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动摇的信仰（下）
莫奇开口反驳：“可是这个世界不是这个样子的；我们都知道，太阳因为太阳神的存在而光明，月亮因为月神的存在和闪烁，农作物因为丰饶女神的存在而丰产。”
桑切尔斯淡淡说到：“这便是现在诸神的谎言。”
“北方帝国与精灵帝国并不信奉太阳神和月神，但是那里仍旧有日光和月光闪耀；死神已经陨落多年，世界上的死亡却从未停止；贸易之神只在帝国境内保有信仰，钢铁之神被帝国的信徒崇奉，可这并不妨碍贸易在其它两国兴盛，钢铁的锻造也并没有在其余两国停滞。”
莫奇楞在当场。
这是他从未想过的事情，可是这确实是一种现实。
但是为什么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这些呢？
“可是至高圣帝呢。”莫奇开口指出了最核心的问题：“既然神应该对一切生灵一视同仁，那么为何祂也要发展自己的信徒，而不是平等地赐福每一个生灵呢。”
桑切尔斯微微一笑：“这是个好问题。可是换个角度想一想，如果你并不信奉至高圣帝，那么祂为什么要赐福与你呢？”
“至高圣帝不会剥夺不信者存活的权力，不会因为因为你的不信奉而降罪、诅咒，同样的，祂也不会因为你的信奉就无视一个人的罪孽，因为信奉便包庇一个罪人。”
莫奇沉默了，他静静地思考着桑切尔斯话语的合理性，良久，他再次开口发问：“可是即便是光明教会，也是秉承着一样的理念，他们大言不惭地说着为了信徒，为了神明，可是他们的高层藏污纳垢，神职人员们卑鄙贪婪。至高圣帝的教团如何保证祂的神职人员不会变成光明教会的模样呢。”
“在祂的眼中，我们是平等的。”桑切尔斯如此说道：“每一个信徒和非信徒都是平等的，我作为祂的选民，在人格上与你没有任何的不同，我不掌握权力，将来，这个教团也不会拥有权力。”
“宗教应该只是宗教，世俗的事情应该交给世俗。”
一直在一旁静静聆听的沐兰此刻开口：“可是如果教团没有权力，有应该如何去贯彻神的意志呢？”
桑切尔斯轻轻点头：“神的意志，应该需要用权力和暴力来贯彻吗？那样的神明真的会赢得每一个人的真心信奉吗？光明教会扎根希玛德鲁两千年，可是事到如今，也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在信奉他们的神。帝国上亿人口，又有多少真正的信徒呢？”
“如果神的意志是让我们能够不受饥饿和寒冷，那么你觉得这种意志需要用权力和暴力来贯彻么；反之，如果神的意志是让我们忍饥挨饿，将自己的口粮奉献给神明，那么这种意志应该被贯彻么。”
沐兰轻声问着：“那么，至高圣帝的意志是什么呢。”
桑切尔斯肃声说到：“让神祇的归神祇，世俗的归世俗。生灵的发展应该由自身决定，而不是依靠神来引领和统治。”
沐兰忍不住开口讥讽：“可是你们这么做，不还是在引领世俗的发展么。”
桑切尔斯没有直接反驳，而是开口问说：“您是群星女神的眷者，请问您选择过么。”
沐兰有些茫然：“什么？”
桑切尔斯说：“您有过选择的自由么，您选择过是否去侍奉群星女神么？”
沐兰道：“我当然选择过，我从出生起……”
她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
“是的，你没有选择。”桑切尔斯点头说着：“作为群星女神的眷者，你从出生之前便要侍奉祂，死后依旧要侍奉祂，这其中你并没有选择的权力，祂也不会给你选择的权力。”
“至高圣帝不会强迫一个人信奉祂，祂只是给出一个选择而已。而祂的意志也是如此，祂会让每一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力，选择去信奉一个神明，或者选择不信奉。”
“信仰从来都不是罪过，不信更加不是。只是现在的大陆上不信即为罪，祂的出现就是为了改变这一现状。”
说着，桑切尔斯转向莫奇：“您可以随时选择不再信奉祂，而不需担心受到谴责和报复。这只是一种选择，无关道德，无关其它。”
沐兰神情恍惚，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她之前从未想过这些问题，但是最大的问题还不是这些对话本身。
而是她的信念出现了动摇。
一切都源于奇拉尔在解析源光之神神力的时候产生的异变，那时候她分明看到了和群星女神如出一辙的神力，而她清楚地知道奇拉尔绝不是女神的信徒。
为什么祂的神力会出现在那里，为什么会服从奇拉尔一个凡人的命令？
群星女神应该是亘古永存的、独一无二的，为何她的神力会出现在源光之神的神国里？
这一切让她对于群星女神的信仰产生了动摇，而刚刚的一番对话更是加重了她心中的疑虑。
点点淡青色的光芒不受控制地从沐兰体内冒了出来，顿时将整个房间都照成了淡青色。
“不好！”
神眷者的一切力量都来自神祇，一旦信仰出现动摇，神力就会自发地出现反噬，对不诚者降下神罚！
桑切尔斯呼喊一声，一阵波动以其为圆心展开，顿时将莫奇和沐兰全都囊括了进去。
在晋升之后，奇拉尔赋予了桑切尔斯虚无越衡天天帝的身份。
周遭的环境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窗外透洒进来的月光此刻消失无踪。
莫奇敏锐地察觉到了环境的变化，不由得开口问到：“这里是……什么情况？”
“这是祂的恩典，让我能够使用祂的部分神国。”
桑切尔斯淡淡回应，但是他毕竟不是奇拉尔，虽然将沐兰拉进了神国之中，却只能够隔绝其神力与群星女神的沟通，并不能让她身上的神力安静下来。
威廉忽然显出身影：“哟，这姑娘怎么变成这样了，老桑奇，你的功力见长啊，竟然能够说动一个眷者让她对自己信奉的神祇产生怀疑。”
桑切尔斯早已知晓威廉的存在，对他的现身也并未惊异：“威廉，你能够帮助她稳定状态么。”
威廉轻轻摇头：“啧……等奇拉那家伙吧。”
第一百三十四章 道路：光明
另一边，奇拉尔正在处理自己手臂上的伤势。
在还原源光之神神力的时候，奇拉尔有了许多全新的发现。
除了太阳、月亮、群星三种神力之外，那道神力之中还有着很多不一而足的神力，包括烛光、灯光、荧光等等等等一切和“光”有关的东西。
只不过相比于这三者，其它的神力都相对微弱许多而已。
奇拉尔将那枚徽记放在桌子上，左手虚虚地覆盖在上方，不多时徽记上绽放出猩红色的光芒，将整座阁楼照耀得一片血红，而奇拉尔左手手心中一点点光芒从中析出，数十道各色光芒凝聚在一起，再度化成血色，渐渐融入徽记之中。
伴随着光芒的闪烁，奇拉尔左手上已经碳化的血肉纷纷剥落，看起来恐怖非常，不过作为当事人，奇拉尔却没有感觉到什么疼痛感，只是感觉到有点恶心而已。
各色神力一点点被还原、纳入其中，奇拉尔的额头上也渐渐浸出了汗水，终于，当最后一丝神力被收拢进去的时候，他的半条左臂也已经化作了森然白骨。
在更深处，神力的侵蚀其实更为剧烈，如果再等一段时间，奇拉尔的半边身子都会被灼烧成焦炭。
摸出一瓶复原药剂为自己灌下去，奇拉尔终于稍稍放松了下来，伤口在逐渐愈合，原本已经消失的血肉也在一点点的生长回来。
在创造道路的帮助下，奇拉尔的伤势恢复速度要比普通人快上许多，他可以更好的发挥复原药剂的药效，让断肢重构的速度极大加快。
就在这时候，他感觉到了自己神国的变化，在一阵空间的波动中，身体陡然从现实世界中消失。
对于突兀出现的奇拉尔，只有莫奇展现出了那么一丝丝的惊讶意味，其中多半还是对他那正在植物抽芽一样生长着的左臂表示出的惊讶。
只看了一眼，奇拉尔就明白了沐兰此时的处境：“唔，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神力暴走成这样。”
威廉打了个哈欠说：“还不是老桑奇，最近钻研教典口才见涨，直接说的这姑娘差点当场换了信仰。”
桑切尔斯略带尴尬地咳了咳。
奇拉尔没有理会贫嘴的威廉，伸手一指，数支复原药剂出现在沐兰身边：“一旦出现什么问题就先给她服用一点药剂，等我回来。”
说完，奇拉尔的身影便忽然消失。
他并未回到现实世界，而是来到了天庭之内更高的层次。
条条紫气忽然自虚空中出现，这已经是经久未见的场面。
威廉突然在奇拉尔身边现身叫到：“喂，你这又是想做什么，天庭现在剩余的能量已经不多了，你再像对付死神那样来一次信不信这里分分钟就崩塌给你看啊。”
奇拉尔一抬手将手中的徽记送了出去：“我现在越来越觉得，当初齐礼做了很多无用的架构，当初他构建这座天庭是为了让自己一步步登上更高的位置吧。”
威廉有些着急：“所以你到底想做什么啊，天庭要是现在垮掉，你也会遭殃的！”
“放心，我心里有数。”奇拉尔平静说到：“这枚徽记里蕴含着源光之神的部分神性，但是相比之下还是不够死神神性的水准的，而且这段时间，我也不是没有进步。”
没等威廉继续阻拦，一条紫气已经将徽记包裹其中。
徽记的金属外壳片片碎裂，顿时一团浓郁的猩红色神力被抽离出来，就像是一团血红色的太阳，照耀得整个一层虚明堂曜天都充满了猩红色的颜色。
那团神力扭曲着，不断试图挣脱紫气的控制，并且正向着一种未知的形体发展衍生。
威廉惊叫道：“不对，这家伙的活力比起死神的神性为什么弱了那么多。”
“因为源光之神已经腐朽。”奇拉尔淡淡说着：“一个已经走向腐败的神祇，祂要是还能够维持足够的活力那才是一件怪事。”
即便已经腐朽，但是这毕竟还是真神的神力和神性。
忽然间，一道灰白色的雾气自下方升起，与紫气交融一道困锁住了这团神性。
奇拉尔深吸了一口气，身子陡然化作一片虚无。
他的意识融进了紫气与会气之中，全心全意地操纵着整个天庭的运转，此刻这两道气息就好像是他的两条手臂，按照他的意志一点点分离着这团腐朽的神性。
就像是在进行最为精密的手术，在两道气息的运作当中，神性外围包覆的神力逐渐被分离出来，而后一点点逆转变化复归本源，变成了一道道色彩各异的神力光芒，来不及四散而去便被更多的雾气捕捉安静下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越来越多的神力被剥离出来，在原本猩红色的神性周围，已经有数十个大大小小的光团停滞在那里。
最终，只剩下最核心的一点神性。
剥离掉腐朽的神力之后，最核心的神性反失去了猩红的色泽，这种存在几乎没有形状，看上去就是一团不断变化着的不可名状的存在。
威廉皱起了眉头：“看起来还没有完全腐败，还有那么点不朽的味道。”
他的话刚刚说完，便看到那神性忽然在雾气的引导下动了起来，内中一枚又一枚繁复的符文不断生成，而后又不断崩溃。
威廉不由得笑了一声说：“你的想法没有错，道路走到最后，的确就会升格成神格；可是你的道路虽然特别，就算是有天庭的辅助，想要在这个阶段伪造神格也是不可能的，等你至少到了六阶或者七阶再想这种事情吧。”
似乎是听从了威廉的劝诫，最核心神性的变化忽然停滞了下来。
