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一、琴萧之交
曲洋一现身,便干翻了好几个嵩山弟子,场面瞬间混乱起来。
令狐冲和曲洋一起帮着刘正风突破重围,场上先出手的都是嵩山弟子。华山、泰山、恒山弟子都在外围看架,并没有亲自动手。
百来个嵩山弟子一并追到场上,曲洋和刘正风并肩作战。二人都是一流顶尖的高手,这些普通的嵩山弟子哪里是对手,只听见刀剑交织之声,又有许多嵩山弟子被砍倒在地上惨叫。
费彬和丁勉同时来到外院,趁着曲洋不备,费彬出手偷袭,重重打在曲洋背后。
曲洋吐出一大口血来,从袖中拿出一大把黑针。
“黑血神针!”费彬大喝一声,这黑血神针可是曲洋的成名暗器。曾经有无数正道高手命丧于此。
只见曲洋手一抖,密密麻麻的黑血神针向他们飞来。费彬赶紧向后撤去,但那些弟子却躲不开了,纷纷被黑血神针刺中,倒在地上。
等费彬反应过来,曲洋和刘正风、令狐冲三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追,决不能放过大魔头曲洋。”费彬下令道。
另一边,曲洋和刘正风逃出衡山城,只见两个身影从天而降。刘正风起初还以为是追兵,一脸紧张准备迎敌。但看清二人相貌,却是发觉自己并不认识。
“阁下是谁?”刘正风警惕道。
一旁的令狐冲却率先冲了上去,“啊,是你啊,田兄!”
这两个来者,其中一个正是田伯光。
顾长风对刘正风道:“刘先生,你的家眷我都安排在渡口小船上了,你去见他们罢。”
刘正风浑身一震,“什么,我的家人?你救了我的家人?”
顾长风点了点头,他之前便让田伯光替他将刘正风的几个家眷,从嵩山弟子手上偷了出来。他最擅长偷人,无声无息掳走几个人还是小菜一碟的。
刘正风喜极而泣,他还以为自己家人都遭了毒手,没想到居然被眼前之人给救下了。
“爹!”一声稚嫩的声音传来,一个孩子跑了过来,怯怯地看着刘正风,正是刚刚那个被挟持的小儿子。
这小儿子在田伯光营救之时大呼小叫,导致打草惊蛇,田伯光便没能将他及时救出。而在刚刚众人忙着打斗之时,顾长风借机掳走了他。
“好孩子......”刘正风抚摸着小儿子的额头,一脸欣慰,“你胆小怕事,爹爹不怪你,你活着就好了。”
“这位大侠,刘某不知该如何报答您的恩情!”刘正风说着就要跪拜,被顾长风及时拉住了。
“在下顾长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江湖寻常之事。刘先生若真要报答,我倒是有一个小小的请求。”顾长风笑着道。
刘正风与曲洋对视了一眼,同时问道:“不知道顾大侠是要什么东西,只要我们能够办到的,一定竭力而为。”
顾长风微笑道:“我想听二位,再合奏一曲。”
刘正风和曲洋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们二人合奏琴萧之曲,只有令狐冲这小子听过,从未给其他人知晓,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二人虽然疑惑,但也不再多问。曲洋心道他救了正风一家上下,这个要求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他会如此说,指不定又是一个好乐之人。
“你也懂乐理吗?”曲洋禁不住问道。所谓知音难求,想要找到一个真正懂音乐的人,实在是太难了。
顾长风摇了摇头,“我虽然不懂乐理,但我却懂得欣赏。”
在曾前观看影视剧时,最遗憾的事之一便是,曲洋和刘正风之死。在笑傲江湖这个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江湖中,这两个太纯粹了,但他们的下场却相当可悲。
顾长风决定帮他们一把,改变他们的命运。
“顾大侠,我们那曲《笑傲江湖》还未完成,我们还需要一些时日。”刘正风接着道。
“也不急在一时。二位若是愿意,可以一同乘船到一个与世无争的地方去。从此之后,彻底与江湖隔绝。”顾长风觉得澎湖岛是个好地方,把这二人送过去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在此之前,他要先解决到身后的尾巴。
刘正风在渡口福船上见到了自己一家人,一番抱头痛哭后,刘正风便和曲洋商量接下来的事。
“这位顾大侠,身份很不简单啊。能够调动如此资源,恐怕他是......”曲洋见多识广,话并未说完,但刘正风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既然肯出手相救,不管他是身份,我都选择相信他。就像是我当初相信曲大哥一样。”刘正风坚定不移地说道。
曲洋点了点头,“若真如他所说的那样,我便带着非烟和你们一家人一起到那海岛上去隐居,从此之后,便不再理江湖中的一切世俗之事。”
二人正商议着,忽然整条福船猛地一晃,只听见外边船舱上,有人叫道:“后边儿有船撞上来啦!”
他们走到甲板上一看,却是另一艘黑色大船。
此时两船相距不过十几米,他们清楚地看见了那艘船上为首的,正是丁勉和费彬。
“来得好急!”
刘正风见那船上全是持兵着甲的嵩山弟子,各个杀气腾腾的,便找到顾长风,“顾大侠,你快走罢,那些人追上来了!”
顾长风一脸淡定地道:“你和曲前辈乘小舟往南走,那里有一片芦苇荡。”
刘正风看了顾长风一眼,没有多问,而是郑重道:“我夫人儿子,就都拜托顾大侠了。”
说完,他便在地上跪下一拜。
“快看,曲洋要逃了!”嵩山的大船上响起弟子的吆喝声。
费彬一看,曲洋和刘正风已经取了小舟向南面逃去。他和丁勉对视一眼,对手下吩咐道:“你们盯着这艘大船。刘正风一家老小都在船上,我和丁师兄去追曲洋和刘正风。”
说罢,这二人竟然直接各自取了一块木板,就在水面上快速滑行起来。
芦苇荡中,芦苇过人头。冷风一吹,丁勉和费彬不由得精神一紧,小心翼翼地前行着。
忽然,远处,传来了一阵琴萧之声。
丁勉和费彬知道,这是曲洋二人在向他们发出挑战。
“这二人与我二人功力相当,光凭我们怕是拿不下。”费彬有些担忧道。
丁勉却说:“刚刚我们已经伤了曲洋了。此时若不陈胜追击,等曲洋养好了伤,我们更没有办法。”
费彬一想也是如此,二人商定了,又用红色粉末在芦苇荡入口留下了独特的记号。
芦苇荡深处的一座小岛上,曲洋和刘正风正在悠闲地坐着,合奏一首曲子。他们一人吹箫,一人弹琴,琴萧之声合在一起,整个岛上都充满了一股欢乐喜庆的气氛。
费彬见这岛上就只有这两个人,并没有其他人存在,阴恻恻笑道:“死到临头了,是在为自己提前奏哀乐吗?”
刘正风和曲洋不管不顾,依旧沉浸在音乐的世界中。
费彬与丁勉互相对视一眼,丁勉给了个眼神,示意费彬先上。
费彬拔出阔剑,掌上发力,凝聚着大嵩阳神掌的阔剑飞刺向曲洋。
“铮”的一声,曲洋在弹琴之余,竟然眼也不睁,手一挥,一道真气打出,将阔剑弹开,又顺带换了个姿势,继续弹琴。
“放肆!”费彬怒吼一声,接过阔剑,双手并用,杀向二人。
再摆POSE装逼,把你们都劈成两半喽!费彬心中骂道,手上阔剑眼见就要砍到曲洋了。
一柄长剑斜着挑出,将他的阔剑弹开。
正是回风落雁剑!
二二二、潇湘夜雨
“刘正风,今日就要看看,是你衡山派的剑法高明,还是我嵩山派的武功更胜一筹!”丁勉大喝一声,两步跃至他们身前。
曲洋从焦尾琴中拔出一柄细长的剑来,“老朋友,有二十多年未曾用过了。”
他吹了吹上面的灰尘,这一柄细长的剑,薄如纸片。
四人四剑,在岛上展开了一场激烈的争斗。但打到最后,却是丁勉仗着功力高深,而曲洋之前又受过伤,他和刘正风同时中了丁勉一掌。
丁勉这一掌功力已经不逊色于左冷禅了。不愧是左冷禅之下的嵩山第一高手。他一边以嵩山剑法对敌,又用大嵩阳掌借机伤人。实在是防不慎防。
“魔教长老曲洋就地处死,叛徒刘正风,带回嵩山派,听侯盟主发落!”丁勉高声宣判道。
费彬正要上去拿人,忽然一声“且慢”传来,一人从天而降,正是令狐冲。
“是你!”费彬指着令狐冲道,“你身为华山派弟子,也是五岳剑派的一份子,难道要投降魔教,也要学刘正风背叛我们吗?”
令狐冲毕竟还没到真正叛逆的时期,也未悟透江湖上的大道理。他只是打心底觉得,曲洋和刘正风不是坏人,不应该被杀。而要他和曲洋一起对付五岳剑派的弟子,从情理上又说不过去。
“费师叔,曲前辈和刘师叔不是坏人,你就放过他们罢?”令狐冲天真地道。
“废话!”费彬冷冷道了一句,举起阔剑来,“你若不肯让开,那我就连你一起除了!”
他心道,正好早就看这个华山大弟子不顺眼了,今日不如借机将他给铲除了,一了百了。
“费师叔,你不要......”令狐冲话未落,费彬已经刺了过来。
他的武功虽然不弱,但那是于同龄人而言,遇上费彬这样真正的高手,还是差了一大截。
令狐冲和费彬没过几招,就被借机偷袭的丁勉给打伤了。
他倒在地上,嘴角淌血,并不去埋怨对方的卑鄙,因为嵩山派的卑鄙,早就已经名传江湖了。
“费师叔,希望你看在五岳剑派同气连枝的份上,放过刘师叔。”令狐冲虚弱道。
刘正风将一本曲谱掏了出来,郑重地交到令狐冲手中。
“令狐贤侄,这就是我和曲大哥谱写的笑傲江湖,虽然还差一点儿完成,但看样子是来不及了......你帮我将它交给顾大侠,我刘正风一辈子从不失信于人。”刘正风说着,凄惨一笑。
他望向曲洋,二人相视而笑,“曲大哥,今日,我们恐怕要在这芦苇荡中葬身了。”
曲洋也淡然地笑道:“人生难免一死,能得一知己,死而无憾。我们最后再奏一次这,笑傲江湖罢!”
他刚刚说完,令狐冲忽然指着远处的天空道,“你们看!”
众人看去,只见天边升起一股黑色的浓烟,似乎是什么烧着了。
那方向,正是嵩山派大船所在。
“不好!”丁勉心中暗道,跳到树上一看,果真是嵩山派的大船着火了。
“中了魔教妖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丁勉一脸急色道。
“费师弟,你将曲洋杀了,再把刘正风押回来。我先回去看看情况!”丁勉说完,也不待费彬回应,就自顾奔去。
船上那些嵩山弟子可都是他旗下的精英,死一个少一个,哪里能不重视。
费彬也理解这种情况,想不到曲洋还有同伙。他拿着阔剑,走到曲洋身前,“老魔头,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曲洋闭上眼,摇了摇头,一脸坦然,丝毫没有面临死亡时的恐惧。
“去死吧!”费彬说着,阔剑就要落下。
忽然,“铿锵”一声,令狐冲的长剑竟然飞出,打歪了费彬的阔剑。
“令狐冲,你!”费彬回过头去,只见令狐冲身后还站着另一个人。
“你是谁?”费彬眉头一皱,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此人是何时来到自己周围的。
顾长风微微一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顾长风。”
“顾长风?”费彬一惊,他听左冷禅说过,这个顾长风便是......
他来不及点出对方的身份,顾长风借着令狐冲那柄剑已经刺向了他。
“令狐冲,看好我的剑法。”顾长风大声道,浑身剑气抖擞,正是许久不曾用过的——独孤九剑!
以剑对剑,费彬的嵩山剑法招式尽出,但顾长风举手抬足间,以各种不可思议,甚至荒诞不经的招式,都能破开他的剑招。
令狐冲撑着身子,本来不屑于看顾长风的剑法。毕竟他也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却是以长辈的口吻来告诉他,这让他心中有些不爽。但无奈,顾长风的剑实在是太帅了!
令狐冲不知不觉已经沉浸在了对方的剑法之中。
而曲洋和费彬也是看呆了,情不自禁感叹道,“好快的剑,好高明的剑!”
他们二人都是老江湖了,但却从未见过如此剑法。这顾长风究竟是何人,师承又是何处?
“嗤”的一声,顾长风的剑斩断了费彬的阔剑。费彬急急往后退去,但一道魅影剑气飞射而出,紧追向他斩去。
若是斩中,费彬势必身首异处。
就在此时此刻,形势又变!
一道淡淡的剑气飞来,将顾长风的魅影剑气抵消了。
但却不见人影,只是天地间回荡着一声哀怨凄婉的二胡声。
“莫师兄......”刘正风喃喃自语道。
费彬向四周望了望,依旧不见人影。但这二胡之声,来者肯定是莫大。他既然替自己挡了剑,肯定不是站在刘正风一边的。料他小小衡山派也不敢跟左盟主作对!
费彬思定,更加猖獗起来,“莫师兄,既然来了,何不出来相见!”
此时,不远处的芦苇丛中传出一阵动静。一个落魄老头从芦苇中钻了出来,他一手抱着二胡,一手拿着弓子。
冷风拂过,将他的白发吹得更加凌乱。
他拖着沧桑嘶哑的嗓音道,“啊,费师兄,左盟主一向可好?”
费彬心道,他果真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便负手道:“多谢莫师兄,我师哥很好。”
说罢,他又继续道:“贵派的刘正风,和魔教妖人勾结,欲图对我五岳剑派不利。还请莫大先生,自行清理门户!”
莫大不语,站在冷风中的身体有些萧瑟,似乎下一秒就会吹倒一般。
他的目光落在顾长风身上,既有好奇,又有古怪。
“这位小兄弟,你是魔教的?”
顾长风摇了摇头。
“那是哪家大派弟子?”
顾长风也摇了摇头。
莫大一边走来,一边喃喃道,“非黑非白,实在有趣。”
他走到费彬面前,停了下来。
费彬被莫大忽视了,心中十分不悦,心道这个糟老头子如此桀骜,早晚铲除你们衡山派。他又威胁道:“莫大先生,我丁师兄也在附近。这曲洋和刘正风便是被他打伤了,刘家全家上下的性命也都系于刘师兄一念之间。您身为衡山派掌门,请好好劝一劝刘师兄,只要他肯跟我回嵩山去,当着左盟主的面说明白......”
他话未说完,莫大便摇了摇头,“不妥、不妥......”
“莫师兄,那你说该如何处置?”费彬沉了口气,心道这莫大真是不识抬举!
莫大回过头,眼中是波澜不惊,淡淡道了句:“该杀。”
说罢,只见他手上的弓子一摆,只听见“铛”的一声。
莫大路过费彬,来到刘正风面前。
令狐冲急忙行礼,“莫师伯!”
“莫师兄......”
但莫大却只是看了刘正风一眼,“好自为之罢......”
“啊”的一声惨叫,众人回过头去看,只见费彬的腹部出现了一道剑伤,却是莫大刚刚那一瞬间发出的剑气所致。
这道剑气不知不觉斩在费彬的丹田处,先将他的一身武功全然废除了,紧接着,剑气搅碎了他的脏器。费彬吐出一大口鲜血,瞪大了眼睛,以手指向莫大的方向,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他仰天吐出一大口鲜血,那腹部的伤口这时才迸射出大量鲜血来。
“砰”的一声,费彬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众人目瞪口呆。
顾长风再看向莫大的方向,他早已远去了。
好高明的剑法......顾长风刚刚隐隐感受到了他的剑意,这是一个用剑的高手。潇湘夜雨莫大......举报了,抢人头!
二二三、笑傲江湖
刘正风美没想到莫大回来,更没想过莫大会出手帮他。
之前,莫大便在刘府警告过他,要他和曲洋一刀两断,方能保全一家老小。
刘正风拒绝了。莫大失望地离去。
但刘正风没想到,原来莫大一直没有离开过,而是在一路跟随、暗中观察着他。
“师兄......”刘正风望着莫大远去的方向,潸然泪下,重重跪下拜了一拜。
江湖上都说他们师兄不和,其实,莫大只是个刀子嘴豆腐心。他对自己的好,都藏在二胡声里了......
费彬被莫大秒杀,众人甚至都没看清楚他是何时出的剑。
所谓“琴发剑音”正是如此,二胡声至,剑气便到了。
令狐冲惊叹于顾长风的有形之剑招,更加钦羡莫大的无形之剑气。但无论哪一种,都远在他之上。
他们走在芦苇荡中,曲洋和刘正风都受了些许内伤,但并不碍事。而令狐冲也是边走边想,终究不得其解,便跑到顾长风身边。
“顾兄,刚刚那丁勉怎么会突然撤走了?”
顾长风瞥了令狐冲一眼,“我可不是你的顾兄。”
令狐冲厚着脸皮道:“你和田兄是好朋友,我和田兄也是好朋友,那好朋友的朋友,自然就是我的朋友了。”
顾长风翻了个白眼,“我可不是田伯光的好友......我是他的......长辈。”
“啊?”令狐冲有些惊讶,没想到顾长风比田伯光还要年轻,居然是他的长辈?
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料想顾长风这样严肃的人是不会跟他开玩笑的。
令狐冲便只能挠着头道:“那顾前辈,请问,丁勉刚刚为何会急着撤走呢?”
刘正风和曲洋见令狐冲这小子如此洒脱,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顾长风毫不掩饰道:“我令人烧了他嵩山派的大船。他百来个直系弟子都在其上,他能不着急?”
令狐冲恍然大悟。其实在门派之中也是分派系的。嵩山十三太保中,丁勉位居老二,他手下的势力也相当强大。所以这一次要事,就是由他亲自带队来主持的。
丁勉带来了不少直系弟子,这些弟子不论武功高低,各个对他都是忠心耿耿。那是死一个便少一个,所以他才会如此紧张。
而顾长风能够做出如此准确的判断和指令,手底下又有人能够如此迅捷高效地完成。看来,他也绝不是什么普通的江湖游侠,背后还有一个巨大的势力存在。
等他们从芦苇荡走到渡口,见到远处码头上一群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便是心底一紧。自古以来,贼就怕兵。
他们江湖人,说的直白些,其实就是匪寇。
刘正风和曲洋同时看向了顾长风,只见他面不改色,直直往前走出芦苇丛。
那二十多个佩刀的锦衣卫急忙上前,行至他身前三步时陡然停下。
“哗”的一声,手上的绣春刀杵地,二十来个锦衣卫齐刷刷半跪在地上。
“参见指挥使大人。”
顾长风点了点头,“众位兄弟请起。”
他看着这二十来个锦衣卫,正是他从北镇抚司带出来的二十来个兄弟,各个都是经过筛选考验的可信之人。
孤掌难鸣,无论是在朝堂还是江湖中混,有一群可靠的小弟都是非常重要的。
以顾长风现代人的思维模式以及三世为人的经验,加上手上掌握的资源(财富、武学),培养出一群强大的打手并不难,但要忠于自己的,就不那么容易了。
“他是......锦衣卫!”
