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大明星奇拉尔
周一的早上，奇拉尔如同往常一样走进了凤仙花班的大门，他刚一只脚跨进去，就看到所有人都在直勾勾地盯着他，就好像他身上有什么东西在发光一样。
奇拉尔有些诧异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确认了这并不是那套礼服，来之前他特意找宾司先生要了一身莫桑比亚的校服穿在身上，也没有仔细检查，难道上面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忽然被人拍了肩膀，回头一看凯特笑嘻嘻地从他另一边走了出来：“可以啊奇拉，你现在可以整个银月城的大明星了。”
“啊？”奇拉尔还没有反应过来：“明星？什么明星？”
凯特拉着奇拉尔的肩膀走进教室，大喇喇地说到：“你别告诉我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都不知道，谁看了今天的报纸，来，给他讲解一下。”
荣格挥了挥手中的《观察者周报》说到：“我这里就有一份儿呢，观察者周报本来是本周三刊发，为了奇拉尔他们特意加印了一版，头版头条。”
奇拉尔伸手就要过去拿：“麻烦给我看一下，上面写了什么啊，你们不会弄错了吧？”
“绝对不会错的。”麦拉贡抢先一步抢走了报纸，这个入学前就已经是二级法师的人是班里面当之无愧的最强者，而且脾气很好，奇拉尔本身和他相处得也还不错，只听他咳嗽两声一打响指用了一发幻音术，朗诵起报纸的内容来：“标题：震惊！特别报道，血狮公爵奇拉尔震慑群氓，以一敌万！副标题是：一个十八岁落魄贵族的初步崛起。据悉……”
还没等他念完，奇拉尔伸手就把他手上的报纸抢了过来，多少有些面红耳赤，他虽然平时热爱自我吹捧，但是却不太习惯别人当中夸奖他，尤其是这里面很多东西都不是很切合实际的时候。
但是还没等他看看上面写的什么，那边又有人给麦拉贡递上来一份报纸，这一次是《银月城时事日报》：“这个标题不一样，这次是：青年公爵的威严！染血长街公爵三进三出，竟只为自己的养子！副标题：一个事件亲历者的记录与感想。”
奇拉尔仰天长叹，一手捂住自己的面孔：“这群家伙也太能吹了吧……”
说完他一把拉住凯特的衣领质问道：“不会是你小子花钱给我买来炒作的吧！？”
凯特掰开奇拉尔的手笑着说：“你可别冤枉我，我有钱可花不到这种地方，再者说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你昨晚上竟然做了这么大的事情，早知道我也跟去出一回风头了。”
那一边麦拉贡的诵读却还未停止：“……奇拉尔公爵从小勤俭好学，据阿尔塔娜学院的校长芙拉女士所说，他从小便拥有一种凛冽的贵族气质，哪怕是从小生长在艾雷西亚也没有污染他分毫，在学校里，他也是学生们的好榜样。他的同窗同学、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莫利亚斯家族的第三顺位继承人凯特也丝毫不吝他对于公爵先生的赞美……”
奇拉尔虚着眼看着尴尬笑着的凯特，只听他辩解说：“那个……咳咳，好吧，我承认我多少花了点钱，但是我真的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的影响竟然会这么大……”
“嗯哼！”
伴随着一声干咳，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虽然麦拉贡的嘴唇还在动作，但是却没有一丁点声音传出来。
“静默结界？”
奇拉尔看着凯特的口型吐出了这四个字，当然并没有声音，他点了点头，感谢于宾斯将他从这场闹剧中解救了出来，急忙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半天的时间匆匆过去，敢在众人围上来之前奇拉尔赶紧给自己上了一发一阶法术脚底抹油，痛痛快快地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之外。
他曾经是很享受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的感觉，但是现在遇到这种事情他只会觉得烦躁，尤其是当这件事情和麦林挂上了钩，而后者这时候仍旧躺在密室里昏睡的时候。
轻车熟路地来到门口，奇拉尔推开了密室的大门，莫桑比亚仍旧像往常一样坐在那张桌子后面翻看着书籍，这一次的书名是《热恋》，似乎是一本……青春恋爱文学？
奇拉尔的神色不由得有些古怪，无论怎么想，一个三四百岁的死灵法师的读物也不应该是这种类型，这个画面充满了违和感。
看到奇拉尔的表情，莫桑比亚淡定地合上书本说：“年轻人，思想不要那么僵化，每个人都有按照自己的喜好选择自己阅读书籍的权力。”
奇拉尔慨叹说：“很多时候我觉得还是您更加年轻一点，您的这种行为简直就是在艺术馆里吃羊排，好是好，但是总感觉别扭极了。”
莫桑哈哈大笑：“你这个比喻不错，我很喜欢。但是这里是我的艺术馆，我高兴在这里吃羊排。”
奇拉尔点头失笑，开口问说：“麦林怎么样了。”
莫桑说：“我就知道你的心思不在老头子我这。他之前被清水折磨了一个星期，身体严重缺乏营养，而且精神上也遭受了极大的损害，至少要再睡上一个星期才行。”
奇拉尔点头说：“谢谢老师。”
莫桑笑着说：“你也不用和我说谢谢，你自己的魔法一途上走得快些，就是对我最大的谢礼了。”
“不光是因为这件事。”奇拉尔真心实意地说：“我想昨晚我之所以能够平安出来，也是全仰赖老师您吧。”
莫桑不置可否地摇摇头，低头又打开了那本青春恋爱文，奇拉尔知道这是莫桑下了逐客令，低头说：“那我走了，老师。”
莫桑挥挥手，奇拉尔退步离开密室，转身去往了学校的食堂。为了避免引起更大的骚乱，他选择去了人更少的教师食堂，这里通常情况下虽然并不对学生们开放，但是奇拉尔仗着自己的老师还是有资格来这里吃饭的，只不过平时为了不那么出不必要的风头，他都还是会去普通食堂。
“嘿，这不是我们的明星拉姆斯塔尔公爵吗！”
第五十八章 殷勤的拉拢
奇拉尔感觉一阵头大，谁能想到在魔法学院的老师里面还会有这种热爱八卦的人呢，他转身一看，这个人他还认识，正是他的魔法文字语法学的教师拉汀斯。
奇拉尔露出了极其礼貌的贵族式笑容说：“啊，原来是尊敬的拉汀斯先生，没有想到竟然能够在这里看到您。”
拉汀斯似乎全然没有察觉奇拉尔话语中的疏远和抗拒，走上来说到：“奇拉尔公爵，您的壮举真的是让我们莫桑比亚的每一个人都觉得自豪和骄傲，您来这里吃饭么，需不需要我来帮你。”
奇拉尔说到：“不必麻烦了，让老师为学生服务不是一件符合礼仪的事情。”
拉汀斯赞叹说到：“不愧是公爵大人，您的礼仪真的是无可挑剔。我能否有幸陪同您共进午餐，聆听一下您的英勇事迹呢。”
这时候奇拉尔心里面白眼已经快翻到嗓子了，这位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读不懂气氛还是故意装傻，但是这时候又不能发作，只能够维持笑容说：“啊，好的，请您稍等一会儿。”
在格洛莉亚大陆上流传着这样一句话：“神也许不会降下惩罚，但是神职人员会。”
用另一个世界的话说就是：“县官不如现管。”
这位拉汀斯虽然实力平平只有九级，但是毕竟是他的文法老师，真要是起了冲突之后不知道要恶心他多久。
奇拉尔就秉承着忍住一时恶心的想法选了几种菜肴端回到了桌子上，拉汀斯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了一瓶红酒和两支高脚酒杯放在了桌子上殷勤说到：“公爵先生，这是泰伦努尔酒庄1788年生产的红酒，希望您能够喜欢。”
奇拉尔差点直接伸手去抢瓶子。
泰伦努尔酒庄是高档酒品的代名词，而1788年这个年份葡萄的质量极佳但产量极少，而且这一款红酒在发售之前的品鉴大会上满分100分拿到了98分，因此这一批红酒虽然每一瓶的标价都达到了八十枚金币，也在正式发售之初就已经被各大贵族瓜分一空，现在市价更是上涨到了九百枚金币，兼且有价无市。
该死，法师们难道都这么有钱么！？
他现在真的很想说，我根本不想喝酒，你把这瓶酒给我我把昨晚上的事全都告诉你。
好在，就在奇拉尔即将破功的时候一个声音打破了安静的气氛：“奇拉尔，拉汀斯，没有想到你们会在一起吃饭。”
宾司先生挺着他的大肚腩手中端着满满一盘食物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了拉汀斯旁边。
就像是对自己施展了什么魔法一样，拉汀斯的脸色瞬间变得黑暗和灰败起来，甚至没有注意维持自己的仪态起身说到：“抱歉公爵先生，我有点不舒服，先走了。”
说完连旁边的那瓶红酒都没有拿就径直离开了。
宾斯挪动他丰满的屁股坐到了奇拉尔的对面，打了个响指，红酒的瓶塞弹开，随后极为粗鲁地嘴对嘴灌下了一大口。
拉汀斯听见声音，恰好看到了宾斯牛嚼牡丹的一幕，嘴角猛然抽了抽，最终还是没敢发作负气离开。
奇拉尔颇为肉疼地看着这瓶酒，慨叹说到：“这可是九百枚金币啊……你还真舍得。”
从奇拉尔成为莫桑的学生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可以说还算不错，因此相处起来也并不生分，宾斯用叉子往嘴里送了一块肥腻的煎牛排，嚼了两口随便吞咽下去后说：“什么九百金币，被魔力污染过的玩意，一个金币都未见得有人会买。”
所谓魔力污染，是指一件物品长期置于魔力充沛的地方而被动吸纳了大量魔力，如果是普通物品那么不会妨碍正常使用，只是不能够作为一些精密器械的部件；而像是红酒这种饮用品或者面粉之类的食品，则会由于魔力的侵染拥有一些诡异的特性，会对食用者造成无法预测的影响，好了说可能会提升肠胃蠕动、补充精力、治愈伤病、强身健体，但是也有可能让食用者身体衰老、中毒、内出血、内脏产生异化或者干脆直接导致死亡。
只有魔法师由于体内积蓄着足够的魔力才能够化解这种危害，即便如此也不是每个法师都愿意尝试，普通人尝不出来，但是在魔法师口中被污染过的食物和饮品的味道都会非常古怪，当然，也有一些法师热衷于品尝被污染的食物，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奇拉尔莫名的感觉有些失落：“污染过啊……怪不得。说起来拉汀斯老师为什么拿这么一瓶假酒来糊弄我，太奇怪了啊，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宾斯反问说：“就算是他真的请你喝，你会喝么。”
没等奇拉尔回答，宾斯继续说到：“就算你真的想喝，他也可以以下午还有课程为理由搪塞你。拿出这瓶酒应该是想向你展示他的财力进而拉拢你。”
奇拉尔皱眉问说：“我一个空头公爵而已，这次事情的风头也很快就会过去，有什么好拉拢的。”
宾斯轻声说到：“他是教会的人，据我所知你并没有进行过成人弥撒，为一个公爵主持弥撒的功绩足够让他的位置升上一升了。”
“咳咳！”奇拉尔被口中的食物呛到，好容易缓过了气才问说：“教会？哪个教会？”
宾斯说：“在银月城，你说还有哪个教会。”
“一个法师怎么会是教会的人！？”奇拉尔不由得抬高了声音，但是发掘不妥又马上把声调压了下去：“而且老师怎么会……”
“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修行神术，有些虔诚的信徒会转修魔法，虽然少见，但也不新鲜。”宾斯一抬眼皮说：“至于第二个问题，不该问的别问，等时候到了，莫桑先生自然会让你知道。”
囫囵扫光了盘子里的食物，宾斯站起身来说：“放开手去干，莫桑先生和我会保证你有一个相对公平的环境。”
奇拉尔楞在原地，无自觉地叉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眼神渐渐变得深沉起来。
相对公平的环境么……
第五十九章 小插曲与小冲突
在这个信息获取渠道匮乏的时代，报纸是大多数家庭获取外部信息的重要手段，在短暂的时间里奇拉尔成为了街头巷尾每个人都在议论的谈资，或褒或贬，或者是纯粹的好奇和感慨。
半天的功夫足够他在这个学校的消息传遍整个学院，这导致了在回到教室的路上奇拉尔一直享受着各路人等的各色目光，有嫉妒、有羡慕、有不屑.
