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布局
听了霍都的话,林震南夫妇二人齐齐色变,面露骇然,好似见了鬼一般,林震南妻子王夫人指着霍都,“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对剑谱不感兴趣。”
霍都老神在在,笑道:“林镖头,我看,你还是将伤口包扎一下吧,咱们在详谈如何?”
林震南到底是久经江湖,很快的,压下了心中的惊涛骇浪,勉强镇定道:“鄙人的伤不要紧,就如恩公所说,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公子既然对我林家的剑法不感兴趣,究竟图的是什么?我林家虽略有薄财,但想必公子也看不上眼。”
见霍都沉吟不语,他又道:“霍公子今日的大恩,鄙人愿意以命相报,只是不知恩公究竟所图为何?小老儿若是不知详切,实在是……实在是死都不安稳啊……”
“爹爹。”
似乎觉得气氛不对,林平之扶住了父亲,警惕的看着霍都。
霍都摆手笑道:“还不至于。我要你的命有什么用?”
他想了想,说道:“林镖头,你知不知道,除了青城派,还有谁在图谋你林家的辟邪剑法么?”
“这个,却是不知。”
霍都淡淡道:“据我所知,还有华山派。”
林震南面露惊愕,似乎有些不信。
他咽了咽唾沫,“这是真的么?想华山派创立数百年,什么武功秘籍没有?怎能看得上我家的剑法?”
也不怪他怀疑霍都的话,他行镖走天下,结交各路豪杰高手,为了巴结余沧海,逢年过节都会派人送礼,虽然人家不收,他却每年依旧。
但华山派他却没有送过礼,只因华山派的名气要比青城派大上许多,他自知不配结交,连礼都不敢送。
霍都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要怪,只能怪你祖父,七十二路辟邪剑法,打遍天下无敌手。但凡练武之人,哪个能禁得住秘籍的诱惑?”
“可林某武功平平,这是事实啊。”
“华山剑宗的岳不群,也偷偷的练你林家的辟邪剑法,他认为辟邪剑法招式平平,当年却能打遍天下无敌手,一定是有什么秘诀,你研究不透的秘诀,他却未必不可以,他若是能得到这个秘诀,用在他华山派剑法上……那会厉害到什么程度?”
霍都说到最后,不禁摇摇头,“想必,余沧海也是这么想的吧。”
林震南恍然大悟,脸上一阵青一阵红,阴晴不定。
王夫人喝道:“想那华山派是人人敬仰的名门大派,不料却也和那余沧海一般,竟行猥琐之事!”
她对着林震南道:“大哥,怕什么,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别说他华山派,就算五岳剑派齐来,又能如何?”
林震南沉默不语,最终对着霍都深深一鞠,说道:“恩公,劳您救人救到底,鄙人一条贱命,就卖给恩公了,但我林家一线单传,万望恩公救犬子一命。”
霍都去扶他,他却不起。
林平之见父亲谦卑模样,心中难过,叫道:“爹爹,我不怕,若是那华山派真的来了,咱三大不了就一起战死。”
霍都道:“林镖头,今日之事,不是我霍都在暗中操纵,实是只因我机缘巧合得知这些而已,我之所以不惜得罪青城派出手相救,也确实是有些私心,你先起来说话。”
林震南听到这,知道关键到了,顺势起身,看霍都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只听霍都道:“想必你也能看的出来,我们这一群人,天南海北,不是大晋人士,而是在大宋过来的,
未来可能会在大晋逗留很久,可我们初来乍到,耳目不明,想你家福威镖局,遍布天下,各种消息都有所涉略……”
霍都点到为止。
他态度诚恳,这一番话,其中有真有假。
王夫人和林平之面露奇异,都有些不信,觉得霍都仅仅是想让他家帮忙打探消息,就不惜得罪青城派华山派,似乎不足取信。
老江湖林震南却是信了,他久经风浪,知道有些过江的强龙,手眼通天,有办法能化解与青城派华山派这些庞然大物的梁子,却没有门路打探到一些江湖琐事、秘事。
他松了口气,略感心安,认真道:“不知恩公想要打探什么消息?”
霍都道:“各种消息。武林中的,朝堂上的,江湖门派纷争,朝堂兵事分布,我都要。”
“好大的口气!这位霍公子的来头恐怕不小。不过想想也是,他身边这些随从随便单拎出来一个,就是武林中的前辈高人,不定是哪个大派的公子,抑或是皇亲贵胄。”
林震南心中暗想,说道:“此事易也,福威镖局走遍天下,靠的不是拳脚,是结交朋友,以前无心关注各处消息,都能略微的了解天下之事,今后若是在这方面用点心,想必也能将恩公想要的消息打探出来。”
“如此,就有劳林镖头了。”
霍都颔首道:“我也不能让你白忙乎,就送你儿子一场天大的机缘吧。”
林震南连连摆手,拒绝的话还不等说出口,就听霍都道:“你听没听过风清扬这个人?”
林震南一怔,连忙道:“当然,风前辈的大名,天下谁人不知?”
“我知道他在哪里隐身,让林公子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能得到他的衣钵呢。”
霍都带着深意的说道。
林震南脸色变得潮红,身子都轻微发颤。
风清扬是什么人?
他不敢结交的岳不群在此人面前都是孩儿辈,他儿子林平之不说能得到此人的衣钵,就算是能在此人身上学个一招半式,那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刚刚还有心推辞,只想着帮霍都收集几年消息,抵过今日之恩,几年后找个由头脱离对方的掌控,可听了霍都的话,他打定了主意;
只要林平之真的能拜风清扬为师,福威镖局就算给霍都买一辈子的命,也值。
他也不多说,当即跪下道:“恩公大恩,无异再造,我林家……”
说到这才发现自己的妻子和儿子竟然还在站在那里,爆喝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王夫人回过了神,连忙拉着儿子跪下,她喜不自胜的道:“恩公说的可是真的?若真如此……若真如此……”
霍都连忙去扶,三人却不肯起。
他内力勃发,轻松的将三人扶起。
林家三口惊骇相顾,他们在江湖上厮混这么久,何时见识过这种深不可测如同大海汪洋一般内力修为之人?
霍都道:“你们高兴的也不用太早,但凡前辈高人,性子都会有些古怪,林兄弟能不能拜师成功,犹未可知呢。”
林震南夫妇冷静下来,暗道有理。
林震南道:“还望恩公指点。”
九十二、大都
“恩公,我也陪你们去一趟大都吧,去华山也绕不了多远。”
前往大都的官道上,林平之对着霍都说道。
“嗯,也好。你是南方人,正好去北方见识见识。”
霍都颔首微笑,“林兄弟,恩公恩公的叫着,把咱们的关系都叫远了,我也大不了你几岁,咱们就以兄弟相称吧。”
林平之腼腆一笑,“霍大哥。”
霍都哈哈一笑,心中感叹,虽不知这命途多舛的公子哥今后会如何。
但至少可以肯定,不会再发生杀妻自宫的事了。
看着林平之腼腆的样子,樊一翁笑道:“林小哥哪里都好,就是太爱羞了,本来就像大姑娘,这样一来,更像了。”
林平之脸色越发红润。
他样貌俊美至极,生平最恨旁人说他像女人,但他听樊一翁这样说,却没有发怒。
那日他见樊一翁一招就收拾了青城四秀之一的于人豪,早已敬仰至极,又见霍都这一伙人中樊一翁年岁最长,只道是武功最高的一个。
虽听过樊一翁叫公孙止为师傅,他也没有当真,只以为是前辈高人间独有的笑闹玩乐。
心里这样想,一路上就有意无意的与樊一翁攀谈,樊一翁也不吝啬,对于武学上各种问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样,林平之心中感激,听对方说自己像大姑娘,他也不生气。
林平之得了霍都的指点,要去华山的思过崖,来一出误打误撞碰见风清扬的戏码。
该如何行事,霍都已经交代妥了,是成是败,只能听天由命了。
对于霍都的安排,林震南夫妇是一万个同意,没有丝毫顾虑。
这时,他们一行人中虽多了一个林平之,却少了尹克西、尼摩星、瓦甲三人。
尹克西和尼摩星,留在福威镖局等待青城派来人。
解决余沧海后,就会赶往大都与霍都汇合。
霍都带出来的这些手下,唯有尹克西八面玲珑,说话办事颇有一套,霍都留下他来解决青城派,也不担心会出什么岔子。
至于怎样解决,是打是和,霍都让他便宜行事,反正有尼摩星在他身旁,就算要打,霍都也不担心他们二人治不住一个余沧海。
至于瓦甲,暂时应该就会长期的留在福威镖局了。
霍都详细交代了林震南要多加注意哪些消息,收集总览过后,就会交给瓦甲,瓦甲分出轻重急缓后,再传给霍都。
不过毕竟不是职业搞情报的,很多东西都需要从头开始,短时间内也无法立即发挥作用。
首先就要寻一些职业细作,系统的学习情报机构运转方式,还要挑一些各行各业不起眼的小人物,收为己用,也要自己培养一些机灵点的少年等等……
总之,是万事开头难,唯有靠林震南和瓦甲二人的努力了。
霍都是万事不管,只是出出主意,留下足够金银,至于剩下的,全权由林震南和瓦甲负责。
一行六人,马不停蹄,不一日间,便赶到了大都。
城中的汝阳王府,就相当于大晋的皇宫,各种政事、兵事、民事皆要在这里解决,所以不用详细打听,一问便知,一找就着。
王府占地极大,岿巍高耸,连绵不尽,霍都自报家门,那守门的听过他的名头,虽知道这小王爷与自家王爷不是一路,但也不敢有一丝怠慢。
在护卫的引领下,很快的,就来到了赵敏的府邸。
那护卫给同伴使了个眼色,陪笑道:“霍都王子,您老稍等片刻,小的去给郡主娘娘传个信……”
霍都哼了一声,依照礼节,他本应该先去拜访他的叔叔李察罕,之所以逾礼先来找赵敏,就是想给对方来一个出其不意,故作高深的打一个时间差,让对方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情,然后见机行事搞到黑玉断续膏。
这种情况,他怎么能让赵敏有所准备?
他喝道:“大胆!我来见我妹妹,还用通报?我们一家人见面还用得着你在中间腻歪?我看你是找死!”
一推那护卫,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
护卫暗暗叫苦,同时心中也有一丝庆幸,万幸刚刚霍都进来时就有人偷偷去通报了,只是霍都进府后走的太快,也不知那先行之人见没见到赵敏。
此时的赵敏,正独身一人在书房之中,阅览天下各地的消息。
这些消息,有大有小,有武林事有晋庭事等等不一。
她将几条自认为重要的消息挑选出来,放在了一旁,打算处理过今天的事情后,晚上要好好琢磨琢磨这几条消息。
就这她聚精会神之时,听得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随即,就听见两个人低声谈论着什么。
赵敏知道,应该有人过来传递什么消息,却被门外的刚心拦住了。
刚心,就是西域金刚门的三兄弟之一。
西域金刚门,说起来和少林寺渊源颇深,而刚心,也就是原著中的阿二了。他师弟刚性就是阿三了,小师弟刚相,就是偷袭打伤张三丰之人。
片刻后,在门外就传来刚心那深沉的声音:“郡主,今日执勤看门的护卫来报,说……”
刚心的话还没等说完,就听见一阵喧哗,赵敏心中发怒,刚要起身,砰的一声响,门被撞开,闯进来一个人。
赵敏暗暗心惊。
莫不是有人闯进王府寻自己报仇?
敢闯王府之人,必定身怀绝艺,现以到了自己面前,自己可要小小面对。
“哈哈,妹妹,当哥哥的想见你一面,还有这么多家奴拦着,真是不分尊卑啊!”
就在赵敏暗暗警惕之时,听见了一阵爽朗笑声。
她凝睛一看来人,不由失声道:“霍都!”
霍都也不理她的惊讶,自顾的寻了个椅子坐下,神秘兮兮的道:“小妹,我是来送你一个天大的消息的。”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拳脚相撞之声,一声闷哼,一人再次闯了进来。
来人是个身材枯瘦的秃头老者,正是刚心。
刚心面色难看,急忙道:“郡主,他们……”
他的话没等说完,就被赵敏挥手打断,“没事,我堂兄来见我,是有大事发生,你出去吧。”
赵敏透过刚心的身子,看的清楚,看见了公孙止等人,也看出刚心似乎吃了一些暗亏,她自然知道刚心是绝对拦不住霍都的,倒也没有怪罪。
看赵敏的态度,及称呼自己为堂兄,霍都暗暗松了口气,看来,自己确实是把赵敏唬住了,让她一时间也不敢嚣张。
待房门关上,赵敏收起心中惊愕,笑吟吟的坐了下来,问道:“是什么风把霍都你给吹来了啊?”
