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宴会12
众人回了金帐,成吉思汗吩咐开席。
随着他的命令,各式菜品纷纷端上。
不一会,就堆了满满一大桌子。
随着酒水下肚,各国使臣也放开了性子,与陪伴他们的蒙古权贵大声高谈起来。
就在这时,帐门猛地被人掀开,一个百夫长奔了进来,跪地道:“大汗,蒙哥派回来一个使者,八百里加急送回一封书信,现使者已经蒙古包外,还有片刻就能赶来。”
成吉思汗道:“不必阻拦,不必通传,让他直接进来。”
“是!”
百夫长急匆匆跑了出去,一路护着那使者,没有受到任何阻拦,驾马径直奔到金帐门外。
那使者好像是许久没有走路了,双腿软软的用不上力,被那百夫长搀扶着,趔趄的走进了金帐。
成吉思汗喝道:“是蒙哥战事不利么?发生了什么事,你慢慢说。”
使者一屁股摔倒在地,连跪带坐的伏在那里,虚弱地说:“大汗,王爷打了胜仗,他给大汗送了一个寿礼,小的们怕赶不上大汗生日这天,一路骑死了十几匹马,几个兄弟也都累垮了,就剩小的一人赶了回来,万幸没有……没有……错过……”
他说到着,嘴角溢出的血沫,似乎知道自己就要坚持不住了,急忙颤巍巍的举起了一个包裹,还不等那百夫长接住包裹,他就一头栽倒。
百夫长先是捡起来包裹,随即探了探他的鼻息,对成吉思汗道:“没有大碍,体力透支,晕死过去了。”
“呈上来!”
成吉思汗面无表情,也不等护卫检查那包裹有没有问题,一把就在那百夫长手中夺了过来。
他缓缓打开,里面是一个木盒。
他打开木盒后,大帐中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蒙古的一众王爷权贵,纷纷变了颜色,目露惊骇。
包括窝阔台和忽必烈汝阳王三人。
因为他们看见,那木盒中装着的,赫然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各国的使臣,也震惊起来,这蒙哥常年征战在外,这是要脱离成吉思汗的掌控,自立门户了么?给成吉思汗一个下马威?
成吉思汗面无表情的看了一会人头,忽然发现木盒旁边还放着一封书信,信封外面没有任何字迹。
他对着身旁的华筝道:“你念!”
“这……这……”
华筝拿起信封,颇有犹豫。
成吉思汗凝声道:“念吧,大声的念。”
华筝也不再犹豫,撕开信封,大声朗读起来:“大汗安康,孙儿蒙哥敬上。此刻,尸骨如山,箭如雨下,孙儿身处敌方中阵,与波斯正值决胜负之激战时。战事吃紧,孙儿亲卫军已经投放战场,身边无人伺候,匆忙中书写此信,缺仪失礼,皇爷爷勿怪。”
念到这,华筝长长的吐了口气,脸上露出了轻松。
随即又想到,蒙哥冲进了敌方中阵,竟然还要写信,莫非是预感到了不测,交代后事?脸色又变的紧张起来。
成吉思汗依旧是面无表情。
华筝继续念道:“孙儿用奇,以身为饵,不想波斯国主亦有他计,竟与孙儿狭路相逢,被孙儿亲手斩之,爷爷诞辰,孙儿无法赶回,心中日日悔愧,便令身边战士将波斯国主人头送回,亦不知能否赶上吉时,爷爷目睹此信之时,若诞辰已过,万望勿怪送信使者……”
华筝铿锵有力的继续念着,接下来的内容,蒙哥简略说了一遍交战经过。
言语间,很是直接,颇为不符蒙哥的身份,词句中没有什么修饰,显然是写信时十分匆忙。
各国使臣相顾无言。
偌大的一个波斯帝国,皇帝的脑袋都被砍了下来?
他们各自的国家,哪个也没有波斯国力强盛啊。
心中都有兔死狐悲之感,惴惴不安的左顾右盼。
成吉思汗的拿起了人头,仔细端详了好一会,枯树一般的脸上,绽放了笑容。
“哈哈哈,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一份寿礼!”
想了想,又摇头道:“不对,这是我这辈子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众人默然,想想也是,又有什么礼物,能比上自己统治的版图扩大呢?