不过好在奇拉尔的心脏早已经足够强大，在认识到这件事情的大规模传播已成事实后可以把这些全都当做耳旁清风不加理会。
但是他不在乎，不代表其它人不在乎。
一个衣衫颇为华丽的年轻女性拦住了奇拉尔，行礼说：“公爵先生，能占用您一点时间么，有些事情想要和您谈一谈。”
平心而论，这个女性并不难看，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漂亮，栗色的长发，蓝色的瞳孔，柔和的五官，脸颊上几点还未曾完全消退的雀斑更是为她添上了几分青春活力。
但是奇拉尔现在满肚子的心事，没有心情去欣赏美女，不过还礼貌问说：“请问您是？”
年轻女性说：“我叫安娜，奥兹菲鲁·奥塔·安娜，不知能否有幸邀请您参加我今晚的酒会？只是一个小型的宴会活动。”
奇拉尔心中微微有些恼怒，她报出中间名称奥塔，就意味着她是这个伯爵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或者已经继承了伯爵爵位，按照贵族之间的礼仪，进行一次正式的邀请需要至少提前三天，少于两天就是极大的不尊重，如果是当天邀请，那么对于受邀者来说就是极大的侮辱，也足够说明她对于奇拉尔缺乏最基础的尊重。
奇拉尔冷淡地笑了笑拒绝说：“抱歉，我最近很忙没有时间。”
说完也不去理会安娜，径直向前走去。
刚走了两步，一枚魔法飞弹在他脚前炸开，崩碎的石片在他耳边划开了一条极细的伤口。
奇拉尔怒目向法术飞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看起来像战士多过法师的年轻人正一脚踩在栏杆上挑衅一样看着他：“哟，公爵大人脾气很大啊，说你是公爵你还真把自己当个角色。”
他大喇喇地从阶梯上走下来，边走边说到：“这次要请你是看你还没有被下城区那群贱民完全……”
“欧斯！”
短促的咒语从奇拉尔口中喷出，法阵浮现，年轻人刚刚反应过来却来不及施法防御，一枚魔法飞弹飚射而出在他的肚子上猛然炸开，强大的冲击力让他双脚离地寸许，而后摔倒在楼梯上一路翻滚躺在了奇拉尔的脚下。
一片惊叫声响起，安娜冲过来去查看那人的情况：“嘿，贾克斯，你怎么样了？”
说着，她转过头怒视着奇拉尔：“奇拉尔！你觉得这是一个贵族应该有的做法么，公然袭击一个……”
奇拉尔倨傲地就像是个真正的贵族：“我不觉得教训一个意图袭击公爵的家伙是一件不对的事情，按照法律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他以维护我的尊严。以及，奥兹菲鲁女士，我有必要提醒您，在未征得允许的情况下，请称呼我为公爵而不是直呼我的名字。”
“你！”安娜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来：“下城区的贱种！你的存在简直就是玷污了贵族的荣誉！”
奇拉尔捏紧了拳头，头上的血管疯狂跳动，几乎想要再给她一发魔法飞弹，但是最终，他还是忍住了动手的冲动说：“第一，一个人成长的环境不是他被评判的标准，他的行为才是。第二，没有任何存在本身就是有罪的，有罪的是行为本身。”
“第三，如果所有贵族的教养都如同你们一样，我觉得那才是对于贵族这个词的侮辱。”
一个小小的插曲就这样结束了，奇拉尔漫步离开，转过墙角看到了正在那里笑嘻嘻地看着他的凯特。
“怎么样啊公爵先生，贵族的圈子好玩么。”
奇拉尔一挑眉头看着他：“这次的事情不会又是你安排的吧？”
凯特一拉奇拉尔的肩膀和他并肩向教室走去：“开玩笑，我可不想和那群纨绔混在一起。我只是预料到这件事情一旦传开，你肯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奇拉尔这时候也开始冷静下来，点头承认说：“你说得没错，这样大规模的报道发出去，外界一定会认为我要强势打回贵族圈子，这会损害很多人的利益。”
凯特说到：“嗯，看来你的政治敏感性还不弱。不仅如此，除了利益上的纠葛，还有很多顽固和保守的家伙，他们肯定不会愿意和你这样一个下城区出身的人相提并论，会变着花样地恶心你，刚刚那不过是个小插曲而已，之后还有的你忙呢。”
奇拉尔叹了口气，他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应付这些：“真是麻烦，要是我宣布绝不会借此复兴拉姆斯塔尔家族呢？”
凯特一翻白眼说：“幼稚！刚夸完你你又来了。且不说你现在能不能发出声明，就算是发出去了，又有多少人会信？而且你问问你自己，你真的就对于爵位一点都不留恋？”
“我！”奇拉尔本来想要一口承认，但是马上就犹豫了起来。
之前很长一段时间，贵族的身份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累赘，一个标签，这个标签并没有给他带来更好的生活，反而让他受尽了嘲弄和侮辱，理所当然的，他也就把贵族身份扔在了脑后，只希望成为法师之后撕掉这个标签，从此走上自己的人生道路。
但是现在，在经历了这近两个月的种种变故之后，他的想法渐渐发生了改变，公爵的爵位为他提供了相当大的便利，甚至可以说变相地保住了他的生命。
而他如果想要实现自己发过的宏大誓言，成为一名真正的公爵几乎可以说是必要的一环。
看到奇拉尔的反应，凯特说：“你看，我虽然不知道你具体是什么想法，但是我知道维持住你公爵的身份，甚至让它名副其实，对于你来说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第六十章 天庭异动
傍晚，当奇拉尔乘坐马车回到自己家门口的时候便看到那里已经围满了人，从他们的装束来看，不难看出这是一群记者。
看起来他们都已经等了很久了，有些心急的还在拉着奇拉尔的邻居或者路过的女仆询问着。
“天……”
奇拉尔捂住自己的脸，说：“不在这里下车了，麻烦去一下普雷西亚的皮条街。”
他还是没有准备好要如何面对这群采访者，只能是在车子离开的时候给物业写了张纸条，让他们转告那些记者不必在那里苦等。
普雷西亚依旧如往日一样，这里的人们多半买不起报纸，中城区和上城区发生的一切从不会被这里知晓，也很少会与这里交汇，不过是一条街道的距离，有时候却比两个国家更加遥远。
奇拉尔推开门，看到桑切尔斯正在照料一个蜷缩在沙发上的人。
自从决定开始用行动赎罪之后，桑切尔斯经常会免费为下城区的人诊病，这一幕现在也并不少见。
见到奇拉尔到来，桑切尔斯也并不惊讶，他将手中的毛巾放进水盆说：“公爵先生，今天家里想必很热闹吧。”
奇拉尔苦笑一声：“你也知道了啊，我今晚就睡阁楼吧，今天那里有人么。”
“没有。”桑切尔斯说：“那里也不是天天有人，不过住在那里的大多数都是工人，味道可能不太好，你可能需要适应一下。”
奇拉尔伸了个懒腰，解开外袍挂在了旁边的衣帽架上：“我刚搬出去还没有两个月，有什么可不习惯的，这次这个是什么病。”
桑切尔斯为奇拉尔关上了门：“这就是您昨天要他过来的那一个。”
“是他？”奇拉尔想起来，自己昨天确实是让这个家伙来找老桑奇，而且实际上那也是他的第一个信徒：“他叫什么名字，生了什么病。”
桑切尔斯带着一丝悲痛说：“他叫迪亚……症状是、清水成瘾的后遗症。”
奇拉尔一惊：“清水成瘾？这……”
他把目光转向呻吟着的迪亚，疑惑问说：“看他的样子不像是有家产的人，怎么能够维持得住清水那种高昂的消费。”
桑切尔斯摇头说：“我也并不清楚，不过之前死神教团在各地招收教徒的时候，曾经也利用过清水这种东西，实际上很多隐秘教团吸收的外围成员都是依靠清水进行控制的。”
“但是他并不是那些隐秘教团的信徒。”奇拉尔强调说。
这一点奇拉尔很清楚，成为信徒、建立信仰其实是一个双向的过程，一旦成为信徒就会和神明产生一定的联系，想要改换信仰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比如桑切尔斯就付出了相当的代价。
桑切尔斯说：“是的，我也注意到了，而且他不是个例，这段时间我收治了上百人，里面大约有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都有过服用清水的历史，或者已经发病。”
“嘶……”奇拉尔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知道清水在下城区非常流行，但是他从没有想过竟然能够覆盖如此大规模的人口。
毕竟清水这种东西太昂贵了，一枚银币一支的价格根本不是普通的下城区居民消费得起的，即便是他自己，虽然曾经遇到过几个想要让他“免费品尝”的贩子，也很少会见到成瘾者。
晚饭过后，奇拉尔来到了阁楼，盘膝而坐进入了冥想的世界。
头顶的天体已经消失不见，周围仍旧是闪耀着各类光芒的点点能量在漂浮，但是只要他稍一动念，便会有天庭框架的虚影浮现而出。
伴随着奇拉尔的念头转化为命令，四十五重世界骤然浮现，无数人影充斥在欲界六天之中，甚至虚无越衡天内也多了不少的身影，这些大多都是通过报纸的宣传获知了他事迹的普通人，只是大多数都异常淡薄，即便是奇拉尔注目上去，也无法得到清晰的影像。
这让奇拉尔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但是仔细思考又无法发觉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上百万的身影中，只有迪亚的身影异常清晰，不同于现实世界正在卧床昏睡，这里的他正跪在地上向着奇拉尔虔诚祷告，一丝微弱的信仰之力正在萌发成型。
这信仰之力的终点本该是奇拉尔，但是却半途被天庭框架截留，这是天庭框架正常运转的表现。
看着迪亚，又看着其它在这里显现而出的虚影，奇拉尔忽然有所明悟。
他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天庭框架现在确确实实已经承认了他所有者的权限，虽然自身的实力还不能够完全掌控其运转，但是他也应该对于天庭框架发生的一切一览无余，而这些看客和路人的灵魂投影不经过他的允许也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呢？
这样想着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自己身边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团紫色的光。
奇拉尔眉头紧锁，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明明已经掌握了天庭框架，为什么这个框架之内还有能够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存在？
