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神国的锚点
沐兰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她幽幽叹了口气，说：“既然您要听的话，我也会告诉您，只是我要事先声明，我毕竟是群星女神的眷者，有些话说出来，可能会让太阳神和月神的信徒感觉很不舒服，您确定要听么。”
“我是一个无信者。”奇拉尔点点头说：“希望您能够不介意我的身份。”
沐兰露出一丝丝诧异的神色，但是也没有过多的震惊，她轻轻点头，抚摸着腰间的剑，一点点说到：“我之所以回来到这里，是因为源光教团制造出的血月之夜，但是这并不是历史上第一次出现类似的情况。”
“在一千三百年前的达妲丝，出现过一次群星化为血色的惨剧，那次事件造成了数百名星光祈者的死亡，女神的神力也大大衰减，至今都没有完全恢复。”
“七百年前，烈阳城的太阳散发出血一样的光辉，上千烈阳祭司死亡，太阳神的神力也随之衰弱，展现神迹的频率也直线下降，直到一百年前才勉强恢复了水准。”
“然后，就是这一次的血月之夜，它造成的影响我想不必多言。”
沐兰的手握紧了剑鞘，似乎是在纠结些什么。
奇拉尔对着她微笑着，眼神中饱含着理解，沐兰能够感受到他的态度——你不愿说，我不强求。
终于，沐兰下定了决心开口说到：“……其实，如果仅仅是这些的话，还不至于让我来到这里。”
“关于烈阳城的那次事件的后续，由于当时的帝国官方和光明教会封锁了消息，所以我并不清楚后续，但是……达妲丝城发生了什么，群星神殿内却有详细的记载。”
“在惨案发生的六个月之后，血红色的星光再度降临大地，那一夜，无数的房屋被摧毁，数十万精灵死于非命，原本并不逊色王庭丽祺娜古的达妲丝彻底衰落下去，即便到了今天，人口也还没有恢复到全盛时期。”
“……”
奇拉尔的脸色渐渐凝重了起来：“关于七百年前的事情，我看过一篇野史。”
“那本书上说，七百年前，烈阳城爆发了一起惨绝人寰的瘟疫，一百二十万居民死伤超过四十万，甚至有不少高级贵族在那次事件中死亡，只是由于种种原因，事情被封锁下来，而正是那件事情，间接造成了帝国第三王朝的覆灭。”
奇拉尔抬头看着沐兰的双眼：“这次的银月城，也会发生这种灾难么。”
沐兰避开了奇拉尔的目光说：“我不清楚，所以我才会来到这里调查这件事情，也才会在昨晚受伤……”
“之前你说的向达妲丝求助的事情，是假的吧。”奇拉尔忽然问。
沐兰一惊，显得有些慌乱，不过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是的……不过您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奇拉尔叹了口气说：“虽然我是个无信者，但是多少还懂一点政治，如果我是精灵帝国的高层，一定会阻止这些信息向帝国的传递，毕竟人类帝国的削弱对于精灵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我并没有谴责的意思，政治本身就是肮脏的，反过来说，当年烈阳城的事情并没有扩散出去，我想也是同样的出发点。”
一段时间的沉默过后，沐兰忽然问说：“您知道神国么……”
“有一定的了解。”奇拉尔点头说：“我曾经见到过死神的神国部分与物质世界交叠的境况。”
“既然您能够理解，我也就不多费唇舌了。”
“我们之前相遇时候的那个地下洞窟，实际上就是通往源光教团所信仰的源初光明之神神国的通道，昨夜我祈祷过后，强行闯了进去，也就是在那里我才受伤的。”沐兰的眼中露出一丝惊恐和慌乱：“我看到、我看到神国与银月城已经有了最初步的切合，但是还并没有完全就位。”
“我怀疑血月之夜的时候源光教团曾经进行过大规模的活祭，以此来确定神国在物质世界的锚点，而且锚点的位置，肯定不止一处。”
“锚点吗……”奇拉尔忽然打了个冷颤：“如果，神国和银月城完全重合，会发生什么？”
【你自己在神国里能做什么，祂就能做什么，甚至可以做得比你更多，三百万人的城市，可以收割多少灵魂呢……啧，真是让人眼热啊。】
奇拉尔心下一沉，低声问说：“有办法阻止么。”
“有的。”沐兰点头说：“神国的锚点需要一个核心来支撑，只要取走核心，神国就会失去凭依，很快就会因为星界的自然运动而脱离。”
“我见到了那枚核心，可惜守卫者太强，我没能把它取出来……”
奇拉尔的手指在桌子上敲打着。
【怎么，害怕了？这件事情你不必太过担心，有烈阳城的前车之鉴，光明教会不会放任这件事情发展下去的。】
“感谢您的坦诚。”没有理会威廉的话，奇拉尔冲着沐兰微微行礼：“我有些事情要出去一趟，您如果需要休息的话可以去我的房间。”
沐兰起身问说：“您是要去光明教会么。”
“不。”奇拉尔摇摇头说：“烈阳城既然发生过这样的事情，那么教会内部一定会有所预案和准备。我是要去请教我的老师一些问题。”
“这……”沐兰的贝齿轻轻咬着朱唇：“您的老师一定是以为了不起的存在，我可以去见见他么。”
奇拉尔一时间有些犹豫：“这个……”
“不必了，事情他已经知道了。”
宾斯的声音忽然响起，虚影在餐桌旁的椅子上出现，并一点点凝聚成实体。
沐兰被吓了一跳，向后跳跃一步猛然抽出腰间长剑对准了宾斯，淡青色的光芒陡然闪耀起来：“你、你是谁！？”
奇拉尔赶忙上千阻止：“沐兰女士，他没有恶意，这是我的魔法教师宾斯先生，他并不是源光教团的人。”
宾斯轻轻咳了一声说：“你小子啊，不惹出点事情来就不舒服，刚刚招惹了一群贵族，现在又掺和进这种事情里。”
第八十八章 善后
奇拉尔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说：“宾斯先生，您是二十四小时无缝隙跟着我么……”
“怎么？你当我很愿意么。”宾斯翻了个白眼说：“这次是老师让我过来的，毕竟你的身边忽然出现了一个四阶高手，他有点不放心。”
一旁的沐兰看了看奇拉尔，又看了看宾斯，终于还是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剑：“您是一位……幻法师？”
宾斯点点头说：“嗯，眼力还不错。”
说着，宾斯转向奇拉尔说：“我问过老师的意思了，他说这件事情你要是想要管上一管的话，他不会拦着你，但是要到你成为三级法师之后才行，那时候你才能够有最基础的自保能力。”
奇拉尔问说：“是因为道路么……”
“嗯，没错。”宾斯并没有询问奇拉尔是从哪里获得的这个知识的：“当你踏上道路的时候，才算是真正进入了职业者的世界，到时候你再去考虑去做那些英勇事迹吧。”
“本来老师也不想太管你，但是谁能想到你一个二级法师能够惹出这么多的事儿来，老师说了，到三级法师之前你就老老实实地积攒魔力，别再出去惹事！”
虽然心里面颇为怀疑宾斯是不是在假传圣旨，但是奇拉尔可没有当面和他开杠的勇气，只能诺诺说到：“是、是的，宾斯老师……”
奇拉尔想的没有错，第二句话的确是宾斯自己想出来的，实在是奇拉尔闹事太多，每次都需要他来擦屁股，他也是能清闲一会儿就清闲一会儿。
说服了奇拉尔，宾斯又对沐兰说：“你的本事不差，心地也很善良。老师说了，你担心的事情短时间内不会发生，建议你耐心点等着这小子变得强一点，他虽然只有二级，但是身上的秘密很多，真的动起手来你不见得是他的对手。”
“老师还说，你的行动其实早就被有心人盯上了，这段时间你住在奇拉这里的话我还能给你们提供一些保护，如果你不能接受的话，最好早些离开银月城。”
“当然，这只是建议。”
一时间空气有点沉默，奇拉尔看看宾斯，又看看沐兰，现在他无论说什么都感觉不太对劲，只能够静静地等待结果了。
终于，沐兰深思过后缓缓点头：“宾司先生，我答应你的条件，这段时间我会住在这里的，但是我希望你能够信守您的诺言，到时候不要干预我的行动。”
“女人，玫瑰是你的名字。”宾斯先生忽然咏叹似的讲出了这样一句话，这一瞬间他的肚腩都似乎不再油腻，反而透出几分大诗人的忧郁气质来。
“幻法师虽然善于欺骗，但是我从来不会对美丽的女性说谎。”
宾斯的身影渐渐淡化，就在他即将消失的时候，奇拉尔忽然说到：“等一下宾斯老师，我还有点事情需要让您知道。”
“什么事？”
宾斯明显有些不耐烦了。
“那个……既然今后不能出去惹事，那么现在我可以再出去一次么。”奇拉尔讪讪地笑着：“之前有一件事没有做好收尾，本来想着明晚再去解决的。”
“呵呵、呵呵……”宾斯的嘴角微微抽动，看起来很有些想要当场去世的味道：“……有危险么。”
“没什么危险。”奇拉尔笑呵呵地说：“我自己还是能应付的。”
宾斯忽然想到了些什么，冷笑着说：“自己能应付昨天还让人拍了迷药？”
奇拉尔有些尴尬：“咳……您都知道啦。”
“有些手段尽量不要用，就算是要用，也尽量别用在中城以内。”宾斯盯着奇拉尔的眼睛意味深长地说：“有些东西没被发现万事大吉，要是被发现了……我可能来不及救你。”
听到这话奇拉尔激灵灵打了个冷颤，他知道这是宾斯在暗示他关于神国的事情，不过好消息是，无论是宾斯还是自己的老师，对于自己拥有神国这件事情都并没有感觉意外，自然也不会怪罪自己。
“你老老实实地待着吧，这件事情我会替你解决，萨沙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说完宾斯将头转向沐兰：“差点忘了，你这幅样子在城内容易引起麻烦。”
没有吟唱咒语的过程，宾斯只是随手在空中勾勒出了一个似乎全无形状的符号，一点光芒便在沐兰的头顶上炸开一朵无声的烟花将她整个包裹其中。
很快光芒落尽，再看过去，奇拉尔心中不由得一惊。
第一眼看上去，沐兰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再仔细看，却无论如何都发觉不出这是一个精灵了，等又过了一会儿，奇拉尔看到的沐兰便已经和之前完全区分开来，明明除了耳朵变短了之外五官几乎没有变动，却完全成了另一个人。
奇拉尔瞠目结舌地看着宾斯：“好、好强……”
“我、我变成什么样子了！这是变形术么！？”沐兰先是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随后又原地转了一圈，力图将自己的变化都看在眼里。
最终，宾斯伸出手指勾勒一圈，一面落地镜在沐兰面前由虚转实。
“这……”沐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又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好厉害的幻术，如果只看外表的话，简直和终极变形术的效果一模一样。”
