅再宽敞，香车再奢华，都难以弥补。
“打人？谁打人了？我只是提醒下你，有的话可以说，有的话不能说！”
林小建沉着声说道，别的事情胖子胡搅蛮缠就算了，要是在违法犯罪的事情上纠缠下去，他绝对不会息事宁人。
“你也是做餐饮的，你喝喝看我这碗汤，看能喝出来里面有什么调料不？”
既然胖子怀疑自己的高汤，他干脆大大方方的盛了一碗，单手递给胖子，眼神凌厉的说道。
“喝，喝就喝，我还怕你不成！”
胖子也从方才短暂的惊慌失措中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可是有靠山的人啊，怕他一个草民做什么？迅速接过小碗，头一仰，咕嘟咕嘟的喝了个干净。
“嗝儿！”
“好鲜！”
林小建这个汤桶里盛的可是100%纯度的万能高汤，卖一碗麻辣烫只舍得放一小勺调味。现在直接盛的一碗给胖子，相当于平时七八碗麻辣烫的分量，顿时喝得胖子有些上头。
不管是酸甜苦辣，吃多了，超过人的味觉体验上限，都会让人有“腻味”“上头”“反胃”的负面感觉。小口小口的品尝，浅尝辄止，才能最大化的感受万能高汤中的风味。现在胖子囫囵吞枣的一饮而尽，大量的鲜美味觉短时间内被反馈到大脑，立刻让他有种晕乎乎的感觉。
这种情况，就好像一口气吃下一大碗糖或盐或味精或醋，这些调味品少量添加能激发食物滋味，一次性吃太多没人受的了。
“怎么这么鲜？”
“爽！”
总归胖子晕乎乎之余，大脑还保持着基本的判断能力。如果是一大碗味精吃下去，鲜美瞬间会转化成苦涩，大量钠离子进入人体，导致细胞失水，让人感觉到口渴；而这碗高汤则长久的施放着鲜美的余韵，即便吞咽下去了还源源不断的刺激着味蕾，让人全身毛孔都舒爽到张开，好像洗碗热水澡似的无比放松，忍不住呻吟出声。
“这不是罂粟的味道！”
他飘飘欲仙的说道。
这是林小建震怒的根本原因，别人眼红他的生意，背后唠叨几句，说些阴阳怪气的话，很正常，每个人都有负面情绪。但当着他的面，说他做违法犯罪的事情，要是自己还无动于衷，那就不免有些让人怀疑了。
“还喝不？”
“不喝了，不喝了，太鲜了，太饱了。”
“喝出里面是什么调料了没？”
“好像有牛骨的香味？”
胖子摆摊的时间不久，但他从小耳濡目染自家亲戚做小面和酸辣粉，对于高汤略知一二，有一定的烹饪基础，能够品尝出这碗高汤的不同凡响。
如果是不懂行的人，只会以为林小建放多了味精，然后嗤之以鼻的说：“路边摊就这德行，重油重盐，下次到农家乐吃纯天然无污染的食材去。”
如果不计成本的使用牛骨和鸡骨熬汤，胖子有信心熬出达到小林麻辣烫80%鲜味的高汤。但这最后的20%，以他目前的水平，不知道怎么去烹调。
不管什么领域，接近极限之后，每提升1%都很难。运动员努力一辈子，可能只能提高零点几秒的记录。而胖子的极限和林小建差了20%，个中的差距犹如一条鸿沟，深不见底，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去追赶。
之前吃小林家外卖的时候，胖子对于他家的鲜味还没太大感触，忍不住质疑这种辣度也配叫麻辣烫？而现在品尝了原味万能高汤的极致鲜美后，他顿时失去了战斗意志，感觉不管自己怎么努力，都烹调不出这样一碗高汤，有什么资格跟人家比？
75，荣誉徽章
“叮！你完成了成就：荣誉徽章，获得抽奖机会1次。”
【荣誉徽章：获得特定组织对你的有形嘉奖，根据影响力决定进度】
【当前进度：1/1】
【当前进度来源：风州学院第六届十佳美食评选获奖】
【下一进度：1/5】
“嗯？一个新的成就？”
因为胖子的胡搅蛮缠，林小建晚上兴致不高，生意似乎也因为心情的影响有所下降，呈现一个高开低走的态势，6点之后就没什么人了，只做了500多块钱，比往常要差一些。不过就在他意兴阑珊准备收摊的时候，突然收到一条新的系统提示。
“这成就都比任务还多了啊！”
他嘟哝着打开系统界面，不管是成就还是任务，总之多多益善。
“这个成就也是简单明了，得奖就算1分，看字面意思，要是得了高级的奖项，能一次性算好几分？”
“要是被评上黑珍珠餐厅，不知道算几分？”
他心里揣摩着这个成就的玩法，嘴里不自觉的念叨着。。