并没有像之前几次那样直接碰触这个光团，他运动念头，一只由紫色烟雾构成的大手捏住了光团，而后猛然将其捏碎，化作点点光斑。
这些光斑如同萤火虫一样凌空飘飞，忽然猛得朝奇拉尔扑了过来，穿透了层层紫气交织构筑的墙壁直冲进了他的身体之中。
周遭景色变化，天庭框架隐隐消失，化作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死寂大地。
大地正中，一个墨发黑瞳的年轻人身披道袍坐在那里，饶有滋味地看着奇拉尔。
“齐礼？”奇拉尔惊讶问说：“你、你不是已经死了么！？”
“是啊，齐礼已经死了。”那人说着话站了起来：“他要是不死，我怎么能出现在这里呢，你说对不对？”
奇拉尔后撤两步，皱眉问到：“你不是齐礼，那你是谁？”
那人的样貌倏忽变化，化成了一个银发灰瞳的青年模样：“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威廉，弗拉基米尔·威廉，一个早就该死去的亡魂。”
第六十一章 被囚禁的威廉
“原来如此。”
奇拉尔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而后向后撤了两步，虽然知道这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但是仍旧可以带给他一定的心理安全感。
威廉呵呵一笑，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说：“你叫奇拉尔，对吧。看来那家伙的眼光不错，你很聪明。”
一问一答之间，很多东西两个人都已经心知肚明。
奇拉尔也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这个人就是齐礼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所占据的躯壳的主人，一个跟随了齐礼一生，到最后即便齐礼自身化作一枚印记回归本源，仍旧活在天庭框架的阴影之中的存在。
奇拉尔问说：“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威廉说：“我本身就没有死过，那个强盗抢走了我的躯壳，替代了我的人生，既然你已经将这个伟大的神器部分纳入掌控，应该知道它的威能。如果不是我的影响，你早就该在这里陪我，而不是在外面闹得那么欢。”
这给奇拉尔带来的震撼不亚于他初次见到齐礼的时候，奇拉尔没有齐礼的全部记忆，但是通过种种痕迹推测，齐礼自身至少存活了三百年。
一个存活了三百年的阴影，一个困居一隅的灵魂，不是个疯子也是个疯子了。
“你想要什么。”奇拉尔心中开始警惕，表现得却得体温和：“你主动现身拉我进来，有什么目的。”
威廉微笑说：“找你来当然是想要帮你啊。你不是想要救治麦林么，你不是想要让下城区的居民活得像人一样么。
“你想要的我都可以帮你，我知道齐礼那个家伙所有的秘密，远不止他给你透露的那一星半点，我可以帮你完全掌控天庭框架，让你成为一位真正的神祇。”
奇拉尔嘴角露出一丝嘲讽，嗤笑说：“哦，这样啊，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威廉皱眉问说：“你不相信我？”
奇拉尔认真摇头说：“不，我很相信你，就像是相信我那已经死去的父亲一样。”
“你的父亲？”威廉的脸色有点难看：“这么说你还是不相信我，为什么呢。”
奇拉尔呵呵一笑：“我是一个乞丐，现在有个人说要平白给我两千万金币，还要让我继承帝国的皇位，换了你你会信么。”
威廉的眉头恼火地跳动起来，他换了一个姿势，似乎是在努力将自己的怒火压制下去：“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很没有礼貌。”
“哈。”奇拉尔冷笑一声，双手抱胸上身向后微微倾斜：“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很讲礼貌的人，尤其是有人把我当成一个白痴的时候。”
威廉握紧了拳头，怒视着奇拉尔，忽然又笑了起来：“哈哈哈……很好很好，果然很聪明，不愧是那个家伙选中的人，好，那我们就来谈谈条件吧。”
奇拉尔脸上浮现出一丝异色，一边继续试着将自己的重心向后推移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好啊，你想要什么。”
威廉正色说到：“我提出的条件全部有效，唯一的要求就是，每周给我两天你身体的控制权。”
“很不错的条件。”奇拉尔笑着说：“可是我拒绝。”
威廉凝视着奇拉尔，似乎要将奇拉尔整个融化：“这对你来说没有坏处，只要能够完全掌控天庭框架，你想要的目标就都能够完美实现，你还不了解这件神器的真正可怕之处，它拥有着可以颠覆这个世界的力量。”
“是啊，它可以颠覆这个世界，可以拯救这个世界，也可以毁灭这个世界。”奇拉尔说：“它越强，我越不会答应你。”
“你以为我会毁灭世界吗！？哦，天啊，这简直是对我最大的侮辱。”威廉就像是变脸一样，忽然间眼中流下泪来，带着哭腔说到：“我也是一个贵族，我的全名叫弗拉基米尔·冯·威廉，我是因斯萨鲁特帝国的一等公爵，我怎么会去毁灭世界呢！？”
“全都是那个该死的齐礼的错，我和你一样，都是一个落魄的贵族，甚至我的狗狗也被人杀死了，我那天只是在我的小楼里睡觉，一刀流行砸下来，不由分说地侵占了我的躯壳。”
“不过我很幸运，我的灵魂没有被吞噬和抹除，而是藏到了这个隐藏的世界之中，齐礼看不到我，就以为我死了。”
“三百年啊，我足足等待了三百年，被困在这个地方，悄悄地观察着外界的一切，我本来以为我再也见不到太阳，接触不到真实的世界了。”
“哦，我可爱的莎拉，我挚爱的宝石，我只能看着她落入那该死的侵占者的怀抱，我甚至不能反抗，甚至不能不看！”
“幸好，他死了！而你成为了天庭框架新的主人！”
“我知道很多秘密，我可以让你变得更强。你不是喜欢米里蒂么，我可以帮你取到她，让你成为她生命中的唯一，一个小小的伯爵家族无法和这件神器的伟大力量抗衡！”
“还有麦林，我知道你很关心麦林，只要你放我出去，我就能够帮你治好他的成瘾症，不要等上几个月，只要一会儿就可以治好，他损失的寿命也可以弥补回来！”
“我还可以帮你解救下城区的民众，让他们获得作为一个人应该有的基本权利和保障，让他们活得像一个真正的人一样。你不是有了第一个信徒了么，我们可以发展更多，让更多人成为你的信徒，让他们成为你的力量！”
“与之交换的，只不过是让我每天能够看看太阳，让我能够自由地接触一下新鲜的空气，让我触摸一下真实的世界而已。”
“两天不行的话，一天也好，一天如果不行，半天也好，哪怕一个小时？我求求你，只要让我出去一次怎样都可以！”
威廉的话情真意切，任何富有同情心的人听后必定会感同身受热泪盈眶。
奇拉尔也不是个冷血的人，他抹去了眼角的泪滴，动情的说到：“哦，女神在上，你真是太可怜了，来吧，让我们拥抱一下吧。”
说着，奇拉尔张开了双臂。
第六十二章 不见血的战争
滴答，滴答。
威廉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地上，诡异地化成了一滩滩水渍，然而他只是闷声哭泣着，却始终没有什么动作。
奇拉尔没有放下张开的双臂，只是脸上的神色从感动变成了嘲讽。
“动不了吧。”奇拉尔说：“只要我不开口，你就动不了，对么。”
威廉悲戚地说到：“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只是、我只是太过悲伤，三百年过去了，我已经忘记了怎样走路了……”
“但是你却没有忘记怎样说话。”奇拉尔打了个响指，数百个微小的法阵凭空出现，一枚又一枚整齐排列的魔法飞弹悬停在半空中，魔力实体协同共振产生了一种颇具美感的共鸣之声。
“你、你要干什么？”威廉慌张地摆着手：“我、我真的没有恶意，请不要这样，我只是想要帮你，想要出去看看而已！”
奇拉尔咧嘴一笑，手臂一挥：“欧斯！”
数百枚魔法飞弹破空而出，汇成了一副巨大的流光幕墙，声音在空间中激荡，大片尘埃飞起，威廉的惨叫声一时不绝于耳。
渐渐的，烟雾散去，威廉仍旧坐在那里，向着奇拉尔怒目而视：“你！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奇拉尔说：“只是证明两个事实而已。”
“第一，这里仍然在我的冥想中，只是来到了我更深层次的灵魂世界而已。”
“第二，你不是威廉，更不是齐礼，你到底是谁？”
听完这番话，威廉的神色反而平静了下来：“嗯，你果然非常聪明，可是我不清楚，我究竟是哪里露出了破绽，照理来说齐礼的记忆全都储存在我这里，你不可能察觉其中有什么不妥。”
之所以会对于威廉的身份有所疑惑，是因为奇拉尔之前的一个小小的举动让他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异样，他上身重心向后靠的时候，心里想的是：如果能够有个东西可以依靠就好了。
然后他就感受到了身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拖住了自己的后背，之后改变重心也更是能证明这一点。
之后再听这个威廉说话的时候，他又暗中尝试了几次，比如让自己长出一条尾巴，长出浓密的胸毛，虽然外界看不见，但是他自己知道这确实是成功了，也因此确定此刻他仍旧存在于自己的灵魂世界中，而不是处于一个名叫“威廉”的独立的灵魂里。
不过这些东西奇拉尔当然是不会对对方说的，他心念一动，身下幻化出一张柔软的沙发来，他身体一松坐在其中，好整以暇地问说：“不不不，你表演了那么久，也该回答我的问题了，毕竟你对我了如指掌，但是我对你还几乎一无所知，这不公平，对么。”
威廉的身体忽然软化，就好像是化掉的雪糕一样，一层外皮从他身上流淌下来，露出了内里黑发灰瞳的面孔，奇拉尔眉头一挑，因为那是自己的脸。
威廉开口说话，他的嗓音此刻也和奇拉尔一模一样：“我？我就是你啊，我是你的内心，你无意识的臆造，一个比你更适合这个躯壳的存在，一个比你更加完美的你自己。”
“不，这不是我。”奇拉尔耸肩说到：“我相信你拥有我很多记忆，但你绝对不是我自己。”
顶着奇拉尔的脸的威廉问说：“你凭什么这么认为，你只是不愿意面对你的内心而已，你不愿意承认我比你更强大，刚刚几百发飞弹都伤不了我这就是明证！”
奇拉尔失笑道：“说的越多，错的越多。我之所知道你不是我，就是因为你不够完美。”
“如果你是完美的我，那么你的存在形式应该是我的潜意识中对于完美自我的向往。我还不太明确我心中的完美自我是什么样子，我只知道那至少不会像你这么愚蠢。”