但是就在下一刻，神性忽然再次扭曲起来。
这一瞬间，神性“不朽”的特质消失了，繁复的符文在一次一点点出现在其中，这一次，符文没有消失。
威廉不由得大叫出声：“你这是暴殄天物！你知道那一丝不朽的特性有多珍贵吗！它甚至能够锻造出一件神器！”
第一百三十五章 迷茫的背弃
当不朽的特性消失，神性也就再无法称之为神性，它退化成了一条道路。
这条道路的名字叫：光明。
周围原本悬浮着的光团纷纷失去了束缚，一窝蜂地涌进了全新的印记之中，汇和成了最纯粹最本质的光明。
奇拉尔的身影在威廉身边再度出现，额头上有冷汗潺潺而下。
全新形成的道路核心一路上升，超越了色界，最终停留在无色界第四天秀乐禁上天，距离不朽的四梵天也只一步之遥。
威廉恨恨地说着：“你知不知道损失了多少，这可是不朽的神性，完全可以升入四梵天，让天庭的威力提高不止一个档次的！”
奇拉尔喘了口气说：“消耗啊大哥，我要是真的像是之前消化死神神性那样消化掉它，那么恐怕现在咱们两个要一起去见齐礼了。”
“可是你也不能就……”
没等威廉的抱怨说完，奇拉尔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色界第一重天，三人还静静地等在这里。
其实也不能算是安静，莫奇之后一直在和桑切尔斯讨论教典上相关的内容，而结果嘛——至少莫奇的信仰通道比之前更坚固了一点。
奇拉尔忽然现身在这里，手中握着一团纯净的光辉。
莫奇不由得上前问说：“这是什么。”
奇拉尔简单地解释道：“算是源光之神的部分神力吧。”
“你别唬我，那玩意之前可不是这个颜色。”
“已经被祂净化过了。”
说着奇拉尔松开了手，纯净的光团漂浮在沐兰的身体上空。
在莫奇讶异的眼神中，原本沐兰体内躁动不堪的神力这时候忽然安静下来，一点点漂浮上半空，融汇进了那团光芒之中。
虽然失去了神性的不朽特性，让这团纯净光辉的阶位跌落，停滞在了光明道路的第十二阶，但是由于其本质上的格位比起星光更高，兼且这座神国隔绝了群星女神的注目，因此让它能够压制住群星女神的神力，也缓解了沐兰的痛苦。
终于，当最后一点神力被光辉吸纳，沐兰的呼吸也恢复了平稳，从昏迷中逐渐清醒了过来。
悠悠醒来的沐兰捂着自己的额头缓缓问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奇拉尔柔声说到：“你的信仰出现了动摇，被神力反噬，现在暂时已经没事了。”
沐兰勉强站了起来，身体还止不住地颤抖着，她的神情迷茫而痛苦，身体中充斥着的前所未有的空虚感觉让她有些无所适从，而与空虚一同到来的，还有前所未有的轻松。
这一瞬间她恍惚想到，神力不只是一种赐福，同样也是一道枷锁。
失去了神力的灌注，沐兰的实力从四阶跌落到了二阶，并且因为心境的不稳定还有继续向下跌落的态势。
终于，她开口问出了一个信徒绝不可能出口的话：“奇拉，女神、是邪恶的吗。”
一旁的三人都是一怔，他们没有想到沐兰会问出这个问题来。
奇拉尔柔声问说：“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沐兰的声音沙哑而颤抖：“我从出生开始就一直信奉着祂，为祂奉献了我的一切，可是祂、祂欺骗了我……祂蒙蔽我的心智，遮蔽我的认知，让我的内心全部被祂所占据，让我不能做出任何选择。”
“如果这一切都是虚假的，那么究竟什么是真实的？”
“我把祂当成世界上唯一的真理，可是祂却把我当成了一个用以巩固祂信仰的工具，一具傀儡。当我的自我意识发出怀疑的时候，祂想到的竟然只有摧毁！”
“我虔诚笃信着女神的过去究竟算是什么呢？一场闹剧？一个笑话？”
越来越激烈的声音在空旷的世界中回荡着，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心有戚戚
最终还是桑切尔斯开口说到：“这世界上神明的本质都是相同的，祂们因信仰而存在，因信仰而强大，也因此成为了信仰的奴隶。”
“所以祂们的所作所为，很多时候并不能单纯以邪恶或者正义衡量，一切都不过是为了信仰之力罢了。”
在场三人，只有桑切尔斯最能够体会沐兰的心境，他继续开口说到：“在侍奉至高圣帝之前，我曾经是死神的虔诚信徒。祂曾经给与我强大的力量，让我以为那是祂的恩赐。为了祂的恩赐，我做出了很多可怕的事情。幸好，在我即将做出更可怕的事情的时候，至高圣帝的光辉照耀了我，祂让我明白了一个人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
“说这些，我是想要告诉你，我能够体会你现在的内心。而作为一名眷者，你内心的痛苦想必要比我当时的痛苦高出十倍百倍。但是往好处想一想，你终于还是脱离了祂的桎梏，获得了自由。”
“沐兰，也许群星女神欺骗了你，但是过去的很多东西其实都是真实的。”奇拉尔也适时开口：“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就和你说说我经历过什么吧。”
“普雷西亚曾经有一家孤儿院，名为月之脊，那里的院长温莎妈妈曾经是我见过的最善良、最温柔的人，她温柔地对待每一个孩子，比很多母亲做得都要更加完美。我虽然并不是孤儿院的一员，但也受到了她不少照顾，也经常会去那里帮忙，和孩子们一起玩耍。虽然我自小失去了家庭，可是那里却完全弥补了我的缺憾，甚至比一个家庭能够做得更多、更好。”
莫奇看着奇拉尔，眼中带着些心疼，今天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月之脊对于奇拉尔竟然有着这样的意义。
“可是就在几个月前，我才知道温莎竟然是死神教团的骨干，她暗地里一直做着贩卖人口的生意，在最后的一场献祭里，孤儿院里四百多个孩子，除了麦林之外无一幸免。”
“那件事情之后，我也曾经问过自己。整整八年相处的温柔时光，那些温暖的回忆难道都是虚假的吗？”
“不，那些都是真实的。就算是温莎欺骗了我，可是我和其它孩子相处的时候，那种氛围是真的，情感也是真的。温莎并不是回忆的全部，也不是人生的全部。”
“我痛恨温莎，但是我仍旧珍藏着那时候的记忆。”
“也许这样说有些乱，但是我希望你能够知道，错不在你，错的是神。不要用祂的错误来惩罚你自己。”
第一百三十六章 希努的丑闻
莫桑比亚魔法学院凤仙花班，奇拉尔与凯特之前召开的酒会引起了相当程度的关注，凤仙花班内的贵族子弟本又偏多，因此一时间这两位倒是成为了班级内的焦点，大多数话题都要围绕着他俩来展开。
这两位最近委实太忙，奇拉尔这边还要处理沐兰那件事情的后遗症，另一边还要着手为明年即将开张的店铺做一定的高端存货；而凯特那边除了忙着为计划中的魔法商店筹备人手，暗地里还要联络菲力，帮奇拉尔打探希努这家伙的底细。
因此谁都没有太多心思理会班里的流言蜚语，在外界看来就多了一点荣辱不惊的味道，对他们两个人的评价不由得又高了几分。
只是苦了荣格，自从上次附魔课程之后，他在班里就越发的被边缘化了，不仅同班同学大多瞧不上他，很多老师对他的观感也不甚佳，现在奇拉尔和凯特再次出了风头，他心头有多窝火那就别提了。
奇拉尔自然是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家伙在惦记着他的，实际上就算是知道了也没工夫去理会，全新到手的光明道路内蕴藏的秘密还很多，现在就算是上课时候的课间，他也要抓紧时间从第十二阶开始倒推光明路径的变化。
这可是一条完整的道路，其复杂和完整程度要比他的创造道路还要强，如果能够吃透它，无疑对于自身道路的发展也有极大的益处。
红日西垂，最后一节课程结束，班里的人三三两两也就走得差不多了，只有奇拉尔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凯特过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嘿，我的大魔法师，别发呆了，不然的话可没有人能送你回去了。”
“知道了。”
由于几乎每天都要上演这么一出，奇拉尔也并没有觉得意外，他收好了自己的书本，没等说话就听到凯特压低了声音：“有消息了。”
奇拉尔闻言精神一振：“挺快的嘛，打听到什么了。”
凯特将他拉起来说到：“走吧，上车去说，小心这里有蝙蝠哟……”
说着就往一旁一瞥，奇拉尔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匆忙缩头的荣格，心里面不由得暗暗有些好笑。
蝙蝠在银月城的俚语中意思是偷听的人，当然，通常带着贬义。
很快二人就上了车，车轮转动着，奇拉尔忽然感慨到：“啧，最近每次商量事情都在这个车里，简直就是个临时的会议室了。”
凯特笑着说到：“等过几个月商店开张，你就有你自己的办公室和工作室了。不过到时候说不定你可就回怀念和我坐在马车里商量事情的时候了。”
奇拉尔道：“我可没有那么矫情，不过那边的办公室还是你来坐，我不太擅长和人打交道，太麻烦了。”
“先不说这些了，你说有希努的消息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可没说是希努的消息。”凯特笑着开了一句玩笑。
“其实这次主要不是靠我，而是菲力那边过来的消息。”凯特轻松地笑着说：“你可是不知道，你上次和宾斯老师说完了之后，那菲力堪称是感恩戴德，为你这事儿也是真的上心，据说连‘阴影’那边的渠道都用上了。”
奇拉尔一时间有点迷惑：“阴影？”
凯特稍稍压低了声音说到：“阴影，一个存在了至少一千年的绝对中立的情报和暗杀组织，只要你出得起价钱，他们就可以满足你的绝大部分的要求。说不定上次菲力对你出手的时候就已经用到阴影了，结果踢在了宾斯这块铁板上。”
奇拉尔略带疑惑地问说：“既然阴影有这么强大的实力，菲力干嘛不请他们帮忙来对付宾斯老师，反而要来央求我呢。”
凯特说到：“菲力出不起那么多的钱，以宾斯老师的家世，就算他本身不是个职业者，除掉他的价格都是菲力无法承受的，更何况宾斯老师自身的实力都如此超绝。”
“而且还有一点，我虽然没有和阴影直接接触过，但是听我父亲提起过这个组织。他们能够在暗地里生存一千年，自然会知道什么能惹什么不能惹。迄今为止他们还没有对七阶以上的强者出手的记录，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禁忌，应该也是害怕随之而来的报复吧。”
“我明白了。”奇拉尔轻轻点头，一时间对这个组织产生了一些浓厚的兴趣。
他曾经接触的情报组织就只有厄尔兄弟，而上次火狼的事件过后，他就开始对这个组织存在的目的性产生了怀疑，一个七级火焰斗士情报的价值绝不止五十枚金币，要么是他们的情报本就不全，要么就是他们在刻意对外界隐瞒着什么。