“而且,他们叫他......指挥使!”
曲洋和刘正风都惊呆了。他们没想到救他们之人,居然会是朝廷的人。
一瞬间,各种猜想便在二人脑中浮现。朝廷打的什么主意?朝廷是否是要对江湖动手了?顾长风救他们又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要他们成为朝廷的打手,替朝廷办事?
这时,刘正风想起,左冷禅不也是替朝廷办事吗?难道,顾长风和左冷禅这是下套在诓他们?
“顾大......人,你有什么企图,直接说出来罢,不必再苦苦相瞒了!”刘正风苦笑道。
事到如今,自己一家人性命都掌握在他手上,他如此位高权重,却不惜伪装成普通江湖人,绝对是有大图谋。
顾长风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
“顾大人,你不说清楚,我们心不安,是不敢上船的。”曲洋也道。
“好。那我就告诉你们。没错,我就是当今朝廷锦衣卫的指挥使,顾长风。”
听到他亲口承认自己的身份,令狐冲心中一沉,又听他继续道:
“我之所以隐瞒身份,是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顾长风坦白道:“我之所以选择帮你们,原因我早就说过了。我只是想听二位合,奏一曲笑傲江湖!”
见顾长风一脸坚定之色,他此时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再欺骗他们。曲洋和刘正风同时点了点头,他们自身就是音痴,自然愿意相信这个理由。
为了音乐,作出什么样的决定都不会奇怪。
“我之前说过的也都算数。刘前辈,你的家人都在船上,这艘船会将你们送到澎湖去。”
夕阳西下之时,福船行驶在茫茫东海之上,再往前很快便能看到一座岛屿,那是澎湖的小岛。
红日在海上落下,照着整艘大船宛如烧着了一般。
船头,刘正风、曲洋、令狐冲一起坐着,饮了酒,兴致正浓。
“曲老头,我们来试一次这完整版的笑傲江湖吧!”刘正风两颊酡红,他喝了酒便不会再叫曲洋大哥,而是改叫老头了。
曲洋也是一脸润色,拍着大腿打着节拍,还抖着脚。
“好。”他转眼看向令狐冲,“小子,你会唱歌吗,来一起!”
令狐冲嘿嘿一笑,“我也是略通音律,两位前辈既然相邀,我就不谦让了。”
说着,令狐冲从背后取出了一柄二胡来。
起初他们还以为令狐冲背的是剑,现在方知是二胡。
“想不到你也懂乐理!”二人大喜,就让令狐冲先行表演一阵。
令狐冲也是喝了酒,不知为何,今日酒量变得奇差无比。
他们却是不知,这酒是顾长风的独门秘方。高度数的蒸馏酒,还想千杯不倒?
“啦啦啦,啦啦啦~”令狐冲忘我地拉着二胡,发出宛如老鼠磨牙的声音。
曲洋和刘正风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奈。
“啪”的一声,刘正风毫不客气地拍醒了沉浸在自我音乐中的令狐冲。
“你这拉的是什么玩意儿,太难听了!”
令狐冲挠了挠头,他虽然喜好二胡,但说实话,自己闭门造车瞎捉摸。华山派上下没一个懂乐理的,他的音乐水平只能说是业余。
“来!”
曲洋打开一份卷轴,指着上面道:“这是笑傲江湖的谱子,你照着这个来和。”
令狐冲看了几眼,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精妙的琴谱,不由得看呆了。
等他看完,拍手连叫了几声好。
“笑傲江湖,一二三,起!”
先是刘正风的萧声响起,紧接着,曲洋开始弹琴,中间部分简单的才是令狐冲用二胡跟着应和。
涛声之中,夕阳晚照,波浪滚滚之中,一曲笑傲江湖传遍了整座福船。
“沧海一声笑
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
只记今朝
苍天笑
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
天知晓
江山笑
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世几多娇
清风笑
竟惹寂寥
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苍生笑
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啦……”
顾长风看着船头一边大口喝酒一边高声歌唱的三人,欣慰一笑。
这是属于他们的江湖,自己只是一个过客。与其参与进去,不如就在旁边坐个看客好了。
他经历过的一个个江湖都是真实存在的,里面的人都会呼吸,都有生都有死。但一切又都如梦幻泡影一般,朝生而暮死。
东方不败也会败,辟邪剑法、独孤九剑也不是真正无敌。谁又能真正笑傲江湖呢?
顾长风不知道答案。但此时此刻,在沧海之中,他们已经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想必这才是真正的笑傲江湖吧!
想到这里,他的心境不由得又提升了一大截。
二二四、你想学独孤九剑吗
“我说顾师叔,你之前那套剑法叫做什么名字?”令狐冲跟在顾长风身后,一边走一边问道。
他之前见过了田伯光,又向田伯光打探过了。田伯光对顾长风所说供认不讳,令狐冲便认为顾长风是田伯光的师兄,只是机缘巧合当了朝廷的大官。
但令狐冲这个人交朋友,从来不看对方出手。只要兴趣相投,他就愿意和对方成为好朋友。
田伯光的刀非常快,但顾长风的剑,比起他的刀还要快上十倍。
“你想学?”顾长风转过头,若有所思地笑道。
令狐冲点了点头,“这绝妙的剑法,就和绝美的美酒一样,若是只能看到,不能尝到,那又怎能叫人心甘呢。”
顾长风爽快地道了声好,这下令狐冲倒是尴尬了。
他其实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他认为这绝世剑法一定是顾长风的绝技,试问江湖中谁会轻易将自己的绝技传授给别人?
令狐冲连忙摆手道,“算了、算了,我还是不学了。我已经是华山派弟子,不能改投它派了。”
他以为顾长风教他剑法,便是要他背叛华山,投靠在他门下。令狐冲可是知道,顾长风是朝廷的大官。
他如果愿意教自己剑法,一定是有所企图,说不定就想让自己替他做一些危害华山派的事情。这是令狐冲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去做的。
“我只是随意教你两招,又没让你拜我为师。”顾长风猜到了他的心思,解释道。
他其实只是有些恶趣味。如果华山思过崖上那一位,见到令狐冲的时候,发现他学会了一两招独孤九剑,会是什么表情。
“令狐冲,我之前对付费彬那一招,叫做‘破剑式’,变式三百多招,但总体就一个要诀——唯快不破!”顾长风将独孤九剑的破剑式种种心得要领一一道出,令狐冲听的十分入神。
不知不觉,二人已经回到了衡山附近,就在此时,忽然听见远处的树林子里一阵打斗之声。
顾长风和令狐冲小心翼翼地躲到了一颗大树之上,向那林中看去,只见两个侠士正在斗剑。
一人是这华山君子剑岳不群,另一人则身披黑袍,头上还戴着一顶黑色纱帽,奇特的是他的脸上竟然一张红色的脸谱面具。
“此人应该就是青城派掌门余沧海了!”顾长风心中暗道。如此打扮者,除了他还有谁?
余沧海和岳不群二人在林中不知为何打了起来,余沧海实力并不亚于岳不群。两人都是宗师级别的高手,没有生死大仇,过招都是点到即止,并不会真正性命相拼。
奇特的是,余沧海这家伙,没换一个位置,袖子一掩,脸谱就会变幻一张。打斗十来个回合下来,却是已经变了十几张脸谱,且不带重样的。
他使出变脸功夫之时,身形也是伴随着阵阵阴风,有乱人心神的功效。顾长风见他这身法,却是一惊。因为他这身法十分眼熟,和九阴真经上的螺旋九引有几分相似,更像是简化版的螺旋九引。
而他变脸间干扰对方心神的功夫,似乎也和移魂大法有些干系。
余沧海打架如同变杂技一般,五花八门,各种手段层出不穷。但实际上起到的效果却并不理想。
传说中,青城派高手只有遇到强敌之时,才会使出变脸的功夫。
岳不群无疑是一个极为强大的对手。他修行的是华山派气宗至高的紫霞神功,发功之时,整张脸都透着一丝紫色。
紫霞神功为岳不群提供庞大的内力支持,他便可以随心所欲地使出三尺剑气。
余沧海与他相斗,剑法虽然精妙奇特,但始终近不了岳不群三尺之内,否则就会被剑气所伤。
是以,一番比斗下来,余沧海频频进攻,却始终难以得手。而岳不群却不知为何,却是只守不攻,似乎有意放对方一马。
斗了一阵子,余沧海最后将剑一晃,在空中打了个圈,回到手中后,他才开口,用四川话道:“后会有期!”
说完,也不顾岳不群反应,拔腿就跑,化作一道疾影消失在树林中。
“余观主慢走,不知道林震南夫妇如何了?”
未能得到回复,岳不群闭上眼,沉沉叹了口气。
令狐冲正要出去,却被顾长风给制止了,他小声低语道:“你跟我来,我带你去找林震南。”
令狐冲噤了声,跟着顾长风悄悄撤出了林子。
“顾师叔,你怎么知道林前辈在哪里的?他不是之前已经......”
顾长风叹了口气,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当时自己确实已经送他们上船了,但那厮估计是为了找辟邪剑谱,所以才回到林家祖宅去。结果就被余沧海给盯上了。
余沧海和他们本来就有仇。他师傅当年败在林震南的爷爷林远图手上,最后抱憾而终。余沧海一直想要给他师傅报仇,所以就计划着要灭掉林震南满门。
只是当初锦衣卫提前封锁了林家染坊。余沧海胆子虽然极大,但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同朝廷作对。他只有在锦衣卫撤走后,才敢进入林家染坊。
不巧的是,正好碰到了带人来灭口的余沧海。余沧海暗中观察,发现了林震南鬼鬼祟祟在寻找什么东西。之前,江湖上便有传闻,说林震南从宫廷中盗取了一本名为葵花宝典的绝世秘籍,因此才会受到锦衣卫的通缉追杀。
林震南翻遍了藏匿的地点,也没找到葵花宝典的下落。直到余沧海出现将他抓走,青城派弟子甚至将水车翻过来找了一遍,都没有找到那卷秘籍。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被朝廷给搜走了!但余沧海不信,他以为林震南藏到了其他地方去了。于是便抓着林震南,一路折磨,带到了衡山附近。
“这么说,林前辈,如今是在青城派手中了?”令狐冲恍然大悟道。
顾长风却摇了摇头,“若是如此。那刚刚余沧海就没必要和你师父打一架了。”
原来,余沧海跑来找岳不群麻烦,便是怀疑他救走了林震南。但余沧海明白岳不群是个伪君子,他不可能真的是为了救人,一定也是为了那绝世秘籍。
所以,余沧海才会出手试探岳不群。
但一番打斗下来,余沧海便能确定,林震南也不在他手中。
令狐冲疑惑地问道:“那林前辈是被谁给抓去了?”
顾长风从记忆中搜索着,开口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们且往衡山刘家大院去。”
二人悄悄摸回刘家大院,此时嵩山派和各大门派都已经散去了。院中一片狼藉,空无一人。
院子最后边的马棚里,却传来了一阵斥骂声。
只见一个驼子,正举着拐杖要打向地上的人。地上之人一身狼藉,正是林震南。
“塞北明驼木高峰!”
他极具代表性的驼背,让人一眼就能认出他的身份。
“且慢!”令狐冲忍不住大叫一声。
屋内的木高峰一惊,手中的拐杖也收了回去。
“是谁?”
令狐冲将剑抱在手中道:“在下华山令狐冲,家师岳不群特让我来转告,希望木前辈能够手下留情,放我林师叔一马。”
木高峰嘴角一咧,笑道:“他林震南何时成了你华山派的人了?”
他向外边看去,却是不知道岳不群是不是在这附近。他的武功虽然高于林震南,但要和岳不群这样的宗师相比,却又是差了一大截。
令狐冲淡定道:“我师父和林前辈也是至交好友。木前辈若是不肯给我这个晚辈面子也罢。我让我师父亲自来说好了。”
“别!”木高峰赶忙叫住了令狐冲,一瘸一拐走到了屋外,“人你带走,我自然要给岳掌门一个面子。”
令狐冲道了声谢,就进屋去搀扶林震南。
木高峰望着令狐冲的背影,忽然抬起手中的拐杖,恶狠狠道:“给老子去死吧!”
令狐冲早就有所防备,身子往前一扑,滚了两圈,躲过了他这致命一击。
二二五、华山危机
“令狐冲接剑!”顾长风大喝一声。
令狐冲本能地伸出手去接住,到手一看,却发现是一根树枝。
他又躲过木高峰的袭击,一脸苦闷道,“师叔,你不要耍我。”
木高峰看了眼门外的顾长风,嗯,年纪不大,肯定不是什么高手。
他起初还以为真是岳不群到了,那自己就只有跑路的份儿了。但如今看来,只是两个初入江湖的小子,倒是不必畏惧了。
“两个小娃娃,前来送死,爷爷成全你们。”木高峰举起拐杖,杖头绑着一支断刃,阴恻恻道。
“对付这等角色,木剑就够了。”顾长风有些不屑道。
这塞北明驼木高峰,虽然也是江湖上一号人物,但其武学并不高明,加上又是个驼子,行动颇为不妙,因此实力更是大打折扣。令狐冲学了独孤九剑破剑式,如果对付他还要用铁剑,那就是欺负人了。
木高峰本以为二人会一起上,但没想到对方如此轻视自己。他听顾长风的口气,心中更加肯定这二人是初出茅庐的华山弟子,没有见过真正的江湖险恶。
“老子行走江湖多年,干掉的江湖高手不少,这二人如此轻视老子,等会拿下一定要好好折磨折磨再杀。”木高峰心中想着,已经和令狐冲斗在了一起。
令狐冲一开始用木枝使华山剑法,若是真正的宝剑在手,令狐冲还能和他斗一斗,但是树枝,就差远了。
“用我刚刚教你的剑法。”顾长风指点道。
“可是,他使得不是剑啊......”令狐冲一边格挡一边说道。
“你就当他是剑喽!”顾长风一脸随意道。
“当他是剑?”令狐冲一脸懵。
“对,你当它是剑,那他就是剑。”
令狐冲口中念着这句话,整个人陷入了一种奇妙的境地中。
“我明白了!”令狐冲树枝一挑,将木高峰的拐杖击飞,开始转守为攻。
只见他此时使出的剑招,先是华山剑法,后面却是变成了各种古怪的招式。
这些奇招打得木高峰有些措手不及,他精研中原五大剑派的招式,是以对上五岳弟子都能略占优势。但此时令狐冲所使的却不是华山剑法了,更不是五岳中任何一家的剑术。
“这是......什么招式!”木高峰一脸震惊。
令狐冲并没听见他的话音,他已经沉浸在奇特的意境中,手中的树枝也是越挥越快。
立在门外观战的顾长风也是颇为吃惊,这主角就是主角啊,学起绝世武功来都这么快?
虽然只是树枝,但木高峰也是抵挡不住了,他见状不妙,袖子一挥,洒出白色粉末来。
令狐冲本能地扬起手臂挡住脸部,“哗”的一声,木高峰趁机翻出去。
他落地一点,整个人跃向远方。
令狐冲这时才从剑意中醒来,“顾师叔,刚刚是......”
他有些恍然,回忆起刚刚竟然有种梦幻的感觉。
顾长风拍了拍他的肩膀,“自己好好理理吧。”
他又来到林震南身前,蹲下去查探,却发现他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
替他注入一丝真气梳理,林震南才缓缓醒来。
他浑身一震,似乎刚从噩梦中醒来一般,紧接着才看清楚眼前之人。
他伸出手,拉住顾长风的袖子,沉默了许久,才叹了口气道:“顾大人,我对不起你......”
顾长风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这个人气若悬丝,已是油尽灯枯了。
“你又何苦再回来......”
顾长风自然知道,他回来为的必然是林家祖传里的半卷葵花宝典。那宝典已经被他取走了,林震南回来扑了个空,又遇到了上门寻仇的余沧海。据说林家后山的祖坟都被刨了,远图公的骨灰都被人撒了一路。
“顾大人,我最后求你个事。”林震南一脸哀戚道。
只听见林震南微弱地道:“让我的儿子林平之,千万不要替我报仇。以后就让他在海外好好呆着......”
顾长风点了点头。
林震南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沉沉地闭上了双眼,含笑而终。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顾长风更加体会到了这八个字的含义。他本以为自己救下林震南一家,便能帮助他们逃脱原本的宿命。但没想到,林震南阴差阳错,还是回到了中原来。
顾长风的失落,并不是在于他的死,而是他深深地体会到了世界线的强大,想要改变里边人物的命运,实在是过于困难。顾长风有种深深的无力感,无论他做或者不做,似乎都只是在扮演着一个过客。
“顾师叔,你不必太难过,我想林震南前辈应该会很欣慰,能够遇到你这样一位好人。”令狐冲安慰道。
顾长风叹了口气,心道你这个家伙连安慰人都不会安慰。
二人将林震南安葬后,便结伴一起游历江湖。但没过两日,便听见江湖上盛传着一件事来:武林至宝葵花宝典,落入了华山岳不群手中。
这个消息不知是从何传出来的,但在江湖上是越传越广,越传越真。
“哼,不知道是谁在造我们华山派的谣言,这幕后之人一定是想借机对付我华山派。”令狐冲生气地拍了拍桌子。
“顾师叔,我必须要回华山去了。”
起初华山相安无事,令狐冲便可在江湖上四处游荡,但此时华山出了事,令狐冲却是第一个站出来的。
“好,我跟你一起去。”顾长风道。
令狐冲道了个“好”,又赶紧收了声,不再说话,默默看着顾长风。
顾长风知道,他是担心自己的身份,会对华山不利。
过了一会儿,令狐冲才坦然道,“是我多虑了。”
顾长风如果要去华山,即便没有自己带路,他一样去的了。而且顾长风愿意将绝学剑法传给他,虽然只有一两招,但也让他受益无穷了。
令狐冲选择相信顾长风,他不是一个坏人。
“只是,我怎么也不明白,你一个朝廷大官,不好好在朝廷呆着,到江湖中来做什么。”令狐冲瞥了一眼顾长风。
“时机到了,你自然会知道......朝廷让我来,是为了调查一件事。”
令狐冲刚想接着再问,但又止住了口。
正如顾长风所说,时机到了,自然会知道。他此时若是勉强,恐怕也不会有结果。
从衡山到华山,二人一路是快马加鞭,也耗费了两日功夫。此时在华山脚下,也聚集了不少门派。
细一打听,便知道,这次是嵩山派纠结了另外三派,前来讨个说法。这五岳剑派之间自有平衡之数。
岳不群若真得到了那葵花宝典,对其他剑派来说都不是好事。这等绝世秘籍,岳不群得到了也该拿出来共享,而不是一个人独吞。
是故,另外三派才会应嵩山之邀前来问剑。
令狐冲见山脚下的数百名青衣衡山派弟子,想起数日前,华山派弟子看人家热闹,这才几日,风水轮流转,又到衡山派看华山派热闹了。
正气堂中,岳不群负手而立,一旁站着个美貌妇人,便是他的师妹兼夫人女侠宁中则。
只是他这方除了华山派的晚辈弟子外,再无其他同辈高手相帮衬了。
而来者这方,除却三大剑派的执事之人外,还有嵩山的三把手陆柏和另外两个老熟人。
这两个,正是岳不群的师兄,当年被逐出师门的剑宗两大传人,成不忧和封不平。他们一直便想着报仇雪恨,打败岳不群,重新夺回华山派的执掌大权。
后来,陆柏找上了他们,双方达成了某种协定,是以这次二人便带着些许剑宗弟子(后来收的)来到了华山上挑事。
见面就连寒暄都没有,岳不群甚至没有问候一句师兄好。因为二人早已被逐出华山,因此岳不群这样做也是无可厚非。
他稳坐太师椅,冷眼看着台下二人,以及一群来势汹汹的宾客,淡然道:
“你说你们二人,又回来做什么?带着这么一大群人,除了生事又能做什么?”