威廉愤怒地吼叫说：“你竟然敢说我愚蠢！？”
“对，愚蠢。”奇拉尔点头说：“如果你不主动现身，我其实是察觉不了你的存在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我成功获取了天庭框架的权限，齐礼留给我的知识和记忆被溶解后，你猜形成的，对吧。”
威廉沉默以对。
“我就当你是默认了。由于你刚刚诞生没有多久，因此即便是获得了我的、齐礼的以及威廉的记忆，你还是没有能够发展出足够的智慧，所以才会昏招迭出，在我感觉到不对的时候主动跳出来，想要夺取我身体的控制权，而不是选择默默蛰伏发展。”
“从你存在的形式来看，按照齐礼的说法，我也许可以叫你心魔。”
威廉点点头承认道：“没错，你可以叫我心魔，我就是你的心魔。”
“不，你不是我的心魔。”奇拉尔摇头叹息说：“说你蠢，你还真不聪明，我说什么你就承认么？”
“或者说，你不单单是我的心魔，你还是齐礼的心魔，你是以齐礼的心魔为主体、又融入了我的潜意识而构成的心魔。”
奇拉尔这时候眼中已经没有了对方，他似乎是在说服自己：“你是齐礼的心魔，所以第一时间你选择以威廉、也就是齐礼的上一个宿主的面貌出现。”
“齐礼本性善良，从他最终救我一命并且宁愿自己可能再也无法复活也没有选择占据我的躯壳，便足以说明他的品格是如何的高尚，因此一直对于占据了威廉的躯壳心存愧疚，有你这样一个心魔不足为奇。”
“齐礼化成一枚印记，按理说你本该消失，但是随着他留下的知识被我完全吸收，但是却不能消化，为了让我能够承担这种分量的知识，天庭框架将绝大多数齐礼留下的能量分流给了我的潜意识，也间接造就了你的再次苏醒。”
“我想我说的对吧。”
伴随着这一句铿锵有力的质问，原本变成了奇拉尔容貌的心魔再度化成了威廉的样貌，他痛苦地嘶吼着，却无法抵抗这种转变。
“你！你做了什么！！！！！”
此刻奇拉尔的眼睛清澈而宁静，不含有一丝杂质：“我只是定义了你的存在而已。”
“毕竟，这里终究是我的主场。”
第六十三章 第二个信徒
从灵魂世界中脱离的奇拉尔冷汗涔涔，早已经浸透了他的衬衫，虽然在与那家伙的战争中一直处于优势，但是其中的凶险程度却不下于徒手与一头狮鹫搏斗。
如果没有早早察觉事情的不妥，只要他口风稍稍松一点，动了要放他出去的念头，那么这时候那家伙的势头应该已经制无可制，而自己怕也是要烟消云散从此被取代掉。
齐礼最初留给他的遗产虽然缺少专业性的知识，但是却拥有着很多至关重要的道理和理念，比如灵魂世界中的一切其实都是按照他的心意来运作的，在他自己的灵魂世界中，他便是至高无上的神和独一无二的王。
但是奇拉尔自身的能力还不足以窥探自己的潜意识。
如果说奇拉尔的灵魂世界是一部智能手机，那么奇拉尔就拥有着这部手机的最高权限，而心魔就是一个权限低于奇拉尔的病毒账户，利用系统漏洞以及奇拉尔自身水平的不足为自己获取了大部分实际操控权。
由于大部分资源被占用，奇拉尔能够感觉到手机的卡顿，但是自身却没有能力编写杀毒程序和检测程序，本来毫无办法，但是心魔为了完全获得最高权限，主动让自己本来隐藏着的账号注册信息以一款APP的形式暴露在了奇拉尔面前。
现在的情况就是，奇拉尔将这个APP单独拉近了一个文件夹内，并关闭了这个APP的大部分权限，但是却没有办法删除掉它。
灵魂的世界是危险的，而一个人的表层意识会对潜意识造成深刻的影响，很多时候仅仅是某些概念的诞生和消亡都可以极大地改变一个人的灵魂。
奇拉尔认定了那家伙是齐礼的心魔，那么在他的潜意识就会自然地否定心魔存在的合理性，如此便可以牢牢将其封锁，虽然心魔客观存在，奇拉尔现有的力量无法将其消灭，但是至少在短时间内可以让这枚炸弹不会被引爆。
阁楼非常逼仄，让人无法直起腰身，本身奇拉尔就是把这里当成仓库来用的。
一阵翻找过后，奇拉尔找到了之前储存在这里的一件麻布衬衣，这是他前年储存在这里的，穿起来有些发紧。
刚刚凌晨，奇拉尔小心翼翼地放下梯子，借着月光下了阁楼，想要给自己弄点吃的。
转过拐角，奇拉尔看到迪亚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手里正拿着一块抹布擦拭着桌面。
见到了奇拉尔迪亚面露惊喜之色，他走上前来深深鞠躬感谢说：“奇拉尔先生，感谢您愿意照料像我这样的人，迪亚向您致以最诚挚的问候和感激。”
来自成年人的感激奇拉尔生平还是第一次收到，这不由得让他有那么点不知所措，只能够上千将其搀扶起来没话找话地问说：“你这是在干什么。”
迪亚笑呵呵地说：“桑切尔斯先生收留了我，我没有钱付给他，所以打算做一些劳动，多少进行一些补偿。”
奇拉尔点点头，一边向厨房挪动脚步一边问说：“睡了这么久，应该也饿了吧，来吃点东西吧。”
迪亚有些惶恐地拒绝说：“不，不必了，我……”
还没等他说完，奇拉尔便端出了一块黑面包和小半桶昨夜剩下的牛奶放在了厨房门口附近的餐桌上。
一边转身去取盘子，奇拉尔一边说：“去洗下手吧。”
“我……”迪亚的眼眶湿润，哽咽着说：“好的，先生。”
不多时，两副餐具摆好，奇拉尔将黑面包切开，给迪亚拿了一块，又分给自己一块。
“放的时间有点长，面包有点发硬了。”奇拉尔将剩下的半块面包浸到牛奶里，还好此时正是夏日，牛奶并不凉：“老桑奇还在睡觉，我也不方便开火打扰他，凑合着吃一点吧。”
迪亚感激地说：“您真是太客气了，我一个废人，有得吃就已经很满足了，更何况是和您在一起。”
奇拉尔差点把刚放进嘴里的面包喷出去，也许是最近心态不太好，这句话听在耳朵里感觉像是一句反话。
不过迪亚的下一句话便让这个想法消失无踪：“我已经、我……”
迪亚忽然哭了起来，五官挤在一起，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他的眼角低落，他张开嘴喘息着，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奇拉尔大人、我，我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吃过这样、这样好的一餐饭了，谢谢您，真的谢谢您……”
“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您真是太善良了。”迪亚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轻轻咳了两声又说：“您远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要高贵和善良，愿您前程似锦，幸福终老。”
奇拉尔感觉自己的脸红了，他还从来没有接受过这么直白和强烈的夸赞，这让他真的开始不知所措，大脑也有些宕机。
就在这时候脚步声响起，桑切尔斯走下了楼梯为奇拉尔解了围：“那么便用你的余生去祝福公爵大人，为他效力，为他祈福吧。”
迪亚连忙站起身来，诚惶诚恐地鞠躬道歉：“抱歉，一定是我太吵了惊扰了您的睡眠，桑奇先生，我一定不会忘记您的嘱咐的。”
呼……
奇拉尔暗自舒了口气，这时候才发掘自己脸上像火烧一样热，马上站起身来拉着桑切尔斯说：“老桑奇，我有点事情要和你说，你跟我上来一下吧。迪亚，剩下的面包和牛奶都归你了。”
急匆匆上了楼梯，桑切尔斯慢吞吞地走了上来，调笑说：“公爵大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么害羞，您的贵族修养还不到家啊。”
奇拉尔在自己的脸上扇了扇风，苦笑说到：“你可就别再取笑我了，要是有几十几百个人骂我我可能一点都不在乎，这么直白的夸奖我真的是头一次遇见。”
忽然间，桑切尔斯跪了下来：“公爵大人，我向您宣誓我的忠诚，我、以及整个撒拉诺家族都将成为您最忠诚的追随者和最稳固的后盾！”
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袭来，一条无形的通道就此建立。
第六十四章 命运的齿轮（求推荐，求收藏）
桑切尔斯成为了奇拉尔的第二个信徒，但是给奇拉尔的感觉却与迪亚全然不同。
“值得么。”奇拉尔沉声问说：“你刚刚脱离了一个神的桎梏，何必再为自己添加一重枷锁。”
他从不认为神灵有什么高贵之处，那只是代表了极端强大的力量而已，而力量只是力量，力量本身并不高贵。
吸纳一个信徒，尤其是一个有足够分辨力的、有智慧的信徒，让他感觉到了一种在剥夺他人自由的罪恶感。
桑切尔斯站直了身子说：“值得，公爵大人，能够终结神祇的只有神祇，而我相信，你将会成为与众不同的那一个。”
奇拉尔苦笑一声说：“你凭什么认为我就是独一无二的那个，上古九神，再加上现如今的四大种族、五大教会合计供养着二十余位神祇，祂们如出一辙，就算有一天我真的能够登上那个位置，你又如何确定我不会改变呢。”
桑切尔斯并没有直接回答奇拉尔的问题，而是说：“公爵先生，迪亚之前说的一句话我很认同，您是我见过最善良的人。”
奇拉尔刚刚有所好转的脸又有泛红的趋势：“就算你们说的是对的，可是善良又不能当饭吃，而且谁能保证我能够一以贯之地保持这种品质，人性是这世界上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
桑切尔斯笑着说：“您不会的。”
奇拉尔问说：“你凭什么能够确定，我对自己都没有信心，你哪里来的期待。”
桑切尔斯点头说：“我能确定，这一个多月以来，我住在这里为人治病，了解到了很多您过去的故事，在这样一个环境中成长，您没有变得自私、刻薄、歹毒，载人的性格最容易被影响的童年您都没有被污染，之后的道路怎么能够让您改换本心呢。”
这一次奇拉尔的脸比之前更红了，他转过身去拍了拍自己脸颊：“好了，不说这个了，我还真的有点事情要和你商量一下。”
桑切尔斯点点头，坐在了椅子上：“您说。”
奇拉尔靠在窗边，摩挲着自己已经渐渐开始有胡茬冒头的下巴说：“我需要知道清水在普雷西亚的流动方式，从哪里来，在哪里分发，流通渠道有哪些。”
“就只有这些么。”
“暂时这样就好，有了消息的话随时通知我。而且你要留心一点，不要暴露自己的意图，尽量不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一旦发觉事情不对马上收手。”
桑切尔斯认真地点头：“我明白了，谢谢您的关心。”
奇拉尔抬高了声音：“我说的话是认真的，桑切尔斯，我见过你脱离死神之前的模样，知道你那时候究竟是多么狂热，我也亲眼见识各有一个狂热的信徒能够为他心中的神明做出多么可怕的事情。”
他盯着桑切尔斯，一字一句地说：“你说我是你见过最善良的人，你相信我能够成为前所未有的神。既然你这样相信着我，也期待着我的未来，那么你应该对于自己也有一样的要求。”