再加上上次萨莎的事情，让厄尔兄弟在奇拉尔的心目中成为了一个可信度存疑的情报组织，奇拉尔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去相信他们了，这个突然出现的阴影倒是让他有了些兴趣，不过想也知道，他们的收费价格肯定不是厄尔兄弟能够相比的就是了。
凯特清了清嗓子说到：“根据菲力那边的情报，希努的黑料真是不少，但是唯一能够用在这件事情上的情报就是这个。”
说着凯特从车厢的嵌板内取出了一封薄薄的文件递给了奇拉尔。
奇拉尔打开文件，只是扫了一眼神色就变得稍稍有些古怪起来，还没等他说话，威廉就忽然叫了起来：【哇，这家伙的生活简直就是我曾经梦寐以求的那种啊，太糜烂了。】
这封文件上的内容不是很多，但是清晰明了地列出了希努整整三十七个情妇的身份、住址，以及希努历次与她们幽会的时间，最重要的是其中还有几个被标注了“已怀孕”的字样。
凯特早已经看过了文件的内容，此时说到：“你想怎么办，只要你点点头，明天银月城各大报纸的头版上就会印满这些信息。”
“不行。”奇拉尔果断摇头拒绝了凯特的提议。
第一百三十七章 沐兰的过去（上）
凯特不由得叫到：“你不会这时候又发善心了吧？难道你忘了当初他是怎么整你的了？而且这次不是你自己一个人的事情，还有你的米里蒂呢。他们的订婚宴会就在下个月，一旦尘埃落定做什么都晚了。”
奇拉尔摇头说到：“我不是发善心，只是现在贵族圈子里没有人不知道霍莫纳辛家族和玛格毕奇家族在寻求联姻，这段黑料如果流出去希努的确会被毁掉，可是米里蒂的声誉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这会有什么……”凯特的声音弱了下来。
他知道奇拉尔说的非常有道理，贵族圈子可不代表有多么高尚，真的要是有什么绯闻传出去，指不定要变成什么样子。
凯特皱眉说到：“难道就这么放过他？”
奇拉尔说：“当然不，我们的目的只是要阻止他们两家的联姻而已，既然如此，这份材料也没有必要非要公之于众，只需要把它交给需要知道的人就好。”
“你的意思是说，交给米里蒂的父亲？”
“不，交给希努的父亲。”
凯特开始还是一愣，旋即心领神会地笑了出来：“你小子果然够卑鄙够阴险，不愧是顶级大贵族。”
奇拉尔呵呵笑着回应：“彼此彼此！”
文件如何递到希努的父亲玛格毕奇伯爵的手上就全交给凯特去操心了，奇拉尔顺道接了麦林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自从上次回来之后，沐兰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本来是和蔼可亲对谁都很温柔的她如今每天愁眉不展，麦林每天没少试着逗她开心，但都是被她用各种方式拒绝了，麦林因此颇受打击。
今天也是如此，吃过晚饭之后麦林回到楼上温习功课，自从下定了决心要好好上学之后，麦林表现出了让奇拉尔都觉得吃惊的毅力，现在他的水准不能说在班里名列前茅，但是却可以说对得起他这段时间的努力了。
就在奇拉尔收拾杯盘的时候，沐兰上千轻声问说：“奇拉，为什么不允许我信奉至高圣帝。”
奇拉尔手上的动作一顿，轻声说到：“沐兰，如果你是真心想要信仰一位神明，我拦也是拦不住的。只是你刚刚从群星女神的信仰中脱离出来，又何必要再给自己套上一层枷锁呢。”
“更何况，你现在的状态更像是在寻找新的信仰来填补群星女神信仰消失的空缺，这时候转信神明，对你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听到这些话沐兰轻轻低下了头，她又何尝不知道这其中的道理，只听她轻轻垂下头颅，以极低的声音说到：“可是奇拉，除了侍奉神明，我还能做什么呢……”
沐兰的声音听起来泫然欲泣，奇拉尔也是一时间怔在当场。
过了一会儿，奇拉尔才说道：“那就为自己找个目标吧，你从前一直在侍奉神明，现在也该为自己活一活了，你有没有什么自己想做的事情？”
沐兰木然摇头：“我从记事的时候开始，就一直侍奉着群星女神，到如今已经有四十年了。”
精灵的生命远比人类要漫长，对于绝大多数的精灵来说四十岁只是刚刚结束青春期，接下来将会是七百年左右的漫长壮年生涯，只有在生命的最后一百年中他们才会慢慢走向衰老。
“在我生活的城市里，一切都是围绕着群星的信仰进行的，我们崇拜群星女神、向祂祈祷，除了捕猎、种田之外，我们的日常活动只有赞美女神或准备进行赞美女神的活动，最受欢迎的职业是艺术家。他们会用笔墨和刻刀来制作群星女神的肖像，然后作为祭品，在每季度一次的祭礼中将其焚烧。”
“作为祂的眷者，我唯一的生活也全都围绕着信仰展开，女神的道路就是我的道路。我除了赞美女神、歌颂女神之外什么也不会。”
“如果不是祂抛弃了我，我现在应该会像从前一样崇敬着祂。”
“有时候我会问自己，为什么祂在我动摇的时候不曾来安抚我、像祂的教典宣称的那样来爱我，而是非要降下惩罚呢。可是我知道为什么，因为我只是一个信徒，祂数十上百个眷者的其中一个而已，我没有祂的教典中说的那样重要。”
“奇拉，我没有过自己的生活，我不知道我的生活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即便是这次出行，也是女神的选民——引导者萨兰妮的指令，她希望我能够观察这次异变之后的银月城究竟是怎么回事。”
奇拉尔终于找到了一丝机会，他柔声说到：“这不就是你的选择么，就如同你说的，你接收到的命令本来只是侦查，但是你却可以为了银月城的安危将你知道的信息透露给我，并且留下来准备刺探源光之神的神国，这是你的善良，不是女神给你的，而是你自己选择的。”
“你已经做过选择了，只是你还不知道而已。”
沐兰原本灰暗的眼眸中闪烁起一丝亮色：“我的，选择么……”
“忽然回想起来，似乎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我曾经很喜欢洗衣裳。”沐兰双眼空洞着出神：“和银月城不一样，我们的城市里虽然也有商贩运来的肥皂，但是我们更喜欢用精灵传统的起泡花。”
“起泡花是一种紫色的小花，偶尔会有黄色的，它们的香气非常独特，很多精灵都喜欢在自家的门口和后院种上一些。用起泡花酿出来的酒水和饮料口感粘稠，除了极少数口味刁钻的家伙之外没有人喜欢。”
也许是因为陷入了久远的回忆，沐兰的话语缺乏逻辑，发散得厉害，但是一切却又那么自然而然。
“它最大的用途就是洗衣服，泡在水中它可以分泌出粘稠的黏液，带走很多脏东西，同时留下它们的香味儿。”
“我还曾经吃过那东西呢，难吃死了。”
“我真的很喜欢洗衣服，让一件脏兮兮的衣服重新变得软软的、香喷喷的，穿上它的人都会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这也许是唯一和女神无关的事情了吧。”
第一百三十八章 沐兰的过去（下）
“奇拉，你知道古娜是什么样子的么。”
奇拉尔说：“不太清楚，我只是从书本上看到过一些精灵帝国的介绍，其中很多的内容都有些荒诞不经。”
沐兰微微一笑：“是么，上面是不是写着，很多精灵从小都是没有父母的。”
奇拉尔笑了：“没错，确实是有这样的记载，这太古……”
他本想说古怪，但是沐兰却开口说：“不，这是真的。”
在古娜帝国，的确很多精灵都是没有父母的。
由于他们的生命普遍漫长，又天然带有一些类魔法能力，再加上深处物资丰富的大陆南部，因此生存对他们来说从来不是什么难事。
也正因如此，精灵们大都喜欢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里，除了神眷者之外，他们大多会在成年之后无拘无束地去选择自己喜欢的职业，去做一个艺术家、商人、法师、战士、农人，或者是成为一名部落的长老和政客。
长达七百年的青壮岁月，让几乎每一个年纪稍长的精灵都多才多艺。
另一方面，精灵也是忠诚与背叛的混合体，或者说他们巧妙地统一了事情的两面。
精灵少有携手走到最后的伴侣，人类相爱相守，一世五十年便已经是极限了。
但是对于精灵来说，五十年却只是他们漫长生命的一小部分而已，通常，精灵可以维系大约七十年左右的感情，之后总会有一方感到厌倦，这样一来他们就会和平地分手，去寻找自己的另一段爱情。
只有到了生命的最后阶段，他们才会开始安定下来，寻求最后的伴侣。
在每个精灵的一生中，可能每一段爱情都会促使他们诞下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却极少会有精灵选择亲自哺育自己的孩子。
精灵们以聚落和部族互相区分，每一个部族都会拥有属于自己的生命之树，这种参天的巨树蕴含着磅礴的生命能量，精灵们会把自己还在胚胎状态的孩子以某种秘术从腹中取出，将其寄托在生命之树中，让其代为孕育。
一个精灵从胚胎到出生，大约需要二十年的时光。在诞生之后，他们会被部族的专门机构收养，从而培养长大。
沐兰也是这样成长起来的，同她一同长大的还有许多孩子，大家都没有父母，也就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她在被寄存在生命之树的时候，便已经被群星女神选定，成为了祂的眷者。
“我曾经不止一次地听照顾我的引导者说过，当初被一同测试的近百名婴孩，只有我承受住了女神的赐福，她说我是幸运的。”
再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沐兰的声音非常平静，但是奇拉尔却忽然感觉毛骨悚然：“那、其他孩子呢。”
“死了。”沐兰盯着自己的指甲，那里本来涂画着群星女神的纹饰，现在已经被她全都刮掉了。
“这该死的神！”奇拉尔忍不住脱口而出。
“没错，这该死的神。”沐兰点头重复着，接着又说：“在几天前，我还想到过这件事情，那时候我仍然觉得这是我的荣幸，女神选中了我，这是多么荣耀的事情啊。可是现在，我只是觉得恶心。”
“哦，我本来想说什么来着。”沐兰轻轻摇头，将不快的记忆驱赶出脑海。
“我当时多么想要成为一名专业的洗衣工呀。”
“可是我的引导者告诉我，这是不对的，我不能成为洗衣工，我只能成为一个星辰斗士，为群星女神而生，为祂而活，为祂而战。”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想做洗衣工，也许厌倦了的话，我会转行去做木匠、铁匠，或者雕刻师？”
说到这里，沐兰忽然叹了口气：“我失去信仰的事情，神殿那边肯定已经知道了，我再也回不去了，就算是想，也不可能了。”
奇拉尔心头一颤，一时间丝丝缕缕的担忧和自责萦绕心头。
他怎么没有想到呢，作为群星女神的神眷者，她的背叛一定会让神殿大为震怒，就算是不会派人来追杀这位背叛者，沐兰却也再也无法回到精灵帝国了。
