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乖乖缴纳违约金
在郎赞中国区的部分业务被打包出售给异乡租客的同时，类似的并购案还在上演着，比如张晓红所在欧能，被互联网巨头南河收购，欧能所有的业务和人员全部并入南河，这次收购是全方位的，不仅张晓红这种正式的员工将成为南河的一员，就连她手下的实习生马艺杉也有幸拿到了南河的工牌，成了互联网顶尖大厂的员工。
巧的是，张晓红他们组恰恰被调入了赵东篱所负责的业务线，南河的业务十分庞大，张晓红她们这块运营人员被划入到了南河新成立的游戏事业部下面，赵东篱当初被招进来，一个任务就是帮新组建的团队招兵买马。
当然运营这块在并购整合了欧能BJ分公司的人员之后，已经基本没有招聘需求了，技术这面的需求量还是不小，这天赵东篱到了公司之后，他的实习生孟晓莉就给他发过来了一份简历。
赵东篱打开文档之后，看到这位女士各方都很符合目前在招的岗位的需求，当看到年龄之后，赵东篱犹豫了一下，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哦，已经不小了，不知道结婚没？”
这是作为一个HR必须要考虑的事情，因为大环境对她提出了这样的要求，即使自己不在意，业务团队也不可能不在意，不过身为女人，赵东篱还是很理解候选人的难处的，因此并不会把这件事作为十分重要的参考，只要业务部门不卡，自己就不会主动因为婚育问题卡女候选人。
虽然她至今都记得，当初自己的师傅程春影曾经告诉过自己，不要轻易在这个问题上心软，因为程春影自己就吃过这个亏，当初招进来一位女人选，结果入职之后就直接怀孕了，等修完产假就直接跳槽了，程春影因为这是被业务部门的老大给骂惨了，所以对于自己带的小徒弟，她都会告诉他们这件事。
不过赵东篱觉得那种情况毕竟是极少数，自己小心一点应该就不会遇到，不过上次任丽静的事情倒是让赵东篱觉得自己确实需要多留个心眼了，但不会搞那种因为已婚未育就一票否决的路数。
赵东篱看各方面条件很符合，就问了一下孟晓莉有没有和这个人选联系，孟晓莉睁着大眼睛说：“这种女大佬，我没敢直接联系，怕拿下不了，所以交给东篱姐搞定啊。不过她给咱们投简历了，东篱姐可以直接联系哦。”
赵东篱于是决定自己打电话联系一下，电话很快接通了，经过礼节性的寒暄之后，赵东篱又问了几个比较重要的问题，基本确定了可以安排面试，然后就和这个叫张霖霖的女士约了面试，没错，就是被文晓明当初淘汰的那个人选。
赵东篱在外面打完电话，向工位走去，突然看到马艺杉从外面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像是刚经历过什么让她非常不爽的事情，赵东篱有些疑惑，但因为南河是弹性打卡，所以马艺杉也不是迟到，她自然没必要管。
原来马艺杉昨天接到了异乡租客打来的电话，让她今天早晨去门店缴纳剩下的房租，因为对方不承认凶宅的事情，所以马艺杉要求退租的事情自然还是没有成功。
在过去的一个月中，异乡租客的中介人员一直采取拖的办法，最初打着协调和换租的幌子，先拖了马艺杉足足半个多月，之后在中介持续的敷衍态度之下，马艺杉意识到协调是不可能了，她随后坚决要求退租，但是异乡租客的中介则表现出了一副十足的赖皮模样，完全不是解决问题的诚意，
马艺杉终于忍无可忍，即使去派出所报案，也被告知，按照现行的法律法规，这属于你和异乡租客的经济纠纷，警方无法介入。
于是马艺杉只好跟对方说这个月租期一结束就退租，因为今天是最后一天，所以昨天马艺杉和中介的通话中，告诉对方自己要办理退租。说实话异乡租客的中介在听到马艺杉同意退租之后，都感到有些意外，毕竟在这段时间内，这个执着的姑娘已经和他们进行了艰难的斗争，能和他们耗上这么久的人真的不多。但是在他们看来，马艺杉最后同意妥协，是他们的手段起了作用，之前类似的事情，他们可没少干。放下电话之后，中介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这次他们又得逞了。
今天早上马艺杉按照异乡租客要求来门店办手续，到了门店之后，马艺杉被告知因为是马艺杉单方要求解约，所以押金不能退给马艺杉。马艺杉虽然十分生气，但这也是早有预料的，而且对方还隐晦地威胁称，如果马艺杉继续耗下去，那么马艺杉因为办理租赁业务所申请的租房贷将会产生违约风险，这个租房贷款，每个月有还款日期，马艺杉还款之后，异乡租客的工作人员会在APP上通过，然后马艺杉的还款程序才算完成，如果异乡租客的人故意拖一下，那么马艺杉就面临还款失败的可能，这很有可能影响后续的征信。
马艺杉知道自己在BJ无依无靠，所以只好答应，最后在单方面违约的说明书上签了字。因此她回来自然是已经十点多了，到了办公室之后，她主动和张晓红说了自己来晚的原因，张晓红一一听，顿时心中仿佛被击了一下，马艺杉看张晓红的表情有些惊愕，有点害怕地说：“我真的去门店处理租房的事情了。”
张晓红连忙对她说：“我只是想起了我刚毕业来BJ的时候，我和你姐夫两人租房也被坑过，被黑心二房东黑走了好几千块钱，当时是10年，那是一笔数额不小的钱，后来我们才知道那家伙是恶名在外，在搜索引擎上都能搜到他的名字，都是一些互联网社区里面曝光他的帖子。”
“晓红姐，那后来钱要回来啊了吗？”
“没有啊，那种地痞流氓，你真的和他耗不起，而且当时你姐夫都想和他干一仗，被我劝住了，这事就当人生教训了，所以我们之后租房绝对不找二房东，你也知道BJ这里房东直租的不好找。特别是近些年，长租公寓一路崛起，基本上就是和长租公寓签约。不过异乡租客我也没租过他们的房子，没想到这么黑。”
“我也没想到啊，当初说给我们换房子，中介可积极了，我还以为他们工作积极，没想到把凶宅顺便租给了我，真的是坏透了。”
“就当是人生教训吧，这些二房东和那些玩心眼的中介都不是省油的灯。”
第一百零七章：你俩帮我干坏事
周一上午一切正常，下午就有员工就被HR叫去谈话去了，气氛看上去有点沉重，马田奇还是在去厕所的时候发现的，眼前的情景让他想起了自己当时在ENJOY未来被裁时的情形，场面是何其相似。
说实话他的心里有点后怕，毕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马田奇怯怯地回到了座位，他明显能感觉到组里同事们的情绪都受到了一定的影响，焦虑感似乎在弥漫。
韩千军也感觉到了，他马上去向文晓明说这件事，文晓明也觉得有必要稳定一下大家的情绪，于是他决定在下班之前开个小会，在会议室里，文晓明向大家宣布了大家安全，此次裁员只涉及一个小部分人，是高层下达的命令，让大家安心工作。马田奇听后心里算是松了一口气，至少他觉得这回倒霉的事应该不会落到自己头上了。
文晓明刚和下属们说完重点，手机屏幕就亮了，文晓明看了一眼，原来是王奕辰的得力下属房德龙亲自发来的微信，，房德龙是异乡租客负责技术业务线的VP，他让文晓明马上到他的办公室去一趟。文晓明基本上把该说的都说完了，于是让大伙都回去干活了，自己马上从会议室直奔房德龙的办公室。
进了办公室之后，文晓明发现负责自己业务线的人力资源经理程春影也在，他在心里愣了一下，不过没有表现出来，脸上还是一副略带微笑的模样，而与此同时文晓明的脑海里却浮现出自己刚来郎赞时的事情。
那也是一个下午自己被领导叫到办公室，办公室里同样坐着程春影，当时老领导招呼文晓明坐下，然后对文晓明说：“这一次公司业务调整，小影负责的几条业务线里，有一条这次完全被被砍了，绝大多数的员工都给N+1了，唯独剩下两个在公司干了十年左右的老员工，这个公司给N+1损失太大了，所以春影上级的意思是安排这两名同事内部转岗，这其中的一个做市场的女同事转去了其他部门继续做商务市场。还有一个做技术的唐赞。你也知道剩下的这些业务，目前大多业务较为平稳，只有你们部门项目还处在初期的快速发展阶段。所以我只能安排唐赞去你们部门，这次把你叫来，就是让春影把事情和你们team对接一下。”
文晓明当时听后，只是问了程春影一句：“这位同事年龄是？”
“36了。”
文晓明也没再多问，他知道领导没有商量的意思，就是强制自己接受了，因为像唐赞这种情况别的部门更不可能接受，自己初来乍到，就当是为领导分担一件事。
这几个月以来，通过和唐赞的接触，他发现这是一个比较老实，甚至有点木讷的人，干活倒是认真，但因为年纪较大，以及家庭的因素，平时的产出和手下的那些小年轻相比确实差了一些，不过文晓明也能理解，作为同样有家庭和孩子的人，文晓明知道这些事情会分心，他们不可能和那些刚毕业的人一样，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面。
今天的情形有些类似，文晓明心中顿感紧张，房德龙对文晓明说道：
“为了原郎赞中国区的业务能更好地和异乡租客现在的产品相结合，我们需要做一些人员上的调整，这一点之前开会的时候，王总已经说过，我和相关的同事已经整体的研究过你们部门的情况，基本上需要砍掉15%左右的人员，说是15%，其实也不多，也就5、6个人，具体的裁员名单就按照上个季度的考评结果来吧，反正你们也是新团队。主要的问题是这些人里面有个叫唐赞的，我听人力经理说唐赞之前已经在郎赞干了10多年，这个时间确实有点长了，如果按照正常的赔偿标准，公司付出的钱是多了点。”
房德龙说到这里，程春影的心里已经猜到了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一方面她觉得房德龙的做法很不地道，甚至很缺德，另一方面她担心自己会被派去执行这项让人恶心的任务。
文晓明也猜出了八九分，甚至可以确定房德龙就是要零成本把唐赞裁掉，要不然也不会亲自和自己交代这件事。
文晓明和程春影猜的一点都不错，房德龙提高了嗓音，用略带命令的口吻继续着刚才的话：“你和程经理作为公司的骨干，我相信你们对于唐赞的价值和他的产出一定有着清醒的认识，这件事就交给你俩去办。具体的我就不用多说了，我相信你们可以把事情办好。”
房德龙说完之后，屋子里的空气凝固了大约有三十秒的时间，之后文晓明和程春影都面有难色，尽管二人都料到了房德龙会说出这样的话，但谁也不想去做这件事，文晓明心里有点无语，他在心里暗暗地懊恼了一句：“我就不应该跳这个槽，没捞到太多好处，反倒被还要处理这样的事。”
程春影则是觉得这事实在过分，而且难度太大，这笔赔偿金是相当高，唐赞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轻易妥协，这坏人自己就算想当也当不成。房德龙大概是猜出来了两人在想什么，他不耐烦地又说了一句：“你们先去办，真要是办不成，我自有办法解决。”
程春影看了文晓明一眼，然后两人就和房德龙道了别，从房德龙的办公室出来之后，程春影和文晓明说了句：“明天再说吧，今天快下班了。”