霍都忽必烈和赵敏三人,一番明争暗斗,独占风头,但没露面的蒙哥一出手,就将他们全都比了下去。
忽必烈道:“不知大哥有没有一举攻克波斯?波斯的皇帝在战场上被大哥斩杀,这场仗,是肯定会赢了,不知能不能一鼓作气的攻克王城,将皇室成员一网打尽?”
成吉思汗笑道:“等那使者醒了,咱们在问,来,朋友们,咱们喝酒!”
各国使臣强笑这举杯相迎。
直到过了一个时辰,在蒙古各个权贵的热情劝酒之下,他们才在这不安的气氛中走出来,渐渐的放开心怀,痛饮起来。
酒过三巡之后,气氛越发热烈。
成吉思汗坐在最上首,身子笼罩在灯光的阴影中,众人也看不清他的表情,见他身子斜躺着,许久没有动弹,想是正在打盹,便更是没了顾忌,开怀畅饮。
就在此时,一个身子魁梧的大汉站了起来,对着霍都道:“阔出,哦,你喜欢别人叫你汉名,叫什么霍都吧?哎,不管了,我就叫你霍都了。”
这大汉五旬上下,满脸的络腮胡已经略微发白,霍都认出了他,他是成吉思汗义弟之子,名叫乌尤。
按照辈分,霍都还要叫他叔叔。
不过乌尤是忽必烈一系的人物,霍都以往和对方也没有交情,这时见对方似乎来者不善,他连忙起身,笑道:“叔叔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乌尤端着一碗酒,东倒西歪满面通红,看样子已经有些微醺了。
他对着霍都指指点点的道:“你说你,堂堂成吉思汗的子孙,竟然亲自上场,和各国来宾比赛,成什么样子?”
窝阔台喝道:“乌尤,我看你是喝多了吧。”
这时,众人发现了这边的争执,渐渐停下了交杯换盏,吵闹的声音骤然停下,气氛也随之一变,似乎变的紧张起来。
乌尤没有理会窝阔台,依旧对着霍都指指点点的训斥着:“你说你,你虽然赢了,岂不是让各国朋友颜面无光?多亏你赢了,你要是输了,让大汗的颜面往哪放?”
霍都皮笑肉不笑,刚要回话,忽然感到一股铺天盖地的杀机袭来,他心中大惊,全身汗毛乍起,猛然呈防备姿态,顺着杀机传来的地方看去。
就在这时,他只觉眼前一花,脸上一凉,竟然被乌尤泼了满脸的酒。
他没时间理会这些,猛然扭头,看向刚刚发出杀机那人。
那人竟是八思巴。
见对方此时似笑非笑端坐在那,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霍都听见身旁各国使臣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恍然大悟。
对方是给自己故意设的局。
八思巴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自己心神吸走,乌尤趁机给自己泼上满满的一碗酒。
蒙古人习俗中,阻止他人饮酒已经是极大的侮辱了,更何况,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泼了一脸酒?
这一下,算是天大的悔辱了,只有用鲜血,才能洗刷。
可对方的身份不同寻常,按辈分霍都要叫叔叔,他若是向叔叔发起挑战,那就是不尊长辈,也要被人嘲笑。
七十七、宴会13
在这种场合下,见儿子被泼了一脸酒,尤其是自己越发喜爱的儿子,窝阔台勃然大怒。
他拿着青铜酒樽,狠狠砸向乌尤,后者一低头,险险的躲开了酒樽。
乌尤似乎清醒了一些,看了看窝阔台,打了个哈哈,“啊三哥啊,有点醉了,走了走了,丢人了。”
说着话,摇摇晃晃的向金帐外走去。
这时的金帐中,鸦雀无声,就连刚刚的窃窃私语都没有了,全都在看着这边的情况。
窝阔台气的浑身发抖,可是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要把对方杀掉?
他扭头看了眼成吉思汗,对方似乎正在打盹,对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一动不动斜躺在那里。
他心头一叹。
自己爱子的脸,看来是丢定了。
就算今后自己当了大汉,百年后把汗位传给霍都,那这件事也会被人牢牢记着,是一生的耻辱。
他气恼的看着霍都,暗恨后者为什么不躲开。
金帐中所有人都在看着霍都,想看看他会如何应对。
赵敏和王保保相视一眼,皆是露出玩味的笑容,都看向霍都,想看看最近性情大变的堂兄,会怎样应对。
是火爆的回敬一杯?还是打个哈哈,故作大度的原谅乌尤?
