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1 梦里
柏暝羽听到声音,抬眸,见她意识不清醒在说梦话,他握住她的手。
“月儿,本王在。”
沈知月此时完全屏蔽外界的所有声音,眉头拧成‘川’字,不停的摇晃脑袋,梦里她看到柏暝羽胸口中箭,坠入万丈悬崖。
画面一转,她看到封亦坐在椅子上,手拿着杯茶,依旧不染凡尘,站在他身后的侍从推着轮椅往前,她看出了问题,封亦的腿……
封亦躺在床上,凤族的大夫坐在床边查看他伤口,脸色凝重起来。
“主上,公子为何伤的这么严重?”
封经良一脸冷漠:“你只需将他救活,不该问的就不要问。”
大夫听到,立马闭紧嘴巴,公子受伤想必另有隐情,大夫把他外伤全部处理完,便拎着药箱离开。
封亦醒来已经是两天后,他手撑着床边,想要坐起来,却发现双腿没有知觉,他手搭在大腿上,用力捏,没有任何痛感,他心里已经清楚怎么回事了。
大夫端着药进来,见他要坐起:“公子,你身子还没好,先别乱动。”
“我的腿。”
大夫立马检查他的腿:“公子,你这腿怕是以后。”
封亦挥手示意他下去,此时此刻他想要冷静一下。
“公子,好歹也是保住了命,记得喝药。”
大夫走到门口,最后还是多嘴说了句,他看着公子一路走来,真的很不容易。
房间门关上,封亦看着窗口发呆,没了双腿,还不如杀了他,他如今只是个废人,什么都做不了。
他以后也不能保护月儿了,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沈知月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睛,闻到浓浓的药材味,她大脑空白,这里是哪里。
门口被打开,柏暝羽端着吃的进来,看到她醒来了,激动的上前。
“月儿,还有哪里不舒服?”
“柏暝羽,封亦呢?”她看到他出事了,真希望只是场梦。
她因为长时间滴水未进,导致喉咙干涩,说话声音卡卡的。
柏暝羽最近这段时间一直皇宫和这里两头跑,还没来得及去找封亦。
他捏着她下巴,力道放轻,生怕伤着她:“刚醒,嘴里就惦记别的男人?”
沈知月对上他眼眸,见他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她喝了口水,轻咳清嗓子缓缓开口。
“我梦到封亦双腿出事,还有。”
她的眼神望向他,现在她只想确定封亦是不是好好的,她心里无比希望此刻封亦身体健康。
封亦拿起床头的药用力朝地面砸去,碗碎,药汁四溅。
他都这样了,还留着他的命做什么,他发泄一通,平躺在床上,眼神毫无求生欲望。
封经良听说他不喝药,一心求死,起身前往去他房间。
他睨了眼:“想死?”
封亦眼眸转动,脖子僵硬的向着他:“义父,杀了我吧。”
封经良盯着的腿看了眼,很快视线便挪开:“我留着你的命,是念在你救我一命,如果,你想死,我可以让沈知月给你陪葬。”
毕竟如果不是他护着,沈知月早该死了,不会等到现在。
封亦听到,激动的说:“义父,我求你,放过月儿。”
“你都要死了,管不着那么多。”
“义父,如果我不死,你是不是可以放过月儿?”
封经良冷冷的说:“就你这样,留着命又能做什么,趁现在我还不想要你的命。”
封亦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死死拽紧拳头,大夫随后端着药走进去。
“公子,主上让您喝药。”
封亦拿起碗眼睛都不眨一口喝完,大夫拿着空碗去交差。
他既然选择活下来,那就不会就这样过一辈子,他看着天空,马上就要到月圆之夜了。
他答应月儿的事也该去做了,这药有止痛,安神功效,他服下后,感觉困意袭来,睡了过去。
沈知月还是不想把梦里看到的画面告诉他,因为那不是什么好结局。
柏暝羽见她不安、焦虑的模样,握住她的手:“有本王在,你不会有事的,想找封亦,也得吃饱。”
“封亦不见了?”她望向他。
“你就这么担心封亦?”
这个封亦到底对她做了什么,让她这么念着。
“柏暝羽,有些事情我还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但我绝对不会伤害你,我找封亦,是真的有重要的事,如果他不见了,肯定是国师把他带走了,他为人重情重义,国师在他心里非常重要。”
他冒险打乱国师的布局,要是落在国师手里,恐怕凶多吉少,如果月圆之夜缺少他这环,事情有可能就完成不了。
她拆穿国师的阴谋,也是在帮他,她不想他们最后的结局就跟梦中一样。
沈知月太过着急,嘴里阵阵咳嗽,咳得整张脸都发白。
柏暝羽见她如此执着,就不想再问下去了,他从头到尾都信她。
他滚烫的掌心轻拍她后背:“先吃点东西,本王会派人去找他的。”
柏暝羽舀了口白粥,放在嘴边吹凉喂进她嘴里,她开始咀嚼,她现在的确需要恢复体力,依靠这些人根本找不到封亦,能找到封亦的只有她。
他看着她把一小半碗粥全部吃完,还有些意犹未尽,他看着她贪吃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下。
“老葛说了,你刚醒,只能吃一点点。”
沈知月不满意的撅起嘴:“给人吃还不管饱,讨厌。”
老葛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沈丫头,你身体刚好就说我坏话。”
她无辜的摊摊手:“可我说的也是事实啊。”
“我来看看你是不是全好了。”老葛给她把脉。
“身体还有些虚弱,但没什么大问题,之后要休养。”
“那就不在这里给你添麻烦了,柏暝羽,我想回王府。”沈知月声音糯糯的。
柏暝羽听着心都化了:“好,本王现在就带你回去。”
他将她抱起,上马车,回府的路上,全程抱着她,没有让她下地走路。
沈知月乖乖窝在他怀里,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渐渐放空。
柏暝羽把她放到床上,拉起被子给他盖好,于从走进来,靠近他身边小声说着话。
422 你应该帮我
柏暝羽颔首,于从恭敬退下,沈知月看他脸色不太好:“是出什么事了吗?”
“皇上召见,本王不能留下陪你。”
“我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你时刻陪着,快去吧。”沈知月拍拍身上的被子,把角铺平。
柏暝羽转身往外走,他刚从皇宫出来,又急急忙忙返回去。
“皇上,您找臣。”
皇上放下手里批好的奏折,宝顺连忙拿起摆整齐,皇上看着他。
“之前王兄想守着夫人,听说你夫人醒了,商贾的事要抓紧解决,如今京城闹得是人心惶惶。”
柏暝羽心里瞬间明白,皇上催促他去谢家解决商贾的事,如今他要在夫人和百姓之间做选择。
他知道京城的事不能再耽搁下去,可月儿的身体还没恢复,他还不想离开。
皇上看出他的迟疑:“朕知道你离不开你夫人,但目前形势不好,只能委屈你暂时和夫人分开一段时间,等到这件事结束,朕不会再绑着你留在京城。”
“是,皇上。”
皇上把话说到这份上,他不能拒绝,他回到王府,让于从收拾东西。
沈知月看着于从收拾他的衣服:“你,是要去哪里吗?”
“去谢家,月儿,这段时间你乖乖留在王府养身体,别让本王担心。”柏暝羽坐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
他要离开京城,她刚好也可以趁此机会,去凤族看看封亦怎么样了。
只是有些舍不得,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分开呢,她勉强挤出微笑。
“我会乖乖养伤,不让你担心的。”
于从经常干这种事,基本一回生二回熟,很快就把包袱打包好,柏暝羽跟她说一会儿就立马启程,她看得出他这次走的很仓促。
沈知月在床上躺了两天,身体慢慢恢复力气,天色正好,她走出房间,伸手挡住一缕阳光。
于清拎着果篮过来:“小夫人,这是皇上派人拿来的果子。”
她看了眼是一筐橘子,她倒是有段时间没吃了,但剥橘子难免手里一股味,还得去洗手,她不免皱眉,开始想柏暝羽,要是他在就好了,可以使唤他剥桔子。
沈知月目光落在身后的于清身上,于清看到小夫人打量的眼神,浑身起毛。
“小,小夫人,王爷说了,不能让你出王府门,否则剁属下的腿。”
“我是那么胡闹的人吗,我只是想让你剥个桔子。”
于清拿起橘子开始剥皮,心里怨念极重,小夫人胡不胡闹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于清把上面的白须剥干净才敢递给她,她拿起一片扔嘴里,盯着昏暗的天空,有些事不得不做,再拖下去只怕夜长梦多。
“于清,今晚为了庆祝我大病初愈,你陪我喝酒。”
“小夫人,属下酒量不好。”他可不敢喝酒。
沈知月用不容拒绝的语气:“就是因为酒量不好,所以更要喝,多加锻炼,酒量也就上来了。”
于清还是觉得小夫人为人不够老实,还是小心谨慎些准没错,他可不想剁双腿。
“小夫人,属下还是不喝了。”
沈知月在和他聊天的时间里,已经把小锅放在炭炉上,今天她做清汤火锅,把食材全部放进锅里,很快香味传遍整个院子。
于清肚子配合的发出声音,沈知月见食材熟了:“于清,你也坐,陪我吃点。”
他摇头,在外面无拘无束,在王府还是得守点规矩,毕竟人多口杂,这万一传出点什么,污了小夫人的名声,他真是该死。
“怎么感觉你回到王府畏首畏尾的?酒不喝,饭也不跟我吃,是不是看不起我,如果我硬要让你在这两个之间做个选择呢?”
沈知月双手放在胸前,一副非得要让他做选择的架势,她倒要看看,他选择什么。
于清拿起酒一饮而尽,以前在军队,他们每次打胜仗都会喝酒,但他天生酒量不好,基本一碗就倒。
沈知月盯着他脸颊慢慢泛红,还挺有趣的:“于清,你还好吗?”这酒可是全府最烈。
她都想好了,今晚要么他倒,要么自己倒,总有办法离开王府。
于清瞬间觉得眼前的小夫人冒出了三个,他用力晃晃脑袋:“小夫人,属下有点头晕。”
“那你就去休息吧,我自己喝。”沈知月体贴他的模样。
于清没有心眼的朝房间走去,沈知月夹起一口肉放进嘴里,起身往外走。
她从后院溜出去,回头看了看路,这于清都被她卖了好几次,再加上最近京城不太安全,盯她的,绝对不止于清。
沈知月走进巷子:“出来,我要见你们。”
巷子一抹黑影突然落在她面前,她被吓了一跳,但很快稳住:“我要见你们主子,顺便帮我解决尾巴。”
他们看着巷子口,他挥手示意,几个黑衣人往前,不久传来打斗的声音。
“沈姑娘,这边请。”
她眼睛被蒙上黑布,靠着黑衣人带路来到封经良藏身的地方,这次来,她顺着道路摸着走,是光滑的石壁,他们应该走的是暗道,只是不知道暗道通往哪里。
到了山洞,她脸上的黑布摘下,山洞点满蜡烛,不算很亮,她眼睛很快适应光线。
“你把封亦杀了?”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他?我还以为你想清楚了,怎么说,你也是我的骨肉,你应该帮我。”
沈知月听着他的话,确定封亦并没有死,他活着就好。
“我不可能帮你,你若是敢伤害柏暝羽,我死也不会放过你。”她浑身的刺都竖起来。
“我可以让你先死。”封经良伸手掐住她脖子,将她身体抬起来。
沈知月濒临窒息,可眼里满是不示弱,还有些挑衅,在说着,有本事就杀了她。
封经良被她的倔触碰到逆鳞,他需要所有人对他百依百顺,忠心耿耿,不忤逆他的话,可她哪样都没做到。
锋利的剑刮过石壁,在封经良脖子下打转,封经良只能先放手,后退躲开。
封亦推着木椅过来,手臂伸起,稳稳抓住剑柄:“义父,有什么事都可以冲我来,放了月儿。”
423 月圆之夜
封亦推着木椅往前,沈知月趴在地上,捂住喉咙咳嗽起来,她注意力落在他腿上。
她嗓音沙哑,很多音节丧失,含糊不清说着:“封亦,你的腿。”
封亦腰弯着朝她伸出手:“即便我废了双腿,今日我哪怕豁出命,也会让你平安离开。”
沈知月不敢相信,梦里关于封亦的画面成真,那是不是说明柏暝羽和她最后的结局也会如梦一般。
一阵风刮来,封经良掌心击中封亦胸口,他身下的木椅因为内力顿时炸开四分五裂。
封亦倒在地上,毫无反抗之力,脑袋侧过,吐出一口血,但眼里仍旧不肯屈服。
封经良眼神冷冽:“就你如今废物模样,连自己都自身难保。”
沈知月缓过劲,爬到他身边,将他半个身体扶起:“你还好吗?”