文晓明也没反对，反正他也不想去干这件事，尽管他心里面确实不希望唐赞留在团队里，但这种事确实不好做，一旦处理不好，下属们还会给自己贴上冷血的标签。
唐赞其实也担心自己的处境，但他还是抱有侥幸心理，毕竟之前被砍掉的部门都已经处理完了，今天自己也看到了，而且文晓明也对大伙说了团队不会被波及，祝自己好运吧。
马田奇回家后一脸沉默的表情，赵安文看了之后，随口问了一句：“咋了，看你不太开心。”
“不是不开心，是有点庆幸，不，应该是侥幸，我们公司裁员了，一个PC业务部门全部被砍。你敢信，看着他们一个个被HR谈裁员，我就想起了在ENJOY未来的遭遇。不是一个惨字能形容的，你没经历过你不懂啊。”
“你没事就行呗，有些时候运气确实会比较重要。”想想上周末还去轰趴了，日子过得也还不赖啊。”
第一百零八章：坏人别想让我当
在赵安文和马田奇聊天的时候，唐赞也回到了家里，说实话他的心里依然满是忐忑，毕竟风头没过，自己还是有可能被波及。而且唐赞对于自己的年龄和产出也有着比较清新的认识，尽管这并不是他的错，里面也有很多客观因素，但他明白在公司的利润面前，自己其实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甚至于在领导眼中就是一个多余的存在。
上一次郎赞没有把他裁掉，其实也是考虑到成本太高的原因。这一次自己还会像上次那么幸运吗？况且异乡租客此前暴力裁员的事他也是听说过的，那一次的血洗不仅唐赞知道，在BJ的互联网圈基本上也是人尽皆知，尽管没有普惠搞得那么鸡飞狗跳，但也是一件被广而告之的丑事。因此唐赞现在不可能不担心，他害怕自己也遭遇异乡租客员工曾经遭遇的暴力裁员。
唐赞除了担心之外，也在给自己谋划着可能的退路和应对办法，他不想坐以待毙，即使被裁员了，那么也要拿到属于自己的权益，先前普惠的员工不也有人通过各种办法争取到了自己的权益吗？反正事情来了是躲不过去，只有正面应对。
文晓明作为明天的执行者，回家后也不轻松，脑子里满是担心，他料定明天的过程一定不轻松，甚至于会是极其艰难，但他更担心的是自己未来在异乡租客的位置，比起劝退唐赞的事情，文晓明对于自己的未来无疑是更为关心，再说唐赞的事即使搞不定也没关系，房德龙已经看出来自己不想干这码事。
其实文晓明不是对于做恶人有那么难以接受，也不是多么可怜唐赞，而是他正在对自己的未来进行着另外一番打算，这两天他已经通过自己的朋友，打听了一下行情，也在积极为自己找新的坑，毕竟如今作为被收购的二等公民，他算定房德龙是不会拿自己和自己的团队与产品当回事的。
现在的项目问题不少，盈利遥遥无期，崔万振应该就是打算用自己的产品异乡租客的相关产品做陪衬，等到时候，自己和团队也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因此文晓明也没有对于自己在异乡租客的未来抱有期待，他只希望尽早找到新的机会，然后跳出这让自己疲惫的位置。至于说唐赞的事，自己就更犯不上惹一个仇人。
而明天要和唐赞谈话的另外一个人，此刻刚陪孩子做完游戏，把孩子哄睡，坐在窗边的程春影心里在思索着明天的事情，从心里讲她不想帮房德龙去干这件恶事，不仅仅是因为她鄙视房德龙的卑劣手段，更是因为她明白自己将来的处境。
其实程春影已经做出决定了，她打算明天不帮房德龙使劲。程春影心里当然有价值判断，相比较对于内心道德的坚守和对于规则的遵从，她更多的是从现实的角度来考虑。固然心里会厌恶房德龙派给自己的任务，但促使程春影决定糊弄房德龙的原因是她明白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自己今天帮崔万振把唐赞清出去，明天异乡租客对付的就是自己。
与其说帮房德龙作恶，得罪人，做违背自己内心的事情，还不如直接把这事踢回到房德龙那里，而且她也看出文晓明的意图了，从文晓明当时的反应来看，她判断这个男人也不愿意趟这摊浑水，所以自己何必干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
已经在职场打拼了多年的程春影，又在小领导的位置上做了几年，再加上之前被渣男骗感情的惨痛经历，以及如今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大城市生存的艰辛，让她领会了生活的不宜，他的心已经有些僵硬，相比较赵东篱对于初心的坚守，程春影知道自己做不到赵东篱那般潇洒和随性。
说实话她特别羡慕赵东篱对待暴力裁员的态度，当时赵东篱和自己讲出她大战惠普，辞职走人的爽快经历时，程春影心里除了惊讶之外，更多的是佩服和羡慕，因为自己不可能像自己曾经的徒弟那般逍遥。
她要养家，要给孩子今后的上学等一系列需要花钱的地方攒下积蓄，并且自己的年龄也让自己不再敢轻易裸辞，她必须考虑自己在离开之后，还能不能找到合适的，自己的牵挂太多了。而那个小姑娘却可以为了心里的价值观而轻易地和自己不喜欢、看不惯的东西说拜拜。
她佩服赵东篱的勇气和善良、羡慕她的洒脱，自己不是不善良，但如果把自己放到赵东篱的位置上，自己绝对没有勇气在暴力裁员的命令下达之后，直接向领导正面抵抗。不用说自己，那些和赵东篱年龄相仿，甚至比她还小的娃娃们，不也照样做了权力和资本的奴隶。
更让程春影感到为难的是，这次自己所在的部门被前夫王奕辰的公司收购，目前为止王奕辰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他的手下，自从离婚之后，两人基本不见面，王奕辰每半年会把抚养费打到程春影卡上，他已经有一年多没来看孩子了，所以王奕辰甚至不知道程春影之前在郎赞工作，也不知道这次前妻变成了自己的下属。
这也是程春影最担心的，如果他知道了，自己就不适合继续在这里呆下去了，太尴尬了，本来当初程春影没想到自己也会被郎赞卖给异乡租客，不过既然他还不知道，那么自己就先在这里干吧，顺便也盯着外面的机会。如果有合适的位置，就离开异乡租客，程春影心里是抗拒在这里工作的，但是现实又让她不得不暂时低头。
现在程春影回忆这最近这些天的事情，脑海里思索着明天的事情，她知道自己必须要主动跳出现在这个状态，此地不宜久留已经不再单是脑海里的想法，而必须落实为接下来的行动。
就算是没有王奕辰这个因素，自己也是该走还得走。
第一百零九章：该来还是会来的
第二天上午，这些新异乡租客人都来到了公司，9点多的办公区静的有点反常，程春影已经在小的会议室等文晓明了，文晓明在内部沟通工具上和程春影说两个人先碰个面，商量一下，然后再做决定。
过了一会，文晓明过来了，他冲程春影抱歉地笑了一下，说道：“刚才和一个下属说了点事，耽误了一会，抱歉啊，程经理。”
“没事，我也刚过来。唐赞的事，你打算怎么和他说？”
程春影开门见山，直接向文晓明抛出了核心的问题。
“这个我回去想了一下，按照房总交代的，怕是有点难，我其实是希望能给唐赞争取到赔偿的。”
说到这里，文晓明停顿了一下，然后眼睛望着程春影，目光平淡，略带期待的感觉，很显然他是希望听一下程春影的看法。
程春影自然也明白文晓明的意思，方才他短短的几句话，让程春影昨天的疑虑瞬间被打消了八分，昨天她有些担心，怕文晓明会因为不愿抗拒房德龙的命令，夹着自己一起去逼迫唐赞，那样自己就得想办法了。既然他也不想当坏人，那么自己何不顺水推舟。
程春影缓缓地说道：“我也觉得房总的想法执行起来有些难度，毕竟唐赞的工作年限是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长的，所以如果按照法律规定的赔偿金来补偿，那确实是一笔巨款了，我想无论是谁站在唐赞的立场上都不会轻易妥协。至于说按照房总说的零赔偿，我觉得可能性很低。”
程春影的这一段话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文晓明听后心中暗喜，因为从她的话来看，这个HR部门的leader也不想给房德龙干这档子事，不管她是不想干，还是觉得难度太大，反正和自己是立场是一样的，那么自己就没必要再遮掩了。
“我非常同意程经理的意思，咱们，包括唐赞都是郎赞的老同事了，而且就像你刚才说的房总的想法在很大程度上不具备现实执行的可能。所以，我们一会和唐赞的谈的时候一定要注意方式和态度，不要让他觉得是我俩要把他撵走或是开除。但咱们还是得把房总的意思传达到位，这个语言上有一定难度，程经理作为人事经理，这个事应该比我擅长吧。”
程春影听了之后说了句：“好的，那一会我主要和他说，你在一边配合我吧。”
程春影知道文晓明不想为这事多费心，于是她爽快地答应了下来，而且她本来也没打算推辞，毕竟这也算是自己分内的事吧。
两人把唐赞叫到了小会议室，唐赞见上级和人事经理一起找他，马上预感大事不妙。最近被异乡租客收购，媒体上盛传异乡租客要对郎赞中国区这些合并的这些老员工动手，裁员是不可避免的。而且此前异乡租客暴力裁员的事在圈内也是人尽皆知。所以唐赞不可能不担心，今天他的心一直悬着，现在他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三人坐定，程春影先开了口：“最近异乡租客和郎赞的合并刚结束，公司有不少业务要梳理，对各条业务线都要进行优化和调整。像你部门这种新项目，上面的意思是进行一定程度的人员调整，要把原先郎赞收购进来的业务逐步归化异乡租客的大框架里。
因此文总监手下的人员也要有变动，昨天VP房总已经找过我和文总监谈过了，他亲自把调整的方案交到了我俩手里，按照VP确定的方案，我和文总监非常遗憾地通知你，你在这次的裁员名单上。”
程春影语速不快，她尽可能地控制住语速和情绪，尽管作为职场老人，之前无论是劝退还是优化，包括裁员，程春影经历的不下百次，但这次心里还是发怵。之所以发出，还是因为她是了解具体情况的，她也知道这样做是很无情，甚至是残忍的。这也是为什么程春影心里其实不想帮房德龙说一句话，即使说，也要把执行之类的事情都推给房德龙。
毕竟房德龙的方案很是恶心人，而且唐赞家里的情况她是清楚的。两个孩子，唐赞的妻子包芳芳年初被裁了，最近刚找到了一个各方条件很一般的工作，据说还是降薪去的新东家，这些消息也是昨天文晓明在微信上和她说的，所以程春影心里对唐赞是有一些同情的，毕竟自己也是一个人带着孩子，她知道谋生的艰辛，更知道唐赞这种情况的难处。
唐赞听后，楞了一下，然后就缓过来了，他没有质疑，只是问了句：“赔偿什么的没问题吧？”
唐赞的这句话仿佛一颗炸弹，尽管他的音调很平和，但程春影和文晓明却好像被炸弹的爆炸声给镇住了，两人互相瞅了对方一眼，程春影知道文晓明不想说出那让人心碎的话。她心一横，然后尽量用柔和的语调对唐赞说：“房总的意思是希望你能主动离职。”