霍都的一众心腹,相互对视,都做好了准备,只有霍都一个眼神,他们就要暴起杀人。
伯颜见帐中所有人都在盯着霍都,怕后者没机会打眼色,心一横,便擅作主张。
他虽武将出手,但后来能位及位丞相的人物,岂是只会行兵打仗的军汉?
他知道霍都的为难,后者因为身份原因不方便当场反击,他这个做属下的,却是可以。
他猛然站起,虎吼道:“站住!”
拿起一尊青铜酒樽就要冲上去将乌尤打个头破血流,挽回一些霍都的颜面。
“坐下!”
霍都一声轻喝,叫住了伯颜。
他用袖子缓缓试擦着脸上的酒渍。
动作很慢,很仔细。
塔塔统阿见此,以为霍都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急忙打个哈哈,和身边的人大声的继续之前的话题。
耶律楚材也反应过来,对着身旁高丽国使臣道:“来,别愣着,继续喝!”
看着气氛就要缓和,似乎刚刚自己的羞辱场面就要弭于无形,霍都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酒。
他知道,就算耶律楚材等人舌绽莲花,把紧张气氛化解,各人继续推杯换盏,热闹非凡……
但是,人是有记忆的,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他霍都被乌尤在大汗诞辰的那天被泼了一脸酒。
他端起酒碗,对着乌尤喊道:“乌尤叔叔,你留步。”
他这一句话,本来渐渐热闹起来的气氛顿时消散一空,又变成了鸦雀无声,都看着他,看他要说些什么。
乌尤停下了脚步,斜睨着霍都。
他不怕对方动手,甚至暗暗期待,对方若是上前动手才好。
他就会还手,和对方打成一团。
他是什么人?是个仗着父辈蒙荫的混不吝,而霍都是三大王的继承人,和他打成一团,岂不是两人的身价扯了个直?
霍都端着酒碗,说道:“乌尤叔叔可否借一步说话?”
乌尤冷笑道:“有话就在这说吧。”
霍都笑了笑,“叔叔是怕我动手打你?”
乌尤桀骜一笑,“那行!我倒是想听听你想和我说啥!”
霍都走到他的身旁,一把搂住他的肩膀,走向金帐角落。
席上的人一边窃窃私语,一边关注着霍都那边的情况,想看看一会二人会不会打成一团。
“咋的,霍都,你生气啊,那你打我一顿啊?”
来到角落,乌尤醉意顿时消失,阴笑着看着霍都。
霍都冷冷道:“乌尤,我告诉你,我很生气,你知道我生气的后果么?”
乌尤笑嘻嘻道:“是什么?杀了我?那你动手呀。”
霍都笑了笑,轻声道:“杀你?你算个什么东西,值得我亲自动手?我今天也不收拾你,你当着大家的面,好好的给我赔礼道歉,我就原谅你。”
乌尤被霍都的藐视态度激怒,他狂笑两声,狰狞道:“那我要是不道歉呢?”
“那我就把这碗酒泼在忽必烈脸上。”
霍都举了举手中的酒,风轻云淡的道:“我就对大家说;‘乌尤刚刚说,是忽必烈指使他的,各位,不是我不敬堂兄,实在是他太卑鄙。’”
乌尤狰狞的脸变成错愕起来,结结巴巴道:“你……你你敢?”
霍都面无表情:“我都被人泼了一脸酒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乌尤也有些担心起来,霍都若真是这么一搞,把忽必烈也拉下了水,那两人就都是半斤八两了,都受到了天大的悔辱。
忽必烈若是信了霍都的话,会怎么对待自己……
正在他脑子一片混乱时,就听霍都道:“乌尤,一会你给我道个歉,我哈哈一笑,原谅你,咱们再喝上一杯,在大家面前做出叔侄亲爱,一笑泯恩仇的样子。”
“这……这……”
乌尤无言以对,他虽然有些小聪明,但更多还是莽撞,要不然也不会被忽必烈派出来干这种活,也算是本色出演了。
他此时哪还有什么主意,只是心中不愿。
霍都冷笑一声,“你不愿意?那好!”
示意了一下手中的酒碗,就向忽必烈的方向走去。
“等等!”