“过奖了。”宾斯嘴上谦虚着，但是嘴角还是不禁流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你衣服和剑上的纹饰我也已经修改过了，效力大概能够维持两年左右，正常的洗护和魔法清洁都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注意不要去教会之类的场合，这毕竟只是幻术。”
沐兰还没有从变成人类的新奇中走出来，听到宾斯的嘱咐也只是点点头，似乎没有放在心上。
奇拉尔说：“之后我会仔细和她说的，还有什么要嘱咐的么。”
“啧，这就开始逐客啦？”宾斯笑着调侃了奇拉尔一句，身影渐渐淡化消失：“明天记得按时上学。”
第八十九章 替换
下城区的贫民们为银月城提供着最为廉价和大量的劳动力，整个银月城几乎是他们在近千年的时间中一砖一瓦地搭建起来的，但是贵族和政客却从没有把他们当成人类来看待。
甚至在贵族的心目中，他们的地位都不如奴隶，奴隶主需要考虑奴隶的健康，因为奴隶是他们的私产，奴隶的待遇代表了他们的体面。
贫民则不需要，他们是“自由人”，没有主人会为他们考虑，他们唯一的价值就是在工厂中被榨干最后一丝体力，而后被低劣的倾销商品榨干最后一个铜板。
在有心人的控制下，他们不曾开化，始终蒙昧，法律与正义从来不曾在下城区的土地上开花，政府的职能在这个区域极大的弱化。
然而既然政府在体系中缺位，那么自然就会有新的组织产生自发填补这部分空白，人类天然是社会性动物，有人的地方就有组织，于是属于下城区的组织——最初的帮会就这样建立了起来。
最初，帮会只是零散地存在着，大点的几个街区，小一些的一两个街道，最多的时候，银月城曾经有数百帮会，他们为了各自街区的利益互相争斗，而伴随着这种争斗，贫民们的自我意识逐渐觉醒。
如果这样发展下去，那么下城区很可能会催生出一批新的政治力量，在银月城体系中获得一定的话语权，彻底改善自己的地位。
可惜，贵族们虽然不事生产、贪婪卑鄙，但是政治上的嗅觉有时候却出奇的敏锐，他们意识到了事态的变化，为了阻止自己的蛋糕被抢走，他们联合起来，暗地里拉拢了一批倾向于他们的帮派。
在他们的运作之下，小型帮会被迅速吞没，帮会的规模逐渐扩大，同时在潜移默化之中，原本街道互助会一样的组织渐渐演变成了如今的黑道帮会，他们虽然根植于下城区，但是却实际上成为了政客们的提款机和贵族的走狗。
走私、勒索、绑架、贩运成瘾药物，没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没有什么是他们不会做的，而通常当一个帮会做到足够大之后，银月城就会派出力量雷厉风行地进行一波“清剿”，收割一波政绩和财富，然后等待下一个帮会的诞生。
在这样普遍短命的下城区帮会中，银龙帮是一个异数，在最初几代会长的努力下，银龙帮成功将自身和几名大贵族捆绑在了一起，用巨量的金币和阿谀到近乎毫无尊严的谄媚让贵族们对于自身的存在放下了戒心。
它已经存在了三百年，而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它还将继续存在下去。
三百年，对于任何一个组织来说都不算短，而银龙帮的内部矛盾也逐渐积攒，迎来了不得不改变的局面。
长达三百年的时间，让银龙帮内部渐渐成熟，它的高层早已经贵族化、世袭化，生活之奢靡并不亚于一般的贵族，而对于知识的渴求更是远超一般贵族。
而经历过数代的繁衍，银龙帮高层的视野渐渐打开，事到如今，他们已经不满足于屈居于下城区去做贵族们的走狗，他们谋求着自己的政治地位，意图以下城区为根基，成为一股全新的政治力量。
动用组织的力量，通过多方路线不被人发觉地篡改一些人的人生，让他们的手下改头换面，获得中城区或者上城区中可以融入上流社会的身份，比如教师、律师、医生等等，而等这些人站稳脚跟之后，就可以为更多人的身份作担保。
这是一个注定长期的工程，最初的‘钉子’们有些已经打入了政府内部，悄无声息地为自己的组织作者贡献。
萨莎也是其中的一员，而且她已经是计划中的第三代了。
昨天将闯进空门的奇拉尔迷晕送给贾克斯其实是她的自作主张，虽然出身于下城区，当时她深切地厌恶下城区的一切，包括那里的人。
睡梦的萨莎被风吹醒，她睁眼看到床头的窗户不知何时已经开了。
“我难道忘了关窗户？”
萨莎喃喃自语，站起身将窗户紧闭，然后就在她回头的功夫，看到了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色罩袍内的黑影站在她卧房的门口。
“古兰特·萨莎。”黑影的声音明显经过处理，干涩得如同是两片钢刀摩擦一样难听：“奉撕裂的龙爪之令，你的任务已经被解除。”
萨莎皱起了眉头：“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的任务是伟大的龙首亲自下达的，龙爪无权对我的行为作出干涉！”
“计划成员不经允许，不得作出任何违反银月城法令的行动，”黑影的声音毫无感情：“你的行为触犯了禁忌，不曾降罚已经是伟大之龙最后的宽仁。”
萨莎咬着牙齿，冰冷地回应说：“肮脏的下城区渣滓，我没有做过任何违背法令的事情！你不能够拿没有发生的事情来审判我！”
锃！
一支锋利的爪刃张开，黑影向前跨出一步：“你可以向伟大之龙提出异议，但我只执行命令，跟我回去，或者死在这里。”
“好，我跟你回去，不过你要等我换一身衣服。”
萨莎似乎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她走到自己的衣柜前，一点点解开了自己睡衣上的扣子，她转向黑影怒目而视：“难道我换衣服你也要看么！？”
黑影没有回应，也没有动作，他仍旧站立在那里。
“好！你想看就看！你就看！”
萨莎忽然一扯自己的衣领，将睡裙奋力朝着黑影抛了过去。
在二人视线被睡裙隔绝的瞬间，两把左轮手枪出现在她的手中。
砰！砰！
枪口喷出火焰，子弹穿透衣衫向着黑影倾泻。
似乎过去了很久，但实际上仅有一瞬间，破烂的睡衣飘飘落地，黑影却已经不见踪影。
萨莎眼中露出难以掩饰的恐惧。
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通过骨传导在萨莎的脑海中炸响。
这是她听到的最后声音。
尸体扑倒在地，黑影脱下罩袍盖在她身上，信步走到窗口将窗户打开。
银色的月光照耀，黑影摘下面具，露出了和萨莎别无二致的脸庞。
第九十章 炼金学逸闻
时间一点点过去，原本有些紧绷的生活节奏在宾斯的“禁令”下再次变得有条不紊起来。
虽然中间闹出了几次不大的笑话，但是沐兰还是很快就适应了银月城的生活，并且接过了部分女仆的职位，虽然奇拉尔和麦林屡次劝阻，但是她并不觉得做仆役是什么低人一等的活计，这让奇拉尔每周能够省下一点银币的同时，也让这个房子的氛围更像是一个家庭了。
斯潘达姆并并没有放弃对于奇拉尔的舆论攻击，但是也仅止于此了，在贾克斯失踪的消息被爆出之后其它家族出于恐惧放弃了对奇拉尔的攻击，这让斯潘达姆独木难支，在报纸上放了一篇狠话之后便再未出声。
之后爱琴海联邦爆发内战的消息传到了银月城，一时间大街小巷都在议论这场和他们几乎毫无干系的战争，更加没有人在乎奇拉尔是如何“邪恶”、斯潘达姆伯爵是如何痛苦的了。
而经过了长时间枯燥乏味的基础理论知识的学习之后，今天终于到了实用技能的讲课环节，并且一来就是两种——上午的炼金学课程和下午的附魔。
奇拉尔的炼金学教师名叫普讷斯，是一个很可爱的小老头，小鼻子小眼小胡子，他有些佝偻的身体上披着一身象征着大法师身份的法袍，天知道这身法袍有多长时间没有更换过了，上面留着肉眼可见的大片污渍，而且一看就是各类魔法材料留下来的，走起路来会留下一些闪烁的各色荧光，很有一种将一副抽象派画作披在身上的感觉。
“好了，同学们，今天是我给你们上的第一堂炼金学课程，我希望你们能够认真一点，因为在别处，你们可找不到像我这样一个十三级的炼金师给你们讲述这些最基础的知识。”
“炼金学的历史非常悠久，甚至比法师出现的年代还要更早，在远古时代，人类在茹毛饮血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了利用各类草药和材料来调制成食品和饮品满足自己的生活所需。”
“它真正成为一门专业的学科，则是在大约三千年前。”普讷斯耸耸肩膀说：“我知道，如果我继续说炼金学的历史，恐怕就需要一记群体强精术才能够让你们不至于睡过去。所以我不会赘述，我说这些的意思在于——”
普讷斯抬高了声调：“不要小看炼金学！炼金学的历史悠久，同时也就代表了它现在已经积累了巨量的经验和知识！”
“现在常见的炼金配方超过一万七千三百种，而隐藏于各个流派和个人手中的配方更不比这个数量要少，其中涉及到三千余种炼金材料的调制、配比与组合，任何一点疏忽都有可能造成不可预测的后果。”
“在炼金圈子里有一个广为流传的传闻，我今天把它讲给你们听。”
“故事发生在爱琴海联邦，主角是一个十二级的大魔法师，同时也是一个声名在外的大炼金师，他的手艺之高明，可以通过调制和配比，让一瓶复原药剂在药效衰减不超过10%的前提下分离成两份。”
“后来，他死了。”
学生们静静等待着下文，他们本来以为普讷斯会讲述事情的原委，这个人为什么会死，但是等了十几秒钟普讷斯还是没有开口，就在有人忍不住想要发问的时候，普讷斯开口说到“我忘了。”
“啊啊啊！！？？？”
在场的学生们顿时哗然，奇拉尔反应了过来，率先举手发问：“那个、老师……你……忘了？”
普讷斯很满意奇拉尔的举动，冲着他微微一笑说：“不，不是我忘了，是他忘了。”
只听他继续说到：“他死于一场不算是意外的意外，你们都应该知道，炼金有时候是一门很危险的学问，所以很多炼金师都会随身储存几支治疗功效的药剂，遇到危险可以自行向体内注射，保住自己的一条命。他死的那天，就发生了这样一场炼金事故。”
班里的优等生麦拉贡问：“所以，他是忘记了携带药剂，所以死于一场意外？”
“不，并不是。”普讷斯笑着说：“一个十二级的法师没有那么脆弱，他也没有忘记给自己来上一瓶复原药剂，通常的炼金师可不会这么奢侈，但是谁让他有那么好的手艺呢。”
“然后他就死了，死于全身器官的极速坏死，最后死状之凄惨，就好像是被角蟒整个吞下去消化了三天又吐出来一样，他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我忘了。”
“后来有人调查了他的死因，从他最后注射的药剂中的残留成分分析出，他的复原药剂少了一种成分，一种最常见也是最不应该被遗忘的成分，你们今后也回家经常用到。”