九十四、林平之的路
霍都久经风浪,越是紧要时刻,心中越是凝定,眼看着接过锦盒时,见赵敏目光闪烁,似有所悟,他暗叫不妙,猛然伸手去抢夺锦盒。
赵敏转身后撤,同时叫道:“拦住他!”
刚心在一旁看的一愣一愣的,不明白刚刚还聚精会神谈论事情的兄妹俩,怎么突然同时翻脸。
他发呆,霍都可不发呆,脚尖一点,身子猛然窜出,单臂施展小擒拿,直抓赵敏臂膀。
赵敏虽然足智多谋心狠手辣,武功却是一般,怎么能抵挡霍都这凶猛一抓。
她只觉手臂一痛,掌中锦盒就已掉落,被霍都一把接住。
霍都再也按奈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赵敏面无表情,眼珠一转,露出难堪之色,冷声道:“你用吧,有本事以后别来找我。”
说罢,做出一番欲言又止的样子,眼眸深处,似乎还有些得意。
在霍都这个阴谋家来看,心中却是紧张起来,暗道:“莫不是这死丫头技高一筹,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黑玉断续膏?”
他想到原著中赵敏骗的张无忌误把七虫七花当作黑玉断续膏给俞岱岩敷用之事,一时间倒是有些疑神疑鬼起来。
赵敏难堪之色敛去,变的面无表情,谁也看不透她的想法。
霍都看了她一阵,又开始捋起脑海回忆,将进入王府的事情开始回想一遍。
觉得没有什么纰漏,应该是对方故布疑阵,他笑道:“小妹,这药膏是真是假,我找只狗来,把它腿打断,一敷便知,你也不用故作高深了,输了就是输了。”
赵敏瞪着他不说话。
霍都嘿嘿道:“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差点被你演了。”
赵敏听不懂他说什么,知道不是好话,冷哼道:“药膏是真的,给你了,刚才的事你接着说吧。”
霍都想了想,说道:“好,我也不瞒着你了,如果不出意外,张无忌就要去万安寺救人了,至于是谁想要害你……你说谁就是谁吧。”
赵敏一呆,“你什么意思?”
好半响,才回过了神,她脸色发青,“你的意思是说,你刚刚都是和我瞎三话四,只为了黑玉断续膏?”
霍都微笑不语。
赵敏想到刚刚自己自作聪明,还想套人家的话,回想两人对话,她的脸色发红,随即又发青,最后又变紫。
她自幼到大,何时被人这样戏耍过,一时间恼羞成怒,寒声道:“好好好,我看你这黑玉断续膏还能不能有命用上!”
说罢,对门外喊道:“去调集一对弓弩手来,再把鹿先生鹤先生他们叫来!”
说完,就躲到了刚心身后。
对此,霍都早有准备,他笑道:“小妹,你躲什么?你是想杀了我,还是想把我留在这里?呵呵,我来之前,就通知了父王,告诉他我若是没有回去,就可以直接带兵来救我了,就算闹到大汗那里,你也不占理。”
赵敏面色阴冷,并不答话。
霍都也怕惹毛了对方,脑子一热来个鱼死网破,又说了几句软话,道:“我胳膊废了,别说你强留我在此,就算是见死不救,大汗若知道,也会生气的,更何况,我也不是空手套白狼,那张无忌,不几日间真的会来救人的。”
赵敏心中的暴怒也缓缓敛去,她道:“你怎么知道那个张无忌会来?他是什么来历?你是怎么知道的?”
霍都一声淡笑,“这个,无可奉告,你只需知道,我没有骗你就是了。”
赵敏脸色阴晴不定,犹豫了好久,才冷哼道:“哼,好,霍都,你记着了,日后我早晚找回今日之辱。”
说罢,带着刚心走出房间。
霍都看着她的背影,愣了片刻,回过了神,急忙来到书桌前,就要继续翻看那些密函。
赵敏咋一出门,见到公孙止等人,愣了愣,四处一看,也回过了味,暗骂自己被气糊涂了,匆匆返回房间。
果不其然,就见那个无耻的堂兄正要翻看自己筛选出来的紧要讯息,大喝道:“滚出去!”
夜凉如水。
霍都醉醺醺的在喧闹的大堂中走了出来。
得知他的到来,汝阳王李察罕大宴三日。
今天,是最后一天。
走出大堂的霍都长长吐了一口浊气,大宴三天,他连着喝了三天的酒,这几天李察罕虽没有对他怎样,但察罕麾下文臣武将,少不了对他试探、褒贬,就算喝酒席间,也少不了一番勾心斗角。
李察罕麾下,不说文臣如云武将如雨,也不遑多让了,能人异士无数。
他身边公孙止几人武功还拿的出手,要说斗智斗勇,大忙是一点也帮不上,只得他独自一人面对。
饶是他斗志昂扬意志强悍,也不由得感到一丝心力交瘁。
似看出他的疲惫,林平之安慰道:“霍大哥,明天就不用来啦。”
林平之跟在霍都身旁几天,已经知道了后者的身份,他自打出生,就是在蒙古的统治之下,也没有什么抵触心理。
霍都“嗯”了一声,没有回话,他正在想些事情。
一旁的樊一翁道:“公子爷,今天感觉手臂怎么样?”
霍都感应一下,笑道:“好了很多,现在有知觉了。”
这三天,霍都已经敷上了黑玉断续膏,已经有了丝丝效果。
最开始,他也不敢贸贸然使用,还是折断一只公鸡的腿,敷上之后见起了效果,这才敢用。
值得一提的是,那个秃头的刚心,不是个小气的人,给公鸡和霍都敷过之后,黑玉断续膏还剩下不少,足够三五人的分量。
霍都当然不会还回去,毫不客气的留了下来。
林平之笑道:“霍大哥,你的手臂也快好了,我也快上路吧,就不在这里陪你了。”
霍都想了想,道:“不,我又有了一套更稳妥的计策。”
林平之一愣,“怎么?”
霍都和赵敏相处几天,聊了不少,得知不少消息,他得知了岳不群也被困在了万安寺,心中起了其他心思。
他想让林平之拜岳不群为师,这样一来,学到独孤九剑的机率就更大一些。
林平之听后,不言不语,看样子十分不愿。
也是,明明有机会拜绝世高人为师,为何要拜一个小一辈的人为师?尤其是这人还是一个伪君子,更重要的是,这个伪君子还打着自家秘籍的主意。
霍都道:“你拜岳不群为师,也就算是风前辈的徒子徒孙了,他不忍独孤九剑失传,有很大很能会传授给你,就算没有传你,也可以慢慢图之,若是你直接找他,他不收你又该如何?那便没了回缓的余地。”
他这话说的在理,林平之点点头,却依旧没有说话。
霍都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岳不群这个人?”
林平之点头,愤然道:“江湖上都传他是君子,哼哼,道貌岸然,鸡鸣狗盗之辈而已。”
“他成名多年,瞒过天下人,岂是浪的虚名?他处心积虑要夺你家剑谱,你和他虚与委蛇,日日和他相处在一起,斗智斗勇,这样不出三年,你练出来的手段,便能在江湖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说道最后,霍都略带深意的道:“不经历磨砺,怎能成为少年英豪?如何与各派掌门平起平坐?这岳不群,不就是你最好的试金石么?”
林平之听到这,少年人的傲气涌现,想到和岳不群斗智斗勇,磨砺自身,又学习风清扬前辈的无敌武功,几年下来,天下何处不能闯荡?又怎能没有我的名头传颂?
到时自己年纪轻轻,鲜衣怒马武功高强,锄强扶弱英雄救美……
那时父母、外公一家,都会以自己为荣。
他越想越兴奋,大声道:“好,我全凭霍大哥安排就是。”
九十五、明教
清晨。
在大都城外,一所废弃的农家院中,一群人或站或立、正在谈论事情。
这群人形态各异,各个样貌非凡,令人一看就知不是凡俗之辈。
其中一人冷笑一声,说道:“那些劳什子名门正派,平日里气比天高自命不凡,现在还不是要咱们去解救?”
说话这人身穿白色粗布长袍,相貌俊雅,微翘的嘴角、冷傲的眼眸,显出此人的孤傲自负,但双眉却略微下垂,再加上嘴角旁两条深深的法令纹,不免有些衰老凄苦之相。
这人,就是明教的光明左使杨逍。
“哈哈,什么名门正派的,一群看不破虚名假义之辈而已,若不是与咱们同是汉人,谁管他死活?”
一道浑厚嘹亮的说话声响起,接上杨逍的话头。
接话这人满头金发,随意散落的披在肩头,一双虎目发出碧油油的光芒,骇人心魄,虽是坐着,但也能看出此人魁梧异常的身材。
这人就是明教四大护教法王之一的金毛狮王谢逊了。
只听谢逊又道:“那六大门派,倘若还有些咱汉家儿郎的气节骨气,那咱们也不能任其落到蒙古人手上受折磨。
“倘若毫无骨气的投靠蒙古,那咱们更不能容得他们,不管怎么说,这些个名门大派,手底下还是有两下子的,若是被蒙古收服,也是件麻烦事,所以说,救不救他们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不能如了蒙古人的愿。”
谢逊虽外表粗狂豪迈,言谈间却是细腻缜密,见解独特。
在场众人皆知谢逊文武双全,也不以为怪,听了他的话,皆是暗暗点头。
一个身材魁伟,英俊的面容中带有三分邪气的人笑道:“狮王所言不差,按我的意思,咱们探明情况,能救就救,救不出就来一个……”
说着话,掌刀在脖子一抹,意思是救人不成就杀人。
邪气凛然,杀气纵生。
这人就是光明右使者范遥了。
与义兄杨逍合称逍遥二仙。
一个身穿青条子白色长袍的人笑道:“打探消息,就交给我好了。”
这人就是青翼蝠王韦一笑了。
他们几人又谈论几句,大概定下举措,随即皆望向最上首一直端坐不动闭目养神的人。
这人,就是明教的龙头老大,教主阳顶天。
这一院子的人,竟是明教高层全伙在此。
紫衫龙王黛绮丝道:“义父,你有伤在身,此事你居中指挥即可,不必出面。”
紫衫龙王黛绮丝,一袭紫色长袍下、是那高挑欣长、凹凸有致的身材。虽脸上带着面纱,但通过露出的额头部位,可以看出此人雪白的肌肤,白里透红,晶莹剔透。一双眼眸,光彩照人,轻起眼帘似有水雾升起,美妙难言。
范遥看着她,眼神中露出痴迷,但见对方直到说完话,也没看自己一眼,不由黯然神伤。
一直不曾开口的阳顶天猛然睁开双眼,一道精光爆射而出,双掌虚按,随着动作,长长吐了口浊气。
他叹道:“混元霹雳手成昆,盛名之下无虚士!不想他在江湖上销声匿迹这么多年,竟是一直在打着咱们明教的注意!”
听到成昆这个名字,谢逊双眼变的一片血红,雷鸣般的声音道:“什么?教主你这次受伤竟然和我那狗贼师傅有关系?教主,他人在哪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了谢逊的话,众人都没有说话。
六大派围攻光明顶之际,阳顶天一直没有现身,直到六大派退去数日之后,阳顶天才以重伤之躯露面。
仓促交代了几句,就再次闭关,众人在教主只言片语中,猜测出这次教主失踪受伤,应该是与教主夫人有关,却也不知详细。
碍于涉及到教主夫人,众人隐隐猜测教主恐怕是受到了男人最大的悔辱,是故谁也没有多问。
毕竟,阳顶天丢了面子,那就是整个明教丢了面子,所以大家对教主因何失踪,又为何受伤之事绝口不提。
但这次,涉及到生死仇敌成昆,谢逊就再也忍耐不住了,毫不迟疑就开口询问。
“这次布袋和尚无意间撞破了六大派之事,六大派除了武当几乎全军覆没,都被蒙古抓走,我看此事非同小可,内藏玄机。”
说话打破凝重氛围的人,是个身材挺拔的老者。
他长眉胜雪,垂下眼角,鼻子勾曲,有若鹰嘴,说话间神威凛凛,语调如山。
场中众人,就属白眉鹰王最为持重稳妥,他怕教主在众人面前难以启齿,便岔开话题道:“谢三弟,你的事情就是咱大家伙的事,待咱们定下对五大门派与蒙古人的举措后,你再问成昆的事。”
谢逊心中一动,明白了殷天正的心意,是想让自己找机会单独询问教主。
可苦苦寻觅十数年的毕生大仇家的消息就在眼前,又如何能稳坐不动?
他双手颤抖,满心煎熬。
“咳咳……”
阳顶天刚要说话,就先是剧烈的咳漱起来。
片刻,顺过了气后,他摆摆手道:“唉,也不怕众兄弟笑话,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不过在座诸位,也都不是外人,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听了他的话,众人顿时都是屏气凝神,仔细倾听,丝毫不敢大意。
阳顶天幽幽一叹,“说起来,狮王的满门血案,与我也有关系。”
众人惊愕,谢逊眉头紧皱,静待下文。
“我与柔儿成婚数十载,却不知她竟与成昆是师兄妹。”
阳顶天满面苦涩。
众人再度惊愕,他们知道教主口中的柔儿就是教主夫人,却不知竟然与那混元霹雳手成昆是师兄妹关系。
阳顶天稳了稳心神,惨淡一笑:“事无不可对人言,更何况,大家都是自家兄弟?