封不平和成不忧也并未开口,只是看着岳不群表演。他们本就不如岳不群牙尖嘴利,因此也不愿和他多说。
岳不群接着道:“你二人若是在江湖上自己创建门派,发扬光大,我岳某倒也是佩服。”
言下之意,便是谴责封不平二人无端生事,而前来帮衬的四大剑派便也站不住跟脚了。
“陆师兄,你说是不是?”岳不群微笑着看向陆柏。
陆柏开口道:“岳师兄,你华山派的内事,我本不该参与。但我五岳加派同气连枝,若是有一派处事不当,致使五岳剑派蒙羞。那此事,我们就不得不过问了。”
岳不群心下一沉,知道他们是为了最近中江湖上那个传言而来。而嵩山派的目的很简单,并非是轻信了谣言,只是前来探探虚实,顺带借机打压打压华山派。
毕竟最近,华山派很是不听话。而华山派又曾经是五岳剑派的老大哥,自然也是左冷禅倍加防范的对象。
“陆师兄这话,意思是我华山派处事不公喽?就凭这一点,你们就可以把华山给围了吗?”宁中则怒道。
陆柏看了她一眼,想要发怒。心道一个女子有什么资格发言,但细细一想,宁中则的实力不在自己之下,这话他可万万不敢说出口来。
无双无对宁氏一剑,可不是吹出来的。宁中则可是铁打的一流高手,江湖上公认的女子前三强。
陆柏走到座位最前方,从袖子里掏出黄色令旗道:“这是左盟主的命令!”
宁中则冷哼一声,“令旗又不会说话。”
“令旗是不会说话,可我陆柏会。”陆柏硬气道。
“这是华山,你说了,恐怕也不算!”宁中则的语气坚定道。岳不群扮演的是谦谦君子,而她扮演的角色就是铁娘子了。
陆柏也冷笑了一声,“早就听说宁女侠,是华山的太上掌门,今日一见,才知传言不假。我说了不算,好,它说了算不算!”
“唰”的一声,陆柏拿出嵩山阔剑,意思是要手底下见真章了。
江湖中一直都是这个道理,谁的拳头大,谁说了算。
宁中则拍桌而起,“难道还怕了你不成?”
岳不群伸出扇子,拦住了宁中则,起身道:“左盟主,一定是听信了一面之词,我要面见左盟主。”
陆柏知道岳不群想要拖延时间,使了个眼色,身后的封不平拔出手中的利剑。
“少废话,这掌门之位,你让还是不让!”
话落,封不平的剑已经刺出,一道剑光斩向岳不群。
岳不群身形一摆,躲过他这一剑,使出轻功和他对调了个位置,依旧保持着风度翩翩的模样。
封不平和他是同门师兄弟,自然知道岳不群以前是什么货色,看他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愈发觉得恶心。
“岳不群,你还不出剑,还做出这副伪君子的模样!”
封不平剑指岳不群道。
“是谁在放屁,好臭啊!”
突然,人群中冒出这么一句阴阳怪气的话来,只见令狐冲走了出来。
“大师兄!”华山众弟子都是一喜,大师兄回来了就太好了。
令狐冲对着宁中则一拜,叫了声师娘,又见过岳不群。
岳不群微微点了点头,这家伙之前在衡山给华山派添了乱子,好歹还知道回来,自己这些年也没白养他。
“你是谁?”封不平指着令狐冲问道。
令狐冲本就是个胡不吝的性子。这封不平他没有见过,但按照辈分来算,该是他的师伯。但他本来就没有定数,在山下又学了许多浪子话锋。
几句话,便将封不平怼得无地自容。
封不平是个很简单的人,说不过,那就打。要是动动牙齿就能杀敌了,那还练剑来做什么?
是以,封不平便对令狐冲这个小辈拔出了剑。
他也是个剑道高手,只是内力就差了许多。若令狐冲没有跟着顾长风学那两招,自然不敢如此大胆挑战封不平。
但那简单的两招,却让令狐冲莫名有了勇气。他很膨胀,觉得自己能打十个封不平这样的。
“剑气所致,花草树木皆为剑。”令狐冲将顾长风告诉他的这句话又说了出来。
在场用剑的高手都是深有体会,心道这个年轻人悟性倒是很高。只是剑气这种东西,不到宗师之境,实在是很难练出。
只见令狐冲随手抄起大厅内的扫把,便和封不平打了起来。
二人斗着、斗着,便到了大厅外的坝子上。
令狐冲虽然是以扫把当作剑来使,但却丝毫不输于封不平的快剑。
这华山派分剑气二宗,气宗所修的剑法是以气御剑的华山剑法,而剑宗则更为纯粹,是剑走偏锋,以招式奇险快为要诀的狂风快剑。
令狐冲起初的招式还有一二华山剑法的影子,各种看官都觉得这年轻人不愧是华山派的大弟子。他这一手华山剑法使得炉火纯青,大约是有君子剑当年的影子了。
只是封不平的快剑以快速绵延为核心,招式一出便是连绵不断。华山剑法与之相比,除非有深厚的内力作为支撑,以力破法,否则定然无法比过快剑。
打到后面,令狐冲的招式一变,姿势也不如之前那么规矩,却是越来越奇特,剑招也越来越快。
岳不群看着,心中也暗道:狐冲使得不是我华山剑派,这剑招看似粗鄙,却十分实用,他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二二六、思过崖
岳不群越看越心疑,再想起下落不明的林震南以及葵花宝典,看向令狐冲的目光就更加诡异了。
“他这剑法如此诡谲奇快,难不成真是......”
当你怀疑一个人的时候,他的一举一动就都变得可疑起来。
岳不群越想就越觉得合理,以他的智商推断了一下。令狐冲奉命前往林家祖宅,因此是最先接触到林震南的。其次,林震南被左冷禅追杀失踪后,令狐冲也随之不见了。再到后面出现,是在衡山脚下,其间隔了小半个月。
这段时间,令狐冲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旁人一概不知。
“不行,等大敌退去后,我一定要好好问问这小子。”
令狐冲是岳不群看着长大的。他这个师傅,和令狐冲的爸爸没有什么区别。因此岳不群相信令狐冲如果真的得到了葵花宝典,自己只要一诈他,他肯定会全盘托出。
场上众人都看呆了。他们万没想到,这华山派的大弟子令狐冲的剑道造诣竟然如此之高。他仗着一柄竹扫帚,竟然能和封不平相斗,不,准确说是还稳稳压制住了对方。
陆柏是十三太保中最谨慎之人,他见令狐冲所使的并不是华山剑法,也不是五岳剑派中任何一门路子。可这剑法无章可循,但又似能克制一切剑招。
“好高明的剑意!”陆柏心中暗叹道。
岳不群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真正展示过他的真正实力了。谁也不知道,在这短短几年内,岳不群是否又有什么不可思议的精进。
但陆柏见令狐冲已经如此不凡,心道那岳不群定然更加不可思量。他心中此时已经打起了退堂鼓,心道反正嵩山也不吃亏。
封不平与令狐冲越打是越急。他和成不忧二人此次上山来,纯粹是为了找茬。真要夺岳不群掌门之位,那倒是不大可能。两人都只是一流境界,岳不群修行紫霞神功,可是已经达到了宗师之境。
就算他的剑道造诣真不如自己二人,强行使出剑气,自己也没有办法应对。
但他们答应陆柏,纯粹就是为了恶心岳不群。只要能让岳不群不痛快,他们就开心了。
但此时此刻,令狐冲这个后辈,竟然稳稳压了自己一头。一向以剑道自傲的封不平怎么能够容忍。
他心中是万分急躁,手上出招也不再留有余地。
这杀招一出,是不给对方留余地,自然也是不给自己留余地。
所谓一招定胜负,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令狐冲沉浸在独孤剑道的意境中,出招行云流水。封不平的快剑破绽尽落入他眼中,只见他扫帚在身前横扫,利用扫帚空心的优势,便将对方的剑套入其中。
封不平的杀招被对方这样轻易破去,一股劲道传来,将他震飞了去,长剑已被令狐冲缴去,落在地上。
这场比试,他输了,输的很彻底!剑宗颜面扫地!
封不平仓皇起身,看向四周之人,似乎他们正在嘲笑着,“看啊,这就是华山剑宗。二十年再回来,就连小辈的打不过了。”
“输了吧。”令狐冲展演一笑,回过身去,要向师父师娘请示。
封不平见机,劲上心头,其身就抬掌打向令狐冲后背。
“小心!”宁中则大叫道,正准备出手,却被岳不群给拦下了。
此时,一道气劲自人群中弹出,让封不平的攻势一缓。这一迟疑,令狐冲便反应过来了,侧身躲开。
封不平想要再偷袭就没有机会了。
他不知是谁坏了他的好事,向人群中看去。各位看众也是互相对视,不知是谁出手阻拦的。
岳不群和陆柏也都没看清,只是这手法极其高明,但功力却并不深厚,只道是哪位高人故意留了手。有如此弹指功夫的,五岳剑派中找不出哪一位对应的人物来。
这时宁中则才破口大骂道:“好你个封不平,和小辈过招,竟然还出手偷袭。真是你剑宗的好气度、好风范!”
封不平刚刚本就是脑子发热,才非想要杀令狐冲不可。这偷袭未能成功,他人也清醒了不少。想自己败在这小辈手上,又当众出手偷袭,丢尽了剑宗的颜面,便捡起剑来要抹脖子。
成不忧自然将他拉住了。
但事已至此,想要再呆下去,就太没脸皮了。
成不忧恨恨地瞪了岳不群一眼:“岳不群,只要我二人还活在世上,你就别想坐稳这掌门之位。”
岳不群风度翩翩地摇着折扇,并没有理会他们。
说罢,这两人就灰溜溜下山去了。
嵩山派本就是借这二人的噱头,才能名正言顺上山来的。目的无非就是敲打敲打岳不群,也没真傻到以为这两个剑宗余孽就可以取而代之的地步。
成不忧、封不平退去后,陆柏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僵持了好一会儿,岳不群才开口道:“怎么,陆师兄,要留下来吃晚饭吗?”
陆柏笑了笑,开口道:“岳师兄教出个好徒弟。只是不知道这位小兄弟的剑法是个什么名堂......我们近来听说,林震南落在了岳师兄手中,不知道是否属实啊?”
他这话一出,其他四派理事之人都目光灼灼地望着岳不群。
岳不群知道,这才是他们联盟上山来的真正目的。
他展开扇子,扇着风笑道:“若岳某真有林震南的下落,拿到了那绝世秘籍葵花宝典,岂会站在这里同各位叙旧?”
“若你们真是想打听林震南的下落,应该去找青城掌门余沧海。”
岳不群猜测,这个谣言十有九八就是余沧海散布的。他又将余沧海与自己在树林中打斗之事说了出来,这下其他门派都明白了其中缘由。
“想不到这余沧海竟然有如此之心,胆敢离间我们五岳剑派。”陆柏瞬间换了一副嘴脸道。
“是啊,看来是我们误会岳师兄了。”泰山派代表一脸歉意道。
看着这一个个表演变脸绝技,顾长风觉得实在是好笑。
等到他们散去,岳不群便将令狐冲叫到了书房中。
他负手而立,令狐冲一进门,他就赶紧关紧了房门。
“怎么样,冲儿,林伯伯现在在哪里?”
令狐冲知道,师父在私底下就是这副模样,见怪不怪道:“师父,林伯伯他......”
他刚想说死了,但觉得那样很不尊敬人,便改口道:“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去了很远的地方?”岳不群心底寻思着,林震南会到哪里去了?
“那林伯伯临走之前,有没有交代些什么?”
“有啊!”
“是什么!”
岳不群着急地将令狐冲拉着坐在椅子上,令狐冲瞬间起身:“不可以啊,华山师徒不可以平起平坐的。”
“好,那就站着说。”岳不群又和他一起站了起来。
岳不群看了看门外,确保没有其他人在,抚着令狐冲的胸口道:“你快点说啊。”
令狐冲一脸难色,摇了摇头:“还是不行。”
“怎么不行啊?你不说就是不忠,严重违反华山教规。”岳不群气急败坏道。
“对啊!”令狐冲笑着道,“我在林伯伯临走前发过誓,不会把这个告诉其他人的。”
“如果我告诉了师父,那我就犯了教规第五十八条,欺天灭地、违背祖宗,罪大恶极的。”令狐冲说着,苦恼地走到了一边去。
“唉,第五十八条?”岳不群细细想了一阵,又走到令狐冲身边道,“你说得很好。可如果那信息和我华山的安危有关,可以当例外处理。”
令狐冲又“唉”了一声,“不行啊,这又犯了教规第七十九条:因个人安危而言而无信,那就大错特错啦!”
岳不群想了一阵,开口道:“不过,教规第二十六条,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君子在必要的时候,被迫临时应变,事后知错能改,一样善莫大焉,你......”
他话还没说完,令狐冲便打断道:“那更不行了!那就是对师父说假话,犯了教规第八十三条,是欺师灭祖,千夫所指。天诛地灭,要杀身成仁的。”
令狐冲说着,已经走到了窗户边,窗户外就是华山的万丈悬崖。
岳不群无力地扶着窗棂,心中是气极,但到了嘴上却成了一丝苦笑:“好,好样的!你不愧是为师的好徒弟。刚才为师这样试探你,你都谨守教规。如果你说出来,就是背信弃义,师父第一个就灭了你!”
令狐冲一脸侥幸笑道:“哎,我就知道,刚才好险。”
“好了,那你下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岳不群很生气。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岳不群就召开了门内弟子大会。
令狐冲因为外出时行为不检点,和魔教之人勾勾搭搭,被岳不群罚到思过崖面壁。
令狐冲一脸懵,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一下子就变了卦。哦,对了,肯定是昨天没说赢自己。果真是睚眦必报!令狐冲翻了个白眼,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触怒师父,被罚到思过崖去了。
思过崖倒是个安安静静的好地方,只可惜没有酒和菜。
令狐冲到了思过崖上,正愁的发慌,忽想起那日学得的笑傲江湖的谱子,便拿出随身携带的二胡来,试图还原这首曲调。
只是......令狐冲终究缺少些音乐细菌。
笑傲江湖的曲调被他搞得犹如鬼哭狼嚎一般,好在思过崖上唯他一人而已,因此才没有被人找上门来爆打。
但这只是他认为的而已。
他正沉浸在自己的意境之中,忽然一粒石子打中了他。
令狐冲睁开眼看去,只见顾长风立在他身前,一脸无语道:“我说小师侄,这思过崖上可不只是你一人,你要顾及他人的感受啊。”
令狐冲还以为他指的是自己,便悻悻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啊,顾师叔,我不知道你也来了。唉,不对,这思过崖是我华山派的禁地,你怎么上来的?”
从华山莲花峰到思过崖,只有一座铁索桥,还时时刻刻有弟子把守。四周又没有隐蔽之物,寻常人除非强闯,否则是不可能摸上来的。
顾长风并不回答他,而是指了指不远处的山洞道:“你进入那山洞之人,里边有个高人。我想要见一见他。”
令狐冲“啊”的一声,一脸慎重地摆着手:“这山洞是我华山派的禁地,我也只能在门口避雨,万不敢涉身其中。”
他却是不信那山洞中会有人。因为那山洞往里几寸,便有一块巨石拦着。若是有人住在里边,难不成他还能不吃不喝?
“令狐冲,我当初教你武功,君子当知恩图报。如今我就只有这么一个要求,你也不愿意替我去做吗?”顾长风笑道。
唉!令狐冲此时后悔极了,果真,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要他知恩不报,又违背他的做人准则。可要是放顾长风进去,又违背了师门规矩。
令狐冲一时陷入了两难之境。
这时,顾长风道:“我也不进入那山洞之中。你替我到山洞前拉二胡就是了。”
“拉二胡?”令狐冲一脸狐疑,难不成这洞中还真有人不成?
但顾长风这个请求并不违背任何规矩,于是,令狐冲只能将信将疑地坐到了洞口,拉起了他的二胡来。
到了暮色苍冥之时,令狐冲都有些昏昏欲睡了。忽然,他感觉身后一阵响动,只见那块巨石竟然被人从里边儿挪开了。
令狐冲大吃一惊,回过头去,只见山洞口站着一个白须青袍老者,神气抑郁,脸如金纸。
原来,这山洞中当真有人!令狐冲大惊失色,旋即又在心中猜想,这老者是谁,为何会在华山禁地中?
难不成他是被困在这洞中不成?不对,他分明能够出入自如,自然不可能是囚徒。
就在他惊疑不定之时,脑袋上忽然挨了一巴掌。
“你小子,在我家门口搞什么鬼东西,从早吵到晚,还有没有公德心啦?”
令狐冲心下惊疑不定,这老者的出手太快了,他感觉自己在他面前就像一只小鸡一般。
他还没说话,只听见身后的顾长风道:“风清扬老前辈,你终于肯出来了。”
风清扬也略过令狐冲,看向他身后的顾长风。这人比他想象中要年轻得多。
原来,顾长风在令狐冲之前便已经上了一趟思过崖了。只是那时,风清扬无论如何都不肯见他,一直处于装死状态。
直到令狐冲来了,并且拉了二胡曲,他才肯现身......
二二七、独孤一脉
“想不到这世上还有人知道我风清扬的名字。”风清扬顿首道,“你不是我华山弟子,你的师父是谁?”
风清扬听见令狐冲叫他师叔,但此人分明又不是华山弟子,实在是奇怪。
顾长风并不答话。
而令狐冲此时心中也是起了一丝波澜,但却没有上前见礼。他自小在华山长大,却从未听师傅师娘说过,华山还有这样一位前辈。即便是他长大了,也只知道华山曾经发生了一场大劫,数十位高手尽数殒命,这才导致了华山的衰落。
除去被逐出师门的华山剑宗两位师伯外,整个华山派就属他师傅岳不群辈分最大了。
令狐冲不施礼,风清扬却不恼,似乎并未放在心上。他的目光落在顾长风身上,隐隐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剑意。
“你让这小子扰我清净,就是为了迫我出洞。如今我也出来了,你有话就直说吧。”风清扬双手叉腰,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他可没工夫和对方打哑谜,也不管此人到底是哪门哪派的弟子。反正他早就不再过问江湖之事了。
“我想进里面去看看。”顾长风指着那黑黢黢的洞口道。
“嗯?”风清扬有些意外,心道,这小子难不成是魔教中人?还是觊觎洞中的各路剑法?