程春影不想自己当坏人，反正刚才和文晓明交流后，她知道对方和自己的目的是一致的，都不想替房德龙的背锅，替他当这个坏人实在是不值得，于是直接把真相告诉了唐赞。她也不想多说，反正一句话就可以把房德龙的坏主意说破，那么自己何必还要用那些充满虚情假意的话去铺垫呢。
这话一出，唐赞的脸色立刻变了，他本想冲对方大吼，但想到程春影已经告诉自己这是房德龙的意思了，那么就说明自己面前的这两个人也是被迫来执行这个任务的，自己就算是和她俩大吵一架也是无济于事，更没必要。
但他心里的怒火却已经开始熊熊燃烧，内心中已经把房德龙骂了一百次。他和程春影说：“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主动离职，我希望您和文总监把我的想法转达给房总。”
唐赞的反应完全在程春影和文晓明的意料之中，他们俩又交换了一下眼神，文晓明知道这下自己需要说两句，之前一直是程春影在说，而且她已经把重点说出来了，自己就结个尾吧。
“唐赞，我们很理解你的想法，我们会在之后帮你把你不希望主动离职的想法转达给房总，之后的事情再看，你现在回去工作吧。”
第一百一十章：屠夫亲自提刀来
唐赞听后先走了，回到工位的路上，唐赞满脸愁容，心里面充满了担心和愤怒，他知道，接下来房德龙还会想办法整自己，这个异乡租客的VP是不会轻易让自己拿到赔偿金的，也不会留自己，自己必须想好办法。
唐赞走后，文晓明对程春影说：“和我们之前想的基本一样，唐赞不会接受房总的条件。”
“是啊，这也很正常，要是有人放弃巨额赔偿金，选择主动走人，那才奇怪呢。你打算怎么和房总说？”
“实话实说吧，就说唐赞不愿接受主动离职。”
程春影听后心里暗自庆幸，文晓明的想法和自己的基本一致，而且程春影略感意外的是文晓明倒是爽快，用最直接的语言搞定，那就这么办吧。
两个人于是决定明天去找房德龙，房德龙今天在异乡租客的办公地点，目前郎赞这帮人还没搬过去。房德龙明天过来开会，他俩决定明天再告诉房德龙。
第二天开会之前，房德龙直接把程春影和文晓明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两人进来之后，还没等他俩坐下，房德龙就直接用严肃的语调问道：
“唐赞的事你俩办的怎么样了，他同意了吗？”
文晓明和程春影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然后一起对房德龙说：“房总，唐赞不同意。”
房德龙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有些不悦，他的眼睛向上翻了一下，不屑地说了句：“你俩没告诉唐赞他的工作存在问题吗？公司对于他的低效已经很宽容了，主动离职，大家好说好散不是很好吗？这些道理你俩没和他说？”
房德龙的话确实是充满了无耻的气息，能把赖掉赔偿的非法裁员行为形容的如此华丽，也是挺厉害了。程春影听了这话，不由得想到赵东篱形容同样同样操持暴力裁员的崔万振时所说过的话：
“利益高于一切的利己主义者。”
文晓明自己也是一个非常现实的人，但对于房德龙刚才的话也感到好笑，心里骂了一句：“真不要脸。”
文晓明也没反驳，只是向房德龙露出了为难的表情。程春影则是对房德龙说了句：“房总，唐赞的情况您是知道的，十多年的工龄，赔偿金可是一大笔钱，他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反正我和文总监是苦口婆心劝他了，但他并不想放弃那样一笔可观的钱，我和文总监也不敢太过强硬，毕竟现在媒体、自媒体这么发达，我们也怕处理不当，给公司造成不必要的负面影响。”
文晓明则接着说道：“我和程经理也是尽力了，我们没敢和唐赞撕破脸皮，而且唐赞的职级还是挺高的，虽然他不带人，所以我们也不好说太多过激的话。”
房德龙听到这里，知道眼前的这两个人是不想给自己使劲了，自己就算再让他俩去，也是无济于事，他决定自己亲自去把唐赞逼走。于是对文晓明他们说：“你俩回去吧，我自己处理吧。”
开完会之后，房德龙直接让程春影把唐赞叫到自己的办公室，唐赞听说房德龙叫他，他知道一场浩劫要来了，但昨天他已经想了一晚上。各种可能的情形他都考虑过了，也尽可能地想了应对办法。为了想办法维权，他还上网搜集了不少相关的案例，以便寻找维权经验。
唐赞进了房德龙的办公室之后，房德龙并没有让他坐，而是自己坐在座位上，趾高气昂地对唐赞说道：“我们异乡租客是一家讲求产出、崇尚效率的公司，我看了一下你之前的工作业绩，也从你的主管那里问了一下你的工作状态，在我看来，你的状态完全不符合一个异乡租客人该有的标准，有点像一个掉队许久还不自知的散兵游勇。”
唐赞听后心里倒是有点犯怵，毕竟房德龙态度凌人，一进屋就是一张劈头盖脸的贬斥。
看到唐赞不说话，房德龙知道是自己开头的下马威起了作用，他接着说道：“想必你也知道，互联网公司不是养闲人的地方。我作为公司的领导者，不能允许有破坏公司高效率氛围的人存在，而且业务的发展也要求优胜劣汰，你们部门的产品还是新产品，盈利前景堪忧，出于公司发展的角度考虑，必须有小伙伴要说再见，因为这里已经不再适合这样的人，比如你。”
听到这里，唐赞心里更是发怵，他额头上的汗珠已经出现，虽然已经是晚春时节，BJ的温度已经不低，室内更是一股凉爽的感觉，唐赞却出汗了，很显然是心理因素导致。
房德龙的话让唐赞感到冷气逼人，也一步接着一步地摧毁了唐赞的心理防线，他之前想好的话，现在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如果张口反驳的话，那么一定会是杂乱无章的。
看着唐赞紧张的表情，房德龙觉得彻底把唐赞打垮，他喝了口水，然后接着说道：
“既然不合适，那么就没必要再继续互相折磨，互相消耗，这不是聪明人的选择，是愚蠢的做法。我觉得你现在离开也未必是坏事，走了之后可以找一家轻松一点的工作，多陪陪孩子，看你的年纪，孩子应该不小了吧，家庭还是要顾得。你现在自己主动一点，离职证明我就让他们给你写正常离职，要是你非要继续折磨公司和自己，那么不好意思，我只能采取措施了，只能把你的低效写到离职证明上。当然我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毕竟之前公司对于你和很多员工的低效是高度容忍的，但现在既然都是异乡租客的人了，那就得按照异乡租客的规矩来。我想入乡随俗这一点你也能理解，给句痛快话，好说好散行不行？”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房德龙故意提高了嗓音，并且用一种盛气凌人的眼神瞅着唐赞。唐赞的心理防线虽然不断崩塌，但他毕竟有准备，而且房德龙已经把话说的非常明白了，就是不想支付裁员补偿金，想让自己主动走人，然后拿离职证明威胁自己。自己不能妥协。也恰恰是房德龙最后的几句话，让唐赞重新地认识到了自己的核心要求是什么，他不可能随便的放弃那笔丰厚的裁员补偿金。
第一百一十一章：阴招频出泄私愤
唐赞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他抬起头，然后双目直视着房德龙，然后一字一句地说：“我想好说好散，但必须需按照正常的流程来，我没有工作上的失误，所以我不可能主动离职。”
房德龙听后，心中十分不悦，脸上也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他没想到刚才隐忍不发的唐赞竟然会用这样直来直去的话回答自己，显然自己的恫吓没有起作用。但房德龙当然不会放弃威胁，他决定再出一招。
“你的低效我可以理解为是你的能力不足所造成的，但你现在却没有认识到自己能力和效率方面的问题，这我完全可以认为是你的态度存在问题。今后你再找下家的时候，即使人家不在意你能力上的差距，也不可能不在意你工作态度上的问题，只要你选择主动离开，我不会让你因为工作态度问题，从而在找下家时面临各种麻烦。”
房德龙故意拿腔作调，仿佛一副万事替对方着想的样子。实际上那可恶且贪婪的味道早已飘散出来，让唐赞心里感到明显的不适。房德龙的话带有比刚才更加强烈的威胁性。
唐赞用手抓紧衣襟，咬着牙，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房德龙的话，而是等了一会，然后用略带颤抖的声音对房德龙说道：“我的工作态度没有问题，我不会主动离职，把我裁掉可以，但必须支付法定的赔偿金。”
房德龙听后，怒气万丈，他没想到唐赞还真不怕恐吓，而且那句法定的赔偿金，让房德龙感觉这是唐赞在向自己示威，他感觉这样一只小蚂蚁竟然敢向自己这样一只大象示威，真的是不自量力，自己有一千种办法让唐赞在互联网圈混不下去。
此刻正面接触失败的房德龙，心里萌生出一个邪恶的点子，他决定私下里收拾唐赞。于是房德龙假装自己不想再浪费时间的样子，对唐赞说道：“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个会。”
唐赞见房德龙让自己回去，于是也没再多想，就从房德龙的办公室离开了。房德龙则在脑海里勾勒出了一套整唐赞的办法，他决定明天就开始实施。
第二天唐赞来到公司之后，正常地来到工位，而房德龙却开始进行自己的阴谋，他直接越过文晓明等人，直接让其他部门给唐赞摊派额外的工作，这样唐赞的工作量就一下子加大了许多，唐赞知道这是房德龙的阴谋，依然顶着，但第一天就没完成。
就这样日子过了一个礼拜，房德龙开始找茬，直接以无法胜任工作为由下令把唐赞解雇，直接把唐赞从员工系统里踢了出去，唐赞气不过，想去找房德龙理论，结果当他想通往房德龙的所在楼层时，才发现自己的工卡已经失效了。与此同时一个保安走过来对唐赞说道：“房总说了，让你马上离开，否则你别想找下家。”
唐赞听后心里十分崩溃，他的气愤在这一刻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刚才还是怒火中烧，恨不得把房德龙按在地下，揍他一顿，但现在他真的害怕了，和上一次与房德龙面对面时不一样，当时他觉得房德龙不敢来真的。
但今天发生的这一切，让唐赞意识到房德龙绝对是一个狠角色，之前网上传的那些当初异乡租客暴力裁员的事情，现在看来都是真的。
自己真的能斗得过房德龙和他背后的势力吗？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唐赞觉得自己现在还是不要再去找房德龙了，而且自己也见不到房德龙了。唐赞内心的无助感已经爆表，他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自己平日里的工位，然后开始收拾东西，自己要永远离开这个地方了，这些都是房德龙那个王八蛋给害的，自己一定不能就这样认输。