“我想你还没有忘记，你曾经做过怎样惨绝人寰的恶行，你我今天能够在这里以这种方式对话，不是因为我原谅了你，我没有资格原谅你，没有资格代替你杀死的数千无辜者原谅你；而是因为你在用你的实际行动证明着你的确在赎罪，你在完成你自己的救赎。”
“我无意谴责你，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不要在罪孽被清偿之前，让你的手再沾染无谓的血债，不要再次因为狂热而丧失你的理智，失去你的人性！”
“不去牺牲无辜的人，不鼓励任何人为了所谓的神而牺牲，认可每一个人存在的价值，保护好每一个人包括你自己！我希望你能够知道，我就算成为了神，也不需要信徒为我牺牲，为我杀戮无辜的生命！”
桑切尔斯站起身来，而后又缓缓跪倒：“我将遵从您的指引，谨守您的教诲。”
说完，桑切尔斯抬起了头，眼中散发着坚定与智慧的光芒：“既然您已经拥有了明确的理念，那么我恳请您制定您的律典和规章，指引您的信徒走上正确的道路！”
奇拉尔摇头说：“没有必要这么急迫，现在算上迪亚，我也仅仅只有两个信徒而已，而且短时间内我还没有招揽更多信徒的想法……”
桑切尔斯打断了奇拉尔的话头：“不，律典和规章什么时候开始构造都不算早！难道您说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年轻贵族的无聊幻想、一个顽童梦境中的虚幻呢喃？”
“当然不是……”奇拉尔张口想要解释：“只是现在……”
“既然这些都不是玩笑，您已经确定要走上成为真神的道路，那么早晚需要构造属于自己的教派，当教团的规模越来越大的时候，如果没有一个严密的规章只会让它成为一个泥足的巨人、沙捏的城堡。”
“信徒的发展速度往往是无法预料的，尤其是您不打算采用一些特殊手段的时候。如果到时候规章没有跟上，那么您的信徒会被抓捕、屠杀，无论他们有没有罪孽；您的理念将会无人继承和发扬，您的一切都会被以最荒谬的形式被污蔑和抹黑，这真的是您想看到的么！？”
桑切尔斯这一番振聋发聩的抢白惊醒了奇拉尔，这一刻他明白，之前的自己还是太过天真，从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一切。
好在，现在还不算晚。
“你说的没错。”奇拉尔将桑切尔斯搀扶起来，正色说到：“之前是我太幼稚了，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尽量将我的理念写出来交给你。但是教团的具体运行和相应的规章，我觉得主要还是应该由你来拟定，毕竟我在这方面没有任何经验。”
“这是我的荣幸。”桑切尔斯鞠躬行礼：“您的意志就是我的道路。”
“不。”奇拉尔笑着说：“我希望你自己的意志成为你的道路，信仰，应该也不必盲从。”
第六十五章 所谓的贵族精神
“舆论这种东西，你必须要抓紧，在银月城这种地方，除非你杀了帝国皇帝，否则过上一周就再没有几个人能记住你了。”
教师食堂里，凯特苦口婆心地劝说着奇拉尔：“这一次既然整个银月城的媒体都盯上了你，就要高调维持自己的曝光率，这样的机会来之不易，你昨晚上避而不见算是怎么回事。”
“哦。”奇拉尔叉了一块果干面包送进了嘴里，感受过柔韧的果干与绵软的面包交织后产生的浓郁香味，又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牛奶才说：“可是这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
“额……”凯特愣住了，一时间竟然找不出足够充分的理由来：“可是出名就是一件好事啊，你看人家辉月大祭司，不就是三五天一个头条，才有了今天这样的人气么。”
奇拉尔用餐巾擦了擦嘴说：“我又不是神官，司吉娜那种铺天盖地的战略是教会惯用维持外部形象的手段。人气高涨除了人气本身之外又有什么用处？我又没法拿着这些人气变现，难不成你还希望我去给某些产业剪彩换取一点费用？我要是敢这么做，信不信第二天全银月城的头条都会给我来上一发阴谋论攻击。”
这一下凯特总算是抓住了重点：“现在没有用不代表将来没有用啊，你既然想要维持住你侯爵的爵位，将来就一定要有自己的产业，现在和各家媒体打好关系，将来需要用到的时候就有备无患，你不会以为贵族之间的战斗用不上舆论吧？”
“你也说了，那是将来。”奇拉尔说：“银月城各家报纸的背后都有教会的影子，不是贵族们的喉舌，我想这些你比我要清楚。既然我短时间内没有要利用舆论的打算，那么就没有必要追加投资，毕竟红上几天和红上几个星期，在宏观上都没有任何差别，只要很多人心里面有我这个人就好，不是么。”
说完这话，奇拉尔听到了餐叉剐蹭在瓷盘上的声音，他抬头看到了正咬牙切齿看着他的凯特，不由的一笑说：“该不会昨天晚上到我家堵门的那些家伙是你花钱去请的吧。”
“你说呢！”凯特虽然尽力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但是仍旧显得有些暴躁：“如果不是我的话，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我的钱啊……”
奇拉尔起身拍了拍凯特的肩膀：“那就谢谢你了凯特先生，不过之后善后的事情也要麻烦你了，我不是很喜欢和媒体打交道。”
“我欠你的啊！”
凯特起身想要继续和奇拉尔理论，但是却只是看到了奇拉尔渐渐消失的背影恨恨说到：“行，算我欠你的。”
一天下来，枯燥的课程宣布结束，奇拉尔收拾了东西准备正准备离开，荣格便走过来说：“奇拉尔，我有点事情想和你说。”
奇拉尔不明所以说到：“好啊，说吧，我也不急着离开。”
荣格咬着自己的嘴唇，有些纠结地说：“那个，这里不方便，你能不能跟我过来一下。”
看到这一幕，奇拉尔感觉自己心里面有点发毛，难道说这家伙还有那方面的爱好，今天就要跟自己表白了不成？
不过毕竟是同班同学，不去的话也不太合适，大不了到时候一发脚底抹油转身就跑就行了，于是奇拉尔点头说：“好的，咱们走吧。”
莫桑比亚作为一家魔法学院，占地比起银月城教会大学来说也不遑多让，后者是因为有大量的学生和教职人员，而莫桑比亚则是需要大量的场地以供学生们试验各种魔法。
毕竟如果地方太小，在演练魔法的时候一发火球术摧毁了墙外的农场，也很尴尬。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了校园内的一片人工湖附近，据说这里的地形是当年某个学长贸然使用五阶法术陨石术，结果没有控制好落点生生砸出来的。
从那以后，就有了不允许在校园内使用五阶以上法术的规定。
看到荣格停住脚步，奇拉尔自觉地在他身后五步左右停下问说：“说吧，有什么事情。”
荣格转过头，奇拉尔看到了他脸上纠结和懊恼的神色，就在这时候，奇拉尔忽然感觉后腰一凉，整个人凌空飞起转了一圈之后狠狠砸在了地上。
是魔法飞弹。
奇拉尔吐出一口被卷进嘴里的草叶，一抬头看到了五个人前前后后走了下来，为首的那个正是昨天被奇拉尔赏了一发魔法飞弹的贾克斯。
刚想要起身，安娜吟唱的咒文便已经结束，奇拉尔只觉得身上一麻，顿时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哈，真是厉害。”到了这个时候，奇拉尔要是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那么就算是白混了这么长时间了：“原来这就是你们口口声声说的贵族精神，我算是领教了。”
贾克斯笑着摇头说：“看到了没有，看到了没有，我就说这种下城区出来的杂碎就只能在嘴上找找便宜，你说，继续说，我要看看我们的‘公爵大人’的嘴到底有什么魔力。”
奇拉尔却没有搭理他，而是高声问说：“荣格，我一直以为我们还算得上是朋友，至少也是同学，你为什么要为他们引路来害我？”
荣格沉默不语，倒是安娜走出来说：“呵呵，那还用说么，你蓄意隐瞒你的身份，让荣格小朋友受到了伤害，他当然要报复你了。”
奇拉尔说：“荣格，我希望你能够亲自回答我。”
贾克斯一脚踹在奇拉尔的肋部将他整个人掀了过来：“哪来那么多废话，我劝你看清楚形式，现在占优势的是我们不是你，没让你说话你就别出声！”
奇拉尔痛苦地呻吟了一声，他感觉这一脚下来至少踹断了自己一根肋骨：“哈哈、哈哈……”
“笑什么！？”贾克斯又上来踹了几脚：“让你别、说、话！”
“咳……”
奇拉尔张口咳出一口鲜血，安娜上来拉住了贾克斯说：“你轻一点，怎么说你也是个魔剑士，别一不小心下手太重把他杀了。”
“杀他？我可没有那么蠢。”贾克斯冷笑一声：“这世界上很多事情，可要比杀人来得痛快。”
第六十六章 平静的反击
繁复的紫色法阵亮起，恶臭的气味弥漫开来，两头皮肤溃烂、眼冒红光的异界腐皮狼嚎叫着现出了身形。
安娜捂着嘴，装作惊讶的模样说到：“啊，这些怪物好可怕啊，你看它们的牙齿，就好像是剃刀一样锋利；它们的爪子，就好像是匕首一样让人战栗；啊，甚至它们流下的口水，都会在地上腐蚀出点点的坑洼呢。”
贾克斯揽住了安娜的腰肢说：“通常来说，这两个小家伙都是我宴会上用来表演助兴的嘉宾，有些人本来可以作为酒会的客人来观赏它们如何去撕碎奴隶、贱民和其它猎物，可惜不识抬举，现在就只能作为猎物了。”
一旁一个浓妆艳抹的年轻贵族吃醋似的揽上了贾克斯的另一条胳膊，整个人如同一条水蛇一样贴了上去：“啊，好可怕啊。不过亲爱的贾克斯，我希望你不要让它们的牙齿撕开他的跟腱，这样他就不能站起来了；我希望你不要让它们的爪子划破他的肩膀，这样他的手臂会离开伤身体；我希望你不要让它们的口水落在他的脸上，这样他那丑陋的面孔会变得更加丑陋；如果你一定要这样做的话，请给他留下一条性命。”
“哦，我亲爱的乔娜，你总是这么善良。”贾克斯的另一只手攀上了她的腰肢，居高临下地看着奇拉尔：“今天我就给你一个教训，不是什么人你都可以惹，有了个空头爵位也别真就觉得自己是个正经的公爵。我知道你和凯特那小子走得近，不过我要告诉你，真要是惹怒了我，凯特的家族也保不住他！”
说完贾克斯就要下令，这时候荣格站出来说：“等一下！我们说好的可不是这样！”
跟着贾克斯一起来的还有两个，其中一个是皮肤黝黑的高瘦个子，他叫平克，是一个新晋男爵的继承人，似乎是想要在贾克斯的面前表现一下站出来：“滚蛋，一个小小的贱民也敢随便插嘴，你的家长没有教育过你么。”
荣格耻辱地握紧了拳头，但是仍旧不肯低头说：“我们事先说好了，你们只是要教训教训他而已，可没有说要做这么过分的事情！”
“噗……”安娜笑出了声来，花枝烂颤地说到：“嘿小子，别盯着我看，小心我把你的眼珠挖出来。”
“贱民就是贱民，不仅毫无礼仪可言，说话也这么幼稚。”一直没有说话的黑发女性说：“我们当然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情，而且事后还会赔付他所有的医疗费用。过分？只要没有弄死，怎么做其实都不算过分。”
