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拦路
红枫领的冬天要比银月城寒冷许多，在马厩看守的守卫不得不紧靠着火盆才能让自己不至于太过难熬，可是胸前的铠甲刚刚被烤热，后背就有已经冰凉，他不得不来回转动身体，就像是火炉上被加热的烤肉一样。
忽然一个黑影出现在角落里，守卫端起长枪喊到：“谁！口令！”
“是我。”奇拉尔从黑暗中走出来，面色有些憔悴。
“公爵大人！抱歉，我没看出来是您，这么晚了，您来这里……”
奇拉尔说到：“给我三匹马，带上三天的口粮。”
“这……”守卫迟疑了起来：“公爵先生，已经这么晚了，您看是不是白天再……”
“嗯？”
“是！马上给您准备！”
几分钟后，奇拉尔策马冲出了堡垒的大门。
虽然不知道老师究竟为什么要支开他，又为什么要把人尽可能地清出银月城，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宾斯的能力、自己消失的记忆一切都和这件事情有关，再想到老桑奇的沉默，奇拉尔可以确定银月城很快就会有大事发生，而且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如果他的年龄再大一些，到了三十岁，也许就不会做出这样冲动的行为，他可能会因为各种原因理智地选择观望事态的发展，而不是一头扎回到充斥着莫名危险的迷雾之中。
但是他今年只有十九岁，天然有冲动的权力，没有人有资格阻止一个年轻人奔流的热血。
三匹混血马在路上狂奔，这种混血马无论是速度还是耐力都非常强大，全速奔驰之下足以让他在元旦当天赶回银月城。
【奇拉，你、你不要冲动！】这已经不是威廉第一次试图劝说他了，但是每一次都被他无视掉，这一次也不例外。
【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诶……这其实是莫桑给你的考验，算了算了，我现在把记忆还给你！】
奇拉尔感觉眼前一花，随后是灵魂的颤抖，原本消失的记忆此刻再度回到了他的灵魂之中。
原来如此。
他终于记起了那本书的内容，里面介绍了银龙一族掌握着的数种道路传承，其中一种名为：真实。
在这条道路上行走的人，可以看到世间的一切真实，听到世间的一切真实，在他们眼中世界的真相无所遁形，即便是诸神也无法经受住他们双眼的审视。
当在这道路上行走得足够远，那么行走者就会慢慢地成为真实本身，他们所作的一切都会变成真实本身。
正如创造与毁灭一体两面，真实与虚假同样如此，一个真实道路的高阶行走者可以让虚假的变成真实的，让真实的变成虚假的。
而宾斯本身，就是已经踏上了第七阶道路的真实道路行走者。
【回去吧！】威廉在他心中大叫：【你看到了，这只是一场考验而已！修改你的记忆不过是让你能够在信息不足的情况下将其完成！】
奇拉尔没有说话，现在他终于懂了，为什么汗库的灵魂明明没有任何问题但是记忆却发生了改变，为什么自己必须依靠佐证才能够判断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因为宾斯动用了他的道路能力，让真实变得虚假，让虚假成为了真实。
再继续推导下去，莫辛格那边恐怕同样如此，宾斯为他编织了虚假的记忆并且使其成为真实，而遗忘了真实道路的奇拉尔自然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这一点，更加无法揭开其中的谜团。
是的，更加清晰了，老师、宾斯都在共同瞒着自己一件事情，他们要支开自己，让自己远离银月城。
而且这件事情将会非常危险，危险到老师都无法自保，更无暇来看顾他。
【停下吧！停下吧！既然知道有危险，你为什么非要回去，莫桑那个老家伙都解决不了，你回去只会是送死而已！】
【你就不考虑一下米里蒂吗！你们刚刚订婚，明年就要结婚了，你要让她失去平生所爱吗！】
奇拉尔的手指微微一颤，随后目光再度变得坚定。
【既然你想到了莫桑是故意把你支出来的，为的就是让你能够活下去，你为什么还要回去送死，难道你连自己老师的话都不听了么！】
【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奇拉尔在心中平静说到：【也许那的确会是致命的危险，但是老师既然遭难，我这个学生也不能袖手旁观。】
【而且从老师的安排来看，恐怕这一次的事件将会是波及整个银月城的大事。】
【那里是我的家，我的故乡，即便它有一万种不好，它仍旧是我的家。】
【我要去看看，我能够做些什么。】
威廉彻底闭上了嘴。
雪停了，云层散去，辉月露出了面孔，银色的月光照耀在白色的大地上，柔和而美丽。
不知是否是错觉，奇拉尔总觉得，今天的月亮，似乎比往常衰弱了一些。
三道黑影出现在转角之后，为首一个轻轻抬手，淡青色的光芒汹涌而出将奇拉尔笼罩其中。
光芒一闪，奇拉尔的身影消失后又在路上出现，但是那三头可怜的畜生却被澎湃的星光彻底压垮，变成了一地碎肉。
奇拉尔的手似乎在因为恐惧和愤怒而颤抖：“泰兰女士，您为什么要阻拦我。”
“公爵先生深夜外出，不知道为了什么？”泰兰轻声笑着：“说来也奇怪，您离开之后，沐兰的气息就从城堡中消失了……”
“您怀疑是我带走了沐兰？”奇拉尔眉毛一挑：“您也看到了，我只带了三匹马而已，这应该足以洗脱我的嫌疑了吧。”
“您是一个法师。”泰兰淡淡说到：“我们都知道有一种法术叫做空间法术，您怎么能保证，她不是被您用空间法术藏起来了呢。”
“如果您有证据就拿出来，如果没有证据，那就请让路。”奇拉尔没有心思继续在这里耗下去：“我没有义务配合你。”
“那就请您来接受神的注视吧。”
引导者拉嘉尔上前一步双手抚胸：“女神的光辉可以照耀一切有形无形的存在，只要您肯接受神力的洗礼，自然就能够洗脱嫌疑。”
第二百八十三章 围攻
“我并非群星女神的信徒，更没有义务配合你们的调查。”奇拉尔将手伸进怀中：“如果想要我配合你们，就去烈阳城进行交涉，要到皇帝陛下或者中央元老院的命令。”
“您还是不愿意配合吗？”泰兰上前一步，点点星光伴随她的脚步飘散而出，化作一道松散的牢笼将奇拉尔笼罩其中：“但是现在可由不得您了，如果一直躲在城堡里，那么我们没有机会，毕竟我不想挑起两国的战争，但是在这里，又有谁能够知道发生过什么呢？”
没有直接的证据，即便是他们今天在这里杀了奇拉尔，帝国也绝不会因此与古娜帝国交恶。
拉嘉尔走上前来，双手中一蓬纯净的星光正在凝聚，只听她柔声说到：“请您不必担心，只要沐兰与您没有关系，那么我们也绝不会伤害您的。”
【要么跑，要么动手。】威廉在他心中忽然开口：【天庭框架虽然能够遮蔽命运，但是那只是针对你。】
奇拉尔从怀中拿出面具，但是还没等他将其佩戴起来，泰兰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伸手牢牢抓住了他的手腕：“公爵先生，请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星辰斗气顿时将奇拉尔牢牢笼罩其中，更是一瞬间断绝了他与身上魔法道具之间的联系，让他想要使用法术也不可能！
“伟大的女神达妲丝啊，您的信徒在此向您祈愿……”
一阵马蹄声由远到近，大地都在微微颤动。
“住手！你们在做什么！”
安娜翻身下马，拔出腰间火色长剑遥遥指向泰兰：“泰兰女士，你是想要当众把俺家一位公爵吗！”
“康尼的女儿，脾气还真是和父亲一模一样。”泰兰笑了笑：“放下你的剑吧，我只是需要验证一点事情而已。你不是你的父亲，没有让我停手的资格。”
奇拉尔回头惊叫：“凯特！？安娜！？你们怎么来了！？”
“废话，难道看你一个人回去吗！”
就在这时，拉嘉尔已经完成了最后一声吟唱：“…………愿您的光芒洞彻世间的一切迷雾！”
一瞬间天空仿佛漏了一个洞，无穷星光从中泼洒下来，就连银月一时间都为之失色。
泰兰松开了奇拉尔的手向后退了一步，于此同时一团黑雾骤然笼罩全场。
“阴影道路，原来是齐格那个小家伙的孩子，可惜，在女神面前，一切阴影都将无所遁形！”
星辉洒落，顿时扬起一片波澜，黑雾仿佛是遇到了沸水的积雪一样顿时消融无形。
但是笑容却凝固在了泰兰的脸上，黑雾消弭之后，奇拉尔一行人却彻底消失了。
斯嘉丽惊叫道：“发、发生什么了！？”
“是、是神国！”拉嘉尔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刚刚有人张开了神国，他们之中有人是真神的选民！”
话音未落一团星辉在她掌心爆发开来，顿时将三人笼罩其中，这是群星女神的一点神力，可以保证他们不被对手吞进神国。
只有选民，才能够有权有限度地动用神的国度，这是只有高级神官才能够掌握的知识。
“什么真神，只是邪神罢了！”泰兰抽出了腰间的剑，体内迸发出的星光不断消长。
她心里清楚得很，如果奇拉尔是光明教会诸神的选民，那么绝不会被她逼迫到这个份上，直到最后关头才使用的手段，一定是来自某个不愿意被人知晓的邪神。
同时这也意味着，双方在这一刻，彻底开始变得不死不休，一旦奇拉尔信奉邪神的事情被公布出去必然会迎来光明教会的抓捕和审问，那个结局比死亡还要凄惨成百上千倍！
“小心！”
拉嘉尔大叫起来，作为三人中唯一的神官，对于神国的变化她非常敏感。
四道身影出现在半空，他们全都戴着纹饰有动物花纹的假面，身体上不知何时已经披上了一层色彩斑斓的装甲。
“沐兰！”泰兰双眸中顿时充满了痛恨，手中长剑带起灼灼星辉划出一道弧线朝凤凰面具斩去。
然而后者的身影却在剑光临体之时崩散无形。
同一时间，一把淡青色的长剑出现在了拉嘉尔的身后，这是三人中唯一的神官，只有杀了她，才能够让他们拥有神国的优势最大化！
灰白色的火焰与淡青色的星辉融合一体，就在剑刃即将切进她脖颈的时候，另外一柄满是精灵风格的长剑一剑斩在了前者的剑脊之上将其一击击偏，只带走了一缕长发。
斯嘉丽挺身护在拉嘉尔身后：“沐兰，你疯了么，她是拉嘉尔啊！”
沐兰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没等她回答，泰兰的剑光再次袭来，这充满怒意的一剑足以斩开巨龙的鳞甲，千钧一发之际沐兰的身影忽然从空中消失。
紧接着数十条纯黑色的波纹横扫，将剑光切割得七零八落，朝着三人笼罩过来。
泰兰伸手猛然一推，星光澎湃之下将斯嘉丽与拉嘉尔送离了法术笼罩的范围，随后脚下发力自己则是紧随其后。
就在这时，一缕微风轻轻吹动，带着一丝让人厌恶的腐败味道，一柄暗淡的匕首已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泰兰转身挥剑，却没有斩到任何东西。
感觉到脖颈处的一缕温热，泰兰伸手在胸前一抹，看到了一抹猩红色的血液，她，受伤了！
奇拉尔手上，竟然有着一个六阶的死灵生物！
“怎么办啊！”斯嘉丽护在拉嘉尔的身旁，语气急促带着几分惶恐：“拉嘉尔，我们里面只有你是神官，那个、神国，你应该也可以打开吧，这样下去我们只能被动挨打，怎么战斗下去啊。”