封亦看着她,眼眸丝毫不掩饰对她的喜欢,可能这是最后一次,冰冷的眼泪从他眼眶滑落。
以他废物身体,他还能做些什么,他该怎么保护她。
他眼皮微微抬起,本来这是给他铺的后路,如今可以一命换一命。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所畏惧:“义父,你当初在这附近埋下火药,今日如若你不放走月儿,我就让人引爆,大不了一起死。”
封经良对他稍稍意外,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为了个女人要杀自己。
一直以来,封亦对他也算忠心耿耿,对他的任务也认真完成,但封亦从来不沾血,他曾经说过,双手不染血的杀手,就不是合格的杀手。
“好,那就一起死。”封经良眼底闪过疯狂。
沈知月才不相信他的鬼话,他对那把椅子那么执着,怎么可能现在就死。
“封亦,引爆。”
她知道他在凤族那么久,肯定有自己的心腹。
封亦看着她,在皇宫他们没死成,今日可能要死在这里了。
沈知月朝他点头,眼神肯定,她赌封经良不会想死,现在就看谁比较狠。
封亦拿出信号弹朝山洞口放,在他们藏身地放信号弹,就是要摧毁这里的意思。
沈知月盘腿坐在地面上,封亦躺在边上苟延残喘,他们两人都显得很有耐心。
封经良看着心慌片刻,表面却镇定自若:“你们以为这样就能离开这里?”
她笑了下:“这你就错了,我们从来没想过要离开这里。”
紧接着他们藏身地爆炸声响起,引爆线足足几米长,贯穿整个山洼,他们做到毁掉这里,一块好的都不剩。
封经良原本崩好的脸逐渐有了裂痕,他看着眼前这两人,此刻他们更像疯子。
他身影一闪离开山洞,引爆线走向只有他和封亦清楚,想要保住这里,只能他亲自走一趟。
封亦看到义父保命,伸手推了她一把:“快走。”
“封亦,目前只有南王府最安全,我带着你一起离开。”沈知月吃力的将他扶起。
他伸手撑着墙壁,稳住身体,他知道,他们要是这样,肯定跑不远,他做的一切,只是想要她平安。
“月儿,你听我说,我如今只是废人一个,离开对于我说,没有太大意义,你要好好活着。”
沈知月撑着他身体往前走:“你还记得月圆之夜的约定,就在明日,只要真相大白,到时候你的处境就不会如此,你若是留下,我也留下。”
封亦废了双腿这段时间,难得安静,没有完不成的任务,没有终日血腥,他想了很多,他也有些怀疑义父预言者的身份。
封亦见她固执,松了口:“我知道条密道,我们可以暂时躲在里面。”
“好,我扶你去。”沈知月撑着他身体往前走。
他们趁乱躲进那条偏僻的暗道里,沈知月和他面对面坐着,墙壁上点燃蜡烛,昏暗的光线依旧能看清她脖子上的指印,可想而知义父用了多大的力,想要让她死。
封亦从腰间拿出药瓶:“你脖子上的伤。”
他身体往前倾,朝她脖子伸出手,却依旧够不着,他如今这副身体连给她上药都困难。
沈知月察觉他异样,伸手捂住脖子:“只是一点小伤,不打紧,倒是你,你怎么受这么重的伤,他是不是想杀了你?”
封亦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义父暂时还不会杀我。”不过这次之后,估计他会死。
“只要我们在这里熬到第二天晚上,一切就会真相大白。”
“义父虽然有野心,但他不会搞错预言者的身份。”
预言者对于凤族来说,是大事,很重要。
沈知月看着他:“如果亲爹当真是预言者,那我们就栽了,要死一起死,反正这件事也是我先挑拨你做的。”
但如果国师不是预言者,那他们就逆风翻盘了,京城和眼下的困境都能解决。
封亦微微蹙眉:“月儿,你明明可以平安度过一生,为何要掺和进来?”
“自从知道他是我生物学上的父亲,这宿命我是逃不掉了,我现在只希望柏暝羽能平安的活着。”
她的梦一半已经成真,不能让另一半也成真,她必须拉国师下台。
沈知月突然认真起来:“封亦,你说结果能够造假吗?”
他毫不犹豫摇头:“不可能,预言者验证身份,是不会有错的。”
他们聊了很久,最后靠着石壁睡了过去,许是和国师一番较量,拼尽全力,他们再次醒来,洞口天色全黑。
一轮皎洁的月光照下来,沈知月喊醒身旁的人:“封亦,月亮准备圆了。”
封亦双臂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但这具残废的身体,他暂时还不太适应,有些无奈朝她伸出手。
“扶我出去。”
沈知月吃力的扶着他出去,凤族的守卫看到他,想拦,又不敢拦。
主上是预言者,在凤族犹如神一般存在,可公子平日待他们不薄。
“公子,主上已下令,若是见到你,就活捉。”
“今夜是月圆之夜,我要求重新测一次预言者。”
他们面面相觑,为什么突然要重新测一次预言者身份,他们看着两人从面前走过,来不及去拦。
424 别,我受不住
封亦点燃篝火,他们站在祭天坛中,周围火燃烧的很旺盛,一股势必要破天的趋势。
凤族的人看到祭天坛起火,纷纷朝祭天坛靠拢围住,凤族只有祭天、或者重大事件才会起篝火。
封亦抬头看了看天空,见月亮逐渐圆,目光看向人群:“今日,我要再测一次预言者。”
议论飞起,公子这是质疑主上预言者的身份,这还是头一次有人怀疑凤族卜卦之术。
他拿起祭天的血碗,拿出匕首,朝手心去,沈知月不熟悉操作,还以为他想伤害自己,立马伸手阻止,匕首划破她指腹,一滴血不经意落进碗里。
沈知月觉得任何事都不能影响眼前事,于是把受伤的手背在身后:“封亦,你做什么?”
“验血。”
沈知月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想不开呢。”
封亦划破掌心,把血滴进碗里,走向正中心,跪在地上,手臂朝天空伸出,似渴望与天面对面,平等交换。
封经良站在人群,目光平静看着他的操作,此时天空突变,狂风大作,阴云密布,随后一抹红霞冲破阴云,形成特美的景象。
所有人抬头看着天空,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首当其冲的是封经良。
“这不可能,我查过古籍,预言者一旦身残,身份便会转移,你怎么可能是预言者。”
封亦眼神坚毅:“在场只有你看过古籍,我们从未听过。”
封经良拿起匕首划破手心,血滴入碗中,做了一系列动作,仰头盯着天空,等了很久,老天爷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如果封经良没有亲验,靠着狡辩兴许能蒙混过关,可是他这波操作相当于实锤,所有人亲眼目睹他根本不是预言者身份。
他们忍不住议论:“怎么会这样,之前明明验过公子的血,他不是预言者啊。”
封经良指着老天爷:“为什么,他明明身残,你还要选他做预言者,古籍上说了,预言者身残,预言者身份就会转移,这样你都不选我,这天终究是待我不公平。”
沈知月看着他说的有鼻子有眼,忍不住揣测话里的意思有几分真。
封亦盯着他,严肃说道:“义父,既然你不是预言者,凤族之主的身份应该交出来了。”
封经良不屑的说:“你们这些人,如果没有我,估计早就死了,如今倒是翻脸不认人。”
“义父,凤族祖上有训,不得野心勃勃贪图权势,否则会遭到报应。”
“报应那是留给失败者,真正有能力的人,又何惧报应,只要我把你杀了,预言者身份又能重新回到我身上。”封经良拽紧拳头,眼神阴狠。
沈知月察觉他来者不善,身体往他面前挡了挡,他缓缓开口:“来人,将国师拿下。”
凤族的侍卫一拥上前将他围住,平日尊敬他,不过是看在他是预言者。
封经良看到凤族的守卫越来越多往这边赶来,他即便武功盖世双拳难敌四手。
他目前还不想死在这里,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封经良脚步慢慢后退。
“你们这样就有好日子过了?我告诉你们,好戏还在后头。”
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他们眼前,侍卫想要追上去,封亦开口制止:“不必再追,日后凤族的人不用再杀人,你们找个好点的地方生活。”
这一时间让他们放下刀,他们还有些不适应,他们放下刀之后,还能做些什么。
封亦看着大伙:“密道可以直接通往城外任何一个地方,你们从今以后不必再过刀尖舔血的日子,散了吧。”
人群中,响起声音:“那公子呢?”
他的命是公子救的,爹娘教他救命之恩,余生相报,如今爹娘不在,公子在哪儿,他就去哪儿。
封亦没想到还会有人问他:“我如今只是一个废人,再无能力护住你们,你们首先要自保。”
他的意思很明确,不必再跟着他,都去过自己的日子。
那人固执的跪在地上:“公子,我不走,我的命都是你的,你日后在哪,我就在哪。”
沈知月觉得他身边还真要有个人伺候:“封亦,要不留下他照顾你,或者,我给你找个丫鬟?”
封亦想着丫鬟伺候就浑身别扭,于是同意他留下伺候。
人群散去,沈知月蹲着,对上他眼眸询问:“封亦,国师说的是真的吗?”
封亦不想隐瞒她任何事:“那本古籍我见过,上面的确有提到过,身残着,无法当预言者。”
沈知月咽了下口水:“我想说件事,我本来觉得没什么的。”
她从身后拿出受伤的手指放在他面前:“刚才我拦住你的时候,不小心划伤的,我看到你弄那么都血,觉得我这点无关紧要,谁能想到。”
封亦看向她:“月儿,你的血滴进了碗里?”