“原来是这样，这样一来，也就是说我也不用太过在意，只不过我没有钱去付医疗费，这样可以么？”
“哪里来的不知死活……”平克以为是有外人过来转身就想要开骂，结果当即愣在了那里。
因为他发现，说话的正是本该被麻痹术困住的奇拉尔。
奇拉尔此刻已经站直了身子，双腿外八字岔开，双手软绵绵地垂在身体两侧，头颅低垂，遮盖着瞳孔中绽放出的黑色光芒。
在常人看不见的维度，天庭框架震动运转，一条黑色雾气自幽冥神殿垂下落在奇拉尔的头顶，浩瀚的死亡之力充斥着他的躯壳，让他此刻眼中的世界变成了死一样的灰黑色。
来自幽冥神殿的祝福之力，让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何谓“强大”，此刻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每个人体内的能量强度，其中以贾克斯最强，安娜次之，而第三个则是荣格，如果以自身为参照，那么荣格的魔力水准已经达到了四级法师的水准。
贾克斯瞪了安娜一眼，冷笑一声说：“如果你好好装死的话，也许用不着受太多的苦，攻击！”
一声令下，两头腐皮狼立即扑向了奇拉尔，然而奇拉尔只是凭空一挥手臂，在它们的牙齿堪堪接触到奇拉尔之前，身体忽然散发出点点光芒消失无踪。
贾克斯一把推开了两个女人，伸手抽出了背后背着的一把银色长剑：“你做了什么？”
奇拉尔笑着说：“你觉得我会解释给你听么？”
这种召唤类的法术其中一个弱点便是它们并非主物质世界的存在，通过魔法关联才能够立足，奇拉尔只是切断了它们和召唤者之间的魔力联系，它们便自发被主物质世界排斥回归了本源的位面。
“欧斯！”
退后的安娜第一时间吟唱咒文，两枚魔法飞弹冲着奇拉尔激射而来。
糟了！
在一旁的荣格心里暗叫糟糕，心里想着奇拉尔太过托大，法师之间的战斗第一时间为自己套上魔法护盾是标准流程，为的就是防止对方诸如魔法飞弹之类的低等法术干扰，这下他又要吃亏了。
但是奇拉尔只是冷眼盯着贾克斯，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是在准备什么法术，完全没有理会。
贾克斯的嘴角拉起一丝嘲讽的神色，然而马上就又变成了吃瘪一样的表情，因为两枚飞弹在即将接触到奇拉尔的时候，他身边忽然浮现出一层肉眼可见的护盾，魔法飞弹接触之后立即消融其中。
魔法护盾？他什么时候施展的这个法术！？
贾克斯这时候才察觉到不对，口中念念有词挥剑朝奇拉尔当头劈下，长剑上符文一点点亮起，给人以锋锐无匹的质感。
只要这一剑斩下，什么魔法也要中断！
然而就在此时，奇拉尔停止了念诵，一团死白色的火焰突兀地出现在他身前。
贾克斯眼中露出难以掩饰的惊恐：“死亡之火！？该死！你怎么可能是七级……”
他这句话还没有说完，这团火焰猛然爆发开来，死白色的火焰如同洪流般喷涌而出，强大的冲击力将一行五人吹得人仰马翻。
贾克斯和安娜身上亮起一层护盾，在亮度达到极限之后轰然溃散被汹涌的火焰淹没。
火焰来得快去得也快，最后一点星火消失之后，场面看起来非常奇怪。
似乎没有人受伤，没有人受到影响，哪怕是地上的花花草草也依旧苍翠欲滴。
“哈哈哈，我就知道这一定只是个幻术！”平克一翻身从地上站了起来：“小子，你胆子很大，既然没有跑的话，那我就……啊啊啊啊啊！！！！！！”
第六十七章 凯特的毒舌
平克的双手上忽然生出了点点灰黑色的半点，它以一种并不缓慢但是却无比清晰的速度生长、蔓延，几乎这一瞬间便吞食掉了他的双手，而伴随着他的动作，他的双手就像是两块脆弱的饼干一样从手腕处折断，摔在地上变成了粉末。
有人惊恐地看着平克，有人看着奇拉尔，贾克斯则是对奇拉尔怒目而视，然而他却什么都不敢做。
伴随着阵阵惨叫，黑色的斑点突兀地在平克的面孔上出现，大片的肌肤变黑剥落，然后蔓延，鲜血刚刚流出便会被无形的热量蒸腾，于半空中凝结成一层水蒸气组成的幕帘，暮光照耀，竟然拉出了一条带着血色的细小彩虹。
荣格忍不住出声提醒说：“别动了！死亡之火会对活动的目标造成巨额的伤害，你动得越快受到的伤害就越严重！”
奇拉尔转头看向荣格，眯缝起来的双眼内黑色的光芒仍在流动。
另一边，平克的声音逐渐停歇，不是因为他听从了荣格的劝告，而是他的下巴已经变成了焦炭脱落在地，整个人躺在地上蜷缩着，似乎已经晕了过去。
奇拉尔感受着体内神力的流动，这种感觉非常新奇，同时以神和信徒的角度思考问题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启发。
轻轻颂念咒文，奇拉尔胸口上的伤势被牵动，让他不自觉地咳出了一口鲜血，但是咒文的颂念却并未停止。
神力的加持不仅仅为他带来了相当于八级法师的魔力，更是为他附加了诸如法术默发这样相当强悍的施法本能，不知道这个强化落在战士类信徒身上会不会产生变化。
两道魔法飞弹落在奇拉尔的法力护盾上，奇拉尔移目看去，荣格收回了施法动作冲他说：“停手吧奇拉尔，你不觉得你做得太过分了么！？”
奇拉尔冷哼一声，继续颂念着咒文。
“停下！”荣格大声喊叫着：“我已经是四级法师了！你要是再不停手，下一次攻击可就不只是这种挠痒痒的手段了！”
“哟，四级法师，好厉害啊。”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便随着一个逆光的剪影出现在拐角，手中还拿着一柄闪烁着炫目光芒的魔杖：“认识这个么，不认识也没有关系，我来告诉你，这是一只价值六百金币的魔杖，里面还留有三发由九级法师储存的强力麻痹术，如果你不想躺下的话，最好什么都别做。”
“凯特！？”荣格惊叫一声说：“凯特，你、你怎么也跟着奇拉尔胡闹。快点劝劝他，为了这种事情闹出人命真的太过分了！”
日暮的阳光照耀在凯特的面孔上，听到荣格的话不由得笑出了声来：“哈哈……过分？对，我也觉得很过分，你作为奇拉的同学，帮助他的敌人引诱他进入陷阱，在他报复的时候劝他收手，到底是谁更过分？”
“我！”荣格涨红了脸，辩解说到：“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而且我之前也阻止过贾克斯他们了！”
“怎么阻止的，用嘴么？”凯特开启了嘲讽：“把人带到这里来，然后说几句不咸不淡的漂亮话就算是阻止？”
“啧，他们这群人我也看不惯，不过我觉得他们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凯特的毒舌特质发挥得淋漓尽致，他走到荣格面前，用魔杖指着他的额头说到：“你的家长确实应该加强一下对你的教育。”
“你！？”
荣格的脸涨得通红，但是还没等他驳斥的话说出来，便见到凯特嘴里面机关枪一样说到：“我？我怎么了？你想说什么？想说你拥有一个被贵族瞧不起的童年，所以才一时想岔了想看着贵族狗咬狗？”
被这一通抢白，荣格脸上的红色多了一层羞恼的颜色。
凯特不可置信地问说：“不会吧？真就是这么可笑和蹩脚的理由！？”
闪烁着光芒的魔杖在荣格脸上指指点点，凯特恨不得一杖下去抽在他的脸上，但是最终还是没能下手：“要不是我这根魔杖价值六百金币，我真的恨不得抽死你！你就算是想报复，你去找当初歧视你的那些人啊，还有这五个货色，哪个不是鼻孔看人，我怎么没见你干他们啊！？最不济你找上我也不应该找上奇拉，他虽然是个公爵，但是自小在普雷西亚长起来，比你惨多了，你带着什么想法想要搞他你能跟我说清楚么？”
“停！”凯特伸手止住了荣格的话头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说到底不就是嫉妒心作祟，看不得奇拉这么出风头，他一个贫民区出来的法师还只有二级，就是因为是个公爵所以声名远播，你的等级高达四级，却还是默默无闻。”
荣格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五彩缤纷的样子就好像是喝了一杯兽人特产古拉酒一样。
凯特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说：“最后，我最后给你一个忠告，作为一个人类，需要拥有独立思考的能力；而作为一个法师，熟悉大多数常见魔法的咒文是一件非常必要的事情，这很可能会关乎你是否活下来。”
荣格皱眉低声问说：“这是什么意思。”
凯特摇头说：“因为如果你足够聪明，就能够想到如果这是一个攻击咒文，那么这四个家伙不会放任他来完成这个咒语，肯定会拼死一搏；而你如果做好了足够的功课，就会知道现在奇拉即将完成的法术是四阶领域魔法冰晶之棺。”
“这！”荣格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奇拉尔，又转头看看凯特，他终于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你、我……他……”
几个零星的词语从凯特的口中蹦跶出来，却无论如何都组不成长句，他越说越急，终于是羞愤难当转身一溜烟地跑掉了。
凯特摇摇头收回了魔杖，而另一边奇拉尔也终于完成了咒语的颂念，在他面前的土地上大片大片湛蓝色的寒冰蔓延生长，将表皮已经开始碳化发黑的众人一点点包裹，吞噬其中，就像是五只由冰晶制成的棺椁。
领域法术是魔法技巧的一种，需要消耗五倍的魔力和近乎二十倍的吟唱时间，使单体效果的法术变为群体法术。
“可以啊，很强嘛。”凯特走到奇拉尔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你不杀掉他们真的没有问题么？”
第六十八章 有点底线啊公爵大人
奇拉尔闭目敛去了神力赐福的光芒，明知故问地说：“我为什么要杀他们，五个贵族家族的全力报复我可扛不住。”
凯特揽住奇拉尔的肩膀，瞥了一眼冻成了冰雕还看着这边的贾克斯，一拉奇拉尔的肩膀，两个人调了个方向，他才小声说到：“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刚刚用的绝对是神力赐福的方法，而且绝对不是教会神明的神力，这些家伙都是人精，我能够看出来他们也能看出来，到时候他们张口一说，你信不信紧接着教会就会有人下场来抓你。”
奇拉尔矢口否认：“你可别瞎说，我可不会承认，我用的明明就是拉姆斯塔尔家族的祖传秘技。”
“我信你个大头鬼啊！”凯特恼火说到：“你知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啊，教会可不会听你的说辞，无论你多么能狡辩，只要一句话就让你原形毕露。”
“你知道他们通常用什么办法来甄别其它教派的信徒么，很简单，只要让他们去辱骂他们信仰的神灵，只要有一个说不出口，你就死定了！？”
奇拉尔心里顿时一松：“哦，就这个啊，那就很简单了。”