“我、我……”拉嘉尔似乎陷入了某种恐慌，她的嘴唇已经咬出了血：“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斯嘉丽叫到：“什么不可能你倒是说啊！”
“不可能有人可以用这么快的速度反复使用神国，即便是选民也不可能！”拉嘉尔大声叫了起来：“除非、除非我们面对的是、是一个真神，或者他们每个人都是选民！”
听到这句话，泰兰身上斗气爆发，忽然朝着银月城方向狂奔而去！
第二百八十四章 灵魂蒸发
“泰兰女士！”斯嘉丽不解地大叫着，不明白为何泰兰会在这时候选择逃脱。
圣域级别的武力侧强者，全力爆发之下的速度已经超出了普通人视觉捕捉的范围，只是一瞬间便已经变成了远方的一个黑点。
拉嘉尔拉住了斯嘉丽的手：“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如果泰兰选择留下，奇拉尔一方利用神国不断出其不意的攻击，只会让她们陷入疲于应付的不利局面，即便是圣域级别也无法支撑太久。
现如今的情况非常明确，奇拉尔背后站着一位并不在光明教会序列之中的真神，这个秘密他必然是不愿意宣扬出去的，如果泰兰能够成功逃离，那么奇拉尔为了能够有与其谈判的筹码就必然要留下她们两个的性命，而泰兰也需要考虑这两个人的性命，这就相当于双方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然而忽然间狂风吹过，将道路两旁树梢上的积雪打成了漫天白雾，一条空洞的通道骤然出现，淡绿色的光芒亮起，只是一瞬间便已经缀到了泰兰身后。
泰兰在半空中回身挥剑，手中长剑如雾般散开，顿时仿佛天上漏了一个窟窿，大片星辉河水般流淌出来。
操纵着刺客死灵的威廉深吸了一口气，手中的短剑上淡绿色的斗气蓬勃而起，一瞬之后那匕首上瞬间燃烧起了灰白色的火焰，一瞬间原本停滞于六阶的能量波动猛然向上攀升，突破藩篱步入了七阶的圣域之中！
神力赐福！
锃！
威廉的身影如风一样飘散，险而又险与光雾擦身而过，道路力量爆发开来，真空界域一瞬间已然张开。
“噗！！！”
泰兰张口喷出一股血雾，七阶的真空界域相比六阶又有提升，毫无防备之下的泰兰肺部遭创猛然喷出一口鲜血。
几乎同时，她的眼中清明起来，她不再想着逃跑，不再轻敌，淡青色斗气在身上流转不休，绽放出了无比耀眼的光芒。
光芒越来越亮，越来越耀眼，照耀得方圆数千米内犹如白昼，而后那光辉又衰退下去。
不，那不是衰退，而是凝聚，以泰兰为中心，一切光线全都在此时被吸纳进去，形成了一片纯粹以光辉铸就的淡青色领域。
亮度又在提高，就在光明达到顶点的一刻，领域周围瞬间陷入了绝对的黑暗，就仿佛是天空中被人扣下去了一块。
这不是黑暗，是光明被吸纳殆尽之后留下的空白。
在群星女神的赐福之下，原本只有七阶的泰兰爆发出了不下于八阶圣域强者的实力！
领域之中的威廉身上正撒发着淡淡的黑烟，那是他的身躯被极度强烈的光线炙烤过的痕迹。
死灵生物的视野本来与常人不同，他们只能够看到灵魂的痕迹，但是此刻威廉的双眼全然被淡青色的光芒充塞，耳中听不到任何身影，此刻在这个领域中只有星光，也只剩星光，其余一切元素都已经被牢牢压制，除非同样到达八阶，否则绝对无力与之相抗！
泰兰与光明中行走，双眸仿佛两颗悬挂在天空上的璀璨星辰，她来到威廉面前猛然挥剑，只要摧毁这个六阶的死灵生物，那么奇拉尔将不会有任何能够对她造成直接威胁的手段！
她不知道为何死灵生物也能够经受神力的赐福和加护，不知道为何只有三阶的奇拉尔能够制作出高达六阶的死灵生物，但是它的存在在这一刻注定将要终结！
挥剑。
剑身化作纯粹的星光，调动周遭的光芒当头斩下。
就在这时，威廉身上的能量波动为之一变。
原本已经达到了七阶的能量陡然滑落到五阶，原本淡青色的斗气光芒瞬间变成了明黄色。
那是烈阳道路的力量。
几乎同一时间，威廉双眸中爆发出了炽烈的纯白色光芒，那是货真价实的光芒。
纯白色的光芒将淡青色的剑光拦腰截断。
泰兰惊恐后退：“不、不可能，光、光明道路早已经断绝了传承，不可能！”
威廉展现出的正是光明道路的力量，并且这力量还在不断地向上攀升。
五阶、六阶、七阶、八阶……
在第九阶短暂停留之后，力量进一步攀升，第十阶！
这已然是半神才能涉足的领域，是千年来大陆上再未有记载过的强横力量。
原本属于泰兰的星光领域骤然向内收缩，眨眼之间已经被威廉吞噬干净。
他抬起手指，指尖喷薄出可怕的能量，那是纯净的光芒，是远超凡尘力量的神迹，足以将世界上绝大多数物质彻底抹消！
“不！！！！！”
泰兰此生第一次觉得，光芒竟然如此刺眼。
起风了。
雪花伴着风吹拂在空中，光芒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泰兰仍旧站立在半空，她的目光越过了威廉，越过云彩，看到了天空，看到了那其中闪烁着的星星。
“原来如此。”
这一刻，她的面容安然又带着一丝嘲弄。
崩溃从发梢开始，点点灰烬被风带离她的身体，然后一点点、一点点分崩离析。
与她一同崩溃的还有威廉。
六阶的身躯承载半神级别的力量，只一瞬间，也是极限。
在达到三阶之前，奇拉尔是无法做到这一点的，即便是到达三阶，这也让他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超过两成的神力储备，一具六阶的躯壳和五阶的灵魂，还有直达他灵魂的灼灼燥意。
利用道路力量，强行将五阶灵魂中的烈阳道路的能量转化成光明道路，而后借助天庭中十二阶光明道路的力量强行拔升灵魂的力量层级。
另一边，沐兰忽然在拉嘉尔和斯嘉丽身前现身。
刚刚见证了这一幕的两个人仍旧处于震惊之中，尤其是拉嘉尔，作为群星女神的信徒，在泰兰请下神力赐福的瞬间，她几乎已经觉得奠定了胜局，在星光领域展开之后更是心中充满了感激和骄傲，那是神的力量，只有神才有如此伟大的力量，一切邪祟都将在这样的力量之下灰飞烟灭！
但是下一刻的变化却让她心生动摇，她是群星女神的神官，是距离女神最近的人之一，在她心中女神无所不能，当女神的光辉降临，一切困难都应该迎刃而解。
但是偏偏今天就让她见到了预料之外的一幕，女神的赐福毫无作用，而对手背后的神祇，让一个死灵生物发挥出了远超圣域的可怕力量。
她忽然倒了下去，体内星光流窜不休。
第二百八十五章 通信
“啊！”
斯嘉丽一声惊呼，想要伸手去抱拉嘉尔，但是却被那灼热的星光烫伤了手臂，她转头怒视着沐兰：“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你们已经杀了泰兰女士，要杀我们就快一点，没有必要折磨她！”
“她，和我当时遇到了一样的事情。”沐兰摘下了面具，带着一丝怜悯和痛恨说到：“是达妲丝背叛了她，就如同当时祂背叛了我一样，当信仰出现动摇，达妲丝想到的永远只是惩戒，而非宽慰。”
“你撒谎！”斯嘉丽用颤抖的手指指着沐兰：“女神是世界上最仁慈的神祇，她的光辉照耀着我们，为我们指引前路，用最柔和的声音为我们抚平创伤，祂、祂才不是……”
沐兰微微摇头：“光辉照耀着我们，代价就是每过几年就会死去的数以百计的婴孩？”
“人类的神祇选择眷者，也会从孩童开始，一座银月城，每年新生儿数以万计，十六岁就能成年，即便是这样的规模，每五年因为眷者死去的孩童也只有一千左右。”
“我们达妲丝帮三十六万精灵，每年新生儿不到八百，二十年孕育，再有二十年才能勉强成年，但是每三年一次的眷者选拔，就会死掉三百以上的孩子，相当于硬生生让我们八分之一的新生儿夭折。”
“三十六万人口，三万名神职人员，每十个人里有有一个，而达妲丝向来是自私鄙薄的，祂的不允许信徒与人结合，三万个精灵被神祇阉割，失去了生育的权力。”
“祂的存在，真的让我们精灵变得更好了么？”
沐兰说的都是事实，而正因为是事实，才让斯嘉丽无从反驳。
“你只是祂的浅信徒，所以即便是你此刻心生动摇，祂也不会惩戒于你，而你会在心中赞颂祂的宽宏。”
斯嘉丽脸上一白，显然是被沐兰说中了心事。
“可我是祂的眷者，拉嘉尔是祂的神官，一旦我们出现动摇，如果没有人来施救，等待我们的，就只有死亡。”
“你、你是说……她会死！？”斯嘉丽变得惊恐：“沐兰，你、你应该可以帮忙的，你帮帮忙啊，我们三个从小到大是一起长起来的，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对不对！”
“我可以救她。”
“那就快动手啊！”斯嘉丽转头大喊，看到了面带平静的奇拉尔。
她虽然不太喜欢动脑，但是人却并不傻，一瞬间便想明白了奇拉尔的顾虑：“……我不会背叛女神，但是今天发生的事情，我们绝不会说出去。”
奇拉尔看向沐兰，后者轻轻点头。
天色渐渐亮了。
大路上，马蹄声再次响起，人数较多的一队策马向银月城奔驰，而两个精灵则是走向了截然不同的方向。
兜帽之下，拉嘉尔的脸色病态般苍白，她双目中带着很多情绪，愤怒、悲伤、恐惧、痛苦，唯独没有迷茫。
斯嘉丽与她并辔而行，面孔中带着十分的担忧。
“不必担心我，斯嘉丽，我现在很好。”她一只手放在怀里，摩挲着一册手抄书籍的封面，仿佛那能给她来带力量。
“至高圣帝……”斯嘉丽低声呢喃着，看过了奇拉尔如何治疗拉嘉尔之后，她的信仰也出现了动摇。
而拉嘉尔显然走在了沐兰曾经走过的路上，她已经失去了全部力量，不再是能力者，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精灵，但是她看着这个世界的时候，却要比作为神官的时候更为清晰。
奇拉尔并没有直接接受她的忠诚和信仰，就如同当时的沐兰一样，在脱离信仰之后一个人会陷入极度空虚的状态，这时候任何信仰都将是一种救命稻草，但是奇拉尔不喜欢趁人之危，他更希望自己的信徒能够拥有相对独立的思考。
这和神祇以及宗教的存在本身相悖，但是奇拉尔总觉得，这样做会更好。
米里蒂从睡梦中醒来，距离婚期已经不远了，她最近经常会梦到婚礼当天的场景，那将是一场盛会，每当想到奇拉尔在婚礼上为她戴上婚戒，她都会露出幸福的笑容。
有新的消息传到了项坠里，她甜甜地笑着，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打开，而是转身去了盥洗室，哪怕是奇拉尔并不能直接看到她，她也要以最好的状态面对他的消息。
梳洗打扮完毕，她坐在梳妆台前将项坠再度佩戴在胸前，上面附带的法术被激活，一张图片被投射在半空中。
那是一份潦草的笔记，笔迹属于奇拉尔，透过字迹米里蒂便能够看出当时的奇拉尔是多么的慌促：“我亲爱的米里蒂，原谅我无法和你详细解释，现在麻烦你劝告家人尽快离开银月城，如果可能的话宣传出去，不管用什么理由都好，让更多的人离开银月城！请一定要相信我！”
米里蒂的眉头皱了起来，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选择相信奇拉尔的话。
急匆匆地走出房门，米里蒂看到了正站在窗边的父亲，她快步走过去说到：“父亲，您早。”