【黑珍珠是美团点评于2018年发布的具有华夏饮食文化特色的餐厅评价体系，是首个提出华夏美食标准的指南，旨在为所有喜爱华夏美食的消费者提供一份精选华夏味蕾的美好生活指南，具有极大的影响力。根据1-3钻获得不同的荣誉徽章进度，上榜1钻餐厅可获得10分奖励】
发现宿主对新功能有困惑，系统立刻予以解答。
“10分！那可不少了，升1级才5分呢，看来这个成就挺难完成的，其他成就不都是10进制么，就它是5进制。”
林小建盘算了下，现在他已经激活了【好评如潮】【积分多多】【粉丝达人】【荣誉徽章】这四个成就，后两个有点难，前两个躺着都会有进账。
“看来成就才是系统的重心。”
“话说十佳美食不是前几天就结束了么，怎么今天才获得成就，按理说系统是实时更新的，怎么会有延迟？”
很快，他便发现了蹊跷之处。
而这个问题，系统并没有予以解答，似乎不在解答范围之内，要宿主自行去发掘。
与此同时，《风县日报》的张吟记者，后知后觉的在风州学院的公众号上看到了小学弟徐皓昊的这篇《从小林麻辣烫入选十佳美食看地摊经济的活力》。因为他朋友圈加的人太多了，三教九流什么都有，一天到晚有几百条朋友圈更新，没法再像刚工作时候那样一条不漏的全部看过去。
徐皓昊第一次把文章发在朋友圈的时候是在深夜，正是大学生的活跃时刻，而他这个中年人则已经搂着刚闹腾完的孩子沉沉入睡。第二天被闹钟叫醒后，张吟睡眼惺忪的回复了一些工作留言，随便刷了几条朋友圈便起床洗漱，漏过了这篇文章。要不然他会转发予以支持。
“写的不错啊，正能量满满。”
现在的社会节奏很快，很多人连完整看完一篇文章的耐心都没有，这才使得各路媒体愈发往“标题党”方向发展，看个标题就算是看过文章了。尤其是对干部来说，他们压根不关心这家店好不好吃，价格便宜不便宜，只关心有没有体现出工作治理的成效。徐皓昊深谙此道，开宗明义，前几段先介绍成绩：小林麻辣烫既响应了政务院关于地摊经济的号召，又表现出风州对新风州人的包容，还反映了大学生积极健康的课余文化生活。既有高屋建瓴的政策导向，又有接地气的草根宣传，领导最喜欢这种“一鱼多吃”的文章。
至于后面让人垂涎欲滴的美食配图，栩栩如生的风味描写，媒体人完全是一目三行扫过的，毫不在意。他们恨不得用十几个字的标题概括完整篇1000多字文章的全部内容，这也导致了很多断章取义的解读出现。
张吟和林小建并没有利益关系，小林麻辣烫生意好或不好都不会请他吃饭。但媒体人对于自己报道过的新闻对象，难免有种责任感，看到他兴旺发达，心里会有股老农看着农作物蓬勃生长的喜悦。
他把这篇刊登在风州学院公众号上的文章转发到自己的朋友圈，配上文字说道：“初见小林老板时，诧异于他的稚嫩面孔，随后被他的乐观心态，美味料理给吸引，写了篇文章发在《风县日报》上。没想到才不到1个月，他就走出北山，把美食带到了风州学院。可见劳动人民的创造力是无穷尽的，只要给他们发育的土壤，就能开放出灿烂的经济之花。”
这条朋友圈发出没几分钟，就获得了十几个赞，有人歌颂官府的好政策暖人心，有人赞扬农民工的自强不息，有人夸奖学校领导深入群众打成一片，总之是一片热情洋溢，好不热闹。
此刻，卢镇长正结束了一天的会议，深深的陷在办公室沙发里，斜躺着以放松的姿态看手机，桌上放着一瓶新款包装的可乐。在这里，没人能不经他的允许擅自进入他的办公室，动作稍微放肆一点也不怕有人看见，影响形象。
他在调到北山镇主持全面工作之前，在县政府负责青年工作，跟风县日报打交道不少，跟张吟有过交集，互相交换了微信。按照现代人的营养条件，40岁不到的都是青年，30出头都还是小哥哥小姐姐。
他刷朋友圈的速度可以说是一目十行，主要是看人下饭。这个微信用了十年，从体制外到体制内再到走上领导岗位，加过太多人，很多早年间加的同事朋友现在还在为房车伤脑筋，有些学妹都奔三了还成天风花雪月，这些伤春悲秋都直接过滤，最多停下点个赞。
他还养成了一个习惯——对“北山”两个字的精准搜索。密密麻麻几十行字里，一旦出现北山两个字，他立刻就能发现。
当朋友圈里出现张吟头像的时候，只花了0.5秒的时间，他便锁定目标，发现这是一条跟北山有关的内容，然后仔细阅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