“想要入洞,就要看看你的斤两了。”风清扬拍了拍令狐冲的肩膀,“小子,我指点你几招,你去和他过过招。”
“啊?”令狐冲还以为风清扬会亲自出手,没想到却是让自己代为出手。
“可是,前辈......”令狐冲刚想说话,却已经被风清扬一抓,捉住他的手。
令狐冲只觉得自己毫无反抗之力,自己的手不禁就拔出了长剑,刺向顾长风。
顾长风也拔出佩剑,挡去令狐冲的剑,笑着道:“令狐师侄,你学了这么久的剑,就来和我过一过招吧!”
令狐冲本是觉得顾长风的剑法出神入化,自己远不是对手。但紧接着便在心底恨恨打了自己一耳光:令狐冲啊令狐冲,你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即便是真的打不过,也要试一试啊。
这是难得的好机会,令狐冲也想领教一下顾长风那形如鬼魅的剑法。
“师叔,那我就来了!”令狐冲说着,一招“剑问青鸾”攻去,是华山剑法的标准起手式。
他这招练的十分扎实,风清扬看得也点了点头,心道这小子这些年的功夫是没白学。原来,令狐冲从小到大经常犯错,已经是思过崖的常客了。
只是他一直都不知道,思过崖上还有风清扬这么一个老爷爷。
顾长风使得只是普通的江湖把式,名为折风剑法,就是那种走江湖最大众的套路。但就这粗鄙的招式,却也能防守住令狐冲的攻势。
顾长风的路子也是相当的稳健,风清扬一点都看不出他的门路来。他本是打算从对方的出招去猜测他的师承,但如今看来,令狐冲这小子力度还不够,不足以让对方显露出真功夫来。
“令狐冲你这小子,实在也太不成器!我来教你。你先使一招‘白虹贯日’,再使一招‘金雁横空’,接下来使‘截剑式’……”风清扬一口气滔滔不绝的说了三十招招式。
令狐冲应声而施招,但才用了一两招,又觉得不对劲。这出剑和脚步方位,却无论如何连不在一起。
风清扬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道:“你迟疑甚么?嗯,三十招一气呵成,凭你眼下的修为,的确有些不易,你倒先试演一遍看。”
令狐冲被他这么一喝,手下动作也慢了下来,又被顾长风扳回一筹。
风清扬骂道:“唉,蠢才,蠢才!无怪你是岳不群的弟子,拘泥不化,不知变通。剑术之道,讲究如行云流水,任意所至。你使完那招‘白虹贯日’,剑尖向上,难道不会顺势拖下来吗?剑招中虽没这等姿式,难道你不会别出心裁,随手配合么?”
这一言登时将令狐冲点醒,他长剑一勒,自然而然地将招式使出来。他这时的剑却是走在意之先了。
风清扬暗中点头,心道这小子虽然愚笨,但应变倒是不错。只要不像岳不群那般工于心计,倒是个习武学剑的好苗子。
令狐冲与顾长风再交手数十种,已能逆转劣势,转守为攻了。此时顾长风的剑法路子也是一变,使出的是全真剑法。
这全真剑法看似悉数平常,但其中自有大道蕴藏。寻常人是看不出来的,但风清扬这个境界的人,却是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这剑法中正平和,颇为大气,有点形似武当派的路子,但武当派,应当没有这么一门剑法......”风清扬心中暗自想着,更加仔细地打量起顾长风使剑。
令狐冲明白了剑随意动的道理,再出手就不拘泥于招式套路了,便是信手拈来,以克敌为目的。他本来跟着顾长风学破剑式,其实已经达到了这个境界。
只是再和顾长风对招,他却不愿用破剑式了。毕竟用别人教的招式,即便赢了也不大光彩。
“咣”的一声,令狐冲的剑被挑飞。
风清扬信手一挥,将剑接入手中,令狐冲真要打退堂鼓,风清扬便提着剑走了上来。
“小子,看好了,这才是华山剑法。”风清扬活了一下筋骨,竟然是要亲自上阵。
他知道令狐冲是试不出对方底细来了,只有自己亲自上阵。风清扬倒是想看看,他都活了这么多年,什么人物没见过?眼前这个年轻人,还能是千年老怪物再世不成?
“小伙子,看剑!”风清扬说着,长剑一挥,人已至于他身前。
风清扬是剑宗高手,但他的内力修为并不弱。只是他此时和顾长风比剑,却是没有使出丁点的内力。
这是要纯粹和他比试剑道,这就是剑宗人比剑的方式。
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风清扬和顾长风过了两招,便知道,这厮确确实实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自己要以华山剑法胜他,恐怕不容易了。风清扬多年来学贯黑白两道,一切剑法刀法都可以拾掇为己用。一切招式在他手上都可以拆解重组成新的攻击方式。
转眼间,他已经陆续使出了华山剑法和狂风快剑中的招式,一者重气,一者重快,但都奈何不了对方。
令狐冲早已看呆了,此时他才确信,眼前这个老者绝对就是华山派的太师叔。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还活在思过崖上。
风清扬手上长剑一挥,转了几圈,发出“呼呼呼”的声音,招式变得奇怪起来,似是无招,不再拘泥于招式的限制。
令狐冲心中暗自呼道:怎么太师叔的剑意,和顾师叔教自己的如此相似?
“终于肯出独孤九剑了!”顾长风微微一笑,迎着对方一剑而去。
两剑相处,紧接着,只听见剑与剑快速碰撞的声音,夹杂在风声之中。剑影纵横,令狐冲的眼睛已经无法捕捉二人的剑法轨迹了,只能看到一阵阵残影。
“快到了极致的剑法,以攻代守,攻势不止,这就是独孤九剑!”
风清扬的独孤九剑,和顾长风的不同,他又是另一番境界了。只是顾长风分明可以感受到那和自己同根同源的剑道意境。
风清扬的剑,和他是传承于同一人!
收剑回身,“咔嚓”一声,二人的剑同时裂开了。
这下轮到风清扬震惊了,他将断剑扔在地上,指着顾长风惊愕道:“你......你怎么也会......”
顾长风出招的剑意,风清扬自然也能感受到,二人是同系一脉。难道他是独孤传人?
这独孤九剑做不得假,会使这门剑法的,当今天下,除了他之外,只可能是独孤一脉的传人!
风清扬震惊过后便是喜出望外,“你是独孤求败的传人,对不对?”
顾长风点了点头,他也是好奇,风清扬的剑法是从哪里学来的,所以才上华山来一探究竟。
“独孤前辈的传人果真还活在世上,实在是太好了!”风清扬苍老的脸庞都因为过度激动而有些红润。
三人坐在崖上,风清扬讲述着过往的种种。顾长风这才明白,风家便是独孤一脉的旁系传人。
“我华山派的源流是来自宋朝时期的全真七子之一的广宁子郝大祖师。但在元末时期,我华山派经历了一场大劫。老华山派几乎覆灭,后来有一男一女来到华山遗址上,又重新建立了新的门派,便是如今的华山派。”
令狐冲听得十分入神,情不自禁地点头,这些典故,便是岳不群也知之不详,也只有太师叔这样的存在才能说清楚了。
风清扬又道:“这建立如今华山派的两位祖师,倒是和武当派有着不解之缘。”
听他说到这里,顾长风心中一动。这个世界也有武当派,只是实力大不如从前了。
“我这独孤九剑,便是祖师爷传下来的。只是,当年建立华山派的两位祖师爷,也是亦敌亦友。他们一个重剑,一个重气,所以才导致后来华山派的剑、气两宗之争。”
听到这里,顾长风心中已经隐隐有个猜测。不过这个想法太过大胆了,就连他自己都下了一大跳。
他还记得,在倚天世界时,他为了让独孤九剑不失传,也为了给武当留下后路,便将这套剑法留在了明玉所在的剑谷之中。华山派的剑气之争,以及那一男一女两位祖师,该不会就是武当那两个家伙吧?
顾长风还记得,当年的凌云和花梨珞便是因为剑气之争闹得不可开交,后来二人都出走武当了......
他想打探那两位祖师的名字,但风清扬却说不出来了,他也只知道那是一男一女两位祖师爷而已。
“所以,这剑气之争,一开始便已有了。我也是近些年才看明白,管他剑还是气,都是人在御剑,若是人为剑所御,那就大错特错了。武功再高,那也是入了魔道。”风清扬叹息道。
令狐冲听他述说了当年华山剑气二宗相争的惨况。两方同为一门,竟然内斗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剑宗与气宗相约决一死战,最后却是两败俱伤。这便是数十年前,华山派高手一夜暴毙的真正原因。
岳不群知道真相,但也不敢拿出来给大家说的。
而风清扬当年被人骗去江南,因此错过了剑气二宗的争斗,让气宗获得了胜利。他也因此懊悔了大半生,直到老年回到思过崖隐居,不再下山过问江湖之事。
彼此都表明了身份,风清扬也不再怀疑顾长风想要入洞的动机了。他才是独孤一脉的正式传人,华山派的剑宗祖师都只是旁支而已。
风清扬带着二人进入洞中,他将手轻轻放在巨石上,便挪开了一道缝隙,可供人通过。
进入洞中,只见墙壁上刻着许多文字图画,却都是当年魔教长老和五岳剑派高手比试时所留下的痕迹。
令狐冲看得有些入迷,心中暗自吃惊,原来这洞中有如此多的剑法招式,难怪要用巨石封住。
一边是五岳剑派的各路绝学招式,另一边则是这些套路对应的破解之法,却是当年魔教的十位长老所留。
再往前,只见地上有十具杂乱的骷髅,想必就是魔教十位长老了。
风清扬指着地上的骷髅说道:“这些魔教长老……”
令狐冲奇道:“怎么这魔教十长老都死在这里?”
“都是往事,不提也罢。”风清扬叹了口气,又说道:“这些魔教长老,也确都是了不起的聪明才智之士,竟将五岳剑派中的高招破得如此干净彻底。只不过他们不知道,世上最厉害的招数,不在武功之中,而是阴谋诡计,机关陷阱。倘若落入了别人巧妙安排的陷阱,凭你多高明的武功招数,那也全然用不着了……”
说着抬起了头,他眼光茫然,显是想起了无数旧事。
顾长风眼见这石壁上的五岳剑派的各路剑法,也是暗暗称奇。他虽然博学众长,但这五岳剑派各路剑法,自有其特色。他详细观摩思索,对于自己的剑道也颇有精益。
风清扬愿意带他进来,便不怕他看到这些。其实,这也是因为风清扬心怀感激之心,认为自己华山一派身为旁支,却学了独孤九剑,是故对独孤一脉的后人,也颇为优待。
二二八、废余沧海、救任我行(节奏加快)
“华山派夺命连环三仙剑、衡山五神剑、恒山万花剑法、嵩山子午十二剑、泰山玄铁剑法......”令狐冲扫过洞中壁上的剑法套路,越看心中越惊吓。
这五岳剑派的绝技竟然都被刻在了石壁上。就拿这衡山五神剑来说,如今衡山派莫大先生都不会使。当年他师尊也死在了这洞中,是故五神剑便失传了。
顾长风也只是看了一两眼,很快就移开了目光。这些剑法都各有千秋,但他却是不屑于模仿学习的。万剑入心,唯有一剑便可破之,那再学这些庞杂的剑法套路,又有何意义?
风清扬领他入洞中,也在暗中观察,看顾长风是否会被洞中五花八门的剑法绝技所吸引。但顾长风只是随意扫了几眼,便不再关注石壁上的图文。
“当年,魔教十长老苦心研究,终于破解了五岳剑派的剑法,也刻在这石壁之上。”风清扬指了指洞内的另一边石壁,上面刻着的正是五岳剑派各门剑法的破解之法。
令狐冲赶紧跑过去细细打量,先找了华山剑法对应的图画,一边看一边比划着。过了一会儿,他急忙道:“太师叔,这壁画上记载的招式,当真可以破掉我华山派的剑法!”
风清扬不理会他,只是看着顾长风,旋即好奇道:“你似乎对这些都不感兴趣,那进洞又是为何?”
顾长风摇了摇头:“这些绝技,若是套路连贯使出,缺点可以互相掩盖,自然不好破解。但天底下再厉害的武学,拆开来,都有迹可循,有法可破。”
“好!”风清扬拍着手道,“此话与我正是不谋而合。”
他看向顾长风的目光更加赞赏,心道不愧是独孤一脉的传人。
“我来过见过,这便已经足够了。”
顾长风坐在石椅上,风清扬也在另一边坐下。
二人四目相对,不禁都是一笑。
“我在推演一门剑法,只是还不够完整,希望能够借助这石壁上的武学有所参悟。”顾长风如实道。
“那现在有结果了吗?”风清扬也微笑着问道。
顾长风摇了摇头,“我要去其他地方找一找了。”
风清扬一副不出所料的样子,“我很期待你自创的剑法,或许你能够在独孤前辈的基础上更进一步。江湖中真正的高手并不多,如果那个人还活在世上,他应该能够给你一些启发。”
能够被风清扬称作高手的,顾长风似乎已经知道是谁了。
“魔教教主东方不败!”
这个名号一出,令狐冲都从神游中惊醒了过来。
“东方不败?”令狐冲不知为何,太师叔竟然和顾师叔提到了这个人!传闻中,东方不败武功盖世,但不知为何他却极少履及江湖。
顾长风点了点头,他会去找东方不败的。除了找他讨教武功,更想确定另外一个困扰他多年的秘密。
令狐冲留在洞中接受风清扬的调教,顾长风一个人下了山。
不过在下山前,他将那半卷葵花宝典的拓片,偷偷放在了岳不群的书房中。
这是对岳不群的一个考验,顾长风想知道的是,没有了林平之,他会不会做出和历史上一样的选择。
顾长风刚下山,便被另一群人给围住了。
“小子,你是不是华山派弟子?”开口就是四川话,不用问,这些披着蓑衣,从草丛里跳出来的一定就是青城派弟子了。
不过胆子是真的大,竟然敢埋伏在华山山脚下。这架势,难不成还想要杀华山满门不成?
余沧海确实是有灭人满门的嗜好......
“从华山上下来滴,跑不落可定是华山弟子了,逮他渠见掌门。”
顾长风也没有反抗,任由他们带着自己来到了树林深处。那个穿着黑袍、戴着黑冠的,正是变脸大师余沧海。
“观主,我们逮到一个华山弟子。”那两个青城弟子得意道。
余沧海转过身来,那戴着刀疤的眼睛一缩,盯着顾长风道:“说,华山派现在什么情况,岳不群在哪里,受伤了吗?”
原来是想来浑水摸鱼的。余沧海只知道五岳剑派中四家围了华山,便跟在后面,想要捡便宜。但没想到,四家居然这么快下山来了,一定是出了什么意想不到的变故。
“葵花宝典的谣言,就是余观主散播的吧?”顾长风冷笑道。
余沧海一愣,不明白这小小华山弟子为何如此镇定。他轻轻哼了一声,又道:“是老子又啷个?不是得又啷个?”
“余沧海,你不是想要葵花宝典吗?”顾长风突然从袖子里拿出卷轴,在他眼前一晃。
余沧海也不管真假,没考虑太多,直接动手就想要抢。
等他到了顾长风身前,却发现那只是一道残影。
余沧海快速拔剑,斩向身后——“咣”的一声,一道魅影闪过。
余沧海袖子一掩,哎呀呀一声,直接变了脸。
“观主这就变脸了?看来是个厉害的对手!”青城弟子在心中想到。
那两个将顾长风抓来的弟子更是脸色大变,心道刚刚这人是故意的,否则顷刻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阁下不是华山派滴,敢问为啥子要和我青城过意不去?”余沧海才过了两招,就感觉对方深不可测,剑法之高明,甚至还在岳不群之上。
“只要你打赢了我,葵花宝典就归你!”顾长风说着,将卷轴摊开来,映入余沧海眼中的果真是“葵花宝典”四个大字。
“真是葵花宝典!”
余沧海握紧了手中的剑,直接拿出了看家本领的“松风剑法”。
这门青城绝学,如松之劲,如风之迅,是青城派纵横西南的镇派之宝。
余沧海与顾长风斗了一阵子,却发现对方的剑法飘逸似鬼魅,根本无章可循,无法可破。若不是大白天,他当真怀疑与自己相斗的不是人,而是鬼怪。
“阁下武功高强,余某不是对手......”余沧海刚刚说完,却感觉身下一阵剧痛,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丹田处裂开了一道缝隙。
此时剧痛方才传到大脑,但已经太迟了,余沧海甚至不能运功止血,因为这一道剑伤,直接废去了他的丹田。
“观主!”
余沧海倒在地上,身后的青城弟子都上前来将他扶起。
这剑气,正是受潇湘夜雨莫大的启发,这剑气之伤人,无形无迹,实在是好极了。
顾长风魅影剑太快了,快到对方都无法反应过来,便已经中招了。
余沧海的水平距离岳不群都还有差距,所以这魅影一剑,他是抵挡不住的。
“你是谁,敢不敢留下姓名!”余沧海的弟子上来叫嚣道,他是青城四杰之一,自然和其他弟子不同。
顾长风瞥了他一眼,吓得他往后一缩。
“青城派这等废物就没必要继续存在下去了,限你们三日之内归降日月神教,否则满门俱灭。”
顾长风留下这句话,便化作一道魅影消失在了林中。
“什么?日月神教?”
青城弟子彼此目光相交,都充满了震惊和后怕。刚刚那个,便是魔教之人?武功如此可怕,难道就是东方不败不成?
他们未曾讲过东方不败,但细细一想,关于东方不败的那个传闻......东方不败应该不会是一个男子打扮才对。
但无论如何,这个废了余沧海的高手,就是魔教中人。
青城弟子抬着余沧海,赶紧从林中撤去。
顺手挑了青城派,顾长风的下一站便是西湖梅庄。魔教教主任我行被困在这梅庄之下,他要找到任我行,并借他的神功一用。
吸星大法可以短暂地提高他的内力。他同风清扬论剑,对于剑道的理解更为精深,如今单轮剑法,宗师也不是他对手。但他的内力却只在一流边缘,实在是拖后腿。
而想要快速晋升,也只有吸星大法这一门武学可以办到了。
负责看守梅庄的是江南四友,这四人武功都在一流上乘,四人联手,便是宗师也能与之一战。顾长风想要强行突破实在是不易,但这四人中,黑白子心怀叵测,一直想要学习吸星大法。
顾长风以“吸功大法”的部分法诀为诱饵,让黑白子以为自己是神教中人。只要他肯带自己进入牢中,见到任我行后逼问出吸星大法的全部功法,便可和黑白子分享。
黑白子也是另有打算,这小子武功并不高,他打算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于是乎,便偷偷领着顾长风来到了西湖地牢之中。
任我行被粗大的锁链锁住了琵琶骨,任他武功再高也是无济于事。而此时的他身上更是没有丝毫功力,却是修炼吸星大法前,必须散去自己身上的功力,然后才能以空荡荡的丹田去吸取他人的内力。
黑白子退到了墙后,偷偷听着牢中的动静。
任我行从昏睡中醒来,便见到了这个陌生的年轻人。
“你是谁?”
顾长风笑了笑:“我是可以救你出去的人。”
“嗯?”任我行披头散发,忽然仰天大笑道,“就凭你,也敢如此口出狂言?我看你又是黑白子找来的吧?”