说着，普讷斯从一旁的箱子里拿出了一个瓶子放在桌子上：“魔力溶解液，这是每一种药剂都要用到、最常用也最常见的基底液，大多数药剂炼制的第一步，就是将适量的基底液倒入其中。”
“死去的这个人名叫艾利桑德·裘德，你们应该记住这个名字，也记住这个事故，炼金马虎不得，任何一丝疏漏，都有可能造成难以预料的可怕后果。”
“艾利桑德·裘德！？”麦拉贡忽然大叫起来：“可是这不是两百年前发明了‘无垢分离手法’，让炼金学跨入新时代的传奇人物吗！”
所有人包括奇拉尔都诧异起来，这样一个伟大的人物竟然死于一场意外，而且是在自己最擅长领域发生的意外，实在不能不让人产生一种诡异的错乱感。
“没错，就是他。”普讷斯略带惋惜地说到：“所以，如果你们想要学习炼金术，就时刻对这门学问心存敬畏吧。”
普讷斯卷起了法袍的袖口，从一旁的箱子中搬出了一组复杂而富有美感的设备，乍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加装了很多装饰性部件的沙漏一样。
“今天我们就来实际操作一下……”
第九十一章 附魔学基础
上午的炼金课程过去，下午就是附魔课程，如果说炼金课程还会提起很多人的兴趣的话，那么附魔课程相对来说就没那么有趣，不过奇拉尔例外。
附魔和炼金，都是法师能够从事的最赚钱的职业，并且和炼金不同，附魔的市场更加广阔，无论是向法师出售魔杖和法杖，还是向战士类职业出售附魔武器和防具，都是很赚钱的。
大众传统印象中的附魔师通常是严肃、古板、干练的，但是奇拉尔的附魔教师不同，她名叫艾娃，一头金色的长发，穿着一身修剪得很能衬托身材的浅黑色法袍，身材高挑、妆容艳丽、烟视媚行，这并不符合传统意义上大家对于附魔师的观感，但是却极大引起了男男女女们的兴趣，毕竟美丽的人谁都喜欢。
每个人的桌上一早都被发放了三份已经被粗加工的木枝，第一节课似乎就是实际操作。
“我想你们都听过了普讷斯的课程，那个老家伙每次刚开始上课，都会讲一讲艾利桑德的故事，我和他不同，就如同炼金和附魔虽然有相同之处，但是严格来说却并非同一品类。”
艾娃的声音富有磁性，当她认真说话的时候这种磁性就转为了一种压迫感。
“你们应该都已经对于最基础的魔法符号了然于胸了，接下来的课程我不会降解这方面的问题，如果你们有疑问，就回去之后好好复习一下你们的魔法文字语法学。”
“你们都看到桌子上摆放的东西了。”艾娃拿起了一支和众人桌子上一模一样的木枝：“这是鹰枣树木材制作成的，通常也是低等级魔杖的常用材料，今天第一节课，我的要求也很简单，用这种材料成功的制作出一支魔杖，戏法级别的就可以，不要求重复使用。”
“我这门课程没有理论课，该学的基础理论早就已经包含在其它课程里了。这节课，你们一共只有三次机会，每成功一次，那么就可以获得一点学分，之后每堂课都会有不同的内容，期末结束之前，如果你们有人学分不够及格线的话，那么一些精密施法的方向你们就不能选择了。”
“我只做一遍，你们可以用魔法复刻我的动作，或者记下一点笔记。”
说完，艾娃手指一挑，将手中的木枝一分为二，奇拉尔这才发现原来这条木枝是中空的，两边用内置的榫卯固定在了一起。
“所谓的魔法，就是利用你们的魔力凭空排列魔法文字，形成特定的流动形式和通道，引导魔力以特定的形式表现出来。”艾娃响指施法，两片木枝漂浮在身前，从一旁抄起一柄刻刀后说：“附魔的概念也是一样的，只不过需要你们在有型的物体上手工刻制魔法文字，引导魔力的流动，并将适量的魔力储存其中。”
艾娃的手指快速晃动，一枚枚莫拉语文字出现在木枝中空的内部，奇拉尔看得仔细，他发现这其中最重要的并不是雕工如何，而是如何在脑海中构建出这枚木枝的内部形状，这样才能够成体系地在其中绘制魔法符文，并让其联系在一起。
“不一定非要用莫拉语，精灵语也可以，我在一些古代的附魔道具中到找过一些已经失传的魔法文字，所以魔法符文并不是最重要的，一些高阶的炼金道具其中会混用数种魔法文字，就是为了让魔力的流动更加顺畅。”
艾娃说着话，手上的动作却并未停止，只见它雕刻完了其中一边，转而又开始雕刻另外一边的魔法纹路。
“附魔道具的一点优势在于，即便是你没有达到相应的等级，依然可以越级制作魔法物品，比如我在另一边刻好了光亮术的符文，这边就可以与另一边配合，为其附加超魔特效，或者以你们大多数二三级的魔力，可以试着绘制一下三阶法术的符文，当然，很大概率会失败罢了。”
奇拉尔专注地观察着艾娃手上的动作，心里面则开始推演起自己应该如何模仿了。
【嘿嘿，这个妞儿长得不错，但是教学水平有点一般啊。】
【闭嘴！】
奇拉尔有点心烦意乱，在集中注意力做一件事情的时候被人打扰，任何人都会不爽，奇拉尔还没有闹市读书心无杂念的那种境界。
就这一岔神的功夫，奇拉尔便再也跟不上艾娃手上的动作了。
【你不说话会死么！换个时间说话会死么！】
【我是好心帮你，她的手法还行，但是教学方式却不怎么样，我和你说，要是我……】
【闭！嘴！】
这时候艾娃的手上亮起了一丝魔力的光辉，只听她说到：“最后一步，就是在道具中注入你们的魔力，一定要记住，魔力不能中断，有实体的附魔道具，一旦半路中断魔力输出就会导致这件道具成为废品。”
“还有一点需要注意，除非是一些高级材料，或者费心思花上十几倍的功夫，否则大多数魔法道具都是不能重复利用的。”
说着，艾娃挥动手中的魔杖，一团光球从魔杖顶端射出悬挂在了教室的屋顶上。
她手上用力拆开了魔杖，乍看上去魔杖和之前刚刚制作完毕的时候并没有丝毫差别，只见她伸出指甲，在魔杖的内壁上轻轻剐蹭，一层木屑扑刷刷掉了下来：“看到了么，不对内壁进行保护，那么魔力流动时候产生的冗余能量就会对材质本身造成破坏，再度进行充能也只会出现事故，好了，现在开始制作你们自己的魔杖吧。”
奇拉尔抄起刻刀，打开了一支木枝，开始尝试在内部镌刻魔法纹路，他打算用精灵语来试着镌刻冰霜射线这一戏法级法术。
就在他动刀刻到第三个符号的时候，威廉再次跳了出来：【你这手法太烂了，而且我说了她的教学方式不对，你难道打算一条路走到黑么！？】
奇拉尔顿住了手上的动作，心头有些恼火：【要么给建议和意见，要么闭嘴！】
第九十二章 超凡的天赋？
教室里，魔杖制作大赛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有些基础较好或者悟性较高的，已经做完了超过一半了，而另一些人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有的还在对着魔杖头疼，有的刻上几个符号就不得不放下了刻刀。
奇拉尔就属于后者，此刻他正在脑子里和威廉吵得不可开交。
【你要是没有什么好说的就闭嘴，有的是时间可以聊天。】
【喂，我都是为了你好啊，你按照我说的来做一个，如果不行我就闭嘴好不好。】
奇拉尔也知道要是不答应他这件事情恐怕结束不了，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行吧，你说，不过说好了，要是不行的话事后你就立刻给我闭嘴。】
【好的好的，那你听我说啊，我可说了啊，说了啊。】
【说！】
【咳……附魔其实就是种种魔法学知识的混合应用，除了符文之外，魔法数学也是相当重要的一环。】
【估计是因为你们的魔法数学还没有讲到魔法几何这一章，所以她才没有给你们讲，但是魔法几何实际上是附魔道具制作最重要的一环。】
【而魔法几何，和基础数学几何的区别，基本上就在于魔法几何引入了魔力这个新的变量，现在听我说，你把这个当成……】
一系列专业的术语从威廉口中说了出来，奇拉尔则认真听着，他本来就还算聪明，再加上之前的底子还在，因此对于这些知识的理解并没有出现什么障碍。
很快课程就已经过去了一般，大多数学生都已经制作出了至少一支魔杖，开始向第二支奋进，并且看起来熟练度上涨很多，每个人的速度都在加快。
只有奇拉尔似乎陷入了僵局，在哪里出神发呆，手上没有任何动作。
艾娃走到奇拉尔的桌边，伸手敲了敲桌面：“奇拉尔先生，奇拉尔先生！”
奇拉尔惊醒过来，有些尴尬地冲着艾娃笑笑：“艾娃老师，抱歉，我……”
艾娃面露不愉：“怎么了，是我讲得不够清楚么。”
“不，老师，您讲的很清楚。”荣格开口说到：“可能是公爵大人觉得制作一个戏法级别的魔杖有损他的身份吧。”
“没错，毕竟他是一个公爵呢。”凯特阴阳怪气地开口说到：“一个公爵肯定每天不用起床就能够在床上吃松软的白面包，喝上刚挤出来的牛奶。”
一开始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有人小声说“皇帝的金锄头”之后，大家才不由得噗嗤嗤笑了起来。
是啊，只有眼界狭窄的人，才会以自己的心态和处境来臆断别人。
艾娃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心思一转，其中的龃龉就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不过她毕竟不是这个班的主任教师，没有心思管这些事情，只是严肃地说：“如果有任何问题的话你可以请教一下你的同学，如果今天这节课程都跟不上的话，那么你这学期的学分堪忧。”
艾娃款款离开，奇拉尔松了口气，拿起了一旁的刻刀再次集中起了注意力，他打开了第二支魔杖的材料，注目观察。
此刻在他的眼中一分为二的鹰枣木材已经不是单纯的中空弧面，而是一个错落有致的结构体，每一丝纹路的走向都纤毫毕现，数百种数据在他脑海中翻涌不休，每一根木丝都被构造出来，而后在脑海中组合在一起。
数十种不同的咒语符文在他脑海中浮现，一一嵌入其中，不断有字符在替换，每一枚字符的位置都在以一种诡异而富有韵律的方式移动变化，寻找着最佳的排列方案。
此刻，在奇拉尔的灵魂世界中，威廉看到了奇拉尔脑内的一切变化，并为这种景象深深震撼，他低声说着：“怪物，真是个怪物，他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够做到这一步，该死，齐礼你就是看中了他的天赋才选择了他而不是我么！”
刷。
奇拉尔动了。
一切预案都在他的脑海中成型，这时候他的思维飞速运转，如果有人来测量一下他的体温就会发现他的全身温度下降了一些，但是头脑的温度却在迅速上升，全身的营养都在第一时间被输送到这里，作为燃料供应它全速驱动。
魔力如同沸腾的湖水。
奇拉尔手上的动作并不快，但是极其稳健而精准，就好像是一个呆板克制的傀儡。
上百枚符文一点点出现在鹰枣木的内壁上，就如同是本来生长其中一样自然。
