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祭品
原本已经纵马绕过商队的溃败者们并没有逃离，而是在看到这支对于面对巨噬蠕虫还有一战之力后，悄悄地从后面摸了上来。
在他们看来，既然队伍中能战斗的都已经顶了上去，留在这里的自然都是些老弱病残，或者是这批货物的主人，虽然见过了奇拉尔和布拉格施展法术，但是法师嘛，只有距离足够远才有威胁性。
于是这几位刚刚从后面摸过来，就莫名其妙地失去了意识。
布拉格嘿嘿笑着：“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急躁啊，如果当年逼得我不得不转化成巫妖那个家伙也是这么着急，说不定我现在已经晋升圣域或者传奇了。”
除非生命即将到了尽头，否则死灵法师是绝不会将自身转化成巫妖的，也有不少死灵法师是受了重伤，不得不强行进行转换，看起来布拉格就是后者。
十几分钟后，两头巨大的蠕虫先后软倒在了地上。
塔兰奇在一个兽人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了回来，奇拉尔伸手扔过去一瓶药剂：“怎么样，死了？”
“这种家伙生命力强得可怕，现在只是血液都流干了没办法动作而已。”塔兰奇喝下药剂：“这两头蠕虫如果处理好了，身上的材料可以卖出七八千枚金币，如果您不着急的话我们就在这附近扎营一天，等天上太阳把它们晒死了再去处理尸体。”
“嗯，都听你的。”
奇拉尔向来尊重专业人士的意见。
然后就见到布拉格从车上拖下来一个箱子一跃下了马车，口中还喊着：“快来人跟我过去，巨噬蠕虫的血液可是上好的炼金原料，一瓶好几百金币呢！”
一部分兽人跟着布拉格去收集巨噬蠕虫散落的血液，另一部分啧跨上坐骑去看看前面这些人遇袭的地方还有没有幸存者。
奇拉尔闲来无事，名人把几个想要偷袭他的家伙绑好，搬了个凳子坐在那里审问起来。
造水术造出来的凉水泼在几人头顶，他们先后醒来，看着奇拉尔的目光满带恐惧，七嘴八舌大叫起来，求饶的有之、谩骂的有之、威胁的有之，一旁的兽人挥舞鞭子抽在自个人身上大叫：“都闭嘴！你们几个谁是头领，快说，不然的话就把你们扔在荒地里头！”
这可是鲜血荒地中最残酷的惩罚了，被酷烈的阳光活活晒死，最后一百五六十斤的大活人只能剩下三十多斤的皮包骨。
最终还是一个黄头发的半兽人被几个家伙推到了正中，他虽然面貌上像是人类，但是无论是体格还是呲出嘴唇的尖牙都表明着他的兽人血统。
在奇拉尔的询问之下，他还是非常硬气，鼻子里喷出一口气：“大爷我叫杜兰特，告诉你，我们可是罗明戈的直属卫队，识相的就快放了我们，否则的话他的怒火足以将你们燃烧殆尽！”
“哦？”奇拉尔露出了古怪的笑容：“你是罗明戈的亲信？那你应该认识我啊。”
罗明戈就是当日在伊布的撺掇下率军围攻战锤堡的家伙，当时奇拉尔的大脸可是在半空里挂了半天，如果他真是罗明戈的人，不可能不认识奇拉尔。
果然，这位杜兰特看着奇拉尔露出了满脸不屑来：“你？你谁啊，我告诉你，可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和我们罗明戈老大攀上关系的，他可是堂堂圣域，圣域你知道吗！？捏死你这种法师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行吧……”奇拉尔摇了摇头，转头对守在一旁的兽人说：“萨鲁，你先去休息吧，让别人不要靠近，我……”
就在这时候，忽然一骑狼骑飞驰而回：“奇拉尔大人！奇拉尔大人！”
那声音焦急中带着惶恐，奇拉尔拄着拐杖起身，狼骑见到他不由得大叫道：“奇拉尔大人！您、您去前面看看吧……”
奇拉尔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人催得焦急，转身说到：“萨鲁，看好他们，要是有人敢逃跑直接杀了。”
说完便翻身上了一旁的座狼，跟着那骑士飞驰而去。
绕过小山一样的巨噬蠕虫，又奔跑了两分钟左右，奇拉尔看到了那群马贼之前遇袭的地方，也终于知道那狼骑为什么如此焦急了。
此时，这片土地上一片狼藉，旁边的地面上有两个粗大的洞穴，可以想见两头巨噬蠕虫就是从这里忽然钻出来袭击车队的。
车队向东，显然是正在离开盐池荒地，车上运送的是一个个足有两人来长、一人来宽的石质长匣，看起来极其沉重，每辆车上只能装下两具，迤逦十三辆，拉车的骆驼死伤大半，还有些挣脱了缰绳不知跑去了哪里，一亮车被三匹骆驼牵引着跑进了旁边的深沟里当头扎了进去，车上两具石匣侧翻，其中一具的盖子已经从中折断，其中流出了黑红色的液体来，让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甜香。
这味道奇拉尔非常熟悉。
那是月之脊地下，玫瑰盛开的味道。
其中一辆车上的石匣被兽人们推开检查其中的内容，现在正有两个兽人离了老远大吐特吐，塔娜脸色苍白的远远守在这里，显然刚刚也吐过。
奇拉尔凑过去，看到了惨绝人寰的一幕……
石匣里装的是人，但是却很难再把他们当成“人”了，这具石匣里有两具身体，分别来自一个男性兽人以及一个女性人类，他们的腰部以下消失了，整个身体上密密麻麻地“长”满了各色……头颅。
包括腰部的断面上。
每一具身体上面，都接着至少十颗头颅，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现在这些头颅被浸泡在石匣中黑的液体中，一个个双目圆睁，但是没有丝毫神采，只有偶尔眼珠的挪动才能告诉外界，这些“人”，还活着。
十三辆车，二十六具石匣，六百余条人命……
奇拉尔只觉得胃里面一阵翻涌，恐惧、愤怒和恨意不受控制地从他内心升起。
“死神教团！！！”
汩汩神力流入眉心的光之礼赞碎片，被转化成最纯净的光，然后以一种炽烈的姿态被释放出去，一时间十几辆车架连同上面的石匣在这一刻彻底灰飞烟灭，将这六百余个受苦的灵魂从无尽的折磨中彻底解脱。
第三十四章 死灵位面
“桑切尔斯！”
此刻，正在神殿中祈祷的桑切尔斯忽然聆听到了奇拉尔的呼唤，下一刻，一幅幅惨烈的画面被传输到了他的脑海之中，他的嘴角不由得微微抽搐，这是死神教团运送祭品的常用方式之一，也是他曾经犯下的罪恶的一种，现在看来，更是让他痛彻心扉，发自内心地觉得痛苦和愧疚。
“现在开始，我要你彻查战锤堡内一切死神教团的活动痕迹，所有成员一个不留，但凡抓住即刻斩杀！”奇拉尔愤怒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着：“然后，去找、去搜集一切在黄金沙漠的死神教团的信息，半年之内我要摸清死神教团在黄金沙漠的一切据点和首脑人物！”
几分钟后，奇拉尔的声音再度传来：“抱歉，老桑奇，我并非针对你，只是……”
“尽力去做吧！”
桑切尔斯对着神殿内高高在上的神像俯首再拜，转身恭敬退出。
……
等奇拉尔回到营地的时候，原本四名俘虏此刻只剩下了杜兰特一个，据萨鲁所说，在奇拉尔走后这四个家伙自知无法幸免，立刻暴起想要逃跑，被杀了三个，只有这一个因为跑得慢被抓住，但是却没有能完全控制住，最后还是让他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此刻杜兰特满口鲜血，挑衅似的看着奇拉尔，口中呜呀呀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你以为，断了舌头，我就不能让你说话了么？”奇拉尔的心中此刻正有一股火焰在熊熊燃烧：“相信我，在我身边，即便是你现在向死神祈祷，也晚了！”
而后，奇拉尔的手掌印在了他的额头。
即便是失去了舌头，凄厉的惨叫声依旧从他的喉咙里喷了出来。
一段时间后，布拉格收好了可以回收的巨噬蠕虫的血液，坐到了奇拉尔身边，看着被拖出去的杜兰特开口问到：“你这手艺有点糙了，恐怕损失了不少记忆，怎么样，拿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么？”
奇拉尔叹息一声，掌心一枚水晶球内漂浮着几缕淡黑色的参絮：“死神对于信徒的控制力太强了，我即便是用了神力，也没能驱除掉他们灵魂中的神力刻印，结果就是现在这样，整个灵魂都被毁得差不多了，只剩下这点零星的记忆。”
“死神教团啊……那都是一些疯子，也真亏了你能把桑切尔斯从里面拉出来。”
“下次再抓到人，让我来试试。”布拉格露出了技痒难耐的神色来：“你虽然也是死灵法师，但是并不专攻灵魂，一些细节的地方未免做得不够。”
奇拉尔默默点头。
整个晚上，整个营地都是在沉默中度过的，哪怕是一向乐观积极的塔娜都失去了以往的活力。
虽然这些兽人们也都见惯了生死，什么血肉横飞的场面也见多了，但是这样残酷的一幕仍然让他们觉得难以接受。
第二天一早，处理好了已经失去活力的巨噬蠕虫尸体，一行人再度踏上了旅途，路上依旧是一片沉默，不过对于奇拉尔和布拉格在车厢里处理几个俘虏尸体的举动，他们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反感，都认为这些家伙罪有应得。
布拉格的心情倒是没有受什么影响，他毕竟已经太老了，见过的事情太多，很难再为这种事情动摇情绪，反倒是拉娜由于死亡时间还不久，身上还留着很多活人的痕迹，即便是没有看到现场，当听兽人们说起那副惨状的时候仍然是吓得不敢一个人待着，只能缠着格拉布。
作了长达一年的死灵法师的助手，拉娜倒是在死灵制作上表现出了一定的天赋，虽然由于亡灵的体质问题，她的魔力现在还没有到一级的门槛，但是精神力进展却很迅速，已经足以辅助奇拉尔和布拉格做一些精密性的辅助操作了。
在布拉格的哀求下，奇拉尔为布拉格开放了使用死灵位面的权限，这也让后者高兴了好久。
这个死灵位面是莫桑比亚交给他的，一个死灵法师是否强大，除了本身的魔力之外，制作的死灵生物也是极其重要的衡量标准，只有强大的死灵法师才能够寻找到一个稳定的死灵位面来寄存自己的造物，否则就只能一直留在身边，就好比拉娜。
拥有一个死灵位面，意味着一个死灵法师可以随时随地召唤出属于自己的死灵大军，而不必带着一群不死生物招摇过市，这也是一个大死灵法师是否成功的衡量要素之一。
布拉格就没有这么成功，他的老师在领他入门的时候本身只有三阶，而且不久就因为转化巫妖失败而去世了，更不可能给他留下什么死灵位面，这些年来他不断走南闯北，基本上没过一段时间都要把自己的造物刨个坑埋了，不然的话就会引来教会或者当地大人物的注意。
可是有不少佣兵、冒险者或者神官想要杀掉一两个死灵法师为自己扬名呢。