“那成昆少年时便苦恋柔儿,柔儿与我成亲后,他依旧念念不忘,但也惧怕我的威名,不敢来扰虎须,只是这些年不断的搞些小动作,抹黑咱们明教,还有狮王的满门惨案,也是受我连累。
“这次六大派围攻光明顶,更是他在背后挑唆,我隐约猜测,这成昆应该是投靠了蒙古人。”
阳顶天说到这,露出一丝惭愧之色,他道:“说来也是怪我,咱们教中规矩非本教中人不可进入密道,但我疏忽大意,竟将柔带了进去。
“六大派围攻光明顶前夕,我在密道中出来,见鹰王和狮王较量武功,我心有所感,就再次返回密道,打算试一试能不能突破乾坤大挪移第七层……”
九十六、踏青
明教众人听到阳顶天欲突破乾坤大挪移的最高层第七层,皆是露出惊喜之色,韦一笑忙道:“那不知教主是否突破了神功第七层?”
阳顶天摆摆手,并没有直接回答,说道:“我进了密道,正处在突破的紧要关头时,却听见了柔儿的说话声……”
阳顶天冷笑两声,似有快意似有痛苦,停顿了好一会,才继续道:“我仔细倾听,发现竟是柔儿与一个陌生男子的谈话声音,听话中意思,柔儿想要和那人不再联系,而那人,赫然就是成昆。”
听到这,逍遥二仙、四大法王都是面面相觑,有心骂娘却也不敢开口。
向来被明教众人视为禁地、圣地的密道,竟然被教主带着夫人进去了,教主夫人更是带着外人进去了,成了狗男女幽会私通约炮的地方,这……
阳顶天似看出众人所想,尴尬的咳漱两声,遮掩道:“柔儿想要和成昆不再联系,却总是放不下师门情谊,态度不甚坚决,成昆那厮却是心怀不轨……哼哼,幸好柔儿还是个谨守妇道的老实人……”
阳顶天拐弯抹角,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自己媳妇没被别人搞到手,自己也没有头上飘绿。
众人听了都没有多想。
在他们眼中,教主阳顶天向来是光明磊落慷慨豪迈的好汉子,谁也没有多心。
却不知,纵是天下英豪,在自己妻子出墙这方面也是有苦难言,又怎么能当着大家的面前明说?
阳顶天顶着脸上发烧,心中愤恨,加快语速道:“我正处在练功的紧要关头,一时心惊,真气走火,连着喷了几口鲜血,成昆和柔儿发现了我……我身受重伤,一时间也没能宰了成昆,让他重伤逃了出去,柔儿见我俩大打出手,一个是丈夫,一个是师兄,心中一时想不开,自尽了。”
最后,阳顶天长出了口气,道:“我在密道中修养了近十日,出去后却不想六大派已经退走了。”
他看着殷天正,笑道:“说起来还得感谢鹰王的那个好外孙,以后有机会,我若是见到这个年轻人,一定要好好感谢他一番。”
殷天正苦笑道:“那小子回到武当张真人门下,说不准今后连我这个外公也不敢相认呢。”
阳顶天叹道:“神州沉沦,你我炎黄贵胄任蛮夷践踏,这个时候,还讲什么门户之别?唉!”
杨逍不屑一笑:“这些个人,哪里想的到这些,只知道空谈道德窝里斗,要成大事,还得靠咱们自己。”
阳顶天默然半响,说道:“此事多说无益,日后且去看,是谁力缆狂澜扶大厦于将倾,哼!”
又吩咐道:“蝠王今晚前往万安寺,打探情况,范右使同去,接应蝠王。杨左使和鹰王盯住汝阳王府……”
阳顶天一通号令,各人散去,打算择机齐去万安寺,救出五大派的人。
对于这些,霍都自然是不知道的,他此时,正受着赵敏百般嘲讽。
青山苍苍,河水汤汤。
清晨的阳光,洒在水面上,河面漾着刺目光芒。
霍都赵敏一群人驾马走在河道旁,驱马缓行,欣赏着山山水水。
“霍都,你不是说有人想要去万安寺捣乱么,这都几天了,一个鬼影子也没有?”
霍都和赵敏驾马走在前方,玄冥二老和公孙止一群人远远的吊在后面,和两位小主人保持距离。
霍都干笑两声,刚要说话,就听赵敏又讽刺道:“你说你也是的,就算想要黑玉断续膏,和我明言便是,竟使用这么卑劣的招数,和我一通瞎三话四。不管怎么说,我这个当妹妹的还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变成残废不成?害的我一通调兵遣将,惹得父王不快。”
霍都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
和赵敏玄冥二老这伙人相处几天,他已经知道,武当派并没有像原著中一般,被抓到万安寺,因为队伍中有一个张无忌的存在,导致武当不仅全员逃脱,更是泄露了其余五大派中埋伏被俘的事情。
这些天来,霍都知道了不少大晋武林上的事情,与他知道的原著相差甚远。
首先,张无忌并没有成为明教教主。
也就是说,张无忌不会带着明教群雄来万安寺救人了。
他也不知道明教无意间得知了五大派被俘打算营救的事,所以他以为他用来换取黑玉断续膏的消息,根本就不会发生。
他心中是这样想,所以对赵敏的挖苦也只是讪讪的干笑应对。
他转移话题道:“咦,小妹你看,那是不是天鹅?”
赵敏扭头一看,撇撇嘴:“什么天鹅,那是羽鹤!”
说罢拿弓上箭,嗖的一声,箭矢射空,羽鹤腾空而起,向远处飞去。
赵敏嘴一嘟,没有说话。
在霍都的方向看去,赵敏的身躯轮廓在阳光的照射下,形成一道完美的光辉曲线。
女扮男装,一身白色袍子,内着玄色武士服,额头系着一条英雄带,驾骏马持长弓,绝美的容颜配上这副形象,再加上那嘟起的小嘴,形成一种异样的美,有一种令人无法抵御的心动。
霍都偷看几眼,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妈的,真想不顾什么理论道德,将这个妖女收服,彻底降服她的身心。
霍都用了无上定力,才将心中的邪念压下去。
两兄妹走走逛逛,打了些野味,准备当作午饭。
还不等一群武士护卫将火升起,就奔来一个传令兵。
“郡主娘娘。霍都王子。”
这小兵施过礼后,说道:“娘娘,殿下回来了,听说小胜一场,王爷要开军议,问你要不要去。”
赵敏笑道:“哦?我哥哥回来了,我这就去。”
说罢,也不理会霍都,翻身上马就要离去。
霍都心中一动,王保保归来,汝阳王召开军议,那定然是全军上下的帅将齐聚啊,这种探查汝阳王虚实的事情,他怎么能错过?
当即,也默默上马,紧跟赵敏。
赵敏斜了他一眼,“你干什么,回府么,怎么不玩了?”
霍都嘿嘿一笑:“这山山水水有什么好玩的,五叔要召开军议,我既然赶上了,说什么也得回去看看。”
赵敏想了想,哼道:“哼,也不怕你窥探。”
霍都摸摸鼻子,“咱都是一家人,说什么窥探不窥探……”
他的话还没等说完,赵敏抡鞭打马,已经离的远了。
“呸!”
霍都吐出口中灰尘,心中暗骂:“以后要你好看!”
九十七、军议
霍都跟着赵敏返回了汝阳王府,玄冥二老和公孙止等人各自回去休息,兄妹俩直奔军议堂。
军议堂,就是建在校场的一座大帐。
霍都跟着赵敏揭帘而入,只见帐中端坐百十多条汉子,各个都是虎背熊腰身披甲胄,目露煞气满面昂然。
真真是熊罴满营!
霍都也见过窝阔台麾下众帅群将,可两伙人综合一相对比,却是差了李察罕麾下一筹。
霍都匆忙环视一圈,心中再度一凛。
只见帐中这一群虎狼大汉彪悍之士,各个危襟正坐,眼观鼻鼻观心,毫无声息。
若是闭上眼睛,甚至感觉不到帐中有人存在。
霍都见众多将帅就连呼吸声都暗暗压抑,正在感慨李察罕虎威禀冽时,就见后者扭头看来。
向来是和善亲和的汝阳王李察罕此时面无表情,见女儿和侄子进来,也没有露出笑脸,只是对着霍都淡淡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霍都也急忙点头回应,跟着赵敏,寻了前排位置坐下。
受气氛感染,霍都也危襟正坐,严肃深沉。
端坐良久,大帐中悄无声息,霍都有些按奈不住,偷偷的打量起四周来。
只见帐中诸人依旧是不动如山,赵敏正对着王保保挤眉弄眼,王保保却是目不斜视。
在这几乎凝结的氛围下,也不知过了多久,突听李察罕道:“时辰已到,人来齐否?”
李察罕开口打破了压抑气氛,霍都暗暗的吐了口气。
同时他也发现,大多数人都和他一般,都是长长松了口气。
一个身高近九尺的大汉站了起来,许是站的太急,身上厚重的盔甲叮当碰撞,发出沉闷的鸣声。
他抱拳道:“禀王爷,末将旗下校尉刘洞之未到。”
短短一句话的功夫,说完却已是满头大汗。
李察罕道:“该当何处?”
那大汉道:“全军议事,三通鼓不至,按律当斩。”
李察罕点点头,刚要说话,就见帐门被掀开,一个粗壮的大汉闯了进来。
这大汉亦是全副武装,一身厚重的铁甲,带着一顶铁盔,却没有丝毫的威武之气,反而面色煞白,底气全无。
他一进来,就跪倒在地,拜道:“末将来迟,甘愿受刑。”
李察罕道:“全军大议,迟到者斩,你可知道?”
“末将知道。”
“既然知道,还进来干什么?为何不直接前往军律节堂?”
那叫刘洞之的汉子再次将头深深触地,低声道:“末将甘愿受刑,但行刑前有事想禀告王爷,城中平安裁缝铺的掌柜勾结晋贼,意图谋反,牵连甚广,末将一时处理不尽,耽搁许久,故军议来迟。”
李察罕面无表情,道:“贼人何时举事?”
刘洞之道:“据末将探知,他们打算半个月后相约夜袭王府。”
“你提前发现反贼意图,虽然有功,却不能抵过。”
李察罕给自己正了正头盔,续道:“虽然迟到,但事出有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一会军议过后,自去军律节堂领罚,三十七板子,一个也不能少。”
蒙古的杖刑,与汉人不同,尾数皆是为七,意思是“天饶你一下,地饶你一下,我饶你一下”,有些宽恕的意味。
刘洞之听此,身子一软,瘫了下去,却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笑容中充满了感激,眼眶发红,望着李察罕,大声道:“谢王爷宽宏……”
众人也为刘洞之捡了一条命感到高兴,面上皆有笑意。
李察罕却是看也不看感激涕零的刘洞之,他对着众人道:“人已来齐,那就开始吧。”
众人再次恢复肃容。
霍都见这个五叔对待自己甚是和易,但不想驾御诸将却这等威严。
只听李察罕又道:“诸位,保保在秦凤道三败章楶,虽然斩获寥寥,却使晋军士气低沉,我军士气高昂,接下来,我军该如何行事,诸位大可畅所欲言!”
章楶,晋朝的名将、诗人。曾历任判官、刑狱。大中大夫等职,后弃笔投戎,曾屡败西夏军,巩固晋朝边疆。
李察罕话音刚落,一个年轻小将挺身而起,慷慨激昂道:“王爷,晋军本就士气低迷,再加小王爷三战三胜,晋军已无斗志,简直就是望“蒙”而逃,我军士气振奋,全军上下无不盼望建功立业,正待王爷一声令下,全军出动,数路齐发,必然如同犁庭扫穴,势如破竹,灭国之战,就在今朝!”
这小将话音落下,满营的求战之声此起彼伏,纷纷请战,求当先锋。
李察罕哈哈大笑,笑声如雷。
霍都没有想到,向来一副礼贤下士彬彬有礼的五王叔,竟也有这么豪气霸道的一面,不禁暗暗钦佩,仔细揣摩对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偷偷的学习模仿。
李察罕笑罢,拿着马鞭指向一人道:“大家都请战,你怎地不说话,莫不是认为胜算不足?”
大家一看这人,纷纷安静下来,帐中瞬间变的鸦雀无声。
看来此人在众多将帅之中,很有威望。
饶是霍都,虽没见过此人,但一看此人形象,也立即认出对方是谁。
绿睛虬髯,脸上一道从眼角到嘴边的刀疤,模样恐怖。
正是李察罕麾下有名的虎将,貊高。
察罕帖木儿,及麾下的几员上将,在蒙古的漠南漠北名头极大,霍都也自然知晓。
貊高略一抱拳,不紧不慢道:“晋军士气如此低迷,焉有不败之理?对方既然必败,又何必多说?”