拉塔克先生笑着点头：“哦，我亲爱的女儿，你今天仍然是那么漂亮，这么急匆匆地想要去哪，还要去堆雪人么。”
“不，父亲。”米里蒂咬了咬嘴唇说到：“父亲，我想问您，为什么我们要从圣月区搬出来，回到庄园里呢。”
“哈哈……”拉塔克先生笑了笑盖住了眼中闪过的一丝慌促：“每年都是在银月城里过年，热闹是热闹了，可是人一老了就喜欢清净，今年咱们就在自家庄园里面过年，乐得一个清净。”
“……”米里蒂眼中闪过一丝担忧，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嗯，我知道了父亲。”
说完她恭敬行礼，一步一步走下了楼梯。
几分钟后，一辆马车备好，却在即将驶出庄园门口的时候被拦了下来。
米里蒂掀开车联：“父亲？您为什么……”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我亲爱的。”拉塔克叹息了一声：“你的心是极好的，但是这件事情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公爵和我这个更不起眼的伯爵能够管得起的。”
“我不知道那小子和你说了些什么，但是我不能由着你胡来。”
下一句话让米里蒂顿时胆战心惊：“这一次注定是血海滔天，皇帝都管不了，何况我们呢。”
第二百八十六章 前夕
创新纪1799年12月31日，夜。
新的一年到来了，一个世纪的结束只有概念上的意义，对于现实从来没有什么影响，但是这并不妨碍银月城以最热烈的姿态迎接新世纪的到来。
烟花四处燃放，覆盖了小半银月城，让整个银月城以及周边数十里都能够轻松看到，只有在世纪之交，人们才会有幸在银月城看到这样的盛景。
这一天整个银月城，无论是中城区、圣月区还是贫民区，都是一派欢快热闹的景象，一辆辆大车出现在街头巷尾，这些是各大商家免费提供食物饮品的车辆，无论你是谁都能来这里要上一份儿。
有些贪心的孩子手里抱满了食物和饮料，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即便是被碰掉在了地上也不会哭闹，而是转头又出去领上一份。
孩子们在街上奔跑，大人们把酒言欢，年轻的男男女女享受着各自相处的时光，他们面上带着酡红，不是因为酒，而是因为那些比酒水更加浓烈的东西。
只有在这一天，下城区与中城区之间的隔阂才没有那么严重，一些住得近的人才有机会涌进中城区，去享受他们此生可能只有一次的美妙体验，而更远处，下城区的居民们也过上了比往年更好的日子，得利于奇拉尔公爵的两个提议，下城区的治安顿时好了很多，而疯狗帮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转了性，今年冬天头一次开始给那些真正的穷苦人发放着生活必备的物资，到了新年更是每家每户都有一份新年礼物送上，让劳苦多年的下城区百姓头一次体会到了过年的乐趣。
欢声笑语在银月城的每一个角落响起，音乐、舞蹈、美食，银月城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欢快和活力，每一个人在这一刻都发自内心地相信银月城的未来会越来越好，他们的生活将会迎来更美好的明天。
欢乐之下，正有潜流蠢动。
疯狗帮总部，帮助办公室内，杜卡特僵坐在椅子上，他的四肢正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浑身上下鲜血淋漓。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三天前他收到奇拉尔的命令之后，便忽然有人潜入这里，打断了他的四肢，彻底剥夺了他对身体的控制，但是却始终没有直接剥夺他的生命。
门开了。
另一个衣装整齐的杜卡特走了进来，他看着椅子上的人微微一笑，身形一阵晃动，变成了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那正是银龙帮的现任领袖拉结尔。
“啧，不愧是五阶生命道路的行走者，血腥斗气带来的生命力还真是强横。”
说着，他走到杜卡特身边微笑着说道：“放心，我什么都没做，只是按照你们之前既定的行动方式下达了一些命令而已，今天一天疯狗帮送出去了价值三万金币的过年礼物，想必每一个收到礼物的家庭都会发自内心地感激你们的。”
“……如果他们能活过今晚的话。”
拉结尔露出了恶魔一样的笑容，他打开杜卡特身后的窗户看着天空中的月亮慨叹着：“啊，多么美丽的月亮啊，可惜不知道明天晚上，又有多少人能够看到呢。”
说完，他的身影一阵恍惚，转眼便消失无踪。
杜卡特眼中充满了愤怒和恐惧，他想要怒吼，但是下巴上的骨头却早已经被打碎，他想要给人提醒，但是四肢上每一条肌肉都已经被彻底切断，仅仅是被几枚粗大钉子固定在椅子上的他却无法做出任何行动，
城外，奥拉克钦家族庄园。
菲力卧室里的法阵功效全开，就像是一间汗蒸房，寻常人即便是不着寸缕都会觉得炎热非常，但是菲力却躺在床上裹好了四层厚厚的棉被，身上穿着全套的铠甲，即便如此他依旧觉得冷，彻骨的冷，浑身上下瑟瑟发抖，床上铺满了已经空掉的酒瓶，全都是难得一见的烈酒，他想把自己灌醉，让自己昏睡过去，但是意识却越来越清晰。
他清楚地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但是却没有勇气更加无力阻止。
银月城北门外，奥兹菲鲁·奥塔·康尼全身戎装走进了城门内，今天是银月城少有的无人看守的时候，守门卫兵已经逃离了岗位去过年了，没有人注意到他已经回到了城市里。
他抽出了腰间的长剑，倒提着一点点向内走去，一点火焰在他的剑锋上燃烧，然后迅速向两旁蔓延。
“着火了！”
不知道谁是第一个发现的，人们听到呼声走出了大门，这时候才发现大火已经蔓延开来。
“救火啊！救火啊！”
“这样大的火怎么救啊！先跑吧，跑啊！”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便让他们从欢快中清醒过来，人们逃离了家，来到了街道上，第一个选择是逃向内城，但是目之所及，似乎越是向内，火焰就越发的炽烈。
于是人们开始向城外奔跑。
康尼伯爵站立在一处建筑的顶端看着仓皇跑出城区的人们，在他身边宾斯忽然现身：“康尼伯爵，您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能救一些是一些。”
银月城大教堂内一片忙碌的景色，等一下礼炮结束之后，就将会是盛大的祭月仪式，这是每年银月城最盛大的集会，在即将跨入新世纪的今天就更是如此，去年时候牺牲的上前神官留下来的空位已经被提拔上来的新人和从全国各地抽调来的神官重新填补。
他们满怀希望地祈祷着，希望在新的世纪，女神的光辉可以照耀更多的人，让女神的信仰得以更加巩固，得以在更大的范围内传播。
塔楼之上，一身银辉的司吉娜徒步走出，这是几个月来她第一次出现在人们面前。
她一路行走着，看到她的人，无论是神官还是侍者都表现出了发自内心的恭敬，在过去的一年半时间里，遭受了那样的打击也未曾倒下，几乎是独自支撑着银月城教会的运转，这无愧于女神的眷顾。
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她的身影飘忽，轻轻落在已经准备好的大辇上，丝丝光芒亮起，在魔晶石作为动力驱动下，大辇浮空而起，一道道银色的光辉层叠亮起，仿佛银月降临人间。
上千神官随行，大辇离开教堂，向圣月广场移动。
祭月大典即将开始。
第二百八十六章 腥红之月，猩红之城。
当大辇来到圣月广场的时候，礼炮纷纷放空了最后一响。
刚刚还热闹至极的广场瞬间安静了下来，人们看着移动宫殿一样的大辇，看着站在上面仿佛月光一样圣洁的司吉娜，纷纷跪倒在地，双手在胸口画出月神的徽记，轻声吟诵着她的名号。
不只是银月城，在即将迈入新纪元的这一天，大半个帝国的狂信徒都以朝圣的心态来到了这里，数量不下百万。
大辇上的司吉娜俯视着信徒们，目光所及密密麻麻，人挤人，人挨着人。
“您是永恒的银月。”
“您是高悬于每个人心中的希望之光。”
“您是万物的生身之母。”
“赞美您！伟大的阿尔忒弭亚，万物因您而安宁！”
每一个人祷告的声音都很小，但是当数万数十万声音汇聚在一起的时候，声音便宏大起来。
澎湃的祈祷声引起了高悬于天空的银月的共鸣，点点有如实质的物质在每一个人身边浮现，在他们的身上闪耀着。
“神迹！这是神迹啊！”
不止一个人发现了这样的景况，他们惊喜地欢呼，然后以更虔诚地姿态跪下来，称颂着阿尔忒弭亚的名。
在这样的呼声中，司吉娜一步一步走到空中，每踏出一步，便有月光凝成的阶梯在她脚下成型。
她站在半空双手在胸前合成了一个圆。
这是源光之神徽记的形状，但是众多信徒此刻都在闭目祈祷，没有任何人发现其中的异常。
在她身上原本银色的光芒渐渐变化，掺杂进了一丝丝腐败的猩红。
原本光洁的皮肤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眼眶周围一点点肉芽生长出来，而镶嵌其中的眼睛开始变得混沌，痛苦一分为二，二分为四，迅速碎成了难以计数的细小颗粒，如果仔细看去，还能够看到那些细碎的颗粒，全都是细小的眼珠。
“赞美您！伟大的源初之光！”
这不是阿尔忒弭亚的祷词，但是狂热的信徒们一无所觉，他们跟着司吉娜的声音祈祷着，似乎已经失去了自我，再看他们身上覆盖着的光雾，那不是银色，而是货真价实的血色。
“您是造化万灵的起源之父，安抚万灵的起源之母！”
高悬于天空中的银月亮起了一抹血色。
“无所不在的源初之光啊！您最虔诚的信徒将为您献上这座城池，愿您的光辉重新普照一切！”
澎湃的猩红色光芒在银月城的大地上亮起，天空中的银月瞬间被血色吞噬。
这一刻，终于有人发觉了异常，他们惊恐地看着天上的月亮，惊恐地看着漂浮在半空的司吉娜，惨叫声、惊叫声此起彼伏，期间夹杂着对银月女神的祈祷。
广场长，忽然有一个人开始抽搐，他口中颂念着源光之神的名，双眸圆睁狂热地看着司吉娜，眼中满是欲望，他一步迈出，却猛然栽倒，就在下一刻，数条触手从他身上蓬勃生长，撑破了他的身体，然后又刺穿了一旁正夺路而逃的信徒。
被触手刺穿的信徒脸上的表情从痛苦变成了欢喜，又从欢喜变成了狂热。
他嚎叫着扒开了自己的胸膛，那里正有无数肉芽在孕育。
司吉娜的面目变得狂热，她双手张开，身子越浮越高，无数细小的触手从她体内喷薄而出，而后急速生长，开始时候只有头发粗细，等落到了地上已经仿佛是水桶一样粗壮。
触手仿佛洪水一样流淌开来，吞噬着每一个无辜的生命的和灵魂。
神祇在狂笑，人类在哭嚎！
天空中，腥红之月高挂，浓稠得仿佛随时都会滴下血来。
城外，奇拉尔勒住马缰，呆愣愣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双手握拳，丝丝血液从他指缝中渗透出来，他却一无所觉。