唐赞收拾完东西，就回家了，这是他第一次在非休息日的下午两点回家，家里不是一个陌生环境，但今天回来之后，唐赞却感到了十足的疏离感，这半年以来，随着妻子包芳芳的失业以及艰难的找工作历程，再到后来降薪入职新公司，其中滋味很是不爽。而从媳妇入职新公司到自己这次被强行扫地出门，这中间还不过两个月而已。
看着屋内熟悉的一切，唐赞心里的悲伤瞬间涌起，他大喊一声：“这日子可咋过啊？”
在发出了一声无力的嘶吼之后，唐赞就开始嚎啕大哭，这痛苦里面既有对于自己被强制离职的愤怒，也有人到中年的无助，还有婚姻不顺的难过，更有自己作为一个男人，无法实现自己人生理想的悲切。
失业之后的唐赞经过了激烈的内心挣扎，他还是无法放弃为自己争取希望的机会，毕竟那笔赔偿金是一大笔钱，最后唐赞还是选择了劳动仲裁，他一方面开始找工作，另一方面等待仲裁结果。
房德龙在得知唐赞选择了劳动仲裁，他立刻怒火三丈，虽然是他把唐赞逼上了这条路，但在房德龙看来，这是唐赞对于自己权威的公然挑衅，必须果断地报复。不管唐赞的仲裁是否会奏效，自己都必须好好地教训一下这个敢于挑战自己权威的家伙。否则必然会有更多的人来挑战自己和公司的权威，这样的话公司就要支出更多的裁员成本。
房德龙通过自己在业内的关系，开始散播关于唐赞的一些不利言论，而在唐赞求职自然是被房德龙的不实言论给搅得稀巴烂。
本来就因为年龄等因素，唐赞能匹配上的岗位就不多，这让房德龙从背后一搞，唐赞更是举步维艰。
唐赞成了异乡租客为了节省裁员成本，而非法舍弃的弃子，没有法定的赔偿，没有正常的裁员流程。在人情淡薄、利益气息浓厚的大城市，唐赞只是众多受害者的之一，除了暴力裁员，其他的冷酷无情、违法伎俩也在不时上演。
马艺杉和异乡租客之间的战争还没有结束，更准确地说是还在升级中，虽然把冤枉钱交了，但是马艺杉并不甘心如此。这些日子，马艺杉先是一直住在郑昊天租的房子里，虽然暂时有了住处，但是马艺杉一直想搬出这个地方。
毕竟这里离自己曾经住的那个凶宅离得实在是太近了，而且也是异乡租客的房源，马艺杉心里害怕，而且犯膈应。最后她又找了另外一家中介，另外找了住处，郑昊天租的房子也被郑昊天转租了出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初生牛犊不怕虎
这段时间，马艺杉曾在异乡租客的官网上面的投诉渠道尝试投诉那些黑心中介人员，不过事情毫无进展，在意识到彻底被异乡租客给耍了之后，马艺杉决定知道留给自己只剩下两条路了，那么去法院告他们，要么曝光他们。
虽然异乡租客的黑心中介已经私吞了一个月的违约金，但是金额不大，即使真的法院真的立案，并判处异乡租客败诉，那么也很难对这些黑心中介形成多大的影响。所以走法律途径不划算，这样做耗时又费力，而且自己指不定哪天要回学校了，根本没有时间和异乡租客耗下去。
尽管心有不甘，马艺杉还是最终放弃了起诉异乡租客，因为违反公序良俗这个理由，还要寻找证据，各种麻烦，马艺杉压根没时间去做这些事情，看来想要回钱是不可能了。
但是无论如何，都必须做一个了断了，反正价值相当于一个月房租的押金是要不回来了，所以在决定妥协之前，马艺杉心中更加坚定了采取另外一种方法抗争的意念。
马艺杉没有再和异乡租客的中介见面，反正钱他们已经扣了，而且事情已经在电话里面都说了。在经过思想斗争之后，马艺杉放弃了忍气吞声的想法，他决定曝光这些黑中介，马艺杉打开了电脑，开始撰写曝光异乡租客套路和坑害自己的文章，她希望借此声讨异乡租客通过欺骗的手段，将凶宅租给租客的丑恶行为。
大概过了两个多小时，马艺杉终于完成了这篇自己计划许久的声讨异乡租客的文章，在文章里面，马艺杉罗列了自己被套路的过程，以及自己和对方多次的聊天记录截图，其中有多处异乡租客中介爆粗口和耍赖皮的言语，此外马艺杉还把对方辱骂自己的电话录音插入了进去。
说实话马艺杉也不图对方赔偿损失了，她现在只想把对方令人恶心的做法曝光，总之只要异乡租客的行径被更多人的人知道，马艺杉也就知足了，现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结果也足以令马艺杉欣慰了，这一个多月以来，自己在和那些流氓一般的家伙打交道的过程中，早已经心力憔悴，她已经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和他们耗下去，每天除了要上班，还要忙毕业设计，烦心事本来就不少。早点把这事了解了吧，曝光他们算了，钱也不要了。
在点击发布之前，马艺杉心里还是犹豫了一下，她并不是对异乡租客心生怜悯了，而是害怕被对方报复，毕竟自己只是一个渺小的个体，而对方却是一个正在迅速扩张的创业小巨头，她还是很害怕的。
但是一想异乡租客中介说过的那些谎话和脏话，还有威胁自己征信的事情，马艺杉心里就气不打一出来，在心中的愤怒再次升腾之时，马艺杉果断地点下了发布按钮。这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气正在马艺杉心中升腾，并战胜了内心的恐惧。
虽然马艺杉没有选择走法律途径来维权，但是相比较还在沉默中的唐赞来说，马艺杉还是显得更加积极一些，那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得淋漓尽致的。
要知道崔一婷虽然也是对异乡租客的做法无比愤怒，但是她没有选择曝光，而是自认倒霉。一方面，实在是不想再耗下去了，另一方面，她发现取证太困难了，最后还是向异乡租客的中介妥协了。
相比较而言，马艺杉的选择，还是很勇敢的，曝光帖发出去之后，马艺杉就把这张帖子转发到了自己的朋友圈，她也不在意其他的事情了，必须让自己认识的人都知道异乡租客中介的丑恶面孔，这样也可以帮大伙避坑。
赵东篱也看到了这个曝光帖，她点开看了一下，死过人且尸体在其中停留多天的凶宅，蛮横的中介，形同虚设的投诉系统，这些标签各个让人触目惊心。看完之后，赵东篱感到一种凉风袭来的感觉，想想自己现在租的房子，房东是BJ名牌大学的退休教师，自己从毕业到BJ一直租他们的房子，房租这些年只涨过一次，有什么事沟通起来，对方也很和蔼，比较一下，自己真的很幸运。
这些年，自己作为HR，接触过的人也很多，也听很多人说起BJ等大城市租房的坑，二房东遍地，很多不正规的中介也是横行。
所以每次如果招实习生的时候，如果不是BJ高校的孩子，赵东篱都会提醒对方租房的事情，毕竟一个人在BJ实习，再遇到租房的坑，那真的是很麻烦。即使这样，赵东篱也明白自己的提醒其实不一定有用，因为租房其中的坑实在是太多了。
发完之后，马艺杉心里还是有点后怕，毕竟她害怕对方报复自己，不过在经过些许的紧张之后，马艺杉也想开了，反正自己所说的事情，都是有证据的，异乡租客估计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而和马艺杉相比，唐赞就显得有些太老实了，迄今为止，他只是在心里怨恨崔万振，并没有采取实际的维权行动。
这些遭受欺压和不公待遇的人们，面对窘境时，手段各有不同，但是这样的不幸还是会不断地发生，区别只是多和少，重与轻。而且无论是选择曝光的马艺杉，还是惨遭陷害的唐赞，此刻他们的心情都是相同的，基本上都是灰色的。
在他们品尝灰色的苦涩时，也有人正在享受着彩色的欢畅，文玫瑰现在正和楼士多一起在菲律宾的海滩上度假，这次去菲律宾旅游，是为了纪念两个人在一起100天。
前天他们从BJ先飞到马尼拉，在一家档次不错的酒店住下了，当走进酒店一楼大厅之后，文玫瑰瞬间被眼前看到的东西所震撼，这并不是因为出现了什么举世珍贵的稀奇玩意，文玫瑰没有那么容易被稀奇玩意所震撼，更何况文玫瑰这些年也是去过不少地方的，比这档次高的酒店住过不少，那么究竟是什么东西让文玫瑰感到震撼呢？
第一百一十三章：舆论渐沸如潮水
文玫瑰之所以震撼是因为在这家酒店的一楼，有一个看上去规模不小的赌场，看到之后，文玫瑰心里暗自道了句：“好一个销金窝啊。”
更让文玫瑰心中震惊的是，这次的行程都是楼士多安排的，而她的David选择了这家一楼带有赌场的酒店，自然是为了满足他心中的某些意念。
想到这里文玫瑰心中的震撼早已经被担心所代替，虽然她知道楼士多大概率不会在这里一掷千金，但是这足以说明他内心依然是被那种投机欲望的狂热所笼罩。
现在她也明白了当初楼士多订酒店的时候，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让他全盘来操作，说要给自己一个惊喜，虽然她并不怀疑这里面会有令自己惊喜的陈设布置，她也不怀疑楼士多是用心去选的地方，是为了两人的浪漫。
但是这个赌场的存在，让文玫瑰感觉，楼士多还是藏了一点私心的，作为他的另一半，文玫瑰并不反感对方的私心，她清楚要给对方足够的独立的空间。
赌场的酒店，自然不是随便选的，凭借她对楼士多生性好投机的了解，这次这个有赌场的地方，是楼士多刻意选的，倒不见得会去玩两把，但是心中的倾向性还是暴露无遗。
这样的事情，还是让文玫瑰心里有些失望，自己曾隐晦地和他说过自己并不喜欢高风险的事情，这也是他为什么要瞒着自己订赌场酒店的原因吧。
而且她真的是不想让楼士多在虚拟币那条高风险的路上继续狂奔了，而这次他选个酒店，无疑显示出在他内心深处，对于投机获利这种原则是高度认可的。看来自己做的所有努力基本上都白费了，文玫瑰知道自己这些日子里苦口婆心的劝说并没有取得理想的效果。
不过既然是出来玩了，那么还是享受着难得的宁静和自如吧，平日里创业公司996的连轴转，也让文玫瑰难得如此放松，说实话，即使在美国最忙的时候，也不过如此，因此这是文玫瑰入职以来第一次得以这么放松，所以她不想因为这个事而影响自己享受浪漫的心情。
“Rose，一会把东西放好，我们就去这里的悬空餐厅吃日料，我好不容易订到的。看照片环境很不错，相信你一定喜欢。”
两人来到悬空餐厅之后，开始吃饭，这家餐厅供应的是日本料理，而楼士多订的悬空餐厅倒是让人眼前一亮，外面的景色美不胜收，那种东南亚特有的自然景色，让文玫瑰觉得很是舒心。
这家店的日本料理味道十分不错，文玫瑰其实已经有很久没有吃过日料，上一次还是五年前自己过春节回国，和高中同学聚会时吃的日本料理。
相比较而言，在美国留学结束之后立刻就回国发展的楼士多倒是没少吃日料。所以对于日料，他显然比文玫瑰更有品鉴心理。看着吃得有滋有味的楼士多，文玫瑰的心思更多在欣赏窗外的景色上面，因为是悬空餐厅，再加上特殊的位置，向外望去，马尼拉湾的美景可以尽收眼底，文玫瑰的眼睛不时地看着外面的湛蓝，让自己心旷神怡。
好不容易从繁忙的工作中暂时解脱出来，就让这异国的蓝色世界来慰劳自己略带劳累的身心吧。