李察罕笑着用马鞭指了指他,没有说什么。
扭头又对另一人道:“你怎么说?”
这人霍都见过,成吉思汗诞辰之时,曾被李察罕带进过金帐,名叫关保,也是察罕手下重将。
关保嘿然一笑,“貊高只说了一半,晋军虽然必败,但我军却未必能全胜。”
李察罕不动声色,静待对方继续说下去。
关保又道:“春耕在即,此时咱们若是全军出动,必然耽误耕种,其实这也是次要的,人误地,误一年,最多不过是耽搁一年光景罢了。
“只不过,我军出动,晋军必然逃窜,咱们最多也就是打下一片赤地,而晋军毫无牵挂,到处流窜,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咱们跟着他们屁股后面跑,到头来城池百姓不都要靠咱们来养活?咱们岂不是成了给他们擦屁股?
“话再说回来,咱们给晋军数月时间,咱自己安心春耕,也让对方耕种出苗,届时大军开拔,晋军必然难舍庄稼,说不准还会和咱们来一个决战,到时一战而定,岂不比追他们给他们擦屁股来的要好?”
关保言谈之间并不高雅,简单直白,却是话糙理不糙,深得李察罕之意。
此次军议之前,李察罕已与手下众多谋士商议过了,心中早有成算,此番军议,不过是不想让众军焦急等待抑或是盲目求战罢了,军议只为稳固军心,保持士气,让下面众将知道,己方胜券在握,暂时息鼓停战不过是为了全胜而已。
九十八、群雄
话说汝阳王李察罕为了借貊高之口稳定军心,可貊高却不想出这个风头,把机会了个关保。
关保一番言语过后,帐中众人纷纷点头称赞。
一人恍然叫道:“照啊!按关将军这么一说,岂不是咱等着晋贼帮咱们种好地,咱再去接收?这样行,哈哈,嘿嘿,我看行。”
又一人连忙道:“不只是这样,关将军不是说了吗,晋贼舍不得庄稼,只能死守,舍不得逃跑,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那个……闭上弓于一箭?”
有人指正道:“是毕其功于一役吧。”
……
李察罕见众人交头接耳,皆是神情振奋、期待、得意之色,与身边一个文士对视一眼,不由微微点头。
行军打仗,打的就是一个军心士气。
士气高昂,虽是好事,却也得由主帅引导。
若是不加以引导利用,要么会骄兵必败,要么将帅就会盲目自信贻误战机,届时稍一失利,就会军心大震,难以收拢。
李察罕掌军多年,对此道深熟于心,却也不敢小觑。
只不过,他身为一军主帅,有些话不能随便说,虽是有目的的停战,可三人成虎,传到军中时,指不定就会有兵卒以为主帅懈战。
同样的,停战期间若是敌方自乱阵脚,己方错过了重要战机,主帅依旧可以保持不败的名声,底下军卒只会说关保目光短浅,却怪不到他李察罕头上,依旧信任他。
这些内中道道,霍都都在细细品味,正在慢慢的吸收消化,学为己用。
李察罕又和众将帅商议一阵,定下了大略方针,随后又开始讨论一些末微细节。
一人道:“听说南边有一个盐贩子,打着驱除蒙古的旗号,揭竿而起,月余时间聚集了数万部重,一连攻克大晋八座大城,叫什么张士诚的。”
听到这个名字,李察罕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什么?他妈的,打着驱除咱们的旗号,去抢大晋的地盘,这他娘的算是咋回事?”
“月余时间聚集数万人,此人倒是不可小觑……”
不少人没听过张士诚这个人,纷纷惊愕。
李察罕道:“孙先生,你来给大家讲讲这个‘盐’王吧。”
说完话,示意身边的文士讲话。
这个文士,霍都也在金帐中见过,也听耶律楚材说过此人。
此人名叫孙翥,是李察罕手下重要谋臣。
孙翥拱拱手,笑道:“这个‘盐王’张士诚,顾名思义,是个贩私盐的盐贩子出身,受到当地官员的欺压,揭竿而起,如今起事已近一年,年初曾被晋庭招安,却嫌弃官位太小,再度反叛,虽然反叛,却没有和晋庭撕破脸,却是打着抗蒙的旗号来攻城略地,只能说是顺势而起的小人物罢了。”
又一个文士补充道:“不错,此人小富即安,并无太大野心,只想着当一个土皇帝,不值一哂。”
这个文士,是王保保身边的重要谋士,叫做赵恒,与孙翥一般,都是谋主一级的人物。
一个色目褐髯的中老年大汉笑道:“听说这个张士诚喜欢附庸风雅,最爱招揽一些文人墨客,整日聚在一起,夸夸其谈。”
说话的这个色目大汉,叫做速亦客秃,是蒙古开国八十八位功臣之一。
他继续道:“听说手下有两个谋士,一个叫做施耐庵,一个叫罗贯中,为了奉承主子,两人合力编写了个话本,叫江湖豪侠传,里面的主人翁宋江,仗义疏财,义薄云天,诨号呼保义,就说是按照张士诚的原型来写的。”
孙翥笑道:“奥?你还看过?”
速亦客秃笑着点头:“我最爱看汉人的话本故事,民间传奇,那是我们蒙古人没有的。”
赵恒也笑道:“不想老先生还有如此爱好,择日学生送你些本。”
他先是示过了好,就打断了谈性正浓的速亦客秃,转移话题道:“张士诚此辈只是顺势而起,不足为虑,却有一人不得不防,一个叫做方国珍的鱼贩子,说白了,就是一个海盗。”
关保道:“方国珍?我听说过此人,据说此人比张士诚还不思进取,怎么赵先生却如此看重他?”
还不等赵恒回答,孙翥就笑道:“方国珍此人虽不足挂齿,但他手下却有一支纵横水面上的队伍,在水面上来去自如,他也是打着抗蒙的旗号,若是一心和咱们作对,咱们一时也奈何不得他。我蒙古士兵虽是陆地猛虎,但水师方面……”
一时间,帐内都沉默下来。
王保保见此,扶案而起,朗声道:“自蒙古开国以来,于漠南崛起,西灭花子刺馍,东扫中原诸国,贯穿南北横扫东西,打下万里疆土,何时曾因水师赢弱而停滞不前?
“莫说那方国珍水师不强,就算他船坚人众,又有何惧之?他还不是要上岸来和咱们打?他不上岸也就罢了,若是上岸……哼哼,正好给咱们添一批战船水手。
“是以,各位,无需担心,任他水上称强,咱只需在各个港口布置兵力,做好防御,便自不去管他。”
他这一番话,说的众将豁然开朗,一扫阴霾,各个喜笑颜开大声称赞。
李察罕见此,点头微笑,说道:“不错,保保说到了点子上,不说方国珍现下未于咱们为敌,就算来了,终究也是要上岸和咱们拼个强弱,既如此,在陆地上,咱们又怕过谁来?”
他说到这,口风一转,眉头一锁,“士诚、国珍之流,胸无大志,时势所致,竖子得以成名,不足为惧。
“我所虑者,是那些个武林教派,他们不服管教,一心与我蒙古作对,各个又来无影去无踪,实在不厌其烦。”
听到这,大家都将目光看向赵敏,他们都知道,这些个江湖中人、武林人士,向来是由这位郡主娘娘来对付的。
啪~
赵敏折扇一合,拍打着手面,风轻云淡的道:“父王何必担忧?孩儿前不久一举擒下五大门派的大部分高手,还有何可虑?”
李察罕摇摇头,“那些武功高手,匹夫之勇而已,我所虑者,是这些教派在民间的影响。据我所知,张士诚起事之所以能这样顺利,就是有一个叫做泰山派的帮派支持,
这个泰山派在武林中名不见经,却能给士诚出钱出粮,派出人手帮其训练兵卒,一个泰山派就已经如此,那些个更大教派呢?”
王保保道:“父王所言不差,这次我之所以没能大败章楶取得全胜,就是因为一些武林人士,偷看了我的军事部署,以至章楶有了准备,那些个人高来高去,实在是防不胜防。
“且,劳什子泰山派不去说他,只说明教,在武林中名声也不甚好,却有教众数百万,势力遍布大江南北,各处都是,且不说那些明教高层各个武功高强神出鬼没,就是那些教众,也是十分令人头疼,就像那野草一般,一茬接一茬,割之不尽。”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李察罕身旁一个一直未曾开口的老者突然道:“明教势大不假,但正因为如此,其中山头林立,各个山头也并不相熟,甚至还有些龌龊,想要对付明教,最好的办法是从内部对其瓦解。”
这个老者,叫做李唯馨,与孙翥一般,皆是李察罕手下重要谋臣。
王保保忙道:“先生何意?”
“据老夫所知,明教百万教众中,是由无数个小势力组成,其中有四人势力最为强大,韩山童、刘福通、朱元璋、徐寿辉四人。这四人之间,并不和睦,而是明争暗斗……”
李唯馨说到这突然顿住,不再说下去。
王保保急不可耐,刚要追问,忽地醒悟,知道人多嘴杂,这等破敌妙计,还是私下去问的好。便不再说话。
九十九、刘基
汝阳王府一群人,说说谈谈,说过了四下并起的各方势力,又对天下群雄做出一一点评。
虎林赤道:“对了,刚刚说方国珍,我才想起来,去年时李思奇曾对我进言,要咱们蒙古也早日打造自己的水师,以备不日之需,现在看来,还是颇有先见之明的。”
虎林赤,亦是李察罕手下几员上将之一。与貊高、关保齐名。
至于他口中的李思奇,是群雄之一,是一方势力的首脑,手下也有数万部众。
李思奇虽是汉人,却是坚决拥护蒙古,反对大晋。
孙翥摇头,“几年前王爷便已经派人着手打造水师的事宜,可是,一支能战的水师,哪有那么容易训练出来。
“且不说建造大船的所需的木材就需要数年才能晒干使用,就是舟师水手,没个几年训练时间,谁敢上他的船打仗?”
说罢,他又摇摇头,“虽有先见之明,却是没有解决困难的办法。”
赵恒笑道:“说到这个,我也想起一事,那刘基多次托人找我,对我献策,要先易后难,先扫平民间各方势力,最后对付晋庭。”
关保嗤之以鼻,“哼,这刘基名声虽大,我看名不副实。各方势力,虽自号义军,实则盗匪,他们不事生产,所过之处,百姓十不存一,在民间的名声,都臭到家了,有何为虑,怎能平白因为一伙盗贼而给晋庭留有喘气的时间?”
他说到最后,鄙夷不已,嘴一撇,“真是书生……”
忽地想起孙翥、李唯馨、赵恒等人皆是书生,将书生之见四字生生咽了回去。
李察罕亦是微微点头,他也认为,只要灭掉晋庭,其余各方势力,不足为虑。
赵恒见王爷似乎也不认可刘基的策略,微微沉吟,说道:“学生也是这样认为的,不过想那刘基偌大的名声,便与其见了一面,谈论许久,觉的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王保保来了兴趣,赵恒一直都是他依重的谋主,为人又甚有主见,也不知这刘基说了什么,竟打动了赵恒,问道:“奥?那刘基对先生说了什么?”
孙翥笑道:“天下文章在江南,江南文章在江浙,青田刘基,金华宋濂,他二人的名声,南北儒林谁人不知?想必盛名之下无虚士,必有独特见解,才能说动赵大人。”
霍都一直作壁上观,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观看各人言论,及学习李察罕驾驭诸将的神态、手段、语气。
刚刚听赵恒说刘基,他还没有多想,这时听孙翥说青田刘基,他心中一动,立即竖起了耳朵,认真的听了起来。
只听赵恒道:“我便简略说一遍我和刘基的对话,那刘基问我:‘敢问大人,大晋立国多久?’“我说:”已有二百余载。”刘基说:‘二百年间,晋庭疾病难返,病入膏肓,武将怕死文官贪财,早都烂到根子里了,早五年去打,晚五年去打,又有什么分别?可那些个贼寇不同,他们是新兴势力,百废待兴,若是有一个英明首领,未必不能养成气候,如那丐帮的陈友谅,明教的韩山童、朱元璋,无不是枭雄之姿,不可小觑,与晋庭过早决战,只会让这些人渔翁得利,迅猛发展。’”
赵恒复述了与刘基的对话,又道:“我想了又想,觉得这刘基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
王保保道:“他的意思是说,只需五年,父王就能扫平这些地方贼军么?”
赵恒点头。
李察罕闭目凝思,沉默不语。
霍都急不可耐,就想问赵敏这刘基是何许人也。
刚要开口,心中一动,又饶了个弯子,道:“小妹,刚刚虎林赤说的李思奇是谁啊?”