猩红色的月光洒满大地，传进耳中的是满城哭嚎！
“这不可能！不可能！”
凯特崩溃似的大叫起来，他从马上衰落，却无暇顾及身上的痛苦，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声嘶力竭地大喊着：“我们不是已经摧毁了所有的锚点吗！！为什么！？为什么还会这样，还会是这样！？！”
没有人回答他，奇拉尔也无法回答他，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在迅速变冷，难以言说的恐惧和愤怒在他的血管中流淌。
这是银月城，千年古城、大陆第一大城！
三百万人口的大城，整整三百万！
源光之神的神国降临，大口咀嚼着这座城市，三百万人口，三百万个灵魂，三百万份养料！
大门洞开着，有人面孔中带着绝望，他们看到了奇拉尔，他们仿佛看到了希望，奔跑着想要跑出城门，离开这个如同地狱一样的城市。
但是就在他们刚刚到达城门的时候，一道猩红色的光幕亮起，所有碰到光幕的人瞬间消失不见。
颜色各异的光芒忽然在银月城周边亮起，无边无际，色彩各异，鲜活非常。
这是星界独有的景象，这是源光之神正在消化银月城的前兆！
既然是星界……
奇拉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天空忽然被撕裂，三十六天九地共四十五重世界化作一座玲珑宝塔，猛地撞向银月城。
猩红色的屏障亮起，上面遍布道道裂纹，巨大的声音仿佛数百上签到雷声同时炸响。
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神国与神国的直接碰撞。
奇拉尔口中猛地飚出一道鲜血，原本有些虚幻的宝塔再度凝实，又猛地撞了上去！
威廉在奇拉尔身边现身：“你疯了！？那可是源光之神的神国，你难道想要自杀吗！？”
“滚开！”
奇拉尔一把推开威廉，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意念调动之下，开始了第三次撞击！
天庭框架根植于他的灵魂，每一次碰撞，都是他的意志与源光之神本身的交锋！
威廉身上忽然出现了道道裂纹，就好像是裂开的镜面一样，他与奇拉尔二位一体，这样的情况代表着奇拉尔的灵魂已经出现了裂痕！
“你们快拦着他，拦着他！”威廉跳脚大喊：“他就是你们的神！你们的神！拦住他，不然他会死的！”
其余四人本来还在震惊、恐惧与迷茫中无法自拔，听见这句话立时惊醒过来，他们一时间还不能完全理解威廉的话，但是看到奇拉尔那已经被鲜血覆盖的身体身体自发地做出了反应。
但是来不及了。
摇摇欲坠的玲珑宝塔开始了第四次撞击。
就在这时，宝塔忽然消失了，与其一同消失的，还有外围猩红色的屏障。
圣月广场，一个枯槁的身影逆着人群缓缓走来，在他身边无形的结界扩张开来，将银月城划分成了两个世界，其内是充斥着猩红色的溃灭世界，其边界便随着他脚步的移动向内收缩，看似缓慢，但只是转眼之间，他便已经站在了司吉娜的面前。
“莫桑比亚。”
第二百八十八章 腥红之月，猩红之城（二）
“莫桑比亚。”
司吉娜开口呼唤着老者的名字，只是张开的不仅仅是一张嘴，而是如山峦一样庞然肉身上的数千上万张大大小小的嘴，声调各不相同，当汇集到一起的时候就仿佛是最深沉噩梦中破碎的呢喃，宏大，响亮，动人心魄。
莫桑比亚手持白骨法杖，仰头看着司吉娜，虽然是仰视，但是眼中却带着一丝丝不屑和惋惜：“六岁成眷者，十六岁踏入圣域，三十一岁晋级传奇，即便是受阿尔忒弭亚荼毒已深，只要不曾行差踏错，神国之中一任神仆也算手到擒来，何必呢。”
“光明教会诸神欺世盗名，一群窃取了神祇权柄的强盗和蟊贼，这样的神，如何值得我去奉敬。”司吉娜双目紧闭，千万口舌绕动：“只有祂才是真正的光明之神，最强大的源初之光，仆神非我所愿，在祂赐下，我亦能成神。”
“……”莫桑比亚无声叹息摇头：“可惜了，你要知道一件事。”
“这世上一切身份都可以被赐予，法师、战士、骑士，公侯伯子男五等封爵，乃至于神权强大，皇帝亦可赐予。”
“可这世上，你何曾听闻神格亦可赐予么？”
“啰嗦！”
千万巨口齐声痛斥，丛林一样的触手遮蔽天空，浪涛一样扑击下来。
莫桑比亚轻轻一顿手中法杖，在司吉娜眼中，这一刻大地支离破碎，天空亦如镜面般碎裂，可怕的断裂声交叠轰鸣，似乎即将把世界撕烂。
猩红如血的月光也黯然失色，来自于深远世界的无名呢喃似乎也要断绝。
外界，触手仿佛失去生命般僵死，千万张口舌发出凄厉的呻吟，猩红色的圆月闪烁，似乎已经无力支撑。
城外，奇拉尔推开上前来搀扶的凯特，将手一指，天空中玲珑宝塔片片破碎归于无形，却有三圈光环当头落在了凯特沐兰与莫奇头上。
“这是我的神国，进去救人，将惊恐之人装入神国，运出银月城！”
说到这里奇拉尔弯腰咳嗽着，喷出了几口黑色的血液：“快去！不用管我！我死不了！”
“安娜，拜托你去城西明雷西亚，疯狗帮总部去找杜卡特！”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一块徽记扔了过去：“这是我们家族的徽记，如果杜卡特已经遭遇了什么意外你就临时把疯狗帮的人管起来，组织疏散当地居民出城避难，快！”
几人面面相觑，但是也都知道事态紧急分头进城，这种时候能够救下一个就是一个。
走在最后的莫奇担忧地看着奇拉尔：“奇拉……无论你想怎么做，你需要记得，你背后还有上万信徒，还有我们，还有麦林和米里蒂在等你活着回来。”
说完莫奇戴上面具，身影凭空消失。
待众人走后，奇拉尔终于支撑不住双膝跪地猛地呕出了一大口已经开始凝结的血块，他从腰间药箱内取出两支针管，不由分说扎在了自己的颈动脉上将内中的药液狠狠推了进去。
“诶呀呀，这不是公爵先生么，您怎么会来这里呢。”
熟悉的声音响起，奇拉尔抬眼望去，拉结尔正踩着优雅的步伐款款走来。
奇拉尔手上的戒指闪过一丝喑哑的光亮，七阶魔法真实之眼在他眸中点亮：“拉结尔……不，你到底是谁，竟然有七阶的诡诈道路。”
“真实之眼……莫桑那个老家伙还真是看中你啊。”
“至于我，我当然就是拉结尔了，毕竟我可是诡诈道路的行走者，如果所有底牌都被看穿了，那可非常不妙。”
奇拉尔咳了一声从地上缓缓站起身来：“让开。”
拉结尔面露微笑优雅行礼：“请吧，公爵大人。”
嗡。
一阵诡异的波动扫过，奇拉尔的身影忽然消失，就在他刚刚站立的地方一道漆黑色的波纹横扫而过直没入道旁的山林，波纹过处森林层层倒下。
在拉结尔身后，奇拉尔忽然现身，他已然戴上了面具，身上包覆着一层流光溢彩的装甲，只是仔细看去，这层装甲之上赫然遍布着密密麻麻的细密裂纹，仿佛一经碰触就会片片破碎。
炽白色的火焰透过盔甲的缝隙灼灼燃烧，似乎要将整副盔甲就此融化，但是面具之中的眼睛却带着无比的坚定和决然。
这是迄今为止奇拉尔最强的一刻，魔力被层层增幅拔升到十二级，他抬手轻点，口中喷出短促而尖利的音节，几乎瞬间数十道法阵在身边亮起，十余种五阶法术以及更多的低阶法术蓬勃喷出。
就在法术波及到拉结尔身体的时候，后者的身影忽然虚化消失，整个人出现在了百米开外，而同一时间数十道法术凭空消失，又同时降临在他的身上。
轰！
火焰燃烧，雷电跳跃，大地轰鸣。
烟尘过后，火焰之中，拉结尔仍旧战力在那里，看着奇拉尔微笑：“真是好险啊，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您就能够将我杀掉了，可惜，您终究只有三阶，如果你我同为七阶，我肯定见到你的时候有多远跑多远。”
奇拉尔沉默不语，看着他的样子，拉结尔轻笑一声：“怎么，很疑惑无法拉我进入神国么？”
“哈哈，你以为我们事先不会准备么，你的老师桑切尔斯登临神位，你还以为这是什么秘密吗？”
老师登临神位？什么时候？
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拉结尔的身影忽然一化为二，二化为四，转眼之间上百身影出现在道路上，也不见他们开口，但是却有数百道声音响起：“永别了，公爵大人！”
上百身影抬起了手指，在他们身边，数以十倍计的法阵层层亮起。
没错，诡诈道路的行走者魔力注定驳杂不纯，但是其魔力的体量决不下于任何同级别的法师，数百道低阶法术澎湃而来，圣域之下无人可以幸免！
奇拉尔忽然间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锚定了自己。
“还想要动用神国吗！？放弃吧！你与莫桑比亚的联系已经被切断，这里就将是你的葬身之所！”
第二百八十九章 腥红之月，猩红之城。（三）
下一刻，数百低阶法术汹涌而来。
然而半空之中，这些法术全都凭空消失，就好像是有一个顽童手拿橡皮将一片色彩斑斓的铅笔画擦除干净一样，只留下了一些零散的辉光。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他正想开口忽然打了个哈欠：“诶，本来就够忙的了，你小子还要出来给我惹事。”
奇拉尔惊喜叫道：“宾斯老师！？”
“嗯，这个玩意交给我就好了。”宾斯懒散地将法杖戳在地上，将自己身体的一半重量压了上去：“我知道你心中一定有很多问题，但是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等过了今晚再说吧。”
“本来还想着你能置身事外，不过既然回来了，那么想做什么就去做吧，老师他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奇拉尔郑重点头：“是！”
说完整个人飘飞而起，冲向了闹市区中。
拉结尔的面目阴沉了下来，数百道身影纷纷消失，最终只留下了一个，他一步一步向前走来，似乎在用脚丈量着他与宾斯之间的距离：“宾斯先生，我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他回来了，我原本应该做的事就可以交给他了。”宾斯依旧慵懒地靠着法杖站在那里：“你们银龙帮啊，就是贪心不足。眼看着帝国前线就要开战，以你的七阶能力只要不直接对上那几个有数的传奇，足够捞到几票大的军功，侯爵不一定拿得到，伯爵却是稳妥得很，到时候一点点总能够让你们真正步入上流，结果你们倒好，和那不成器的邪教联手。难道你以为银月城死掉了九成，你们就会是贵族了？”
“呵……”拉结尔不置可否：“并非行走在真实道路上的你才能看到真实，透过诡诈的迷雾，真相才会更加清晰。”
宾斯摇头叹息：“真实就是真实，真实不会改变。”
而后，两个人的身影同时消失了。
真实与诡诈，一体两面，虽然行走在不同的道路上，但是作战方式却几乎如出一辙。
血色的月光下，忽然有点点雪花飘落。
看起来那似乎并不是雪，而是殷红的凝固着的血块，窸窸窣窣地飘落在地上，忽然消失不见。
整个世界此刻似乎划分成了两个部分，地面之上，雪落如血，地面之下，干爽如新。
这是两个领域的碰撞，两个走在奇异道路上的圣域强者各自道路的全力争锋。