原来,黑白子为了从他口中套出吸星大法,可谓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威逼利诱,各种方法都用遍了,可任我行就是不上当。
顾长风摇了摇头:“可怜一代枭雄,如今却只能被困在这里等死,实在是可惜。”
看着对方那眼神,不知为何,任我行的心境不复平静,忽然大怒叫喊道:“要是老子脱了身,第一个就要杀了你个狗日的。”
急了,他急了!
顾长风暗中使出移魂大法,对他的心神造成干扰。没想到任我行的武功境界挺高,精神力却如此之差。
“想要出去,很简单,只要你告诉我,吸星大法的秘诀,我就放你出去。”顾长风高声叫道。
在外边偷听的黑白子神色一动,赶紧竖起耳朵听仔细了。
过了一会儿,任我行却是哈哈大笑道:“想要吸星大法,没门!”
再过了一会儿,牢中便没有动静了。
黑白子感觉十分疑惑,便小心翼翼地探出身去,要到牢中去看一看情况。
但他刚刚走过转角,忽然一只手搭在他的肩头。
黑白子刚要运起内力护住自己,忽然感觉浑身使不出劲儿来。再抬头看去,只见一张蓬头垢面的脸,正对着自己狞笑。
“任我行,你!”黑白子话音刚落,忽然感觉自己丹田处的内力不受控制地涌向任我行的手掌心。
黑白子全力想要抵制,但为时已晚,他全身内力甚至气血都被任我行吸食一空。
任我行原本是个干瘦的老头,在吸干了黑白子后,瞬间就恢复了原本的壮硕体格。
原来,顾长风在黑白子带路前,就已经拿到了琵琶锁的钥匙,替任我行解开了一边的琵琶钩。
吸收了内力,任我行直接将另一边的琵琶钩震断。他掂起黑白子,犹如提小鸡一般,将要死不活的黑白子扔到了琵琶钩前,直接用偌大的琵琶钩穿透了他的肩胛。
黑白子体型较小,这一下便被琵琶钩将整个胸腔都刺破了,却没有多少鲜血流出来。
“老子说过,总有一天会让你也尝尝这琵琶钩的滋味。”任我行拿起另一只沉重的琵琶钩,“这一只就留给东方不败了。”
他也不顾身后的顾长风,大笑着,光着脚便跑出了西湖地牢。
刚刚酒醒的江南三友,听到院子外震天的笑声,纷纷从迷茫中惊醒。熟悉的狂笑越来越近,眼看着一个粗犷的身影便到了院子外。
他一只手掂着一只硕大的琵琶钩,披头散发,一双眼睛瞪着厅上的三人。
“任我行?”江南三友同时惊坐而起。
任我行怎么会在这里?谁放他出来的?
黑白子不在,难道他叛变了?
他们心中升起无数个疑问,但却来不及思考了。
因为任我行已经杀了上来。
“都给老子死!”任我行狂叫道,发泄着在狱中的愤恨。
他刚刚吸收完黑白子一身功力,正是精力充沛之时,出招都不带保留的。一拳打出,便在大厅柱子上留下一个深深的掌印。
江南三友不敢和他交手过招,就怕被他的吸星大法黏住。一旦被吸星大法黏住,那就是功力尽失、性命不保了!
逃!
此时江南三友心中只有这么一个念头。任我行这个大魔王出笼了,他们不逃就只有死路一条。
二二九、吸星大法
江南四友想要逃走,若只是面对任我行一人,至少可以逃走一二人。但由于顾长风的阻拦,他们三个是一个也没逃脱。
黄钟公一脸丧气,望着任我行,只认为顾长风是他的手下。
“我们四人潜居江南十二年,清福也享够了。当年受东方不败的命令,将任教主押入地牢之中。我便想到会有这么一日......”
任我行披头散发,狂笑了三声,才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黄钟公,你现在后悔,太迟了!”
那黄钟公点了点头,直接拔出剑来,就要自尽。
但他的剑刚刚举起,就被一人给夺了过去。侧目一看,正是那救出任我行的年轻人。
“想死?没这么容易!”任我行一步跨到他的身前,浑厚的手掌落在他的肩头,一股巨大的吸力,将黄钟公浑身的内力都吸了过去。
又是吸星大法!
只是任我行不欲直接杀死他。江南四友中,他最恨的便是黑白子。因为黑白子在十二年间,为了拷问出吸星大法,用尽了各种手段折磨任我行。
是故,任我行脱困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黑白子活活吸成了人干。
但其他三人,任我行却没打算杀死他们。他要对付东方不败,重新夺回神教权利,还需要用到这些人。
任我行吸取了黄钟公三分之一的内力,便放下了他。饶是如此,黄钟公也是满脸苍白,这吸星大法极为霸道,被它所吸之人伤害较大。
“你们三人,想不想活命?”任我行负手而立,不怒自威道。
江南三友彼此目光相接,本以为任我行必杀他们不可,但没想到他居然会如此宽仁?但紧接着,他们就明白了,任我行的目的。
“只要你们戴罪立功,助我干掉东方不败,重新夺回神教。我就既往不咎,赦免你们的死罪。”任我行开出了条件。
江南三友自然也是惜命的,只是替东方不败卖命还是替任我行卖命,其实对他们而言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任我行残暴,东方不败却是阴阳怪气,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只是眼下他们除了点头,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收服了江南三友,任我行便在梅庄重新换了衣裳,梳洗了一番,再度面见顾长风之时,已是一个威严的中年人了。
从他的面容隐隐可见当年王者之气,剪去了乱发乱须,更显得威严十足。
“这位顾少侠,你将我从地牢中救出,我该如何谢你?”任我行坐在梅庄大厅的主座上,一边喝着茶一边开口问道。
他这口气却丝毫没有要谢谢别人的意思。任我行一向都是霸道之人,想要和他对等交流,就必须拿出足够的实力。
顾长风笑着道:“我要吸星大法。”
简单的七个字,让任我行一震,差点呛到。
“咳咳咳......”他还真没见过如此直接之人,再抬头看向顾长风,见他面不改色,任我行心底不由得称了声奇。
这个年轻人,有意思。
“哼!你个小辈也敢觊觎我的吸星大法,就不怕我像对付黑白子那样对付你吗?”任我行怒目圆睁道。
顾长风摇了摇头,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如果任教主是那样的人,那又和东方不败有什么区别呢?”
“呵呵。”任我行又由怒转笑,“年轻人,行走江湖靠的不是说大话,要拿出真本事来。”
“你也配跟我谈条件?”任我行突然站起身来,不知道是不是地牢里关得太久了,让他的脾性有些喜怒无常。
顾长风却全然不理会他,自顾地道:“你若不肯给我吸星大法,我自有办法得到。只是任教主恐怕永远也无法复辟了。”
任我行眼睛一眯,打量着顾长风:“你是什么人,胆敢如此威胁我?”
顾长风不再和他卖关子,知道自己不拿出一些东西来,他是不会和自己平等谈话的。
他从腰间拿出一块牌子,竖在任我行面前。
“嗯?”任我行一眼就看清楚了金牌上的几个文字,他有些吃惊道,“你,你是锦衣卫?”
顾长风点点头,“不错,在下正是锦衣卫都指挥使顾长风。”
表明了身份,任我行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冷笑道,“你是朝廷的人,我是江湖人。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日月神教是地地道道的非法组织,黑道中的黑道。因此,任我行对于官方的人都十分敏感。
顾长风身为锦衣卫都指挥使,又身怀高深莫测的武功,却孤身犯险,将自己从西湖地牢中救出来。
难道,是朝廷想要收买自己?
任我行心中阴晴不定,但他是万不可能和朝廷合作的。
“顾大人,不管朝廷是什么意思。任某人只是一个江湖人,不敢多其他事。”任我行表明自己的态度,他是万不肯和朝廷合作的。
顾长风见任我行前倨后恭的样子,心道,这朝廷的腰牌也当真好使。其实,是任我行没有把握能够留下顾长风,所以才会忌惮。
如果只是一个武功低微的都指挥使,恐怕马上就会变成一堆白骨了。
都指挥使而已,又不是朝廷文官。武官死了也就死了,大不了再换一个。这年头,朝廷还真不缺武官。
“任教主。我虽然是朝廷之人,但我这次救你,却和朝廷无关,仅仅是代表我个人的立场。”顾长风笑着道。
任我行盯着他看,丝毫猜不到他的心思,只能拱手苦笑道:“那任某就多谢顾大人的好意了。”
“一句谢谢,难道就完事了吗?”顾长风追问道。
任我行脸色难堪道:“当年我日月神教,已经将葵花宝典上交给了朝廷。朝廷承诺过此后不会再找我教麻烦,为何......”
顾长风笑道:“官字两张口。任教主,我实话跟你说,朝廷的人已经对如今的江湖十分不满了。特令我来调查,看看江湖上有哪些门派帮会,不遵纪守法,忘了这是在大明治下了。”
任我行见顾长风一嘴官腔,却还没明白他的意思。又听顾长风道:“我听说日月神教在东方不败的治理下,日益腐败,所以这才请任教主出山,重新整顿教务,还武林一个清静。”
任我行眉头一动,他大概明白顾长风意思了。他索要吸星大法的代价,就是帮助自己重新夺回教主之位。
“朝廷需要的是一个铁统武林,团结在朝廷治下,而不是各自为政,动不动就火拼。我说的这些,任教主能够明白吗?”顾长风又点了他一手。
任我行一脸恍然,这对他来说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朝廷的力量有多强大,在这个时代,朝廷凌驾于一切武林势力之上。
而且,任我行心想,顾长风要利用自己,那自己为何不顺水推舟。到头来,还不知是谁利用谁!
这一场博弈,任我行动了心思。
“顾大人,要练这吸星大法,必须先散去一身功力,其中凶险异常。并非是我敝帚自珍,实在是不敢传于他人,生怕害了旁人性命。”任我行一脸慈悲道。
顾长风心道,若不是自己刚刚看过他如何将黑白子吸成人干的,还当真信了他的邪。
不过这吸星大法似乎与之前他使过的吸功大法有些许相似之处。但也要拿到具体的秘籍功法,才知道二者的区别。
顾长风点了点头,“你只管教给我,出了事,我也不会怪你。”
任我行豪爽道:“好!顾大人如此洒脱,我也不再藏拙。这吸星大法,便是如此这般这般......”
任我行附耳授于顾长风吸星大法的口诀,但要练这功法,却必须要先将全身功力散去。
顾长风大概听了吸星大法的窍门,恍然大悟,这门功法和他之前用过的吸功大法,却是有异曲同工之处。只是吸功大法走的是奇经八脉,因此不需要担心内力混杂撑破经脉的情况。
而吸星大法吸入异种真气,却是由十二正经汇总到丹田之中。因此,容量和性质都受到了限制。
如果修行者不散功,则丹田有物,便无法吸取他人内力。即便强行吸入,也有真气窜杂,走火入魔的风险。
因此,散功就是必要之举!
但任我行没想到,顾长风竟然坐在大厅上就开始散功了!
这是多大的心?竟然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就开始了极为危险的修行。吸星大法散功之时,只要被人打扰,那势必是身死道消。
而顾长风却一点也不在乎,这也让任我行无比惊奇。
眼看着顾长风身上的内力一点点化去,任我行途中甚至动了歪心思。如果自己此时出手,一定能够轻松除掉这个都指挥使。
但任我行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出手的理由。
顾长风说的没错,东方不败练成了葵花宝典,自己一人绝对不是他的对手。任我行只能依靠更多的高手相助,才有可能打败东方不败。
当年他是被东方不败偷袭,但如今他也不敢肯定东方不败的武功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十二年时光,一切皆有可能。十二年前,他便已经是宗师之境界,如今恐怕早已迈向下一个境界了吧?
任我行胡思乱想间,顾长风已经散功完毕了。
任我行也有些惊讶,没想到他的散功如此顺利。当初任我行修行吸星大法,都花了好长一段时间,足足两次才彻底散去自己一身内力。
“任教主,我已经散功完成了。下一步,该做什么呢?”顾长风将自己一身二流境界的内力化去,算起来也不亏。
这是目前的一条捷径,以他对任我行的了解,任我行一定会交给他吸星大法。或许他在功法中留下制衡自己的手段,但他绝不会知道,自己和这吸星大法之间的渊源了。
顾长风从任我行处得到了吸星大法第一重的功法。
“我神教典籍中所留传的功法,也只有吸星大法的第一重。传闻中,这门功法共有三重,练到第二重便可以突破宗师之境,而到了第三重更是能演化天人,武破虚空。”任我行负手而立,一脸神往道。
顾长风点点头,仔细回忆刚刚他所授的功法,并没有看出蹊跷之处来。
难道任我行当真发好心,会将吸星大法第一重完整交给自己?顾长风心中不定,但也不怕他使诈,便一股脑将第一重功法修炼起来。
运功之时,他身上便冒出一缕缕黑气来,看上去十分诡异。
任我行在一旁观看护法,心中也是惊叹,这年轻人好高的天赋。自己只是说了一遍功法口诀,他便能自己顺畅运行起来。难怪如此年轻就能够成为锦衣卫的都指挥使,看来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一下午过去,顾长风已经将吸星大法的第一重完全掌握了。此时他的丹田虽然仍旧是空空如也,但只要遇到敌人对战之时,发动吸星大法,他便可以自由汲取对方的内力了。
不管对方武学境界是否高于自己,吸星大法都可以强行吸取对方的功力,这就是其霸道之处。当然,它也受限于施法者本身的实力。
比如,顾长风此时如果同任我行相斗,他便吸不过任我行。他练成吸星大法后才明白,这吸星大法每吸入吸出反复一次,便可以使自身的经脉丹田更为宽阔通畅。
如此说来,任我行和他同时使出吸星大法,那任我行的吸功速率,要远远高于顾长风。
“这吸星大法也是愈练愈厉害,你刚刚练成,先去找个人来试一试,便知道它的厉害之处了。”任我行拍了拍顾长风的肩头道。
他告诉了顾长风吸星大法的功法口诀和各种注意事项,但却故意保留了两个极为重大的秘密。
吸星大法修行后,会影响人的心性,这是其一。第二,他传授给顾长风的吸星大法,是原始版本的,有着一个致命的缺点。而任我行在西湖地牢这十二年也不是浪费时间,他苦心孤诣地研究,终于想出了一个方法,可以解决吸星大法的害处。进而,他创造除了改良版的吸星大法,只是这个改进办法,他并没有教给顾长风。
这便是制衡这个人的一种手段了。
练吧,你练得越深,便中毒越深。到时候,你这都指挥使的性命,便全系在我的手上。任我行得意地想到,他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打败东方不败,重新执掌神教,以及带着神教统一武林,甚至和朝廷平起平坐的希望。
而这一切,都在这个顾长风的身上。日月神教数百年来,都未曾做到过的事,他任我行做到了。他控制住了一个朝廷的关键人物,他将会是打开朝廷和江湖之间对话的重要渠道。
二三零、反攻黑木崖
任我行重出江湖的消息,很快就在江湖上不胫而走。任老魔是个很能折腾的人,尤其是在被囚禁了十多年,他的性情更加暴虐。
西湖一带的几个小帮会就倒了大霉。其中一个名为正气帮的小帮会,更是让任我行屠戮一空。因为正气帮的帮主,当年在任我行落难之时,便出言羞辱过他。
正气帮上上下下百余人,悉数被任我行一人杀害,遍地都是尸体。
江湖为之一震。
任老魔以极其残忍的方式,宣告了他的回归。
但奇怪的是五岳剑派没有丝毫动静,中原少林武当两教也是无动于衷。
没过两日,便有一大批人赶到了西湖,不过他们却不是来寻仇的。这些人都是身着黑衣,打扮得像是苗族之人。
为首的是个女子,身穿蓝布印白花衫裤,自胸至膝围一条绣花围裙,色彩灿烂,金碧辉煌,耳上垂一对极大的黄金耳环,足有酒杯口大小。
她大约二十三四岁年纪,皮肤和一般的中原女子不同,呈现的是健康的小麦色,有种充满活力的美感。
她的双眼极大,黑如点漆,腰中一根彩色腰带为疾风吹而向前。头上盘着一快黑布,将一头秀发裹起。
最惹人注目的,还有她那高高鼓起的丰满。
“你看啥子?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抠出来!”开口却是极其泼辣的嗓音,带着浓浓的湘西云南一带的腔调,极为特别。
顾长风笑着道:“怎么,你人长得漂亮,还不准人看嘛?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他话音刚落,这女子突然往前几步,一掌向顾长风打来。
“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果然是蛮女。”顾长风故意调笑着,又伸手抓住她的手掌,奇怪的是她却没有用上一丝内力。
突然,“嗖”的一声,一条长长的东西从她的袖子里冒了出来,直直突向顾长风的手臂。
顾长风低头一看,吓出一身冷汗,竟然是一条黢黑无比的毒蛇。那毒蛇张口也是一片漆黑,他赶紧抓住那条蛇的七寸处,触手是一片冰凉。
“还给你!”
顾长风将这条毒蛇扔了过去。
这剧毒无比的黑蛇,似乎是她养的宠物一般,温顺地游回了她的袖中。
见顾长风吃了瘪,她脸上才浮现出一丝笑容,“再敢出言不敬,放蛇咬死你。”
“蓝凤凰,你怎么能如此无礼!”
这时,一个头戴紫色纱巾的女子上前拜见道:“任盈盈见过顾公子,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这女子正是任我行的闺女儿,一直潜逃在外的任盈盈。她带着一干忠心的教众来到西湖,迎接任我行,早就打探清楚了消息。
顾长风救出了任我行,本事一定不会弱。是故,任盈盈很识趣地对顾长风以礼相待。
“圣姑,这个小子,怎么可能是......”蓝凤凰还想多说,被任盈盈瞪了一眼,只能悻悻地闭上了嘴。
这些年,任盈盈便一直在苗疆地区躲避东方不败的追捕。也是得到了任我行出关的消息,这才带着五毒教中的高手,来到西湖恭迎任我行。
“哈哈哈!”
一阵爽朗的笑声,任我行快步来到山庄门口,径直走向众人。
五毒教诸位高手,见任我行风采依旧,除了鬓角多了两丝斑白外,并无其他改变。
“恭迎教主出关!”任盈盈带头跪拜而下,身后的五毒教众齐齐跪下,高声喝道。
任我行点了点头,扶起了任盈盈,掀开她的纱巾盖头,眼中也有些婆娑了。
“我的女儿,这些年你受苦了。”任我行的脸上露出了少有的慈爱之情。
任盈盈眼眶中包裹着泪水,凄然道:“女儿不孝,这些年来都不能救父亲脱困。”
任我行欣然地拍着她的手,“我知道......十二年不见,我的盈盈都长这么大了......盈盈,你这些年有没有受什么委屈?”
任盈盈摇了摇头:“我这些年过得很好。”
忽地,任我行的脸色又成了愠怒之色:“好,看在东方不败信守承诺的份上,我会给他一个全尸。”
任盈盈就知道,任我行绝对会找东方不败报仇。可东方不败的武功已经是今非昔比,任盈盈就怕任我行已经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了。
“对了,盈盈,忘记给你介绍了。”任我行侧身,指着顾长风道,“这一位,就是将爹从西湖地牢中救出来的大侠,顾长风。”
任盈盈礼貌性地欠了下身,一旁的蓝凤凰撇了撇嘴道:“教主,圣姑早就晓得这个娃儿的身份了。”
“嗯?”任我行这才注意到蓝凤凰,“凤凰你这丫头,想不到也长这么大了......怎么不见你的师父?”