荣格远远看着奇拉尔的动作，冷哼一声说：“啧，公爵大人就是公爵大人，要是这是一场比谁动作更快的游戏，说不定他已经赢了呢。”
凯特面色阴沉地瞪了荣格一眼，虽然他对于奇拉尔的这番举动心里也没有什么底气，不过他倒是也相信，奇拉尔绝不是那种为了这种事情会冲动的性格。
就在他想要开口反击的时候，艾娃又在班级里走了一圈，看到了奇拉尔的动作不由得有些好奇地凑了上去。
凯特这时候只好选择闭嘴。
艾娃和荣格一样，只以为奇拉尔要破罐子破摔，但是只是看了一眼，她便被惊在了当场。
因为此刻奇拉尔手下的功夫，完全不是一个二级法师能够做到的，他的手法之精准老练不亚于一般的资深附魔师，而且这一份艺高人胆大的底气更是少有，即便是艾娃自己也没有把握能够在这种材质的魔杖上进行这种操作。
荣格看到这一幕，还以为是自己猜中了，添油加醋地讥讽说：“艾娃老师，你也不用太过意外，毕竟是一个公爵嘛，这种下等的事情人家随便应付一下也是情有可原。”
其实话说出口，他就觉得有点不对了，但是还没等他改口，坐在前面的麦拉贡就开口回击：“你自己自甘下贱别拉上我们所有人，看人家的爵位碍眼要么你自己找一个没后的贵族认爹去，要么自己上前线赚一个回来，或者干脆你发动一场革命把现在所有贵族都弄死，在这里阴阳怪气地给谁听呢！”
荣格被这句话噎得够呛，脸色涨得通红。
正组织着语言想要为自己挽回一点颜面，忽然有人惊呼一声：“嘿，奇拉尔开始给他的魔杖注入魔力了，可是、这好像不是戏法！他注入的魔力好多！”
第九十三章 魔杖风波
奇拉尔额头见汗，但是输入魔力的手却异常稳定，他此刻必须全身心地保持专注，之前制造魔杖的时候几乎将这一支小小的鹰枣木的内部密度做到了极限，也导致了其魔力输送通道的狭小，魔力的输送必须保持稳定。
“他、输送魔力多久了？”
“好像有三分钟了吧……该死，他到底做了几阶法术的法杖！？”
“鬼知道，这小子不会是做了一个魔力储存设备吧。”
终于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中，奇拉尔完成了最后一丝魔力的注入。
前面你的制作和现如今的魔力灌注几乎耗光了他全部的魔力，现在他几乎想要倒头睡过去。
但是显然没有人会给他休息的时间。
艾娃伸手拿起了他刚刚制造好的魔杖，面露惊喜之色：“给你自己一个评价吧，奇拉尔公爵。”
奇拉尔有些不明所以，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张口结舌地说：“额，那个，我应该是尽力了吧。”
“很好！”艾娃抚摸着手中的魔杖，就好像是在抚摸一个情人的肌肤：“奇拉尔公爵，你这节课可以得到五学分，并且我希望明年选择发展方向的时候，你可以考虑一下我的附魔专项课程。”
“哇哦。”凯特兴奋地叫着，他发自内心地为奇拉尔感到高兴。
其它人看向奇拉尔的目光就各不相同，羡慕有之，嫉妒有之，还有些根本就不在乎奇拉尔做了什么。
荣格在妒忌，他心中的妒火高涨，不由得站起身来大圣说到：“老师，这不公平！我们每个人都至少完成了两个，我自己还完成了三支魔杖的制作，我们最多只有三学分，为什么他只制作了一支魔杖就能拿到五学分！这不公平！”
艾娃皱着眉头转过身看着荣格：“你想说些什么。”
“我！”荣格一时间有点心虚，但是他咬了咬牙顶着诸多不善的目光说到：“我觉得这不公平！你不能因为他是公爵就这么偏袒他！”
“公爵？什么公爵？”艾娃似乎有点迷茫，她求助般地四处张望，看到凯特伸手指向了奇拉尔。
“哦，你说奇拉尔是公爵啊，对啊，他确实是公爵，我在名单上看到了，这有什么问题么？”
“艾娃老师你不要装糊涂！”荣格有些歇斯底里：“你难道不是因为他是公爵才给他五分的么！”
这时候艾娃才有些恍然地说到：“你的意思是，你认为我是因为他的身份和爵位，才给了他五分，对么？”
荣格梗着脖子反问：“难道不是么！？”
“你们呢，你们也有人这么认为么。”
艾娃询问着在场的学生，虽然很多人都没有出声，但是她能够看出来这些人心中确实或多或少都有这样的想法和态度。
“诶……”有些不舍地叹了口气，艾娃说到：“那么好吧，你们跟我来，让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他五分。”
众人不明就里，不过既然老师说了话，自然是要听的。
一行人在艾娃的带领下向学校后方的演习场地走去。
奇拉尔由于精神不太好，落在了队伍的最后放，凯特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揽住了奇拉尔的肩膀：“嘿奇拉，你刚刚到底做了什么，对老师用了魅惑？我看她刚刚精神都不太集中的样子。”
奇拉尔瞥了他一眼：“你傻了还是我傻了，我一个二级法师魅惑一个最少十二级的职业者？”
“说的也是。”凯特嘿嘿一笑，忽然气哼哼地说：“荣格消停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他自己知道错了开始悔改了呢，没有想到还是这幅样子，真是惹人生厌。”
“这算什么。”奇拉尔摇头笑笑：“只不过是质疑两句而已，这么多年我又没少听人骂我，不过倒是第一次有人因为嫉妒我的贵族身份而骂我，这体验还挺新奇的。”
“我觉得你有点变态。”凯特瘪着嘴吐槽了一句，又略带兴奋地问说：“所以你到底做出了什么魔杖，给我说说啊，难不成是二阶法术？”
奇拉尔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唔，我现在不太舒服，让我静一静吧，看艾娃老师的样子估计也是要给你们看看这魔杖的效力，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演习场地上正有高年级的学生在练习施法，看到有老师带着学生过来也不意外，自觉让开了一份场地，不过也有不少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思站在场地边缘没有离开。
艾娃走到队伍前列，环视一圈说：“好了，现在我就在这里试验这支魔杖的威力，都没有什么意见吧。”
“不行！”
荣格开口，顿时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其中大多没有什么赞同意味。
只见他继续说到：“由您来使用不公平。”
一旁的凯特冷笑着问说：“你什么意思？你以为老师会用手法掩盖魔杖本身可能存在的缺陷？”
荣格吞了口唾沫，凯特这一诛心之言堪称恶毒，但是此时他把自己逼上了风口浪尖已经没有了退路，只能咬牙说到：“是的，我就是在怀疑，所以魔杖不能由老师来演示。”
“那你想怎么样，由你来使用么？”凯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和不屑：“我还怀疑你会故意毁坏这把魔杖呢！”
“我来吧。”
麦拉贡站到了艾娃的身边：“老师，交给我来演示吧。”
艾娃冷冷瞥了荣格一眼，良好的教养让她并没有口出恶言，但是却已经对他产生了深切的厌恶。
天知道她是有多么喜欢这把魔杖，她本来想把这个东西作为她的私藏，但是荣格破坏了这个想法；现在，她就连使用这支魔杖的资格都没有了，这怎能不令人愤怒呢。
将魔杖交到了麦拉贡手里，艾娃冷着脸站到了一边，虽然一语未发，但是麦拉贡还是感受到了来自她的巨大压力。
当魔杖交到他的手里时候，他才略微能够体会为何艾娃会如此的兴奋。
一点魔力渗透进魔杖，激发了魔杖内部魔力流动的开关，一团火球忽然在他面前凝聚出来，随后伴随他指示飞掠而出。
轰！
直径十余米的巨大火焰猛然爆发开来，熊熊火光照亮了每一个旁观者的面孔，荣格的表情僵硬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奇拉！你、你简直是个天才！”
第九十四章 贫穷的天分
凯特兴奋地大叫起来，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奇拉尔身上，然后只是一瞬间，他们又几乎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荣格。
他的脸色一阵黑一阵白一阵红，变化的速度就好像是制作过程出现了严重疏漏的炼金药剂。
凯特不乏恶意地看着他，想要看看他怎么下这个台，抱有同样心思的人并不在少数。
啪、啪。
艾娃拍了拍手掌，将众人的注意力集中起来：“好了，现在我想你们都知道为什么我要给奇拉尔先生五学分了，还有人有意见么？”
凯特率先大叫：“没有！”
说着就鼓起掌来，众人自然也有样学样开始为奇拉尔鼓掌。
在一片掌声中，奇拉尔他冲着众人含笑微微鞠躬回礼，表现出了一个贵族应有的教养。
课程到这里也就来到了尾声，不少人凑上来拉着奇拉尔问东问西，当然，主要是技术层面上的问题，奇拉尔并没有打算藏私，开口说了一些自己的心得和体会，不过听的人大概也听不太懂，最多也就只能感叹奇拉尔过人的“天分”了。
其实奇拉尔心里清楚的很，他能够做到这一点，其实和天分并没有什么关系。
他只是曾经非常努力而已。
曾经的他最大的愿望虽然是成为一名法师，但是也考虑过一旦自己没有法师的天赋将来要何去何从，而求职市场上既体面又收入颇丰的职业除了医生和律师之外，就只有精算师这一条路。
基于对律师的观感他无意从事这个职业，而医生的特性又注定了他无法再阿尔塔娜学院打下足够的基础，那么只有精算师这一条路是切合实际的。
所以在阿尔塔娜的学习生涯里，奇拉尔几乎将全部额外的精力都放在了数学上，而由于他没有那么多钱去买草纸，大多数时候，他都要学会在脑内构型出相应的数学和几何结构，长此以往他的空间想象力得到了极大的锻炼。
就像是威廉说的，附魔学相当一部分基于魔法数学，而魔法数学与传统数学的最大不同点在于引入了“魔力”这个变量，当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很多问题都迎刃而解。
经过冥想锻炼的思维让他的空间想象力进一步加强，而附魔，不过是多种数学公式的实际应用而已，他只不过是将自己这些年来无意中的积累运用到了实际上而已。
天才？天分？
奇拉尔在心中哂笑着，如果他有什么天分，那么就只能说是相对于在场大多数人那贫穷的童年了吧。
等众人走得差不多了，奇拉尔上了凯特的马车，刚刚想要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便听凯特叫说：“嘿，奇拉，你简直是个天才，这种低端材料里竟然能储存三阶法术，太强了！”
“是啊是啊太强了……”奇拉尔打了个哈欠：“这些我刚刚都听过了，没什么事情的话让我休息一下吧。”