“什么简单啊！”凯特说：“我说话你没听明白么，看你那么熟练地使用死亡之火，应该是死神的信徒吧，到时候……”
“死神是个白痴。”奇拉尔忽然说到：“不止是白痴，死神还是屠夫、变态、下水道里面的霉菌都不如的狗屎货色。”
“你！”凯特瞠目结舌地看着奇拉尔，不由得吞了口口水说：“好了，现在我相信你不是死神的信徒了，不，你这种对神毫无敬畏的家伙我甚至怀疑你是个无信者。”
“你看，事情的结论往往就是这么简单。”奇拉尔一摊手说：“我就说了，这是拉姆斯塔尔家族的家族秘技，你看是真的吧。”
凯特拉下脸吐槽说：“我说你够了吧，虽然不知道你到底信奉的是哪路的神，但是请别拿家族秘技这种鬼话来糊弄我啊，我怎么没听说你们拉姆斯塔尔家族有什么传奇生物血统。”
凯特说：“啊，因为这些消息已经湮灭在历史的尘埃里了，我能够使用，是因为我觉醒了元祖的记忆。你觉得这个借口怎么样。”
凯特倒吸了一口凉气：“嘶，好借口，不愧是公爵大人，这种臭不要脸的说谎方式果然只有高级贵族才能够拥有。”
奇拉尔说到：“过奖过奖，我也实在练习和恢复。”
“你当我在夸赞你么……”凯特低头叹息说：“这五个货色你准备怎么办，直接联系他们家族么？”
奇拉尔一览凯特的肩膀向来时的路走回去：“联系什么啊，刚刚这么大动静你以为学校里的老师都是白痴么，走啦走啦，等老师们过来洗地就好了。”
凯特点点头说：“对啊，那我出来给你解围干什么，平白还要让这些家伙捎带手恨上我。”
“不错不错，这次出现得很及时。”奇拉尔拍拍凯特的肩膀：“你从什么时候过来的。”
凯特说：“当然是从一开始就跟着了，不然怎么会出现得这么及时，还能够看到你的飒爽英姿。”
“而且别怪我不够朋友啊，我是准备同时激活魔杖里的三发麻痹术的，结果我前置还没做完你直接开始反杀了，这可不怪我。”
奇拉尔说：“放心，我又不是分不清好坏的那种人。说起来有点奇怪啊，为什么荣格那家伙都已经四级了，你还是二级，这不魔法学啊。”
“哈？你不知道？”凯特皱起了眉头：“我还以为你和我们一样都在刻意压制自己的魔力等级呢。”
这句话听得奇拉尔有点不知所措：“压制魔力等级？什么意思？”
凯特皱眉说到：“我一直以为这应该是贵族法师们心照不宣的内容才对啊，你竟然不知道？”
奇拉尔瘪瘪嘴：“大哥，你觉得拉姆斯塔尔家族是个法师世家么。”
“那你那个所谓的秘技是哪里来的。”凯特吐槽了一句后说：“嗯，怎么说呢，你的冥想方法应该不是学校一开始教授的冥想方式吧。”
“停，不用回答我。”没等奇拉尔开口确认凯特就制止道：“你不用告诉我，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除了大陆上通行的冥想方式，每个魔法学院、每个派别甚至是每个家族，都有自己独特的冥想方式。”
“这其中最大的区别就是，大陆上通行的魔法方式，是不加甄别地汲取星界的魔法元素，这样一来魔力成长得极快，法师级别提升的速度也快很多，像荣格这样的就是用大陆通行的方法胡乱努力冥想来的，估计是不知道在哪里弄到了冥想方式提前至少几个月打下了基础的。”
“短期看来当然是通用方法更为有效率，但是问题在于魔力的传输效率。”凯特有条不紊地说：“魔力水准较低的时候还没有什么影响，一旦等级到达七级，驳杂的魔力不仅仅会拉低元素转化为魔力的效率，还会极大地限制魔力的输出效率，简单来说，大陆通用方式的冥想和专精冥想，同时施展四阶法术，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前者的魔力消耗是后者的一点七倍左右。”
奇拉尔听得有些头大：“可是这么一来，你们来莫桑比亚干什么。”
凯特叹息说：“我拜托你多了解一点相关知识好不好。按照通用的冥想方式，一年的冥想最多就是让一个人的魔力达到五级水准，二年级的时候学校会为选择特定方向的学生提供专门的冥想方式，可以清洗掉之前的魔力重新来过。”
奇拉尔还想继续问问题，凯特便说到：“停，别问了，我不是你的老师。你的冥想方式不是大路货色，应该有自己的老师吧？很多事情他没告诉你，我也没有必要越俎代庖。”
奇拉尔咂了咂舌头说：“我倒不是想问这些。”
“那你在想什么？”
“有点后悔，把那几个货色冻起来之前至少应该把那把符文剑拿走，应该值不少钱呢。”
“……有点底线啊公爵大人！”
第六十九章 康尼伯爵的决断
银月城圣月区护月街，奥兹菲鲁家族宅邸。
本代奥兹菲鲁伯爵康尼是一个看起来颇为精明的人物，虽然已经有四十三岁，但是乍看起来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纤细的身材、俊美的面孔让他赢得了银月城十大美男的名号。
但是现在的康尼伯爵却全然没有一丁点的优雅和淡然，此刻他满脸憔悴，胡茬从颌下杂七杂八地冒了出来，他焦虑地在自己女儿的门口踱步，听到内里的惨叫声心头更是烦闷。
安娜被送回来已经有四天了，这四天的时间里康尼每一天都在地狱里煎熬，他非常喜爱自己的女儿，宠溺到甚至是放纵，因为女儿喜欢魔法，他甚至做好了家传斗气在这一带断绝传承的准备，高价聘请了一位十三级的纯能法师作为安娜的私人教师，之后又依着她的心意将其送到了莫桑比亚魔法学院。
哪里知道，本来好好的女儿，忽然就被冻在冰里送了回来。
他的私人炼金师认出了死亡之火的伤势，但是基于其本质上的恶毒性质却注定这种伤害在短时间内没有办法彻底拔除，为此康尼每天都只能暗自为自己的女儿祈祷，却无法为她做任何事情。
这时候管家走过来在他耳边耳语道：“伯爵先生，斯潘达姆伯爵前来拜访。”
一听到这个名字，康尼顿时大吼起来：“斯潘达姆！？他还有脸来见我！？要不是因为他那个人渣一样的儿子，我的女儿怎么会遭受这种苦难！？”
西匹涅·奥塔·斯潘达姆，银月城政坛上璀璨闪烁的明星，慈善家、实业家、政治家，声誉之高甚至盖过了银月城总督的风头。
而贾克斯就是斯潘达姆的第三个儿子。
“康尼！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斯潘达姆一把推开了拦着他的护卫，大喇喇地走了进来对站在二楼的康尼说到：“这件事情怪得到我的儿子么，他也是这件事情的受害者！”
斯潘达姆其人身材高挑挺拔，带着一种匀称的美感，银白色的头发和短须显得很有攻击性，高耸的鼻梁上端是一双鹰隼一样锐利的眸子，给人以一种面对着可怕魔兽一样的压迫感。
“斯潘达姆伯爵。”康尼深吸了一口气，口气冷硬地回道：“我想作为一个伯爵，你我都应该有足够的礼仪教养，我不觉得未经主人许可擅闯进来是一个多么符合贵族身份的举动。”
斯潘达姆眉头一皱，朗声说：“我们真的要这么说话么，我来找你不是来吵架的，贾克斯同样受到了极大的伤害，我们现在应该站在同一战线上而不是相互指责。”
康尼居高临下地看着斯潘达姆冷笑说：“是么，你儿子那是咎由自取，而且除了那个该死的混蛋之外你还有三个儿子和两个女儿，我就只有这一个孩子！”
饶是斯潘达姆涵养再好被人当面辱骂自己的儿子还是不免会生出火气，何况他的涵养本来有限：“哈，是你的女儿非要倒贴我的儿子，又不是我在逼她！她自己发春犯贱难道也是我儿子的错么！”
锃的一声，康尼挥手拔出了一旁装饰盔甲腰间的长剑，火红色的斗气轰然炸开，遥遥指向了斯潘达姆：“斯潘达姆、不，西匹涅伯爵！你是在当面侮辱一个伯爵的女儿吗！”
一看到康尼拔剑，斯潘达姆顿时怂了下来，和一个暴怒的十四级烈焰骑士战斗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他挥舞双手说：“停，康尼，我们都冷静一下，我来找你不是来打架的，我们就不能好好聊一聊么？”
康尼伯爵冷哼一声，手中长剑变得赤红，最终融化成一摊铁水落在地板上，灼烧出一团刺鼻的烟雾：“有什么好聊的，你能让我的女儿现在立刻痊愈还有的聊。”
“我确实做不到这一点。”斯潘达姆坦然说到：“可是这件事情难道就这么算了么，你难道就不想为你的女儿做点什么来复仇么？”
“复仇？”康尼伯爵轻蔑说到：“你还和我说复仇？你用什么立场来说这句话，事情是你儿子挑起来的，在莫桑比亚学院内公然袭击一位公爵，你想要找谁，去攻打莫桑比亚学院还是找人杀了那个公爵？”
斯潘达姆说：“你听我说康尼，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那个公爵我想你也知道，拉姆斯塔尔家族的继承人，他们家族已经落魄了好几代了，本人也只是个二级法师，怎么可能用得出死灵之火这种即便是在四阶法术中也算的上是高深的法术?”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这件事情的背后肯定不只是那个小子，我们应该对莫桑比亚学院施加压力，让他们交出真正的凶手，还我们的孩子一个公道！”
听到这句话，康尼眸子里藏着的讥诮一闪而逝，他转身挥挥手：“对不起，我没有兴趣，送客吧。”
“康尼，你这算是什么意思！？”斯潘达姆大声喊着：“我们四个家族已经准备联手进行控诉，难道你打算背叛我们的联盟么！？”
这句话喊出来的时候，康尼的背影已经消失，丝毫没有想要停住脚步的意思。
管家走下来对着斯潘达姆鞠了一躬：“伯爵先生，需要我送您出去么。”
斯潘达姆恨恨地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父亲，出什么事了，外面怎么这么吵。”穿着睡裙的安娜面色苍白地打开了房门。
康尼伯爵赶紧走上去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安娜：“你的伤势还没有好，这时候应该多休息。”
“我刚刚好像听到了什么报仇之类的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怎么回事，你就不要操心了，快点回去休息吧。”
“不，整天呆在房间里闷也要闷死了。”安妮轻轻摇头说：“父亲，我想散散心，陪我去花园里走一走好么。”
康尼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柔声说：“好，小心点，我们这就去。”
第七十章 《道德经》译本
奥兹菲鲁家族传承四百年，历代家主皆是武艺精深、斗气强横，很是出过几个剑圣和圣骑士，在帝国军队中根基深厚，又很长少参与到政治斗争之中，因此声望还算轻贵，虽然说不上是顶级门阀，但在银月城中的伯爵也算顶尖。
这处宅邸平时很少有人居住，毕竟处于圣月区内，面积并不很大，就是花园也有些小气，安娜向来不喜欢。
不过今天好容易出来散心的安娜面容憔悴的安娜忽然说到：“父亲，我听到你们之前说什么了。”
“这……”康尼愣了一下，旋即小小说：“你要是想要报仇的话，我也不是不能……”
“不，父亲，我不是这个意思。”安娜露出坚定的表情：“我决定了，我确实是要报仇，但是不是用那种下流的方式，这件事情确实是我们先挑起来的，这样的后果也算是我咎由自取。”