赵敏瞪了他一眼,还是说道:“也算是一方军阀吧,割据地方,不过向来崇拜我父亲,经常帮父亲运送粮秣、兵卒。”
霍都“哦”了一声,又问几句李思奇的来历人品性格等等。
绕了一会,才问道:“那刘基呢?又是何许人也?”
饶是赵敏时时刻刻对霍都提防再三,也不由中了他的诡计。
若是霍都单独打听刘基,以赵敏的聪慧心智,谨慎性格,必定会引起她的注意,她只要稍加用心,必然能发现刘基的大才。
可霍都绕了这么一圈,她也就没有上心。
没有多想,直接道:“那刘基,字伯温,是咱们蒙古地方官员,入仕二十几年,虽然官职不高,只是地方小官,但却文采出众,颇有名声,经常向地方高官、重将上书言论讨贼诸事,只是大多意见都是书生之见,不足可取,也没人重视他,要不是在儒林名气颇大,爹爹才不理他呢。”
霍都面上若无其事,心中却是激荡不已。
刚刚他看的分明,帐中这些人,包括他的五叔李察罕,都对刘伯温不甚在意,甚至有些嘲弄的意思。
在大家口中,这刘基分明就是报国无门一心为公却得不到上面人提点的小人物啊!
同时,他也有些纳闷,这刘基刘伯温不是朱元璋手下重要谋主么,怎么是蒙古的地方小官了?莫非历史全他娘的乱了?不管了,这刘基,汝阳王不重视你,就让本王来让你绽放属于你的光芒吧!
他不知道,历史上的刘基,本身就是元廷的地方官员,宦海浮沉二十几年,视各路义军为仇寇,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不留余力的为蒙元朝廷献策献力,却始终不得重视,蹉跎许久,最终,心灰意懒,投奔了他之前视为仇寇、又对他尊崇有加的朱元璋。
他虽不知道这些历史,却也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将刘基招揽到自己麾下。
想他自穿越以来,为人处事老练熟辣,收揽人心悄无声息,纵横捭阖,不仅在窝阔台众多儿子中脱颖而出,更是在漠北王庭中站住了跟脚。
这些,靠的都是他上辈子摸打滚爬历练出来的手段。
可这辈子,仅仅这些手段,还不足以支撑他的野心。
以往和窝阔台及众多麾下议事时,他很少开口,大多都是在听。
他不是不想语出惊人,侃侃而谈定下谋敌妙计,令耶律楚材、塔塔统阿心折钦佩,然后悄悄接触,暗暗收为己用,撬他便宜老爹的墙角,最后取而代之。
可是,他虽然深谐阴谋诡计,但终究都是算计人心的,上不了大雅之堂。至于谋国权政,他并不精通,既如此,干脆就不置一词,做出一副高深模样了。
况且,耶律楚材等人,终究是他便宜老子的人,他用起来,也不是应心得手,哪有自己的亲信心腹用的爽利?
这次,听到了刘伯温这匹千里神马正在乖乖的等待伯乐,他哪里还能保持淡然?
“说不得,就要动用那三个知府名额了。”
他心中暗道。
窝阔台给了他三个知府名额,他准备用在刘伯温身上一个。
想那刘伯温,此时是地方小官,最多也就是知县、县令的正七品级别,自己一个王子殿下用一个四品大员的官位去招揽他,还不是手到擒来?
有了神机妙算刘伯温,就算敌不过忽必烈手下的刘侃、王文统,至少也能抵上眼前的孙翥和李唯馨吧?
他越想越激动,恨不得立即出发,去寻找刘伯温。
一百、起火
是夜。
霍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先是洗了把脸,又痛饮几大口清水,醒了醒酒。
军议过后,王保保设宴,奖励自己麾下有功众将,同时也邀请霍都,算是以主人的身份给自己的堂兄再来一次接风洗尘。
席间,两堂兄弟倒是没有了上次金帐中的勾心斗角,王保保显的较为真诚,不断令婢女为霍都添菜。
霍都也没有耍心机,嘱咐对方刀剑无眼,上了战场要谨慎行事。
兄弟俩其乐融融。
王保保麾下众将,也对霍都纷纷敬酒,霍都来者不拒,宴会倒是尽欢而散。
这么一通痛饮,也打断了霍都招揽刘伯温的急切心情。
虽是心中不再急迫,但他依旧打算明天便向李察罕辞别。
去青田,寻找刘伯温。
来大晋就是为了搞到黑玉断续膏,现目的已经达到,多留无益。
就在他想着这些事情时,忽听外面传来一阵喧哗的声音。
不一会,吵杂声更加剧烈,似乎传来了什么令人震怒的消息。
霍都推门走出房间。
不一会,公孙止等人纷纷出来,聚拢在他的院子中。
“小王爷你看!”
马光佐一声惊呼。
大家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望去。
只见西南方向,耀眼红光升腾而起。
就算在这黑夜之中,远隔数十里,也能清晰看见红光上空如同狰狞盘旋巨龙一般的烟柱。
“起火了!好大火!”
林平之喃喃道。
就在这时,一个王府护卫匆匆跑来,“霍都王子,我家小王爷有请!”
行至半路,又赶来一波兵卒,说是奉赵敏之命,来请霍都的。
匆匆赶到王保保的府邸,就见府外层层叠叠布满了兵卒,各个身披甲胄,手持刀斧。
霍都看的分明,王府的房顶上,也密密麻麻蹲满了人,各个手持弓弩,蓄势待发。
公孙止等人也看见了这一情况,面面相觑,暗自咂舌。
马光佐道:“这个保保殿下太过小心,摆出这么一副大阵仗,公孙先生,你总自诩难逢敌手,武功高的一塌糊涂,那你能不能闯进去?”
公孙止无语,半响,哼道:“莫说是我,就算是王重阳张三丰齐来,也要被射成刺猬。”
就在这时,王保保和赵敏在众多护卫的簇拥下迎了上来。
赵敏上来就哼道:“哼,霍都,还真被你蒙准了,真的有人强闯万安寺。”
霍都摸摸鼻子,“什么叫蒙?我确实得到了消息,只是迟迟没有动静,我自己也有些摸不准了,所以面对你的冷嘲热讽,我才没有反驳而已。”
先是说了几句掩盖心虚,又反问道:“怎么,是万安寺出事情了么?”
同时,心中疑惑,张无忌回武当山了,谁还能去万安寺救人呢?
赵敏不理他的解释,直接吩咐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次你得跟我走一趟。”
不等霍都回话,她就对王保保道:“哥,你在家严守以待,切莫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王保保道:“你照顾好自己就行。”
赵敏点头,“别叫醒爹爹了,让他睡吧,这几天他也很累。”
平时还看不出什么,可是发生了突发事件,王保保的大将之风就显现出来了,他微微一笑,稳重如山,轻松道:“一群宵小之辈而已,还不值得惊动父王。”
赵敏点头,也不多说,径直上马,向府外行去。
王保保对着霍都道:“堂兄,我担心这是敌人的围点打援之计,怕小妹路上中埋伏,才想让你也跟着去一趟,你足智多谋,处事不惊,有你在,我也放心。”
霍都一笑,“论智谋,咱们一家子谁是小妹对手,保保你不要拍马屁,给我灌迷魂汤。”
王保保哈哈一笑,又对着公孙止、潇湘子等人一抱拳,“有劳各位先生。”
潇湘子等人急忙回礼,口中谦逊。
霍都也没有多说,接过护卫早已备好的马匹,上马缓步而行,待出了王府,就狂奔起来。
不一会,就追上了赵敏一行人。
霍都略微一扫,见赵敏不仅带上了玄冥二老、方东白等一群武林高手,更是带上了一群神情彪悍的蒙古兵卒,看神态气质,应该皆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百战精兵。
见霍都几人赶了上来,赵敏皱眉道:“怎地这么拖拉。”
霍都暗骂她事多,问道:“有没有消息,是什么人?”
“据侍卫回报,应该是明教的人。”
“明教?”霍都一愣。
他暗想:“明教没了张无忌当教主,竟然还会来救五大派的人?”
说话间,以奔出了十几里,出了大都城。
一群人大张旗鼓,人似虎,马如龙,在郊外庄稼地径直插过,横冲直撞,虽只有百十人,却跑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霍都回头一看,由衷赞道:“五叔麾下真是精锐雄师。”
赵敏傲然一笑,刚要回话,就听一阵大笑传来。
笑声洪亮,在这如雷的马蹄声中,丝毫不掩。
霍都心中一惊,还真叫王保保说中了,真的有埋伏。
顺着声音方向望去,只见斜地里一处高坡之上,矗立两人。
明月高悬,四野并不漆黑。
这两人站在高坡上,身后就是一轮明月。
是以霍都等人虽看不清这两人的样貌,却能清晰看见这两人的轮廓。
看身形服饰,应该皆是男子。
一个高大魁梧,一个消瘦高挑。
两人昂然而立,居高临下,望着狂奔过来的百余铁骑,不动如山。
一股睥睨天下的气概在这两人身上散发出来。
霍都发现,虽然只有两人,可无形中的气场,就已经压住了这群龙精虎猛的蒙古兵。
这群百战精兵,再没了刚刚狂奔时的横行无忌,不自觉就收敛起来,气氛不知不觉也变的凝重起来。
突然,那个身材魁梧的人腾空而起,直奔霍都和赵敏扑来。
数十丈的距离眨眼即过,再次腾空,整个人如同一只大鸟,蜷缩在圆月之中。
离的近了,霍都看的清楚,来人眉白似雪,刚正的神态中带着丝丝杀机。
他双手呈鹰爪之态,凝空虚抓,对准的,正是霍都和赵敏二人。
赵敏还没察觉出厉害,可霍都的功夫已经登堂入室了,他背后汗毛乍起,只觉喉咙处的鸡皮疙瘩忽然涌出。
他知道,下一刻,自己和赵敏就会被来人抓烂喉咙。
他有心振奋起来,可与来人眼神一交汇,登时感应到来者眼中如山似海一般的汪洋杀机,竟然将他的精气神通通锁定,竟让他有一种逃脱不开、干脆束手待毙的想法。
“吼!!!”
他坚韧如铁的金刚意志涌现,心底深处千刀万剐视等闲的豪气喷发,大吼一声,打破了这种锁定,心中种种负面情绪一扫而空。
嗖嗖~
就在这时,在他背后和赵敏背后,同时窜出两道身影,快似闪电,直奔来人迎了上去。
是公孙止和鹿杖客。
眨眼间,三人交上了手,招招快如奔雷,电光石火,身子旋转不停,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赵敏松了口气,看了看霍都,“你刚刚鬼叫什么?”
霍都没理她。
赵敏撇撇嘴。
她功夫不到,毫厘之间感应不到那种生死一线的玄妙境界。
虽然如此,但见到鹿杖客拦住了对方,还是莫名的松了口气,心中被蒙上的一层阴影也散去了。
她不知道,那种阴影,就是死亡来临之际死神的气息。
她不明觉厉。
一零一、魔教
“武林反派大暴君”!
“如果所料不差,这人应该就是明教的白眉鹰王殷天正了。”
赵敏看着打斗的三人说道。
霍都点头,他刚刚也看的清楚,来人有着一双似雪白眉。
就在这时,场中三人以快打快,已经交手数十回合,发生了变故。
只见一道人影一闪,退出了战团。
是鹿杖客。
数十合间,他已经摸清了来人武高低,自忖武功比对方只高不低,也就不屑于以多欺少,退到一旁,负手而立,尽显宗师风度。
这下,只剩下了公孙止和殷天正。
殷天正压力大减,暗道都说汝阳王府高手如云,果然不假。
由于鹿杖客的退出,他二人的打斗方式也发生了变化。
殷天正不再躲闪游走,而是身形凝定,与对方硬打硬拼起来,一生浸淫的鹰爪功,毫不留情的施展开来,招招狠辣式式毙命。
面对殷天正的漫天鹰爪,公孙止丝毫不让,一双铁掌使了出来,掌掌势大力沉的同时,更是精妙异常,勾、拦、锁,扣,铁掌帮的的绝学精髓,被他展现出来。
这二人,路数类似,走的都是刚猛一路。
公孙止的铁掌功,多以龙爪、鹰爪、虎爪的形势施展,多含擒拿撕扯。
殷天正亦是如此。
只见两人强打硬拼,一个如同铁爪钢勾,猛抓死抠,一个铁掌叮叮作响,狂劈狠砸。
不一会,就已经斗了近二百回合。
殷天正哈哈大笑,他是见猎心喜,只觉遇到了对手,斗的是酣畅淋漓,说不出的痛快。
公孙止就不这样想了,他自打开始跟随霍都,开始时还高人一等,自忖与潇湘子、尼摩星等打手不同,是客卿一流,身份超然。
可随着霍都悄无声息的敲打、施恩,早已转换了心态,已把自己和潇湘子等人放在了同一位置上。
他与尼摩星、潇湘子三人常常明争暗斗,只为了夺一个霍都帐下第一高手的名位。
尹克西自觉不是这三人的对手,外加人也鬼精,就不和他们较劲。
公孙止有这样的心思,自然是想立下大功,让霍都高看一眼,令潇湘子心服口服。
可随便竟然冒出了这么一个高手,一时间竟然拿不下对方,竟然打成了一个平手,他如何不急。
越是急躁,就越是占不到上风。
本来,他的功夫是高出殷天正一些的,若是沉下心来,不急不躁,斗上个千八百回合,会机会胜过对方的。
但随着他的急迫,竟有隐隐落入下风的意思。
他急中生智,叫道:“且先住了!”