“恩,我不是故意的,而且我重病的时候,梦到过一些画面,你的腿,我也看到了。”
封亦诧异:“月儿,你才是预言者。”
沈知月看到他这个样子,自己都慌了:“别,我受不住。”
“月儿,你当之无愧。”凤族就该由充满善心的人带领,如今的他已经有心无力。
沈知月急忙摆摆手:“我不行的,管理凤族还是你有经验,既然所有人都认定你是预言者,那就不要变。”
封亦见她抗拒,也不好勉强,停住了要开口的话。
沈知月继续说道:“封亦,有件事我需要你帮忙,我想去谢家,你能不能帮帮我。”
她知道凤族暗道遍布天下,她就想去谢家帮柏暝羽解决商贾,她担心他会出事。
“谢家也是受义父胁迫,如今义父下落不明,恐怕谢家不容易松口。”还是有一定危险,他不想她去涉险。
“封亦,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帮帮我好吗?”沈知月哀求。
封亦是彻底拿她没办法,他手绘张地图,让她拿着进暗道,这路程会比南王快很多。
沈知月把地图贴身放好,想到于清在王府肯定急坏了:“那个,能不能再麻烦你一件事,帮我把于清弄过来呗。”
425 我刚来不久
天一亮,于清带着人出府去寻小夫人,脚上就被人扔了石子,上面缠着纸条。
他捡起打开纸条:南王夫人在我手里。
他按照纸条上面的路线,独自走进一条巷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打晕了。
于清眼睛快要闭上时,扭头看着打晕他的人,心里想着,他连权势都算不上,打晕他做什么,最后闭上了缝隙。
等他再次醒来,看到小夫人的样子,他在诧异之余,怀疑自己在做梦。
于清呢喃着:“小夫人,你到底去哪里了?属下怎么都找不到你。”
沈知月掌心拍向他脑袋:“醒醒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去谢家。”
被她这么一拍,脑袋眩晕感没有完全褪去,这种感觉特别的真实,他坐起来看向四周环境。
蜡烛照过的地方光线昏暗,他们此时更像是在暗无天日的地道里,他梦里应该不会出现这种地方。
他看清楚小夫人的脸颊,猛然惊醒:“小夫人,真的是你。”
“不是我,难道是鬼啊,我要是鬼,首先也缠着你家王爷,怎么可能纠缠你呢。”沈知月在向他阐述事实。
于清认真点头,觉得小夫人说的很有道理。
他挠了把头发:“可是小夫人,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怎么在这儿?”
沈知月打开地图走进暗道,顺着箭头指的方向走:“这件事说来话长,我悄咪咪干了件大事,路上跟你说。”
在暗道里根本不知道外面白天黑夜,沈知月感觉累了,就会坐下歇着,吃口东西,喝口水继续往前走。
他们大概走了四五天,才走出暗道,跟路人打听,才知道他们来到岭南地界。
沈知月骑上马,看着四周的风景,岭南好山好水好风景,难怪谢家会选择在这里扎根。
他们赶了一天的路,来到谢家地盘,她身体没入浴桶,舒服的呢喃了声,朝守在门口的于清说话。
“你去打听一下,柏暝羽有没有来。”
他们走暗道是比较快,现在就看柏暝羽什么时候到了。
他和兄长是有独特的感应方式,如若他发出的信号,没有被兄长接收,那就说明兄长还没有到。
他站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虫子飞回来,并没有闪光,他把虫子收进瓷瓶。
“小夫人,王爷还没到。”
沈知月换上干净的衣服:“于清进来,把你知道的谢家告诉我。”
于清听到小夫人的话,才敢推开那扇门:“属下听王爷说过,这个谢家一直与世无争恪守朝廷定下的规矩,朝廷江湖互不侵犯,这些年谢家把江湖打理的很好。
直到国师下了岭南,一切都变了,谢家开始默许商贾闹事,谢家主并非是个不讲理的人,这里面肯定另有隐情。”
沈知月看着他:“人都是会变得,或许国师允诺他很重要的东西,比如说权势,钱财,还是要想办法接近谢家主,你去打探下,他经常出入什么地方。”
趁着柏暝羽没到,她就摸摸谢家的底,等他来,也能帮到他忙。
于清恭敬的说:“小夫人,还是不要冒险的好,您要是出点什么事,王爷那儿,属下只能以死谢罪。”
“以死谢罪犯不着,不过我会小心点,不会硬碰硬的,在季天宝身上吃的亏我没忘。”她开口说道。
沈知月见他没有动作,催促:“我这次出来,可没带多少银子,再不挣点,我们恐怕连房费都付不起了。”
于清时刻记得王爷的吩咐,要照顾好小夫人,怎么能让小夫人露宿街头。
“小夫人,银子的事,属下会想办法的。”
“于清,你别忘了你现在的任务,你要是不乖乖听我的,你知道后果。”
于清一听真的是怕了,这人生地不熟的,小夫人要是再跑,他就真找不到了。
他乖乖离开客栈,蹲在谢家门口,这里是谢家的地盘,不能公然打听谢家主的事。
只能蹲点,跟着谢家主调查他行踪,连续跟了几日,小夫人也在客栈乖乖待了几日。
于清算是把他行踪调查清楚:“小夫人,谢隐每日中午都会去舞坊,这是固定行程。”
沈知月站起来:“想办法混进去。”
“小夫人,这舞坊是谢家的,混进去恐怕不太安全。”
沈知月盯着他:“我去消费不行?”
她带着他出门,他们大大方方走进舞坊,看到台下坐着的人,男女都有,这倒是个正经的舞坊。
紧接着,谢隐一声黑白墨长袍经过她身边,直接上楼,舞坊嬷嬷领着他上楼。
沈知月看着有几个姑娘陆续进了谢隐的包间,她扔掉手里的瓜子,来到后院,换了件舞娘遮面的衣服溜上楼。
她接近谢隐包间,门突然打开,嬷嬷端着空掉的酒壶走出来,撞见她。
“站住,怎么看着你那么面生?”
“嬷嬷,你又把我忘了,我刚来不久。”沈知月娇羞的说着。
嬷嬷打量着她,舞坊最近确实有新一批姑娘进来,上了年纪的姑娘,都送出舞坊,她们领了一笔银子过自己的生活。
她听着沈知月的话并没有起疑:“那快进去吧,别惹谢公子不高兴。”
沈知月顺利溜进去,屋里全是胭脂味,谢隐身边坐着位专门倒酒的姑娘,目前他们动作还算规矩。
谢隐听到动静,抬头看了眼,见她眉眼清秀,未施粉黛的双眼,眼神闪烁了下。
“今日你跳舞给本公子看。”
沈知月突然被点名,猛的收回心思,朝他点头,站在中间做好舞蹈开头的姿势。
奏乐响起,她肢体跟着节奏跳动,她跳的是古典舞,手拂过锁骨,眼眸如春水望向他。
他捏住酒杯的手紧了紧:“我好像从未见过你,叫什么?”
伴随着他开口,奏乐停下,沈知月收回动作,来到他跟前。
“回公子的话,我是刚来的小月。”
“哦,以后本公子来,就由你跳舞,倒酒。”谢隐袖口一甩。
他身旁的姑娘不满活路被抢,狠狠瞪了她一眼,随后起身离开。
房间里很安静,只剩下他们两人,还有酒落入杯中的声音。
426 坦白
沈知月突然感觉腰间被滚烫的温度包围,她低头看了眼,见谢隐把手放在她腰间。
谢隐掌心收紧力道,拉近他们距离,脑袋凑过去:“你喂我喝。”
沈知月扭了下腰,避开他的触碰:“公子,奴家是卖艺不卖身,还是你自己喝吧。”
谢隐眯了眯眼睛:“你不是本地人吧,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她没想到他这么警觉,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说点什么好,谢隐捏住她下巴,一点点靠近。
这时,包间的门被推开,墨色长袍掀起,虎纹黑靴跨进包间,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谢家主,让本王好找。”
谢隐收起手,面色冷若冰霜:“谢家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执意和朝廷作对,对你没有任何好处。”柏暝羽抿开薄唇。
沈知月已经有半个月没见他了,这一路瘦了不少,她的眼神充满思念。
许是她的眼神太过明目张胆,吸引了柏暝羽注意,他视线落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无意间对上她眼神。
很熟悉的眼睛,他脸色严厉起来,谁让她来这里的。
沈知月被他盯得后背发毛,急忙收回视线,眼睛看向别处,佯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谢隐留意到他眼神:“南王看上了我舞坊的姑娘?买卖不成情意在,就当卖个人情,南王今晚在这儿好好玩。”
他把话说完,便起身离开包间,于从看着离开的谢家主,他们来岭南就是为了见谢家主,王爷不追上去吗。
于从站在门口,迟迟没等到王爷发话,也不能催王爷,只能站在那儿干着急。
沈知月回头见包间谢隐不在了,她心虚的捂住脸,悄无声息的想从他身边走过。
柏暝羽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去哪儿?”
“王,王爷,奴家是卖艺不卖身的,你若是想找人伺候,可以让嬷嬷介绍。”
沈知月刻意压低声音,以为自己能蒙混过关,见他没有说话,低着头从他身边走过。
眼看快走到门口,她手腕多了层力道,她闭上眼睛,深呼吸口气,猜到了。
柏暝羽手稍微用力,她身体旋转撞进他怀里,他手托着她脑袋。
“月儿,还要演吗?你怎么来岭南了?”而且还比他快一步。
“我,我,其实我有件事想跟你说,应该说,很早就想说了,但一直没机会。”
这时,包间门被转开的,于从闯进来,看到自家王爷抱着别的女人,他着急的说。
“王爷,属下刚才看到楼下于清,小夫人肯定来了,您还是躲躲吧。”
这一幕要是让小夫人看到,估计王府要永无宁日了。
柏暝羽无动于衷,厉声呵斥:“出去。”
沈知月歪头,脑袋从他手臂处侧过:“于从,叫于清进来吧。”
于从眨巴眨巴眼睛,整个人呆愣在原地,这声音听着有点耳熟。
她摘下脸上面纱:“于从,是我。”
“小,小夫人。”
而此时于清不明所以,冲进来:“小夫人不好了,王爷来了,咱们快撤,再晚些,王爷真的要打断属下的腿。”
柏暝羽严厉的说:“你的腿的确可以打断了。”
于清停住视线,这声音怎么听起来那么耳熟,等他冷静下来,看清屋里的人,还,真挺巧的,王爷刚好在。
于从拎着他耳朵,严肃教训着:“不是让你看好小夫人,你就是这么看小夫人的。”
人都跑到岭南来了,他可真是厉害,无时无刻都在挑衅王爷底线,他真是不要命了。
于清疼的倒吸一口气,感觉再不认错,兄长会把他整只耳朵拧下来。
“王爷,属下知错了。”
沈知月认真的说:“你们都别闹了,我有事要跟你们说,从沈府出来到京城,我才知道我的身世,当年轰动京城的侯倩雪是我娘,可我更加没想到的是,沈老爷不是我亲爹。
我亲爹是国师,我知道的时候,并不知道他的身份,我身体流着一半凤族的血,即便如此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身世我选择不了。
这几日我做了件大事,我把国师拉下台,凤族如今不是威胁,他们都解散去过自己的生活,柏暝羽,之所以选择现在才说出来,我不想我的身世,你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你,能不能原谅我?我不是故意欺骗你的。”
柏暝羽想过她隐瞒的事,会有多离谱,却没想到是这么的惊人。
于家两兄弟也是没缓过神,他们的小夫人竟然隐瞒这样的身世,这让他们以后怎么面对。
沈知月看他一句话不说,像是知道答案:“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再来烦你。”
只要知道他平安,能不能相守似乎也不重要了。
柏暝羽缓缓开口:“月儿离开本王,是要去哪儿?”