两个人厮混得已经很熟了，对于奇拉尔这种失礼行为凯特也并不在意，只是促狭地笑笑说：“嘿嘿，养足了精神回家去找你那个小女仆么。”
“滚蛋，那只是我一个朋友。”奇拉尔不得不睁开了眼睛辩解说：“她只是暂时住在我家里而已，我从来没有把她当成女仆。而且你也知道，我喜欢的是米里蒂。”
“那就是情人嘛。”凯特一脸心领神会的表情：“贵族嘛，有几个情人又不丢人，不过我可要警告你，玩玩就好，现在你毕竟是贵族身份，要是娶了一个平民，元老会那边可有你受的。”
“我……”奇拉尔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干脆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
但是凯特却没有打算这样放过他：“既然你不愿意听夸奖的话，那么我们就说一点实际的吧。最晚道今年年底，也就是元旦银月庆典之前，霍莫纳辛和玛格毕奇家族就会举行订婚宴会了。”
头脑有些昏沉的奇拉尔楞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米里蒂和希努家族的名字。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奇拉尔心中苦笑了一声。
“你难道就不想改变这件事么。”凯特的表情严肃了起来：“我们都知道希努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渣，当年我们虽然也不喜欢你，但是从来没有用过那么下作的手段，难道你就想看着米里蒂跳进这个火坑？”
奇拉尔叹了口气说：“凯特，你我都是贵族，贵族有贵族的玩法，这句话你对我说过很多次了。”
“贵族夫妻婚后各玩各的太常见了，这样的婚姻什么时候需要感情了？而且我现在一没有钱，二没有实力，我拿什么去和玛格毕奇家族竞争，一个空头的公爵头衔？就算我有心让渡爵位，霍莫纳辛家族敢买么、买得起么？”
凯特咂了咂嘴：“你现在情绪越激烈，就说明你越不甘心。”
“我不甘心有什么用？世界上还有什么比不甘心更不值钱的东西么！”奇拉尔冷笑着说：“而且说到底，我对米里蒂也就只是单相思而已，人家怎么想的我根本就不知道，说不定人家看着我就像是看一条会说话的臭虫一样惹厌呢。”
“那就去问！”凯特突然抬高了音量：“你今天到底是什么毛病，你要是喜欢米里蒂，就去问问她的态度，就算是短时间内没有办法获得霍莫纳辛家族的青睐，我们还有其它办法可以选择。”
奇拉尔被说得一愣，声音稍稍低了一些：“你说得没错，我确实应该去见见她……等等，你这么说，是因为你和米里蒂还有联络？”
凯特颇为自矜地抬起头说：“看来你还不算是太蠢，要不是米里蒂总向我问起你的事情，我闲的没事儿干才来替你操心这种事情。”
“那……她态度怎么样？”奇拉尔的眼睛亮了起来，有些羞赧地问：“具体都说了些什么，她对我到底是什么样的看法。”
“嘿嘿，原来奇拉你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凯特调笑了一句，而后正色说：“她的态度我就不给你转述了，总之这周末我会举办一场酒会，到时候米里蒂也会出席，你们可以当面去谈一谈。”
第九十五章 马车问对
“你想去么，我的这场酒会。”
“当然想去了，你这不是废话么。”
“既然你想去，那么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就要认真考虑一下了。”凯特严肃地说到：“你既然想去见米里蒂，也就是说一旦米里蒂对你也有好感，你就要介入他们两家的联姻，对吧。”
奇拉尔沉静点头：“没错。”
“那你有没有想过应该怎么做？”
奇拉尔说：“事情还没有定下来，米里蒂的态度也……”
“米里蒂的态度我清楚，你也应该有一个大致的判断了吧。”凯特打断了奇拉尔的话：“她既然答应要和你见面，那么很可能她也并不喜欢这场婚事，那么你会怎么做？”
“我没有钱。”奇拉尔摊开手，一边思索一边说：“短时间内我没法拿出玛格毕奇家族那样的条件。但是贵族之间的婚姻，除了政治和经济需求，对方的家声也是相当重要的一个方面，我可以从希努入手，只要臭了他的名声，霍莫纳辛家族就算是再缺钱，恐怕也要慎重考虑传承千年的家族荣光吧。”
“然后呢。”凯特点头说：“我就不问这件事情具体如何去操作了，关键在于，你就算是有办法搞臭希努那个王八蛋，让他无法和米里蒂联姻，可是之后呢？”
“霍莫纳辛家族不可能就这样放弃机会，整个银月城乃至整个帝国都有不少贵族在盯着这件事情，你搞掉了一个竞争者，那么之后的呢？”
“这……”奇拉尔一时间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
是啊，弄垮一个希努不是难事，可是还有其他人呢？难道我要去挖每一个贵族的黑料？
“所以，你必须要让霍莫纳辛家族看到你的潜力和价值，至少要成为候选人之一才行！”
奇拉尔点点头：“你说的没错，那么怎么办？”
“炒作。”凯特说到：“你现在只是个二级法师，就能够制作出三阶的魔杖，任何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至少在附魔这条道路上，你的前途不可限量。”
“仅仅成功一次可能只是个巧合，但是只要你能够多制作几次，证明这是你的实力，就能够让所有人相信，你是一个附魔方面的天才！”
“这当然只是开始，一旦你的天才名声在帝国传开，那么就有了一定的关注度，到时候你只要能够在四级之前作出四阶法术的魔杖，或者制作出能够储存多发三阶法术的魔杖，你的名声就会进一步提高和巩固。”
“而你作为拉姆斯塔尔家族唯一的血脉，一旦展现出了超凡的天赋，那么你的公爵爵位就可以拥有真正意义上的政治价值。”
奇拉尔梳理清楚了其中的脉络，凝眉说到：“也正因为我是拉姆斯塔尔家族的最后血脉，所以霍莫纳辛家族不必担心被我的家族吞并，没有后顾之忧，这足以让我在众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对么？”
“不仅如此。”
凯特眼中露出一丝狂热：“近几百年来，除了精灵帝国偶有流出，整个大陆上已经很少再见到高级的附魔道具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们家是做木材生意的，近年来珍稀木料越来越难以寻找，其它行业也差不多，随着时间的推移，高品位的材料只会越来越少，而越是高等级的附魔道具，对于高品位材料的需求就越高，这几乎是不可调和的矛盾。”
“但是你竟然可以在鹰枣木这种低端木材上储存三阶法术，只要将来你能够保持水准，那么就有可能以相对低廉的成本制造出高等级的附魔道具。”
“你知道现在市面上一支带有六阶法术连环闪电的魔杖价格是多少么？”
“两千枚金币！有价无市！”
“而制作这样一支魔杖，其材料工本就需要至少一千金币。如果你能用低一级的材料来制作，光是制作成本就可以省下三分之二！”
“也就是说，如果你有一天能够制作六阶魔杖，那么你每做一支，就可以比别人多赚六七百枚金币！”
奇拉尔有些瞠目结舌：“两千金币？不会吧，这也……六阶虽然是高级法术，但是天底下十一级的法师应该不少吧。”
“你以为天底下法师很多么？”
“难道不是么，银月城三大魔法学院，每年总共能够招收近千名学生，这些都会成为法师，更不用说大陆上还有相对容易获取的冥想方式，就算是没法走上道路，那也是货真价实能够施法的法师啊。”
“你也知道，这里是银月城。”凯特摇摇头说：“银月城三百万人，其中有多少法师，两万、三万？你觉得这很多么？”
“而且银月城毕竟是大陆第一大城，这里经济发达，魔法繁荣，你信不信往东出去走上两天，那边的城镇里可能三年都出不来一个法师。”
“而且并不是能够积蓄魔力就能够成为法师，你以为我们每天学的各类知识是干什么用的？一个人就算知道如何去冥想，他怎么能够保证不在冥想中让自己迷失在星界里。就算他成功了，那么之后呢，他去哪里学习法术的使用？很多法术尤其是高阶法术的咒文都是莫拉语和精灵语混用，甚至有一些里面还会有一些已经近乎失传的上古文字，这些都是门槛。”
“你知道整个银月城十级以上的法师有多少么？我告诉你，不到一千！这其中大多数还只是将将到达十级，最多只能够施展五个五阶法术，放完就晕过去那种。”
“也就是说，只要你能制造出五阶的魔杖，那么你就是一个经济意义上的十级法师，如果你能一直保持这种势头，那么当你到达九级或者十级的时候，你就可以成为一个经济意义上的大魔法师。”
奇拉尔捻着自己下颌上正渐渐有些浓密的绒毛说：“那你可要对我多尊敬一点。”
凯特向后一靠有些无奈地说到：“公爵大人，我好不容易认真一次，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破坏气氛。”
“好啊。”奇拉尔讪讪笑着：“那个，既然这样的话，你说一个火球术魔杖能卖多少钱？”
凯特捂住了自己的额头：“我求求你有一点贵族的架子吧我的公爵先生。”
第九十六章 灵魂之路
时间渐渐过去，短短十几天内，奇拉尔便已经在贵族圈子里面声名鹊起。
魔法这种事情，是不能见报的，尤其是在银月城这种光明教会统治下的巨大城市内是绝不允许魔法在报纸上公开宣传的。
可是贵族们从来也不会只通过报纸来了解消息。
他们有着各式各样的酒会、宴会、舞会，在这些场合每一条消息都会像是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播开来，并且伴随着“交际花”们的不停串场得到更广泛的传播。
奇拉尔的同学本就不乏贵族，而当时试验场周围也有很多学生，再加上凯特的推波助澜
和艾娃老师对于奇拉尔的赞许，很快奇拉尔便成为了贵族圈子里人尽皆知的“天才”。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这一点，但是凯特和奇拉尔一致认为这时候不要出去做任何解释，舆论是需要发酵的。
而且奇拉尔的魔力，也快要更上一层了。
在人行步道两旁的景观树树叶开始凋黄的夜里，奇拉尔的魔力晋升到了三级。
这种变化是量变积累成的质变，但是却又并非是渐进式的提升，在奇拉尔采撷到最后一丝元素的时候，他原本只有一个喷水池大小的魔力，忽然间剧烈膨胀，面积足足大了三倍。
“你的老师给你的冥想方法非常好。”
威廉如此评价着：“即便是齐礼当年到达三级的时候，也没有这样体量的魔力。”
奇拉尔不明就里地发问：“可是这和冥想方式有关系么，我觉得更多是天庭框架的功劳。”