一只小鸟从林中扑闪着翅膀飞来，它的家刚刚在倒塌中被摧毁。
它飞进雪中，翅膀带起的气流将飘落的雪花打得七零八落，但是却没有一丁点落在它身上，所有雪花一碰到它的翅膀，便都消失无踪，就好像是处于两个世界。
天空中飘落的雪花似乎停滞了一瞬间，下一刻细碎的雪沫开始出现在它羽毛上的缝隙里。
它似乎有些寒冷，收敛了翅膀徐徐落下，但是却始终又一股风，让它无论如何都不能真的落在地上。
真实与诡诈的战争，此刻聚焦在这一只小小的生灵身上。
忽然，一道湛蓝色的光束穿透了小鸟的身体，这只是一个戏法级别的魔法，打在人身上最多是让人半边身子发寒，但是对于这样一只生灵来说却已经足够致命。
啪嗒。
小鸟落在地上。
它身上还沾着雪沫。
雪花飘落在地上，宾斯与拉结尔的身影再度出现，与之前的不同的是，拉结尔身上开始包满了雪花，让他好像是落进了冰窟窿一样瑟瑟发抖，牙齿互相碰撞着。
宾斯站在那里，看着拉结尔，眼中无悲无喜：“我的老师曾经和我说过，当真实变得虚假，虚假也就足以成为真实。”
两个领域的碰撞，最终是真实击溃了诡诈，虚假的雪花变成了真实，而原本真实的土地则成为了虚幻。
拉结尔抬起头看着宾斯，此刻他的面容无比苍老而憔悴：“……我没有输，只是因为你的道路克制我的道路。”
“不。”宾斯怜悯地摇摇头：“诡诈与真实，本就二位一体。真实本身就是诡诈的一部分，诡诈的一切也都离不开真实。只是你自己不相信诡诈的真实而已。”
如果在场有第三个人，一定会对这番对话一头雾水，实际上即便是拉结尔本身，也不能完全理解宾斯话语中的含义。
“真实……诡诈……”
拉结尔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没错，是我输了，但是你也没有赢，今天就将会是莫桑比亚的终结！你们终究会输得一败涂地！”
“我的死亡将是一位神祇陨落的见证，千百年后我的名字会消失，我的事迹将无人记起，但是这一天将会伴随一位真神的陨落而被历史永远铭记！”
这句话说完，天空中猩红色的圆月忽然闪烁起来，银辉与血光交替变幻。
城内。
到处都是四处乱跑的人，到处都是惨叫和哭嚎，父母呼唤孩子，孩子呼唤父母，火光在四处亮起，货物滚落一地与不知何处而来的血浆混合在一起。
安娜头戴面具，手持长剑在街道上一路穿行，她手中的长剑已经染了血。
混乱开启，不仅仅是神在作恶，人也一样。
动乱的局面将每一个人心中的恶意都放大到了极限，有些人明火执仗地冲进店铺和人家，抢掠着一切看得到的金银细软，稍有抵抗便挥刀砍杀。
男人和女人都在哀求，声音一样的凄厉可怜；男人和女人都在狂笑，声音里都带着让人胆寒的澎湃欲望。
安娜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但是她无法对那些受难的人放任不管，她已经手刃了十几个抢劫奸淫的恶徒，但是还有更多的暴行正在上演。
不只是有人不小心碰翻了花灯，还是浑水摸鱼之人在故意纵火，在安娜的感知中正有越来越多的火头被点气，浓烟弥漫，让每一个人都难以安定。
她看到几个城防军砸开了一户人家的大门。
还没等她出手，忽然远处飞来一团火球将那三个家伙送上了天。
一身战斗法袍的荣格吹响了哨子：“第三大队所有人维持秩序，杀掉一切敢于作乱的人！保护民众撤出银月城！”
第二百九十章 腥红之月，猩红之城（四）
“荣格！？”安娜又惊又喜，两步过去一把抓住了后者衣领：“你来了，那我父亲呢，他在哪儿，今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您先松手、松手！”
荣格一个法师可受不了安娜的折腾，差点被拽得晕过去，安娜松开了手，荣格咳了两声说到：“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约一个小时之前将军领我们进城，在北门放了一把大火，先赶出去了一部分人，然后告诉我们一旦出现意外就赶紧进城疏散人群，把人带出去。”
说着他一声惨笑，手指天上血月：“我哪里知道，竟然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安娜一时黯然，不只是荣格，她又何尝不是如此，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这满城烽烟，她也无暇再去思考别的事情，先救人，之后再说其他。
“对了，你回来了，奇拉尔呢，他是不是也回来了！？”
一提起奇拉尔安娜顿时心头一震，才想起自己还有命令在身：“他确实已经回来了，荣格你分给我些人，我有事情要去做！”
“桑格尔、塔夏！你们带着第六队第十队跟着安娜将军！”荣格朝身后大喊了一声，同时掌心喷出一枚冰矛刺穿了追逐着一个女孩的暴徒：“康尼先生警告我们不许进入圣月区！你也不要去！”
当手头上有事情做的时候，惊讶的情绪会被迅速压低，低到几乎没有影响的地步。
艾伦就是如此，他是奇拉尔麾下大军中最普通的一员，在今晚被拉进了银月城。
放火和防火的命令交替下达，他弄不清发生了什么，但是半年时间的严苛训练已经让他学会了令行禁止，他是个士兵，只需要服从命令，无需考虑其他。
这支军队值得他卖命！
入伍安家费就是一枚银币，整整一枚，即便是家里还有两三个人，也足够他们什么都不干吃上一个月了，何况他家里就只有一个老母亲。
平时负责打饭的莫拉蒂女士也很和气，对他们偷偷向家里带粮食的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据说她曾经是奇拉尔公爵的邻居，所以艾伦又念了公爵先生的一份好，哪怕他只在大伙儿面前讲过一次话。
努力训练成为正兵之后，他就有了固定的军饷，每个月一枚银币，他一日三餐全在军营，光是制服就发了三套，根本没有花钱的地方，索性将收入权交给了母亲，而后者也开始盘算着为他找上一个姑娘。
这是他第一次知道，赚钱也可以挺直了腰杆，可以不必为下一顿家里的口粮发愁，可以毫不顾忌地给母亲买肉，买她最喜欢喝的葡萄果汁，而不必担心没钱过冬。
他身上的铠甲也是配发的，精钢锻造的甲面，内力镶着牛皮里衬，军需官说这套铠甲从今天开始就属于他了，只要熬到了退役，这身盔甲随便一卖就是一两枚金币，足够他经营起一个小本生意，到时候娶上一个女人，生几个孩子，说不定到时候还能把孩子送到学校，让他不必像自己一样从记事开始就在街道上讨生活。
忽然间变得血一样浓稠的月光击溃了他心中的某些东西，但是他没有时间思考和崩溃，在第三队大队队长的命令下他走上了街道，和自己同组的战友一起开始城内的治安。
这些该死的家伙，他们怎么敢这样做！
猩红色的月光下，银月城仿佛成为了地狱，那花一样年纪的姑娘就敢下手糟蹋，那白发苍苍的老人就敢随手屠杀，孩子在哭叫，有些身子弱的被人群踩过，转眼就断了气，不甘的双眼圆睁看向天空，似乎是在质问高高在上的神祇。
这一刻他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不过好在普雷西亚有扎卡斯负责，他可是公爵先生的心腹，前几天母亲还说扎卡斯奉公爵的命令为他家送去了不少过年的物资，有他在不必担心普雷西亚的安危。
全都乱了，即便是受过了大半年的训练，当看到眼前的一幕幕恐怖暴行的时候他依然难以控制住自己，尤其是当他看到一个混蛋将一个少女压在身下撕扯着她衣服的时候。
血腥气、臊臭气、硝烟气浓稠稠裹成一团冲进了他的鼻孔，熏得他眼泪都已经掉了下来，而女孩的哭叫成为了压垮他心灵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手中的双手长剑已经不自觉地挥了出去斩下施暴者的头颅，地上的姑娘站起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虽然隔着铁甲，他仍旧能够感受到那刻火热的心脏迸发出的温度。
有生以来第一次，艾伦觉得自己并不低人一等，他觉得自己是一个英雄，真正的英雄，上城区的老爷们并不比他更高贵，至少现在他在这里拯救着人的性命和尊严，而他们除了逃跑就是在施暴。
他想起了家中的母亲，如果自己能娶到这个姑娘，不知道她是否会同意呢？
母亲一直都说不要找太漂亮的姑娘，家里养不住，这个姑娘的确不是很漂亮，但是脸上的雀斑非常可爱。
在想什么呢！
艾伦笑着摇头，给姑娘指了指通向临时聚集点的路。
“我叫明娜。”
女孩冲他嫣然一笑，脏兮兮的脸蛋上透着可爱的光芒，转身小跑着离开。
暴乱在继续，艾伦又看到了一群试图冲进路旁人家的暴徒，那些家伙手上拿着兵器，装备精良，一看便知道是浑水摸鱼的佣兵。
他怒吼着走上去，一剑砍飞了一条手臂，全然忘记了自己已经脱离了队伍孤身一人，有人忽然从身后抱住了他，然后他看到满面鲜血的暴徒燃烧起斗气，狞笑着将一把利剑插进了他的胸膛。
冰凉的触感，随后是剧烈的疼痛，腥咸的味道在他喉咙里打转，而后充塞了他的口鼻。
整个世界正在变得黑暗，明娜带着泪朝他奔跑过来，一个手持长剑的女人斩杀了对他下手的混蛋，而他的队友正冲过来，叫着他的名字。
死亡似乎正无可避免地临近。
抚恤金是五枚金币，足够母亲过完下半生……
真好……
第二百九十一章 腥红之月，猩红之城（五）
当莫奇回到警局门口的时候见证了一场暴乱。
血色之月似乎唤起了人们心中最深沉最不可告人的欲望，数以百计的暴徒冲击着警局，他们已经攻破了大门，正在试图进入正厅。
几个警员倒在血泊之中，其中最老的已经有近七十岁，他的半边脑袋都已经被打烂，身上还留着密密麻麻的脚印，鲜血在他身下殷开，几道带血的脚印一路延伸。
这是老彭斯，已经在警局服役了四十年，莫奇亲眼见证了这个老兵从刑警队的干将到半退休的门卫人生，他守护了这座城四十年，但是今天却被一群他本该守护的人夺去了性命，他手中的枪甚至保险都没有打开。
透过他没有闭合的眼睛，莫奇看到了一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面孔。
暴徒们尖叫鼓噪着，似乎血液会让他们更加兴奋。
警局周边满是弥漫的烟雾，那是警用烟雾弹，正有法师模样的人在吟唱着，试图用风系法术将其驱散。
嗖。
利箭破空，在法术刚刚成型的一瞬间，贯穿了他的咽喉，狂风吹拂，他的尸体也随之倒下。
“有人杀了老大！”
“是谁！杀了他！”
“在那、在那！别让他填装第二发弩箭！”
暴徒们叫嚣着，狰狞狂叫蜂拥而上，他们看到那个戴面具的男人忽然抬起了手指，然后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那个男人却忽然消失了。
天空中血色之月已经褪去，周围的环境还是一样，他们心中的欲望略微消退，但是转头一看，烟雾不知道何时已经消失。
“冲啊兄弟们！警局里的武器可都是好货！过了今天每个人都能发财！”
他们冲开了大门，嗜血的渴望无法抑制，但是整个警局内却空无一人，也空无一物，寂静得仿佛是一场噩梦。