提到“师父”,蓝凤凰一脸的悲伤,气冲冲道:“我师父叫东方不败杀死了,我早晚要为她报仇。”
任我行点了点头,他知道当年自己倒台后,许多对自己忠心耿耿的手下,要么被清洗,要么就选择了出逃。如今的日月神教,早就不是当初的日月神教了。
任我行拍了拍蓝凤凰的肩膀,鼓励道:“好,你跟着我一起干,我们将日月神教翻过来。”
蓝凤凰还没回话,外边又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等的就是教主这句话。”
只见一个清癯的汉子走了进来,他身穿白衣,颏下疏疏朗朗一丛花白长须,垂在胸前。
“向叔叔!”任盈盈惊喜道。
这人便是任我行的左臂右膀,日月神教原来的光明左使向问天。
任我行和向问天一脸严肃地互相看着对方,旁人不知情的还以为这二人有什么矛盾。
“老向!”
“老任!”
两人来了个深情的拥抱。
“多年不见,你老了不少啊!”任我行揪着向问天的白须道。
向问天也指着任我行发鬓的斑白,“岁月不饶人,你我都老了。”
二人同时叹了口气。
向问天往后退了一步,身形微屈,拱手道:“禀告教主,黄河派、五毒教、天河帮,以及一干江湖散人,都已经到位。只待教主一声令下,我们便可随时反攻黑木崖。”
任我行看着向问天,过了一会儿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郑重道:“老向,还是你办事靠谱。”
还是原来的配方,原来的味道。知道他任我行的,也就是向问天了!
“即刻准备,往黑木崖进发。”任我行毫不犹豫地说道。
他又向向问天介绍起顾长风来,“这位顾大侠,对我有救命之恩。只要我重新夺回日月神教,他便是神教新的光明右使了。”
任我行此话一出,场上众人都将目光落在了顾长风身上。
这个人如此年轻,竟然会被任教主如此看重?庄内庄外这百来号人,都是任我行的老部下了,他们最清楚任我行的脾性。
既然是教主决定之事,一定是有道理的。这个年轻人既然能得教主如此青睐,除去他对教主的救命之恩外,必定还有其过人之处。
尽管向问天心中也有疑问,但他却一句为什么都没问,而是直接向顾长风客气道:“顾兄弟,以后大家都是自己人了。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只管开口!”
向问天一脸豪爽耿直的模样,要不是他是顾长风,可能还真被他给蒙住了。
而任我行当众这样的原因也很简单,无非就是想利用自己,帮助他重新夺回日月神教。
他所许诺的是未来,而未来会发生什么谁又敢保证呢?或许,顾长风在黑木崖上被东方不败杀死也未可知?
向问天等老江湖,都明白任我行使的套路。
顾长风看起来就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他也乐于让这些人小瞧自己。他和任我行就是彼此利用而已,就看谁棋高一着,能够笑到最后了。
任我行的部队往北向着黑木崖而去。
他沿途又收服裹挟了许多中小势力为他卖命,靠的自然不是空头许诺,或者金银珠宝。
任我行有一个独门秘法,名叫“三尸脑神丸”。沿途被他们遇上的中小势力的头目,都被迫服下了这毒药。他们想要活命,就只能乖乖地听任我行调遣。
所以他们是不在卖命,而是为了买命。
河北,黑木崖。
此时的黑木崖宛如一座孤岛。
遍布大河南北的日月神教,统共有十位长老。而向问天假意投诚十二年,便已经将其中七位长老策反。
相比于任我行的统治,东方不败更是昏庸不堪。他成天窝在屋子里绣花,一切政令都由他宠信的杨莲亭发号施令。
而位置仅次于左右二使的十大长老,如何能够臣服于杨莲亭这个狗仗人势的玩意儿?
于是乎,这十多年来,十大长老便是一直心怀不忿。而日月神教在东方不败通知期间,却是风平浪静,极少在江湖上走动了。
日月神教的号召力在日渐衰减,这对于其他门派来说是好事,但对于教众来说却是一件恶事。
没有了地方的敬钱,没有了权势财富,谁还愿意跟着日月神教一起干黑的?十大长老手下的势力正在不断削减,他们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所以,反了东方不败,就是最好的办法。
等到黑木崖得知任我行逃出西湖地牢的消息,任我行已经到了河北境内了。
当年还只是一个小喽啰的杨莲亭,自然惧怕那位高高在上的教主大人。他急忙下令着急十大长老率人保卫黑木崖,但前来的响应的,却没有任何一人。
这些人或是中立,甚至极大可能,已经倒向了任我行。
东方不败的政令已经不出黑木崖了。
杨莲亭这些年耀武扬威,他是最怕失去权利,最害怕任我行卷土重来的人。
东方不败如果倒台了,他会是死的最惨的那一个。教中有无数人恨不得生啖其肉。
所以,杨莲亭无比惊慌。
他急迫地来到东方不败的闺房,迎面是一股香风。眼前那个身着红袍的美人,已经丝毫看不出任何男子的痕迹。
“教主!”杨莲亭跪在东方不败面前。
一身红袍的东方不败正趴在美人榻上,手上绣着一副鸳鸯牡丹图。
一针一线,他静静地绣着。
“教主!”杨莲亭再次重重地叫了一声。
东方不败这才抬起头,他的额头有一道红色的美人纹,看上去十分妖艳。
“怎么了,莲弟。”他开口轻声问道,这声音却是轻柔的女声,完全听不出一丝男色了。
杨莲亭跪在地上,不敢答话。
“是不是,任我行到了?”东方不败淡然问道。
杨莲亭一惊,原来他看似毫不关心外界的情况,实际上早就什么都知道了。
“教主......”
杨莲亭正要开口解释,却听见他温柔的声音道:“这事我不怪你。你也别担心,甭管他们来再多的人,我也有办法对付他们。”
他说完便没了声响。
杨莲亭抬起头,发现他又开始绣花了。
难道教主真是运筹帷幄了?杨莲亭心中不禁起了疑惑,但他又不敢多问。一直以来,他和东方不败相处,都是唯唯诺诺的。
教中都说他是东方不败的男宠,但只有杨莲亭知道,东方不败对他永远都保持着一点距离。他从自己身上依稀可以寻找到一丝慰藉和过去的影子。
但要练成神功,便必须要付出代价。而他如今这副模样,便是修行葵花宝典的代价。
“你退下吧。”
过了一会儿,杨莲亭听见他轻轻的声音,便小心地退了下去。
他心道,不管东方不败如何打算,自己还是要先备好一条生路。这次任我行裹挟整个神教而来,东方不败恐怕不是他的对手,自己还是先准备好逃生吧!
杨莲亭暗自打算着,便吩咐了人下去做准备。
这边,任我行一行人,也终于到了黑木崖山脚下。
这是此时的黑木崖,上上下下都已经空了。驻守黑木崖的,只剩下杨莲亭的手下了,而那百余个人,只能护在东方不败的宫宇前。
偌大的黑木崖山道,只有那日月旗帜空空而立。
“上山!”
任我行一声令下,带头迈向山阶。
东方不败敞开了黑木崖的大门,就等着他们上山来!
这一场对决,注定是王对王,将对将,用小兵来火拼,那只是白白浪费性命!
二三一、日出东方
“恭迎任教主重临黑木崖!”
“恭迎任教主重临黑木崖!”
“恭迎任教主重临黑木崖!”
黑木崖大殿前,身着黑衣的神教弟子跪倒成了一片。暮色四合,但此时的形势再分明不过了。
黑木崖上唯一能够发号施令、主持大局的大总管杨莲亭也不见了踪影。
神教中的大人物或许在事后会遭到清算,但他们这些小喽啰,只是执行命令而已。任教主若要找他们算账,那黑木崖上下将会伏尸一片,这是自毁根基。
凡有常识之人,都明白这一点。因此,这些神教弟子投诚得极快,就跟当年东方不败偷袭任我行成功之时一样,他们只需要跪在地上恭迎新的教主就好了。
任我行看也没看他们一眼:“东方不败在哪里?”
神教弟子让开一条道来,任我行带着众人来到了东方不败的闺房。
“他修炼葵花宝典,还真把自己搞得不男不女了。”向问天指着眼前充满脂粉气息的房间外设道。
推开大门,里边儿是红纱罗帐,香气扑面。
“东方不败,老子回来了!”任我行大喝一声,手掌一挥,一股掌风便将红纱罗帐掀飞。
红纱帐中,一席红袍拖到了地上。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位红衣美人。柔顺的长发犹如杨柳一般披散在身后,窈窕的身躯已经完全看不出曾经的英武了。
任我行眉头紧皱,“咦”了一声,讷讷道:“葵花宝典当真能够逆转阴阳,返老还童?”
就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葵花宝典居然有这等功效,全因教中前人修行这部宝典,见了开卷八字,便不敢再修行,一直将其束之高阁。
当年的东方不败不过是个英俊的书生,虽然也是肤白貌美,纤腰束束,但教中无人不称赞他是个美男子。而如今嘛......
“东方不败,你练的什么神功,竟然把自己练成了个大娘们!”
东方不败转身打量了眼前众人,又低头继续干起手上活来。
触目所及,满眼都是敌人。但他却丝毫没有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东方不败,你欺人太甚!”任我行一道掌风拍去。
这招“星若邪动”是任我行结合吸星大法所创的招式,可以透空擒物,霸道无方。
他这邪劲凝旋,击向东方不败,只是一招试探。
东方不败拈起兰花指,爆射出一根绣花针来,这招名为“空蝉”,是葵花宝典下部中练剑的基本指法。只是东方不败以针代剑罢了。
许多人会认为,针不如剑,其实这是大大的谬误。
学过物理的都知道,同等力度下,受力面积越小则造成的迫害越大。
东方不败这小小的一根绣花针,却是灌注了巨大的内力。只听见“倏”的一声,这道银光已经射至任我行身前。
任我行当年便是因为轻视东方不败,或者说过度信任东方不败,因此才会被他暗算成功。
但当年的东方不败还未开始修炼葵花宝典,功力和如今相比就是天壤之别。
任我行不敢小觑,浑身邪力在掌上凝聚成玄冥真罡。
“轰”的一声,绣花针与玄冥真罡相撞,发出剧烈的波动,整座大殿都为之一震。
“东方不败,出来决一死战!”任我行高喝一声,率先飞出大殿。
一身红衣的东方不败紧随其后,二人在广场上对了一掌。
一个是赤红的幽昙真气,一个是紫黑的玄冥邪气,二者在空中对撞,荡起的余波也让其他人无法靠近。
对拼了一会儿,两人同时收掌,却是任我行退了半步。
他刚刚试图以吸星大法吸取东方不败的功力,却发现他浑身内力坚若磐石,丝毫动摇不得。
原来东方不败早已将一身内力练到了第三重金鼎结丹的境界。寻常武者的内力在丹田中都如同流水一般,便能轻易被外力所牵引。
而到了大宗师及以上的境界,便是要修成武道金丹,将一身内力化虚为实。所谓一气无本则铅汞不生,二气本源固密则日进千里。
“愣着干啥,还不快上!”任我行也全然不顾面子了。
他的一身内力都来自于外界,虽然刚刚看似和东方不败斗了个旗鼓相当,但他心底清楚,二者有着云泥之别。
东方不败片刻便能调息过来,而任我行却是丹田中的真气却已经去了三分之一。修炼吸星大法的弊端之一,便是无法储存属于自己的内力,用掉一分便少一分。
“东方兄弟,你此时若跪地投降,念在多年兄弟之情的份上,我会让教主饶你一条性命。”向问天出言相劝道。
任我行一人虽然不是他的对手,但加上自己等人,东方不败便是手眼通天,也不可能斗得过如此之多的高手。
东方不败瞥了向问天一眼,开口却是柔美娇媚的女音:“就凭你们这些,还差得远呢。”
说罢,他红袖一摆,无数根银针尽数飞出。他敛气化形,驭丝飞针,无数根银针带着丝线在空中形成一张蛛网,限制众人的行动。
东方不败独立高台之上,纤纤玉手摆动,操控着银针飞丝,以一人之力同时对战台下众人。
任我行、向问天,再加上神教白虎堂堂主上官云三大高手。向问天和上官云虽然不是宗师,但也是一流高手。
东方不败手法变幻,光君、六合、随风、依云四种指法尽出,尽显葵花宝典之奥妙。
这四种指法同样都是暗藏着剑气,他以针替剑,又以线控针,弹指间便有无数道剑气四射开来。
那赤红妖异的剑气,正是和辟邪剑法如出一辙。
他以一敌三,竟然和其他三人打成了平手。但僵持下去,任我行一方必败无疑,因为任我行的内力每用一分便少一分,不能做长久计。
“顾长风,你还不出手!”任我行大声喊道,一回头却发现顾长风原本在的地方已是空空如也。
这家伙跑了!果真是半路出家靠不住!
任我行心中暗骂一句,只能让其他人出手了。
黄河派、天河帮这些散人功力虽然不济,但或多或少也能给东方不败一些压力。
“杂鱼也派上来送死,任我行,你这么多年,是一点没长进。”东方不败娇嗔一声,傲视众生,银针骤闪,无数道银光爆射而出。
“啊......”
散人还未上前,便被一道道银光打在身上,各个瘫在地上,丧失了战斗力。
一招秒杀十来个一流高手,数十个二流高手,这是什么概念?
深不可测。
此时的任我行只觉得眼前这个红衣之人完全是个陌生人,他已经不是曾经那个东方白了。
他,不对,应该说她,是新生的东方不败!
任我行这才明白,东方不败和他们相斗,完全就是在逗他们玩。
他看向东方不败的眼神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他已经完全不是原来那个他了。
葵花宝典练到最后,竟然会有如此之恐怖的作用,这是任我行完全料想不到的。原来,那本看似荒诞不经而被自己弃若敝履的功法,才是日月神教真正的镇教之宝!
这日月二字,便是一阴一阳之道。而真正的葵花宝典,便是暗合这阴阳之道。
此时的任我行方才恍然大悟,但为时已晚,他们今日是无法活着走下黑木崖了。
难怪东方不败如此无视他们,难怪东方不败如此有恃无恐。原来,他早已有了绝对压制众人的武功,这才是他真正为之倚仗的东西。自己等人的合力围攻,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
哪怕是日月神教全体成员都和他作对,他也是凛然不惧,因为,他是东方不败,他之所在,便注定了是不败的神话。
“喝!”任我行仰天长啸,心中做下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只见他身形变幻,已经来到了众散人身前。
“各位,借你们功力一用!”任我行狂性大发,竟然连自己人也不放过。
“教主不要!”
众散人在地上退缩,只见任我行双手齐动,“日月吸星,群魔乱舞。”
正是吸星大法中最高招式——逆转乾坤。这一招融修溃气,无数紫黑色邪气从任我行手上飞射而出,连接在散人们身上。
任我行源源不断地吸取他们的内力,这些被他吸取内力的散人各个面露惨色,哀嚎不止。
东方不败似在等待,并未阻止任我行吸取这些人的功力。他负手而立,看着台下的任我行的内息越涨越高,却是一脸淡然,似乎并未将眼前这个状若神魔的家伙放在眼里。
“教主!”向问天不知该如何是好。
任我行对自己人下手,虽然是无奈之举,但也太令人心寒了。十二年前的任我行虽然刚愎自用,但却绝不会对自己人出手。
但如今的任我行,已经有种走火入魔的感觉了。
“喝”的一声,任我行身形晃动,在空中留下重重残影,犹如邪魔乱舞一般。
他天灵盖上冒着苒苒紫黑之气,整个人也是邪相毕露。
就连任盈盈都是大惊失色,担心自己父亲是不是入了魔。
二三二、谁能不败
场上数十名高手的内力,尽数被任我行所吸收。吸星大法的第二个缺点便是,吸收的内力越多,则真气愈发驳杂,极其容易导致走火入魔。
任我行为了对付东方不败孤注一掷,一口气吸干了场上二十来个高手的内力,此时的他拥有的功力已经不输于大宗师了!
前所未有的强大实力,让任我行极度膨胀,他状若癫狂,抬手便是一掌打向东方不败所在的高台。
东方不败身形变化,躲过这一击,脚下的台子已被打成粉碎。
向问天、上官云一起出手,封锁东方不败的上方。任我行则从下方攻向东方不败。
任我行此时尚且能同东方不败一战,而向问天和上官云可就差得远了。
不消三招,只见东方不败一记兰花指,两道空蝉指劲弹射向向问天和上官云。二人伸手运功抵挡,却直接被击飞出去,各自吐出一大口鲜血,眼看已是重伤,无法再战。
“死来!”任我行大喝一声,整个人被紫黑色的玄冥邪气所包围,在空中化出一道道残影,犹如狰狞魔舞。
“日出东方,天地不败!”东方不败也是一声娇叱,飘忽若神,蝶舞飞针,在身体周围荡起一片片赤红色的幽昙真气。
最后一次硬碰硬的对接,纯粹就是日月神教两门神功的正面相交。神教建立这么多年来,这是两门绝世神功第一次交锋。
“有日便有月,日月轮转,岁月不息。这吸星大法和葵花宝典,究竟谁会是真正的第一呢?”暗中观察的顾长风感叹道,二人都已经达到了大宗师的境界,大宗师之间的对决,实在是罕见。
这对于他的武道修行也有极大的好处。是故,顾长风便躲在暗处悄悄地观摩着。
红与黑的真气之潮在空中交融激荡,最终爆发出一边剧烈的真气波动。众人都被这股巨大的气流冲击波震得趴在地上,就连地面的宫宇都被打得塌陷了,眼看着就要滑向悬崖下的深渊。
“谁赢了?”
众人举目看去,尘埃散尽,唯有一席红衣立在茫茫之中。
向问天和上官云同时一沉,任盈盈朝着尘埃中大叫道:“爹,爹!”
没有回音,任我行生死未卜,终究是修炼葵花宝典的东方不败技高一筹。
他们连夜上的黑木崖,此时已近凌晨五点。一抹红日即将冲破蔽日的乌云,来到这个世间。
东方隐隐露出一丁点晨曦,但并不清楚。
东方不败也是形态狼藉,为了对付任我行他也耗费了七八成功力,要再对付任我行等人却是没必要了。
他拖着红袍缓缓走出了废墟,开口道:“盈盈,你爹败了。今后这日月神教......”
他话音未落,忽然,一道剑气向任盈盈斩来。
东方不败“嗯”了一声,弹指射出一道指劲将那道剑气化解。
“放肆!”他反手又是一道剑指,指发剑气,反扑向袭击者的方向。
那人纵身一跃。这才躲过这道剑气,不过他身后的弟子却是遭了殃,直接被这一道剑气当场劈成了几半。
向问天和上官云看向来者,不由得同时一惊,这人正是嵩山派掌门左冷禅!
二人四目相对,立马明白了,这厮是趁着神教内讧,前来趁火打劫的。难怪任我行如此高调行事,五岳剑派都没有反应,原来等的是这个!