乌尤勉强的点点头,“那……那好吧。”
见两人走了回来,众人都停下了话头,看着两人。
霍都斜了眼乌尤,见他满面踌躇,就向忽必烈的方向走了两步。
乌尤连忙道:“那个……霍都,刚刚我喝多了,对不住了……我自罚一杯。”
说着话,自顾的在桌上拿起一碗酒,也不管是谁的,仰头就喝了个干净。
众人都惊奇不已,不知道霍都用了什么法子,竟能让桀骜暴躁的乌尤道歉。
纷纷观察乌尤,看他是不是哪里受了暗伤,被霍都用狠辣手段打怕了。
忽必烈也皱起了眉头,看向八思巴。
八思巴知道对方的意思,仔细打量了乌尤一番,缓缓摇头,示意乌尤没有受伤。
他也是不明所以。
乌尤看着霍都,等着对方也端起酒杯释放善意。
却不料,霍都冷冷道:“你泼了我一脸的酒,轻飘飘的说一句对不住就行了?”
乌尤一愣,这与刚刚说好的剧本不一样啊!
他怒道:“那你还想怎样?”
霍都道:“你往自己脸上也泼一杯,这事就算了。”
乌尤大怒,有心发作,但看了霍都冰冷的眼神,并且又向忽必烈方向走了两步,他心中大急。
有心给忽必烈示警,却不知该怎么说。
人急无智,他心想:“哎,既然都当着众人的面给这小辈道歉了,面子早都丢没了,还是保住四大王吧,回头把这事详细和他说了,想必也会对我感激不尽。”
想到这,又拿起一碗,往自己脸上一泼。
霍都见他泼了酒,连声道:“等等!”
他的话却是慢了半拍。
他叹道:“哎,乌尤叔叔,小侄和你说笑呢,你怎么就当真了,真是……真是……哎!”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
乌尤更怒,大袖一甩,愤愤离去。
霍都朗声道:“诸位,刚刚让大家见笑了,我叔叔酒量不好,大家谁也不许笑他,他虽然量浅,却也是我们蒙古的好汉子。”
说着话,端起酒碗,豪爽一笑:“别让我俩的事破坏了大家的酒兴,来,小王敬酒大家一杯!”
一仰头,喝干碗中酒,又倒满一碗,拍拍手,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大声道:“诸位,今天各国朋友不远万里来给大汗祝寿,那是实打实的好朋友,咱们代表大汗敬诸位朋友一杯!”
蒙古权贵们听他这么说,不管与他关系如何,交恶与否,纷纷端起酒杯。
就连汝阳王和忽必烈也不列外。
“各位……”
霍都拿出了上辈子酒桌上的手段,妙语连珠,不一会,就逗的众人哈哈大笑。
他端着酒碗围着酒桌走动,逐个敬酒,不管对方身份如何,皆是一饮而尽。
半响后,成吉思汗仿似刚醒了一般,说自己身体熬不住,让大家继续喝,就被人抬了下去。
他睡眼蒙蒙的样子,也不知看没看见霍都和乌尤的事。
成吉思汗走后,众人放的更开,很快的,就在霍都的带动下,酒宴的气氛达到了顶点。
整个宴会,大家都被他带动,跟着他一同起哄,跟着他一起劝酒……
仿佛他才是今天的主角寿星老一般。
忽必烈在成吉思汗走后,几次想插话,都被霍都插诨打科的越了过去,知道酒场上争不过对方,便告罪离去。
汝阳王被窝阔台拉到了角落,兄弟两人拼起了酒,都是醉死过去。
赵敏和王保保看不惯独占风头的霍都,却又没有办法,都气闷离去。
这一场酒宴,一直从午时喝到凌晨。
霍都喝了多少,早已经记不清了。
只记得自己偷偷跑出去吐了好几次。
七十八、站稳脚跟
霍都昨晚是真的喝多了,就连雷打不动的清晨练武,都全然忘记。
天色刚蒙蒙亮时,他身体本能的醒了过来,但头痛欲裂,感应不到身体四肢,大脑思维都是空白的,片刻就又睡死过去。
一直睡到中午,才醒了过来。
他坐在床榻上,回想着昨晚的事。
忽然,发现帐门被人打开一角。
“啊!小王爷你醒啦。”
桑吉见他醒了,走进来道:“小王爷,大理的使臣来找你两趟了,我来看看你醒没醒,你见他们么?”
“哦?”