“不，奇拉尔，你不明白。”威廉说：“冥想方式，不在于你有没有这片灵魂世界，而是你在冥想时候的思维模式，或者说你是如何认知你的冥想，这才是最重要的。”
奇拉尔似懂非懂。
而如今，当奇拉尔来到了莫桑的密室见到自己的老师时，莫桑比亚的第一句话就是：“所谓的道路，就是你思维的方式，或者说，你是如何看待这个世界的。”
奇拉尔仍旧茫然：“老师，我不太懂。”
“其实，我们每个人成长的过程，都是内在和外在相互相影响的过程。”莫桑比亚指了指自己的心和头，又摊开手示意整个世界。
“在我们小的时候，我们的灵魂是一张白纸，我们无意识地行动，世界如何反馈我们，我们就会沾染上什么样的颜色，于是，最初的人格就形成了。”
“而随着我们的渐渐长大，人格渐渐定型，这时候，一个理智的人就会开始有意识地调整自己的认知，甚至是自己的思维模式。”
“对，又是这个词，‘思维模式’。”
“比如面对一支魔杖，有些人想到金钱，有些人想到威力，有些人想到它的结构，有些人则会干脆利落地把它拿到手里，不同的思维模式决定了不同的行为。”
“思维模式决定了一个人如何去看待世界，而当一个人的内在足够强大，他便不再会被动地接收外界的信息，而是主动地、有选择地进行收纳和整理，并且会按照自己的意志改造外界，让它更加符合自己的思维。”
“魔力，是让你能够更深层次了解这个世界的媒介，也是干涉世界的重要手段。而所谓的道路，就是你想要以何种方式来改造这个世界。”
莫桑的话深沉而富有磁性，奇拉尔的心思渐渐沉静下去，伴随着他的话开始思考很多东西。
“思考是一件好事，你要永远记得去思考，即便是我的话，也不要让他成为金科玉律，你要去质疑、去思考，‘以我为主’。”
奇拉尔喃喃道：“以我为主？”
“是的，‘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东西。”
在奇拉尔的灵魂世界，威廉以微弱的声音低低自语：“这个老家伙好厉害，他的道路虽然和齐礼的完全不同，但是……绝不会弱，他到底是什么人。”
莫桑忽然问：“你觉得，万物的根源是什么？”
奇拉尔一愣，转而反问说：“你认为那是什么呢，老师。”
“是灵魂。”莫桑含笑说到：“万物的根源，全在于灵魂，‘我’根植于灵魂，有了灵魂，才有了‘我’，才有了‘世界’。”
奇拉尔慢慢说道：“您的意思是说，这世界上因为有了‘我’，它才是一个世界。如果‘我’不存在了，世界也就不存在了。不存在‘我’的世界，就不存在，对么？”
“很好。”莫桑展颜一笑：“灵魂是世界中的至高存在，即便是神祇，也不过是基于灵魂上的一座煌煌高楼而已。”
“我的道路，就是探索灵魂的奥秘，于内，于外。”
“你，愿意走上这条道路么？”
奇拉尔点点头，神色肃穆：“我愿意。”
“那么来吧，进行一次冥想，让我来指引你的道路。”
密室里，奇拉尔与莫桑相对而坐，他闭上眼睛，按照以往的方式将自己的意识一层又一层地向下传递、延展、沉浸。
色界第一重虚无越衡天，奇拉尔站立在天帝之位，他有一种感觉，只要自己愿意，便可以再上层楼。
忽然间，有些异样的感觉袭来，奇拉尔眉头微蹙，天庭框架忽然向内坍缩，再度凝成了一团紫色的天体，这一次却并非高悬天外，而是越来越小，变成了一颗紫色的珠子，仿佛一颗星星一样点缀在灵魂世界的穹顶之上。
莫桑的身影从黑暗的边缘中出现，他徒步走到奇拉尔面前，将一枚印记交到了奇拉尔的手中。
这枚印记并不繁复，只是由四条线段交叠构成，但是四条线段每一刻都在繁复无穷地变化着，让人难以记下它的真实面貌。
莫桑默默而来，又默默而去，始终未发一言，但是奇拉尔却已经知道，这枚印记，就是灵魂道路的核心。
他松开手指，印记如同星辰一般绽放出璀璨的光芒，它浮上半空，奇拉尔的灵魂世界在这一刻开始颤动。
魔力之池沸腾着，印记一点点下沉。
“等一下！先不要！”
第九十七章 道路：创造
威廉忽然在灵魂世界现身，这让奇拉尔有些意外，他皱眉问说：“你想要做什么？”
“等一下，我没有恶意。”威廉焦急地解释着：“一旦走上道路就无法再更改了，你真的确定要走灵魂之路么？”
奇拉尔反问说：“不然呢？”
威廉叹了口气：“不要这么敌视我，归根到底我和你还是共生的关系，你越强大，对我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也没有任何恶意。”
奇拉尔抱着肩膀不置可否。
看到这种态度，威廉知道还有缓和的余地，赶忙说到：“本来我是想夺取身体的控制权没错，即便是现在我也还有这个念头。但是我不会因为这个来坏你的事，我在这里还留有齐礼行走的道路，而且不是一条，是两条！”
“两条道路？”奇拉尔皱眉问说：“难道一个人可以选择不同的道路行走？”
“可以，也不可以。”威廉说：“所谓的道路，不过是攀登阶梯接近真实的过程，有些道路很难走通，但是如果选择另寻他路，就可以跨过难关，然后再更下一层的阶梯回到原来的路线。”
“比如死神教团内部，就有一条‘亵渎生命之路’，即以生命为路径起点，但是之后转为死亡道路，如此来获得一些强大的力量。”
“我不是来让你放弃灵魂之路的。”威廉急忙说到：“路径一经选择就无法更改，即便是亵渎生命之路，也是要在最初便种下不同路径的种子。”
“来做个交易吧！”威廉郑重说到：“齐礼所选择的道路，是‘物质’与‘能量’，和你选择的灵魂一样，都是直抵本源的道路，这对你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物质和能量么……”奇拉尔眉头微皱，一点灵光在他的思维中浮现。
灵魂……物质……能量……
他眼中散发出一丝兴奋的光芒，忽然一招手灵魂印记忽然消失，又出现在他的手中。
奇拉尔双手虚对，灵魂印记在他手掌之间不断沉浮。
“你、你要做什么！？”威廉一时间有些慌乱。
“给我……开！”
奇拉尔大吼一声，一阵可怕的破碎声响起，灵魂印记猛然碎裂，无数浅灰色的碎片陡然崩解开来，却在最中央一点核心的束缚下将散未散，几乎充斥了奇拉尔的整个灵魂世界。
魔力沸腾着，在这世界中一点点化为蒸汽，浸染着每一丝粉尘，奇拉尔的五官之中透出恐怖的灰黑色光芒，几乎完全转变了性质。
“灵魂，原来如此……”
奇拉尔没有开口，他的声音却在整个空间中回荡不休。
“可是，灵魂并不完美，只有灵魂，也并不完美……”
“物质、能量……”
灵魂印记的核心崩解，无量粉尘在无名的大风吹拂之下飞散无踪，消失得干干净净。
“你在、做什么！？”威廉发现，他已经无法理解奇拉尔的举动，原本和奇拉尔之间隐约存在的联系，在这一刻仿佛被彻底切断一样。
奇拉尔眉目低垂，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里一枚全新的灵魂印记悄然浮现，一点点趋于完整，但是在灵魂印记的外围，又有新的结构在渐渐成型。
“这、不可能……”
即便是灵魂世界中，威廉的嘴唇也是一片煞白，因为仅仅从衍生结构的边角，他便已经看出那分明就是齐礼曾经掌握着的物质和能量的道路之印。
“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奇拉尔的声音回荡在世界之中。
“所谓的道路，不过是人为了达到最终的理想，选择以何种方式去行走而已。”
“而人的选择，归根结底，还是基于思维模式。”
“思维模式并非恒定，它是变化着的。”
“灵魂是思维的载体，以灵魂为道路，让思维探索思维诞生的源初之因，是正路。”
“物质是世界的构成体，以物质为道路，追求物质诞生的源初之因，是正路。”
“能量是万物运行的动力，以能量为道路，追索能量诞生的源初之因，是正路。”
“我选择通过这三条道路，追寻力量，追寻真理，追寻改造世界的伟力，它们自然也就会出现，这本来就是最简单的道理。”
“这是一条全新的道路，属于我而只属于我的道路。”
在威廉惊恐的目光中，奇拉尔双掌中间的印记最终完全成型，并融为一体。
忽然间，原本黑暗的星界忽然明亮起来，无量无形的存在低语着，呢喃着，赞颂着，恐惧着。
这是一种全新的印记，一条全新的道路。
威廉似乎无意识地低吟道：“创造……”
创造，这就是这条崭新道路的名字。
以灵魂创造思维，以物质创造形体，以能量驱动运作。
现实世界，莫桑忽然睁开了眼睛，整个空间充斥着可怕的响动，就好像有一头无形的巨兽用爪子揉捏着这栋建筑，想要将其彻底撕碎一样。
莫桑比亚眼中露出惊喜之色，除此之外还有一丝疑惑和赞叹味道，他伸手抓住放在一旁的法杖，轻轻敲了敲地面，一道无形的波纹向四面八方炸开，无数嘈杂的若有若无的惨叫响起又随之湮灭，生活在夹缝空间中有形无形的存在不知有多少在这一刻失去了存在的可能。
但是，还有更多存在感知到了这种变故，它们或是惊喜，或是恐惧，或是疑惑，或是了然。
无形的巨兽松开了爪子，危机已经褪去。
灵魂世界，忽然光明的星界又渐渐暗淡下去，但是奇拉尔却莫名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盯着自己，不知道来自何处，不知道是善意还是恶意。
但是到了这一步，他已经不可能停止。
创造印记脱手离开，沉入魔力之池，原本沸腾的魔力在这一刻扭曲着、席卷着、牵引着，以印记为中心如同漩涡一样旋转，将灵魂大地之外的星界元素疯狂地抽吸进来，填补着巨大的空洞。
饥渴与空虚的感觉在奇拉尔的心中蔓延。
魔力、更多的魔力！
第九十八章 膨胀
每一秒被抽吸进来的魔法元素都不亚于奇拉尔平日里冥想一次的总量，但是即便如此，奇拉尔的魔力却在缓缓回落着。
从三级回到二级，又从二级回到一级。
但是这枚印记却仿佛不知满足一样仍然在索求着魔力。
就在这时，一道浓厚的雨云覆盖在了奇拉尔的灵魂上空，精纯的魔力瓢泼而下，落到半空便被印记截流，形成了一幅在现实世界无法看到的奇异景观。
“这老家伙还真舍得。”威廉的话有些发酸。
不知道过了多久，雨云渐渐散去，已经“吃饱”的创造印记缓缓下沉，落入魔力之池中，这一瞬间奇拉尔感觉到澎湃的力量涌入了自己的灵魂。
这力量是如此强大，如此的不可抗拒，万事万物仿佛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就是世间的主宰，永恒的主人。
轰。
轰轰！
灵魂世界猛然震动着，原本灰黑色的外壳一点点裂开、剥落，露出内中晶莹而华丽、略带些金属光泽的内在。
奇拉尔伸出手臂，原本化作一点星光点缀在天顶上的天庭框架落入他的手中。
他注目看去，原本神秘无比的天庭框架这一刻剥去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很多东西在他眼中都已经不是秘密。