两人一边处理着尸骸，以挑拣的眼光评估着这些骨头，一边互相交流见闻，当然，主要是布拉格在说，除了少数大城市他不敢去之外他这些年走遍了大半个大陆，见识十分出众，也让奇拉尔对于大陆各地的风土人情有了一定的了解。
不过奇拉尔也不仅仅是在听，布拉格从未到过银月城，因此也从他这里了解到了不少帝国上层贵族的生活也银月城的日常景象，日子过得也算是充实。
终于，又行走了三天之后，队伍来到了门萨镇。
本来奇拉尔还想找找先一步过来的菲力，但是一番打听之后得知，后者听说多罗市更为繁华，只是休整补给一番后又再度向西，倒是与奇拉尔的目的地不谋而合。
于是奇拉尔一行在这里短暂停留了两天，卖掉了一些从巨噬蠕虫身上扒下来的材料之后又再度开拔，向着更西方的多罗市前进。
就在他们离开之后，几个黑暗精灵分别离开，有的从洞穴回到了幽暗地域，有些则是快马加鞭，想着多罗市一路前进。
第三十五章 卡尔
多罗市，盐池荒地西部最大的据点，也是黑暗精灵与地面世界联通的最大一个通道。
它的名字来源于黑暗精灵语，其含义为“新世界”，当年海水褪去，黑暗精灵来到地表，看到了这片土地。
经过数百年的发展，多罗市在黑暗精灵的帮助下已经修筑起了自己的城墙，来自地底深处的黑曜石砌成墙面，宽近六百米，长一千五百米，其西紧挨着荒芜海岸，在那里有一座不小的港湾，也是大陆西部唯一的自由港。
城内的建筑混杂着黑暗精灵与兽人的风格，而长期以来鲜血荒地内少有的稳定通知，让城内四十余万居民渐渐划分出了层级，如同银月城一样，被分为了核心区、上城区和下城区。
黑暗精灵们大多居住在核心区，他们是这座城市真正的贵族，每个人名下都有着大批的奴隶，他们拥有各自的庄园，不过并不在地上，而是在地下。
上城区，居住着这个城市中的中坚力量，他们或者勇武有力，或者聪明过人，或是坐拥商队，或是手下拥有强横的武力。
而最外围的下城区，则比银月城的下城区还要更加不堪，这里混杂居住着三十万奴隶和自由民，抢劫、强暴、杀戮每一天都会在此上演，在这里，真正说得上话的是各族的奴隶首领，以及穷凶极恶、因为清水等原因失去了外出劫掠的勇气只能留在这里压榨其它奴隶的亡命之徒。
虽然黑暗精灵实际上控制着这座城市，但是为了避免落给三大帝国口实，他们并没有直接统治这片土地，数百年来，都是通过当地的马贼领袖来间接管控，随着他们对于地面上的渗透一点点加强，渐渐的这个位置开始由黑暗精灵的混血后裔来担任。
如今名义上统治着这个城市的人，是黑暗精灵与兽人一族的混血、十九级骑士、七阶圣域级黑夜圣骑士卡尔，他继承了黑暗精灵母族的血色瞳孔，却同时继承了双方的肤色，这让他的皮肤看起来黑中透绿，如果不亲眼见到，会很难让人想象。
深绿色玻璃花瓶。
这是菲力见到这位大统领的时候的第一个感觉，他虽然已经年近九十，但是作为黑暗精灵的混血，他的自然寿命可达四百五十年到六百年，在任何意义上都还非常年轻，皮肤的颜色就像是深绿色的玻璃花瓶，紧致莹润。
作为混血，他继承了母族黑暗精灵的秀丽体格和容貌，看起来英俊非常，从父亲处继承的两颗尖锐獠牙微微呲出唇外，看起来带有几分异样的魅力；体格虽然纤细，但是个头却不低，比近一米八的菲力还要高出一些。
此刻他正坐在桌案后面，看着菲力悠然开口：“菲力侯爵……银月城的实权侯爵，真是让人意外，在我生命中的九十年里，这还是头一次看到未曾落魄的贵族踏入这片土地，您，想要什么呢？”
这声音柔和中带着一丝知性的沙哑，相当的中性化，听在耳中，菲力就感觉像有一只猫在自己的心尖儿上抓挠似的，让人几乎想要不计后果地扑上去，如果不知道他是一个男人，恐怕他现在已经沦陷在对方的石榴裙下了。
“您实在是过奖了，我只是银月城里一个微不足道的家伙而已，即便没有落魄，现如今，却也差不多了。”菲力苦笑了一声，小心观察着对方的脸色：“我这次来到多罗市，主要是为了能够打开一条商路，为我的家族寻找新的经济来源。”
卡尔不置可否地微微点头，菲力心中不由暗骂，这家伙扣了自己的货却死活都不表态，看来自己这一次不大出血确实是不行了！
“咳！”菲力清了清嗓子，镇定说道：“这里是您的土地，既然要来这里做生意，自然要满足您的要求，我这次带来了两大车总共一千零六十九件娜迦一族的饰品，我愿意将其中一车奉献给您，希望您能够给予我一家商铺，让我可以在这里销售我的货物。”
“诶呀呀，那可就太不好意思了。”虽然这样说着，但是他丝毫没有想要松口的意思：“您既然已经表现出了诚意，那么我也就不好太过苛责您了。”
“这样吧，我做主，您可以在上城区盘下一处商铺，之后三年内，您也不必缴纳城内税率四成的款项。”
没等菲力道谢，他继续说到：“相对的，我希望您能够将纯收入的三成直接缴纳给我的城主府，如何？”
“这……”
菲力顿时犹豫了起来，作为一个成熟的贵族和政客，在来到这里之前他就多放收集过多罗市的信息，甚至不惜耗费了两千枚金币来沟通阴影，获取了相当详细的第一手资料。
综合各方信息来看，虽然这座城名义上是由卡尔这个城主控制，实际上却握在黑暗精灵手中，而高达四成的税款更是要有九成上缴给黑暗精灵，余下一成才是城主能够支配的财富，提出这样的建议明显是卡尔想要独吞这比丰厚的税款，而一旦就此答应下来，说不定就要得罪那些该死的黑皮。
“嗯？怎么，菲力侯爵不愿意么？”
淡淡的质疑声在菲力耳边响起，他回过神来，发现卡尔正在他耳边低声细语，温热的吐息拂过他的脖颈钻进耳朵，又麻又痒，让菲力不由得生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被一个男人这样对待，可是让菲力有些接受不能。
“这……这您怎么话说的呢，我、我……”
喉尖一凉，那是手指搭上来的触感，只要这只如同翠玉一样的手掌轻轻用力，菲力非常确定自己今天就会死在这里。
“我当然是非常愿意的了。”菲力感觉自己的声音里都带着哭腔：“我愿意极了，不过三成还是太少了，我愿意给您五成的收益，而且如果您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只要我能做的到，肯定会尽快给您运送过来。”
“那就好。”
不知何时，卡尔已经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此刻正看着自己的指甲，只见他微微一笑：“欢迎您入驻多罗市。”
第三十六章 税务官
相比于地面上的精灵族，黑暗精灵的皮肤要黑得多，与深沉夜色有七八分相似，但是俊美程度却不下于前者，而赖于黑暗精灵母系氏族社会的传承，这个种族中的女性的平均颜值还要比精灵族更高一点。
“据达妲丝邦藏书中的记载，在数千年钱，黑暗精灵与我们本来是同一族群，那时候她们的皮肤还没有变黑，瞳孔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变成赤红色。”沐兰跟在奇拉尔身边，小声地为她讲述着两个族群的历史。
“当时，精灵一族的政体还并非是如今的王位轮换模式，而是分别依附于两个大部族一下，其中一个便是现在精灵帝国的前身，另一个则变成了如今的黑暗精灵。”
“具体发生了什么，文书上没有具体写明，只是说在那个部族首领的带领下，那部分精灵被邪神诱惑，堕落成了如今的黑暗精灵，迁徙进没有丝毫光芒的幽暗地域中居住，再也没有回到过地面上。”
“相比于精灵族，黑暗精灵更加的堕……咳，是欲望更加旺盛，女性尤其如此，也正因如此，她们的社会中，女性精灵占据了绝对的主导权，据说黑暗精灵议会中没有一个男人。”
“而由于历史问题，黑暗精灵向来仇视我们精灵一族，虽然没有到见面就要决出生死的地步，但是也是老死不相往来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沐兰头戴面具，黑布笼罩全身，身上还特意喷上了浓重的香水，遮掩着自己独特的精灵一族的气息，为的就是不让黑暗精灵发现自己的存在。
奇拉尔此刻已经下了车，一瘸一拐地跟在车队后面，多罗市不比战锤堡，这里的环境复杂得多。
塔兰奇成为了这支商队名义上的领袖，城门口的护卫显然是和他相熟，只是稍稍盘问了他两句，便让他进了城中。
战锤部落在下城区买下了一座院落，平时一直有人打理，等到了每年冬天大部队到达的时候就会在这里住下，不过此行人数并不很多，众人并没有在那里落脚，而是直接去到了上城区。
在这里，战锤部落有一座商铺，专门买卖黄金沙漠的特产，规模虽然不大，但是足够一行人暂住了。
院落内卸下货物之后，很快就就有黑暗精灵的税务官找上了门，在多罗市商业税收高达四成，这样恐怖的税率仍旧抵挡不住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商人，足以说明在这里，一次交易可以拥有多么让人心动的利润。
税务官名叫尤杜拉，是一名女性黑暗精灵，她身材高挑，体态丰满，赤红色的瞳孔蕴藏着难以掩饰的诱惑，虽然才是初春，但是她的装束却已经早早得到了夏天，身上的布料比银月城的乞丐还要可怜，只能勉强遮住一些重要部位，肆无忌惮地向外发散着她的女性魅力。
这是黑暗精灵女性的常见装束，在黑暗精灵的世界，她们拥有着极高的权力和地位，甚至比希玛德鲁这样的父系社会中男性的地位更高，在黑暗精灵的世界里没有婚姻一说，也因此她们无需掩盖自己的欲望，通常来说一个成年女性黑暗精灵会拥有三到五个相对固定的配偶，至于不固定的情人那就更多了。
毫无疑问，对于黑暗精灵来说体格强壮的塔兰奇是一个极具诱惑力的情人，虽然她们的主流审美偏向于秀气阴柔的男性，但是总会有想要尝尝鲜的时候。
“啊，原来是塔兰奇，我们已经有多久没见了？两年？”
尤杜拉的声音软糯，自开合的湿润红唇中流淌而出，塔兰奇却知道黑暗精灵是个什么风格，作为一个兽人的勇士他可不能接受自己成为对方的玩物，于是故意将眼睛挪到一旁开口说到：“您客气了，我上次来的时候还只是个小孩子，已经有五年了。”
“啊，五年了……地面上的种族长得就是快，这么快就已经是个大人了。”她凑到塔兰奇面前，手掌贴在后者强壮的胸膛上：“那么，不知道你有没有尝试过，如何成为真正的大人呢。”
“只要你愿意开口，今年你们战锤部落的税款，我可以……”
塔兰奇脸上一阵抽搐，没等他做出反应，只听身后嗖的一声，不知道什么东西飞了过来，尤杜拉急忙闪身让开，回头一看却是一支灌满了酒的酒壶在墙上砸了一个粉碎。
塔娜气鼓鼓地走了出来：“尤杜拉！别拿你们黑暗精灵的眼光来看我们兽人！”
塔兰奇顿时送了一口气，他歉意一笑说道：“抱歉，尤杜拉女士，今年的税款还是照常收吧……”
在银月城打滚三年，塔兰奇虽然暴躁脾气没改，但是待人接物却圆滑了不少，这句话的语气中带着些歉意和委屈，仿佛不是他不愿意，而是非常在乎族人的看法一样。
“哼。”尤杜拉冷着脸瞥了塔娜一眼：“啧，兽人族的小崽子。”