“父亲，我能够理解你的想法，莫桑比亚学院的相关传闻，我也在家族内部的记录中看到过，所以才会选择这家学院，西匹涅家族毕竟根基太浅，不了解这些早晚要一头撞上去才知道疼。”
康尼露出了一丝哭笑不得的表情，带着七分宠溺三分责备说：“你知道这个学院有什么背景，还敢在那里闹事，我应该说你点什么好呢。”
安娜调皮一笑说：“就说不愧是你的女儿吧。”
“不过奇拉尔这家伙确实可恶极了，明明我都好心邀请他，他非要拒绝我……还敢对我使用死亡之火这种法术，这个仇我早晚要报回来！”
其中细节其实康尼是知道的，但是他可不是帮理不帮亲的那种人，一听女儿这么说当即表态说：“没问题，我支持你我的女儿，说吧，想要什么，虽然我不能直接出手，但是咱们家的财产听你调动，军用附魔弩，还是魔法道具，要什么有什么。”
安娜咬咬嘴唇说到：“父亲，我不想做法师了，我想要成为一名斗士。”
“什么？”康尼有些惊讶，更多的还是惊喜，从小为了培养安娜对于武技的爱好康尼可没有少下功夫，但是就是没能改变她的心意，现在自家女儿转性，他当然是非常高兴。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小心翼翼地说：“你现在已经是五级法师了，想要转修的话，咱们家里没有魔法剑士或者魔法骑士的传承，你就只能废掉现在这一身魔力，舍得么？”
“嗯。”安娜重重点头说到：“说到底我的魔法天赋还是太寻常了，而且没有一个真正高级的传承，如果我是一个五级的烈焰斗士的话，那种距离他什么魔法都不可能用得出来。”
你要是五级斗士的话，我就不用操这么多心，你也就不用遭这么大的罪，根本就碰不上嘛。
当然，这句话只是在康尼伯爵的心里面转了一圈而已，他说的是：“也好，既然你下定了决心，那么等你伤势康复之后我们就开始训练，这一次可不能反悔。”
“嗯，放心吧父亲。”安娜咬着牙说到：“这一次我一定要堂堂正正地狠狠揍他一顿！”
即便是周末的时候，普雷西亚与往日也不会有任何的不同，下城区的居民们没有假期一说，奇拉尔看了一眼窗外的风景，忽然有了一种奇异的疏离感。
这种感觉并没有维持多久，奇拉尔忽然感觉脊背一阵恶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桑切尔斯走了上来说：“您这是感冒了么，需不需要我来给您诊治一下？”
“不用，我就是忽然有点鼻子发痒”奇拉尔摇头问说：“关于拜托你的事情，这几天有什么发现么。”
“效果并不好。”桑切尔斯说：“来我这里治病的人都是最穷困的，他们知道的东西本来就不多，而且真假难辨，唯一比较有价值的信息就是得到了几个普雷西亚分销者的名字和大概的归属，都在这里了。”
奇拉尔接过桑切尔斯递过来的纸条，没有着急去打开，而是从随身的文件包内拿出了一份手抄的稿件递了过去：“这是我拟好的部分教义，大概是二十分之一的内容，你先看一下怎么样。”
奇拉尔递上去的就是他这几天翻译好的《道德经》的前四章，虽然原文不过寥寥几百字，但是翻译成大陆现行的通用语却难倒了奇拉尔，每天忙上六七个小时也只能勉强翻译一章，不过好处就是对于这本经典的理解更加深刻。
“哦？”桑切尔斯双手接过，只是看了一眼，变顿时被其中的内容吸引了进去。
奇拉尔装作胸有成竹的样子打开了纸条，但是眼睛还是在撇着桑切尔斯的表情，毕竟虽然经常自吹大文豪，可是翻译一种完全不同的语言系统下的文字还是颇为费力，他也不知道桑切尔斯会是怎样的看法。
看到桑切尔斯几乎是愣在了那里，奇拉尔心中也是舒了一口气，至少这次没丢人，接着就把目光投注到了纸条上。
这里一共有五个人的名字，上面写了他们平时大致的活动时间和区域，其中有两个明确标注了所属帮派——疯狗帮。
疯狗帮以三头地狱犬作为帮会的图腾，虽然才成立短短五十年，但是已经是下城区第二大的黑道帮会，仅次于有着三百多年历史的银龙帮，但从控制范围和手下的人数来说则是完全不输给后者，甚至由于新生帮派带有的锐气一度呈现出了压制银龙帮的态势。
普雷西亚原本由几个小帮会占据，算是银龙帮和疯狗帮之间的缓冲空间，但是前几年的时候疯狗帮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发起了一次大规模的武装火并，一口气将这几个小帮派吞吃干净，彻底将普雷西亚纳入掌控，也将他们与银龙帮的战斗摆上了台面。
即便是现在，奇拉尔仍旧记得那一次整整持续了一周的暴乱，当时那具扑倒在他门前甚至分辨不出性别的残尸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他不敢出门，只能蜷缩在衣柜里，每天靠着黑面包和清水度日，一墙之隔的街道外完全变成了战场，枪声、爆炸声、甚至还有吟唱法术的咒语和异界生物的咆哮。
直到齐礼事件之前，奇拉尔仍旧会偶尔梦到那惨烈的一幕。
“桑……”奇拉尔收起纸条想要再问桑切尔斯一些问题，却发现此刻的他正双手捧着文稿，双目失神而呆滞，似乎陷入了某种深沉的思绪之中。
起身下了楼，奇拉尔祝福迪亚说：“不要去打扰老桑奇，给他准备一些食物和饮品，明天我还会回来，这期间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就托人给我送一封空白的信就好。”
第七十一章 起死回生（感谢尘世尊以及其他朋友的打赏）
周日清晨，奇拉尔刚刚洗漱完毕准备去学校见自己的老师，便听到了马车辘辘的车轮声停在了自己的门外。
奇拉尔出了门，刚好看到宾斯先生下了车，赶忙走了上去：“出了什么事情还要您亲自过来。”
宾斯打了个哈欠，一脸嫌弃地说：“还不是你的那个养子，老头子让我把人给你送过来，说是今天差不多就该醒了。”
“养子？”奇拉尔第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是麦林么，可是他不是……”
“什么身份不重要。”宾斯又伸了个懒腰说：“一大早上的，困死我了，这辆马车就送给你了，你堂堂一个公爵连个代步的工具都没有，实在也太不像话了。”
奇拉尔却完全没有去理会，他上车拦腰抱住还在昏睡的麦林，小心翼翼地下车将其带回了屋子里，完全把宾斯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宾斯先生叹了口气，打了个响指，整辆马车连同拉车的两匹骏马忽然凭空消失，然后突兀地出现在了奇拉尔的院子里，缰绳也不知不觉间被绑在了一块本来不在那里的拴马桩上。
“记得明天来上学啊。”
宾斯先生交代了一句，哈欠连天地离开了。
奇拉尔将麦林放回到他的床上，盖上一层薄被之后轻轻关上了门，去到厨房决定亲手做点东西，同时也在思考到底应该以一种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麦林。
责骂肯定是不可能的，你不能要求一个人能够抗住药物成瘾带来的焦躁和急迫，那种状态癫狂的人他看得太多了，别说是孩子，即便是迪亚这样的成年人，最近不再去寻求清水也仅仅是因为他的成瘾比较浅，发作周期比较长而已。
一想到麦林那一副惨状，奇拉尔心头便一阵抽动一样的疼痛，命运之神啊，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这样一个神明，那么你为什么不稍稍眷顾一下麦林这样的穷苦之人呢，他的父母早逝，唯一的家园又被谎言和杀戮所笼罩，到最后，连他本身的意志和身体，你也要摧毁么。
阳光透过窗户照耀进来，奇拉尔迎着光辉看到了正在放射着灼目光芒的烈阳，手指暗暗攥紧了，太阳神米尔豪亚，你号称万物的慈父，可是有哪个慈父会眼看着自己的孩子遭受这样的苦难而无动于衷呢。
低头处理着一块羊肉，奇拉尔将这些念头甩出了自己的脑海。
三年前的元旦之夜，月之脊的餐桌上最受欢迎的一道菜就是奇拉尔亲手制作的羊腿，麦林也很喜欢，今天就再做一遍这道菜吧，算是为还在虚弱阶段的麦林补补身子。
就在这时候，奇拉尔忽然听到楼板上传来“咚”的一声，好像有人摔倒，奇拉尔手指一颤，锋利的厨刀划破了他的手掌心，可是他却全然没有察觉，疯了一样冲到了楼上。
一把撞开麦林的房门，奇拉尔看到麦林摔倒在床下，口鼻溢血，手中还握着一支已经空掉的药剂。
清水！？
奇拉尔只感觉自己的脑子嗡的一下，他冲上去将麦林抱回到床上大喊着：“麦林！？麦林！？”
麦林虚弱地睁开眼睛，对着奇拉尔一笑说：“奇拉，对不起，我……”
华没有说完，麦林旋即晕了过去。
奇拉尔勉强站起身来，只觉得天旋地转，麦林的自然寿命正在急剧缩短，他无暇考虑其他事情，天庭框架微微颤动，幽冥神殿神力再临，不多时一枚冰晶之棺便凭空出现将麦林封锁其中，麦林那微若游丝的生命力被勉强封存。
蛮牛之力与猫之迅捷双双落在奇拉尔身上，随后一把扛起麦林冲下了楼梯，将这枚冰晶牢牢固定在车厢内，驾车冲出大门火速赶往了莫桑比亚。
两匹骏马嘶鸣着迈开脚步冲了出去，带起了一溜烟尘，奇拉尔双手握着缰绳，全神贯注地调整着马车的方向，与街道上的行人、车辆不断地擦身而过，惊起了大片叫骂。
奇拉尔却全然没有听到这些。
为什么会这样，怎么可能这样？
在麦林失踪之后，他的房间便已经被他和莫奇仔仔细细地搜查过一遍，根本没有清水的储存，而刚刚从莫桑比亚回来的麦林更不应该带着这种玩意。
那么这支清水，究竟是哪里来的？
作为贵族的必修课程，驾车这种技巧除了极少数考试时候已经被大多数贵族所放弃，奇拉尔也不例外，按理说这种新手上路还带着极端的情绪，出两场车祸才是正常。
可能是命运之神听到了奇拉尔的祈祷，也可能是紧迫的危机感激发了奇拉尔深藏于内心的某种本能，在一片叫骂声中奇拉尔顺利地把马车赶到了学院门口，不顾保安的阻拦冲了进去。
这时候奇拉尔也顾不上什么秘密了，直接在主楼门口停下了车，引得众多学生纷纷侧目，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诶，那不是奇拉尔公爵么，出什么事情了，他怎么这么着急。”
“谁知道呢，有些人天生就喜欢出风头，也许他又想上一次头条，比如‘震惊！公爵驾车闯学校’之类的。”
“啊，你们看，他的手在流血诶，好可怕……”
奇拉尔却没心思听这些风言风语，下车就要去将麦林报出来，但是一拉开车门首先看到的却不是麦林，而是大腹便便的宾斯。
奇拉尔心头一喜：“宾斯先生，您在这里真的是太好了，麦林他……”
“怎么了，你怎么这么激动？”宾斯努努嘴：“这小子现在的状态比我还好，你在着急什么呢。”
“什么？可是……”奇拉尔冲上车厢，惊喜地看到麦林身周的坚冰不知何时已经融化，而麦林的身体则分外干爽，再看预期寿命已经成长到了六十年，并且还在以缓慢的速度向上攀升着。
奇拉尔瞠目结舌地问说：“这、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