“以能量为驱动，以物质为框架，这就是齐礼打造的天庭啊……”
透过其中的脉络，奇拉尔已经能够确定这并不是真正的“天庭框架”而是由齐礼打造的一座“属于他的天庭”，这座天庭的最核心处，才是真正的“框架”。
以他现在的眼光来看，齐礼构筑的天庭粗陋不堪，很多地方都存在着毫无意义的“浪费”，很多东西都是没有价值的废物。
齐礼？不过如此！
喀啦啦……
天庭颤抖着、动荡着，四十五重世界一点点移位、偏离。
“等一下，你要做什么。”威廉出现在奇拉尔身边大喊着。
奇拉尔冰冷说到：“当然是重构它，这是齐礼的天庭，不是我的。”
啪！
威廉忽然一巴掌扇到了奇拉尔的脸上。
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奇拉尔也从没有料想过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一时间有点不知道作何反应。
威廉随即吼道：“你给我清醒一点！把你自己害死了不要紧我还不想消失！你以为你面对的是什么，这是一个十四阶元素法师以无上神器为基础制作的造物！凭你那点浅薄的造诣就算只是改造已经是几乎不可能，你竟然想要重构它！？”
“这里是我的世界，我想要做到，自然就能够做到。”奇拉尔此刻冰冷的仿佛并不是一个生命：“天庭框架重构，你的权柄自然也会消失大半部分，这就是你要阻止我的目的。”
说完，奇拉尔挥了挥手。
往常这种时候，威廉会被驱赶出去，很久之后才能回来，但是这一次，威廉却纹丝未动，只是带着冷笑看着奇拉尔。
“这！”奇拉尔惊愕得无所适从，一瞬间有一种恍惚的不真实感，随后这种感觉越发强烈，他好像忽视了什么东西，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
啪！
又一个巴掌扇到了奇拉尔的脸上。
第二个、第三个。
连着十几个巴掌抽下来，威廉竟然微微有些喘息：“感觉怎么样？想打我？想让我消失！？好啊，来做啊，做得到么我的公！爵！大！人！”
浑浑噩噩的奇拉尔皱起了眉头，公爵大人，公爵大人是谁？
哦对，似乎是我，可是，我、我是公爵的话，那么我是谁？
我是谁？？？
我是无限的法则，创造的主宰……
不，不是，我、我……
他低下头，此刻莹润的地面映出了他的面孔，那是一张苍白、失神、恍惚而又带着不着边际的狂妄的面孔。
我是、奇拉尔。
当这个念头出现，奇拉尔仿佛听到了某些东西破碎的声音，虚幻的膨胀感潮水般褪去，无边的虚弱充斥在他的灵魂之中。
威廉挥手又要上前来扇，但是手臂落下的时候，却已经找不到奇拉尔的踪影了。
他尴尬地挺住手臂，转过身去冲着奇拉尔讪讪笑着说：“呵呵，你看，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嘛，你刚刚那种状态如果持续时间长了，是要出事的。”
奇拉尔点点头，如果任由刚刚那种掌控一切的膨胀感继续发展下去，那么等待他的绝不会是什么好结果。
他揉了揉自己的脸颊，面色不善地看着威廉：“不过解决这种情况，好像不必非要扇耳光吧。”
“那个，呵呵。”威廉摆着手说：“那个，我不是一时间有点担心嘛，诶呀这些都不重要啦，重要的是你现在不是已经恢复过来了么，快点醒过来吧，你的老师估计还在等着你呢……”
“嗯，你说得没错，我确实是该出去了……”奇拉尔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身影渐渐淡化，似乎是马上要回到现实世界一样。
但是威廉却看到了奇拉尔嘴角露出的一抹坏笑。
他心中一叫不好，身后猛然洞开门户想要逃走，但是却猛地撞了个空整个人扑倒在了地上。
奇拉尔的身影凝实，手中凝结出了两团带着冰碴的雪球挥手砸了过去：“扇耳光很爽！是吧！”
两团之后又是两团。
“哇，够了啊！你这东西简直就是冰球，很疼的好吗！”
“欧斯！”
久违的咒文颂唱声响起，威廉一个冷颤，回头看到数百枚魔法飞弹悬浮在半空，正中央威廉不怀好意地看着他。
威廉摆着手说到：“喂，过分了啊！不带这么玩的！”
数百枚魔法飞弹呼啸而来，威廉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在灵魂世界他是不会死的，但是这一顿皮肉之苦却是免不了了。
一阵轰击声过去，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威廉睁开眼睛，下意识地在自己身上这里摸摸那里掐一掐，他确实没有受到伤害。
奇拉尔的身影渐渐淡化，一个声音在灵魂世界回荡：“这次只是警告，再有下次有你好看！”
第九十九章 创造的能力
啪！
奇拉尔没有想到的是，他刚刚醒过来，迎接他的就是老师莫桑比亚的一记巴掌。
奇拉尔有些疑惑：“这……老师？我做错什么事情了么？”
看到奇拉尔的反应，莫桑也是一愣，旋即有点尴尬地说到：“那个，通常来说当一个人刚刚可似乎走上道路的时候都会有点膨胀，会有掌控世界的错觉，这时候一个巴掌是最好的。”
奇拉尔神色古怪地揉了揉自己的脸颊，他又不能和自己的老师说刚刚他已经被扇过巴掌，而且不止扇了一次了。
“当年桑切尔斯是不是也……”
“嗯，他自身性子就非常骄傲，当时可是费了老夫我一番手脚。”
说着话，莫桑开始抚摸他手边的法杖，看得奇拉尔不由得一个哆嗦，这玩意看起来可是不轻，一时间有点同情起桑切尔斯当年的遭遇来，他可不想被这种凶器揍上一顿。
“好了，说回正事。”莫桑咳了一声，找回了作为一名老师的威严感：“你走上了自己的道路，开辟出了属于你的道路，如果你将来有所成就，那么注定会被日后所有法师们仰望和铭记，这是一件好事。”
奇拉尔知道莫桑的话没有讲完，静静听着。
“灵魂之路我已经走了足够远，可以为你指引未来的方向。”
“但是你既然选择了自己的道路，那么之后我能够给你的帮助就相对有限很多，更多的时候，需要你自己去摸索和尝试。但是切记不要心急，走得慢一点、稳一点，如果急功近利走偏了路，那么想要回到正道就要付出几十几百倍的努力。”
“诶。”说到这里，莫桑忽然叹息一声：“桑奇就是如此，他太过沉溺与追逐力量，虽然在短时间内便爬到了第七阶，却也迷失了自我，彻底成为了力量的傀儡。”
“现在，虽然他在你的帮助下摆脱了死神的捆缚，但是却也几乎不可能再走上灵魂的道路了。”
“你的道路，似乎名为‘创造’？能告诉我它的构成么。”
奇拉尔正色回答说：“以灵魂为底，衍生出物质和能量。”
“原来如此，确实是天才的想法。”莫桑点点头说：“你可能会奇怪为什么我会知道你道路的名字，因为在你走上这条的道路的一瞬间，整个星界便都已经知晓了它的名字，我虽然为你遮蔽了部分信息，但是还是难保会有一些存在盯上你。”
奇拉尔问：“存在？老师，我不是太懂。”
“星界远比主物质世界要广大，其中除了四处洋溢的元素之外，还有很多生灵。”莫桑有条不紊地解释着：“它们有些比物质世界诞生的还要早，拥有着远超普通人想象的强大力量，有一些格外强大的存在甚至可以和真神比肩。”
“自物质世界形成以来，开辟出来的道路有数百条，虽然终点相同，但是道路本身却存在着高低之分。道路本身意味着知识与力量，恰恰有些存在对这些拥有着浓厚的兴趣。”
“如果你的实力足够强大，它们会试图与你做一些交易，以换取这条道路包含的信息，但是如果你不够强大，它们就会直接来抢夺、侵略，历史上就此在物质世界湮灭的道路不在少数。”
“所以，是老师你救了我。”奇拉尔流露出了真诚的谢意，虽然并未出口，却也足够让莫桑感受清楚。
“为学生遮风挡雨，本来就是老师的责任。”莫桑坦然收下了奇拉尔的谢意，而后说：“你的道路既然是创造，能告诉我它有哪些最基本的能力么。”
“这个……”奇拉尔沉吟了一下，倒不是他不想说，而是还真的不知道如何去表述自己获得的能力。
他的目光四处逡巡，终于定格在了一旁的一支团扇上，于是伸手拿了起来：“这把这扇被制作出来有九千三百七十五天零九小时三十七分，它的木料是三十三年树龄的红杉树，制作者的手艺很好，而且被主人精心养护过，从上面残留的灵魂气息来看，它的主人是……”
说到最后，奇拉尔有些尴尬，因为他发现这个扇子的主人分明是一个女人。
莫桑倒是表现得波澜不惊，示意奇拉尔继续说下去。
“它的主人是一个中年女性，从灵魂光辉上来看性格比较强势，生活幸福美满，有一定的魔力修为，但是并不是职业者。她的灵魂气息和这间仿佛的适配性非常好，说明她认为这里非常安全，和这房间的主人关系、额，非常好……”
“那我呢，你看我可以看到什么。”莫桑指着自己的鼻子发问。
奇拉尔被问得一愣，抬头注目看去：“我，什么都看不到。”
莫桑面不改色地点点头：“这么说来，你现阶段的能力是可以看到一件物品上能量流动和物质变化的痕迹，以及灵魂在上面的残留信息，但是对于阶位足够高的存在却无能力为。”
奇拉尔放下团扇回到莫桑的对面说：“是的，除此之外，我感觉我的动手能力得到了很大的加强，再像之前那样制作火球术的魔杖，应该可以向里面储存三发以上。”
“第一阶就有这样的表现，很不错。”莫桑如此评价：“既然到了这一步，那么接下来的训练我会适当做出一些调整的。”
“训练？什么训练？”
“当然是关于死灵法师的训练了。”莫桑笑了笑：“虽然你走上了创造道路，但是毕竟还是以灵魂为基底，除了道具制作之外，死灵生物的构筑我想对你的道路也会很有帮助。”
“死灵生物啊……”奇拉尔一时间有些发憷，他想到了那天夺取了他生命的骷髅猎犬，于是转移话题问说：“老师，我现在已经走上了道路，但是阶位又是什么意思？”
莫桑说：“所谓的阶位，其实就是衡量一个人在道路上走到了哪一步，比如刚刚起步的你，就是第一阶的位置。”
第一百章 短暂的日常
“当你对于自己的道路足够熟悉，在道路上积累足够多的经验之后，就有机会进入下一个阶段，也就是所谓的‘第二阶’。”
“不同的道路，进行到下一阶的方式是不同的，就算是行走同一条道路，前辈的经验也只能够做参考，而不是照单全收。”
奇拉尔说：“也就是说，我想要在创造之路上更进一步，就需要去制作更多的东西，进行更多的‘创造’？”
莫桑说：“是的，当你对于道路的理解更加深刻，自然而然就会感受到些什么，当你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升阶了，那么就到了你升阶的时候了。”
“对了，老师。”奇拉尔忽然问说：“我忽然想到，既然魔法师有阶位，那么其它斗士类的职业是不是也有自己的道路，他们是如何积蓄力量的，我没听说过他们也要冥想啊。”
“那就是另外完全不同的路数了。”莫桑摇摇头说：“魔力和斗气的不同，不同道路的行走和开启方式，想要清楚这些，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说完的。”