沈知月抬头,努力够他视线,他知道,微微低了头,她眼神很舍不得。
“我只有离开,你才能放心,我只要确定你平安就够了,我现在就走。”
柏暝羽抱住她,把她的脑袋摁向胸口:“月儿,本王此生都不可能会放过你。”
“你,什么意思?”
“乖乖留在本王身边,以后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他低声说道。
他只要想到她单枪匹马去找国师,他就后怕,国师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她竟然把国师拉下台。
柏暝羽声音跟着发颤:“可有受伤?”
沈知月笑了笑:“的确差点回不来了,不过上天貌似有些偏爱我。”
她待在他怀里,身体渐渐发软,很热,刚开始没发觉,这种感觉变得越来越强烈。
沈知月抓住他衣领:“柏暝羽,我有点难受。”
柏暝羽松开手,看到她脸颊泛红,眼神情动的迷离,水汪汪的看着他。
他喉结上下翻滚,身体燥热起来,他已经很久没碰过她了,压制的情欲翻涌起来。
沈知月手臂抱住他脖子,呢喃:“柏暝羽,我想要你。”
于家两兄弟一听这话,麻溜的跑出门口守着,一副绝对不能让任何人打扰屋里的人冷酷模样。
柏暝羽瞬间恢复理智,目光扫落房间每个角落,最后视线落在桌面上焚香。
427 不是你的风格
柏暝羽空出手,拿起茶杯甩过去,完美盖住焚香,他扶住她身体。
“月儿,站稳些。”
沈知月手伸进他衣服里,抚摸着他结实的腹肌:“分开那么久,难道你就不想我吗?”
柏暝羽压抑的红了眼眶,嘴里低吟出声,他搂着她的腰,手拎着茶壶走过去,把焚香浇灭,怀里的人一直不安分。
明明是冷天,可她额头布满细汗,呼吸很喘,一副扛不住的样子。
“柏暝羽,我难受,你帮帮我。”
长时间的压抑,她眼眶湿漉漉的,一副随时哭出来的模样,她身体每一寸都变得十分柔软。
柏暝羽鼻尖蹭着她,身体推着,她身体瘫软挂在他身上,根本走不动。
他手勾住她的腰,将她身体提起,她脚踩在他黑靴上。
柏暝羽捏住她下巴,迫使她抬头,吻上她嘴唇,往前走两步,他们两个跌倒在床上。
沈知月急不可耐伸手扯着他的长袍,他同样备受煎熬,长臂一挥,床帘放下,他长袍垂落地面……
夜渐渐深了,柏暝羽餍足的搂着她入睡,药效褪去,她红润的脸颊渐渐散热,变得白皙嫩滑。
但睡得不是很安稳,这些日子没有他在身边,她很想他,睡梦中哼哼唧唧的。
柏暝羽常年行军,比较浅眠,听到她发出声音,滚烫的掌心轻拍她后背。
“本王在。”
沈知月应了声,往他怀里缩了缩,手搭在他结实的腰上,心满意足睡熟。
太阳光线透过窗边,均匀洒在他们身上,柏暝羽睁开眼睛,墨色的瞳孔,在太阳光照下,显棕色。
柏暝羽感觉到手臂传来的麻,低头,视线落在怀里的人,眼神变得温柔,嘴唇蹭着她柔软的发。
“月儿,该起来了。”
沈知月不高兴有人吵她睡觉:“这里又不是十二点准时退房,怕什么,继续睡。”
“十二点准时退房是什么?”
他怎么没听说过客栈有这项服务,这又是哪里来的。
后半夜才让她睡,她现在困得根本不想解释,手勾住他脖子,把他往怀里塞,霸道又不讲道理。
“别废话,睡觉。”
柏暝羽轻轻捏着她圆润的鼻尖:“月儿不想找谢隐算账了?”
竟然给她下催情香,这笔账,他找谢隐算。
他的女人,自己都舍不得伤着一根头发,谢隐竟然给她下这么重的药量。
沈知月悠悠转醒,睡眼惺忪,眼神呆呆的看着天花板。
美目逐渐染上怒气,她就说昨晚她怎么这么反常,她承认柏暝羽男色诱人,但她还不至于饥渴成这种。
这个谢隐恐怕是活腻了,她蹭的坐起来:“去,找他算账。”
柏暝羽给她穿上衣服,她下床,腿突然发软,眼看膝盖就要和地面亲密接触,腰间多了一只手,将她往回拉。
沈知月撞进他怀里:“腿,腿软。”
柏暝羽嘴角露出笑意,发出低低的笑声:“是本王的错,本王下次会收着点。”
充满磁性的嗓音落在她耳边,她感觉浑身像触电,酥酥麻麻的,她脸颊爆红,立马伸手捂住他嘴唇。
“柏暝羽,这种话可以张口就来的吗,你也不怕被人听到。”
“本王说的话,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听的。”
他伸手打开房间门,守在门口的两人立马清醒过来,沈知月脸颊红润,对上他们古怪的视线。
于家两兄弟听说她的身世后,现在看她的眼神没有之前相处的自然。
沈知月缓解尴尬气氛:“如果是我,我也很难接受队伍里有敌军的人,你们可以继续盯着我,看我有没有要伤害你们王爷的意思。”
于从手下贴近他耳边说着话,他挥手示意手下可以离开,他看向王爷,小夫人说的是真的,但还有另外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柏暝羽真没想到,她短短几日,竟然能把国师拉下台,终究是小看了她。
他见于从犹豫,还有事情没说,他冷着脸:“说。”
“封公子去了皇宫,被皇上软禁起来。”
按照皇上对凤族的憎恨,估计这次封公子凶多吉少。
沈知月忽然想起,在破解死卦的时候,她知道皇上给他下毒,不是死卦解了,皇上就能给他解药。
现在看来是皇上出尔反尔说话不算数,堂堂皇上竟然用这么下三滥的招数。
沈知月知道回去的路,路程能快几天,也不知道封亦能不能撑到那时候。
“柏暝羽,皇上给封亦下毒,作为解死卦的要求,拉国师下台他出了很大的力,我不能见死不救,我想去救他。”
柏暝羽对上她坚定的眼神,他来这里就是为了解决谢家,短期不会回京。
沈知月明白他的顾虑:“我可以自己回去,你就留在这里解决谢家的事。”
“于清,保护好月儿。”
“是,王爷。”于清恭敬说道。
沈知月着急跑下楼,转念想,赶路反正还要准备吃的,暗道那么长,粮食和水必须充足。
她突然停下脚步,跟在她身后的于清急忙刹住脚,和她始终保持恰当好的距离。
“于清,你去准备些吃的,我去谢家算账,等会儿,我们在谢家碰面。”
于清看了眼王爷,王爷说的,要贴身保护小夫人,这该听谁的。
沈知月侧身见他没有动作,她扭头看了眼,这人是王爷控。
她转身跑上楼,挽住他手臂:“回京城也不耽误我找谢隐算账,走吧。”
柏暝羽伸手捏住她下巴,动作放轻摇晃:“月儿难道真的没发现,本王生气了,你如此在意别的男人,置本王于何地?”
“你一直在我心里,我对封亦那只有友情,不一样。”沈知月认真解释。
柏暝羽听着她的话,有被哄好:“月儿,本王不想你为了别的男人奔波。”
“国师不是整个大硕的敌人,封亦帮你除了国师,不是大恩人吗,见死不救不是你的风格,也不是我的。
柏暝羽,如果你想有天彻底放下京城朝廷的事,过些普通平凡的日子,你就得不留遗憾,不再给自己回头的机会。
告诉他们,你对大硕已经仁至义尽了,以后有什么事都不要来找你,柏暝羽,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只想跟你过平淡的日子。”
428 半数家产
没有大富大贵,每天日落而歇也好,她不想看着他背负太沉重的包袱。
他都已经辞官了,却暗地里帮皇上调查凤族,他戎马半生,之后又为朝廷鞠躬尽瘁,被皇上随叫随到,即便他的父皇是因为先皇怕功高盖主而死,他还是为了大硕国,忍下这份委屈。
因为他一旦为自己父王翻案,那意味着侯千两家,甚至更多被先皇借着理由大洗牌的家族也会跟着翻案,这是个大工程,整个大硕都会惴惴不安。
他这么好,她舍不得他再受到伤害,如果她也努力些,会不会朝他们想要的生活迈进一大步。
柏暝羽看着她眼神的憧憬,她所说的这种生活,是他从未给过她的。
他松了口:“走吧。”
沈知月和他并肩走在街上,他们一群人来到谢府大门口,于从上前彬彬有礼。
“我家王爷要见谢家主。”
守门的侍卫似乎早就被吩咐过,手里拦人的棍子就没松过:“今日我家老爷谁也不见。”
“是吗,礼的不行,那我只能动粗了。”
于从一手捏着一人的脖子,脚踹向厚重的大门,门打开缝隙,他把人直接扔进去。
沈知月经过他身边,忍不住给他竖起大拇指:“厉害啊,看不出你还有这手。”
于从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这些年打仗,别的没有,力气练得还挺大。”
听到动静,谢府的护卫拿着长剑涌上来,柏暝羽完全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径直走过去。
护卫没收到老爷的命令不敢轻举妄动,柏暝羽坐在椅子上,拿起茶喝了口。
“本王要见谢家主。”
谢隐从内院姗姗来迟:“什么风把王爷刮来了。”
沈知月看到他,火蹭的下就起来了:“我真没想到你这人竟然这么卑鄙,对我下药。”
谢隐无视她的勃然大怒,从容走过她身边,坐在柏暝羽身旁的椅子。
按照朝廷规矩,商贾是低贱的,他今日和柏暝羽平起平坐,足以说明他的态度。
柏暝羽睨了眼,并没有说话,只是淡定的喝着茶,主要昨天忙活一晚上,他是真觉得口渴了。
谢隐笑着说:“王爷昨夜过得可好?”
“还不错,不过本王的女人,本王都舍不得伤及一根毫毛,谢家主给她下药,是不是太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了。”
沈知月自从踏进岭南,就有人把她的画像呈上,他让人查了下,很轻易就知道她是南王夫人的身份。
谢隐说话,眼神充满挑衅:“昨日夫人跳的舞还真是令我印象深刻,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能够看到。”
柏暝羽眼神眯了眯,浑身散发危险,月儿又给别的男人跳舞,还真是一点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此刻他心里堵得慌,脸色也不是很好,看着谢隐真是哪哪都不顺眼。
沈知月现在心里非常后悔,昨天给他倒酒的时候,怎么不准备一把匕首,捅死他。
“皇上的意思,想必谢家主也了解,需要本王给你提醒吗?”