他要叫停殷天正,和对方较量兵器。
他自忖他祖传的阴阳倒乱刃法足以斩杀对方。
可他的话音还没等落下,只见场中一动鬼魅般的人影冲向霍都和赵敏。
是那一直负手而立在高坡上的消瘦之人。
不知何时,他竟然已来到近前,更是发动突袭,扑向霍都兄妹。
这人,就是杨逍了。
他和殷天正负责在王府盯梢,早就做好了拦截援兵的准备,就等着出手截杀呢。
他和殷天正虽明知王府高手众多,却也不怕,就这样大刺刺的站在那里,静等敌人。
霍都和赵敏没有注意到他,可潇湘子和鹤笔翁却是对他早已留神。
见他突然扑出,也不惊慌,身子一窜,同时迎了上去。
“且那鹤老兄,让我来会会这个贼子!”
潇湘子一声爆喝,他要独斗杨逍,不想让公孙止一人独出风头。
却不知,杨逍哈哈一笑,身子一拧,诡异的向斜刺里冲去,令潇湘子扑了个空。
只见杨逍径直冲进了蒙古兵卒的人群中,三拳两脚,打死了七八个兵卒,又是哈哈一笑,高声道:“鹰王,给这小藩王和伪公主见过了礼,咱也应该走了。”
殷天正哈哈一笑:“小鞑皇,咱一会见!”
身形一动,向另一方向窜去。
两人纵高俯低,左拐右窜,速度又是奇快无比,数十个弓弩手竟然找不准二人方位,竟是无一人放箭。
看着二人身影消失,又看了看地上的七八具尸体,赵敏面无表情。
霍都想了想,才恍然,暗骂:“他妈的,我说他俩咋都奔着我来呢,原来是把我当成王保保了。”
经过这么一遭,赵敏这个百人队的士气顿时没有刚出城时那般嚣张高昂了。
微风拂过,一片寂静。
无人说话,就连马匹,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都收声静立。
就连神经大条的马光佐,也感觉到赵敏平静的身躯下所蕴藏的无尽怒火。
半响,赵敏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明教!哼!好!”
说罢,马鞭狠打,向前冲去。
玄冥二老连忙上马,紧追而去。
霍都笑了笑,呼喝一声,也跟了上去。
奔行一会,已离万安寺近了。
他们发现,着火的并不是万安寺中囚禁五大派众人的高塔,而是高塔旁边佛堂,经阁、广场等地方。
虽然还有数百丈的距离,可众人已经感到传来的炙热气浪。
只觉热浪扑面,令人难以直视。
只见场面混乱,一群群铠甲不整的士兵奔来跑去,乱成了一锅粥。
赵敏下马,急行几步,抓住一个百夫长服饰的蒙古兵。
喝道:“怎么回事!哈总管呢!”
这人见了赵敏,如同见了救星一般,大叫道:“啊呀啊呀,娘娘来啦娘娘来啦!”
赵敏劈头盖脸的打了他几巴掌,喝道:“叫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娘娘啊,哈总管不知道去哪啦,几个万夫长大人也不见了踪影,我们猜是被贼人抓走了……先是佛堂起火,我们去救火,诵经堂又起了火,我们又去救火,可火竟然越救越多,到处都着火啦!我们才知道不对……贼人想要救寺中的人,被兄弟们拦住了……”
这百夫长噼里啪啦,连忙解释一通,霍都听他说,同时站到马背上,观看四周形势,倒也是明白了大概的情况。
先是将万安寺中蒙古军队首脑全部抓走,随即到处点火,待士兵乱起,明教诸人去万安寺宝塔中救人。
却不想,汝阳王麾下的兵卒,也不是一无是处饭桶一群,竟能提前进入到宝塔中,占据了有利地形,各个手持弩箭,谁进来就射谁。
明教中人武功再高,也不能顶着数十上百把弓弩冲进去救人,他们虽进了寺庙,堵住了庙门,却冲不进去佛塔。
同时,他们也堵住了寺庙四门,蒙古兵卒也进不去寺庙。
形成了两个包围圈,双方互相包围。
一时间竟形成了僵持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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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三、救人2
“三哥,我看他们依旧不领情呢,该怎么办?”
黛绮丝问向谢逊。
一旁的冷谦见塔上五大派之人依旧无动于衷,而己方教中兄弟伤亡更盛,不由暴怒:“谢狮王,救人还是救心,咱都没必要留下了。”
“再给他们一刻钟时间。”
谢逊冷笑一声:“放火!”
随着他一声令下,数百只火箭射上高塔。
高塔皆有古木组成,沾火即着,火势瞬间变得旺盛,如同一条火龙,盘旋而上。
滚滚浓烟钻进塔中,不一会,底下几层塔已经黑烟弥漫了,并且还在以极快的速度向上蹿升。
众多西域武士惊慌失措:“着火啦着火啦快下去……”
再也顾不得五大派的人,纷纷顶着浓烟向下冲去。
五大派的也是惶然色变,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灭绝师太紧要银牙,恶狠狠道:“果然是一群魔教妖人,竟然要将我等焚烧殆尽!”
这时,谢逊那洪亮的声音再次传来:“五派中人,一刻钟内你们若是不跳下来,我明教自会退去,过时不候。”
范遥哈哈一笑,“狮王真乃妙人也,既然救他们不得,也不能留着他们,外一被蒙古鞑子学去了咱汉人武学……”
他的话没等说完,就听塔上的灭绝师太叫道:“魔教妖人听着,就算我等活活烧死,也决不受你魔教恩惠,快滚!”
随即,灭绝师太又对五派众人冷笑道:“咱们是魔教的死对头。不说旁人,单在贫尼手下,就不知杀了多少魔教的邪恶奸徒。魔教自是恨我等入骨,焉有反来相救之理?必有咱们所不知道的内情阴谋,咱偏不能如他们的愿。”
塔上岳不群一声长叹,丢下了手中长刀,说道:“师太宁死不屈,高风亮节,岳某自叹弗如。”
他走到窗边,向下望了望,说道:“岳某却是不想被火烧死,却更不想受那魔教恩惠,我欲下去,与魔教妖人死斗一场,诸位有何打算?”
同为华山派的气宗掌门鲜于通冷笑道:“你丝毫内力也无,如何与魔教妖人相斗?”
岳不群淡然一笑:“唯死而已。”
鲜于通再次质问:“你丝毫内力也没有,跳下去必然会摔成肉泥,如何与人家相斗。”
“魔教中人定然会接住我。”
岳不群坦荡的道。
鲜于通好似就等着他这句话一般,听了立即叫道:“好啊岳不群,人家救你一命,你却要与人家死斗一场,他们虽是魔教,但你乃是我华山中人,岂能做出恩将仇报有辱我华山门楣的事?”
大家听了他的话,皆觉有理。
就连向来尊敬师傅的令狐冲,也是面露为难。
岳不群的妻子宁中则道:“师兄,……我看,还是如师太一般……”
岳不群一挥手,打断妻子的话,朗声道:“承蒙江湖朋友抬爱,送了个君子剑的名号,岳某却常以为愧,今日,岳某做出恩将仇报的劣事,正好污了这名号。师妹,我意已决,临死之际杀上几个魔教的高手,哼哼,死一个魔崽子,能解救多少百姓?既如此,岳某又何必爱惜什么狗屁名声?”
灭绝师太性情乖僻,终年潜心学武,于世务殊为隔膜,刚刚还觉得鲜于通说的有理,这时一听岳不群的话,觉得这才是正理。
觉得自己等人只为爱护名声,却忽略被魔人残害的同道中人及平民百姓,很是不该。
长叹一声,“岳先生才是真正的道德君子,倒是贫尼着相了,也罢,既如此,贫尼也就做一次恩将仇报之事!”
且不说塔上五派众人被岳不群鼓动,打算跳下去偷袭明教中人。
且说万安寺外。
杂乱无序的蒙古兵卒有了赵敏这个主心骨,有序的成建制起来,在统一的号令下发起进攻。
明教众人是偷偷潜进大都,无法调动大批人手入城,各种兵器装备也都不齐全,如何能挡得住如狼似虎的蒙古兵卒?
很快的,就被对方冲进了寺内。
眼看着就要突破明教防线,冲到高塔之下时,斜刺里嘈杂之声大起,一波人马杀了进来。
为首之人,是一个相貌端正的少年郎,只见他赤手空拳,却是勇猛无比,蒙古兵卒碰上就死挨着就亡。
这人,赫然就是刚刚出世不久的张无忌。
这群人,正是武当的一伙人。
他们虽然也遭了暗算,中了十香软筋散,但却被医术超凡的张无忌救走。
三侠张松溪猜测此次可能不仅只有武当中埋伏,其余五派亦有可能已经中了埋伏。
一伙人略作商议,皆认为探查一番唯好,若是其他五派无恙,那自不必说,返回武当便是。
若是其他五派有人遭了埋伏,那说什么也要救上一救。
他们一番探查,还真的找出一些眉目,也找到了万安寺。
只是万安寺有兵卒日夜巡查守卫,他们也不能贸然动手,只得暗中窥视,寻找时机。
却不想,正赶上了明教也来相救,他们在暗中观察良久,知道时机稍纵即逝,也不犹豫,立即在暗处冲出,打了蒙古兵卒一个措手不及。
他们这一伙人的内力皆是完好无损,各个龙精虎猛,寻常兵卒如何能挡,如同摧枯拉朽一般,瞬间在蒙古兵卒的队伍中杀了个通透。
宋远桥呼喝道:“无忌,不要恋战,先去救五派中人。”
他自忖自己这个师侄的内力比自己深厚的多,一定能接住在塔上跳下来的众人。
张无忌抬头看了看高塔的高度,心中暗道:“应该可以,那魔教的谢逊都有把握能接住众人,我的内力比他更深,应该也行。”
回道:“好。”
他刚出道,没有什么经验,对于能不能接住众人,其实心中也无甚底气。
此时的他,一身九阳神功虽没有像原著中那样,在布袋和尚的布袋刺激下打通任督二脉,成为“永动机”,内力永不绝息,但也是天下少有的大高手了。
只是他并不精通招式,只能直来直去,凭借深厚内力打人。
虽然这些天和几位师伯师叔学了不少武当招式,但还算不上是打斗高手,还需得多加实战磨砺。
他的命运,此时虽然发生了很大变动,没有认识谢逊,也没有流落冰火岛,但之前的轨迹,却和原著中差不多。
父母被逼死之后,去蝴蝶谷看病,无意间学成生死人肉白骨的神奇医术,万里迢迢去昆仑山送信,又遇上了大宋五绝之一、一灯大师的徒弟武三通、朱子柳的远亲,武烈、朱长龄这两家子。
无可避免的,依旧如同原著中一样,对号称“雪岭双姝”的朱九真、武青婴动了少年骚心。
最终苦尽甘来,被人打击折磨过后,掉落山崖,无意间学到了九阳神功。
闭关数年,一举出关,正赶上六大派围攻光明顶,出世就来个震撼登场、技惊四座,天下闻名。
一零九、狼穴
“武林反派大暴君”!