这面文玫瑰正和楼士多沉浸在异国他乡的短暂放松之中时，文玫瑰的老板王奕辰可没那么轻松，马艺杉写的这篇声讨异乡租客的文章，已经开始在网络上传播，在快速传播的同时，自然也引起了异乡租客公关部门的注意，最初阅读量不多，所以异乡租客的PR并没有太重视，觉得过一阵就会沉下去，毕竟这种事情经常有。
但是令他们没料到的是，这篇声讨檄文被一位研究民法学的大V给转载了，之后阅读量迅速攀升，其实像这种帖子，在网上经常有，但是绝大多数都石沉大海，并不会对中介品牌和长租公寓的经济利益产生实质性的影响，所以异乡租客的公关这次没当回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在被大V转载之后，那篇文章的阅读量开始快速增长，而异乡租客的公关团队之后都没有留意，直到这篇文章在网络上发酵起来，连王奕辰都看到了，这到这个时候，异乡租客的公关部才开始重视。
作为公司的创始人和现任CEO，王奕辰看到这篇证据确凿的声讨檄文之后，第一反应自然是把电话打到了负责公关的总监那里，在王奕辰看来，灭火才是第一位的，至于说文章里面说的是真是假，再说吧，对于自己来说，如何让公司的公关把这篇负面的帖子想办法从网上撤下来才是关键。
虽然王奕辰在公司创始之初，就把客户至上作为核心的企业文化之一，但是在他心里公司至上才是真正的核心信条，绝对不能让这篇帖子影响到公司的扩张，在和负责公关总监的电话里，王奕辰语气十分严肃，并且要求对方迅速搞定。
但是王奕辰还是慢了一步，在异乡租客的公关快速行动之前，异乡租客的竞争对手已经动用了手段，将这篇帖子大规模扩散了，而异乡租客也在网上成了人人喊打的对象。
王奕辰得知之后，十分气恼，先是打电话把负责公关事务的总监骂了一顿，并让对方迅速想办法降低这件事的热度，最好可以彻底消除负面内容，对方表示太难了。王奕辰只好让对方赶紧制定一套方案出来，并把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最后异乡租客的PR团队终于连夜加班，把事情的影响尽到了最低，不仅花了大价钱请自媒体出动，还雇佣了不少水军，终于把水搅混了。
而这件事的发酵，让远在菲律宾的文玫瑰也知道了这件事，看了原帖之后，文玫瑰心里有些不舒服，因为从曝光的证据来看，这事基本上就是真的，虽然她是异乡租客的管理层，但是和王奕辰相反，她恰恰觉得应该处罚那些搞事情的员工。而不是像王奕辰那样，只想着如何灭火，如何请水军把水搅浑，毕竟这样即使对于用户的辜负，更是会给企业发展留下后遗症。
第一百一十四章：心有善意不得吐
赵东篱自从来到了南河之后，一直在帮公司大规模地招人，这次郎赞被异乡租客收购之后，郎赞中国区的部分员工自己跳了出来，赵东篱还从中招来几个实力不错的人。而唐赞在听说自己有前同事成功地跳槽到了南河集团之后，决定也试一下，要是能进南河，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于是他就联系了自己的前同事，了解了一下情况，在了解到一些部门还有招聘需求的时候，就让前同事帮忙内推一下，前同事欣然同意，毕竟唐赞也是在知名外企呆了很多年的人，再加上部门确实有缺口。
赵东篱恰好负责唐赞申请的部门，接到同事内推的唐赞的简历之后，她仔细地看了一遍，发现唐赞的前东家是郎赞，紧接有一段为期非常短的异乡租客工作经历，又看了他的离职日期，之后赵东篱瞬间明白了什么，上次和程春影联系的时候，程春影告诉她异乡租客的那一波整顿了，而被整顿下来的自然就要另找东家了，其中还特意提到了一个大龄程序员被扫地出门的事情。
从学历、工作经验和项目经历来看，唐赞的技术底子应该还不差，而且赵东篱有99%的把握确信，唐赞是被异乡租客的这波整顿给逼走的，只不过她并不知道，为了挤走唐赞这个人，VP房德龙亲自上阵了，具体的细节，程春影没和她说。
其实刚接到简历的时候，赵东篱心里就预感唐赞是被异乡租客裁掉的，要不然就凭唐赞在郎赞呆那么多年，那笔赔偿金就够他吃一阵子了，没必要那么着急找工作。
这些年的工作中，赵东篱接触过不少在辞职、跳槽或是被裁后，先出去旅游放松的人，这唐赞应该是没拿到赔偿金，要不然怎么会在离职后，迅速就找下家，再加上她还是了解异乡租客的那帮家伙的德行，所以把两件事联系起来，赵东篱感觉唐赞是应该被非法暴力裁员的，虽然关于那个被扫地出门的大龄程序员，程春影没和她说太多细节，更没告诉她人名，但是赵东篱感觉应该是唐赞。
因为觉得唐赞的工作经验还算不错，再加上她心里大概清楚唐赞是怎么离开上家的，于是赵东篱就拨通了唐赞的电话，在得知对方是南河集团的HR之后，唐赞心里着实兴奋了一阵。两人沟通了一下，赵东篱觉得还算靠谱，就和唐赞约了面试。
整个面试分为三轮，业务面两次，HR面一次，放在最后。唐赞的表现还算不错，顺利地通过了业务面，在HR面中，赵东篱围绕着薪资、职业规划等主要问题和唐赞交流一下，尽管唐赞的年龄偏大，但好在南河整体并不崇尚加班文化，所以赵东篱并不会因为年龄问题把唐赞pass，其实在看唐赞简历的时候，赵东篱就发现了唐赞的年龄，但南河的整体氛围还算比较轻松，以至于有业内人士称南河为佛系厂，唐赞最后顺利地通过三面。
在面试通过之后，唐赞在微信上问赵东篱什么时间可以发offer，赵东篱知道按照南河的招聘流程，还要进行背调，就告诉唐赞背调要结束，只要背调没问题，就可以发offer。
唐赞一听说要背调，心里突然有些紧张，虽然自己并没有做出过违反职业道德或是重大的工作失误。但房德龙的威胁还是让他有些害怕，他只能祈祷房德龙不要算计自己。
不过唐赞还是高估房德龙的良知了，这天赵东篱正在工位上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简历，突然内部沟通软件提示自己有一条新消息，赵东篱打开看了一下，原来是总监发给自己的。
“唐赞在前公司存在重大的工作失误，另外他并不是主动辞职，而是因为工作失误被原公司辞退，offer就不用发了。”
赵东篱看了之后有些惊愕，但她想了一下，觉得这里面很有可能有猫腻，她有足够的理由怀疑唐赞是被异乡租客那帮家伙给阴了。因为这唐赞才进异乡租客工作几个月，唐赞就出来了，现在背调的情况都是从洗颜专科那里查出来的，很显然这短时间内发生了唐赞被踢出来的事情，而且赵东篱也听说过异乡租客的一些黑历史，毕竟之前的那次暴力裁员，手段真的是让人不齿和她的老东东家普惠有一拼。
赵东篱觉得异乡租客他们确实太过分了，尽管她不能确定唐赞到底有没有过工作失误，是否真的如背调结果那样，但异乡租客反馈过来的背调结果确实值得怀疑，从自己在面试中接触的情况来看，唐赞应该是一个老实人，她决定去问一下。
赵东篱来到总监的办公室，她敲开了门，和总监说了一下自己对背调结果的理解，总监听后没有反驳，只是说：“我也知道，在涉及到兼并和联合时，有些员工会成为牺牲品，我过去亲眼见过这样的情况，至于说背调结果的真实性，我们作为委托方，只能接受第三方的结果，无论是否真实，也无论这里面是否有任何出于个人恩怨等因素造成的不实结果。我们都只能接受。作为HR，你只能相信专业机构的操作，尽管我知道异乡租客确实有暴力裁员的黑历史。我也知道你对这件事有自己的判断，这很好，但你的职业定位决定了你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总监的话轻如春风，把这件看上去十分残酷的事情，解释地非常心平静气，赵东篱不得不承认上级说的是对的，自己只能接受这个结果，即使总监也不能因为逻辑上的理解和感性上的认识，就置背调结果于不顾。
在大多时候背调还是靠谱的，即使这一次背调真的就被人刻意地改装了一番，变得面目全非，那么自己也只能接受游戏规则运行出来的结果。
赵东篱向总监点了点头，然后说了句：“我明白了，谢谢。”
之后他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区，而恰好在自己中午吃饭的时候，唐赞又给自己发微信了，问流程进行到哪了。
赵东篱看了唐赞的消息之后，心里有些纠结。直接说背调结果的事情，对唐赞有些残酷，可是自己还能说别的吗？
第一百一十五章：尖刀坠地心悲凉
说实话赵东篱心中十分同情他，在加了唐赞微信之后，她曾看到唐赞在朋友圈晒娃，赵东篱知道唐赞作为两个孩子的爹，其实是有着巨大的压力。所以她也明白唐赞非常需要这份工作，在加上唐赞确实还算适合这份工作。
如果这次唐赞能顺利入职，那么对于大伙来说，都是一个比较不错的结果。只可惜，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赵东篱不想让唐赞再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直接回了消息：
“抱歉，我的同事反馈的关于您的背调结果不符合我们公司的标准，您的前东家对于您在前司工作期间给出的评价对您很不利，祝您早日找到合适的工作。”
唐赞接到消息之后，一下子就瘫坐在沙发上了，刚才看到赵东篱回了信息，他还是充满期待，以为自己可以去南河上班了，现在他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进入南河了，而且他更知道是房德龙那个王八蛋毁了自己的一切，让自己无法顺利地通过背调。
这王八蛋是要毁掉自己的未来啊，他的恶毒真的是到了顶峰，那种恶毒的火焰仿佛要把唐赞的过去、现在和未来都吞噬掉。
唐赞自己也知道房德龙是在报复自己，吃掉自己的赔偿金，否定自己过去，让自己失业，毁掉自己的现在。在背调方面做手脚，这是毁掉要把自己的未来也毁掉啊。
收到消息之后，唐赞心里沮丧至极，他恨透了房德龙，这个人亲手毁了自己的事业。本来以为自己已经被剥削到了极点，把自己强制辞退还不够，还要给自己涂上不属于自己的污点，这是要把自己逼上绝路啊。
唐赞气极了，他的胸口就像有一块巨石，始终压在那里。这一晚上唐赞气得一宿没睡，而包芳芳并不知道唐赞的情况，她睡得很香，唐赞看着老婆这个样子，心里突然有些心疼，他觉得自己却是混得很失败，就算被人欺负了，但自己这些年也是过得太平庸了一些，之前大学的那帮同学，有不少人都尝试过不同的工作经历，还有出去创业的，像他这样十多年都在同一家公司，按部就班地基本上是没有。
尽管很多人也是和自己一样，就是个小白领，但自己却没有为人生去争取更多的可能性，现在想来真的是太可惜了，而如今已经35岁的唐赞已经不再有闯荡的机会和雄心。
唐赞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就这样被崔万振给毁了，自己要找他报复，而且自己也只能找他报复。如今背调已经成了众多互联网公司招聘的一道固定程序，只要自己找工作，就绕不开背调。