怕塔娜一时激动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塔兰奇连忙站到了两人中间：“尤杜拉姐姐，这一次收税，是要我把相应货物送过去，还是等卖出去之后再将款项交上去？”
多罗市内收税有两种方式，要么是商贩直接将四成货物交上去，要么是将销售额的四成交上去，对于商贩来说后者才是更加合算的方式，毕竟账面上总有些文章可做，也因此除了少数常驻、背后有势力撑腰的大商户之外，大部分商人都必须上缴货物。
而战锤部落则位于两者之间，虽然是黄金沙漠中少有的大势力，但是毕竟距离盐池荒地太远，影响力不太够，怎么交税全凭当天税务官的心情。
“啧，几年不见，小嘴儿倒是越发甜了。”尤杜拉打量着塔兰奇：“不想交货也可以，不过嘛，我还有个条件。”
塔兰奇眉毛跳了跳：“您说。”
“今天跟你们商队进来的，恐怕不只有兽人吧。”尤杜拉的话语渐渐变得低沉：“把你们带进来的人交出来，今年你们的货物，全都可以免税。”
第三十七章 再相见
塔兰奇真诚地笑着遮掩：“您说笑了，我们从战锤堡出来的，哪里会带着什么外人呢。”
“是么……”
尤杜拉以审视的眼光观察着杜卡特，无形的波动横扫开来，搅得人口干舌燥，顿时杜卡特便觉得眼前的尤杜拉分外地美丽起来，绮丽的幻想在他脑海中一层层浮现，他的面部泛起黄色，气息开始变得粗壮，瞳孔也变得浑浊。
至于为什么兽人激动的时候脸色如此，是因为红加绿……会变黄。
“乖乖告诉姐姐，你们商队里带来的人……去哪了？”
看着塔兰奇昏昏沉沉的状况，塔娜就觉得不对，她回想起刚刚心中忽然浮现的一副让人羞赧难当的画面，顿时了然。
欲望道路虽然在地表上几乎没有传承，但是在黑暗精灵一族之中却非常有市场，显然这位尤杜拉就是一个欲望道路上的行走者。
想到此处，塔娜就像上前打醒塔兰奇，但是后者这时候身上却忽然一震，开口说到：“我们商队里的法师……死了。”
“死了？”尤杜拉皱起了眉头：“门萨镇可是传来消息，你们离开的时候他们可还在队伍里呢。”
“离开门萨镇之后，我们遭遇了巨噬蠕虫的袭击。”塔兰奇有些呆傻地回应：“巨噬蠕虫出现的地点太巧，那两个法师没有反应过来直接就被吃了。”
对于这个结果，尤杜拉自然是不信的，但是现在这情况，却已经问不出更多的情报了，她对于自己的道路力量很有自信，既然塔兰奇这么说，俺么就意味着他只知道这么多，于是也不解开自己的道路力量，转身便离开了。
尤杜拉离开了好久，塔兰奇还是呆愣愣地站在门口，塔娜从后面冲出来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头上：“嘿，哥哥，你在想什么呢！”
“咳……总要装装样子嘛。”塔兰奇转身向屋内走去：“看来大人说得没错，黑暗精灵虽然久居地下，但是消息还是非常灵通，看她们的反应对于大人的到来非常重视，我们想在这里打开局面，恐怕还需要不短的时间。”
而正在此刻，奇拉尔正带着沐兰和格拉布在大街上行走着，寻摸着街边哪里适合盘下来开一间魔法商店。
想要彻底占据这座城市，一时半会儿肯定是不行的，他需要一点点渗透进来，直到有足够的力量和城内的黑暗精灵势力分庭抗礼。
虽然也号称帝国，但是黑暗精灵的国力远不如地表的三大帝国，毕竟地下世界幽暗无比，产出极为有限，难以养活太多人口，幽暗地域和地面的入口又全都在荒芜的鲜血荒地，每年向外扩张还需要向地面输出大量的粮食，就更压榨了地底居民的口粮。
而且据这些天的观察，奇拉尔也确认在地下还生活着其它兽化人，和传统意义上的兽人不同，兽化人的身体上兽类的体貌特征更加明显，仅仅是在多罗市奇拉尔就见到了不少过牛头人、狗头人和蜥蜴人，他们都是作为黑暗精灵的奴隶而存在的，
只要不作出堵死出口的姿态，奇拉尔相信在占据这座城市之后只要顶住黑暗精灵的几波猛攻，就能够彻底在这里扎下跟，拥有一块真正属于自己的土地。
穿过大街小巷，转过一个拐角，奇拉尔忽然见到了一个熟人。
菲力这时候刚刚从城主府里面出来不久，口中正嘟嘟囔囔的不知道抱怨些什么，就在转过拐角走过一个小胡同的时候，一把长剑忽然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只见菲力猛地举起了手，小声说到：“饶命！如果是求财的话，我腰间的钱袋里还有三十多枚金币。”
噗。
看着他滑稽的模样，身后的沐兰忍不住笑出声来，长剑自然也就挪开了。
菲力回头一看，却是几个裹在兜帽里的家伙正站在那，兜帽里头阴沉沉的看不见容貌。
奇拉尔摘下自己的兜帽：“好久不见啊，侯爵先生这一趟不知道有没有发财？”
“嘿，奇拉！”菲力兴奋地叫了起来，不过马上就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你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战锤堡的事情干完了？”
没等奇拉尔回答，菲力又四处张望了几眼：“我走在前面，你们跟着我，这里毕竟是黑暗精灵的地盘，咱们还是小心为上。”
十几分钟后，奇拉尔一行尾随菲力的脚步进到了一处院落的后门，菲力这时候心里的石头终于是落了地，拿出一张手绢擦着自己头上的汗水：“我的天啊，这些该死的黑暗精灵简直是吃人不吐骨头，那个该死的城主一开口就要了我三成的税！”
奇拉尔坐在他对面：“这不挺好么，我听说这里的正常税率可是四成。”
“我给了他五成。”
“噗！”
奇拉尔一口水没喝完直接喷了出来：“你不是看上城主的男色了吧，你疯了平白要让出两成的利息？”
“不是我疯了，是这个世界疯了。”菲力说了一句不太成功冷笑话：“虽然卡尔长得比你还要秀气，都要和沐兰差不多了，可是我毕竟不喜欢男人啊。当时那个状况，我要是敢只上交三成，说不定第二天开始营业之后那些黑暗精灵税官就要上门找我要应该缴纳的四成税了。”
奇拉尔听出了菲力话中的味道，扬眉问到：“怎么，这个城主和黑暗精灵之间有嫌隙？”
“没错。”菲力点了点头：“这个城主才九十岁，就已经是圣域级别的黑夜圣骑士了，即便是混血精灵寿命只有黑暗精灵的一半，这种实力成长在精灵里也非常可怕了。而且他说话做事极有条理，绝不是一个甘心听命的傀儡。”
“而且从他跟我商讨税款事情的样子看，这种事情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
奇拉尔悠悠点头，乱点好啊，多罗市政局不稳，他才好趁机上位浑水摸鱼，如果真的是铁板一块，就要费不知道多少功夫了。
“对了，你还没有和我说你来这里干什么呢。”说着，菲力一指正站在旁边研究建筑的格拉布：“还有，这位是谁，你得给我介绍介绍吧。”
第三十八章 局势
“第一个问题不着急回答。”奇拉尔笑着招呼着：“嘿，格拉布，过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希玛德鲁帝国世袭侯爵菲力；这位是我在路上碰到的一个朋友格拉布。”
之前菲力还没怎么注意，这时候仔细一看心里顿时就打了个吐，因为对方散发出来的波动和他极为类似，赫然同样也是灵魂道路。
而行走在灵魂道路上的法师，也就只有死灵法师了。
顿时，菲力的表情就古怪起来：“原来是格拉布先生，很荣兴见到你。”
两人一握手，菲力顿时就觉得自己抓在了一把干枯的骨头上，身上的汗毛顿时立起了大半，赶忙抽回了手。
格拉布看着有趣开口说到：“侯爵大人，你我都是灵魂道路，只要是有生之年没有踏入传奇，您若是想要延续生命，说不得到时候还要找我帮忙呢。”
灵魂道路分为两条，一条是武力侧的死灵骑士，另一条就是施法侧的死灵法师，二者虽然一修斗气，一修魔力，但是却也是殊途同归。
尤其是在生命行将走到尽头的时候，死灵法师会将自己转化成巫妖，而死灵骑士则多半会找信得过的法师将自身转化成货真价实的“灵魂骑士”，以延续自己的生命。
对于这个，菲力自然是知道的，奇拉尔在把灵魂道路交给他的时候也顺带将灵魂道路应该知道的知识顺带全都交给了他，但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对了，奇拉，你刚刚问我这城里的事情，你该不会是想……”说着，菲力压低了声音：“你不会是想要这座城吧。”
奇拉尔笑眯眯地说到：“如果我说是呢。”
“我劝你最好不要。”菲力叹息着摇头：“不过我也知道，想劝你估计是没有用，不过我还是要和你说一说这鲜血荒地的整个局势。”
“兽人帝国覆灭已经千年，海啸退去也已经有八百年，在这八百年里，无论三大帝国是谁主政、强弱如何，鲜血荒地始终没有出现过任何一个实际意义上的统治者，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他们不愿意见到一个统一的鲜血荒地。”奇拉尔平静地回答：“三个国家都不想让对方染指这里，也不愿意这里发展壮大成为他们的威胁，因此一个混乱而无序的鲜血荒地才是他们的利益所在，一块区域的头领长则二三十年，短则三五年便要被连根拔起，就是为了不让有人能够将鲜血荒地统一，在这里建立真正的秩序。”
“正是如此。”菲力点点头：“如果我是帝国的当政者，那么暗中控制好黄金沙漠，同时不断瓦解本地和其它几个地区的军事力量，这也是我的选择。”
“鲜血荒地就像是一块沾满了泥还带着些肉的骨头，吃下去没有多大好处，甚至还可能崩了牙；放在那里看着别人吃，又于心不甘；至于这块骨头向长出牙齿来反击，更是要日防夜防，所以每个人撕一点肉丝，让它不被任何人吃下去，又能够利益均沾，才是最好的。”
“即便是黑暗精灵，也不敢在地表公然建立秩序，因为那将是对三大帝国的挑衅，即便是帝国的军队不会亲自来到这里，他们手下的狗也会将破格之人撕扯成一地碎片。”
“假如，我是说假如，你在控制了这里之后，先是抵御住了黑暗精灵的反扑，又抵御了三大帝国猎犬的撕咬，可是一旦他们狠下心来，派出一个传奇，你又能如何？”
这才是问题的最核心。
三大帝国之所以能成为三足鼎立的帝国，就是因为每一个国家同一时期最少都能够保有至少一个传奇。
传奇，传说中的奇迹，意味着远超凡俗的可怕战力，以一人屠一城也并非难事，也正因如此帝国才能容许莫桑比亚这个死灵法师居住在银月城的地下，即便是光明教会知晓，之前也一直没有出手，就是因为莫桑比亚传奇的身份足以让他成为帝国的招牌。
除非有五个以上的圣域同时出手，否则再多的人也无法威胁到一个传奇。
换言之，除非奇拉尔能够短时间内成为或者造就一个传奇，否则绝不可能在这里站稳脚跟。
“传奇，我没有。”奇拉尔摇摇头：“不过弄出一个神器来，我还做得到。”
这句话吓得菲力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你你你……”菲力张口结舌：“神器！？开什么玩笑，整个帝国一共才三件神器，每一件神器都比传奇还稀有，你怎么可能……”