“那就麻烦王爷回去告诉皇上,商贾一直是国库的主力,可地位迟迟不见提升,导致我们心里很大怨气,这次再不做出点改变,即便谢家倒台,身后有千千万万的商贾加入,没了他们支持,你们连准备粮草都艰难。”
柏暝羽紧接着他的话说下去:“皇上派出禁军把闹事的商贾杀之,可以派信得过的人接手商贾全盘生意。”
两人把话说完都陷入沉默,这本就是两败俱伤的事,他不相信谢家主看不出来。
谢隐语气轻松:“那又如何!”
“谢家和朝廷相安无事这么久,谢家主却选择在这时候闹事,是不是受到国师威胁?如今国师已倒台,谢家主有什么隐情可以说出。”
谢隐欲言而止,满是犹豫,国师倒台了,什么时候的事,为何没人通知他?!
他身旁的管家悄悄退下,他们谢府后院有专门收集小道消息的渠道,这几日他们把重心都放在南王下岭南,很多信息还未来得及看。
管家看到上面确切消息,国师的确倒台了,凤族至此解散。
他立马把纸条拿给老爷,谢隐看到脸色变了变,国师倒台,那谢莹呢,只有国师知道她的下落。
谢隐看向眼前的人,目前和南王合作,是他唯一的出路,再耽搁下去,恐怕谢莹会有性命之忧。
他一改刚才的吊儿郎当,朝柏暝羽下跪:“王爷,谢家世代谨记祖训,不掺和朝廷之事,如今挑起商贾闹事,是国师抓走了我唯一的妹妹谢莹,我要是不按照国师说的去做,莹莹就会没命。”
柏暝羽坐在椅子上无动于衷,眼神淡淡看了眼,是不是还差点什么。
谢隐反应过来,跪在她面前:“小夫人,你心里有气,要杀要剐冲我来。”
沈知月对上他诚恳的眼神,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这人态度怎么说变就变,一点都不给人适应的准备,他刚才还嫉妒挑衅来着。
她可没有受人跪拜的习惯:“诶,你别跪我啊,有什么事你好好说。”
柏暝羽缓缓开口:“帮你找到谢莹可以,你知道要付出多大代价。”
“只要找到我的妹妹,我愿意把半数家产充国库。”
半数家产足以让谢家伤筋动骨,看来这个谢莹在他心里十分重要。
“一言为定,本王会派人找的。”
谢隐吩咐下去:“管家收拾客房,让王爷住下。”
随后他觉得这么说有点不合适:“王爷,我并没有要监视的意思,只是外面的客栈不如谢府舒服。”
“嗯。”柏暝羽轻描淡写应了声,似乎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们安顿下来,于清拎着大包小包进来,侍卫看着和南王身旁侍卫一模一样的脸,并没有拦着,直接放行,而后回过神,面面相觑,南王身旁的侍卫有出门过吗。
他们立马去拦人,看到于清拎着大袋小袋进了南王的院子。
沈知月清点他准备的东西,抬头看到门口堵着一堆人,露出笑脸。
“你们有事吗?”
429 救人
他们看到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脸,觉得很是神奇,听到她的话,回过神来急忙退下。
沈知月见天色不早,他们该启程了,反正在暗道白天黑夜也分不清楚,什么时候出发都一样。
“这些就够了,我进去下。”
沈知月走进房间,看他坐在椅子上在喝茶,她走过去,坐在他腿上。
“我和于清要去赶路了,你好好做你的事等我回来。”
柏暝羽伸手捏捏她的脸:“你就想跟本王说这个?”
沈知月乖巧点头:“离开前就想多看你几眼。”
他手放在她腰上,揉捏着,声音带着沙哑:“月儿就不担心,本王舍不得放你走了?”
知道她要走,本就舍不得,想躲着不见,她倒好,凑到他眼前来,他知道她为了别的男人奔波,他心里很不舒服。
他揉捏的力道恰到好处,把她弄得很舒服,她身体瘫软的靠在他肩上,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柏暝羽加重力道掐了把她的腰,嗓音有几分情动的暗哑:“月儿,再不走,你就走不了了。”
沈知月了解他的身体变化,她还要赶路,可不能被他困在床上了。
她连忙站起来,柏暝羽自觉的伸手帮她整理腰间发皱的部分,是被他揉出来的。
柏暝羽垂下眼眸,仿佛再多看一眼,就舍不得放手了。
“月儿,早些回来,别让本王担心。”
沈知月亲了亲他脸颊:“你也是,小心点,别受伤了。”
柏暝羽扣住她后脑勺吻上她,蛮横霸道,不给她退缩的机会。
她难以承受他的占有欲十足,身体往后仰,腰弯起的弧度就要断了。
她两手抓住他腰带,努力让自己保持舒服点的姿势,柏暝羽身体旋转,让她坐在他的腿上,吻得越发深入。
沈知月皱起眉头,想要推开他,感觉他浑身都很硬,烫的很。
柏暝羽松手,呼吸微喘盯着她:“月儿,本王不想让你去。”
她呼吸不紊,说话断断续续的:“我这次去,是有把握让皇上给解药,你派别人去,封亦可能会死。”
柏暝羽知道她有本事,可就是不想放她离开,这可怎么办好。
沈知月在他眼眸就要烧起来的时候,起身离开,跑的贼快,生怕晚一秒,柏暝羽就要把她抓回去。
她跑到院子,脸红通通的,于清一看,已经经验十足的猜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沈知月催促的挥挥手:“于清,快走,快走。”
为了隐藏行踪,他们雇了辆马车,来到暗道附近便徒步前行,于清推开井盖,他们下去枯井。
在暗道摸索几日,到了凤族藏身地,这里已经没有人,整个平地显得空荡寂寥。
沈知月在书房找到暗道全貌图,找到一条直通皇宫的暗道,马不停蹄的出发。
这暗道通向国师做法的大殿,刚出去差点和过来的宫女撞个正着,好在于清够机警,拉着她躲到柱子后面。
在到了皇宫四处都是皇上的眼线,还是小心为妙,沈知月见偌大的皇宫,该去哪里打听封亦的下落。
沈知月脑海里闪现过一个人影,她低声在他耳边说着话,于清听完,在前面带路。
此时公公脱了外衣准备睡觉,听到窗口有动静,警惕的说:“谁?”
于清率先跳进窗子,开门让她进来,她身影一闪,快速溜进去:“公公,是我,有件事想让你帮忙。”
公公看清楚来人,放下心:“小夫人,你这大晚上的,进奴才房间不合适。”
他已经不是御前伺候公公,没有显赫的身份,也就和普通下人一样。
“确实不能久待,我想跟你打听封亦被关在哪里,你放心这件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公公看了眼她身旁的于清,于侍卫一直都是听从王爷吩咐,想必小夫人要做的事,是王爷授意的。
“封公子被皇上软禁在御书房密室里,密室前不久皇上让人加固了墙壁,恐怕暗道被封。”
公公好心劝道,没必要为了封公子去冒险,国师是凤族首领,封公子是义子自然是逃不掉王爷的怒火。
沈知月生气的说:“如果没有封亦,皇上早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死了,现在皇上倒是会过河拆桥。”
公公慌张的看向门外:“小夫人,这隔墙有耳,您还是不要说了。”
“做错事还不让人说,挺霸道的。”她就是看不过眼。
公公自始至终都是站南王那头,他知道南王有实力,日后定能飞黄腾达。
“小夫人,南王也回来了?”他就是想知道岭南那边的事处理的顺不顺利。
“他在处理谢家的事,多谢公公,我们先离开了。”沈知月含糊带过柏暝羽的事。
他们两个从公公房间离开,来到御书房附近躲着,沈知月看着门口围了三层的侍卫,这皇帝自上次之后,怕死了不少,不过这就难靠近密室了。
于清留意周围的动静,小声的说:“小夫人,属下觉得,眼下不是进去的好时机。”
“再等下去,封亦只会变成一具尸体,你忘记国师的大徒弟关笛的下场了?”
“可是小夫人守卫太多,这还没动手就先被禁军抓住了。”
“所以才要想办法,我必须要知道封亦的情况,才能权衡他到底值不值得救。”
如果他还剩最后一口气,费那么大劲救他出来也没什么用,确定他还活着,才有救人的动力。
沈知月低头他耳边说着话,她知道她要身手没身手,强行跟着只会拖累他,所以这个任务只能于清一个人完成。
她潜回通天殿,蹲在炼丹炉房里,自从国师身份暴露之后,这通天殿的情况是每况愈下,如今基本没什么人来了。
沈知月放松准备睡觉,听到脚步声走进来,她躲进架子后面屏住呼吸。
屋内昏暗,月光零零散散照进来,一道踉跄带着股很浓酒味的身影,跌跌撞撞瘫倒在地上。
他抱着酒瓶自言自语:“俏月,如果当时我早点娶你为妻,你就不会死了,是我太懦弱了,不敢反抗皇上,如今我活着不过浑浑噩噩,还不如去陪你,让你不再孤单。”
430 命显得太轻
他捡起地上的酒坛碎片,朝手腕处割,他看着鲜血涌出,嘴里多了丝释怀。
俏月死后,皇上是派人照顾好他们,可在他看来,那不过是盯梢、监视,皇上疑心他们之间还有没有凤族的人。
这样结束也挺好的,不用每天夜里都梦到俏月,不用再被思念折磨,这一次他真的可以去见俏月的。
他身体靠着冰冷的炼丹炉,流血的手随意放在一边,他看着门口,傻笑着。
下一秒他心疼的哭出声来:“俏月,你怎么这么傻,你要是恨,为什么要答应为妃,如果,如果能再等等我,或许我们就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炼丹炉常年没人来,那些派来监视他们的人,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目前皇上已是自顾不暇,根本没时间过问他们的行踪,这次他肯定死定了。
沈知月躲在暗处,原本还挺困的,看到这一幕顿时清醒过来。
她朝他走过去,在衣袖拿出手帕,给他包扎住伤口止血。
他看着陌生的容颜,疯了般的呵斥:“不用你多管闲事,我要是死了,你的差事也就结束,不打扰你飞黄腾达,跟着我,你能有什么前途。”
但他现在身体失血过多实在太虚,根本做不了幅度大的动作。
沈知月忍不住说道:“我非常认可你说的话,我甚至觉得非常有道理,但是我不是皇上那边的人。”
他眼神晃了晃,随后歇斯底里:“你不是皇上的人,你半夜三更来这里做什么,知不知道这里有很多机关,稍微不注意就会要你的命。”
沈知月给他举着手,确定手腕上的血止住,才把他的手放下。
“我潜入皇宫本来就要死,这点机关我根本不放在眼里。”
封亦留下所有暗道结构物,他们为了防止自己弄乱,其实都是重复的,留下的那份图里,也包括整个通天殿的机关设计。
既然要来皇宫,这里是皇上的底盘,不做好万全的准备,又怎么会贸然潜进来,送死吗,现在命可金贵了。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沈知月看着墙壁上放着的瓶瓶罐罐:“这里有没有补血的药?”