想到这里，奇拉尔想要开口劝慰沐兰，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人类的生命是短暂的，但是精灵的生命却注定漫长，余下近八百年的生命，不能回乡的痛苦将是一种多么巨大的折磨呀。
面对这样的痛苦，奇拉尔若说是能够感同身受，那才是大言不惭的欺骗。
看到奇拉尔一时间有些低落，反倒是沐兰开口安慰起他来：“这件事并不怪你，要说错的话，都只是群星女神的错误而已。”
“奇拉，你是个很清醒的人，像你这样的人应该是不会信奉神明的，为什么你会选择侍奉至高圣帝呢。”
奇拉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他总不能开口说“我就是至高圣帝”吧，那样一来很多东西就会变得无法解释。
但是现在这个状态，他又不想去欺骗沐兰，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地说：“宗教对我来说是手段，而不是目的。至高圣帝的存在能够帮助我实现我的理想。”
这是一句实话。
这还是沐兰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论调，她不由得好奇地问说：“那么奇拉，你的理想是什么呢。”
“我希望宗教能够从这世界上消失，我希望每一个人——无论是人类还是精灵，或者是其他的智慧生物，都能够在同一片蓝天之下自由地活着，享有他们本该拥有的权力。”
“这世界上到处存在着压迫，宗教以神的名义、借助神的威能压迫世人。贵族和皇帝骑在平民百姓身上，人为地划出一条线，贱民世世代代都是贱民，贵族们世世代代都是贵族。”
沐兰皱起了眉头：“这是很伟大的理想，可是这也注定了很难实现，你难道要与这世界上所有的神灵为敌么，神灵掌控着整个大陆，与诸神为敌，也就意味着与整个大陆为敌。”
奇拉尔轻声说：“事在人为嘛，而且我现在也并非孤立无援。莫奇和老桑奇都已经知道了真相，却还是在我身边帮助着我，将来也许会有更多人加入我们的队伍。”
“那……我呢。”
第一百三十九章 玛格毕奇伯爵
奇拉尔被沐兰的话问住了。
他张了张嘴，而后柔声说：“你不再考虑一下么。”
“我的理想和你不同。”沐兰并没有直接回答奇拉尔的问题：“你想要与诸神为敌，但是我只想推翻群星女神，如果可以的话，在加上精灵帝国的其它神灵。我想一个立志与诸神为敌的你，不会放过精灵帝国的诸神吧。”
终究奇拉尔还是没有找到反驳沐兰的借口。
当夜，本该按时冥想的奇拉尔却在自己的灵魂世界中静静地发起呆来，有些出神地数着四条连接在天庭框架上的信仰通道。
威廉在他身边待了一夜，一语未发。
而在圣月区，一场好戏正在上演。
菲力侯爵自从得到了宾斯的谅解之后，生意有了触底反弹的趋势，他特意召开了一场晚会，意图让自己精心培养的四名女士能够一炮而红，请帖一时间洒遍了小半个银月城，不少有头有脸的贵族们过来捧场。
其中就有玛格毕奇家族本代伯爵、希努的父亲玛格毕奇·奥塔·旺斯。
作为银月城内的伯爵中最为顶尖的那一批，旺斯先生自然是受到了极为热情的款待，不过向来惧内的他却不敢在外界过多停留，欣赏完了一场歌舞大秀之后，酒酣耳热之下出离了剧场就准备回家。
马车的车轮开始转动，伯爵先生感觉胸口有些发闷，于是便打开了窗户决定透透气，眼神转动的功夫，发现一旁的座椅上不知何时竟然有一份文件放在了那里。
虽然喝了不少酒，但是伯爵先生并没有放松警惕，作为一名十级法师他先是确认这封文件确实没有任何陷阱和魔法花招，才伸手将其拿起来打开，看看里面写着些什么东西。
不看还不要紧，一看到内容我们的伯爵大人顿时酒就醒了，酒意从毛孔中顺着半是惊恐半是愤怒的汗水流了出来。
他将文件收好，叫喊道：“不回家了，带我去希努那里。”
“可是先生，夫人吩咐过一定要……”
“带我去希努那里！”旺斯伯爵愤怒地喊着：“没听见吗！”
“是！”
盛怒的伯爵还是有那么些威严的，于是在下个街道，马车拐了一个弯朝着希努先生的宅子驶去。
为了能够有些自由的空气，更重要的是为了能够有更多鬼混的空间，因此希努特意选择了离家颇远的地方卖了一所宅院，等旺斯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夜半时分了。
伯爵先生的到来惊动了门童，门童还没来得及向内报告，旺斯就已经走了下来开口便问：“希努呢，带我去见他。”
门童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那个……旺斯先生，我……”
旺斯听了心中窝火，挥动手杖一杖敲在了门童的膝盖上：“你什么你！带我去找他！”
虽然只是一个法师，而且多年酒色早已经掏空了身体，但是这带着火气的一杖的威力也是不轻，门童低声痛呼就跪了下去，却摄于伯爵爹额淫威不敢出声。
好在这时候希努的管家听到声音赶了出来，一见是旺斯来了脸色就是一变，但是还是努力挤出了一副笑脸迎了上去：“伯爵先生，都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旺斯没有心思和他多废话，上前逼问到：“希努呢！”
管家干笑了一声说：“您看都这么晚了，希努先生他已经睡下了，要不然等明天早上我让他……”
听到管家这么说旺斯心中的火气就更大了，他大踏步就想要进去，却没有想到管家竟然伸手过来阻拦他。
“滚！”旺斯挥舞手杖，可能是因为发力不太对，这手杖挥舞下去有些软绵绵的，管家不知道脑子这时候犯了什么毛病，伸手就把手杖的尾巴抓在了手里。
后者也意识到自己惹了大祸，赶紧松开了手，可是这却无法抚平伯爵先生的怒火。
“来人，给我把他带下去！”
虽然是出行在外，但是伯爵先生身边还是有两个七级的护卫，一听到命令当即上前一左一右地把管家夹在了中间。
只听伯爵先生恶狠狠地说到：“我们玛格毕奇家族不需要不听话的狗！”
就在这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希努慌忙从楼上跑了下来，他衣衫不整面带潮红，脸上的妆容也是花的，还有零散的口红印分布在他的脸上和脖子上，口中说着：“父亲，您怎么这么晚来了，这是怎么回事，老拉维斯做了什么让您这么生气。”
拉维斯是管家的名字。
看到自己儿子这副德行，再想到文件上的内容，旺斯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指拉维斯：“把这个狗东西给我带下去好好处置！”
说完他上前一把拉住自家儿子歪掉的领带就向里面走去：“别让任何人进来！”
希努也有些不明所以，但是老伯爵正在气头上，他也不敢这时候开口求情，只能是忐忑地跟着父亲向内走去。
到了一楼书房，伯爵狠狠一拽领带，希努站立不稳脚下摇晃着跌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这一下希努也有些生气了：“女神在上！父亲大人，你这是干什么啊！闯进我的宅子打我的仆人，您到底是犯了什么毛病！”
“你的宅子！？你的仆人！？”伯爵嚎叫一声：“那是我的！都是我的！我给你的钱！老子我一天不死，就没有你的东西！”
没等希努反驳，旺斯伯爵又喊到：“还我是什么毛病！？这么多年的贵族教养你都混着清水喝了么！？？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了，马上就是你和霍莫纳辛家族那个贱人联姻的时候了，让你收敛一下被在这时候给我闹出什么新闻来，你呢！你听我的话了么！”
被这么当面一番训斥，希努也是自知理亏，但是心里还是不服气，小声反驳到：“我就是在家里玩玩，又没有出去闹事。”
说着还幽怨地瞪了自家老爹一眼：“反倒是不知道哪个伯爵先生生怕事情闹得不够大一样大张旗鼓地过来找我呢。”
第一百四十章 玛格毕奇的决断
旺斯伯爵被气得差点当场躺下，他从怀中摸出那份文件狠狠地甩在希努脸上：“你老老实实的！？你要是老老实实的，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解释一下！”
“什么啊，你没事儿闲得发什么疯啊！”希努不满地叫着，烦躁地撕开外层的文件袋，叫到：“不就是这么一封破信么，里面能有什么……”
话还没说完，希努顿时楞在当场，这一下清水的劲头过去了大半，全都顺着冷汗从毛孔中淌了出来。
“父亲！”希努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抱住了旺斯伯爵的大腿：“父亲、你、你被芯这些，这些全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呀！”
看到希努如此作态，旺斯怎么能不知道这封信的内容大概是八九不离十了，一时间心头越发的恼怒，挥舞手杖不断抽打着希努的背脊。
挨了几下之后希努忍不住告饶说：“诶哟，父亲，疼！”
“你还知道疼！？你还知道什么是疼！？”旺斯的怒火是越烧越旺：“你知道疼，怎么不知道节制一点，行啊，可以啊，三十七个情妇，你从床上下来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疼呢！还有六个怀孕的、你玩的是什么！？你要是想死我现在就打死你，省得为玛格毕奇家族蒙羞！”
作为贵族，偶尔有那么一两个私生子虽然不说有多么常见，但是也算不上太大的新闻，可是足足六个私生子那情况就不一样了，这就是一个量变到质变的过程，只要这件事情传出去，这桩婚事肯定会吹了不说，希努这一代的家声就算是彻底臭了，半年之别想和身份相当的家庭联姻。
“父亲！您可就我这么一个儿子！”
希努的这句告饶算是让旺斯从盛怒中逐渐清醒了过来。
是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难不成还真要打死？
旺斯有些悲哀的这样想着，喘着粗气放下了手中的手掌，一屁股瘫在了一旁的沙发上，只是一双眼睛还是恨恨地盯着希努。
后者被这眼神看得有些发毛，眼珠一转开口说到：“父亲，我最近真的没有招惹名单上的人，怀孕的那几个我也都安顿好了，她们也都说了肯定不会来纠缠我，这件事情肯定是有人准备陷害我。”
旺斯讽刺道：“哼，安顿好了，说的倒是简单，她们答应什么就是什么？她们要是答应让你成为教皇，你今天是不是在家里开始给自己秀礼袍啊？”
不过希努的话倒是让他也清醒了些，之前看到这封信之后他就盛怒不已，直接来找自己的儿子算账了，很多东西都没有考虑清楚。
现在想想，这封文件到底是谁、又为什么非要送到我的手上？
是霍莫纳辛的家主伊莱敦？不，不可能，那个见钱眼开的老东西要是拿到这个，更有可能是来和我讨价还价让我多出点血，绝不会这么偷偷摸摸的。