而房德龙的阴招已经把自己找工作的路给掐死了，虽然他不知道房德龙到底搞了什么名堂，但他可以确定，房德龙一定是给第三方的背景调查机构提供了有关于自己的不实负面信息。他恨死房德龙了，自从目睹了那条信息之后，这种憎恶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愈发强烈，如今躺在床上睡不着觉的唐赞，心里已经萌生出了对于房德龙的仇恨，那仇恨的火焰越烧越旺，不断地吞噬着唐赞心里的空间。
身边的包芳芳已经睡得很沉，他知道妻子一定是累了。而想到在老家的孩子，唐赞心里更是难过，不知不觉唐赞的眼泪慢慢地流了出来，浸润了枕巾，他悄悄地从床上起来，为了不让妻子发现，唐赞蹑手蹑脚地出了卧室门，然后把门关好。
他带好钥匙，来到了门外，然后把防盗门轻轻地关上，到走廊的窗户边上，点了一支烟，开始一个人品味这失业和被诬陷的苦楚。
外面的月光很明亮，星星也不少，即使到了晚上，BJ的温度也不算低，唐赞把窗户打开，窗外的小风吹过来，让焦躁的氛围有了些许凉爽的感觉。方才心中的怒火已经逐渐消退，而在如此燥热的天气里，唐赞却有一种脊背发凉的感觉，那是一种对于世事有了更加深刻认识和理解的感觉，唐赞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他的心里乱极了。
过去的这些年里，自己真的没有做一个积极求变的人，在郎赞一呆就是那么多年，房德龙固然很坏，揪准自己往死里整，但反过来想一下，如果自己早先能积极地求变，多跳几次槽，那么情况或许就会比现在好多了。
即使唐赞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但他依然难以自认倒霉，难以释怀。想着想着，不知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唐赞的心底突然升起了一股怒火，和方才消退的怒火没有什么差异，那种愤怒足以吞噬一切，而这股怒火显然是冲着房德龙，尽管房德龙没在眼前，但唐赞知道让自己如此痛苦的源头就是房德龙，他恨不得把房德龙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而这种想法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渐渐流逝而变淡，而是和之前一样，越烧越旺，极端想法在唐赞的脑海里不断闪现。
凭什么那个家伙可以如此对待自己，凭什么他可以栽赃自己，就凭他是异乡租客的VP吗？有什么了不起。唐赞把抽得只剩一小截的烟头，放在窗台上使劲研磨着，这个动作足足有两分钟之久，好像这个微小的烟头就是他痛恨的房德龙一样。
经过刚才这段时间脑海里猛烈的风暴活动，那种可怕的想法已经从一个小小的萌芽成长为一颗参天大树，唐赞觉得自己之前真的是太懦弱了。自己之所以被房德龙骑在脖子上欺负，就是因为自己太软弱了，现在自己要变得硬起来，反正房德龙已经不给自己活路了，自己也要来个鱼死网破。
在外面呆了许久的唐赞决定先回屋睡觉，当她回屋看到妻子熟睡的样子，心中那种可怕的冲动又瞬间冷却下来，唐赞决定明天再好好捋一捋，总之不能让自己那么冲动，毕竟起着孩子都需要自己。
第二天唐赞醒来之后，包芳芳已经走了，这一晚他睡得太沉了，可能是累了。唐赞虽然知道自己不能冲动，但是依然对于房德龙充满了痛恨，看着茶几上面的水果刀，甚至很不得和房德龙拼命。
不过理智终究是会战胜情感的，唐赞随手拿起那把水果刀的时候，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另外一番景象。过去他经常用这把刀给孩子切水果吃，现在他之前和孩子们在一起的美好情景突然一股脑地蹦了出来，想到这些，唐赞心里的仇恨又逐渐消退。
想着自己那两个孩子，以及生活的点点滴滴，唐赞手里的刀一下子跌落到地下，发出一声略带轻脆的响声。
第一百一十六章：一栋房子不敢买
伴随着尖刀坠地的声音，唐赞一下子瘫坐在沙发上，和上次接到赵东篱的信息，得知自己背调未通过的时候一模一样，整个人像是被电击了一下。
唐赞的眼睛大大地睁开着，仿佛看到了自己远在媳妇老家的孩子，他顿时开始了嚎啕大哭，整个人哭得撕心裂肺，他已经不知道自己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了，对于唐赞来说这并不是一种临时的释放，而是集聚了很久的一次爆发。
既然拿着刀的手颤抖了，那么唐赞还是选择用眼泪来先把心里的委屈和不甘冲走，尽管他知道这些情绪和自己对于房德龙的恨意是不会被眼泪冲走的，即使自己的眼泪哭干了，也不会冲走一丝一毫心里面对于房德龙的恨意，毕竟房德龙的手段太狠毒了。
唐赞其实不是一个心胸狭隘的人，这一点从他佛系的工作态度和对职业生涯后知后觉就可以窥知一二，但是此刻唐赞觉得房德龙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可恶，即使是十恶不赦的罪犯在唐赞心里也比房德龙要好，至少在唐赞看来那些犯了法的坏蛋是要被绳之以法的，而房德龙却可以肆意地践踏劳动法，还不用接受任何惩罚，这不公平。
唐赞的哭声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减小，直到他渐渐地停止了自己的哭泣，而他心里关于公平的执念却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有丝毫的减退。
包芳芳发来了微信，问唐赞关于买房的问题，之前包芳芳和唐赞就在她老家的省会合肥买了一套房，当时房价还不算太贵，后来包芳芳一直想给父母再买一套合肥的房子。
之前包芳芳和唐赞就曾经商量过回合肥找工作定居的事情，后来两个人决定在BJ多挣几年钱，然后再回去。到时候可以把父母接过来，那样的话，也方便帮着照顾孩子。现在两个孩子都在老家，由包芳芳的家的亲戚照看着，唐赞和包芳芳两人在BJ工作，包芳芳原本的计划是在BJ再攒两年钱，然后再回合肥，毕竟BJ工资还是很高的，相比较合肥，真的高出了不少。
这几年合肥的房价没少涨，唐赞知道这个事情，之前两个人因为要了二胎，在两个孩子身上花了不少钱，所以给包芳芳父母买房的事情就搁置了。
现在两个人手里的钱首付够了，但是必须留一笔急用的钱，而且合肥现在也有限购政策，第二套房子需要40%的首付，包芳芳想让父母和自己住的近一点，所以钱上面还是差点，包芳芳还担心合肥的房价继续涨，所以一方面她想马上入手，另一方面又为钱的事情发愁。
最近她还和唐赞商量过管朋友借钱的事情，但唐赞不想这么做，而且自己还失业了，现在被房德龙逼得工作难找，唐赞十分绝望，看到包芳芳的消息，他的心仿佛又被重锤击中，这个问题让他再次陷入烦恼之中，现在唐赞的烦恼大多和钱有关，失业之后没了工资，而买房要花钱，好在第一套房的贷款还完了。
唐赞这次只回了晚上回来说，然后就把手机放在一边。他不想再看到任何人发来的消息，包括妻子的，也包括其他亲人和朋友的。
唐赞不知道自己远在老家的亲人正在经历一场劫难，因为唐赞把手机调静音了所以包芳芳发过来的消息他都没看。晚上包芳芳回家之后，马上就向唐赞大喊：“下午给你发消息为什么不回？打电话为什么不接？”
唐赞看着包芳芳厉声询问的样子，心里的委屈和火气都一下子涌了起来。
他本想一脚踢倒椅子，然后冲包芳芳喊道：“你以为我有心情啊，你知道我现在有多难吗？我快要被异乡租客的那个狗领导房德龙给逼死了，现在在我背调上面做手脚，这是想把我的职业生涯给掐死啊。我哪有心情回你的消息啊。”
但是他忍住了，那种倾诉的想法稍纵即逝，然后就被唐赞自己扼杀在脑海里。
他并不想把自己被裁员、被崔万振陷害报复的事情告诉包芳芳，他决定继续瞒着，他缓缓地说了句：“我累了，最近公司没什么事情做，反而是更加难受，我被赋闲了。”
唐赞不疼不痒的解释更是让包芳芳十分愤怒，她指着唐赞鼻子说道：“我看你就是闲出病来了，在外企一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挪挪地方，人家为了高薪和提升自己都争着去大厂和独角兽锻炼，就你愿意在外企半死不活地赚那几个钱，这回被外国人给甩了，异乡租客还会养着你们这么一帮吃干饭的吗？你也不想想，被架空都是好的，没直接把你们炒鱿鱼就算便宜你们了。”
唐赞听了之后，心如刀绞，自己已经被炒鱿鱼了，而且是还是被炒得啥也不剩，连赔偿金都没拿到，真的是惨极了，如今背调又被做了手脚，自己是进退维谷，本来在这样的时候，自己最希望得到妻子的劝慰，但是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妻子对自己的误解太深。
唐赞本来想把事情告诉包芳芳，但是他不想破坏两个人的关系，前一阵包芳芳被欧能裁员，自己选择了支持，但这一次唐赞不想包芳芳一起和自己承担失业的痛苦，而且他本来计划赶紧找到工作，然后好开始新的工作，之后再告诉妻子，但是现在自己的求职历程被崔万振给毁了，自己更不想告诉妻子。
唐赞这段时间假装上班，在妻子面前扮演着一个不忙碌的在职员工，而不是一个失业在家的人，要是妻子知道自己失业了，那么两个人的关系绝对会出现新的问题，争吵之类的是避免不了的。
而且之前关于孩子的事情，也让两人的关系变得十分紧张，到现在包芳芳都对于把两个孩子送到她大姨那里感到耿耿于怀，而且基本上每周都会因为这件事怼唐赞一波。
唐赞学会了忍耐，毕竟对于这个给自己生了两个孩子的女人，唐赞是心存感激和怜惜的，想想包芳芳两次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所吃过的苦，还有这几年照顾孩子遭的罪，再加上上次被公司裁员也绝对和生二胎有关系，想想自己亏欠眼前这个正在发怒的女人不少，所以无论她如何对自己发火，无论自己受多大的委屈，自己都必须忍着。
第一百一十七章：一通电话如霹雳
唐赞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包芳芳看他这个样子，更是气愤，直接对唐赞说：“我就是和你说买房的事情，以后回了合肥，我父母在那也能帮着照看孩子，再说你之前也是答应好的，你不会反悔了吧，不是自己爸妈，觉得吃亏。”
包芳芳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的目光有些愤怒，又有些讽刺的意味，反正不是什么好眼色，在唐赞看来，妻子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挖苦，而且不断地投射出一股锥心的目光，让自己痛彻心扉。