霍都突施“龙象禅定掌”,好似入定之人骤然出手,毫无征兆。
黛绮丝没有防备,只得硬接。
砰……
双掌相碰,霍都只觉一股大力袭来,对方掌力虽没有自己那般刚猛强硬,但却阴柔绵绵,一成接着一层,连绵不绝。
他立时倒飞出去,同时借着这股力道,毫不停顿,转身反而以更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黛绮丝被被震得退了两步,望着霍都的背影,恼怒急追。
霍都在前面狼奔鼠窜,忽地左转,忽然右拐,就像兔子被狼追一样,他仗着筋骨肌肉强横,总是突然转向,黛绮丝内力虽深、轻功虽高,却没有他这样的本事,只能降缓速度才能急转。
而且霍都专挑一些水坑淤泥的地方跑,黛绮丝的天性让她顾忌这些,怕弄脏了鞋子裙摆,颇为小心,速度慢了许多。
就这样一追一逃,竟跑了近一个时辰。
忽地,黛绮丝露出冷笑。
因为霍都不辨方向,竟跑进了密林之中。
树木繁茂,且还都是一些一人多高的小树,霍都奔腾起来,障碍颇多,速度大为减缓。
反而黛绮丝身子跃起,踏树而行,速度剧增。
这一加一减,两人快速接近。
霍都也察觉不妙,却也没有办法,正在疾驰间,听见背后传来一阵掌风,暗叫不好。
刚要回身应对,却是晚了,只觉身子一震,后心已中了一掌。
腾云驾雾般的飞了出去,五脏六腑好似翻了个各,大口喷血。
也就是他皮糙肉厚筋骨强横,要是换成旁人,在黛绮丝这一掌之下,早就萎靡倒地了。
他却是借着这股飞扑之力,蓦地一伸手,拥住一颗小树,瞬间发力又借着惯性,身子竟围着小树猛转一圈,竟对着黛绮丝的方向冲了过去。
这时的黛绮丝,刚刚跃起,正要去落到霍都身前,而这时,却只能与对方来个失之交头脚了。
黛绮丝想不到他还有这招,人在空中,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在自己脚下奔过。
她又惊又怒,惊讶霍都的临机应变及胆大包天,恼怒的是对方竟然视自己如无物,敢在她裙底掠过。
这么一耽搁,距离又拉开不少,霍都大步疾冲,不一会,就冲出了密林,再次左拐右转,带着黛绮丝绕来绕去。
黛绮丝咬牙切齿,心中发狠:“任你狡猾如狐,今天我非要将扒皮抽筋!”
两人追逐良久,这时天色已经蒙蒙发亮了。
这时的二人,都是不知身在何处,都已经跑的转向了,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霍都知道这样不是长久之计,早晚会被对方追上,心中急思对策。
想着事情,难免分神,竟被一棵隐藏在草中的树墩绊住了脚,摔了一个狗呛屎。
飞扑了出去,满身泥泞,狼狈不堪。
还不等他起身,就被黛绮丝一掌打在后背上,被打的狂喷鲜血,再次扑倒。
想要再次爬起,却感觉后心处刺痛,是刚刚一掌之中蕴含的内力在后心处侵袭破坏。
只得运功抵抗,却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起身了。
望着不断挣扎的霍都,黛绮丝露出一丝快意的笑容。
娇哼道:“你倒是接着跑啊,小鞑子,东奔西窜的,真是个狗一样的东西。”
说话间,眼中杀机涌动。
追了霍都这么久,耐心早就磨没了,不会因为霍都王子的身份而手下留情。
明教诸人打算擒下一个蒙古王子或者郡主,打算用以威胁汝阳王,达成政治目的。
可黛绮丝不管这些,什么天下苍生,蒙汉之争,和她可没关系,她只想将霍都折磨致死,出一口心头恶气。
霍都感受到了对方的杀意,他暗自挣扎起身,因为内力消耗过多,又受了内伤,一时间提不起力气,干脆也就不再无用功了,反而平躺下来,仰面望天。
听了黛绮丝的话,他大口喘气的同时,也嘲讽道:“我是狗东西,那你追着我跑了这么久,算什么?母狗么?”
黛绮丝银牙暗咬,冷笑道:“你以为我会忌惮你的身份不敢杀你?呵哈哈,我今天就让你知道,有的人是你招惹不得的,任你身份高贵……”
她一边说话,一边靠近霍都,就要施展毒手。
忽听霍都道:“我有一个惊天大秘密,你听不听?”
黛绮丝不屑一顾,刚要动手,却又来了一些兴趣。
想要忍住不问,越是想忍,心中就越是好奇,忍不住问道:“什么秘密?”
“和你说了这件事,你一定不会杀我,实话告诉你,其实我不是什么蒙古王子,其实我乃是……动手!”
他说话声从大到小,到微不可闻,最后又是一声爆喝,黛绮丝听了他的第一句话,就来了兴趣,不自觉认真倾听起来,声音渐小,她不知不觉微微靠近,却被霍都最后的一声爆喝吓了一跳。
黛绮丝霍然一惊,追了霍都这么久,已经被对方的狡猾奸诈吓住了,这时听对方这样叫喊,以为必定是中了埋伏。
来不及多想,下意识转身防备,打眼一扫,四周空空荡荡,毫无人踪。
霍都爆喝过后,头一歪,身子一斜,易经方位在“豫”位上踏“观”位,在转“比”位。
三步之间,翩若惊鸿,宛如游龙,好似洛神在洛水之上凌波微步。
这三步,正是霍都一直苦苦专研“凌波微步”的成果。
算起来他得到这么奇功的日子也不短了,八八六十四卦的步法也全都走过了,虽不能一气呵成的走出来,但也能连走几步。
这时使来,正是好刀用在了刀刃上。
同时,掌法伴随步法,一并使出,一记“龙象萨墔掌”全力打出。
黛绮丝被他弄得心神大乱,失了计较,更没想到他能瞬间的窜过来。
正正当当被霍都打中了后心。
惨叫一声,身子横飞出去,人在空中,就已经喷了两口鲜血。
霍都死死盯着黛绮丝,见对方摔落后,挣扎片刻,翻过了身,面对着自己。
也看见了对方似要喷火的双眼,及眼中露出三江四海也洗刷不掉的仇恨、杀机。
他心中哀叹,这样也没能杀的掉对方,看来今日自己是凶多吉少了。
这是他凝聚全身力气打出的一掌,一掌过后,再没了一丝力气,摔倒在地,静静等死。
等了半响,却不见黛绮丝有什么动作。
却是黛绮丝此时也不好过,她肩胛骨被霍都全力的一掌打断,也受了严重内伤,一时间也不敢动作太大,怕加重伤势。
也就是霍都内力消耗的太多,外加身上的伤势不轻,最主要的是他的凌波微步还不纯熟,与掌法的配合间尚有漏洞,导致这猛然爆发的一掌,失了准头。
若不然,这一掌非得打得黛绮丝上半身骨骼粉碎、内脏破损、立时毙命不可。
两人两败俱伤,皆是卧倒在地,双目对望,都是眼神冰冷,杀机凛然。
同时,也都有些忐忑不安。
都怕对方起身向自己走来。
这样的形势下,俩人都是压力沉重,但谁也没有表露出来。
黛绮丝一生没少经历风浪,女中豪杰,当然不会露怯,狠狠的瞪着霍都。
霍都更不必说,意志可断金刚,漠然的看着黛绮丝。
在二人的眼神交锋中,空气几乎凝结,似乎清晨的微风也感受到了二人铺天盖地的杀机,被吓的躲了起来。
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就在这时,有衣衫响动的声音传来,有人来此。
这微妙的时刻即将被打破。
青影一闪,一个身穿青条格子长袍的人落在了二人中间。
这人,赫然是青翼蝠王韦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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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虎口
“武林反派大暴君”!
那脸色惨白的男子骤然出手,抓向韦一笑的脉门。
韦一笑见对方竟如此托大,竟用自己刚刚施展出擒拿别人的手法来擒拿自己,心中又惊又怒。
想他身为明教四大护教法王之一,位高权重,武功在江湖上更是罕有敌手,何时碰到过如此狂傲角色?
心中冷哼,不闪不避,故意让对方抓了个正着。
他的看家本领乃是少有人能敌的盖世轻功,但除此之外,还有一门毕生修炼的绝学,那就是“寒冰绵掌”。
此功掌力至阴至寒,冰雪般的内力能使人全身奇寒入骨,全身血脉凝结成冰,最后冻僵身亡。
只因他修炼时出了差错,三阴脉络受损,全身经脉淤积了至寒阴毒,每一运功,就会毒性发作,只得靠吸噬人血才能缓解寒毒。
如此情况,他轻易也不会动用这门绝学,但此时见对方太过嚣张狂傲,有心给对方一个教训,也没犹豫,立即施展出这门“寒功”。
两人手掌相碰,韦一笑暗哼一声,立即发力,控制体内奇寒的真气冲向对方的丹田气海。
那个脸色惨白的男子,只觉一股冷意直冲天灵盖,但也没有在意,只道对方真气独特,竟如同冰雪一般。
他见韦一笑竟然敢用内力冲击自己的丹田气海,心道:“本有心饶你不死,但偏偏你是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硬进!真真是天缘凑合!”
想罢,立即施展出用以纵横天下的独门绝学!
这门绝学一经施展,韦一笑立即面露惊恐,艰难吐出几字:“吸吸……星大法……任我行你……你是!”
韦一笑没有说错,这个脸色惨白的男子,正是被东方不败囚禁在湖底地牢多年的前任日月神教教主,任我行。
他的两个同伴,一个是日月左使“天王老子”向问天,蒙面女子乃是他的女儿任盈盈。
至于他刚刚问向问天所说的“灵药”,就是他独门秘制的“三尸脑神丹”了。
他前不久刚被向问天在西湖底救出,以他专横跋扈的心性,当然要找东方不败报仇,也要夺回教主之位。
但他自知仅凭自己及向问天、任盈盈三人,去找东方不败的麻烦,就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便有心网罗天下高手用以驱策。
他见了韦一笑的轻功,立时见猎心喜,知道对方此等武功,在江湖上也必然是大有名望的人,绝不会雌伏于地供己驱使,便想着用“三尸脑神丹”控制住对方。
不料阴差阳错,竟开始吞噬起对方的内力来。
黛绮丝听了任我行三字,也是面色大变,立时出手插向对方的双眼。
一直端坐不动的向问天轻笑一声,衣袖一抖,一根手指粗细的长鞭甩出,直缠绕黛绮丝的脖子。
黛绮丝无奈,脚尖一点,只得只得远远避开。
就在这时,一直装聋作哑的霍都眼中猛地爆出惊人杀机,使了个八步赶蝉,就奔着韦一笑背后冲去。
他隐忍这么久,潜藏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刻。
关公不睁眼,睁眼要杀人。
他这一出手,就是奔着夺取韦一笑的项上人头!
却不料,一声娇斥传来,一长一短两把利剑上下齐来,攻向他的咽喉胸腹。
正是任盈盈,她只道霍都要来对付她的父亲,立时出手阻拦。
霍都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刻苦练武,往往一招就数以千百次的练习,许多武功,已成了本能。
莫说此刻眼前蒙着脸的任盈盈正对他出手,就是露出她那明艳绝伦的脸,又没对他出手,他也要一掌将其打飞扫开,是生是死听天由命了。
他双掌上下齐出,使了一记“双龙戏珠”,竟然分别去抓任盈盈的长短双剑。
任盈盈剑锋一转,就想将他的手掌斩掉。
霍都猛地收掌,一招“鹞子翻身”,身子蜷缩一团,竟在任盈盈的双剑之中钻了进去,一头撞中了对方的胸腹。
任盈盈只觉五脏六腑胸腹肚子无处不痛,酿跄后退,眼角余光瞥见霍都的一只大手已经捉来,目标正是自己的咽喉。
看对方掌风之凌厉,出手之毒辣,这一捉之下,定会将自己的喉结抓烂。
心知势危,却无力闪躲,只能闭目等死。
就在这危急关头,她只觉腰间一紧,已被长鞭缠绕,一股大力传来,身子飘飘忽忽的已飞了出去。
避开了这必杀的一抓。
是向问天,他一身鞭法炉火纯青,眼光更是绝非任盈盈可比,他一举击退黛绮丝,就看见了霍都的动作,也见着任盈盈去拦,他一眼看出,任盈盈是决计拦不住对方,干脆控鞭变向,本是去抽霍都面门的一鞭,再次变向将任盈盈救走。
“都住了!”
突地。
任我行一声大吼,震得茶棚摇晃,茶碗乒乓作响。
大吼的同时,狠狠一推韦一笑,两人分开,同时急退几步。
霍都见此,没敢贸然动作,身子站定,冷眼观望。
“四哥,怎么样。”
黛绮丝来到韦一笑身旁,又扭头看向任我行,说道:“都这这小子故意寻衅滋事,任先生不要中了借刀杀人之计。”一指霍都。
韦一笑嘴角抽搐,艰难的挤出个笑容,“任先生手下留情,韦一笑感激不尽,山水有相逢,来日必报。”
他刚刚只觉全身瘫软无力,内力真气不受控制的涌向对方体内,那感觉,就是他这种久经江湖的豪雄,也心生恐惧,一辈子也不想再尝到第二次了。
只想撂下一句狠话,抓上霍都,尽快离去。
没等说完,就像霍都冲去。
只是刚刚被任我行吞噬了不少内力,一时间真气不济,速度大不如之前。
霍都一掌劈出,同时身子后撤。
就在这时,任我行阴恻恻笑了几声,“呵呵呵呵,还敢逞威,你还想尝尝我吸星大法的滋味不成?”