那么除了他之外还有谁？
潜在的竞争者？他想要以此为要挟让我们家族退婚？
不愧是积年的老狐狸，旺斯几乎是瞬间就猜中了其中的意图。
忽然，旺斯嘿然一笑，他冲着希努招招手说：“你现在想怎么办。”
希努摸不清楚自家父亲是怎么想的，只能说道：“我全听您的，您让我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那几个女人和孩子，不能要了。”旺斯的话仿佛是冬日里吹拂的冰冷北风：“这周末我开一场酒会，到时候我会邀请米里蒂那个丫头过来。”
“我会给你创造点条件，你抓紧时间把事情做了，让她怀上你的孩子，只要肚子里有了崽子，这场婚事就算是定了。”
希努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结结巴巴地说到：“可是父亲……”
“没有可是！”旺斯低声咆哮着：“要么留下那些崽子，你从此不再是我的继承人；要么让他们和他们的母亲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你继续做你的伯爵继承人！”
有生以来第一次，希努真切地看到了自己父亲的可怕，他全然没有任何反抗的勇气，唯唯诺诺地说到：“我、我知道了……”
旺斯看着自己不争气的儿子，最后狠狠瞪了他一眼，抄起手杖走出了房间。
书房内，希努浑身上下止不住地颤抖着，胯下不知何时已经湿了一片。
第二天一早，奇拉尔刚刚到了学校，凯特便急匆匆地跑过来将他拉到了角落里，脸色苍白地说到：“不好了奇拉，出事情了……”
奇拉尔不明所以：“放松一点，出什么事情了。”
“死了、都死了！”凯特的嘴唇颤抖着：“昨天名单上六个怀孕的女孩、还有他们的家人全都死了！”
“什么！？”奇拉尔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会这样的！怎么会……”
到了这一步，他怎么会猜不出是玛格毕奇家族痛下杀手，将一切可能都扼杀在了摇篮里呢。
这一刻奇拉尔明白，自己终究还是太年轻了，剧本一开始的确按照他的想法在演绎，但是他忘记了他不是导演，这部戏里的每个人也并不是演员，总会有人会尝试去突破人性的底线，做出一些只有恶魔才会做出的残忍之事。
奇拉尔在心底咆哮着：【威廉，你应该能想到这一步的，你为什么不来提醒我！？】
没等威廉回答，奇拉尔又颓然道：【不，这不能怪你，是我考虑得太不周全了，是我的错……】
“奇拉，这不是你的错。”凯特看出了奇拉尔的自责，劝慰说到：“这不是你的错，没有人能够预料到竟然会有人可以做出这样的恶行，该死，那可都是他们玛格毕奇家族的血脉，他们怎么忍心……”
【嘿，小子，你现在算是怎么回事。】威廉忽然开口，语气严肃：【就像凯特那小子说的，这件事情不是你的错。而且事情已经过去，现在你在这里自责根本于事无补，你现在应该做的是筹划后续的行动，难道你想就这样放过他们？】
啪！
奇拉尔狠狠甩了自己一记耳光。
第一百四十一章 方寸大乱
“不，凯特，这就是我的错。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不该对银月城的贵族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期待。”
奇拉尔的手指还在颤抖，他深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到底是怎么回事，详细和我说一说。”
凯特担忧地看着奇拉尔，低声说到：“其实昨天让菲力帮忙送信之后，我就派出了人去这些女孩的家里盯梢，就是怕玛格毕奇家族把人接走让我们失去目标。”
“但是……”凯特的身体颤抖起来：“我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竟然下手那么决绝那么狠辣，我派出去盯梢的人几乎同时看到有人闯进了他们的家里，最开始，他们只以为这是玛格毕奇派人去接人，但是……”
凯特叹了口气：“等他们发现不对想要出手阻拦的时候已经迟了。”
“我知道了。”奇拉尔拍了拍凯特的肩膀，他看得出来凯特也在为这件事情自责不已：“你已经想得比我更全面了。现场有什么留下什么线索？”
凯特摇了摇头：“我派出去的人以三级居多，最高也就只有五级，但是当时闯进去的人最低也有七级，看得出来玛格毕奇这次是下了血本，把家族精锐全都投入进去了，他们的行动非常利落，动手之后直接放火，想要从现场获得什么信息，恐怕很难。”
奇拉尔说：“今天暂时请假吧，咱们出去一趟。”
凯特问：“去哪？”
“去找一个专业的人。”
银月城中央警局，副局长办公室。
屋子里的气氛沉闷而严肃，莫奇听完了二人的陈述，又仔细翻看了凯特带来的关于昨晚发生事情的记录，低声说：“奇拉，我不是想谴责你，只是以后如果你有类似的行动，希望你能够事先和我商量一下。”
奇拉尔点头说：“是我最近太过得意忘形了。”
最近的一切都是那么顺利，无论是发布酒会还是火狼事件，奇拉尔都处理得得心应手，一路疏风顺水，于是便有了一种把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心态，也正是因为这种心态，他才会犯下这样大的错误，平白拖累了数十条无辜的生命。
不过就像是莫奇说的，他的本意并不是谴责奇拉尔，现在看到他的态度也就更不会抓住不放：“我会尽快查清楚这六起命案的，这本来就是我的职责。倒是你奇拉，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我要击垮整个玛格毕奇家族。”奇拉尔平静地说到：“让玛格毕奇家族从银月城彻底消失。”
莫奇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说点实际的东西吧，你现在的头脑不太冷静。”
凯特也说到：“是啊奇拉，就算是最后能够证明这六起血案都是玛格毕奇家族做的，也无法击垮他们的。有元老院在，他们最多也就是缴纳罚金、然后推出几个替罪羊而已。”
奇拉尔忽然开口说到：“玛格毕奇家族的核心产业是内河运输，主要依靠阿尔忒弭亚河这条贯通几乎整个大陆的河流，旗下拥有六家轮船公司合计六十七艘大型货运船以及三百艘中小货船，以及二百三十七座大型仓储，是银月城最大的内河航运家族之一。也正是基于这样的背景，霍莫纳辛家族才会选择玛格毕奇家族作为联姻对象。”
这些都是稍稍花点心思就能够打听到的消息，之前在筹划如何对付希努的时候奇拉尔便已经搜集到了这些信息。
一时间莫奇和凯特都有些疑惑，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要说这些，凯特零散地有了那么一定点想法，一时间却又抓不住。
“在银月城，有几样禁忌是贵族们不能触碰、至少是明面上不能触碰的。”
凯特这时候终于有些明白了奇拉尔的打算：“信仰、狮鹫、清水。”
所谓信仰和清水都不必多说，只有狮鹫比较特殊。
这里的狮鹫并不仅仅指这种动物，而是指以狮鹫为徽记的家族，希玛德鲁帝国第四王朝皇族——格里芬家族。
在如今的皇族登位之后依照王朝更替的惯例展开了对于格里芬家族的围剿，第五王朝初立的时候有一些心怀旧朝的贵族没有看清形式，被当时的皇帝杀了一个血海滔天。
百年时间过去，格里芬家族早已式微，除了被“圈养”在烈阳城以展示现如今皇族“仁慈”的一支血脉之外，外界几乎没有丝毫的踪迹，即便是有也已经隐姓埋名，绝对不敢露头。
凯特轻声说到：“你想利用那一点，信仰还是清水？”、
奇拉尔说：“为什么非要二选一呢。”
莫奇听到这里顿时也明白了奇拉尔的计划，他皱眉说到：“你想要栽赃他们家族？”
奇拉尔耸耸肩毫无负担地说到：“也不能全部说是在栽赃，玛格毕奇家族做到这么大的产业，他们的生意你相信会是完全合法的么？”
莫奇盯着奇拉尔说到：“奇拉，你应该知道栽赃陷害并不是一种合乎道德的行为。”
奇拉尔耸耸肩笑着说到：“算了吧，这只是贵族斗争中常用的手段而已。而且相比于玛格毕奇家族这次的行动来说，我想要做的事情已经非常有底线了不是么。”
莫奇盯着奇拉尔冷声说到：“奇拉，我希望你清楚地想想，你到底在计划些什么。你考虑过一旦你的计划成功了，那么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么。”
“光明教会对于信仰的偏执你心里非常清楚，一旦玛格毕奇家族亵渎神灵的举动被坐实，他的家族的确会被倾覆。可是你能够控制它的后果么，教会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展现他们权威的机会，你应该知道上一个亵渎神灵的家族有什么样的下场。”
“而清水……”莫奇压低了声音：“我们不知道鲁尼的清水储藏在哪里，你准备用什么去栽赃？小批量或者只是一家公司的一艘船出事根本不会影响到这个家族！想要达成这样的目的，需要至少数以十万计的清水才行。”
“就算是你能够制作清水，你的进度也是完全不够的，你要做什么，把配方交给更多的人帮助你制作？让清水的配方流传得更广？”
“你给我清醒一点！”
第一百四十二章 另一个角度
一场争吵过后，奇拉尔与莫奇不欢而散。
回去的路上，凯特开口劝说奇拉尔：“奇拉，你也不要生莫奇先生的气，无论如何他说的也都有一定的道理。”
“我知道。”奇拉尔叹了口气，神色有些落寞：“他说的其实没错，我不是生他的气，而是在生我自己的气。”
“我曾经听过一句话：一个人的所有痛苦都源于他无能为力的愤怒。我现在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呵呵，几次小小的胜利，我就忘记了自己究竟是谁，还以为自己真的是个公爵呢，把伯爵都不放在眼里。可是现在人家一个小小的反击，就让我的所有算计都石沉大海，甚至牵累了数十条无辜的生命。莫奇说的没错，我确实应该冷静一些。”
奇拉尔的态度让凯特不由得有些担忧：“奇拉……”
没等他继续说话，奇拉尔便打断道：“凯特，算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放心吧，我不会因为这种打击就消沉下去的，我现在只不过是有点累了而已。”
“呼……”奇拉尔双手覆盖住自己的脸庞：“现在给我一点时间吧，让我冷静一下，你也休息休息不要想太多，明天我们再碰面，好好筹划一下今后的行动吧。”
既然奇拉尔都这么说了，凯特也没什么话好说，二人就这样一路沉默着，最终各自分开。
当奇拉尔回到家里的时候才刚刚过了中午，沐兰正在院子里演练武技，看到奇拉尔状态不太对便上来询问情况。