再看窗外，何止血月已经消失，整个普雷西亚似乎都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不见半分的狂乱和喧嚣。
莫奇将他们送进神国之后无暇理会更多，这一刻他不在乎明天怎样、之后怎样，他只想拯救更多的人，当年选择成为一名警察，无论是利益也好，梦想也罢，拯救与保护都已经成了镌刻在他骨头上的本能。
直到他站到了警局的门口，里面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些什么事，刚刚的一幕实在是太过古怪，他只是轻轻一指便有数百人直接消失了，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会不会是一种错觉。
“莫奇局长，您回来了！”
年轻的警员打开了大门，他们看着莫奇，眼中带着恐惧和希冀。
虽然只是副局长，但是局长向来尸位素餐，莫奇才是整个警局实际的掌控着。
“联系所有警员，无论是否在休假，全部在警局集合！一旦凑齐十二人一组就立刻出发镇压现在捣乱的暴徒，遇到反抗格杀勿论！”
“除一线警员外所有人，每三人一组跟随一线干员出发，让他们收拢安抚民众带到警局来！快去！”
一个中年警官挪着他的大肚子走下楼来，他叫莫罗，是警局的三把手，在莫奇休假时候暂代管理警局只见他皱眉说到：“怎么回事！？莫奇！我警告你，现在你也只是副局长而已，我才是现在整个警局的负责人！没有局长的同意你无权调用任何人！”
莫奇举起手弩锁定了他的咽喉：“要么闭嘴，要么你现在就因公殉职！”
“你们都聋了吗！听我的命令开始干活！有什么责任我来担！”
他的人望在警局向来极高，又震慑住了想要争权的对手，一时间每一个警员都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
“莫奇！你这家伙！”
莫罗大叫着，但是没等他继续说下去，他便看到莫奇扣动了扳机，没有看清弩箭的动向，他只觉得耳边一凉，双腿顿时如同面条一样瘫软下去坐在了地上。
“把莫罗警官带到禁闭室去！他需要休息一下！”
几分钟后，一道广播在警局内响起。
“各位同事，我是莫奇。”
“请大家给我五分钟的时间听我讲话，这五分钟内你们随时都可以离开，我保证事后不作计较，但是五分钟后如果还有人临阵脱逃，那么我将亲手将其处决！”
“我知道你们现在非常恐慌，非常迷茫，我和你们一样如此。”
“血色的月亮，遍地烽烟的银月城，这都是只有在噩梦中才会出现的场景，不，即便是噩梦，我都从来没有梦到过这样可怕的景象。”
“可是我们没有时间哭泣，也没有时间惶恐，我们是银月城的警察！天然肩负着整个城市的治安！”
“无论你们当初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来到警局，今天都将是你们职业生涯中最光辉也最危险的一天！”
“现在的街道上到处都充斥着暴力、混乱和死亡，强暴和杀戮正在缤纷上演，你们看到了吗，听到了吗！？”
“他们在求救，向我们求救，向我们每个人求救！而我们有职责也有义务回应他们的呼唤！”
“老彭斯死了，死在他最后的岗位上，他死前没能闭上眼睛，他在看着我，也在看着你们、看着每一个肩膀上扛着警徽的人！”
“我希望将来有一天，我抱着我的孙子，他问我银月城陷落的那一晚你在做什么，我会骄傲地告诉他，是我和我的同事拯救了这座城！”
“在我讲话结束之后，武器库将被打开，每个人尽可能挑选最合用的武器，银月城能不能挺过今天晚上，就在你们每个人的行动上！”
“言尽于此！”
莫奇的演讲透过传讯器送到了每一个分局里，又通过种种方式传递到每一个警员耳中，零星几人离开，但是更多的人选择了留下来，而更多的警员正从他们的住所中走出，回到警局中来。
银月城的警察从不干净，他们索贿、受贿、私刑、敲诈，他们中的大多数从来都不是好警察。
但是在今天，他们中的大多数都肩负起了警察应当肩负的责任。
生而为人，总要做些人事。
第二百九十二章 腥红之月，猩红之城（六）
圣月区内。
高昂的尖叫仿佛要将天空撕裂，却无法离开无形的界限，内与外完全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莫桑比亚冷眼看着司吉娜，看似毫无动作，可是两人的交锋已经于不可目视的层面全面展开。
浓稠犹如血液的月光泼洒，降临在司吉娜的头顶，山峦一样扭曲而强壮的生物这一刻如同液体一样沸腾，尖利的叫声渐渐停歇，扭曲的面孔归于平静，她瞳孔张开，细碎的眼珠仿佛是水面上的花瓣一样扩散开，声音甜美柔和：“吾神欣赏您的强大，祂愿意在座下为您留出一个位置，将来神系再度建立，您将成为主神之一。”
莫桑摇头轻笑，声音中带着嘲弄和蔑视，他再顿手中法杖，大地纷纷破裂，成千上万的死灵生物破土而出，他们之中最强大的已经有圣域级别的力量，代表力量层次的光环道道张开，一时间将大地点缀得如同花海。
亡灵无声地咆哮，潮水一样冲上前去，在司吉娜此刻庞大的肉体表面蚁附而上。
司吉娜开口，带着嘲弄和怒意：“您要给我挠痒痒么？”
下一刻，一道道伤口出现，腥臭的鲜血从伤口内飚飞，在半空中扭动不止，仿佛要回到本体之中一样，然而一道无形的波纹拂过，这些鲜血顿时失去了活力，落在地上四散奔流，一时间整个广场都充斥着难以言喻的腥臭味道。
肉山抖动，无数细小的触须从中探出，将攀附其上的死灵生物逐个刺穿，然而死灵生物之所以名为死灵生物，就是源于其难以彻底抹杀的特性，那些被贯穿了胸膛、击碎了腰身的骷髅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和利爪，将更多的伤害添加在肉山之上。
死灵的残骸落地，一同落地的还有更多的触手和血液，无形波纹以莫桑为中心一圈圈散开，被波纹横扫而过的断裂触手纷纷化成了腥臭的血液，再也没有一丁点的活力。
肉上抖动着、颤抖着，千万张各式口舌富有节奏地响起不同的音节，天空之中点点血色光辉凝聚，渐渐凝结成硕大光团，几乎与高悬于天空上的血月争辉，但是那爆发出的炽烈光芒要比血色之月浓厚十倍百倍！
腐化！堕落！灼烧！
废墟之中零星的惨叫响起，那是未曾逃离的幸存者，炽烈的血光蒸发了地表的建筑，照耀在了他们的身上，他们的身体并没有如同建筑一样蒸发干枯，而是开始诡异地自内而外流淌出浓稠的血液。
只有死灵生物毫无变化，它们依照既定的命令，一波一波发起了绝不停歇的攻势，不断有白骨和腐肉被击散，但是却又有更多的白骨和腐肉从裂开的大地上攀缘而起，仿佛无穷无尽。
昂！！
磅礴的怒吼声响起，在莫桑身后三头古龙拍打着腐朽的翅膀凌空而起，口中喷吐出炽白色的火焰，那火焰在肉山之上燃起一道道壁垒，燃烧出一个个空洞向更深处钻去，火焰烧焦血肉散发出足以摧毁最坚强的人灵魂的恶臭，被烧过之后干枯的肉块就像是一节节碎裂的蛆虫。
砰！
天空之中，猩红色的光团猛然炸成漫天光雨，雨幕瓢泼而下，浇再在每一个死灵生物的身体上，白骨断裂，腐肉分崩，点点碧火从被摧毁的头壳中流出，转眼又被光雨覆灭。
骨龙在光雨之中坠落，它们的翅膀被摧毁，身上蒙着的腐朽皮肉千疮百孔，但是死灵生物没有痛觉，它们从地上站起来，继续向前喷吐着火焰，用利爪撕碎触手，龙语魔法一个个涌出让整个战场都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七色光辉。
啪！
肉山之上，大片的血肉忽然从中爆裂开来，血肉在半空中凝结成一个个猩红色的战士，他们身上生满了触须和眼睛，没有没有五官，口鼻处是一层粘连不断的流淌的粘稠液体，他们扑向最忌你的死灵生物，摧枯拉朽一样将其摧毁。
更多的血肉战士攀爬在骨龙身上，就如同死灵生物对肉山做的一样，即便每一头骨龙抬爪之间就能够摧毁数具猩红战士，但是对方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太多了！
源光之神陨落之前便已经在世间传播了数千年信仰，即便如今已经腐朽，神国之中的英灵也远非莫桑所能比肩。
然而，英灵说到底，也不过是灵魂。
莫桑眼中透出金色的光，是纯粹而神圣的颜色，是真神神力流动的光辉，只是一瞬之间，数千上万血色战士齐齐爆碎，失去了一切活力。
“不！”
司吉娜绝望地大喊着，在源光之神的照耀下她已经踏上了第十阶成功步入半神阶段，然而到现在她才知道，之前的一切不过是莫桑同样以半神的身份在与她交锋，现如今对方展现神力，第一时间便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只有神能够对抗神！
“神说，恒久的光芒将摧毁不洁的灵魂！”
大预言术，选民才有资格动用的大预言术，借助神的威能摧毁世间一切不敬！
天空中血月光明大放，浓稠的光辉泼洒而下，每一个死灵生物都开始抽搐、扭曲，身上散发出蒸腾的黑色烟雾，连空气都已经变得灼热，在这一瞬间圣月区内每一寸空间都充斥着血色的光明！
莫桑伸手一指，声音威严不容置疑：“我说，纯洁的灵魂不可摧毁，堕落的光辉必将灭亡！”
两道预言在虚空中碰撞，激荡出的余波横扫开来，摧毁了不知多少有形无形的生物，湮灭了不知多少幻生幻死的空间，一时间光明暗淡，肉山不自然地为蹲下去，丝丝黑色的血液从松垮的皮肤中流淌出来。
司吉娜双眸流出黑色的血，在她的灵魂之中正有一道无可匹敌的力量横冲直撞，想要将她的意志彻底摧毁。
她当初转换信仰，就是为了保有自我的同时保有力量，而现如今想要破局则必须以自身为躯壳请源光之神的意志降临，这也意味着她彻底失去自身的独立性，将再度成为一个神的附庸，曾经做过的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而如果不这样做，那么她就将会被莫桑彻底镇压乃至于毁灭，这更加不是她愿意见到的可能！
第二百九十三章 腥红之月，猩红之城（完）
千钧一发之际，忽然有一个人出现在场中，他的出现是如此突兀，以至于即便是莫桑都没能第一时间将其发现。
烈阳大主祭，伊布。
他身上散发着耀眼的明黄色光辉，双手于胸前捧着一支象牙般洁白圆润的号角。
下一刻，他身上明黄色的光芒忽然变成了血色，而手中莹润的号角也染上了血色的光辉。
血色光辉自口处灌注进去，号角忽然响起！
这声音响在物质世界，响在星界，响在暗影界，响在一切有形无形的空间之中。
血色的月光浓稠如布，原本濒临崩溃的司吉娜再度平静下来，本来近乎腐朽的肉山重新获得了活力。
神器·光之礼赞！
血色的光明充斥着整个空间，甚至从莫桑比亚体内喷薄而出。
这里是他的神国，然而却无法承受神器与源光之神神力媾和爆发出的可怕力量！
他的身体生出了道道裂隙，每一丝裂隙都有金色与猩红的光芒！
神国碎裂，结界消失，猩红色的光芒笼罩了整座银月城！
“阿尔忒弭亚不过是弱小的窃贼罢了！”司吉娜的声音响遍了全城：“祂不配银月女神之名，从今天开始，这座城将成为祂降临的所在，这座城，将是光明之城！”
所有人都听到了这句话，虽然这句话并不会被每个人放在心上，甚至可能会被一些人遗忘，但是某些种子却已经开始生根。
大地在震动。