奇拉尔微微一笑，并不出言解释。
“如果你真的能手握一件神器……”菲力咬着嘴唇，计算着其中的利害得失：“我还是不太看好你，所以不能把家族的全部未来都压在你身上，不过今后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尽可能地从银月城给你弄来，下个月开始我手下人就要回去补货了，需要什么你拉个单子，我给你带来。”
“这倒是不用了。”奇拉尔笑着摇了摇头：“我要的东西，再有两个月，会有人送来的。”
“你确定？康尼这家伙可是向来公事公办，你的东西别想轻……”
说着说着，菲力看到了奇拉尔脸上越发明显的笑容，迟疑着问到：“该不会给你送东西来的就是——安娜吧？”
奇拉尔点了点头。
“嘶……”菲力倒吸了一口凉气：“你小子藏得够深啊，竟然把康尼都拉上了你的贼船，现在看来你还是挺值得投资的啊。”
“康尼伯爵看到的，只比你多。”奇拉尔轻声说到：“受到的打击，也远比你来得大，他为帝国奉献半生，结果到头来，帝国却背叛了他。”
“怎么是帝国背叛了他，那明明是光……”菲力顿时说不下去了。
是啊，虽然看起来是光明教会的内部斗争，但是难道皇帝在教会内就没有眼线？事关整个银月城数百万百姓，皇帝就真的不知道？
奇拉尔的声音仿佛地狱中吹拂的寒风：“太阳神的信徒可以借此机会削弱月神的权柄，那么皇帝为什么就不能借此机会，削弱银月城日益膨胀的实力和地位呢。”
第三十九章 突然来访
“太阳神的信徒可以借此机会削弱月神的权柄，那么皇帝为什么就不能借此机会，削弱银月城日益膨胀的实力和地位呢。”
城主府中，一个身披裸露铠甲的女性黑暗精灵正坐在本属于城主的位置上，对下垂手处站立的卡尔训话。
即便是以黑暗精灵的年纪来计算，她也已经不再年轻了，不过由于种族赋予的优势，她的皮肤依然紧致光滑，甚至要比卡尔还要柔顺许多。
她是黑暗议会的议员之一，希里苏拉·希尔加纳，希里苏拉家族的主母，侍奉黑夜女士的十九级圣武士，八阶强者，多罗市真正的主人，也是卡尔的生身母亲。
“菲力侯爵今天能够主动将交给你的钱提到五成，就是在为银月城的贵族们打开一条钱财流动的通路，那次事件之后，应该让那些贵族们感觉到了深深的不安，之后你不妨给他一点好处，将税收降到四成乃至于三成。”
“银月城是世界上最富庶的城市，即便是经历过人类的内乱，它的地位依然不会降低多少，那里遍地是黄金，处处是宝石，如果能够让那里的贵族们在这里拥有一定的资产，那么多罗市未尝不能够进一步发展，距离我们黑暗精灵重回大地，也就能够更近了一步。”
卡尔皱眉开口：“可是母亲，我觉得……”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希尔加纳摇头打断了卡尔的话：“我不在乎你有一点小心思，但是如果你敢妨碍我们黑暗精灵重回地面的计划，那么即便是我的骨肉，我也不会手软，知道么？”
卡尔低下头颅，掩盖住自己因愤怒和屈辱而扭曲的面孔：“是……母亲。”
“我之后还有事，这件事情你尽快去做。”希尔加纳伸了个懒腰从座位上站起来，全不顾自己正春光乍现：“哦，还有，最近战锤部落那边你要盯紧一点，据说他们那边出了一个所谓的预言之子，相貌的画像我放在你桌上了，一旦发现了，能抓就抓，不能抓直接就杀了。”
“好好干吧，我的小乖乖。”
希尔加纳拍了拍卡尔的头，转身离去。
卡尔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到确定希尔加纳已经离开，这才猛地拔剑一件斩向城主宝座，但是在最后关头却又生生止住了力气，愤恨地一件斩碎了摆在一旁的陶瓷花瓶。
瓷器的碎片混合着水流淌满地，他全然不顾又抄起另一个花瓶猛地砸在了自己的脑袋上，这一下戴上了黑夜斗气，锋利的陶瓷残片在斗气加持下刺破了他坚韧的皮肤，鲜血混合着化瓶水顺着他淡灰色的头发汩汩流下，却无法抚平他心中的澎湃怒气。
他出生在这世界上九十年，也被他所谓的母亲控制了九十年！
没有一刻是自由的，甚至他的灵魂、他的身体都并不属于自己！
来自兽人的血脉，让他拥有着男性黑暗精灵所没有的反抗意识和斗志，但是结果却是在现实面前一次又一次的碰壁，不得不向他所谓的母亲低头。
“来人……”
“来人！”
咆哮之下，几个黑暗精灵侍者走了进来，他们似乎已经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一言不发地站在那等候着即将到来的鞭子或者命令。
“给我准备一套礼服，预备一桶热水……”
“还有，叫前几天买到的那个女人过来，为我梳妆。”
菲力和奇拉尔再次相见，也算得上是他乡遇故知，奇拉尔向菲力诉说着自己的计划，后者则是尽量查缺补漏，并且思考着如何帮上前者的忙。
眼看着天色已晚，一桌酒菜备好，几个人决定边吃边说。
“奇拉，这可是我特意带来的宝贝，非卖品，整个盐池荒地你就找不到这么好的货。”
菲力炫耀似的展示着自己手中的一瓶红酒：“1783年，斯玛尔酒庄出产，整个大陆现在剩下不到一千瓶。”
忽然间，楼梯之下传来一个雌雄莫辨的声音：“这么好的酒，我可还没喝过呢。”
菲力手上一抖，差点把酒瓶摔在地上，紧接着，一席礼服的卡尔便走了上来，让菲力一时间看得竟然有些痴了。
相比于白天见到时候的一身铠甲，换上了礼服的卡尔更显身材，她的皮肤在灯光的照耀下反射着诱人的光线，一点红唇如烈焰一样醒目耀眼，长发披肩，眉目之间说不尽的风流娇媚，如果说白天时候还能看出有七分像是男人，现在却已经有九分像是个女人了。
看着菲力的痴态，卡尔噗嗤一笑：“菲力侯爵，这三位是你的朋友么，怎么不来给我介绍介绍。”
“这……”
菲力慌乱地放下手中的酒瓶，心中暗骂自己菲力啊菲力，你怎么就这么没出息，竟然面对一个男人发情！
先是向卡尔介绍了奇拉尔等人的身份，不过他当然没有照实了说，只是说这几位都是他的合伙人，分别安上了几个银月城小贵族的名字，然后向奇拉尔他们介绍到：“这位就是多罗市的城主，卡尔先生，我可是蒙他照顾呢。”
先生？他？
奇拉尔面露惊异之色，也许是菲力和布拉格眼力不行，看不出这人的灵魂波动的异常，奇拉尔却是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这位卡尔的灵魂波动的形式，分明是一个女人！
菲力招呼着卡尔落了座，恭敬地给他倒了一杯红酒：“本来是想借着过几天给您交税的功夫送给您几瓶的，哪怕是在帝国这也是不可多得的好酒，请您入口品尝。”
卡尔轻轻抿了抿，鲜艳的唇和红酒交相辉映，在灯光的衬托下更显出几分诱惑，菲力不得不强迫自己转过脸去，但是没等他稳定心神，就听到卡尔再度说到：“菲力侯爵真是少见的人杰，身为高级贵族竟然敢于冒险，穿越数千里荒漠来到我们这边陲小地，实在是让人钦佩，我来敬您一杯。”
菲力额头见汗，红着脸和卡尔碰杯，看起来要多窘迫有多窘迫。
奇拉尔忍俊不禁地看着两个人，多少也看出了菲力的心思，正想着是不是之后和菲力详细聊聊，卡尔却转过头对他举杯说到：“这位先生看起来有些面熟，我们之前见过么？”
第四十章 心动的菲力
奇拉尔暗自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他虽然用魔法换过了形象，但是毕竟行走的并非真实或者诡诈道路，被一个圣域窥破行藏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
“卡尔城主实在是太喜欢开玩笑了，像我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小法师，如果不是借着菲力男爵的光，哪里有资格和您在一起用餐呢。”
“哦？是么？”卡尔不置可否，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诸位还是多加小心，在多罗市，死亡往往伴随黑夜而来。”
这似乎意有所指的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暗自升起了几分警惕，气氛顿时有些紧张。
“诶呀呀，我似乎说了什么不合时宜的话呢。”卡尔笑了笑：“多罗市荒芜之地，不比银月城繁华，这样好的一桌酒宴上，我也不说什么破坏气氛的话了。”
菲力赔笑着：“您过谦了，实在喜欢，我可以经常请您吃的。”
“那我可要谢谢菲力侯爵了。”
一场欢宴结束之后，众人都觉得有些疲惫，毕竟在酒桌上面对一个随时可能暴起发难的圣域，其压力之大就仿佛在万丈高空之上走独木桥。
唯独菲力的压力与众不同，送走了卡尔之后他站在窗边，看着没有半点光芒的漆漆夜幕，面上神色复杂已极。
奇拉尔看着有趣，走上前去一拍他的肩膀：“想什么呢？几个月没开荤，开始思春了？”
“滚蛋！”菲力气哼哼地向旁边一躲，张牙舞爪地说到：“我可是个男人！喜欢的是女人！”
“哦~！”奇拉尔意味深长地说到：“这么说来，你是为一个男人动心了？”
“我！”菲力一时气急，知道自己话里面被奇拉尔抓住了破绽，干脆扭过头去不再理会。
奇拉尔却没打算让这件事情就此揭过：“我这双眼睛也不是吃白饭的，据我观察那个卡尔应该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才对啊。”
“放屁！”菲力抓着自己的头发：“他要是个女人老子何至于如此纠结，你的眼睛不是白长的，我这双眼睛也不是瞎子啊！”
“我们家族是什么产业？娱乐歌舞！这些年来我这双眼睛看过的女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是男是女我隔着一层帘子都看得出来，卡尔从骨相上看分明就是一个男人！”
奇拉尔神色古怪：“你确定？”
菲力却误会了奇拉尔的意思，拉过一把椅子将肥胖的身躯塞进去说到：“对，我确定，我他妈真的就是为了一个男人动心了，来吧，嘲笑我吧，鄙视我吧！”
“那我就只能祝福你了……”奇拉尔点了点头：“你要是真能把卡尔泡到手，我们在多罗市的势力展开就少了很多障碍了。”
“你说真的啊！？”菲力大叫起来：“我刚刚说的就只是气话，行行好吧大公大人，我实在是过不去心里这道坎啊。”
“不，你听我说。”奇拉尔咳了一声：“我这双眼睛看到的和你不同，那个卡尔的灵魂，的的确确是一个女人……”
“至于为什么她的身体会让你觉得是个男性，我就不知道了。”
说完，奇拉尔也转身离开，只留下菲力一个人坐在那里呆呆发愣。
“缺了德了……”
如果奇拉尔不说这句话还好，他还能压下心头的一点旖旎心愿，不再思考这件事情，但是偏偏点出了卡尔灵魂是个女性，就又勾起了他心中的那点心思。
就好像是原本清澈的一汪水，被外来的力量搅动，沉在水底的淤泥被翻涌上来，一时间满心皆乱，混沌难明。
再也沉不下去了。