他无所谓的说:“让我死了更好。”
“我就是被你们送去祭天,轮番折腾,还没死的南王小夫人,我跟你说,人活着能做的事特别多,死了,就是一堆土,你真以为能下去见到俏月。”
他眼神微微闪烁,看着面前这张陌生的容颜,不,不可能,他们是亲眼看到,南王小夫人死在那场祭天的火里。
沈知月瞧见他眼底的意外:“你也没想过我会活下来,我也是,可就是活了,所以我现在每天都在做令自己高兴的事,不管多大逆不道。”
他脑海里回荡着她最后一句话‘不管多大逆不道’,俏月死的时候多惨烈,他们看到她尸体时,都觉得不是人能干的事。
皇上硬生生剖开她的肚子,取出还未足月的胎儿,俏月就是生生疼死的,他那天就躲在附近,听着俏月的痛叫声,每一声他都不能放过自己。
俏月死后,那孩子虽然用药吊着,可是再无人管,那毕竟是俏月的骨肉,他忽然有了活下去的念头。
沈知月看着他:“这世界万物,能开解的只有自己,别人说的再多,你依旧想死也老天也拦不住。”
“左边第三个柜子,是止血的药。”
沈知月走过去,拿起药罐子,打开看了眼里面,外表看上去没什么问题。
她不放心的拿过去给他:“喂,你不会还想死在这里,尸体的味道怪臭的,我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几天。”
他把药罐打翻,拿出一粒塞嘴里:“放心,我想活下去。”
沈知月盘腿坐下,身体靠着背后的炼丹炉,也不知道于清能不能请来老葛,自从京城发生火药爆炸,老葛是越来越懒了。
什么事都不上心,不想管,完全无动于衷,她要是出手老葛肯定没跑,但于清那个二愣子,办事效率就不知道了。
也不知道柏瞑羽那边怎么样,找到谢莹没有,解决谢家,最重要的就是找到谢莹。
柏瞑羽坐在院子吊椅上,旁边放着酒,他倒了杯一饮而尽。
很想月儿,前几天的滋味令他身体硬的发疼,想都不能想。
谢隐匆忙走进来:“王爷,国师给我来信了,我恐怕不能帮你。”
柏瞑羽看了眼纸条上的内容:继续怂恿商贾闹事,你若是敢停,我会让人把谢莹的尸体送到谢府门口。
柏瞑羽脸上没有动容:“谢家主,你信本王吗?”
“南王在百姓心中有一定的威望,只是在朝廷面前,我妹妹的命显得太轻。”
柏瞑羽听着他的话,又想起了月儿,他倒了杯酒,再次喝尽。
月儿也说过,他心里只装着天下百姓,根本容不下空间装她。
可他又何尝不想两全其美,只是天不遂人愿。
“本王知道你护短,令妹,本王一定会救出。”
柏瞑羽闻了闻纸上的墨,还有纸的来历:“这国师从凤族离开,生活是过的越发糙了。”
他讲出这纸和墨的特点,目前除了御用,每个地区都有私墨,味道更是有所不同,谢隐听着他的分析,很快确定了一个地方。
“我现在就带人去。”
柏瞑羽拎起酒壶,伸手拦住他:“按照本王对国师的了解,如果国师不想被人找到,就不会露出任何破绽。
这个地方一定不是关押令妹的,国师这是想诱本王献身,你按照国师说的去做,本王去找人。”
谢隐跪在地上,他从小和妹妹相依为命,妹妹就是他唯一的亲人,她不能有事。
“王爷,要是你能平安带回我妹妹,今后有什么事,尽管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柏瞑羽见他态度不似之前傲慢无礼,伸手扶住他手臂:“这些年江湖和朝廷风平浪静,谢家主功不可没。”
如果这次不是受国师威胁,也走不到这步,这件事也怪不得他。
“这件事结束后,本王会向皇上求情的。”
431 碍我眼?
南王的求情可是千金难比,他毕恭毕敬的谢过,谢家为了在江湖立足,也用了很多手段,树敌无数。
所有人都知道家人是他的弱点,可从未有人得手过,再加上谢莹有自保能力,所以他也敬佩国师能掳走谢莹,手段可见非常。
南王国师要是凑在一起,还真是势均力敌,棋逢对手。
谢隐也知道想要马儿跑得快,就要喂马儿吃足够粮草的道理。
“南王,我让下人给你准备些下酒菜,今夜我们不醉不归。”
柏瞑羽只享受独处,并不想被人打扰:“谢家主,眼下不是喝酒的好时机,等救出令妹,本王再与你不醉不归。”
谢隐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谢莹的命就交给王爷了,一定要救出谢莹。”
柏瞑羽看着他离开,又喝了几杯酒,他现在只想赶紧结束这里的事,回京城找月儿。
天微微泛白,沈知月睡梦中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门口说话,她勉强睁开眼睛,伸手揉了揉。
睡在另一边的人,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苍白,整个人脆弱的不堪一击。
沈知月靠近门口,听到于清的声音:“小夫人,属下把老葛找来了。”
她立马打开门,没想到于清还真把老葛请来了,看来是小看他。
老葛拎着药箱挤进去:“沈丫头,于清没仔细说,你怎么了?哪里受伤?”
沈知月看向于清,这娃一定没跟老葛说实话,按照老葛两袖一甩,啥事不管的样子,要是说了,他指定不来,不过看到在这个朝代,还有人发自真心关心她,这种感觉很不错。
于清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要不是说小夫人出事,还请不来老葛。
沈知月给于清使了下眼色,而后挽住他手臂走进屋里,老葛盯着她能蹦能跳,心里顿时觉得这有坑。
老葛拎着药箱掉头就想走,于清更快一步,把门反锁,守着,不让他有任何逃跑的机会。
“那些违法的事,我可不干。”
他浑身傲骨,不愿和他们同流合污的样子。
沈知月也不给他来虚的,双手交叠放在胸前:“老葛,你已经上了这艘贼船,就没有下船的机会了,要么我让于清告发我们一起死,要么我们平平安安离开皇宫大门。”
老葛一听,这肯定是什么危险的事:“我不干,我回去了,爱谁干谁干。”
“这件事非你莫属了,谁也干不来。”沈知月手搭在他的药箱上,现在想跑没门。
老葛现在后退的只想剁腿,他没事来这趟做什么,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喝茶不好吗。
“沈丫头,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了,皇宫里的事,我是真不想管。”
“老葛,我也不想管,但我想救个人,这人救过我,我总不能见死不救,要不是我没办法靠近御书房,我也不能来找你,我也想你平平安安退休。”
老葛知道她心善,可好人在这个世道终究不常命:“这是最后一次,下次我再也不来了,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沈知月靠近他耳边说着计划,等这件事结束,她也会带着老葛离开,到时候给老葛找个好点的地方退休。
老葛拿起她手腕,把手搭上去,确定她身体没什么毛病,才絮絮叨叨。
“我此生遇见你啊,注定没个消停,走吧。”
角落里发出沙哑的声音:“小夫人,你是要去救封亦吗?”
“你知道?”沈知月差点就忘记屋子里还躺着另外的人。
老葛警惕起来,他们去干的是要掉脑袋的事,这件事绝对不能走漏消息。
他从衣袖里拔出银针,以备不时之需,而于清手也握住了刀柄,那人要是敢多说一个字必死无疑。
沈知月像是看透他们的心思,身体挡在他面前,阻止他们动手。
他眼里充满感恩:“之前有通往御书房的一条密道,后来皇上把墙重新封起来,就没有了,挺难的,你们小心些。”
封亦很少在通天殿露面,他们也是国师组局,聚在一起喝酒的时候见过几回,可明显感觉出封亦备受师父重用,他们也对这个神秘莫测的男人格外尊敬。
其余的师兄弟已经离开这里,出宫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只有少部分的人依旧守在这里,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无家可归了,这里还有仅存的一点温暖。
“你好好歇着吧。”沈知月看向老葛:“要不,你顺便帮他看看会不会死。”
老葛暴跳如雷:“你以为老夫这么廉价,什么人都看?”
沈知月把他推到面前:“反正就是顺手的事,你都带药箱过来了。”
老葛活脱像是被人摁着治病救人,脸色非常的不爽。
但还是没做到见死不救,他把手搭上去:“伤口处理的及时,死不了,这个是补血的药自己吃。”
他把药瓶放下,收拾好药箱往外走,他平时看病独来独往惯了,这次还带两个太医院的人,但凡认识他的人,这就是明显的破绽。
沈知月才不管那么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算一步,知道无路可走再说。
宝顺听到是葛神医来请脉,立马出来把他迎进去。
老葛把东西准备好,皇上穿着龙袍下了阶梯,坐在他对面椅子上。
“还需要再施套针法,你出去。”老葛看向旁杵着根颗树一样的宝顺公公说道。
宝顺开口:“奴才不能离开皇上半步。”
“这太医院的人好歹能帮上点忙,你留着能做什么,碍我眼?”老葛挑了下眉质问。
宝顺被怼的脸色很难看,皇上觉得外面守着那么多人,应该不会出事。
于是给宝顺使了下眼色,让他先出去等着。
宝顺不放心的看着屋里皇上,最后关上了门。
皇上褪去厚重的外袍:“葛大夫自那日救了朕就没再露面,为何今日突然现身?”
“老夫的病人自然是有售后,我这次就是来看看皇上还有没有别的问题。”
先皇还在世的时候,他见过老葛机会,那是老葛还在太医院,意气风发,脾气是古怪了点,但医术精湛,他也没过多怀疑,老葛拿起银针对他身体下去。
432 我给你养老,怎么样?
几根针下去之后,皇上陷入昏睡,老葛看向她:“抓紧时间。”
沈知月放下手里的东西,朝暗室入口走去,她弯着腰找机关。
于清毕竟是受过训练的,一眼就看出有个花瓶古怪,他走过去转动那个花瓶。
暗室的门立即打开,沈知月朝他竖起大拇指,朝暗室走去。
他们走进去后,门立即关上,昏暗的光线一时看不清眼前的路。
下一秒,墙壁上的蜡烛燃起,照亮了整个空间,封亦坐在木做的轮椅上,位于正中间,手脚被铁链锁住,铁链固定在墙壁上。
他浑身都是鞭痕,衣服早已破烂不堪,露出血肉混合的身躯。
沈知月蹲在椅子前:“我来晚了,现在就带你离开,皇上有没有给你解药?”