对于沐兰，奇拉尔自然是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讲了一遍。
听完了他的陈述，沐兰稍稍蹙眉思考了一番，开口说到：“你这件事情确实做得有欠考虑，不过这并不是你的错。接下来你有什么应对的方法么。”
奇拉尔摇头叹息：“还没有，我现在脑子很乱，根本静不下心来。”
沐兰提议道：“嗯……如果你不从他们家族生存的根基下手，只是针对个人呢？”
奇拉尔就是一愣：“针对个人？对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说着，奇拉尔的眼睛亮了起来。
最近执着于回归高级贵族的行列，让奇拉尔习惯性地在以贵族的角度在思考问题，在想到如何去对付玛格毕奇家族的时候，也只是考虑着如何在贵族的角度、相对有底线地加以反击，因此才会被莫奇驳了一个哑口无言。
可是对方既然已经突破了底线，为什么我还要抱着这套僵化的规矩不放呢？
现在思路一旦打开，奇拉尔的思维顿时开阔了许多。
希努？不，单单解决了一个希努没有用，他的父亲旺斯伯爵随时可以找一个旁系的子弟过继在名下，继续进行联姻，而且单单解决一个希努，也完全无法抚平奇拉尔此刻心中的愤怒。
玛格毕奇·旺斯。
他才是这一切事情的源头，而能够动用十几二十几名七级以上的职业者，非家主不可，可以肯定他就是这次事件的策划者和执行者。
只要解决了他，事情就可以迎刃而解，一个如日中天、又缺乏合格继承人的家族，家主一旦死去，可以想见这个家族很快就会在内斗和外界的分食中走向没落。
奇拉尔忽然从座椅上跳了起来：“太好了沐兰！你真是太棒了！”
而后不由分说地给了沐兰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整个人开心地跑上了楼，只留下沐兰有些面颊发红地呆坐在那里。
解决一个伯爵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尤其是在做出这种事情之后他身边的护卫力量一定会提高数个档次，更何况奇拉尔现如今还不知道这位伯爵自身究竟是怎样的实力。
灵魂世界之中，奇拉尔叫出了威廉开口就问：“威廉，上一次酒会的时候，你是不是从斯潘达姆那里截留了什么东西。”
“啊？有么？”威廉顾左右而言他，不过怎么看都是一副毫无说服力的样子。
“既然要做，就要好好做。把它给我看看。”
威廉垮着脸说到：“不是吧，难道你真的想要对一个伯爵下手？这里可是银月城，你难道就不考虑一下后果？”
不过说归说，威廉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一挥手，不知从哪里抽出来一支带着艳粉色的长矛，甫一出现便散发出了带有强烈诱惑性的气息，扰得奇拉尔心旌动摇，一时间许许多多的绮丽念头不由分说地冒了出来。
魔力之池中的创造印记微微转动，奇拉尔便把自己灵魂受到的影响消弭无形，随即古怪地看着威廉：“难不成最近你一直在拿着这个东西在……”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没等奇拉尔说完，威廉便接连否认。
无意追究威廉的私生活，奇拉尔伸手捏住这支长矛，评估着其中的威力：“这就是欲望道路的能力啊，真是有趣。”
如果没有天庭和威廉的帮助，当时自己真的让这个玩意命中，就算是不会当场暴毙，恐怕也会沦为一具纯粹由欲望支配的行尸走肉，这一记类法术能力仅以威力论，应该已经超越了六阶精神魔法了。
奇拉尔熟悉着这支欲望长矛的威力和特性，在自己的屋子里忙活了大半天直到半夜，就连麦林回来的时候他都没有下楼去迎接。
待到月上中天的时候，奇拉尔终于从灵魂世界中脱离出来，拿出一旁的羊皮纸开始绘制一副法阵。
这道法阵并不十分复杂，但是胜在精巧，对于魔力控制力的要求颇高，足以过滤掉绝大多数七级以下的法师，不过对于奇拉尔来说这些都是小菜一碟。
终于，法阵绘制完成，奇拉尔开始向内输入魔力，魔力顺着符文与魔力通路流淌，最终在中央凝聚成一只纯粹由阴影构成的蝙蝠，穿透窗户飘飞出去。
这是奇拉尔从凯特那里得到的沟通“阴影”的方式。
几分钟后，一团阴影从窗户流淌进来，出现了一个身着一身夜行衣衫的女人：“阴影为您服务。”
第一百四十三章 阴影
奇拉尔打量着这个女人，她的这身衣衫是一整套附魔装备，在她身体周围形成了一个防止魔法侦测的隔绝立场，至少以奇拉尔目前的能力来说还看不透这套衣衫的屏蔽，也就无从知晓她的实力。
除此之外，一些能够展现出她特性的地方，诸如面孔、手指等部位，乍看起来看不出什么不对，但是要是仔细看去就会发现全都被一层薄薄的阴影笼罩着，让人只能够大致看清轮廓却看不到任何细节。
似乎是习惯了这样的注视，女人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耐，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展现出了非常良好的素养。
终于奇拉尔开口问说：“这位阴影的女士，不知道我应该如何称呼你？”
女人开口说到：“你可以称呼我为凯瑟琳，奇拉尔公爵。”
凯瑟琳是一个非常常见的女性名字，也通常被用来作化名。
对于对方能够知道自己的身份，奇拉尔也并不意外，他继续问说：“凯瑟琳小姐，我听说你们阴影神通广大，不知道你们都可以接受什么样的委托。”
“我们不接受信仰层面的委托，不插手信仰之间的战争。”凯瑟琳的声音飘忽不定，显然也经过了足够的伪装：“我们不接受针对实权侯爵以上的暗杀委托，也不接受针对七阶以上强者的暗杀请求。除此之外，我们都可以提供相应的服务。”
“当初菲力应该拜托你们暗杀过我，这似乎有违你们的戒律。”
“以您当时的状态，我们经过评估并不认为您影响力或自身实力有公爵或者侯爵的水准，因此接下了相关委托。”
奇拉尔忽然笑了：“你很坦荡，这么直白地告诉我这些事情，就不怕我在这里杀了你么。”
凯瑟琳的态度并没有出现变化：“您是一个理智的人，我想您不会冒着从此被一个杀手集团盯上的风险只为了出一时的恶气。”
奇拉尔点点头，开口问说：“那么……杀掉一个伯爵，需要多少钱。”
凯瑟琳回答说：“暗杀一个伯爵，最低价格是一万枚金币。按照其身边防护力量以及其家族整体实力的不同会向上浮动，最高曾经有二十六万金币的委托请求。”
这倒是并没有出乎奇拉尔的预料，他本来也就没有寄希望于阴影的暗杀，鬼使神差地他开口问说：“能不能告诉我当初你们接手暗杀我的委托的时候，要价是多少。”
凯瑟琳拒绝道：“抱歉，这涉及到委托人的隐私。”
奇拉尔决定换个方法来问：“那么，如果我现在要你们来暗杀我，你们会开什么价格。”
“这……”凯瑟琳沉吟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过会有这样的问题，随后开口说到：“这需要进行一定的评估，但是最低价格不会低于五万枚金币。”
“哦……”
奇拉尔暗自点头，他非常有自知之明，知道这五万枚金币无论如何都不是自己的身价，这恐怕是将一直保护着自己的宾斯老师算进去了。
想到这里，下一个问题奇拉尔就没有出口，他本来是想问暗杀宾斯需要多少金币来着，倒不是他真的想杀掉宾斯，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不过想到宾斯随时都可能在他身边，还是不要开口比较好。
奇拉尔清了清嗓子，终于开口说出了真正的要求：“我需要知道玛格毕奇家族本代家主，玛格毕奇·奥塔·旺斯的个人实力水准，以及他最近的具体行程以及身边护卫力量的构成和实力，这些情报需要多少金币。”
“……”
凯瑟琳并没有第一时间就进行回答，似乎是在和其他人进行着沟通，随后开口说到：“这个情报价值三千枚金币，并且我们只保证情报被交到您手中后一个星期内的有效性。”
“最晚我们会在明天晚上将情报交到您的手上，在此之前您需要缴纳一千五百枚金币作为质押金。”
奇拉尔顿时有些咋舌，他现在手上满打满算也就是一百多金币的现金，但是又不想太依靠凯特，于是开口问说：“你们接受魔法道具作为质押物品么。”
“如果是具有一定历史意义、或者比较稀有的魔法道具，我们会以独特的价格进行收购；如果是普通的魔法道具，那么我们给出的价格大约是市价的六成到八成，您需要进行质押么。”
奇拉尔随手拉开了一旁的抽屉，只见里面放满了数十支魔杖。
凯瑟琳虽然只是一个阴影中的新手，见识也不能算短，可是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还是有点小小的震撼。
就比如一个人在枪械店看到了挂了满墙的枪械不会觉得有什么意外，因为人家就是干这个的；或者说是在一个军火仓库里看到一箱子爆炸物，也不会有什么意外。
但是现在奇拉尔这里并不是军火库和枪械店，相反他的房间里布置得还颇为文雅，可是偏偏他的抽屉里面就放着一匣子军火，这种反差感才是凯瑟琳震撼的源头。
奇拉尔倒是没注意凯瑟琳的异样，指着抽屉说到：“这里面是二十七支储存了三发三阶魔法的魔杖，其中有十七支火球术，六支召唤食尸鬼，四支心灵尖刺。总价你们可以给到多少。”
凯瑟琳开口说：“这个……公爵先生，可以允许我检查一下这些魔杖么。”
“请。”
凯瑟琳走过来伸手拿起一支魔杖，却没有凑近去看，似乎是在用什么方法检查这些魔杖的完整性，二十七支魔杖一一看过去，凯瑟琳点了点头说：“这些魔杖确实品质不错，按照市价火球术一发价格为四十枚金币，召唤食尸鬼并不常见，价格在五十枚金币左右，心灵尖刺的话，由于你制作的品质比较好，可以给到六十枚金币……”
“我们可以按照市场价的七成进行收购，总价值大约是两千六百枚金币。”
奇拉尔轻轻点头：“价格非常公道，既然如此的话，我这里还有五支火球术魔杖，总价值应该就接近三千金币了，你可以一起把它们拿走。”
凯瑟琳反倒是和奇拉尔开起了玩笑：“您就不怕我拿了东西之后就不认账么。”
奇拉尔笑了：“我相信一个传承悠久的组织的信誉。”
第一百四十四章 谋划
第二天一早，刚刚吃过饭的奇拉尔照例在门口打开了邮箱，希望通过自己订阅的报纸看看今天有什么新闻发生。
刚刚打开报纸，奇拉尔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玛格毕奇家族的反击并没有结束，相反，看起来上一次行动只是一个开始。
在报纸的头版上，放出了一份名单，正是之前被送到旺斯手上的那一份。
而在旺斯的口中，这份名单变成了一张“勒索信”，他宣称自己在几天前收到了这份名单，并且被勒索两万枚金币，如果不交钱的话这些名单上的人和她们的家人就会一个个被杀死。