整座城市都在晃动。
银月城大神殿轰然倒塌，一条粗大触手从废墟中站立起来，只是一记横扫便已经将周围的区域彻底毁灭，粗大的触手上生满了更为细小的触须和只露出了上半身的血色人形，烟尘过后，数百上千的民众悬挂在触手上，他们哭嚎着，惨叫着，却无法避免正逐渐融入其中的绝望命运。
源光之神的神国再度降临大地，这一次似乎无人能够阻止。
猩红世界的神国之中，一点纯净的光辉亮起，随后扩散开来。
奇拉尔头戴面具，双手掌心相对，空气之中丝丝缕缕腐朽的神力被抽离净化，在他双手中央凝结成最纯净的光辉。
那是最纯粹的光明，不曾腐化，不曾堕落。
城市边缘，莫奇穿过神国的界限，而后在城外放出一批居民，转身再度冲进了城市。
还有凯特、还有沐兰……
这一刻，他们似乎有预感一样抬起头，看到城市中央，一团炽白色的光团正冉冉升起。
光团正中，奇拉尔沐浴着光芒，破碎的灵魂武装之上火焰熊熊，将更多的腐朽神力抽取过来。
源光之神数千年积攒的神力本不是他所能够抗衡，但是此刻在他脚下，却有一重全新的世界扩张开来。
三十六天层层铺开，与源光之神的神国争抢着银月城的控制权，祥云在地面流淌，丝竹管弦抚平了绝望的哭嚎。
参天的触手僵直破碎，腐朽的怪物烟消云散。
神国与神国的碰撞，神力与神力的战争！
城西，桑切尔斯带领一万信徒跪地虔诚祷告，澎湃的信仰之力转化成神力输送到天庭之中。
“至高圣帝！”
低声呢喃在银月城中回荡，让人们记住了在最后关头挽救自己生命的神。
圣月区中，伊布露出了惊讶和恼怒的神情，他指着莫桑比亚怒吼到：“你早就知道！你早就知道！你……”
莫桑只是摇头微笑，看着半空中的奇拉尔，眼中半是欣慰，半是愧疚：“终究还是把你拉了进来……”
恍惚间，他又想到了那个自称齐礼的家伙，怪异的名字和怪异的面貌，但却是他这一生最好的朋友。
如果你在这里，恐怕也会这样选择吧。
就在这时，银月城周围，数十道明黄色的光芒倏然亮起，猩红色的光芒为之一空。
如果从上往下看去就会发现，这数十道光线的源头赫然连缀成了烈阳之身的徽记模样。
圣月区内，伊布身上血色之光尽褪，展现出澎湃的明黄色光芒，而他掌心的号角再度响起，顿时明黄色的烈烈日光将大半银月城笼罩其中。
光芒之中，司吉娜的身躯开始融化。
她怒视着伊布，千万张嘴巴开合不休似乎在质问在咆哮，但是在号角声音的掩盖下却纷纷消失在光明之中。
猩红的月色渐趋暗淡，当最后一点猩红消退，月光再度洒落，只是这一次，原本银白色的月光变成了比日光稍淡些的淡黄色。
“不要恐惧，不要害怕，我们来迟了！”
“母神阿尔忒弭亚虽然被蒙蔽，但是父神米尔豪亚的光辉将恒久照耀我们！”
“银月城的居民们！你们！安全了！”
银月城各处，原本不知藏在何处的城防军倾巢出动，开始恢复街面上的秩序。
然而混乱却没有停歇。
银月城向来信奉阿尔忒弭亚，此刻信仰的崩溃带来了意志的崩溃，有人哭叫，有人愤怒，所有人都陷入了毫无意义的疯狂。
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何疯狂，不知道自己行为的意义，只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在崩塌。
只有最虔诚的信徒，此时跪在地上大声呼喊着阿尔忒弭亚的名字，却得不到丝毫回应。
莫奇仰头看着半空，脸上露出了痴傻的笑容，那笑容中饱含着嘲弄、绝望、愤怒、恐惧等等负面的情绪。
浑身是血的凯特掀开了盖在身上的一块残骸，他怀中抱着一个已经失去呼吸的孩童，看着淡黄色的月亮大声咒骂。
沐兰只是淡淡吐出两个词：“神，呵。”
宏大的声音忽然在银月城的天空上响起：
“肮脏的光明教会！”
“你们早知道司吉娜已经堕落！你们早知道源光之神将在今天降临！”
“你们做好了所有准备，不惜让银月城毁灭，也要达成你们最肮脏的目的！”
“数百年前烈阳城光明如血，银月女神的信徒大涨。”
“今天你们利用同样的手段，不惜代价摧毁阿尔忒弭亚的信仰！”
“你们放任源光之神的降临，毁灭了这座千年之城！你们不配……”
话音未落，一道炽烈的光芒从天而降，落在城外角落之中，声音立即断绝。
而终于知道了一切真相的奇拉尔再也无力控制纯净的神力，炽烈的光芒猛然爆发开来，照亮了整座城市。
第二百九十四章 神陨
灵魂武装风沙一样消散，奇拉尔于半空中跌落，他的意识还算清醒，却已经完全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怀抱神器的伊布出现接近着奇拉尔，然而半空中忽然燃烧起炽烈的火焰，灼灼热量将伊布逼退，康尼伯爵手持长剑站在伊布面前。
滴答。
伊布感觉自己身上流出了汗水，刚刚脱离身体便被蒸发干净。
空气都在蒸腾，即便是太阳神的神力都无法完全隔绝这种可怖的热量。
七阶烈阳骑士的熔岩领域极致压缩，将两人包裹其中。
康尼挥剑，仿佛流星划破夜空，光芒穿透了伊布的身体，康尼神色骤变，胸前铠甲陡然绽裂，大蓬鲜血飚飞，于半空中缓缓坠落。
伊布出现在他身后。
眼看奇拉尔的身体即将坠落，忽然从他袖口中钻出一个血肉生物抢先落地化成一个矮小人形，将他牢牢接住。
“不！！”
不知何时，米里蒂已然来到了城中，她身上沾满了尘土和血，狼狈不堪。
“奇拉！”
米里蒂全不顾淑女形象大步奔跑，她将奇拉尔抱在怀中，泪水止不住地流出来。
“米里蒂女士，请您让开。”伊布落地，对米里蒂报以极其绅士的微笑：“奇拉尔公爵因为救灾而死，而他则是造成今晚这一切动乱的源头。”
这是一场交易，保全奇拉尔的身后名声，代价就是他的命。
如果在场是她的父亲，那么说不定就会直接答应下来，可惜现在在场的是米里蒂。
她瞪视着伊布，眼中带着仇恨：“做梦吧刽子手！”
伊布摇头叹息：“真遗憾。”
天空中降下明黄色的炽烈光芒。
撕裂了黑暗，也仿佛撕裂了时空，光芒的终点便是米里蒂和奇拉尔。
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太阳神米尔豪亚的烈光足以蒸发世间的一切。
就在这时，光芒消失了。
莫桑苍老而佝偻的身躯出现在奇拉尔身边，他低声咳着，但是伊布的面孔却再次凝重起来。
“很疑惑吧。”莫桑忽然开口，点出了伊布心中的痛处：“你利用真实幻境切断了我与外界的信仰沟通，又利用光之礼赞摧毁了我的神国，你现在一定很疑惑，为什么我还会在这里，而不是陷入永恒的沉睡？”
“想知道么？”
伊布正要开口，忽然觉得有些不对，恍惚之间他忽然看到正有几个人带着奇拉尔飞奔离开，而他之前竟然毫无所觉！
他忽然想通了一点，即便身为神祇的莫桑比亚已经虚弱不已，但是身为传奇级别的死灵法师莫桑比亚同样可怕！
灵魂道路不可捉摸的力量让伊布心中爆发了难言的恐惧，他的道路力量流转，两大神器齐齐运转，让他的境界再度拔升，他听到无形中的阵阵嘶鸣，脱离了灵魂层面的陷阱，回归了真正的理智世界。
他看到奇拉尔正在一群人的护卫下逃离，他看到正不断有审判者前去劫击，但是却被重伤的康尼伯爵击退，他看到越来越多的人来到奇拉尔的身边，簇拥着他、保护着他。
他高举手中的号角，决不能、决不能然奇拉尔逃走，即便是为此死掉再多的人！
此刻，莫桑比亚的身体正在崩坏，金色的血液从他身体上奔流而出，散发出浓郁的芳香，那是真神的血液，是世界上最弥足珍贵的秘宝。
天空中前所未有的粗大光柱冲刷而下，所过之处空气为之蒸发，空间为之破碎。
莫桑比亚身上，无形的界限猛然张开，光柱于半空中突兀地偏转，就仿佛是光线射入水面出现了折射一般，只是其中有一条细小的光线执拗地照耀而下，正落在奇拉尔的眉心处，灼烧出一个可怕的孔洞。
奇拉尔双目圆睁，呼吸顿时断绝。
原本趴在他身上的肉球猛然抽搐着弹起，最后跌落于尘土。
粗大的光芒冲击在莫桑比亚身上，他刚刚诞生的神国就此再次被摧毁。
伊布冷眼看着莫桑比亚，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到此为止，强行再次开辟神国已经是异数，绝不可能还有……
第三次，莫桑比亚的神国张开。
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不符合一切常理和经验，一位神祇的神国一旦摧毁，就代表着神祇本身遭受重创，即便是有足量的信仰之源供应，神国的重建也要以千年计时，甚至可能陷入恒久的沉睡，没有任何神祇可以眨眼间重构自己的神国。
本来没有！
金色的血液已经变得枯败，莫桑显然已经到达了极限，但是伊布灵魂深处却爆发出了无可遏制的惊恐，这是他此生见过最可怕的场面，摧毁了他恒久以来确信的一切。
不计后果地投掷自身的本源力量，这一刻莫桑的神格在崩溃，他的神性在流失，永恒即将消去，湮灭正在到来！
一位真神，正在放弃自己的永恒！
伊布不能理解，更无法理解，永恒是一种多么强大的诱惑，他决不相信有人竟敢放弃。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是在做一场噩梦，他宁愿相信自己的灵魂已经被莫桑控制扭曲，也不愿意相信自己正在见证的现实！
但是现实就是现实。
莫桑伸手抓住了他胸前的嚎叫，太阳神的神力在流动，两个真神此刻在这柄神器上交锋，明黄色的光芒越发耀眼，而属于莫桑的银灰色神力虽然弱小却坚定不移。
神格的崩溃爆发出了可怕的力量，银灰色的神力磅礴爆发，冲进了神器之中，肆无忌惮地进行着破坏！
伊布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光之礼赞之后他的身体就将成为新的站场，而成为两个真神角力战场的唯一后果就是彻底的毁灭与死亡。
刷！
伊布两条手臂齐根而断，鲜血飚飞之下他大踏步后退，身上的能量波动猛然跌落，他不惜折损自身的实力，硬生生将自己与光之礼赞的联系割裂开来。
圆润的号角裂开道道缝隙，银灰色的光芒撕碎了明黄色的神力。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银月城的每个人心中响起，号角支离破碎，银月城各处原本维持着神力法阵运转的神官有一半当场死亡！
当爆炸声消失，所有人惊异的发现，太阳已经升上了天空。
他们记忆中的一块被恒久地抹去，包括伊布。
莫桑枯槁的尸体耸立着，仿佛是一座礁石，永恒已经消失，真神已然陨落。
创新纪1800年，到来了。
（第一卷，完）
第一章 大废人奇拉尔
大陆西部，三大帝国的交界与缓冲地带，是原本的兽人帝国，在其被其它三族联手毁灭并瓜分之后，三大帝国互相牵制，都不想让对方占据这片土地，尤其是不想让因斯萨鲁特占据大陆西侧仅有的港口地带，因此便形成了一个三不管地带——鲜血荒地。
鲜血荒地常年流窜着土匪、杀人犯、邪教徒、赏金猎人以及三大帝国的间谍和教职人员，在这个没有法律的地带，拳头大就是真理，能杀人就是英雄，每年都有妄想着一夜暴富的底层穷人、投机商人以及想要逃避法律制裁的恶棍们涌入这里，在这里发财或者死亡。
东部黄金沙漠，这里曾经是兽人帝国的国都，但是千年之后已经变成了一片浩瀚的沙漠，零星有小镇坐落在绿洲之中，为往来的商旅提供歇脚的住处，罗格镇就是其中之一。