二人又说了些话，最终还是奇拉尔先行告退，因为他实在是太累了。
等他走出密室的时候，折磨才刚刚开始。
他目光的落点，每一样东西的数据都会自发地出现在他的脑子里，比如手触碰到的大门数百年的历史，廊柱上几年前刚刚换新的涂料，身边偶尔走过的人的衣服的料子、手工、它们主人的大致性格。
这些信息不分青红皂白地涌进奇拉尔的脑海，让他有一种脱离了现实的恍惚感，但是却也新奇而有趣。
整个魔法学院的建筑格局绝对是大家手笔，能量的流动温和而灵动，奇拉尔自忖自己现在也无法达到这样的造诣。
就这样还想改造比这里复杂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天庭框架，奇拉尔一时间生起了一些自嘲的心思。
回到家中，麦林正在街道上和邻居的孩子们玩耍，多年混迹于下城区让他比同龄的孩子成熟许多，俨然一派孩子王的架势。
众多孩童中，只有麦林是不同的。
其它孩子可能是年纪太小，灵魂波动虽然鲜艳但是却并不强大，比起成年人来相对纯粹许多。
但是麦林的灵魂却不同，虽然乍看起来和周围的灵魂相类，但是本质上却更为兼顾，透过表层更是能够隐约感受到其中一丝纯粹的神圣味道。
那是太阳神神力的光芒。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但是奇拉尔对此也无能为力，按照莫桑的说法，当年的罗德主祭最少在太阳道路上走到了第七阶，施展完这个祝福神术后径直下跌了两个大阶位，直到近几年才恢复过来。
别说是奇拉尔，就算是莫桑亲自出手，也难以在不伤及麦林的情况下净化掉这道永固性的神术。
毕竟神术的背后，站着的是一位真神。
心下无声叹息，奇拉尔和麦林一群孩子打了招呼回到家中。
沐兰似乎刚刚打扫完了院子，这时候正在伺弄墙边的一片花田，这是沐兰来到这里之后新开辟出来的，奇拉尔叫不出这些花的名字，但是它们确实很好看。
她身上的光辉又和奇拉尔见过的人不同，奇拉尔无法明确判断出她灵魂的强度，有一种力量正在守护着她的灵魂使其不被窥探，但是偶尔散落出的淡青色光辉总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
听到了奇拉尔的脚步声，沐兰放下手中的花洒转身笑着：“欢迎回来，你看我这个女仆的工作做得还算是到位么？”
长时间的相处下来，两人的关系已经非常融洽，可以开一些不大不小的玩笑了，奇拉尔也是笑着回应说：“不错不错，等将来我发了财，一定要让你成为我的专属园艺师。”
忽然沐兰上下打量着奇拉尔，开口说到：“你昨晚才突破到了三级，今天就已经成为了一阶的职业者了，进展很快嘛。”
奇拉尔看了看自己的手脚，有点好奇地问说：“你是怎么看出来我现在是一阶的，明明我都看不出你的实力。”
“嘛，经验吧。”沐兰耸了耸肩说：“反正以后你进阶之后，就能够一眼看出一个人是几阶的人了，不过大多数时候都只能看到阶位在你之下的家伙。”
奇拉尔略微回忆了一下，确实，当他看到沐兰的时候就能够确定这是一个职业者，而且能够一眼看出一个人是不是职业者。
除了莫桑，不知道是因为莫桑是在道路上走得足够远，还是因为使用了一些其他什么手段。
“呼，不过虽然我成为了职业者，但是那件事情还是要等一下。”奇拉尔斟酌着语言说：“我这条道路对于直接的战斗能力没有什么加成，在去之间，我需要一定时间准备一下。”
“唔，非战斗类的道路啊。”沐兰又仔细看着奇拉尔：“奇怪，我知道三十七条道路的不同波动，没有一条和你现在的相符，你的道路似乎并不是希玛德鲁普遍流行的那一种。”
希玛德鲁帝国流行的道路一般来说有八种，即由神殿掌握的八种道路：太阳、月亮、勇气、希望、钢铁、丰饶、谋略、精算。
这些都是刚刚莫桑教给他的基础知识。
而沐兰出身的古娜帝国也有一些常见的道路，她选择的星辰之路就是星光女神神殿所拥有的两条路径之一，另一条道路名为引导，也被称为先知。
“这就是一个秘密了。”奇拉尔面露微笑，倒不是他不信任沐兰，只是他现在的实力还不允许他把这个说出去：“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吧，我这段时间要把魔力补回来，然后制作一些用得上的魔法道具。你去过那里，有什么可以给我推荐的么。”
沐兰眉头微蹙，她不太愿意回想当时的遭遇：“嗯……我知道你能做火球术的魔杖，如果可以的话多准备一些。除此之外，你还要为你自己准备两道羽落术，法师护甲、法术护盾什么的尽量也都准备一下。二阶法术猫之轻灵，料敌机先，还有消除疾病什么的。”
“如果你能够制作四阶法术的话，我推荐钻石皮肤、石化术，攻击性法术尽量选择大面积杀伤和控制类型的，单体法术也要准备一点……”
“嗯……我知道了。”
第一百零一章 酒会的前奏
一个月后，一场酒会在银月城内召开，主持者和举办者是莫亚里斯家族的第三顺位继承人莫利亚斯·凯特。
原本一个伯爵继承人的酒会是吸引不到太多人的目光的，毕竟银月城里子爵不如狗，伯爵满地走，这种聚会注定只能是小圈子里的自娱自乐。
但是这一次，这场酒会吸引了银月城大半贵族的目光，很多人慕名而来，让凯特不得不改换了更大的酒店，并且将日期推迟了足足半月。
一切都因为一个人——拉姆斯塔尔·万·奇拉尔，一位帝国的正牌公爵。
虽然很多人在半年前根本都不知道世界上会有这么一个人，但是近几个月他们一直都能够听到这个名字。
成长于贫民窟的悲惨身世，孤身闯入黑帮管辖的街道救下了自己被绑架的义子，在与多名贵族的战斗中痛下黑手造成了五名年轻贵族身受重伤，二级法师制作出了三阶法术的魔杖。
这一切给奇拉尔披上了一层神秘的外衣，让人们不由得好奇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而现在这个机会来了，凯特邀请到了奇拉尔，并且公开宣称奇拉尔会带着自己最新的作品出现在大家面前，让所有人亲眼见到这个“天才”。
凯姆拉尔酒店包厢内，凯特支开了陪在身边的女郎，让守卫把好门之后坐在了奇拉尔的身边：“怎么，想到要见到自己的老情人心里面开始紧张了？”
“什么老情人啊，你可别乱说。”奇拉尔虚着眼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我只是有点累而已，该死，看来想要适应这样的环境，我还需要一些锻炼。”
虽然渐渐适应了充斥着分发复杂信息的世界，但是这种大规模的就会让他面对的信息比平时多出了数十倍。
“不是挺好的么。”凯特略带促狭地说到：“我看刚刚你和那几个男爵家的女孩儿们说得很开心呢，有一个眼里面都要冒出星星了。”
“算了吧，还不是在知道了我是奇拉尔之后立刻见瘟神一样躲开了。”奇拉尔翻了个白眼：“说好的炒作，结果炒到人见人嫌，我说你到底行不行啊。”
“这能怪我么！”凯特压低了声音抱怨：“还不是你之前惹了西匹涅他们，舆论还没有完全洗清呢，我现在站出来明目张胆地支持你差不多就是在和西匹涅家族宣战了，我那老爹为了这件事情没少在我耳边唠叨！”
奇拉尔也知道凯特说的是实话，挠了挠自己的下巴说：“嗯，我知道。不过你可以放心，今天你既然把这场酒会当成了我的宣传会，我自然也不会让你失望的。”
凯特兴奋了起来：“火球术的魔杖准备好了？准备了多少！？”
“火球术的不多，我只准备了两个。”奇拉尔低声说：“而且这玩意我留着还有用，你最多卖一个出去。”
“就两个啊，这么长时间你都干什么了。”凯特略带嫌弃地说到：“这是你第一次在公众场合两相，要的就是震撼懂不懂！？”
“先别着急下定论。”奇拉尔从怀中拿出一支魔杖递到了凯特的手中。
“这不还是鹰枣木的火球术魔杖么，这段时间西匹涅那边为了打击你也做出了不少……”凯特接过魔杖，面带嫌弃，话刚说了一半就露出了震撼的表情：“我、我，你怎么做到的，用鹰枣木储存三发火球术！？”
他兴奋地挥动手臂：“太好了奇拉，有了这个一定会有足够的震撼！”
“什么足够的震撼？”
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凯特恼怒地起身回头：“我不是说过了不要让任何……爸爸！？”
虽然很想答应上一声，但是奇拉尔知道，这一定是凯特的父亲到来了，急忙起身，悄悄推了一下凯特的后背，行礼说：“很荣幸见到您，尊敬的莫亚里斯伯爵。”
凯特这时候也清醒了些，他有些慌乱地把魔杖抓在手上，咳了一声说到：“我来介绍一下。父亲，这位是拉姆斯塔尔公爵，今晚的主角；奇拉尔公爵，这位是我的父亲，莫亚里斯·奥塔·齐格。”
“您和您的祖父长得很像。”齐格的神色颇为严肃，说出来的话也稍显失礼：“而且您的社交手段也很高明，把我这个傻儿子拉上了你的战车。”
“嘿父亲，奇拉他……”
凯特的话只说了一半，就被齐格瞪回了肚子里。
奇拉尔心中也多少有些不快，不过看在凯特的面子上他还是保持了足够的克制：“感谢您的夸奖，不过我并没有使用什么社交手腕，我和凯特是要好的朋友，单纯的志趣相投而已。”
“哦，是么。”齐格显然不太相信：“既然您说您是他的朋友，那么我可以以朋友父亲的身份问您几个问题么。”
奇拉尔点头说：“请。”
“我不知道为什么凯特一心一意地站在你这边，甚至要和整个西匹涅家族为敌。当然，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也有责任在里面。”
“如果你真的是他的朋友的话，就应该知道如果你的骗局被戳穿，对你来说只是回到一个落魄贵族的正常生活中而已，但是对于凯特来说，他就会成为贵族圈子里长久的笑柄，骗子的名声会跟着他一辈子。”
“如果你真的把他当成朋友，那么听我一句劝，主动出去承担下来责任，不要把你的朋友拉下水。”
凯特在一旁听得恨不得抓耳挠腮，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什么脾气，也知道奇拉尔的脾气更加暴躁，玩意当场发作起来，他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奇拉尔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平静：“我听懂了，您是认为，我在二级时候做出三阶的魔杖是一场骗局，对么。”
齐格皱起了眉头，他觉得奇拉尔就是在嘴硬而已：“我没有这样说，只不过这确实不符合常理。”
奇拉尔点点头，伸手从袖口抽出了一支鹰枣木魔杖递给了齐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