旺斯表示自己一开始并不相信这种措辞，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选择派遣手下去查看情况，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对方的手段凶残之极，虽然他保护到了部分百姓，但是还是有六个家庭惨遭灭门。
这里旺斯声称他绝不会向黑恶势力低头，拒绝向黑恶组织提供金钱，并且已经向银月城警方报案。
下面还有两篇附加的采访，分别是名单上的女孩或者他们的家人出来作证，说明确实是旺斯先生保护了他们。
奇拉尔从没有想过一个人颠倒黑白可以到这种地步，明明是他杀了人，结果反倒是把自己的家族塑造成了一个英雄。
翻出了订购的另外两份报纸，奇拉尔发现虽然内容并不完全相同，但是这些报纸表达的观点却都是一致的——支持旺斯先生，谴责“暴徒”的恶行。
奇拉尔阴沉着脸回屋，随即换上了一张笑脸，驾驶马车带着沐兰将麦林送到了学校，随后由沐兰驾车回到家中，他自己则是登上了一早在那里等待着的凯特的马车。
刚一上车，凯特便开口问说：“奇拉，今天的报纸你看到了么。”
奇拉尔点头，面色凝重地说：“该死的旺斯！”
凯特叹了口气，开口说出了一个让奇拉尔惊讶不已的消息：“还有另一个消息，昨天晚上旺斯开始大肆散发请帖，要在这周末举办一场宴会，据小道消息说旺斯有意在这场宴会中提前进行与霍莫纳辛家族的订婚。”
“这么心急？”奇拉尔皱起了眉头：“米里蒂这段时间没有和我联络，我送过去的信笺也一直没有回复，恐怕她的父亲最近也在限制她的行动了。”
“你打算怎么做。”凯特看着奇拉尔：“要钱，要东西，还是要人，只要我能给你的全都可以。”
这件事情严格来说和凯特并没有任何直接关系，莫亚里斯家族的生意和玛格毕奇家族也并不相干。
但是凯特却已经把这件事情全都当成了自己的事情来做，因为前天夜里发生的暗杀不仅仅让奇拉尔痛苦难当，凯特心中也对玛格毕奇家族生出了深刻的痛恨和厌恶。
“都不必。”奇拉尔叹息一声说：“凯特，有件事我要提前和你说上一声，这一次我可能要直接兑付旺斯本人了。”
凯特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压低了声音：“你打算暗杀旺斯？”
奇拉尔认真地点了点头。
凯特倒吸了一口凉气：“你知道一个伯爵、尤其是实权伯爵的护卫力量通常是什么样子的么。”
“你可能没有什么概念，以我来举例，作为家族的第三顺位继承人，我身边的护卫力量相对薄弱，但是也有三个十级的护卫在暗中保护我，前面驾车的那位更是达到了十二级。”
“我不清楚旺斯身边的护卫规模，但是我父亲周围最少有四名十二级以上的强者随时保护，最强的那个已经达到了十五级，就算是旺斯身边的人稍弱，也不可能弱上太多，就算是我想要帮你，也突破不了他身边的防卫。”
奇拉尔淡淡说到：“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凯特看着奇拉尔，低声吼道：“你冷静一点奇拉，你这种行为和直接送死有什么区别！？”
“放心，我有分寸的。”奇拉尔展颜一笑：“我还要活着去娶米里蒂呢，不会那么冲动的。”
凯特不由得半信半疑地开口：“真的？”
奇拉尔笑着点头：“当然是真的。不过在那之前，你还要帮我想一个办法。”
“就算两家事实上还没有订婚，但是一旦旺斯在这期间死掉，为了维护家族的利益玛格毕奇家族内部一定会有声音，在舆论上逼迫霍莫纳辛家族认下这门婚事。现在事先主动让霍莫纳辛家族退婚已经不可能了，我们要如何避免事后发生这种情况？”
“这个……”凯特沉吟了一下：“这样的话，就只能拜托莫奇了，一定要选择一个合适的时间，让莫奇站出来指出那六起杀人案的元凶是玛格毕奇家族，这样的话舆论就会出现一定程度的扭转，只要霍莫纳辛家族不是傻子，就有足够的时间……不对，奇拉，你想的不够全面。”
凯特话语的突然转折让奇拉尔有点不知所措，但是转念一想他就明白了凯特的意思。
他的一切思考都是以“旺斯死后霍莫纳辛家族一定会退婚”来进行的，但是他忽略了另一个层面，那就是如果事情发生之后，霍莫纳辛家族有意趁着玛格毕奇家族内乱的功夫强行维系婚约，吞并对方的家产，那到时候又应该怎么办呢？
当初之所以要把那份文件直接送到旺斯的手上，就是因为奇拉尔曾经考虑过霍莫纳辛可能会以名单为要挟让玛格毕奇家族出更多的血，现在就更是如此了。
都是伯爵，奇拉尔凭什么去相信霍莫纳辛伯爵的底线会比旺斯更高呢？
奇拉尔皱紧了眉头：“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也就是说，现在唯一让事情万无一失的方法，就是让霍莫纳辛家族主动解除双方的婚约。”
凯特笑了笑：“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我们最初的目的。”
奇拉尔耸耸肩：“是啊，不过现在的形势虽然更为严峻，但是相比那时候，我们的头脑至少清醒了不止一筹。”
凯特不由得眼前一亮：“这么说，奇拉你现在有相应的计划了？”
奇拉尔微微一笑，在凯特耳边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第一百四十五章 沐兰的伪装
当天下午，莫奇应邀来到了奇拉尔的家中，再加上凯特与沐兰，四个人团团围坐。
奇拉尔讲述着自己的计划，期间偶尔互相交换一下意见。
奇拉尔的全盘计划便和盘托出，期间与莫奇发生了激烈的讨论，最终莫奇还是被奇拉尔说服，在提出了一些建议之后决定参与这个计划。
时间很快到了周末。
作为一个家资巨万的实权伯爵，旺斯选择在自家的庄园内举办了这次宴会，整座庄园占地数千亩，比一些侯爵的庄园都要广大，数百辆马车停靠在庄园门口，竟然也不显得丝毫拥挤。
此次宴会要比凯特上次举办的酒会的规格要高多了，来往的客人也要比上次的酒会高了不止一个档次，因此倒也没有什么人注意到奇拉尔与凯特。
二人前后递了帖子，分别与莫奇和沐兰进入场内，刚刚走出不远，莫奇和沐兰二人便前后离开，只留下凯特与奇拉尔两个在庭院内游荡着。
奇拉尔似乎是漫无目的地闲逛，但是此刻他的脑海中，整座建筑的格局却已经纤毫毕现，上面出现了五个颜色各异的圆点，分别代表了他们一行四人，以及提前数天以临时仆役的身份混进来的迪亚。
凯特走到奇拉尔身边，压低了声音略带担忧地说到：“你的小女仆那边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其实不光是凯特，奇拉尔自己也颇为紧张，但是现在箭在弦上，在过去的几天里奇拉尔也已经尽可能地为每一种可能出现的变故进行了应急预案，想到这里，奇拉尔也就渐渐平静了一些：“放心吧，虽然前段时间有些变故，但是沐兰的个人实力再我们四个里面可还是最强的那个。”
虽然由于脱离了女神的怀抱，沐兰的个人等级从四阶下降到了二阶，自身等级也从十二级下降到了九级，但是仍旧是少见的好手，实际战斗能力仍旧不低于十二级。
现在还不是奇拉尔与凯特行动的阶段，但是后方的行动却已经展开。
“抱歉，能否问一下最近的盥洗室在哪里么。”沐兰叫住了以为年轻的宾客，笑意盈盈地发问。
即便是做过了伪装，沐兰的美貌也足以让任何一个人怦然心动，于是在对方精细的指引下，沐兰一路绕过花园，进入到了后方的别墅之中，期间时不时会有人朝着沐兰投来带着各种情感的目光，但是每有一个人怀疑她的身份。
毕竟这样美貌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不是一个贵族呢？
迪亚早已经等在了这里，他手中端着一盆洗抹布的水，看似无意地被一旁的椅子撞了脚指头，手上一翻，一整盆脏水便扣在了沐兰的裙子上。
沐兰惊呼出声：“哦！女神在上，难道你的管家就没有教过你什么才是礼貌么！”
还没等迪亚开始道歉，一直在旁边监工的一位高级仆人便走了上来：“非常抱歉女士，这个该死的仆人是临时雇佣进来的，这绝不是玛格毕奇家族仆人的水平。”
说着，他转头朝向迪亚怒斥到：“还不快给这位女士道歉！你这下城区的耗子！”
迪亚眼底闪过一丝怒意，不过还是装作诚惶诚恐的样子一下子跪了下来：“对不起尊贵的女士，我并不是故意的！”
沐兰则是大度地说到：“天啊、真是难过……这位先生，麻烦你拿着我的名帖去门口找一下我的仆人，让他们把我备用的裙子送过来……”
这位仆从一时间有些迟疑：“可是女士，我的职责是……”
“难道这就是玛格毕奇家族的待客之道么！？”沐兰夸张地叫了起来：“难道要让我这样一个淑女穿着这样的裙子从这里走到门口去再走回来！？”
“我玛格毕奇家族的待客之道怎么了啊。”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
高级仆从一听声音顿时腿脚有些发软，一转身急忙行了一礼：“旺斯伯爵，您怎么来这里了。”
来的人正是旺斯伯爵，只见他冲着仆从微微点头，旋即走到沐兰身前开口问说：“唔，真是一位美丽的女士，可能是人老了记不太清了，不知道您是哪个家族的，我怎么似乎没有见过您呢。”
沐兰心里面也是颇为惊讶，她不曾想到旺斯伯爵竟然会亲自出现在这里，但是好在奇拉尔曾经做过面对类似情况的预案，只见她开口道：“伯爵先生您好，我是康尼伯爵的侄女，拉尔旺斯家族子爵的女儿泰娜，这是我第一次来银月城，很荣幸能够见到您。”
旺斯点了点头：“哦，原来是康尼先生的之女，拉尔旺斯……我听说过你的家族，在第四王朝的时候你的祖先奥卡福子爵曾经参与过突袭雄鹰行省的战争，是一个英勇的贵族。”
“谢谢您的夸奖。”沐兰轻声说到：“不过您可能是记错了，当时参与突袭雄鹰行省的并非是奥卡福先生，而是他的爷爷麦拉，而且他的爵位一直都只是男爵而已。”
“哦，人真的是老了，抱歉抱歉，我并非是有意冒犯。”
说着，旺斯把头转向了那个仆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仆从急忙说道：“是这样的，这个该死的蠢材将一盆水洒在了这位女士的裙子上，然后这位女士想让我去她的马车中帮她取来备用的衣物……”
“那还不快去！”旺斯高声训斥：“难道真的要让一个淑女自己带着湿漉漉的裙子走回去么，我们玛格毕奇家族的待客之道什么之后是这个样子了！？”
“真是抱歉，泰纳女士，竟然让您受到了这样的待遇。”
沐兰说到：“哪里的话，您处理得非常公道，我很感激。”
旺斯踹了踹正跪在地上的迪亚，开口说到：“还不快起来，带这位女士去客房，找几个女仆去伺候，要是不能得到这位女士的原谅的话……”
没等他的话说完，沐兰说到：“那太感谢您了，还希望您能够不要惩治这个仆从，您一向是一个仁慈的人，不要为了我这个外人坏了您的名声。”
第一百四十六章 莫奇的潜入
“哦，抱歉，我现在这个状态实在是不适合和人聊天，等我换好了衣服一定会在宴会上敬您一杯的，希望到时候您不要嫌弃。”