解决了菲力的心事，奇拉尔却并没有完全安心，今天卡尔的话明显是认出了自己，但是却高抬手轻轻放过，这其中的含义，也实在是引人深思。
虽然卡尔和菲力之间隐隐透着一股子奸情味道，但是奇拉尔并不觉得卡尔会因此放过自己。
死亡、黑夜……
难道死亡女神和黑夜女士联手了？
黑夜女士是黑暗精灵唯一的神，也是黑暗精灵一族的守护神，如果两个教会真的联手，那么想要拿下多罗市的难度，就要比他预想中还要高得更多了、
不过怎么哪里都有死神教团的影子？当初第一次银月城血月的事件，他自己就是在大教堂附近被一头死灵猎犬夺去了性命，恐怕那时候死神教团就在帮助源光教会了，没想到到了这边，他们又和黑夜女士沾上了关系。
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或者……死神想要干什么？
再结合这两天收到的消息……莫非是卡尔厌倦了黑暗精灵的统治，想要和自己联手将他们的势力从多罗市里驱赶出去？
越是思考，奇拉尔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几天之后，奇拉尔重金盘下了菲力店旁的一处商铺，直接挂上了罗格之手的牌子，开始经营售卖一些附魔装备和炼金道具。
这一举动自然引起了很多有心人的关注，一时间在他店铺门口盘桓的人多了起来，奇拉尔站在楼上一一甄别，很快就发现了几波不同势力的探子。
最多的竟然不是本地的统治者黑夜议会，而是死神教团的家伙，而之后除了黑夜教会和几个不知名的小教团的家伙，奇拉尔甚至还看到了光明教会的探子。
对于有心人来说，这当然是大事，但是对于多罗市中的居民们来说，就只是一家普通的新开张的商铺而已，罗格之手在银月城虽然有名，却还没有到达声闻整个大陆的地步，即便是有极个别见识广泛的知道这个名字，也几乎都把这家店铺当成了蹭热度蹭名气的，没有一个人知道这家店铺的主人真的是奇拉尔。
店铺中售卖的东西虽然也都是精品，但是自然也不能和罗格之手本店相提并论，毕竟无论是原料、人手还是负责打下手的魔法师数量都严重不足，如果说银月城上城区的罗格之手是贵族商店，下城区的是平民商店，那么多罗市的这一家，就可以称为中产商店了，售卖的东西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而且相比于经过千里转运之后的大多魔法道具，同质量的商品罗格之手反而更加便宜一些。
以罗格之手为财源，用以支持去成瘾药剂的制作，利用去成瘾药剂收拢信徒，这已经是奇拉尔乃至整个圣帝教会驾轻就熟的操作。
第四十一章 多罗市的下城区
希尔加纳坐在城主座位上，两条修长的大腿搭在桌面上：“卡尔，最近成里新开了一家罗格之手你听说过么？”
“据菲力侯爵所说，这是他用来出售银月城特产的店铺，其装备来自于数千里外银月城中的罗格之手本店。”卡尔站在下垂首，相比于上一次，这一次的卡尔面容柔和很多，似乎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命运一样。
“是么。”希尔加纳不置可否，转而问道：“关于那个所谓的预言之子，你这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城卫队和税务官也都由您负责，据我所知最近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
“战锤部落的商铺最近也开始卖货了，我一直派人盯着，他们的举动确实没有什么异常。”
平静的语气中，希尔加纳却听出了怨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叹了口气，款款走到卡尔身边：“我知道你心里面不服气，可是这就是黑暗精灵的传统，把你扶上城主的位子，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你很幸运，是我的孩子，如果你的母亲是一个低贱的底层黑暗精灵，那么你唯一的结局就是蹲在不见天日的幽暗地域中，在地底熔岩边上作为种田的奴隶，劳碌一生。”
卡尔的身子一僵，从齿缝里吐出一个字：“是。”
希尔加纳皱起了眉头：“我做母亲的苦心，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懂……”
这一刻卡尔终于忍耐不住，低声嘲讽着：“呵，我这一生又做不了母亲，怎么能懂您的心思呢！”
啪！
一记巴掌落在了卡尔脸上，很快一个巴掌印迅速肿了起来，卡尔啐出一口鲜血，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的母亲：“怎么，我说对了话，母亲要奖励我么？”
希尔加纳分毫不让，她无比痛心地看着卡尔：“兽人族的杂种！我就不应该把你生下来！”
“那请您现在就杀了我吧！你以为我愿意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吗！我宁愿我自己是一个兽人，现在应该已经老得走不动路、躺进了坟墓，而不是活生生地忍受这该死的一切！”
澎湃的力量自希尔加纳体内爆发，深沉的夜幕从她身上张开，将周围的光线尽数吞噬，在彻底消失之前，依稀能够看到她手中紧握着一条鞭子！
城主府内发生的一切没有人能够知晓，多罗市依旧按照它既有的法则在运行。
上城区的街道以青石铺就，内城更是铺陈以黑曜石，而在下城区中，地面只是裸露的盐碱地。
这片土地被大海浸泡了数百年，在之后的数百年内又几乎没有降雨，因此始终为厚重的盐碱所覆盖，而且越是向西，地上的盐碱就多，甚至有些地方会形成厚厚的盐壳。
多罗市就是如此。
在下城区的土地上，满是厚重的盐碱，即便是向下挖掘一两米，也见不到任何干净的土壤，而且在这片土地之下还生活着一种可怕的魔兽——盐壳蟹。
相比于血肉生命它们更像是元素生物，以土壤为食，尤其嗜好盐碱地，而它们的排泄物则是浓度更高的盐碱结晶。
虽然是巨噬蠕虫的美食，但是它们却是普通人类的噩梦，宽达一米五左右的庞大身躯，强壮有力的巨钳，眼中还能够射出带有石化毒素的射线。
而由于它们喜暗喜湿的天性，经常会出现在下城区的民居之中，而一旦出现，往往就会有人因之死亡，即便只是受伤，可是在下城区，受伤也意味着死亡，医馆都在中城区，下城区的牲口和奴隶，死就死了。
对于奴隶主来说，医治一个奴隶的成本远高于再买一个奴隶的成本。
但是最近，情况变得不同了，在下城区的角落里出现了一家不挂牌的医馆，免费为被盐壳蟹伤到奴隶们治商，分文不取，但是需要念诵一个拗口神祇的名字，除此之外唯一的条件就是不要让黑暗精灵知道这座医馆的存在。
下城区的奴隶们没人喜欢黑暗精灵。
而还有传闻，据说这家医馆还会免费发放清水的去成瘾药剂，不过条件就是要加入他们的教派。
不过很多人对此都嗤之以鼻，去成瘾药剂多罗市里也有售卖，最便宜也要五百金币一支，而且向来只有来自三大帝国的极少数商队才能够贩运过来，往往刚一上市便一抢而空，哪里会有人免费发放！？
带着这样的疑惑，前马贼鲁道夫来到了这家传说中的医馆。
他曾经是黄金沙漠小有名气的马贼，对于沙漠斗气的运用极为娴熟，虽然一直困顿于四阶，但是他带领的马贼队伍的收货却向来不比五六阶大马贼带领的队伍来得少。
马贼生涯，醉生梦死本就是常态，一次生意多则几个月少则几天，便能够劫掠到足够的财富，之后就近找个城镇销赃，醉生梦死地过上一段好日子，等到实在是没有了钱，再叫上一批马贼出去干上一票，这样浑浑噩噩的生活他过了足足十年。
直到清水成瘾的并发症发作。
那一刻，他慌了，一直都能听说乃至于见到清水成瘾的后遗症和并发症爆发时候人有多么痛苦，但是当这件事真的砸在他头上的时候，才知道其中厉害。
他手指上的关节发疼，即便是用斗气包裹住，也握不住刀；他的脚踝上生出了几颗巨大的脓包，稍加碰触就是钻心刺骨的疼痛，几乎上不了马；他的嗅觉开始迟钝，听觉也在退化，而这时候他才发现，这些年左手进右手出，手上竟然没有一丁点的积蓄。
他决定做最后一票，召集了自己的老兄弟们，昨晚最后一票，他就准备金盆洗手。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就是这票老兄弟中，有人背叛了他，给了他一记闷棍，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和一大群臭烘烘的奴隶坐在了去往盐池荒地的囚车里。
那一刻他明白，自己也成为了奴隶。
没有美酒，没有香喷喷的烤肉和面包，最重要的是没有他赖以维生的清水，每天每个奴隶只有一晚浑浊的淡水和半块干得可以当成石头的面包。
第四十二章 鲁道夫
这一路上，不断有人因为干渴和疾病而死亡，一车十三个人，连他在内活着到达多罗市的，只有八个。
每天的生活都像是地狱，干渴和饥饿他可以忍耐，但是对于清水的渴望却无时无刻不折磨着他，将他的意志从最深处彻底摧毁。
也许是看他还有些价值，奴隶商人给了他一支清水药剂，那一刻他恨不得跪下来去舔商人那肮脏的脚趾，再也生不出一丁点反抗的念头。
他们穿着不能蔽体的破烂衣服，身上带着镣铐，像牲口一样被拴在一座台子上，在太阳下暴晒，任由过往的行人挑拣。
被买走是好事，没有被买走就只能等死。
好在他的运气不错，很快就被一个当地的黑暗精灵买走成为了一名战奴，唯一的职责就是在竞技场里为他的主人奋死搏杀，这一刻他不再是人，而是一头为了清水什么都可以做的猛兽。
多年来的战斗本能以及虽然已经退化但是仍旧有三阶顶峰的斗气让他在竞技场中连战连胜，让主人极为赏识，而主人对他也算不错，除了会发给他一些金币作为奖励，还给予了他有限的自由，脱去了枷锁，在两次竞技大会之间可以拥有一定的自由活动的时间。
他渴望着自由，但是却不得不面对悲哀的现实，多罗市位于盐池荒地极西，千里范围内没有任何其它的人类定居点，即便是他出了城、逃走了，等待他的唯一结局就是在荒莽大漠中活活渴死。
万一、即便是万一能够撑到下一个城市，手上没有积蓄兼且重病缠身的他又能做什么呢，出卖武力换取清水，再度成为一个奴隶？
本来对于自由他已经不再抱有丝毫的幻想，但是最近听说的传闻却让他动了心。
去成瘾药剂，不但能够将成瘾彻底消除，也能够将并发症一一压制下去，只要接下来不再饮用清水，身体状况就会渐渐好转、直到完全康复！
这意味着……自由！
因此即便并不太相信这个传闻，他仍旧按照传闻中的说法，找到了这家医馆。
这是一间不大的土房子，门虚掩着，和周围的房屋并没有什么不同，他深吸了一口气，为见证自己今后命运轨迹的一瞬间做好了心理准备，获得自由还是一生都成为奴隶，就在今天了！
这样想着，他缓缓推开了门，然后失魂落魄地又把门关上，因为这扇门里面除了满布着灰尘的盐碱地面，什么都没有。