封亦这几日毒发加上鞭刑,整个身体已经撑不住了,他在死之前能看到她,他已经心满意足。
封亦朝她伸出手,速度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加慢速,怎么都伸不到她面前。
沈知月一把握住他的手:“我知道了,我现在就给你找解药。”
她跑出暗室:“老葛,救救封亦,他要撑不住了。”
老葛走进去把脉,发现这人皮外伤都快见骨,更棘手的是他身上的毒。
这拿出银针扎进他胸口,拔出来,看到血已经微微泛黑,这毒虫在啃噬他的五脏六腑,等血完全变黑,他必死无疑。
他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没想到皇上手段如此毒辣,这毒,他也解不了。
“沈丫头,他体内的毒虫必须要由雌虫引出,没有雌虫,没救。”
沈知月着急的说:“老葛,我们还有多少时间,皇上能有毒药,就肯定会有解药。”
“半刻钟。”
沈知月直奔皇上经常睡的床,她把上面的被子掀开,看到床板有块明显的隔层。
兴许皇上从没想过会有人胆子那么大敢搜查他的床,所以也没藏的多隐秘。
她拉开隔层,把里面的瓶瓶罐罐拿出来,端着跑到老葛面前。
“老葛,你看,这些有没有解药。”
老葛把全部看完,摇了摇头:“这雌虫应该是条活的虫子,并不在这些药里。”
不过这些都是关键时刻能够保命的药,真没想到皇上如此惜命,这里有很多秘药,都已经绝迹了。
“那就没有别的办法能找到这条虫子。”
这古代没有杀虫药,地上最不缺的就是虫子,没想到如今最难找的还是虫子。
老葛面对生死离别都是大场面,人早就变得冷静。
“有个方法,但不知道管不管用,把封亦推出来,用雄虫感应雌虫。”
于清不敢触碰皇上的龙体,索性铁链并不是什么稀缺物种,他徒手就给掰开了,他推着椅子往外走。
封亦没有铁链束缚,四肢垂着,没有力气支撑,脑袋低着。
老葛手推着椅子往前:“等下你要是感觉身体有异样,你就说。”
封亦应了声,嗓音充斥着吃力,老葛开始推着椅子往前。
最开始是往床边靠,封亦没什么反应,老葛推着他靠近皇上,每个位置都试了一遍。
椅子最后停留在打开暗室的瓷瓶,封亦感觉身体有什么东西在涌动,他难受的攥紧拳头。
封亦咬住牙齿抵着:“这里。”
老葛看着眼前的花瓶,沈知月想要拿掉花瓶,可是花瓶粘在架子上动不了。
于清用布保住花瓶,拳头一下一下,花瓶顿时碎裂。
一个木头雕刻的瓶子滚落到地面,老葛拿起打开瓶塞,放在他鼻尖下面,封亦顿时觉得身体翻江倒海,疼痛让他身体扭曲起来。
老葛还没等到雄虫出来,不能移动地方,他看向他们两个。
“你们两个别闲着,快过来摁住他,别让她乱动。”
沈知月和于清一人负责一边,但身体格外疼痛刺激着封亦,让他短暂变得力道无穷,所有的力道都用来撬动沈知月那边。
宝顺听到屋里有细细碎碎低吟声,担心皇上出事,喊了声。
“皇上,您没事吧?”
老葛空出手拿出银针扎进封亦身体,这针能麻痹神经,让他没那么痛。
老葛吼声传出:“我是大夫还是你是大夫,别打扰我。”
宝顺实在受不住他说话,干脆闭上嘴巴守在门外。
雄虫肚子肥胖,在鼻孔挣扎了很久才飞出,他飞进木瓶里。
老葛立马盖上瓶塞:“这个是苗疆特质的木瓶,这木是用药材浸泡十年,再用来装虫子,这对虫子,雄虫以人的血肉为食,吃饱后,会和雌虫交配,产出虫卵。
这虫卵能够缓解毒性,如果孵出,那就是下一代蛊虫,这虫子寿命只有二十年,不过这都被苗疆视为禁术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
沈知月和于清忙着收拾满屋的狼狈,一边听着老葛叨叨叨。
“老葛,别说了,抓紧时间走人。”
老葛把木瓶据为己有,反正这事干都干了,皇上醒来肯定不会放过他。
他拔掉皇上身上的银针,收拾好药箱,把皇上放到床上。
沈知月看着周围恢复的差不多了,就是封亦走不了路,他们这样光明正大也走不出去。
她盯着老葛的药箱,这里面装的都是稀奇古怪的东西,老葛一定有办法。
老葛刚得了宝贝,正乐滋滋的,转身就对上她打量的眼神。
“沈丫头,你这又事打什么主意?”
“帮我们走出去,我给你养老,怎么样?”
“生了大胖小子认我做爷爷那种?”
“对,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老葛从药箱拿出一个瓷瓶:“跟我走。”
他把门打开,宝顺一脸和善走进来:“葛神医,皇上身体有何问题?”
老葛拔开瓶塞,一阵烟雾从里面冒出来,门口的守卫一脸懵。
他们三个默契的捂住口鼻,于清空出一只手,顺手给封亦捂了捂。
宝顺意识到不对劲,喊了声:“来人。”
他们瞬间倒在地上,于清推着木椅穿过走廊,他们走进暗道。
老葛没想到皇宫竟然有暗道通往宫外,还以为他带的这点药要全部耗完,最后还得靠银针保命。
434 输给自己女儿不丢人
公公托了关系,在宫外给他找了个还不错的地儿埋了,祭拜过后,回到宫里,顿时像是老了好几岁。
来往的人和他打招呼,他像是没听到,完全耳背的状态,大家听说宝顺公公死的事,以后公公在宫里再没人罩着了。
他回到住处,禁军首领早早在等候,他看了眼恭敬行礼。
“大人,找奴才什么事?”
“皇上头疼,想喝茶。”
公公毕恭毕敬跟在他身后,去了御书房隔壁的厨房,烧水烹茶,所有的流程都是他亲手完成。
他颤抖的双手端起茶,缓慢的走进御书房。
皇上看到他来了,开口说道:“朕还是觉得你伺候的贴心,以后你就继续跟在朕身边。”
公公耳朵翁鸣,完全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但还是点头应下了。
他把茶放下,离开御书房时没注意到脚下的阶梯,一脚踏空,摔了下去,脑袋磕到了石块上。
禁军首领看到,急忙把公公扶起前往太医院,最后还是没救回来。
公公躺在床上,看着屋顶露出的那片阳光,回想自己的前半生,风光无限,跟着先皇,再到当今皇上,可最后连个给他送终的人都没有。
他缓缓闭上眼睛,安详的去世。
公公死讯传入宫里,皇上盯着手里那杯还没喝完冷透的茶,今后再也喝不到这个味道的茶了。
上天为何如此不公,剥夺了他所有的喜好,难道只有牢牢抓在手里的东西,才不会流失吗。
冰冷的字眼从皇上嘴里说出来:“厚葬。”
“是,皇上。”
“老葛有消息了吗?”皇上质问,找到封亦才是要紧事。
只要能撬开封亦的嘴,就能把凤族所有人一网打尽,这些人早就该死了。
禁军首领犹豫:“皇上,属下的人还在继续搜查。”
皇上一听顿时火焰上涨:“你们这么多人,还找不到一个人,统统都是废物,要是再找不到人,你就是凤族同党。”
这时,禁军首领手底下的人前来禀报:“皇上,大人,属下发现一条密道。”
皇上跟着他前往密道口,小兵拿着火把往里探,看着深不见底。
他揪住禁军首领的铠甲,恶狠狠的说:“都把密道挖到朕家门口了,你却还什么都不知道,你这个禁军首领是怎么当的。”
禁军首领神情慌乱:“皇上,饶命,是属下失职。”
“就是你失职。”皇上用力推开他。
皇上发话:“进去看看。”
小兵率先进去,密道门没关上,墙壁上的蜡烛就不会燃起,即便点燃,也会瞬间被风吹灭。
皇上在洞口等了很久,迟迟不见他出来,变得有些不耐烦,这人不仅在他眼皮子底下打了暗道,还这么大胆的来回走动。
难怪国师总能在第一时间出现,当真是两头抓起。
小兵去而复返,恭敬跪在地上说道:“皇上,暗道里面纵横交错,如果没有确切地图很容易迷路。”
如果人是从这里跑了,那他们肯定追不回了。
皇上沉着脸:“不是说还有两个太医院的助手,往这儿查啊,查查他们是什么关系,一群废物,做事还让朕教啊?”
禁军首领搭话:“是是是,属下这就去太医院调查。”
“慢着。”皇上盯着跪在地上的小兵:“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名小风。”
皇上听着:“好,你以后就是禁军首领,朕身边不养废物,滚。”
风光一时的禁军首领,做梦都没想到他会被这样轻易革职,但是皇上亲自下旨,又任何冤屈都得憋在肚子里烂掉。
禁军首领心不甘情不愿:“多谢皇上不杀之恩。”
小风本就奔着功名利禄去,只要拿捏好皇上喜好,就不愁升不了官。
皇上盯着他滚,随后发话:“小风,抓紧弄清这些暗道通往哪里,朕要抓到封亦和老葛。”
背叛他的人,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小风恭敬的说:“是,皇上。”
他本就在禁军做事,上手的很快,他立马把队伍分成三队,一队保护皇上,一队进入暗道,一队去太医院调查助手的事,分工明确,禁军在他手里做事效率很高。
小风下午就走进御书房:“皇上,太医院人员出入都有记录,他们并没有人跟着老葛前来问诊。”
皇上听着倒没什么意外,看来老葛是早有预谋。
“那就抓紧暗道的事。”
“是,皇上。”
他们一群人在暗道走了两天两夜,虽然知道皇上的人暂时追不上,但在这阴冷的暗道里,不适合封亦养伤。
老葛一路都在帮他处理伤口,被鞭子抽的腐烂的肉已经全部刮掉,现在已经开始长新肉。
沈知月时不时给他喂点水,所幸上次进来,她让于清多准备了些吃的喝的,逃命的时候都能用得上。
第三天,他们终于出了岭南,封亦的伤口撑不到谢家,只能在附近找个地方先养伤。
谢府养的暗卫全员出动,配合柏暝羽在盛产国师寄来的纸墨盛产地找人。
柏暝羽让他们隐藏身影行事,不能打草惊蛇,否则谢莹会随时没命。
他站在一片树林里:“国师,本王来了,为何龟缩,不敢出来见本王?”
一身白衣从树的缝隙穿插落下,封经良站在他面前。
“凤族,我输过一次,可输给自己女儿不丢人,只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柏暝羽在他开口之前,就已经亲口听到月儿坦白身世,所以并不感到惊讶。
他锋利的剑尖指向封经良,剑尖带着内力,席卷了地上的枯叶,朝他飞去。
封经良衣袖潇洒一甩,枯叶瞬间无力的落在地面上:“怎么,王爷听起不来不感到意外,沈知月是我的女儿,潜伏在你身边那么久。
你一直追查凤族的事,没想到你身边也有个凤族的,她可帮了我不少事,王爷要听听吗?”