这里距离阿尔忒弭亚河不过三百余里，是距离希玛德鲁帝国最近的一处大型聚居地，常驻人口数十万，每年在这里流转的人口足更是足有数百万。
酒馆从来都是消息流通最密集的场所，尤其是在黄金沙漠，酒馆同时兼顾了旅店、餐馆、蜕衣舞俱乐部、赏金猎人分部的职能，在这里你能看到赏金猎人与通缉令上的恶徒把酒言欢，兽人和精灵比拼腕力，矮人跳脚吹嘘自己的文学造诣。
穿着一身皮甲的奇拉尔打着哈欠走下楼梯，身体斜靠在沐兰身上，那画面让每个男人和女人都羡慕不已。
木兰身上的幻术在那一晚上就已经失效，倾国倾城的美貌顿时吸引了每一个人的目光，一时间口哨声和尖叫声此起彼伏。
奇拉尔朝着他们竖了一个中指，随后在沐兰的搀扶下坐在一张空桌旁边，敲着桌子懒洋洋地喊到：“一小桶麦酒，三磅烤肉，两磅果仁面包！”
他这惫懒模样顿时惹得酒客们一阵哄笑，但是却没有多少恶意。
有人盯着沐兰完美的身材，似乎是在考虑些什么，思忖良久一口干掉了手边的麦酒，刚想要起身便直接被身旁的人拉住了肩膀。
这人有些恼怒：“干什么！？”
拉住他肩膀那人鄙夷地看着他，指着沐兰说到：“你是想去找她玩玩？”
“怎么了，不行么？他妈的，要我说你们都是废物，就她旁边那个一看就知道连职业者都不是家伙也值得顾虑？这样的美人……”
“这样的美人能在黄金沙漠活到现在，你就不想想因为什么？”
道德在黄金沙漠是极为奢侈的奢侈品，任何人想要拥有它，都需要做好交付自己生命的准备。
在这里讨生活的男人和女人全都是疯子和野兽，睡觉时候都要睁一只眼，绝不会把后背留给任何人！
而弱小的人，尤其是女人在这片土地上就只有两种结局，要么成为某个大佬的禁脔，要么在遭受残酷折磨之后被卖进俱乐部，没有第三种可能。
一个如此美丽的女人，还是精灵，能够肆无忌惮地在这里展现她的美貌，这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
劝人的老哥拉住他的肩膀：“想明白了就坐下，好好喝酒。”
“半个月之前他们刚到这里的时候，和你一样动了心思的也不少，当时……你看，又有不怕死的了。”
一个兽人壮汉喝多了酒，摇摇晃晃地走到奇拉尔面前，将几枚金币拍在了他的面前：“小子，那个妞儿，我的了，你，滚开！”
奇拉尔打了个哈欠：“滚蛋。”
这样漫不经心的态度显然不是应对酒鬼的正确方式，尤其是这个酒鬼本身实力强横的时候，只见他一拳砸烂了桌子，木片四溅，却都好巧不巧地偏离了奇拉尔身边。
“你小子听好了！老子是红胡子的二队长，碎骨亨吉尔，老子的悬赏金可是整整五百枚金币！识相的就……”
就在这时沐兰手中端着一个巨大的餐盘走了回来，看着一地狼藉无奈地对奇拉尔说到：“又是这样，给你十秒钟，要是不把桌子修好，我就把这些东西扣在你脸上。”
“哦，知道了。”奇拉尔挪了挪自己头的位置，用下巴指着亨吉尔说到：“给你五秒钟，给我搬一个完整的桌子来，不然的话我就把这张桌子塞进你的屁股。”
亨吉尔大怒：“去死吧混蛋！”
酒吧里严禁私斗，这是鲜血荒地之中不成文的规矩，但是规矩向来只束缚弱者，强者向来不把它放在心上，亨吉尔认同这一观点，并且一直以强者自居。
颗粒一样的斗气在他身边凝聚，三阶沙漠斗气卷起一股干燥的热风包裹着他的拳头向奇拉尔轰了过去。
一拳下去肠穿肚烂，沙漠斗气的特性将瞬间吸干尸体上的水分，让破开的躯壳变成一具枯槁的干尸，这是他最喜欢看到的一幕。
恍惚间他似乎听见了几个音节，随后彻骨的严寒弥漫开来，他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意识。
屋子里的气温下降了好几度，一座活灵活现的冰雕赫然站立在那里，就连斗气流动的痕迹都纤毫毕现。
奇拉尔脚尖上流出一道清光，原本支离破碎的木桌顿时光洁如新。
砰的一声，餐盘被沐兰放在桌面上，奇拉尔张开了嘴：“啊……”
这一幕像极了等着母亲喂饭的孩子，与酒馆的整体风格格格不入，但是却没有人敢于出言嘲弄。
刚刚想要去搭讪的家伙彻底醒了酒，他感觉自己的手腕在颤抖。
沐兰叹了口气，用勺子一口一口喂着奇拉尔吃东西。
几个酒店的伙计过来轻车熟路地抬起冰雕送进了后厨，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了。
奇拉尔眼神四处逡巡，锐利的目光让所有人都觉得如芒在背，一个个赶紧转过了头继续手头的活计，一时间真个酒馆又热闹了起来。
几分钟后，一个靠近后门的酒客起身出门。
奇拉尔眼神示意着前台酒保，后者点点头表示明白，几秒种后，惨叫声从后门处传来。
第二章 风云变幻
绝命的惨叫并没有影响酒客们的心情，在黄金沙漠一个生命的消逝并不比一杯酒被打翻来得更严重。
很快，奇拉尔在沐兰的喂食下吃完了东西，又在她的搀扶下踉踉跄跄地回到了房间。
“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今晚就走……”
奇拉尔瘫在床上，用右手艰难调整着自己的位置，沐兰过来将他扶到一个较为舒适的位置：“不然我们直接回银月城吧，现在帝国正在把你当英雄来宣传，光明教会应该不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距离年末惨案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这段时间里奇拉尔与沐兰一路逃亡，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银月城。
在帝国官方的口径中，他的老师莫桑比亚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奇拉尔，而关于诸神的密辛也全部被遮掩。
他们的说法是，银月大祭司司吉娜背叛了阿尔忒弭亚，帝国公爵拉姆斯塔尔·奇拉尔窥破了其阴谋，联合帝国侯爵斯玛尔·金·宾斯、帝国伯爵奥兹菲鲁·奥塔·康尼共同将其遏制，但是丧心病狂的烈阳大主祭伊布为了打压银月女神的势力，竟然背后暗算了他们，让他们的努力功亏一篑自己抢夺了功劳。
在这场战争中，康尼伯爵遭受重伤，奇拉尔公爵与宾斯侯爵不幸亡故，更有数十万银月城居民因此而丧生，而这一切都源于光明教会早就窥破了司吉娜的阴谋，却放任其发展，才造成了这样的可悲局面，这次战争让近千年不问战火的银月城遭受了刻骨的劫难，三分之一的城市被彻底摧毁，上百万人失去了家园。
光明教会自然是不会认可这套说辞的，但是有一点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反驳，那就是他们的确事先已经知道司吉娜的变故，并且确实在其中扮演了并不光彩的角色。
而无论是承认还是不承认，这件事情都会对于神祇和教会的威严造成巨大的打击，因此他们只是发表了一份措辞十分含混的生命，声称司吉娜是被邪神蛊惑，奇拉尔等人则是另一个邪神的信徒，伊布大主祭出手是挫败了他们双方的阴谋。
但是其中细节破绽太多，实在是不能让人信服。
但是他们也没有精力短时间内再作出第二份声明了，这一次虽然阿尔忒弭亚的神力遭受重创，看起来是米尔豪亚的信徒暂时占得上风，但是教会内部却出现了严重的分裂，原本信奉阿尔忒弭亚的神官们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他们煽动信徒冲击信奉太阳神的教堂，暴力事件频发，甚至出现了太阳神神官出手打死信徒、以及有神官被信徒活活打死的丑闻。
而并不是所有太阳神信徒都站在伊布这一方，也有诸如罗德主祭这样虔心侍奉神祇、一视同仁对待所有信徒的神官，他们也站在了月神信徒这一边，在银月教皇的带领下于教廷内部会议上频频施压，让烈阳教皇一系焦头烂额，整个教廷的运作几乎都陷入了瘫痪姿态。
帝国的军方同样对此次事件表达了激烈的不满，尤其是在前线的银月城部队几乎哗变，在消息传过去的当，天凯特的父亲莫亚里斯·奥塔·齐格就帅军直接攻入了当地教堂，斩杀了当地的太阳神神官，并且将教堂捣毁，直到当地的烈阳祭司出面才勉强维持住了局面。
作为一个年少有为的皇帝，奥里斯本·铎·拉斐尔当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一方面他大肆宣扬奇拉尔的功绩，将他当成了帝国的英雄来宣传，在他的授意下，帝国各大报纸纷纷出台了各类“纪实报道”，在这些报道之中奇拉尔成为了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前所未有的悲情人物，在银月城的灾难到来之际，他以一人之力硬生生拯救了数以十万计的平民。
这些报道当然漏洞百出，比如说谁都没办法说明白一个只有六级的法师是怎么在没有任何外力帮助下战胜十七级神术师司吉娜的，即便后者背弃信仰也是一样，少数高层更是知道司吉娜早已经达到了二十级传奇神术师的地步，圣域以下都不可能对她造成威胁，但是拥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大多只是少数，当舆论沸腾的时候，自然没有人有心思去思考这些事情，他们只需要知道奇拉尔是英雄，而光明教会是一群腐朽可憎的家伙就可以了。
更为高明的是，拉斐尔大帝将舆论牢牢锁定在了光明教会范围之内，而绝不去碰触高高在上的神祇，因此即便是信徒们也很多被舆论影响，毕竟神是好的，但是教廷的德行大家都有目共睹。
在这样的背景下，银月城副议长西匹涅·奥塔·斯潘达姆就成为了银月城民众们口诛笔伐的对象，失去了家园和亲人的愤怒民众们堵住了他的庄园，混乱之中有人点起了一把大火，将他的庄子烧成了白地，虽然人没有事，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政治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由于议长在浩劫当天不幸亡故，康尼伯爵众望所归地成为了新的银月城元老院议长，而这个提议很快就被拉斐尔大帝亲笔批示通过。
随着批示而来的是一道嘉奖文书，追赠奇拉尔公爵为帝国大公爵，追赠宾斯侯爵为帝国公爵，并且敕封康尼伯爵为帝国侯爵，同时赐下银月城外围皇家庄园一座以示嘉奖。
而对于宾斯侯爵的遗孀艾娃女士，则是命其继承宾斯的侯爵爵位，继承宾斯先生的一切遗产；奇拉尔公爵未婚妻米里蒂小姐赐姓拉姆斯塔尔，继承公爵先生一切遗产以及其爵位传承。
也就是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沐兰才会提议奇拉尔回到银月城，毕竟英雄光环加身，即便是光明教会也绝不敢轻易动手。
“我现在在帝国已经死了，才能够享受这么多荣耀。”奇拉尔摇头叹息：“即便是我回去，我们的皇帝陛下也绝不会让我‘复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