那果然是假的！
本来就没抱着多大的希望，自然也谈不到有多么失望，只是当希望被摧毁，总是会让人觉得难受的。
旁边的屋子里面走出来一个年迈的兽人，他看起来有五十多岁，在鲜血荒地这已经是难得的高寿了：“嘿，那个人类小子，你在这里干什么？”
“哦？我？”鲁道夫还有些呆傻，张口说到：“我听说这里有个医馆、就来看看……”
“你说的是最近传得很广的那个替人免费诊治的医馆？”
“是，那果然是骗人的吧，我也真是，竟然会相信这种……”
“那是真的。”
“什么！？”鲁道夫一时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指着那房子说到：“可是里面明明……”
“不在这条街上。”老头白了他一眼，靠着墙边坐下，伸出右手向一旁一指：“顺着这条路走到头，然后右拐，走上一会儿就能看到了，那里门口人很多，一眼就能看到。”
鲁道夫不由得有些脸红，道了声谢转身就要去找，那老头这时候却叫住了他：“嘿，小子，你多大了？”
“三十一岁。”
说着他叹息一声，有些悲凉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是啊，他今年才三十一岁，可是却在一步步地走向死亡，他清楚地知道，即便是有充足的清水解他的瘾，他最多也就只能再活三年。
“嗯，还算年轻。”老头子上下打量着他：“你应该是清水成瘾，想要去那里弄一只去成瘾药剂吧。”
鲁道夫警惕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小伙子，别那么紧张。”老头摇摇头说道：“我之前也被清水成瘾困扰了很久，现在不还是被治好了。”
“那家医馆！？”
“那家医馆。”老头子点了点头：“没错，那家医馆的确是在免费发放去成瘾药剂，不过还是我们这种老弱优先，你这种身子还算健壮的，第一次去难免拿不到。”
“我和你说这些话是想告诉你，不要太心急，多罗市近五十万人，被清水成瘾困扰的有四十九万，除了那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轻人，谁不想要一支这样的药剂呢？”
“可是那毕竟只是一家小小的医馆，产出有限，不可能让每一个人都分到，但是毕竟也是一个希望不是？而且人家也说了，我们这样的行将就木的老人可以免费领取，但是你这样身强力壮的，却需要付出些劳力，帮人家干干活什么的，也不用太久，据说是半个月。”
“就算是你今天没领到，我也希望你不要太激动，把这个消息捅到上面那些黑暗精灵那里去，毕竟，这已经是我们这些奴隶的唯一希望了。”
鲁道夫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这类大道理谁都会说，但是他现在关心的只有自己能否真正的获得自由。
他并不相信这个老头，在鲜血荒地，敢于相信陌生人的家伙，都已经死绝了。
顺着老头指的路，他终于找到了传闻中的医馆，就像是老头说的那样，外面围满了各色奴隶，有牛头人、狗头人、蜥蜴人、兽人以及人类，在这里种族不是标签，在其它地方他们是奴隶，在这里他们都是病人。
让他感觉新奇的是，一向缺乏纪律感的奴隶们竟然自发地在门口排起了长队，他刚想上前去，就被旁边一个牛头人拦住了：“嘿，小子，去后面排队。”
牛头人特有的粗重的鼻息喷在他的脸上，将他的头发吹得都有些湿润。
他刚想开口还嘴，忽然间感觉胸口一疼，而后浑身上下顿时失去了力气，眼前一黑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
恍惚间，他似乎听到有人在叫喊：“先生！先生！有人昏过去了！”
第四十三章 自由
等鲁道夫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张非常年轻的人类面孔。
“好了，人醒了，清水成瘾引发的浑浊魔力沉淀堵塞心脏血管，还好送来的及时，不然再过几分钟他就要死透了。”
这个正在说话的年轻人自然就是奇拉尔。
鲁道夫听闻就舒了一口气，挣扎着想要起身道谢，但是刚起了一半手上顿时没了力气，整个人一头栽到床下，就在他的脑袋要和地板来一次亲密接触的时候，一条毛茸茸的手臂托住了他，把他放回到了床上。
“别着急活动，你之前心脏停跳了两分钟，如果不是有斗气护身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现在虽然症状解除了，但是身体想要恢复还需要三五天的时间。”说着奇拉尔把头转向牛头人：“你是他的朋友？看他那样子不像是特别穷的奴隶，在这里休息半天，等能动了就让他回去好好休息。”
牛头人摇头否认：“不是的先生，我不是他的朋友，只是碰巧他在我身边晕倒了，所以我就把他送进来了。”
“哦，这样啊，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做了件好事，就别回去排队了，你是什么毛病，我在这里顺手给你解决了算了。”
“我叫凯恩，残角·凯恩，至于我的问题……”
这位牛头人一时间似乎有些难于启齿，他撩开自己的上衣，露出了里面结实的胸膛，如果这副胸膛放在一个人类身上绝对是正常并且值得羡慕的，但是当它出现在一个牛头人的胸口的时候就显得非常诡异了，因为……
这副胸膛上，一点毛都没有！
对于牛头人来说，毛发的地位就如同人类世界中头发的地位，油亮光滑的毛发绝对是每一个牛头人的骄傲，现在胸口秃了这么一大块，也怪不得他这么沮丧了。
奇拉尔跑过去一个带着针头的试管：“自己取少量血液出来，取好之后放在这边，三天后来这里领取药剂。”
凯恩接过试管，却没有第一时间取血：“那个……先生，我能不能也要一支去成瘾药剂……”
在多罗市，想不接触清水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他也无奈地染上了清水成瘾，本来没怎么放在心上，毕竟牛头人的寿命向来比人类和兽人更长，体格也更加强壮，牙根就没想过后遗症会是什么样子，但是今天看到鲁道夫的惨状，心里也是打起了鼓。
“可以啊，不过也不能平白给你，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就在这里做半个月的义工，正好我还有些缺人手；如果不愿意的话，那就像之前那些人一样，看好了从这里出去的奴隶，省得有人去黑暗精灵那里告密。”
凯恩结果药剂，欢喜说到：“好的先生，最近海水涨潮，我有的是挥剑，愿意在这里给您做义工！”
“床上躺着的那个，你也是，药剂已经给你喝了，要么半个月义工，要么看好那些奴隶，你自己选。”
让凯恩留下来照顾一下鲁道夫，奇拉尔又吩咐了他一些注意事项，转头就去另一个房间了，房间里就只剩下鲁道夫和凯恩两个。
凯恩看着手心里的药剂，一时间感慨万分，这可是去成瘾药剂，而且从鲁道夫的表现上来看，这支药剂货真价实，在上城区一卖，那可就是五百枚金币啊！
自己要不要……
“我劝你别动什么歪心思。”躺在床上的鲁道夫恢复了些力气，强撑着让自己坐了起来：“你叫凯恩对吧，我叫鲁道夫，谢谢你之前救了我。”
凯恩赶忙收起了药剂说到：“救你的不是我，是那位牧师先生，我只是负责把你搬过来了而已。”
“还是要谢谢你，在鲜血荒地，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会管身边的闲事。”鲁道夫看着凯恩：“如果我是你的话，就现在喝了那瓶去成瘾药剂，而不是想着怎么把它卖出去。”
被看穿了心思，凯恩多少有些不舒服，他讪笑着说到：“这……如果你不说出去，我可以分……”
刷。
澎湃的斗气从鲁道夫身上爆发出来，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熟悉的、更胜从前的力量回到了他的身体，清水成瘾的并发症的确已经排除，此刻浑身上下说不出来的舒坦，让他的实力重新回到巅峰，并且随时可能更进一步：“如果你敢把这支药剂拿出去贩卖，我第一个就会杀了你。”
凯恩顿时就是一个冷颤，他从面前这个男人身上感受到了极其可怕的杀气，牛头人的强壮体格可以弥补他三阶斗气相较于对方四阶斗气的不足，但是这一刻他却没有丝毫能够战胜对方的自信，哪怕对方此刻身体虚弱已极。
“这是那位先生赐予我们的恩赐，而恩赐，不可贩卖。”鲁道夫直视着凯恩的眼睛：“我不知道你们牛头人的想法和我们是否不同，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即便我不杀你，受到过那位先生恩惠的每一个人类和兽人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也会不惜一切地杀了你。”
“我们被贩卖成为奴隶，没有尊严，没有自由，我们并非没有武力，也并不是奴隶主的奴隶，而是那一支小小清水的奴隶。”
“在清水面前，尊严如同沙土，底线一钱不值，为了能够得到它，我们不惜出卖自己的尊严、底线、妻儿甚至是自己的身体和灵魂。”
“现在，他给了我们机会，将我们从这样的深渊中拯救出来，让我们可以重新作为一个人，而非奴隶而存在，其它人我不知道，但是至少，我心存无限感激。”
“一旦你手中的药剂出现在市面上，那么这座医馆可能就会被取缔，那位先生可能会被抓走，之后，下城区二十万奴隶，十万自由民，就失去了唯一可以获得自由的机会，到时候，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无法反抗黑暗精灵，难道还没办法杀了你么？”
凯恩越听越怕，一双牛眼瞪得滚圆，三只胖胖的手指捏起怀里的药剂一仰头就位自己灌了下去。
第四十四章 转变
房间里发生的一切，奇拉尔都能够清楚地听到，而鲁道夫的一番话，让他心中颇感欣慰。
这些天来，他已经诊治了各色病患上千名，发出去的去成瘾药剂也有近百份，但是能够说出这样的话的，鲁道夫还是唯一的一个。
这个人，值得招揽和培养。
现在圣帝教会在银月城和战锤部落两地共有近八万名信徒，但是其中骨干的数量却不足百人，能够担当方面重任的目前除了几个老朋友，也就只有迪亚这么一个，而偏偏凯特和莫奇都在银月城无法抽身，而沐兰从小被当成武士来培养更是缺乏相关的能力，现在似乎终于能够找到第二个了。
想要统治这座城市，光是推翻现有的黑暗精灵是不够的，奇拉尔需要的是一个稳定的根据地，一个可以供他立足并向外扩张的据点，而让所有居民都认同圣帝教会，就是第一步，也是无可替代至关重要的一步。