“哈哈哈,东方不败,今日我左冷禅就要替正道除去你这个大魔头!”左冷禅冷笑道,手中铁剑随之一挥,正是祖传的嵩阳铁剑。
顾长风看着他手中那一把剑,和前前世记忆中的某个人隐隐重合,瞬间焕然大悟,原来嵩山派就是嵩阳书院郭嵩阳的传承!
难怪他觉得左冷禅的大嵩阳神掌如此眼熟,原来当年的郭嵩阳早就已经使过了。只是那时的他(宋青书)早已是江湖中的名宿,郭嵩阳并没有资格和他过招。
“其他人也一起出来吧,没必要藏头藏尾的了!”东方不败负手傲立,一声娇叱。
他这话音一落,只听见“哗哗哗”几声腾空翻动的声音,几个身影同时落在左冷禅身旁。
仔细看去,江湖上的名门正派的高手,都到齐了。
“泰山派天门道长、恒山派定闲师太、华山派岳不群,就差衡山莫大,五岳加派便来齐全了。”东方不败捏着兰花指,咯咯笑道。
另外还有两人,一人做道士打扮,一人做和尚打扮,正是武当派的掌门人冲虚道人,以及少林派的掌门人方证大师。
“正教十大高手,已然来了一半,今日之黑木崖,便是尔等魔教妖人的葬身之所。”岳不群手持君子剑,正气凛然道,只是没有人注意到他不经意间翘起的兰花指。
“且不论五岳剑派之人,即便只有少林方证和武当冲虚,我神教也要竭尽全力才能抵御得住,再加上五岳,今日恐怕我神教真要就此覆灭了。”向问天暗自想到。
即便是东方不败赢了,那也是神教内部的问题。但此时正道趁虚而入,几大高手无声无息摸上了黑木崖,他们才是坐收渔翁之利的黄雀啊。
后悔已是来不及了。若是东方不败和任我行联手,恐怕还能和这几大正道高手掰一掰手腕。但此时,任我行生死未卜,东方不败又没有几分余力了。
谁又能挡得住这正道几大高手?
“阿弥陀佛,各位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身披袈裟的方证大师一脸慈悲道。
这些年少林一直处于半封闭状态,极少过问江湖之事。但这次任我行脱困,和东方不败火拼,那便是绝佳的好机会。
由左冷禅牵头,武当、少林这些老牌势力都选择站了出来,决定一次性解决掉日月神教这个黑道巨擘。
正道之中,方证大师练成了少林七十二绝技之首的易筋经,距离大宗师也只有一步之遥。
第二的便是冲虚道长,他的一手太极剑也是使得炉火纯青,只可惜后继无人了。
一僧一道站在那里,便令黑木崖上的日月神教弟子感到一阵无力。
但没想到东方不败却丝毫没有退缩,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声音极其妖异,传遍整个黑木崖,不少功力低微之人只觉得自己气血翻涌,止不住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想不到经历了和任我行的大战后,东方不败竟然还有如此深厚的内力。
“你们这些无胆鼠辈,平日里不敢上山来找我麻烦。难道以为今日我就不行了吗?”
一团红云直冲空中,东方不败悬在半空中,双手摆出奇怪的姿势,喃喃自语道:“日出东方,唯我不败!今日,就让你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东方不败!”
话音刚落,一道霞光刺破乌云落在黑木崖上,一轮新日自东方升起。
暮光之中,那一席红衣身上映着万千霞光,赤红色的真气在他身体周围绽放出一朵朵绚烂的真气花瓣。
然而,这举世无双的美丽,却暗藏着无尽的杀机!
红云袭向方证大师,他轻飘飘拍出一掌。这一掌招式寻常,但掌到中途,忽然微微摇晃,登时一掌变两掌,两掌变四掌,四掌变八掌,八掌变十六掌,进而幻化为三十二掌。掌法变幻莫测,每一掌击出,甫到中途,已变为好几个方位,掌法奇幻。
这便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的千手如来掌。
金色的千手如来掌印与红云相接,又顺势飘向一旁的冲虚道长。
冲虚道长挥起太极剑,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圈。一个太极图印与红云相接,将红云中的杀气尽数敛去。
红云再依次袭向左冷禅、岳不群、定闲和天门道人。除却左冷禅外,其他三人都接的有些勉强。
这是东方不败在试炼他们,好狂的态度!
“各位,一起上,先拿下这魔头!”左冷禅振臂高呼道,率先举起铁剑,使出七十二路快慢剑法,围攻向东方不败。
岳不群也不甘示弱,紧随其后,使得是只是华山剑法,但其中却暗藏着杀招——夺命连环三仙剑。
定闲、天门道人也纷纷动手,四岳掌门同东方不败战成一团。
但这四人同时出手,竟然都讨不到好。
东方不败也未用什么兵刃,只是袖中藏着的绣花针和针线,便能轻松应对这四大高手了。
“看来,这位东方不败的实力,远在你我之上,冲虚道长,我们一起上罢!”方证大师道了声“阿弥陀佛”,千手如来掌再出,攻向东方不败后方。
冲虚道长也挥舞起太极剑法,封锁东方不败的下路。
六大高手一起围攻东方不败,他今日是必败无疑了!
东方不败越战下去,露出的破绽越大。毕竟之前同任我行拼招,已经耗费了大量的真力,此时再要应对六个宗师,他也撑不了多久了。
“大嵩阳神掌!”左冷禅爆喝一声,手上打出一道至刚至阳的真力,如同掌中雷一般打在东方不败背后。
“砰”的一声爆炸,东方不败背后汩汩流出鲜血来。他回首一指,一记银针直接刺向左冷禅的胸口。
左冷禅急忙闪躲,银针却忽地一动,划过他的脸,正好刺在他的左眼上。原来这银针是东方不败以内力操控的,是故才能突然改变方向。
左冷禅一声痛呼,捂着眼睛,退到了一边儿。
岳不群见此机会,夺命连环三仙剑直取东方不败命门,欲一击致命。
东方不败虽是背朝着他,但他神念之通达,背后一剑刚至,他便挪移了位置。可岳不群这一剑也是出乎意料的快,角度又极其刁钻,向上一挑,剑气纵横,又在东方不败的手上添了一道伤。
“你,你竟然也练了......”
东方不败有些诧异,还未来得及说完这句话,那边定闲和天门的攻势又至。
他刚应对完这二人,冲虚和方证又联袂而至。
太极剑法精妙无穷,东方不败曾经领教过,只胜在以快打慢,内力要高于冲虚。但如今再加上一个内力精深的方证,东方不败是完全没有胜算了。
千手如来印重重地打在东方不败身上,他仰天吐出一口鲜血来。
岳不群的快剑又至,趁东方不败被方证和冲虚联手压制的机会,他的紫霞真气运转到极致,剑宗的绝学配合气宗的内功,剑、气齐出,这一剑直接插在了东方不败的丹田处。
丹田受损,此人武功必废!
只见东方不败身上冒出一阵赤红之气,正是真气外泄的征兆。
方证和冲虚见状,齐齐撤手,站到一旁。
东方不败凄然立在崖边,万丈霞光落在他的一席红衣之上。他脸色苍白,唇边带着一丝丝鲜血,衬托得他的红唇更加美艳。
额头的妖异花纹一颤,东方不败蹙眉,轻声道:“日出东方,唯我不败......”
可谁又能真正不败呢?
二三三、葵花宝典的秘密
“哈哈哈......”
朝阳初升,而东方不败却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他立于崖边,纵声狂笑,但这笑声却显得十分妖异。
“阿弥陀佛......”方证大师一声佛号,叹息道,“东方施主,你身上戾气太重,我少室山为你大开佛门。只要你愿意随我回去......”
方证大师还未说完,其他门派掌门人却是不乐意了,纷纷出言道:“东方不败作恶多端,怎么能如此轻易放过他?”
但实际上,东方不败杀的更多的却是日月神教的人。他十二年来极少履及江湖,所以真正死在他手上之人并不多。
东方不败将这些所谓名门正派全看在眼底,不屑地笑道:“其实说到底,大家都是一类人。我知道你们想要的是什么,无非是葵花宝典罢了。”
众人不语,东方不败又道:“我可以交出葵花宝典,但你们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岳不群和左冷禅率先问道。
“我跟你们回去后,你们不要为难日月神教其他人。”
“这?”四岳掌门都有些诧异,东方不败居然会如此舍己为人。但此事事关重大,他们又不能擅自决定。
他们齐齐看向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二人也点了点头,打算先应下再做商议。
“好,我们答应你,请你跟我们一起下山去吧!”方证大师表率道。
就在此时,废墟中突然响起一声怒喝,只见一道黑影冲天而起,直扑向东方不败。
众人正惊疑间,那道黑影已将东方不败扑倒在地。他拳落如雨,重重轰在东方不败身上。
“东方不败,老子要你死!”
任我行披头散发、双目赤红,魔性迸发、面目狰狞,俨然是一副走火入魔、神志不清的模样。
东方不败不知是否已经力竭,并没有反抗他的爆锤。崖便高处流淌下来一条血河,再打下去,东方不败就要被他活活锤死了。
就在众人要上前阻止之时,那崖头突然发出“轰”的一声。之前战斗之时,那崖边宫宇的地基便已被严重损害,此时终于支撑不住,半个崖头都向着悬崖滑去。
东方不败和任我行一并落了下去,众人立在崖边望去。只见一阵碎石断木间,那席红袍翩然坠落而去。
东方不败满脸都是鲜血,但额头的花纹却更显妖异了。他脸上挂着神秘的微笑,突然抬起手,轻轻拍在任我行身上。
“任教主,自此后,东方不败便不再赊欠你了。”
这一掌,直接将任我行打飞回崖上。他狂性大发还要追去,却被方证和冲虚联手制住。
“阿弥陀佛......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东方不败临终前能够如此,也算善莫大焉。”
方证和冲虚倒是不在意那葵花宝典的下落,但左冷禅和岳不群却是一脸失望地看着崖下。
东方不败重伤坠落黑木崖,十死无生。
魔教教主任我行被囚禁押解往少林寺。
黑木崖一夜大火,崖上宫宇悉数焚毁。
日月神教瞬间分崩离析......
这一个个劲爆的消息,乘着秋风,瞬间传遍了整个大江南北。
黑道第一势力,绵延了数百年的日月神教,就在这一夕之间倾覆了。
有人说,这都怪东方不败这个不男不女的东西,玩完了偌大的日月神教;也有人认为名门正派群起而攻之,就连少林武当两大巨擘都出动了,即便是东方不败和任我行联手也未必挡得住如此大势。
酒馆里,常有江湖游客,因为吃多了酒,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这是黑木崖覆灭的第七日,崖下依稀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弟子。他们有的来自华山,有的来自嵩山,都是便衣行事,经常在崖下的河滩沟壑间搜寻着什么。
当天来到崖底,所有人都只看见一席红袍,没有见到他的尸体,谁也不知道东方不败究竟死了没有。
猩猩滩外的芦苇荡中,一艘小舟孤独地漂泊着。
一个穿着蓑衣的渔夫并不熟练地收起网来,一张大网到了尽头,才只看到一条小鱼。
“哎呀,今天运气不好,只网到这么一条小鱼。”顾长风摇了摇头,叹息着将这条小鱼扔在船板上,算了,还是去酒楼买好酒好菜吧。
回头再看舱内之人,他两手相叠,左手压右手,右手摩着头顶,头上冒出一层层霞色真气。
等酒菜摆好了,他才睁开眼,却不言语,只是以妩媚的眼神盯着顾长风。
顾长风浑身去了鸡皮疙瘩,要是不知道他的身份,或许还会被他的外表所迷惑。不得不说,他长得比女人还美。
“吃饭吧,别盯着我了,我害怕。”顾长风无语道。
东方不败妩媚地笑了笑,只是拿起酒壶痛饮一口,他此时并未再着红衣,但仍旧无法掩饰他来自骨子里的妩媚妖冶。
东方不败没想到世上还会有人来救自己。或许有的,但这个人却不是杨莲亭。
“小杨知道了黑木崖上的事,连夜走了,扛着火车跑的......”
顾长风的话犹在耳边,虽然怪异,但东方不败也能明白大概的意思。他一直信赖重用的杨莲亭,毫不犹豫地背叛了他,而救他的却是一个无名之辈。
东方不败又痛饮了口酒,酒水湿透了他的衣襟。他伸展自己的腰肢,露出胸口的丰满,毫不掩饰自己的好身材。
顾长风明知他是个男人,但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双眼,因为他实在是太大了。
“我有个疑问,葵花宝典练到最后,真能够逆转阴阳吗?”顾长风咽了口酒。
东方不败看了他一眼,挺起胸口道:“你要不要试试看?”
“这......”顾长风往后缩了缩,这些天和东方不败相处,他都有点害怕。因为东方不败实在是太像一个女人了,或者说,他现在根本就是一个女子?
东方不败明媚地笑道:“胆小鬼。我是让你自己去练葵花宝典,不就知道了?”
顾长风猛烈地摇头:“唔,你这葵花宝典还是自己留着吧。”
“顾长风,你很特别。”东方不败望着他的背影道。
嗯?顾长风感觉背后一寒,赶紧起身道:“哈哈哈,此话怎讲......”
东方不败喝了口闷酒,过了一会儿才道:“我原本以为你救我,是为了葵花宝典。但如今我才知道......”
“知道什么?”顾长风饶有兴趣地问道。
东方不败摇了摇头:“你看不上葵花宝典,更看不起我东方白。”
他的原名便是叫做东方白。
其实,顾长风对东方不败的心路历程也是很感兴趣的,只是碍于面子问题,不好直接问他。
今日东方不败对他敞开心扉,便是趁着酒性,说了许多。
“我原本修炼葵花宝典,为的就不是教中的权利。任教主待我恩重如山,我位居光明使者之位,又与他有什么区别呢?只是,一个武者对于武学的追求,是永无止境的。”
于是,东方不败修炼了教中的禁典——葵花宝典。他是个狠人,当鸡立断。
不得不说,他的天赋也非常之高,很快就练成了葵花宝典第一重。那时他的外貌也越来越女性化。
任我行很快就发现了东方不败的异常。届时他也在修行吸星大法,这门功法对于人的心性本就有极大的影响。他怀疑东方不败不惜自残修炼这门功法,就是为了对付他。
任我行决定先下手为强,不过东方不败比他更快。这也是为何东方不败击败他后,没选择杀了他,而是将他囚禁在西湖地牢之中。因为他一开始的动机就只为了自保。
但葵花宝典带给他的变化,更超出他的料想。
“当我练到第二重时,我才真正明白这门功法的精妙。葵花宝典,本就是阴阳互济之道。修炼到第二层,便相当于宗师境界的高手了。只是孤阴不生,孤阳不长。这门功法本就该是一阴一阳同时修行,方才是正道。”
东方不败一边讲述着过往,也夹带阐述着自己修行葵花宝典的心得。听到他这说法,顾长风也是若有所悟。
他曾经也观摩过这门功法,但惧于开卷八字,便放弃了修行。但如今听东方不败这个过来人一说,这才明白其中种种。
前朝老太监未必就是宝典的创始人,这宝典的武学原理,竟然暗合两门绝世武学——双修之法的玉女心经和逆反先天的先天功。
“随着我的修行日益精深,我也由男子彻底转变为了女子,就连心性爱好,都彻底变了样。我起初也惊诧于此,但随后方觉,人生种种不过是一场虚幻,又何必执着于性别呢。”东方不败洒脱道。
“葵花宝典自第三重起,便不似凡人修行的功法了。我曾上过武当山,和那里的老道问过,那老道还是冲虚的师伯一辈的人物。这宝典第三重的内丹修行之法,与道门丹鼎无二,我便愈发好奇这宝典的由来。”
“葵花第三重男子阳为主,女子阴为主,男女若能禀天地之正气,可移天换地也,其间之法,保肾得铅养心得汞,铅汞升降相遇于金鼎中而成丹,二气无本则铅汞不生,二气本源固密则日进千里。你瞧,这分明就是修真之法了。”
东方不败练成了第三重,便是在丹田结出了武道金丹,所以即便受伤再重,也不会身死。
而葵花的第四重,对应的自然就是堪破武道玄关后的天人境界。所谓“以心为室,扫除尘垢,反朴归真,澄明寂然,可以妙洞三界,无所不能。其法将真气升之,两手相叠,左手压右手,右手摩顶,三千功后自化神。”它所描述的就是武道阳神的境界。
而东方不败如今所修行的,正是葵花宝典的第四重。
“黑木崖之危局,我早已预料到了。”东方不败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任我行要杀我,正派六大高手紧随其后,那一日便是我东方不败的死劫。但在生死之间,倒是助我堪破了武道玄关。”
“这也是葵花宝典中的最高奥秘——元神不死,借体重生。”
顾长风恍然大悟,难怪找到东方不败的时候,他分明已经死了,但在自己要将他埋葬之时却又死而复生。
这葵花宝典中的功法也未免太过于玄乎了。
但他所说的元神不死,应该就是类似识海世界的存在。顾长风也可以理解这个层次,只是没想到在这样一个武道末世,还会有境界如此高绝之人。
“果然,你也知道这个。”东方不败一脸恍然,他在述说时一直观察着顾长风的面色,见他毫不惊讶,便大概能够猜到他的心思。
武功修行到了他这个境界,洞察人心并不是什么难事。但顾长风的心,他却看不透。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顾长风的精神力不弱于他。
“咳咳......”顾长风尴尬又不失礼貌地轻轻咳了一声。
东方不败又道:“葵花第四重,以心为室,妙洞三界。我百日方能修成一转,等到三千功成,便能化出元神来。”
武功到了这等境界,对于武林中种种也不感兴趣了。难怪东方不败全然不在乎日月神教的覆灭,只是.......
“他们将任我行抓到少林去了,说是要开审魔大会,邀请天下正道人士参与,共同审判日月神教的罪过。”顾长风将这个消息告知了东方不败。
他却凛然不动,过了一会儿笑道:“东方不败既然已经退出江湖,这世上便再无东方不败了。”
他坐在船头,夕阳照在他身上,一副颓然之感。
“你替我走一遭吧......”
他终极不能完全放弃日月神教。
“只是将任教主救下来便好。神教威风了百来年,即便要落幕也该是和和气气的,不能受人折辱。”
顾长风嘴角一挑,“你还是自己去吧,我可打不过这么多的高手。”
“顾长风,我知道你想做一些大事。我可以将一身功力借给你,只要你答应我。”
东方不败开出的条件很诱人。
他的一身功力早已臻至化境。顾长风如果得到这一身功力,便可真正笑傲江湖。
修行到了这个境界,东方不败已经不需要内力了。他如今这三千转是在炼神。
由于葵花第三重的丹劲,即便是吸星大法也根本吸不动他身上一丝一毫的内力。除非东方不败主动传功,否则谁也得不到他一身举世无双的高深内力。
夕阳落到了水面,东方不败坐在船头,满头苍白,形容枯槁。没有了幽昙真气,这具身体也很快衰竭下来,但总归还有一口气在。
望着即将离去的身影,东方不败问道:“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救我?”
顾长风背对斜阳,没有回话,将酒壶扔给了他。
“问世间谁能不败,谁又能真正笑傲江湖?”
若真要问个什么,顾长风可能只是觉得,东方不败一代枭雄,不该就如此草草丧命吧!