柏暝羽只觉得心疼月儿,国师为了活命,不惜在这刻利用他们的关系。
“算来,你也是我女婿,一家人何必刀锋相见。”
“你对月儿做的事,本王可不觉得国师有当我们是一家人。”柏暝羽怼回去。
435 黄雀在后
封经良开口说道:“那不过是开的一个玩笑,我要是不这么做,怎么能试出你的真心,不管你信不信,最后我都不会要她的命。”
“是啊,玩笑,祭天那次不是要月儿的命,就是本王的命吧,还要本王拿父王的随身玉佩,是想让本王发现父王和朝廷那点事,从而离间本王和皇上之前的情谊。”
现在说的那么好听,是为了试探他的真心,稍有不慎,他在那次祭天就死了。
封经良察觉他知道所有的事,就没那么耐心循循善诱,脸色变得尤其严肃。
“谢莹的命,还是我的命,南王可要好生选择。”
他住进谢家不久,就说服谢隐,可想而知谢莹的命对于谢隐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柏暝羽眼神半眯,显得波澜不惊:“谢莹的命和国师的命,本王都要定了。”
封经良只觉得他在口出狂言,只要那些人找不到谢莹,那他就还有和谢隐谈判的资格。
他就捏着这点,暂时还能在岭南活跃,他嘴角弯起,露出挑衅的笑意。
柏暝羽看着他这般自信,想必谢莹不在这里,但又不能离这里太远,位置要够偏僻,国师喜欢什么都在眼皮子底下监控的感觉。
“看到国师这般,本王也有信心了。”柏暝羽挥手招来于从:“去附近的村庄找,山上也别放过,越偏僻,越寥无人烟,仔细搜查。”
封经良听到他的话,原本挑衅的面容,逐渐垮下,他是怎么猜到谢莹不在这里的,知己知彼,自己也会。
“沈知月从皇宫跑出来,要是让皇上知道,她联合老葛救出封亦,你猜皇上还会不会信任你,还有太妃,知道沈知月是我女儿,她还会让你们在一起吗。”
柏暝羽抿紧嘴唇,眼底那抹冷血,泄露他此刻抑郁的心情,这确实是他的死穴。
但并非无法化解,他抬眸,面若冰霜:“国师就这么自信本王会放过你。”
“我是无所谓,若是天下的人都知道沈知月是我女儿,所有的愤怒都会转给她。”封经良淡淡的说。
此时此刻他需要自保,任何能帮到他的,他都不会放过,谢隐太过软弱,难成大器,即便用谢莹要挟,也很难助她达成目的。
柏暝羽质问:“月儿在沈家受尽委屈,那时候你在皇宫风光无限,你就是这么当她是你女儿的。”
必要的时候可以为他当挡箭牌,承受所有不必要的愤怒,他知道京城被炸,所有人都带着怨怒,家没了,他也会生气。
封经良看着他发火,这件事就还有的谈:“你只要不再追查我,沈知月就不会受到这种委屈。”
柏暝羽脸色铁青:“你当真以为,本王不敢杀了你。
他握着剑柄的手发抖着,封经良那一笑不经意,又带着惬意。
“人一旦有了弱点,就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强者,哦,对了,有件关于楚檀儿的事应该要告诉你。”
封经良停顿了下,不确定他想不想知道,毕竟当年他们也算郎才女貌,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楚檀儿却远嫁了。
柏暝羽没什么心思,在这里听他胡说八道:“国师,扯别人的事做什么。”
“如果不是碰到沈知月,你的心也算够狠的,当年有人拿着楚檀儿的画像求先皇赐婚,你猜是谁给的画像,是你母妃。
楚檀儿被迫远嫁,到了那边日子并不好过,王子和王上一起欺辱她,他们根本没把这次当成是联姻,只是羞辱大硕的机会,你想她当时是何等的绝望。
你的母妃双手未染血,却早已满手是血,在这个世道,你们亏欠的人还少吗,你们又何尝不比凤族手段残忍。”
柏暝羽控制不住怒火:“胡说八道。”
“我是不是胡说,你完全可以找你母妃求证,如果杀人者都能靠求佛问心安,那天下又何止这些杀手。”
柏暝羽回想这些年,母妃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除了楚檀儿。
“你说的每个字本王都不信。”
柏暝羽锋利的剑穿过风,发出零丁的响声,封经良侧身躲过,和他扭打起来。
于从去而复返:“王爷,找到谢家小姐,但洞口设计了机关,属下等人破不了。”
柏暝羽在空中和他掌心相对,两人迅速分开,他飞落在于从身旁。
凤族会的出来占卜之术,还有风水机关,以前父王倒是跟他说过些,父王最敬佩凤族的风水机关术。
“走。”
封经良看着他们离开,岭南终究是不能待了,他准备离开,一群人挡住他的去路。
谢隐从一群杀手中走出来,他手里拿着弓弩对准封经良,蔑视,他玩的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封经良盯着他,知道他不会放过自己,但想到他性子软弱又能成什么大器。
“就这些人,你想拿下我。”
“这些人足以。”他嘴角弯起。
谢隐身边的杀手瞬间将他困住,封经良和他们近身搏斗起来,谢隐后退,拿着弓弩对准国师,放了一箭。
箭划破他白衣,在手臂上留了浅浅的血痕,封经良即便早已感知,却还是没能轻易躲开,确认他是个弓弩高手。
封经良不敢大意,想要尽快解决这些杀手,不想过多纠缠。
谢隐找到突破口,趁他不注意,对准他胸口一箭。
封经良转身,看着箭直直射过来,他身体偏了些,箭还是穿进他胸口。
他闷哼了声,拿出怀里的东西扔向前方,周围瞬间白雾弥漫。
等白雾散去,再不见封经良的身影,谢隐发话:“不必再追了。”
封经良跑的足够远,咬牙拔出体内的箭,包扎好伤口,跌跌撞撞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来到一条河边,俯身想喝点水,却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身体冲进河水里。
水流很急,卷着他的身体,越冲越远。
谢隐收起弓弩,换了身衣服来到关着谢莹的山洞口,看到柏暝羽被困在机关内。
他一靠近,机关就会掀起狂风,吸着周围的碎石困入阵中。
436 那你自己吃
柏暝羽在专心找阵眼,被乱石砸中后背,他身体拱起往前移。
谢莹体内迷药过去,听到外面有动静,走出去。
“兄长,这位是?”
“南王,是他找到你的。”谢隐见她好好站着,应该没受伤。
谢莹看着困在阵中的男子,不免打量起来,他就是赫赫有名的南王,长得威严很有震慑力。
他一身墨色长袍,俊美不苟言笑的模样,身材挺拔,壮实还不错。
柏暝羽算准方位,把手里的长剑顺着那个方向扔出去,剑穿过乱石,周围的狂风大作瞬间停止。
他往前走了步,脚步停下,吐出口血,他伸手擦过,唇瓣染满血,看上去多了丝病娇。
谢莹看着他顿时眼睛发亮,他身上满满的阳刚之气,越看越喜欢。
谢隐在旁边看着,秒懂妹妹的心思,忍不住轻咳声,让她收敛点。
“南王可有娶妻?”谢莹上前准备扶他手臂。
柏暝羽躲开:“谢小姐既然无事,谢家主也该履行承诺。”
谢莹看着空掉的手,嘴角笑了下,没关系,男人太容易得到,也勾不起她的兴趣。
“你是为了救我才受伤,我理应该报答你,我扶你吧。”
柏暝羽毫不犹豫拒绝:“只是些小伤,无碍。”
谢莹无趣的撇撇嘴,这王爷也太不解风情了,还是找哥哥打听南王的事。
柏暝羽像个没事人一样走在前面,没有回头看过一眼,他们回到谢府,柏暝羽现在就想马不停蹄的回京找月儿。
谢隐却拦住他:“王爷,怎么说,你身上的伤也是因为救我妹妹,不如就留在府内养伤可好?我谢隐向来一诺千金,说过半数家产,就半数。”
柏暝羽觉得再推迟,倒显得他小气了,这点伤对于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问题。
无妨,再留两日,刚好准备些赶路的粮食,柏暝羽松口。
“那就叨扰谢家主了。”
柏暝羽往房间走去,谢莹在后面蹦蹦跳跳的激动:“哥,你真是太好了,等我成了南王妃,肯定把我们谢家发扬光大。”
谢隐沉着脸,伸手揪着她耳朵,一路拖回院子。
谢莹痛叫声传遍整个院子:“哥哥哥,疼,耳朵疼,要掉了。”
“你现在知道疼了,你是怎么被国师带走的?这些年教你的,喂狗肚子了?”
谢家一直稳居江湖地位,树敌无数,身为谢家小姐又怎么会不谙世事,从小就被拉进暗卫拉练,手上功夫还是可以的。
就是这么多年身手见长,脑子没长多少,这次是用了谢家半数家产才换回她,下次他拿什么换,整个谢家吗。
“哥,我错了,错了,你其实可以用别的东西代替谢家半数家产,可以用我抵债啊,把我嫁给南王。”
谢隐不知道她此刻是真天真,还是装的:“朝廷本就奔着谢家的家产来的,你说南王会为了你,不要谢家的半数家产?”
“哥,那你想办法把我送给南王,我想当南王妃。”
“南王妃是你想当就当的,朝廷的事,你少掺和,更何况南王有个很宠的小夫人,那可是个妙人,能拴住南王的心。”
谢隐想起她翩翩起舞的样子,嘴角忍不住露出笑意。
谢莹听到兄长这么说就更加好奇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拿下南王。
沈知月一群人在岭南地界安顿下来,他们换上岭南的服侍,避免引人注意。
老葛开的药方,其中一味药走遍附近药铺都买不到,最后只能去山上碰运气。
沈知月背着竹篓跟在他身后,老葛骂骂咧咧上山:“这都什么地方,什么药都没得卖,要是在执办处,我早就配出药了。”
她无语的翻了翻白眼:“我说,你有这力气抱怨,咱们赶紧赶路好吗?”
“我现在真是看不起这地方。”
沈知月开口:“人家说这药难采,每次去采都折了不少人,这味药真没多少。”关键用处还贼多。
老葛在原地蹦跶了下:“那是因为他们无能,别拿这药难采说事儿。”
沈知月给他顺毛:“老葛,现在还有人等着你去救了,这件事能不能晚点说。”
他们一路沉默爬到山顶,悬崖边是松垮的碎石,断层石裂痕中长出一株草,绿油油长的挺好。
老葛拿着弯刀上前,沈知月拉住他:“老葛,前面都是碎石,你小心点。”
他脚铲着地面,在悬崖边边及时刹住车,底盘很稳的蹲下,拿着弯刀扎进石头裂痕中。
身体往前倾,手勾到根植,果断连根拔起,腰挺了下,稳稳的站起来。
沈知月把镰刀夹在腋下鼓起掌:“老头,你这也太厉害了吧,如果不是采药,都以为你在耍杂技。”
老葛站稳些,感觉没有乱石下滑,再缓慢往前走,他把草药放进竹篓里。
“我见这山上还挺多宝贝的,再去采点药材。”
“行。”沈知月拍拍胸口。
他们两个朝树林深处走去,沈知月还挖了点竹笋回到院子。
沈知月走进院子,于清开始生火,她开始把竹笋焯水,弄了点邻居的腊肉炒。
香味瞬间传出院子,她开始装盘:“吃饭了。”
她装了份拿进房间:“封亦,我给你煮了粥,还有笋子,这笋子微寒,你不能吃太多。”
沈知月坐在床头,一副要喂他吃饭的样子,于清立马伸手拿过。
“小夫人,这种小事还是交给属下。”
要是被王爷知道,小夫人伺候别的男人,估计他身上这层皮是保不住了。
沈知月清楚于清这一路对封亦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就连上山采草药这种事,于清宁可留在院子照顾封亦。
“这粥刚煮好,有点烫,你记得吹凉再喂。”
封亦手撑着床边,身体直起来:“不用,我自己来,我只是腿废了,手没废。”
“你现在可是病人,”沈知月看着他挖了烂肉,都这样了,享受下病人待遇也没什么。
于清听到他说这话,直接把碗塞进他手里:“那你自己吃。”
沈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