天色渐渐暗淡，结束了一天的看诊，奇拉尔刚刚靠在椅子上准备稍加放松，一旁的格拉布就解除了幻术，一具骷髅头飘在他身边大倒苦水：“奇拉，这已经是第八天了吧，你什么时候能放过我啊，我是一个死灵法师又不是一个医生或者牧师，每当我看到那些快要病死的家伙，你知道我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忍住不去弄死他们当时做成死灵生物吗！你知道吗知道吗！”
啪的一声，一只粉嫩嫩的小手拍在了格拉布的脸上，拉娜说到：“嘿，拉布，不许这么大声喊啦！还有你这样子好丑，快变回去！”
“很丑么？我倒是觉得很帅呢，你不知道为了让这幅骨头看起来更好看当年我可是在地下花了三年时间来调整自己的骨型呢……”
话是这么说，但是格拉布还是听从了拉娜的建议变回了人类的形象，声音也压低了不少：“你之前和我说过，到了地方就让我去看看那个什么齐礼的遗产来的，现在已经这么久了，你不会想要放我鸽子吧！”
“我是说可以让你看看，可是没有说到地方就让你看吧，你少自己在这里脑补。”奇拉尔耸耸肩：“等吧，等什么时候我晋升了六阶或者圣域，你就能亲眼看看了。”
这倒不是瞎话，制作一个模拟神格，才能够将现有的天庭化为神国，当年齐礼的经验都留在奇拉尔这里，想要做倒是不难，但是却至少需要六阶的魔力和道路打底，否则都来不及让神力补充消耗的魔力补充奇拉尔就会被巨大的消耗直接吸干。
“六阶……啊。”格拉布顿时萎靡了下来：“你现在是八级，想要拥有足够晋升六阶的魔力，最少最少也要等到十五级，即便是在道路上一步不停，以你目前的进步速度，也还要最少十年才行，十年啊！人的一生才多少个十年！”
“别人要是说也就算了，你可是巫妖。”奇拉尔翻了个白眼：“你的一生只要不自己找死，可以拥有无限多个十年。而且我的道路能力特殊，大约十三级左右就有足够的魔力支撑我晋级六阶了，估计比你还要早呢。”
“那可不一定。”格拉布笑着说到：“我的魔力最近增长也不慢，距离十五级最多三年，到时候就能水到渠成地晋级到六阶了。”
虽然经常抱怨，但是格拉布很享受现在的生活，以及每天和奇拉尔、拉娜斗斗嘴的日常。
转化成巫妖之后，虽然享有着近乎无限的寿命，但是也多了一个几乎无法避免的命运：孤独。
在成为巫妖之后的一百年里，格拉布走遍了整个大陆，但是从未在一个地方停留超过一年，他眷恋着人类市井的生活，却注定融不进去，无论周边发生什么恶事，一旦他的身份被人知晓，那么所有黑锅就都要他自己来背，真正的恶徒反而会逍遥法外。
因为他是巫妖，所以邪恶的，哪怕他最过分的行为不过是从绞刑架上偷取了无人认领的遗骨。
他甚至极少杀人，哪怕是想要毁灭他的冒险者也大多会将其放过。
因为永恒地失去了生命，所以对于生命更加珍惜。
所以去年在沙漠中遇到拉娜的时候，他真的很想拯救这个弱小的生命，可是他只是一个死灵法师，虽然能够造水，却无法使用生命一系的魔法，他手边的原料也无法制作出治病救人的药剂。
于是他把拉娜制作成了死灵生物，除了小姑娘生命耗尽之前对于死亡的强烈不甘和对于生的渴望之外，还有一点点属于他自己的私心。
他实在是孤独太久了，渴望得到一些温暖。
治病救人，虽然让他有些苦恼，但是看到那些解除了痛苦而舒展的面孔，也让他发自内心地感觉到快乐。
他曾经并不打算加入奇拉尔的教会，虽然后者曾经发出邀请，他见过太多的人和故事，知道所谓的教会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
这段时间下来他终于发现，似乎，奇拉尔正在经营的教会，真的与往常的不同，至少现在，奇拉尔真的在认认真真地救人。
他并非不求回报，奇拉尔也从未将自己摆在圣徒的位置，找他来诊病的人，没有钱可以不给，但是必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可越是这样，便越让人觉得真实可靠。
他不贩卖来世，不贩卖神国的位置，只是切实地在让信奉祂的人过得更好。
而贵族出身的奇拉尔，却并没有贵族常见的傲慢与偏执，他会平等地对待每一个人，并没有寻常牧师那样看世人如看羔羊一样的俯视目光。
也许，这样一个人创立的教派，值得我去追随？
“嘿！”拉娜冲过来抱住了他的一身骨头：“想什么呢，我们该回去吃饭了。”
经过他的细心改造，拉娜如今也能够尝出食物的味道，并且从食物中获取一定的能量。
“好的，我们这就回去。”说着，他把拉娜抱在怀里四处张望：“奇拉呢。”
“他还有事，让我们先回去。”
第四十五章 效忠
“鲁道夫？”
奇拉尔站在那里，以审视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人。
“是的，先生。”鲁道夫恭敬地对奇拉尔鞠躬，表达着心中的敬意。
“我很欣赏你之前的话。”奇拉尔直言不讳地说到：“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么。”
“这……”鲁道夫没有想到奇拉尔会说话这么直白，在鲜血荒地尔虞我诈乃是常态，说话时候绕的弯子不比银月城的贵族来得小。
但是这句直白的话还真的问到了他的心缝里，他之前没有思考，现在一想，却顿时迷茫起来。
在没有了清水成瘾的桎梏之后，他的实力也终于重新回到了巅峰，甚至多年未曾突破的道路隐隐有更上一层的迹象，只要达到五阶，他便可以毫不顾忌地离开多罗市，无论在哪里都可以成为一个重要战力。
可是然后呢？
三十年间，前二十年，他是荒漠小镇中的扒手和酒保，只学会了哄骗、欺诈和背叛，后十年是纵横大漠的马贼，现在回去，又有什么意思？再干十年，醉生梦死，然后等年老体衰干不动了，再被亲近的所谓“兄弟”背叛一次？
或者去开一家酒馆，然后在年老体衰的时候被人砍掉脑袋“继承”他的酒馆和家业？
“如果没有决定，不如跟着我一起做事吧。”奇拉尔伸出手，对他发出了邀请：“我叫奇拉尔，曾经是希玛德鲁的一名公爵，现在则是鲜血荒地的无名法师。”
“我想要改变这个世界，而多罗市是我的第一个目标，之后是整个鲜血荒地、乃至于整个大陆。”
“你如今已经获得了自由，可是只要这个世界一天没有改变，你终究还会失去它，你的孩子也会重复你的道路。”
“跟着我，解救这座城市，让更多人获得自由，让每个人获得自由。”
“你愿意么？”
鲁道夫已经过了会热血沸腾的年纪，如果在一天前有人和他这样说话，唯一的结果就是被他打掉满嘴的牙，但是现在，他却因为这番话而感动。
评价一个人，不是因为他说过什么，而是看他做了什么，这个道理鲁道夫自小就懂，但是唯独今天，才让他真正领会其中的含义。
“我愿意为您献上我的忠诚！”
说着膝盖一弯就要当场跪下，奇拉尔双手轻轻一托，无形的屏障出现在他膝下让他没能够跪下去：“不必如此，人之自由，应该是面对任何人都不失去自己的尊严，凡我治下，都不必再有跪拜之礼。”
“是！”鲁道夫站起身来，脊梁挺得笔直。
“别那么紧张。”奇拉尔温和地笑着：“不过既然选择跟随我的事业，那么有几个戒律，你必须要遵守。”
他的面孔严肃起来：“第一，从此以后不得滥杀无辜；第二，不许奸淫、偷盗。”
“这不单是针对你，任何追随我的人，都需要谨记并遵守这两条戒律。我看得出来，你之前应该是个马贼，你过去如何，我不在乎，也不管。但是从今天开始，如果你再犯下罪行，那么我第一个不会饶了你，懂么。”
鲁道夫悚然：“是！”
“你心中可能会不解，我只能告诉你一句话，一个人的自由，绝不应该以他人的自由为代价；一个人的尊严，也不应该牺牲他人的尊严作为祭品。”
奇拉尔又递给他两个本子：“这是我们圣帝教会的教义和教规，我不强求你加入这个教会，但是其中的道理，你需要了解。”
鲁道夫恭恭敬敬地接过两件文本，便听奇拉尔说到：
“接下来，我又一个任务要交给你，算是对你的一次考验。”
说着奇拉尔从一旁拎出一个箱子放在二人之间：“这里是三十支去成瘾药剂，我需要你拿着它们，在不被黑暗精灵发现的情况下，招揽到更多的人。”
“如何分配，看你自己。我的要求只有一条：凡是加入者不能强迫。”
“我给你三十天的时间，这段时间只要你需要，去成瘾药剂我这里无限量供应，至于能够拉到多少人，就全看你自己了。”
鲁道夫双手颤抖着接过一箱药剂，三十支！即便是以五百金币的最低价，这也价值一万五千枚金币，可以买到一千个最健壮的奴隶，足以让任何一个马贼从此金盆洗手，甚至去到两大人类帝国买下一个爵位！
但是就是这样价值连城的一箱药剂，被轻飘飘地送到了他手里，让他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
也是此生第一次，他感觉到了被信任的满足以及其中带来的责任和压力。
“奇拉尔大人，您放心，即便是我死……”
“别这么说。”奇拉尔摇头打断了他的话：“活着，最重要的是活着，说是考验，但是并没有一个完成的标准。”
“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是！”
鲁道夫并没有拿走箱子，而是自己揣上了几支药剂离开了医馆。
夜色正浓。
这些天来，奇拉尔正将一点点星火播撒在多罗市这片土地上，而鲁道夫是他发现的唯一一个火种，他希望后者能够发挥他火种的作用，让自由的火燃烧到更加广阔的空间。
等到黑暗精灵们看到这些火焰的时候，也就是这座城将真正落入他手中的时候。
不过这还不够。
目前他最大的问题在于手上没有真正的顶尖战力，站在他这一派系的最强者是七阶的烈焰骑士康尼伯爵，哦不，现在是侯爵了。
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康尼伯爵人在银月城，根本不可能动身过来。
他轻轻抚摸着自己额头上镶嵌着的光之礼赞碎片，轻轻低下头去叹息一声。
手上可用的人还是太少了，格拉布一个人撑不起这个医馆，而他手上也暂时没有替代者，老桑奇需要在战锤堡稳定局面、消化其信仰。
想到老桑奇，奇拉尔忽然间眼前一亮。
之前他在战锤堡培养了一些具有一定医护水平和虔诚信仰的医者，是时候该让他们过来了。
第四十六章 情热
一切活动都会留下痕迹，多罗市的下城区开始出现了一些变化，奴隶们的脸上多了许多笑容，看向奴隶主和路边护卫的眼神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恭顺无害，自由民和奴隶之间原本薄弱的隔阂似乎正在被打破，原本几乎看不到的奴隶和自由民互相攀谈的现象开始频繁出现。
这些全都被最底层的卫兵们看在眼里，他们觉得有些不同，但是并没有意识到其中的危险。
菲力手下的首饰店和奇拉尔的罗格之手也日渐火爆起来，开始成为上城区和核心区域大商人和高级的黑暗精灵们经常光顾的店铺，而长袖善舞的菲力则是迅速融入了当地的环境，几乎每天，他的店铺后堂都会举行热烈的酒会，在这里多罗市的权贵们进进出出，无不以成为菲力的坐上嘉宾为荣。