他是多么渴望妻子理解自己，但是唐赞还是不打算把事情告诉妻子，她要骂，她要误解，那就让她骂吧，让她误解吧，反正现在自己要想办法来把眼前的难关过去，而且现在买房还房贷并不现实，手里面必须留一些钱，所以对于买房的事情，自己还不能松口。
唐赞对包芳芳说：“合肥的房价应该能降，再等等吧。”
他没有多说，短短两句话，但就是这两句话彻底激怒了包芳芳。
“我看你就是吝啬，舍不得给给我爸妈花钱，我爸妈就我这一个女儿，他们不指望我，还能指望谁啊。这些年我给你生了两个孩子，你妈说拍屁股走人，就走人。我还得把孩子送到我姨那里，你说我嫁给你落得什么好了？你对我爸妈就这样，我真是眼睛瞎了嫁给你。”
唐赞听着包芳芳的话，心里难受无比，他不想否认包芳芳说的话，甚至于每一个字他都不认为是错的，但是他不想解释，他宁愿妻子误解自己，把自己当成是一个没有责任感的男人。但是他不打算在房子的问题上松口，他不想再让两个人背上房贷了。
毕竟现在合肥的房价动不动两万一平，虽然比BJ差了不少，但是对于现在待业在家，且被业界大佬暗算至极端落魄的境地，自己哪有钱去还房贷，包芳芳还是降薪的去的新公司，现在两个人还要为孩子的未来考虑，所以唐赞只好让包芳芳先误会自己，等自己摆脱困境之后，再把真相告诉妻子。
看唐赞不说话，包芳芳心里更加气愤，她拿起沙发上的抱枕开始向唐赞身上砸去，她不是要真的揍丈夫一顿，只是为了撒气，眼前的这个男人之前也不是这样，还是挺上进的，虽然不是那种工作狂，在有些事情上有点佛系，但也是一个不错的男人啊，要不然自己也不会嫁给他。
包芳芳心里有些怀疑，唐赞这样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但是在被唐赞那有些消极的态度给惹毛了之后，包芳芳也没有深入思考导致唐赞变成这个样子背后的原因，只顾得发火，面对她迎面而来的抱枕，唐赞一点也不躲。
包芳芳挥舞了几下，也懒得再动手，坐在了一边，然后眼睛里面的泪水就流了出来，她的声音开始变成哭腔，唐赞看到妻子哭的样子，心里更是崩溃，他不知自己该说什么，他知道如果自己现在劝她，那么也是无济于事，只要自己不在买房子的事情上松口，那么包芳芳就不会原谅自己，唐赞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依然毫无反应地坐在一边。
这时候包芳芳的手机突然响了，包芳芳不想接，但唐赞一看是自己弟弟的电话，他吃了一惊，因为正常来说，弟弟给自己打电话会直接打给自己，不可能打给自己老婆，唐赞猛地一想自己下午手机静音了。
为了不回包芳芳的消息，他从下午到现在都没看手机，现在一想弟弟一定是想给自己打电话，自己一直不接，所以才会打给包芳芳。唐赞赶紧去电视旁边拿起了自己的手机，一看好几个未接来电，从6点多打到现在，唐赞赶紧给弟弟打了过去，包芳芳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号码，也没说啥，
电话接通之后，那面传来急促的乡音：“哥，咱妈被车撞了，现在在医院，一天的医药费就要5000。”
唐赞一听，顿时脑袋一大，一方面母亲被车撞了，这很糟糕，自己很心痛，而且听上去情况比较严重。另一方面，弟弟打这个电话，其实还是来管自己要钱的，毕竟他自己一个月工资也没有5000。
唐赞问了一句：“怎么被车闯了？医生怎么说？”
“去外面买东西，被车撞了。”唐赞的弟弟在电话那面嘟囔着，唐赞知道弟弟最关心的不是母亲的病情，而是钱，给自己打电话就是为了要钱。
他果然没有猜错，弟弟马上在电话那边说道：“哥啊，咱妈这次的医药费你可得出大头，我这小孩刚出生，手头可没什么钱，再说医生可说了，咱妈这病可不是一两天能好，要做长久准备，我也没那么多钱啊。”
唐赞听到这话，脑子里嗡的一声，他知道自己是必须得掏钱了，不能看着母亲就这样停止治疗啊。他顿了一下，然后对弟弟说：“说吧，需要多少？”
“哥，你先打五万过来吧，之后看情况再说。”
唐赞只说了一句：“我转给你。”
包芳芳在一旁，基本上听明白了，看唐赞打完电话，马上问发生了什么，唐赞知道瞒着也没用，就实话说了，而包芳芳心里则是一阵不爽，虽然她也知道婆婆这事耽搁不得，但是想到给自己父母买房的事情，这一对比，包芳芳心里顿时产生了不悦。
但她没说什么，毕竟救人要紧，不过她心里也对于婆婆的情况有着一种可怕认识，那就是很有可能是救不过来了，但是这钱还得花，明知没有希望，但是道德的束缚让人们不能节省，如果唐赞买房这件事情上没有犹豫的话，那么包芳芳对于唐赞母亲的事情也没有怨言，但是唐赞对买房的事那么不上心，包芳芳心里确实不舒服，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包芳芳心里更是充满了怨言，她没说什么，直接回到了卧室。
唐赞放下手机，整个人瘫坐在沙发上，他的眼睛平视前方，呆呆的样子，唐赞的脑子里乱极了，一个比较明显是的想法是期望母亲能够度过这场劫难，但是从弟弟的语气来看，他知道自己的母亲很有可能是时日无多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打击接踵而至来
虽然唐赞知道母亲的情况必须舍得花钱，但是自己现在失业了，手里的钱留下来的也不算多，之后怎么办，如果母亲在医院里一呆就是一年半载，那么即使自己肯把积蓄都拿出来，也会花的一分不剩。
那个弟弟基本上指望不上，在被房德龙陷害的情况下，唐赞知道自己下一份工作都很难找，更不要指望什么高薪了。现在外面的行情他也知道，自己也是老大不小了，对于用人单位来说，不如现在刚毕业的小年轻好使唤，性价比也不高。
而且刚才包芳芳和自己提到的在合肥买房的事情，自己现在也是疲于应付，并不宽裕的财务状况，让唐赞不想现在入手。而这次给自己母亲治病花钱，必然引起包芳芳的不满，尽管今晚她没有把这种情绪表现出来，但是谁知道明天、后天会不会，一周、半个月、乃至更长的时间之后，包芳芳会不会向自己宣泄情绪，把这种早就种下的怨念倾泻出来。
唐赞不敢去想，其实他不是吝啬，他也清楚包芳芳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但是自己还不想把失业的事情告诉她，他觉得自己要撑下去，要撑着走出这段逆境，等到一切都变好之后，再把所有的事情告诉包芳芳，他相信包芳芳可以原谅自己。
虽然唐赞心里对未来还是抱有希望的，但是现在他心中的希望是脆弱的，容不得一点打击和外界的压力，这些年，唐赞其实没有经受过这种挫折，在外企相对轻松，自己的技术实力提升不多，和那些飞速发展、讲求创新效率的国内大厂和独角兽相比，确实差了一截。
而且唐赞所在的郎赞中国区的业务，在郎赞全球范围内来说，属于比较边缘化的业务，这也是为什么当初硅谷的总在决定出售郎赞中国区的部分业务时，没有太多犹豫的原因，因为的确没有太多留下来的价值了。
那些美国人自然觉得出售一部分更划算一些，只留下还算赚钱的业务，再加上那些被出售的业务在中国市场表现得很一般，也无法为总部带来更多的利润，这种不赚钱的鸡肋，自然是抛出去比较好。
因此唐赞过去的舒服和轻松，其实是有代价的，这也是现在唐赞求职不顺利的原因之一，唐赞真的有一些后悔当初去外企，现在看来就是提前养老，关键是自己其实是没有提前养老的资本的。
最近这些天，唐赞心里除了对于房德龙的怨恨之外，还有对于自己当初职业选择的后悔，回想当初一个寝室的其他三个哥们，一个去了银行，一辈子的铁饭碗，基本上不存在失业的风险。另外两个哥们，都去了民营互联网企业，现在都是高T，技术没的说，当时那位去银行的仁兄还建议唐赞和他一起去银行，但唐赞觉得郎赞的名头大，现在想想真的不如和室友一起去银行科技部。
现在唐赞已经没有机会去银行的科技部了，因为超龄了，作为一个大龄失业程序员，唐赞已经和国企无缘了。即使求职不顺，但作为重点大学的毕业生，唐赞还是收到了几家小公司的offer，虽然公司的规模和名气和郎赞没法比，但综合待遇还算不错。
当然也有像南河这种大公司也给了offer，但是唐赞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去哪家公司的问题，而是目前自己背调的问题，房德龙扼杀了自己的再就业机会。之前南河的事情就是个例子，现在背调已经成了大一点的互联网公司招聘流程中的标配，房德龙也正是抓住了这一点，将唐赞成功地逼到了近乎无路可走的地步。
更悲催的是，现在唐赞的职业危机和家庭危机碰到了一起，两个方面的不顺所引发的负面情绪已经填满了唐赞的内心，唐赞觉得自己实在是没办法突破房德龙给自己下的套。
这天唐赞自己坐在家里，打开邮件，里面又多了两封被拒绝的邮件，而其中的原因都是背调不通过，其中一家公司发过来的邮件，措辞严厉，好像法院的审判书。唐赞看着邮件内容，心如刀绞，他不仅恨房德龙，还有点恨这个公司，此刻唐赞心里嘟囔着一句话：“不要我可以，但是不要太刻薄。”
当然这两封邮件，特别是这封审判书式的邮件让唐赞内心又被重重地锤了一下，其实这封邮件的内容是刁茉莉拟定的，就是那两个帮普惠高层主导的裁员战役打头阵的HR之一，在年后她跳槽了，去了一家独角兽。
之前在普惠的时候，刁茉莉深得郭翠翠真传，那种审判书式的风格，她是从郭翠翠那里学来的。之前在普惠找人的时候，也有碰到过候选人背调不过的情况，当时郭翠翠就让这么回复，刁茉莉也就学会了这一招。虽然说这上级对下属的影响很多时候是潜移默化，当时也分情况，比如赵东篱就很不喜欢那种审判书式的邮件，就是对方真的存在伪造履历，以及在先前的工作中有过过错，也犯不上有这样尖酸刻薄的言语去回复别人。
今天唐赞就领略了一次被审判的滋味，他的心里很不爽，愤愤地把邮件删了，刚点击完删除，唐赞弟弟的电话就打来了，唐赞心情本来很差，当时看是弟弟打来的，估计是家里的事，于是赶紧接了，电话那面传来了唐赞弟弟急促的声音：
“哥，咱妈走了，医生说尽力了。”
听到这个消息，唐赞感到空气瞬间凝固了，唐赞心里像被钢针扎了一下，至亲的离去让唐赞的心中满是悲伤，虽然他也有准备，但是在听到母亲去世的消息时，唐赞的内心还是遭到了沉重的打击。
自己有两年没回老家了，这些年因为孩子太小等原因，一般是好几年才回去一次，上次母亲从BJ回去之后，他也有一段时间没有目睹过老母亲那衰老的样子。所以弟弟说出母亲去世的这个消息时，唐赞在短暂的惊愕之后，瞬间泪如泉涌，放声大哭。
大约过了好几分钟，弟弟听唐赞这面的哭声小了不少，才对他说：“哥，你回不回来啊？咱妈的丧事你也得出力啊。”
第一百一十九章：满面得意诛人心
唐赞一听心里瞬间有些不爽，虽然说自己回去为母亲披麻戴孝是天经地义的，但是弟弟的话其实意思很明确，就是希望唐赞可以为办丧事多出点银子，甚至可以说只要是大哥出了钱，那么唐赞回不回来都是不重要的。
而弟弟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唐赞直接崩溃：