旺斯笑着说：“那我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希望您今天玩得愉快。”
迪亚领着沐兰来到了上层的一个空房间，有旺斯的“口谕”在，二人一路上也并没有受到什么阻拦。
迪亚并没有进屋，而是直接离开找了一个负责清洁的女仆过来。
“泰纳女士，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么？”女仆看到沐兰正背对着她坐在梳妆台前，不由得一边小心翼翼地前进一边开口发问，贵族们大多都有些怪癖，她可不想因为什么莫名其妙的理由就被惩戒。
问了一声没有回应，女仆又向前挪蹭着：“泰纳女士，您……”
没等她这句话说完，她忽然感觉身子一麻，随后直挺挺地向前倒了下去。
沐兰手握一支魔杖从她身后走了出来，利落地扒下这身衣服，用一旁的床单撕成布条捆住了她的手脚，又堵住手脚塞进了床底下，换上了女仆的衣服，又稍稍改了一下妆容，这才施施然出了屋子。
屋子里依然非常平静，“泰纳”仍然端坐在梳妆台前，透过镜子甚至能够从旁边看到她正在微笑的脸庞，可是如果稍稍留心就会发现，她坐得实在是太稳了。
这是四阶魔法镜像分身的产物，虽然这分身不能被操控、触碰，持续时间也仅仅只有两个小时，但是却已经足够应对当前的局面了。
另一边，我们的莫奇警探甩脱了两个护卫的盯梢，成功地在花园中潜伏了下来。
这段时间随着与桑切尔斯的交流，莫奇的信仰越发坚固，从幽冥神殿中获得的力量也越发顺畅。
现在他被墨镜遮掩的双眸透出浓厚的灰白色，职业等级从七级一路上涨到了城市猎人这一职业的最高级别——十级。
在能力的作用下，他的身体表面闪过一层诡异的波动，而后身体的颜色全然与整个环境同化成了一个整体，让人看不出一丁点的破绽。
这是城市猎人到达十级之后能够获得的两个类法术能力之一，能够完美躲避大多数十级以下的侦测手段。
在这样的状态下，莫奇先生一路小心翼翼地潜行着，在花园角落里的一处厕所内隐藏了身形。
这是他事先侦查好的地点，这里距离庄园后面很近，而按照侍卫们的巡逻方向来说，走到这里基本上都是那种已经巡逻了一整圈的，方便他之后的行动。
本来莫奇是不打算插手奇拉尔的这次行动的，前几天奇拉尔在说出自己计划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确地表示出了反对。
毕竟他还是一名警察，让他做这种违法的事情还是很有违他的职业道德和自身理念的，而且这次行动还包含着谋杀的成分。
激烈的争吵之后，最终还是奇拉尔说服了他，当时奇拉尔只是问了一句话：“我承认，我做这件事更多的是出于私心，并不是完全为了那六个无辜家庭报仇雪恨，更不是为了什么正义。可是在银月城这个地方，你就算是找到了证据证明那六起凶杀案是玛格毕奇家族做的，又能怎么样呢？”
答案是不能怎么样，莫奇心里面非常清楚，就算是事实清楚、证据明白，一个伯爵也不可能受到审判，最多不过是破财免灾、被元老院联合竞争对手狠敲一笔竹杠而已。
而且别看他现在已经是一个副局长了，但是在银月城里也不过是一个个头大点的虫子而已，几年前分局的局长可以被火狼杀掉做成意外，他一个七级的副局长也可能被水准更高的人杀掉做成意外。
他是警察，有义务惩治每一个罪犯，但是现在既然银月城的法律不能审判一个罪人，那么就由他来亲自审判。
带着这样的心思，莫奇选择了加入奇拉尔的计划，并且为其中很多细节进行了补充，其中就包括提议让迪亚提前潜伏进来，为他们的进入提供方便。
大约过去了十几分钟，一组两个警卫并肩走了过来，其中一个守在门口，另一个有些秃顶的家伙嘟囔着走了进来。
他们是庄园内的巡逻护卫，每两人一组，每组之间的间隔大约是五十米，像他们这样的护卫一共有近一百三十组，几乎已经是伯爵私兵的大半了。
这位秃顶老哥是一个四级的战士，年纪不小实力不高，但是在私兵之中算是资历较老的一个，很会打点人际关系，因此被排班的人安排的不错，早早就能够结束自己的巡逻，只要再走上半圈就能够回到后面专门为私兵准备的寓所中休息了。
正在他要揭开裤子的时候，潜伏在一旁的莫奇忽然上前一拳将其砸晕了过去，随后赶忙将其扶住，掰开了嘴为他灌下了一瓶昏睡药剂，塞进了一旁的工具室内的最深处。
随后莫奇体表原本与周围环境一模一样的颜色消退下去，露出来的却并非是他本来的装束样貌，反而是和秃顶老哥一模一样。
这就是城市猎人十级之后的第二个类法术能力，完美伪装，可以完美地伪装成实力再自己之下的人形单位，无论是外貌、衣着、声音还是气味、能量波动都可以做到一模一样，只有六阶以上的法术和相关能力才能够破除。
莫奇活动了一下身体，稍稍等了一会儿之后走出了门外，只听门口站着的守卫调笑道：“老家伙，你这次时间怎么这么长，怕不是最近蜕衣舞俱乐部去得多了，身体不行了吧？”
莫奇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少说废话，快点把最后这一段走完我也好好休息一会儿，最近可是累得够呛。”
守卫呵呵一笑，一边挪动脚步一百年说到：“好了好了，撑过了今天就行了。要说咱家伯爵也是很大方了，就比如说你吧，虽然只有四级没能参加前些天的行动，可是不还是念在你资历老的份儿上给了你两枚金币么？”
第一百四十七章 莫奇的套路
玛格毕奇家族庄园的私兵寓所内有一处酒馆，并不对外开放，酒水的品质不错，而且完全免费，算是一种对内部的福利，因此平日里是侍卫们聚会玩乐的场所。
今天由于宴会正在举行，平时在这里负责的厨师和调酒师都被临时调到了前面的庄园里，而多数护卫此时也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尽职尽责，因此显得颇为空旷，只有莫奇和随行而来的另一位护卫趁着难得的机会在这里休息下来。
后者从柜台内拿了两瓶庄园内酒庄生产的麦酒与莫奇分喝，二人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一时间也算是闲适，闲聊之中莫奇也逐渐了解到，这位名叫麦卡，是一个六级的斗士。
但是莫奇却并不是来并不是来喝酒的，他的身上还肩负着更为重要的任务。
两瓶麦酒下肚，麦卡再不想理会上面下达的禁令，一把扯开了罩在身上的铠甲搭在旁边的桌子上，大咧咧地说到：“老家伙，愣着干什么，你也脱啊，难不成年纪越老胆子越小，做了一辈子刺儿头现在想要做个乖乖侍卫了？”
莫奇差点忍不住乐出声来，原因无他，这位刚刚脱下铠甲的哥们内衬的衣物上竟然画着一只非常可爱的猴子图案，虽然画工并不精致，却也透出了几分天真和童趣，实在是与这位壮汉不太搭调。
“想笑就笑，又不是第一回让你看了。”麦克翻了一个白眼，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说到：“羡慕吧，这可是我闺女亲手给我画的，这半个月我都没舍得洗。”
说着他双手将衣服拉直，献宝似的说到：“看看、看看，这个画工、这个颜色、这个线条，多漂亮！我上次走的时候，她还吵着要学绘画呢，可是把我为难坏了。”
莫奇呵呵地笑着，开始不着痕迹地引导说：“有什么可为难的，反正前几天那个大活儿你也有份，我这都有两个金币，你那里少说得有十个吧，下次放假回家给你闺女买上一套画布画笔，再请几个好老师不就行了。”
“上次那个活……”说着麦卡不由得面色就是一沉：“算了，不说了，喝酒喝酒！”
莫奇一看就知道自己这次蒙对了，开口说到：“麦卡，你这样可就不够朋友了，跟我说说，你到底赚了多少？你难道还怕我见财起意敲了你的闷棍么？”
“就你？敲我闷棍？”麦卡不屑地瞥了莫奇一眼，又给自己灌了一杯酒叹了口气说：“诶，不是我不够朋友，实在是……诶，要说你没去，其实也挺好的。”
莫奇精神一振，暗自打开了随身携带的魔晶记录仪，开口说到：“要我说啊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矫情，脏活儿我年轻时候也不是没干过，杀两个贱民而已，多大的事情嘛。”
“这不一样！”麦卡低声嘶吼着，随后压低了声音冲着莫奇招了招手。
莫奇低下头去，麦卡凑了过来说到：“这不是普通的脏活儿！真要是杀一两个人，我也不是没杀过，可是、可是……”
说着，麦卡猛然向后仰过去，弹指打碎一瓶还未开封酒瓶的瓶口，猛地给自己灌下了大半瓶，略有些含糊地说到：“前段时间的报纸你看过没有。”
“听人说过，就是旺斯大人说的受勒索那件事情？”
“呵，勒索。”麦卡冷笑了一声：“狗屁，都是他那个狗屁儿子做的好事，把人家六个姑娘的肚子弄大了，不知道被谁抓到了把柄，结果旺斯只能够先下手为强……”
“这就是上次的任务……”
“不是什么普通的脏活，你知道当时我们干了什么吗？我们冲进了一个姑娘的家里，杀了已经显怀的她，还有她的弟弟、她的妹妹、还有她的父母……”
“我现在每天做梦，还能够梦见她们来梦里找我，让我陪她们的性命……”
“你知道我赚了多少么！？哈，一百枚金币，一百枚呢！我把金币给你，你愿不愿意做，你愿不愿意亲手杀掉一个还在怀孕的少女！？”
“我把这一百枚金币给你，你让我从此不再做噩梦好不好！？”
麦卡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显然是陷入了极为可怕的回忆之中，莫奇却对他生不出半点的同情来，心中更多的只是鄙夷。
看着火候差不多了，他开口说到：“诶，这其实也不怪你……妖怪都怪希努那个小王八蛋，要不是他拴不住自己的裤腰带，也热不出这么多的事情来。”
麦卡此时酒意上涌，已经很难再有序思考了：“呵呵，谁说不是呢，要不是老子还要在这里讨生活，肯定要把那个小废物弄死！”
莫奇轻轻吸了一口气，终于问出了最重要的一句话：“不然我去帮你杀了他？”
“切，就你！？”麦卡吐了一口酒气，熏熏然趴在了桌子上：“去吧，去吧，嗝！反正他就在后面，几十个人看着呢……”
后面？
莫奇站起身来，为了防止麦卡中途醒来，狠狠在他的后颈上来了一下，让他至少能够睡到明天中午，这才将其扛起来塞进了酒吧的后厨仓库之内，等他再出来的时候，已经全换上了麦卡的装束。
略微清理了一下现场的痕迹，莫奇向后方小心翼翼地摸了过去，终于在走到寓所核心左右的时候察觉到了之前麦卡所说的位置。
在这里数十个至少七级的斗士们全盔全甲拱卫着，在莫奇的感知中，还有不下十个暗桩暗哨，充分体现了旺斯对于他这个儿子的重视。
找了一个死角躲藏起来，莫奇在心中暗暗祷念着至高圣帝的名讳，将已知的信息顺着信仰通道传送过去。
在前面大厅的奇拉尔顿时心头一振，计划到了这里，已经算是完成了一小半了，而同时沐兰反馈回来的信息更是让他欣喜不已。
在后面别墅中伪装成扫地女仆的沐兰此刻终于也找到了正在被看护的米里蒂的位置，正在试图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