毕竟在他们眼中，银月城可是大陆第一大城，那里的侯爵自然是贵族的典范，代表着尊贵、高雅、得体、富有，呼出来的气息都带着香甜味道，而能够和这样以为高贵典雅的贵族同桌用餐，甚至攀谈几句，那简直就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了。
这一晚上，一天的宴会结束，菲力喝过了解酒药，脱下沾满了酒气的长袍，换上了一身作战时候的棉甲内衬，手持一柄罗格之手出品的精金长枪，开始在院落中舞枪演练。
虽然最近一直在应付各色人等，努力在此地打通关系，但是他并没有放下对于自身实力的锻炼，至少也要先恢复到三阶再说。
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都可能发生变化，唯一靠得住的就只有自己的力量，这个道理他从小就懂，可是在上次血月之夜后才真正明白其中的含义。
如果那时候他有圣域实力，便可以和康尼伯爵并肩作战，救下更多的人；如果他有传奇实力，那么也许光明教会就会有所顾忌，不敢在银月城轻易动手。
“杀！”
他的喉咙中发出低吼，挺枪向前旋刺，仿佛面前就站着伊布。
每一枪都充满了杀意，每一枪都饱含着愤怒和仇恨，但是这并不能让他发泄，反而因为无法真的将自己憎恨的家伙碎尸万段，让更多的怒气预计在胸口之中，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凶猛，速度也越发快了起来。
夜幕之下，被涂成黑色的枪身仿佛融入其中，只有偶尔展现的斗气光芒勉强能够勾勒出上面的光辉，最终菲力一声暴喝，脚下如同踩在冰面上一样向前滑行，猛地刺进了包裹着甲胄的假人体内，枪锋穿透了京津锻造的假面，穿透了内里包裹着的精钢铸块，又贯穿背甲直插进墙壁之中。
菲力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觉得心头稍稍舒缓，决定回去洗个澡之后再去打熬斗气，没想到刚一转身便看到墙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两道深红色的灯光。
不对，那不是灯光，而是一个黑暗精灵的双眼，他后退两步，手握住腰间的佩剑：“谁！”
“菲力侯爵还真是非常努力呢，像您这样高贵的贵族，也需要这样为难自己的身体么。”
墙头上人影跳下来，走到近处被屋内的灯光一照，显出了那翠玉般的皮肤来。
“卡尔城主？您怎么会在这里？！”菲力露出了惊喜的笑容，但是旋即这笑容中就带上了几分别扭和尴尬：“咳咳……那个，城主，要不要进去与我一同吃些宵夜？”
之前桌上的残羹冷炙早已经被仆从们撤下，后厨新做了些菜肴出来，侍女一个个将其摆放在桌上，随后一一撤出，屋子里便只留下菲力和卡尔两人在内。
卡尔看着满桌佳肴，赞叹说到：“银月城的菜式还真是丰盛呢，我已经来过三次了，每一次的菜色都不相同，不愧是老牌的贵族城市。”
灯下看美人，菲力的心脏不争气地又跳了起来，他脱口而出：“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去银月城！”
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话里面含义太多，急忙找补说到：“这里的厨师是我的家臣，本职是武士，厨师是兼职手艺只能说是一般，只有到了银月城，才能够真正品尝到那里的美味。”
卡尔低头看着酒杯，微微一笑：“真的么？”
作为兽人与黑暗精灵的混血，他完美继承了两个种族的优势，双眼和黑暗精灵一样大而灵动，眉毛极长，脸型则是更像兽人，有些长又带着些圆润，一笑起来极像一只可爱又狡黠的狐狸，两颗不大的犬齿齿捡呲出嘴唇，反射着点点光芒，看起来非但不狰狞，反倒更显出几分可爱。
菲力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有些呆滞地问到：“什么？”
“你说会带我去银月城，是真的吗？”
嗡！
“这、这个……”菲力感觉自己的灵魂在震颤中动摇，他迟疑着不知道如何去回答，却忽然看到卡尔眼中那一抹希望的光芒正在湮灭，心中莫名生出了怜惜心痛之感：“是！是真的！只要你愿意，我们随时都可以走，去银月城！”
菲力知道，自己完了，自己输了，输得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他现如今二十三岁，从十四岁开始就懂得如何讨女孩的欢心，十六岁就已经是花丛老手，到了二十岁已经可以把大多数无知少女玩弄在股掌之间，堪称情场中的老手，欢场上的常胜将军，从来只有他拿捏别人，没有别人能在这方面拿捏住他。
可是今天，这一切经验和技巧全部清零，他忘记了什么叫欲擒故纵，忘记了什么是欲近先远，更忘记了什么狗屁的延迟满足，现在他只希望不让面前这个人伤心，其它的全不在乎！
他输了，输得心甘情愿。
一颗名为爱情的种子，忽然生根发芽。
卡尔脸上露出了笑容：“真好……可是，我不能走。”
她露出了落寞的神色来：“这里是我的家，我生长的地方，也是我唯一熟悉的地方。”
“更何况，人类世界，真的能容下我这个混血的怪胎么？”
第四十七章 折磨
“能！一定能！”
菲力挥舞着手臂：“我是帝国的侯爵！我和银月城掌权的康尼侯爵有旧！在银月城绝不会有人不长眼来招惹你！”
但是卡尔却没有接他的话，而是忽然说到：“真是奇怪，我见过的人类很多，但是你，似乎很特别。”
“特别的胖么。”菲力轻笑一声自嘲：“毕竟像我这样体形的人，在哪里都不多见。”
“不，不一样。”卡尔轻声说着，她的手爬上菲力的手背：“这些年来，你是唯一一个见到我的时候，真的把我当成一个人来看待的人。”
“在很多人眼中，我是一个疯子，一个混血的怪物，我皮肤的颜色怪异，身材古怪，脾气也古怪，他们要么怕我，要么恨我，要么嫌恶我。”
“只有你，是不同的。”
湿润的红唇越发贴近，菲力看着她的脸庞，情难自已地将脸贴了上去。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啪，桌上的魔晶灯被打翻在地，碎成一地星辰。
第二天一早，菲力从温柔的梦中醒来。
“我的这双眼睛，还真的出了问题呢……”
现在他已经确定无疑，卡尔确确实实是一个女人。
手臂在床上摸索，却只摸到一片空白，他猛然起身，看到已经空了床铺，只剩下空气淡淡的体香。
走了吗。
走了啊……
他再度扑倒在床上，将头埋入枕头。
这是他二十几年来，头一次觉得如此的安逸和快乐。
……
城主府内，秘密监室。
破空声不断响起，而之后往往伴随着鞭子与肉体碰触发出的声响。
啪！
翠玉般的身体，此刻布满鞭痕，持鞭的女人口中不断喷薄着最恶毒刻薄的词汇：“婊子！贱人！骚货！”
卡尔紧咬着嘴唇，忍受着肉体上的痛苦和精神上的折磨，但是今天与以往不同，一种内在的力量正支撑着她，让她不至于在这种羞辱之下崩溃。
“一个低贱的人类！你竟然去和一个低贱的人类睡在一起！”
“贱人！婊子！杂种！”
“舒服吗！啊！？现在痛吗！？”
“低贱的货色！让你活到现在是我对你的恩赐，你竟然敢背叛我！？敢忤逆我！？”
鞭子如同冬天的雨点一样落在卡尔身上，她咬住嘴唇，不去反驳，也不去解释。
这样的刑罚，她经受过太多了，她知道一切辩解与反驳都只会刺激她“母亲”的控制欲和施虐欲望，让自己承受更多的痛苦。
啪！
一记鞭痕甩在她的脸上，在本来完美的脸颊上留下了一条丑陋的血痕。
手腕上的汲魔针封锁住了她的斗气，让她无法生出一丁点反抗和自保的力气。
“你以为那个狗屁的侯爵就能够救得了你！？哈，一个没有实权和封地的侯爵，说出话来屁都不是！”
“一个混血的杂种，也想嫁入一个公爵家里么！？”
“你又无法为他生下孩子！”
“即便是你能生，一个绿皮的混血杂种，哈！我想那个侯爵会好好考虑后果的！”
卡尔的眼神黯淡下去，内中蕴藏着疯狂的仇恨。
她，无法生育孩子，而这一切，都是她面前这个自称母亲的家伙造就的。
以为自己的话成功瓦解了卡尔的心房，希尔加纳得意地笑了：“这就对了，你是我的孩子，只要你好好为我管理这座城市，我当然是不会亏待你的。”
“反正我看那个菲力也对你动了心，你就好好陪他演演戏，让更多的银月城贵族落户进来，那里可是有三百万人口，每年可是能产出不少奴隶呢。”
……
又是一天结束，奇拉尔忙完了医馆的工作，回到自己位于上城区的店铺，刚进了门，就看到菲力正靠在墙边傻乐。
他走过去一拍对方的肩膀：“嘿，想什么呢，乐成这样。”
“嘿嘿，没什么。”菲力眉目间满是得意。
奇拉尔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啧啧说到：“某些人真的是怀春了，难得啊，银月城著名的花花公子也有今天。”
“屁的花花公子，花花公猪还差不多。”菲力自嘲一笑，略带嫌弃地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些贵族们私下里都怎么说我？啊，还好这世界上还是有人懂得欣赏人的内在美的，不全是你们这样以貌取人的家伙。”
“喂喂喂，你这打击面可就有点广了啊。”奇拉尔摊手说到：“当年我整你，也是因为你抢了凯特的心头肉，可不是我看你不顺眼。”
一想起当年的事情，菲力也是老脸一红：“算了算了，都过去了……对了，说起凯特，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你这边忙成这样，他没打算过来帮帮你？”
“银月城那边，他也抽不开身，而且我也需要那边有一个稳定的财源来支撑，除非他能够找到合格又值得信任的替代者，否则没法离开。”
说到这里，奇拉尔上下打量着菲力：“说起来如果你不打算长期呆在这里的话，倒是可以回去接一下凯特的盘子，我可以把我那份分红分三分之一给你，怎么样？”
“再说吧。”菲力摇摇头：“有人在的地方才是家，我现在对银月城，已经没有那么多的眷恋了。”
奇拉尔啧啧称奇：“哟，你这还忽然变成哲人了啊。”
“是谁变成哲人了？”
一个充满磁性的中性声音在门口响起，没等奇拉尔回头，就看到菲力面露无比的惊喜之色：“卡尔，你来了！”
说着，肥硕的身躯以无比轻盈的脚步三两步跑过去，不由分说拉起了卡尔的手：“今晚正好没有什么应酬，就在我这里吃点东西吧。”
卡尔脸上一红，倒是大大方方地接受了菲力的邀请。
奇拉尔看着那张胖脸，又看着比胖脸还高出一些的美丽面孔，神色一时间有些古怪：“啧……卡尔城主还真是，口味奇特。”
不过虽然这么说，但是两个人站在一起，反倒是有一种出奇协调的感觉，让人觉得这两个天生就该是一对。
这样一副场面，让奇拉尔忽然想起了千里之外的米里蒂来。
她，还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