二三四、剑挑群雄
少林自太祖之后,便一直为朝廷多番打压,自此后便一直处于寺门半闭的状态。尤其是成祖整顿武林之后,少林寺更是为了避嫌,极少在江湖上行走。
但无论还是底蕴或者传承,少林都是当之无愧的江湖第一门派。即便是太祖和成祖推崇的武当,也略微输他一筹。
这日,江湖上五岳剑派连同武当等名门正派以及江湖上大小势力,齐聚在少室山上。
正道联盟攻破黑木崖,活捉了魔教教主任我行,这是前所未有的大胜利。少林做东,广邀江湖豪杰前来参与审魔大会,要历数日月神教之罪行,并宣告江湖步入新的时代。
自然,这审魔大会,也是做给黑道邪魔看的。日月神教之部署广布大江南北,任我行便是邪魔外道的精神领袖。审判一个任我行,便可以彻底打压下黑道树百年来的嚣张气焰。
少林在大雄宝殿前摆开了阵仗,除去正道门派外,还有一侧坐着些黑袍人士,正是日月神教的教众。
其中便是以向问天、蓝凤凰、任盈盈三人为首,他们早已来到此地,但看样子却不像是被俘虏。
“各位施主,今日敝寺召开审魔大会,便是要论一论,这百年来黑白两道的争端。”方证大师还是习惯性地以“阿弥陀佛”开局,然后便是一副慈悲样。
一些江湖人士听了便在下方吆喝道:“日月神教罪孽深重,任我行这厮杀人如麻,还需要论什么,直接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是呀,是呀!”
这些小势力受日月神教欺压最为惨重,所以此时也是群情激奋。还好任我行被关在少林寺的地牢中,否则这些人恐怕会直接上去将他撕了。
方证道了声“阿弥陀佛”,动用的却是佛门狮子吼。宏大的佛号响彻人心,让所有人都不禁停了下来。
“各位施主,且先静一静。诸位都同这任教主有着深仇大怨。但任教主只有一个,敝寺这些日彻夜诵经,想要替任教主洗去一身罪业。但他实在是太过顽固,我佛不度无缘之人。但想要找任教主的去留,便要由诸位用一种方式来决定。”
方证的话说的很明白了。其实找任我行报仇倒是其次,毕竟他只是一个人,并不是整个日月神教。但能够踩着任我行上位,便具有极大的政治意义了。
东方不败之死,任我行被活捉,日月神教的垮台意味着新的江湖秩序将被确定。在这种大洗牌的情况下,这场审魔大会,便具有了非凡的意义。
新起的五岳剑派,或者老的少林、武当,都参与到了这场角逐之中,谁都想要在未来的格局中占据优势。
江湖人的事,江湖论。
毫无疑问,众人打算用比武的方式,来决定谁能够最终带走任我行。当然,这也包括了日月神教的朋友。
向问天、任盈盈、蓝凤凰等,明知这就是陷阱,正道让他们前来,就是为了让人踩着他们上位。但他们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任我行任人宰割。
只是比武将始,台下却忽然有人吆喝着要先看一看任我行,周围一群人也跟着起哄。
群情激奋,方证又向冲虚以及五岳掌门商议了一番,见多数人都同意,便叫寺中弟子将任我行请了过来。
此时的任我行仍旧穿着之前的衣裳,不过样子却是十分狼狈。他披头散发,满头灰白,手上都还戴着枷锁,宛如犯人一般。
任盈盈等人看了一阵激动,但又无法上前去救他。
“任教主在之前发功时走火入魔,如今是神志不清,状若癫狂。为了防止他伤人,我们才给他戴上了这枷锁,莫怪。”方证指着笨重的木枷锁解释道。
任我行闻声,抬起头,露出一脸痴痴的笑。众人也不知他是真傻还是装傻,但这个并不重要。
比武开始,由少林寺的高僧来站桩。这也是为了避免一些闲杂的势力浪费时间,所以要参与最后的角逐,就先过了少林这入门的一关。
这位少林寺的高僧,也是一流高手,精通少林的金刚掌。
五岳剑派掌门或同一辈的高手分别上场,走了个过场。这第一场下来,也只有武当、少林和五岳七家入围了。
其余势力不过都是来走个过场,看个热闹罢了。到这七家比试之时,先是衡山派对上恒山派。衡山派自二把手刘正风身死后,莫大先生也一直不知所踪,便是由莫大先生的师弟鲁连荣来执掌。
鲁连荣外号“金眼雕”,只是他的衡山剑法比起两位师兄又差了许多。
恒山派定逸师太轻松便胜过了他。
那么五岳剑派中,如今最势弱的便是衡山派了。众人心中各自想着,自此后衡山派的影响力又要衰减许多。
就在此时,日月神教一方站了出来。蓝凤凰请缨上场,对付恒山派定逸师太。
她身为五毒教教主,一身武功也不弱于人。恰好恒山派也都是女子,这过招也合情合理。
少林许诺过他们,他们随时都可以出手挑战正道高手,只要能胜过七大门派,任我行也可以由他们带走。
这日月神教的人,对上五岳剑派中的恒山派。场下都是正道人士,纷纷吆喝着,替恒山派助威。光轮气势,日月神教这边已经输得精光了。
但蓝凤凰却丝毫不受干扰。她的长鞭挥出,与定逸师太的万花剑法战成一团。
她的长鞭如灵蛇一般,而定逸的剑则是重在防守。大概斗了几十个回合,蓝凤凰终究是内力逊色许多,又不能使用毒药毒蛇,实力自不如定逸师太,鞭子被长剑绞断,败下阵来。
定逸师太也是心善之人,并没有难为她,而是点到即止。
日月神教的第一场,便是以失败告终。
紧接着,就是五岳内斗了。恒山派定闲师太再对上华山派宁中则女侠。宁中则号称无双无对、宁氏一剑,自有其与众不同之处。
定闲师太的万花剑法虽然也使得密不透风,但宁女侠这宗师一剑,精妙绝伦,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险胜半招。
那五岳之中,就只剩下三家了。华山、嵩山和泰山,这三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继续出手的意思。
岳不群、左冷禅、天门道人都是心怀鬼胎,不愿先出手露了阵脚。
三家都非常谦虚,这时武当派看不下去了。
冲虚道长笑着道:“既然各位都如此谦虚,那就由老道来领教下天门道兄的高招吧!”
武当和泰山派到还是有一段渊源的。
泰山派的祖承也是来自于全真教的分支龙门派,而武当也自认为是全真道统。是故两派的道统算是来自一脉。
天门道人也不好再退让,只能上台去和冲虚过过招。但他也知自己万不是冲虚对手。
“天门道兄,这泰山十八盘,果然十分稳健。”冲虚一边游着剑,一边点评道。
他的太极剑法运转自如,可以化快为慢。而太门道人的泰山剑法,也走的是以拙胜巧的路子。这二人比起剑来,那就是慢到了极致。看上去宛如两个老头在打太极一般,十分不具有观赏性。
但武学境界高超的人,却能看出这二人慢条斯理间,隐藏着的武学原理和剑道规则。
论起剑道,天门道人还差冲虚道长一大截。这江湖上用剑的,冲虚应该排的到前三。
“冲虚道兄太极剑已臻化境,在下佩服。”天门道人收起铁剑,拱手道。
冲虚也呵呵一笑,“天门道兄的剑法也是精妙异常啊!”
就在二人互相吹捧,十分愉快之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了出来。
“老年人比划比划,也值得这样吹捧。”
众人向着那声音看去,只见一个懒洋洋的年轻人正坐在不远处的石狮上。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看比试太认真了,竟然没有人注意到这个人是何时来的。
但场上几个认识他的人,却是心中一惊,心道他怎么会来的?
“阁下是谁,为何口出狂言,敢不敢上来比划比划?”以天门道人的暴脾气,就忍不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如此指指点点。
“好哇!”
顾长风挺身一晃,一个雁行功来到场上,拄着一柄长剑道,“泰山派五大夫剑你可会使?”
天门道人“哼”了一声:“自然会使。”
“好,那就讨教了。”
顾长风话落,长剑往前一送,直取对方。
天门道人没想到他的剑如此之快,急忙招架,使出泰山十八盘的架势,接连抵挡了对方一十八剑,竟然被打得退后了一十八步。
反观对方,却是神情自若,似乎还未尽全力。天门道人心中一慌,心道哪里来的怪小子,不知是敌是友。
“你的五大夫剑,再不使出来,就没有机会了。”顾长风笑着道,长剑一偏,故意卖了个破绽,让天门道人可以反攻。
天门道人也没考虑太多,长剑倏地刺出,一连五剑,每一剑的剑招皆苍然有古意。剑法招数古朴,但又内藏奇变。
顾长风在防御之时,也在默默观察对方的招式,须臾片刻,便明白了其中的奥妙,摇着头道:“你这五大夫剑,却是不及原来的泰山剑法高明。”
天门道人本就有些手忙脚乱,听得他这么一说,更是火冒三丈:“哪来的小子,胆敢口出狂言。这五大夫剑是我师尊所创,哪里由得你胡说八道......”
他话音未完,对方突然挺剑向他当胸刺来,剑光闪烁,长剑发出嗡嗡之声。
天门道人急急后退,还好身形虽胖,但仗着轻功高强,立即倒纵出丈许之外,才避过这一招。
他此时是一身冷汗,因为这一招起手时他便认出来了,正是泰山派的绝技——七星落长空。
当年他便见师尊使过,可惜他这一辈人未有一人能够学会。
“你,你怎么会.......”天门道人失声,指着顾长风的手指都在轻颤,但想到这个场合,又不敢声张。
他悻悻看了顾长风一眼,只见他面露人畜无害的微笑,心想他难道还同自己泰山派有故?此事却只能等下来,再好好问一问了。
“阁下剑法高超,我天门道人甘拜下风。”天门道人就这一点好,输得起。
场外观战的众人这时也是议论纷纷,都道着突然其来的年轻人是怎么回事,竟然直接败了成名已久的泰山派掌门天门道人。要知道天门道人可是实打实的剑道宗师,其泰山剑法非同一般啊。
方证也上前问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是代表哪一方而来?”
顾长风看了方证一眼,笑道:“我只是代表我自己。既然你们在这里比武,我就不能参加了吗?”
好狂妄的口气!
众人心中暗道。
方证一脸慈悲回他:“自然可以。”
但他心中却在寻思着,这年轻人哪怕是魔教一边儿的,他们也不惧。毕竟正道这边人多势众,此人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力压群雄。
就连东方不败都败在他们合力围攻之下,更何况这无名之辈?
方证又要开口之时,顾长风却剑挑向了一个方向。
冲虚道长此时还负剑立在一旁,顾长风以剑执礼道,“武当派冲虚道长,请见教。”
什么?他竟敢挑战冲虚!
众人都是大惊!冲虚可是在场数一数二的人物。江湖正道中,冲虚的剑法最高,而方证的内力最强。这二人都是顶尖的人物,可这年轻人呢,一来就败了天门道长,此时竟然还大言不惭要挑战冲虚道长!
冲虚看了一眼顾长风,倒是一脸淡然:“既然是来讨教的,老道也不吝惜。阁下,看剑了。”
说罢,冲虚就是一剑刺来。此剑刚至,只见他身子缓缓右转,左手持剑向上提起,剑身横于胸前,左右双掌掌心相对,如抱圆球。这正是太极剑法中的一招“蜻蜓点水”。
他这长剑刚出,已然蓄势无穷,当他的剑缓缓向前划出,便成一弧形。
顾长风只觉一股森森寒气,直逼过来,但却又不是剑气,实在是有些奇怪。他虚点一剑,突然之间,冲虚剑交右手,寒光一闪,向顾长风颈划来。
顾长风几个贴地雁行功,这才躲过这致命一击。
“好!”周围观众都不禁叫出声来,冲虚道长出手这一剑,便恨恨地在这张狂之人脸上抽了一记!
二三五、论剑
“后生,我这太极剑法,是得真武所传。你且看好,我若不能在三十招内胜你,那便是我输了。”冲虚道长自侍身份,他毕竟是武林前辈。这年轻人方才出剑,他便看得仔细了,自有信心在三十招内胜过他。
其他观众都纷纷出声道:“我看你还是认输吧!冲虚道长剑法通玄,你这小子别自不量力了。”
顾长风见冲虚还有些武者的本心,点了点头,一副欣慰的模样。这武当派传承至今,虽然衰落许多,但庆幸该有的武者之道还没丢干净。
冲虚见着顾长风这副模样,心中自是奇怪,总觉得这厮有种少年老成的感觉。他身上那临危不乱、镇定自若的气度又不似装出来的,实在是奇怪!
“道长请罢!”
顾长风持剑姿势一变,冲虚眉毛一挑,顿时感觉眼前的对手像换了个人似的。
他使的太极剑再度抢攻而出,正是一招“狮子摇头”。顾长风手中长剑一摆,以奇特的姿势避过这一剑。那长剑离开他的手掌,却似有无形的线索继续控制一般,继续操控着长剑刺向冲虚,又飞回他的手中。
“这是,以气驭剑?”冲虚一惊,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劲。但他来不及思考,对方的快剑又至。
冲虚道长一招“犀牛望月”,以极其优雅的姿势招架着顾长风的快剑横劈,只听见“哐哐哐”的剑击之声。
冲虚道长以慢打快,长剑在空中画圆,将顾长风的攻势都消弭于无形之中。
顾长风此次使得便是独孤九剑了,他出第二剑时,冲虚道长便已经认了出来。
说起来,独孤九剑和太极剑法也是师出同源。冲虚心中早已惊讶无比,但却没有机会开口询问。
他以为顾长风便是风清扬的传人,可华山派却又不识得他,想必就是风清扬暗中收下的弟子了。
冲虚和风清扬当年也有一段渊源,是故他此时和顾长风比试,更带了一丝考校后辈的意思。
“看好了,这一招是风扫梅花,可破你的落剑势。”冲虚道长说着,运功向空中挥洒剑气。
此时顾长风正持着长剑从空中滚落下来,这落剑形成的剑刃风暴,一般人都只能避其锋芒。而冲虚却能以太极剑法中的一招破解。
他的太极剑气斩来,顾长风这落剑式便被化解了。他又荡剑轻挑,飞身刺向冲虚道长。
“撩剑式!”
冲虚横剑一格,正好卡住顾长风的剑,又往后一荡,在此带出一道剑气。顾长风还未来得及施展接下来的变式,便已被击退出他的五步之内。
“冲虚这太极剑果然是得了真传,便是当年年轻时的自己也没有这等功夫。”顾长风心中暗自想到,当年他主要修行的是独孤九剑,太极剑也只是一知半解,并未深入琢磨。
他自然明白,这太极剑练到深处,那也是不弱于独孤九剑的绝学。毕竟太极之道,可是跟谁都能五五开的存在。
今日见了冲虚,便应征了当初的猜测,太极剑果真是非凡。
顾长风心中暗自惊讶,冲虚道长更是吃惊。他本以为顾长风虽然学了独孤九剑,也定然不能胜他。即便风清扬亲至,他如今太极剑大成,也有信心与之一战。
但这十来招过去,他发现顾长风的剑法,丝毫不弱于当年的风清扬了。
“你且看好,我这太极剑,要使真本领了。”冲虚提醒道,手中太极剑缓缓拨动,在空中形成一个太极。
太极剑法精微奥妙,讲究神在剑先,绵绵不绝。以不变应万变,以己之钝,挡敌之无锋。
此时冲虚所使的招式,便是他的剑道,太极的剑道!
这太极剑意袭向顾长风,既是要败他,也是要教他。剑道修行到这个境界,便不再是剑法招式之间的比拼,而是剑意剑道之间的激斗了。
那太极八卦图此时将顾长风困在其中,周围都是剑意形成的虚拟之剑。当然这个也只有他能够感受到,因为并不是真实出现的。
在其他人眼中,只能看见这二人对立,陷入了静止之中。他们正奇怪,却有高手让他们噤声,指了指方证大师。
只见方证大师小声道:“想不到这年轻人,竟然能够叫冲虚道长使出太极剑意,实在是难得。”
那些武功二三流的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只能跟着一流高手一起保持安静。而一流境界中,稍微接触到宗师信息的,便是恍然大悟,心想这年轻人的实力真是可怕,竟然能让冲虚这位老宗师使出看门绝技来。
陷入太极剑意中的顾长风只听见冲虚的声音道:“这便是太极剑的意境,若是风老头亲自来了,或许能够破这阵......”
他话没说完,只见顾长风嘴角挑起一丝微笑。冲虚心感不妙,只听他道,“太极剑意,自真武祖师之后,便只有一人悟的。你可知一位宋姓祖师?”
“什么祖师?”冲虚一脸诧异道。
顾长风笑意越来越盛,他本就是参悟过太极剑法之人。这冲虚将太极意境摆出来,既是为了让他认输,也是为了教他。
若是寻常人自然不懂其中奥妙,但冲虚万不会想到的是,顾长风不但会太极剑法,还是他祖宗!
当初他离太极剑法大成只差临门一脚,今日冲虚道长这一点,便是让他彻底悟出了太极剑法的最终奥秘。
所谓的太极剑意,他已了然于胸。
顾长风手中长剑一挥,却是逆方向划出一个太极来。
“那位祖师,号位一剑!”
“什么!”
冲虚大惊失色,指着顾长风道,“你,你怎么会知道一剑祖师......”
这一剑祖师,是武当派第二代中一位非常传奇的人物,传闻中,他已经白日飞升了。而他平生又极其低调,便是武当派中,自第四代弟子之后,也极少有人知道这一位祖师爷。
“你是听风清扬提起的罢......”冲虚突然想起,风清扬也应该是知道的,因为家传的独孤九剑,也是来自于那位第四代风姓武当弟子。据他所说,正是传承自一剑祖师。
顾长风并未言语,神秘的微笑,带着手中划出的太极剑意。冲虚的太极剑意是冰蓝色的,而他的却是金色的。
冲虚的太极剑意主守,而顾长风的太极剑意却是主攻。太极之道,包含阴阳之道,也有攻守之分。既可攻,亦可守。
顾长风要破冲虚的太极剑意,便是同样以太极剑意而已。
众人目瞪口呆之下,对峙结束后,冲虚道长竟然倒退了几步。
方证大师也是一脸震惊,冲虚竟然输了?
方证只是修行易筋经,功力远胜于冲虚。若是论起武学境界,冲虚更在他之上。这是两种不同的概念,所以是说,这年轻人的武学境界,竟然还在冲虚之上?
“冲虚道长,你......”五岳掌门也是看出了端倪,纷纷上前关切道。
冲虚道长回过神来,手持的长剑归于鞘中,神情复杂,最终只能拱手道:“冲虚甘拜下风,不知小友到底是......”
这世上能够使出太极剑意,又知道一剑祖师之人,绝不可能是风清扬的弟子。他的身份,对于冲虚而言,也隐隐能够猜到几分——除非他是一剑祖师的弟子!
当年一剑祖师极少收弟子,其中一个记名的就是后来的成祖。但不排除他老人家在云游四海时即兴留下了传承。
冲虚的语气,让所有人都感到了震惊。他们并不能看懂冲虚是怎么败的,但冲虚如此口吻,却是以同辈之人相交,这实在是令人震惊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