“哥，给咱妈买墓地的钱你得出啊，我这面真的是拿不出多余的钱了。”
唐赞不想再听弟弟说这些话，直接说了句：“我知道了，让我先安静一会，咱妈的丧事怎么安排，你之后告诉我就行，我先挂了。”
结束通话之后，唐赞满怀悲伤地坐在沙发上，他这个世界对自己真的是太刻薄了，无论是被房德龙算计陷害，还是家庭内部接连出现的问题和噩耗，都赶在一个时间爆发，让自己难以承受。
唐赞觉得自己的心口好像被上千斤的重物压着，丝毫不能挪动。这些天唐赞已经开始服用抗抑郁症的药物了，很多个夜晚，唐赞夜不能寐，经常通宵地失眠，最开始是因为房德龙的陷害和打击。后来还有夫妻之间的矛盾，以及母亲车祸，这些事情都让唐赞心中的苦楚不断增加，再加上背调被做手脚，唐赞感觉生活已经濒临绝望。
唐赞一个人在家，心情没有好转，虽然他的哭泣结束了，心里的伤口却丝毫没有愈合，那被锋利的刀口割开的创口，深不见底，鲜血汩汩流出。唐赞想到自己的孩子和老婆，他对于生活的热情已经被冷却的所剩无几。
晚上包芳芳回来之后，唐赞和她说了自己母亲去世的事情，并和对方说自己要回老家一趟，为母亲奔丧，包芳芳听到这样的消息，也有些吃惊，她知道这种事情唐赞于情于理都是应该回去的。
唐赞当天晚上收拾了一下，然后订了后天的火车票，这样时间正好。在坐上火车之后，列车一路向南，疾驰向前，而唐赞看着窗外的景象，遥想自己当年一个青涩老实的学生坐着绿皮车，从老家农村到BJ的大学报到，当时梦想能在BJ扎根。
后来毕业之后，因为没有第一时间拥抱楼市，后来只好一直租房，两个孩子相继出生，生活越过越难。现在自己因为被房德龙迫害，不仅失业，而且陷于无法顺利再就业的悲惨境地，想想这十多年，人生起伏，唐赞不由得心生悲怆。
当年他还寻思着等自己出人头地了，把爹妈接到BJ享福，现在想想这些都成了彻头彻尾的幻想，自己连孩子的照顾都顾不上，还因为买房的事，和媳妇闹得很不愉快，接二连三的打击已经让唐赞的心灵饱受创伤。
从在火葬场给逝去的母亲摔完盆之后，唐赞心情越发沉重，饭桌上他也没有吃饭的胃口，在加上最近睡得一直不好，所以唐赞很是疲惫。
他打开一款APP，打算刷刷动态，这是一款兼具招聘和社交的互联网社区型APP，唐赞除了到这里来碰机会、找工作之外，还有就是平时会看一些业内共识的爆料和趣事。
这次打开APP之后，实名区推荐的第一条动态竟然是房德龙的，内容是讲自己如何成功地将郎赞中国区收购来的业务和异乡租客的既有业务完美整合的。
其中还大谈自己是如何帮助郎赞中国区的员工融入异乡租客，成为异乡租客人。最后还配了一张他的工作照，上面的房德龙笑得十分很灿烂，嘴角露出一丝显而易见的得意。
值得注意的是，这张照片里房德龙穿的衣服，和那天威胁唐赞的时候是相同的，地点也是当初威胁唐赞的那间办公室。看到这些，唐赞心里火冒三丈，他痛恨房德龙，那种愤怒虽然始终没有从唐赞心里彻底消退，但是这几天也趋于平淡，或者说因为母亲的离世，那种失去亲人的痛苦暂时把房德龙陷害自己所带来的痛苦给掩盖了。
但是当唐赞看到房德龙发布了这样的动态之后，顿时气愤值爆棚，这不仅是炫耀，更是说谎，另外在唐赞看来，房德龙这是赤裸裸地挑衅，特别是那那得意的笑，仿佛是在想自己示威，是在向自己挑衅。
唐赞仿佛都能听到房德龙在向自己咆哮：“怂蛋，有本事来和老子较量啊，我看你找不到工作咋办，一个背调就可以整死你。”
同时又仿佛听到房德龙得意地嘲笑自己：“狗奴才，还敢和我横吗？现在我看哪家像样的公司还会要你，告诉你，这就是你忤逆我的下场，告诉你老子的话就是互联网界的王法。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唐赞的愤怒值还在不断上升，房德龙可憎的模样一直在唐赞的脑海里浮现，时刻提醒着唐赞被对方暗算、陷害的事情，唐赞的双手握成拳头形状，眼睛怒视着前方，如果房德龙现在在他的面前，相信一场斗殴是在所难免的。
唐赞没想到事情会到这个地步，而不幸的是他高估了房德龙的良知，他没有想到房德龙会这样打击报复自己，如果知道，唐赞没准会想办法揍房德龙一顿，或者是干脆直接妥协，从异乡租客这个令自己不快乐的地方离开，总之这些选择都比当时那样好，至少不用为了自证清白而苦恼。
这次唐赞的愤恨持续了很久，直到当天晚上还没有消去，最让他崩溃的是，这次目睹了房德龙在社交媒体上的虚情假意，唐赞心中更是愈加悲愤。
在愤怒逐渐消退之后，唐赞的心情并没有丝毫的好转，反而是更加糟糕，最近他感觉自己已经陷入到了泥沼之中，难以自拔。
那种负面情绪已经笼罩了自己的全部思绪，特别是今天，房德龙这一条动态，让唐赞火冒三丈的同时，更是把唐赞推进了泥沼的深渊，现在唐赞十分绝望。在他看来，房德龙真的可以为所欲为，而自己的愤怒是无力的，是徒劳的。
那些占据了行业资源和话语权的人，真的可以掌握下属职业发展的生杀予夺，那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让唐赞已经觉得自己的未来是彻底被房德龙给毁得差不多了，现在自己想不出办法来搞定背调，尽管这明明房德龙设计的结果。
第一百二十章：天壤之别锥人心
唐赞也想过曝光房德龙，但是在唐赞看来即使曝光房德龙，自己也不见得就能最后赢得舆论的同情。
如果真的把事情公之于众，那么自己也将处于风口浪尖之上，今后再想找工作，怕是也没有公司敢要自己了，即使自己是清白的，但是有些事真能说清楚吗？这个世界不是强者为尊吗？另外房德龙难道不知道清水军吗？到时候来一波洗白，自己反倒可能会更惨。
现在唐赞已经有些失去了为自己争取清白的信心，至于说仲裁，目前还在进行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结果，如果仲裁能成功，还可以拿回赔偿金，也是数额不小的一笔钱。
但现在唐赞已经不是那么在意钱了，因为他的信心已经被打击的所剩无几，即使拿到钱，他也觉得自己的背调还是解决不了啊，这事到哪说理去啊，也没有专门的官方调节部门啊，去法院起诉吗？真的会有自己期望的结果吗？这个过程要多久？
关键是房德龙在行业内还是有点影响力的，这一点有些可怕，至少自己现在是被他给逼到死胡同了。唐赞觉得未来没有期望，自己是在这个圈子没法混下去了，房德龙成功地扼杀了自己的未来。其实唐赞并没有多么大的雄心壮志，只是希望老婆孩子热炕头，但是如今这些都成了奢望。
自己的事情，至今还没有告诉包芳芳，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妻子说，回到BJ之后，自己还要一直瞒下去吗？即使说了，包芳芳又能帮到自己什么？还不是只能让她徒增担忧，还是不说了。
最让唐赞难受的是这种无法自拔的烦恼和焦虑，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没有未来，或许这就是宿命，在老家这个充满朴实气息的地方，唐赞觉得这里的人情味更浓一些，但是自己注定无法回到乡间村落，在这里度过下半生，无论是妻子，还是客观环境，都不允许自己回到这里，自己也不会选择回到这里。
看着家乡弥漫着质朴气息的水田，还有那乡间小道上追逐奔跑的孩子，新鲜没有污染的空气，还有那种童年熟悉的感觉，唐赞想到自己小时候，和一个村子的孩子们在外面奔跑嬉戏，那个时候没有焦虑、没有算计、没有利益纠葛、更没有设计陷害、打击报复。
小伙伴彼此之间是那么单纯无邪，只是现在再也回不去，看着春日里打闹的小朋友，唐赞心中满是羡慕。而远处那个孩子的爸爸正在喊他自己的孩子回家吃饭，那声音竟然有些熟悉，唐赞感觉应该是故人的声音。
他仔细一想，应该是自己儿时的玩伴李财富的声音，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曾经嘹亮的喊声，到现在已经有些变化，但是依然是清脆，没有混带太多世事的污浊。
想当年自己作为村子里考上名牌大学的大学生，全村都是羡慕的眼光，如今是多年过去了，自己竟然有些羡慕那个儿时的玩伴，每天和自己的孩子在一起，虽然做着体力活，但是缺少了那些办公室里的勾心斗角。
唐赞曾经雄心万丈，当初发奋读书，后来在大学又是学的最热门的计算机专业，曾经梦想自己也可以开IT公司，之后年入千万，甚至上亿，然后在一线城市购买别墅豪宅，成为人生赢家。
现在想想，自己连房德龙都搞不定，老东家被收购之后，自己就成了任人宰割的丧家之犬，人生赢家的目标，怕是永远无法实现。
唐赞觉得自己是一个失败者，被彻底地逐出了竞技场，不过唐赞细数一下自己的大学同学，只有两个出去创业了，一个公司规模很小，勉强收支平衡，另一个赔了一大笔钱，在广州把房子卖了，用于还债，之后据说也是很消沉。剩下的混得不错的，大多在这些大公司担任中层管理，也有去创业公司做CTO的，自己之前在外企一直是不愠不火，日子过得还行，活也不累，所以唐赞一直没动弹。
虽说有点后悔，但是这点悔意如今对唐赞来说已经算不了什么了，因为唐赞心里已经被各种消沉的情绪所填满，他感到难以克服自己的那些想法，那些消极的情绪就像沉重的枷锁，将唐赞狠狠地锁住，让他难以摆脱。
想比较唐赞这一代人，比他小好几岁的邱书诚这波互联网人，选择外企的少了不少，毕竟这些年国内互联网企业蓬勃发展的现实，给了年轻人更多更大的空间，另一方面部分互联网外企在中国市场的惨淡表现，也让年轻人开始和外企切割，现在的互联网外企基本上很多人都是唐赞那一拨人。
现在邱书诚正在深圳的办公室里飞速地敲着代码，到了吃饭的点，邱书诚暂停了手里的活，打算去公司食堂饱餐一顿，在食堂，邱书诚一边吃着自助餐，一边看着手机，一天难得空闲，这会可以刷刷各种社交媒体的动态。
今天的头条是某知名互联网外企裁撤中国区一个部门的消息，虽然是裁员，但是手段还算良心，甚至可以说让人有点羡慕。裁员给N+5，这是绝大多数有过裁员经历的人不可能享受到的超级福利。
这些拿到N+5的人，履历、背景都和唐赞差不多，名校毕业，专业对口，在外企多年，享受着不错的福利，和唐赞相比，他们太幸运了，可以说是天壤之别。唐赞不仅没有得到N+5，连N+1都没得到，还被房德龙中伤陷害，连背调都过不了。
邱书诚看到这条消息，心里自然满是羡慕，自己当初被裁只是拿了N+1而已，还是老东家看在自己是多年老员工的份上，才给的N+1，那些被裁的应届生都没有N+1。看看这N+5真是眼馋啊，或者说是眼红。
邱书诚又刷了一下朋友圈，发现赵东篱发了一条和这个N+5的消息有关的动态：
“这补偿金太肥了，我也想要N+5.”
还没有回BJ的唐赞也看到这条消息，那种强烈的对比和落差感，已经吞噬了唐赞心里最后的一点希望，为什么苍天如此不公，命运差别如此之大，唐赞觉得自己心中对于未来的最后一点希望也被吸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