韦一笑见霍都竟然恢复了功力,且招式老辣,内力深厚,知道短时间绝不能将对方制服,又听了任我行的话,也不犹豫,转身就走,抓住黛绮丝,两人三步并作两步,向外疾冲。
“哈哈,韦一笑,韦一笑,原来是明教的护教法王,正好和我斗一斗。”
向问天终于站起,随即一怔。
他本以为,以任我行的性子,必会将对方留下。
他再出手试试这个明教护教法王的武功高低。
却不料任我行竟一动不动,只是看着对方逃窜。
“教主?”
他疑道。
任我行头也不回,只是摆摆手,示意不要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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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八、尸虫
“武林反派大暴君”!
服食“三尸脑神丹”之后,每年都要服食药物,用以克制丹中所藏尸虫。
尸虫平时并不发作,一无异状,但到了每年端午时节,丹中尸虫就会脱伏而出,若无药物克制,尸虫就会由僵伏而活动,钻而入脑,咬噬脑髓,其人痛苦自不去说,行动如妖似鬼,狂妄癫狂,再也不可以常理测度,理性一失,连父母妻子都会咬来吃了。
当世毒物,无逾如此。
这些,霍都是知道的。
只是他想不通,任我行为何要用这种阴招对付他。
他刚刚喝酒时,也感觉到了一颗异物,只道是农家劣酒,浑浊不堪,没有放在心上,却不想,竟是那“三尸脑神丹”。
他的心,沉到了谷底,但还能保持不动声色,问道:“任教主说笑了,咱们无冤无仇,教主怎么会给我服食‘三尸脑神丹’呢?还是用那种卑劣手段。”
任我行嘿嘿一声,“我这人向来是恩怨分明,你害得我中了寒毒,又给我出了救治办法,勉强抵过,我也不和你斤斤计较。不过,你打伤我女儿的事,还没有算,服了这颗‘神丹’,就算两清吧。”
见霍都沉默以对,他接着道:“我此行前往大宋星宿海,凶吉不定,生死未知,若是那星宿老怪见死不救,更甚是直接要致我于死地,那你恐怕也是……”
看见霍都阴冷的眼神,他毫不在意,嘿笑道:“这‘神丹’”药性,每个药主所练各不相同,解药也各不相同,世上除我之外,再无一人能解,我若死了,嘿嘿……”
霍都再没了伪装的耐心,阴沉道:“任我行,你有什么道道,就直接划出来吧。”
“大胆!”
任盈盈恼怒霍都直呼她爹爹的名讳。
任我行收了笑容,说道:“小兄弟,我见你武功不低,智谋又富,实乃人中龙凤,欲让你助我一臂之力,陪我前往大宋,助我去了寒毒,我就解了你的丹毒。”
霍都盯着任我行,后者毫无畏惧。
两人沉默对视。
在二人四周,莫名的散发出一股气场。
这股气场,说不清道不明,却是压力汹涌,气势磅礴。
令任盈盈呼吸苦难,竟不敢有所动作。
就连向问天这“天王老子”,也心中凛然,暗暗屏住呼吸。
良久。
霍都沉声道:“不知任先生能否言而有信。”
任我行爽朗一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既如此,咱们尽快出发吧。”
霍都直言道:“早日治好你的寒毒,我也早日恢复自由。”
任我行含笑点头。
对于任我行的话,霍都是一句也不信的。
在刚刚的对视中,他已经感觉出,对方与自己是一类人,就算不是一类人,也有很多相像的地方。
霍都知道,对方根本不会在乎什么许诺,缠上了你,就会纠缠你一辈子,令你一辈子别想在逃脱他的手掌心。
虽知如此,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且看谁的手段更高明了。
就这样,四人略作休整,就动身出发,前往大宋。
霍都拿低做小,费尽了心思,好不容易在明教的两个法王手中脱困,这又被日月神教的前任教主和日月左使制住,真是刚脱狼穴,又入虎口。
四人日夜兼程,前往大宋,他们皆是身负高深武功,赶起路来,翻山越岭穿林过河,转挑近路,数日间就走出了几百里。
霍都一路留下了不少记号,期望能被赵敏、公孙止等人发现,好来营救自己。
这几天,他思来想去,想了无法办法,最终也没有一个稳妥的方案。
他心中暂定了两条计策,只是这两条计策,他轻易也不敢使用。
一条是等待时机,待任我行寒毒发作时,他趁机发难,擒下日月神教这三人。
只是,不说老谋深算的任我行,单单是向问天这关,就不好过。
后者不仅武功高出他很多,更是足智多谋,心思细腻,十分难缠的角色。
所以这一计,他不敢轻易使用,只能忍耐,等待好的时机。
第二计是趁任我行和向问天不备,擒下任盈盈,用来交换解药。
只是这一计,也不稳妥,其一是任我行和向问天对他的打算心知肚明,防范甚严,他几天下来也没有机会。
其二是,他也不敢保证,就算擒下了任盈盈,能不能换来解药。
他可是深深知道,任我行绝不是一个受人胁迫的人。
保不齐就来一个两败俱伤,死了女儿,击杀威胁自己的人。
到那时,就没了回旋的余地,只能孤注一掷了,所以他轻易也不敢动手。
这日傍晚,几人走到了一处山林。
升起篝火,几人烧烤食物。
看着正在盘膝练功的任我行,还有在一旁翻弄乐谱的任盈盈,霍都心中一动。
这时,向问天不在,不知去了何处。
他心中澎湃,有心动手发难,又有一些犹豫。
对于吸星大法的滋味,他是真的不想在尝试第二次了。
就在他犹豫间,远处一道臃肿的人影疾驰而来。
不一会,就已经来到了近前。
来人是向问天。
只见他头上、双肩上,顶了三个大坛子,腋下及双手环抱了六个坛子。
他独自一人,竟带回了九大坛酒。
来到近前,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酒香。
任我行睁开双眼,笑道:“向兄弟,你这是给人家酒楼搬空了么?”
向问天哈哈一笑:“我去借钱时,遇到一户土霸王,顺带拿了些酒。”
他说的借钱,不过是抢劫富户官府罢了。
任我行接过一坛,扔给霍都,笑道:“霍兄弟,酒量如何?能否陪老夫痛饮一番?”
霍都接过酒坛,“量虽浅,也要舍命相陪。”
任盈盈闻到浓烈的酒气,就离远了些。
三人痛饮间,谈谈说说,聊到了东方不败。
霍都心不在焉,说道:“东方不败此人,实在是奸雄中的枭雄,不同于世上他人的甘于平庸,也没有各类幸运之人的朝夕得志,他的权势武功,皆是靠自己努力得来,一刀一枪打拼出来的,其中艰辛危险,必是九死一生,有如此成就,实在令人钦佩,只不过……”
说到这,霍都想起因修炼“葵花宝典”而变得不男不女的东方教主,不由摇头嗤笑。
任我行眼中精光一闪,追问道:“只不过怎样?”
霍都道:“此时的东方教主,足不出户,竟然连任先生逃出来的事情,也没有太大反响,说明已经没了敏感机警的心,已不足为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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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九、计谋
“武林反派大暴君”!
任我行上下打量霍都,良久才道:“我这一生,最佩服的人就是东方不败,不想霍兄弟竟然不把他放在眼中,不知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少年志气高。”
霍都摇头,“任先生,你这人呢,自大专横,所以被他夺走了教主之位,心里就佩服他,觉得他胜你一筹,实则不然,在我看来,你们两个人,无论是权谋智计,亦或是手段心胸,都是相差不多的。”
任我行笑道:“霍兄弟,自打老夫出道以来,你是第一个在我面前说我是自大专横的人,还说的那么随意自然。”
霍都愣了愣,又笑了笑,喝了一大口酒,没有回话。
任我行又道:“霍兄弟,咱们这一路走来,谈天说地,对你这人有了了解,说实话,老夫对你的见识想法,很是钦佩。”
说完看着霍都的反应。
但见霍都并没有什么被夸赞的自傲神态,也没有回话的意思,他只能接着道:“不知霍兄弟愿不愿意入我神教?你我二人,性命相托,向兄弟是日月左使,你便是日月右使,如何?”
不待霍都答话,向问天就笑着说道:“霍兄弟,教主年事已高,我也比他老人家小不了几岁,今后的天下,都是你们年轻人的。”
霍都没有回话。
一旁的任盈盈被他们的谈话内容所吸引,放下手中曲谱,与任我行向问天一起,凝视着霍都,等着他的回答。
霎时间,一片寂静,只有树枝燃烧时发出的噼啪之声。
半响。
霍都突然冷笑道:“任教主,你若是真有心邀我入教,与我性命相托,这话,便应该在解了我的‘三尸脑神丹’后与我说,而不是带有威胁之意。”
任我行微笑道:“你入我神教,自然便是我的兄弟,自然也会给你解药。”
霍都是何等样人?怎么会不知道任我行接下来的手段?
他知道,自己要是一时心动,抱着敷衍对方的心态,答应下来,任我行就会说:“兄弟,你虽然入了我教,但还不能证明你是真心实意,需得去办某某些事,办妥证明了自己,我自然将解药给你。”
办妥事情后,还有借口,令你进退维谷,欲罢不能,既不想前功尽弃,又不想受制于人,终生都被处在被动之中。
前世的霍都,这种招数就没少用过,怎么会不知道其中猫腻。
他冷声道:“任教主,我也不想敷衍于你,与你勾心斗角,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给我解药,我助你治好寒毒隐患,助你夺回教主之位。我霍都一言九鼎。”
任我行淡淡一笑:“你叫我教主,我其实虽然脱困牢笼,却仍是朝夕不保,‘教主’两字,只是说着好听而已,普天下都知道日月神教的教主是东方不败,此人武功之高,不再我之下,智谋决策,又远在我之上,麾下又人才济济,单凭我和向兄弟,还有小女,是决计斗不过他的,你不愿跟着我们,也是明哲保身。”
一举酒坛,“霍兄弟,多说无益,咱们喝酒,待我去了寒毒,给你解药,咱们好聚好散。”
霍都暗哼一声,也举起了酒坛。
气氛沉闷了好一会,才在向问天的有意带动下欢快起来。
霍都的三坛烈酒已经见底,微醺,无意间扭头时,瞧见了正在全神贯注翻看乐谱的任盈盈。
处在荒山野岭,这时的任盈盈,已经摘下了面纱,露出了真容。
安静的端坐看书,透出一股聪慧宁静的气质,与那日茶棚了的乖戾狠辣判若两人。
明月高悬,微风吹过。
借着月色微风,霍都看清了青丝下的脸庞。
如同仙人白玉,明艳绝伦。
当真是娇美不可方物。
许是感应到了霍都的目光,她抬头看来。
霍都本能避开对方目光,想着非礼勿视。
忽地,心中一动,一计陡生。
他再次抬头,与对方眼神碰了个正着,他微微一笑。
任盈盈知道爹爹很是看重此人,倒也没有无礼,也是微微点头回应。
一夜过去。
三人动身赶路。
接下来的数日,霍都有意无意,接近任盈盈,没话找话,从偶尔聊几句,变成闲暇时便在一起谈论奇人异事。
霍都的泡妞手段,虽算不上有多高明,但也不是任盈盈这种情场憨子能比的,经常被霍都三言两语逗的咯咯直笑。
对此,任我行视若无睹。
向问天看向霍都时,总是似笑非笑。
霍都浑不在意他二人目光态度,依旧我行我素。
唯独任盈盈,对此中心机算计毫无所觉,只觉得这个叫霍都的青年,谈吐风趣,善解人意,比之前初识时的印象大为改观。
这日,四人避开毒辣的日头,在树荫下休息。
任盈盈拿出一根碧绿发幽的长萧,轻轻吹了起来。
萧声悠扬柔和,带着一股宁静淡泊之意。
在这萧声之中,霍都仿似来到了世外桃源,既无权势名利,更没有勾心斗角,仿似骄阳当空,万里无云,心中无牵无挂,轻松写意。
又仿似变成了天上的一朵白云,随风飘荡,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良久,萧声停住。
霍都回过了神,眼见任我行和向问天也是刚睁开双眼正在回味的模样,他暗自佩服。
以任我行和向问天的功力,能被任盈盈的啸声影响,虽然是因为没有戒备之心的原因,但能令这两位在腥风血雨中杀出来的武林大豪沉侵其中,可见音律之造诣了。
霍都凑了上去,“任姑娘,你刚刚吹的是什么曲子,让想起了‘陋室铭’,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
任盈盈抬起头,“奥?霍公子也懂音律吗?”
霍都居高临下,看着仰头正用询问眼神认真看着自己的任盈盈。
看那绝色容貌,带上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霍都不由心中一荡。
收敛心神,他笑道:“略懂一些,但也不算精深。”
他这话,是有些谦虚的成分的。
前任霍都刚出场时,就是用号角吹了一曲“凤求凰”,对古墓中的小龙女表达爱慕之意。
小龙女以琴音回绝,他再次用号角追求。
两人隔空交流许久。
能用音律与人交流,说明已能登堂入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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