霍都愣了愣,“让他们进来吧,我马上就出去。”
霍都的帐篷虽远远比不上成吉思汗的金帐,但也不小,其中有睡房厅堂偏房,平日里就他和桑吉瓦甲几个贴身护卫在里面。
他草草的洗漱一番,在睡房中来到客厅,看见了段正淳和范骅。
“段兄,范兄,让你们久等了。”
他昨晚和各国使臣都有交流,和段正淳更是连着喝了七八袋子的马**酒,两人各有所求,不一会的功夫,就开始称兄道弟了。
段正淳笑了笑,“霍兄弟,我是来和你告别的。”
霍都阻拦道:“哎,段兄,昨晚我不是说了吗,要带着你们骑马狩猎,你们大理不是山就是水,哪里有广阔的地方可以尽情狩猎啊。”
段正淳苦笑摇头。
他此次来大漠,为成吉思汗祝寿是次要的,主要是打算找一个蒙古权贵,打好关系。
若真的有一天蒙古灭了大宋,那他大理就可以直接与蒙古高层通话,就做蒙古的附属国。
他大理本就是大宋的附属国,做谁的小弟还不一样呢?
就怕与蒙古不熟,对方灭了大宋后,顺带着,也把大理灭了。
所以就想寻一个权贵当作靠山。
他本来的人选,是四大王忽必烈。
可昨晚见了霍都的权谋手段,他就隐隐变了心思,但还不能下定决心。
可是与霍都喝过一通酒后,聊的颇为投机,他就坚定了想法,打算结交霍都,顺带的,与三大王窝阔台也就搭上了线。
本来的确是想和霍都出去狩猎,借此机会结下交情,但今早有大理探马来报,说是大理皇城附近出现了四大恶人的踪迹,皇帝等人正在商议对策。
他听了这消息,生怕皇兄吃亏,立即就想返回大理。
他耐着急迫,来和霍都告别。
霍都见他摇头苦笑,问道:“怎么了段兄,莫非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段正淳苦笑道:“今天有探子送来消息,说是有恶人上门,去找我皇兄的麻烦,我不得不走。”
霍都一怔,随即就知道对方说的恶人,不是段延庆四人就是鸠摩智了。
他道:“段兄,不知仇人有什么本事?可需要小弟派些人马去壮壮声势?”
段正淳连连感谢,拒绝了霍都的好意。
霍都见他焦急,也就没有过多挽留。
将他们一行人送出了十几里之外,依依惜别之后,返回蒙古包。
回到辕门时,与一群策马狂奔的人打了个照面。
霍都见这群人各个背弓带箭,每人马后都跟着几条身形巨大的獒犬,其中有几人肩膀还架着黄鹰黑雕,一看就知这伙人是出去打猎的。
他去送段正淳一伙人,没带太多人马,只带着桑吉和马光佐。
他自觉己方人少,就想给对方行个方便,便带着两人向一旁让去。
那伙人见此,就要疾驰而过,刚路过霍都身边时,一个身材壮实的少年勒住了马,惊咦一声:“诶?是阔出堂叔啊。”
霍都凝睛一看,认出了这少年。
这少年叫扩朵朵。
是成吉思汗幼弟的子孙。
扩朵朵的父亲,按辈分来讲,是霍都的堂兄。
虽然是堂兄弟关系,但却并不熟悉,因为对方比霍都大了将近二十岁。
而且还是中立派,为了不卷入夺嫡旋涡,很少和窝阔台汝阳王几个实权王爷来往。
“你们是去打猎么?”
霍都笑着打了声招呼,随即见一条巨型獒犬正对自己龇牙,随口夸了一句:“谁的狗,真不孬。”
一个少年喜形于色,“霍都王子,是我的。”
扩朵朵哼了一声,“堂叔,他这算什么,你看我的!”
他手一指,人群中挤出两头色彩斑斓的豹子,正被两个豹夫牵着。
“不错不错,真是不错。”
霍都见两头豹子毛发旺盛,眼神明亮,桀骜威武,他真心赞道。
扩朵朵得意至极,“那是!这可是我费尽千辛万苦才抓来的,都是最上等的豹子。”
“哎,我要是也能有一头这样的豹子就好了。”
霍都顺着他的话奉承着。
扩朵朵少年心性,听了这话,更是开心得意,忍不住大笑几声。
霍都笑着摇了摇头,看了眼群少年,“你们快去吧,我也回去了。”
“阔出堂叔,那我走了!”
“霍都王子再见!”
“霍都王子我们走了!”
扩朵朵和几个朋友招呼一声,策马离去。
待走远些,一个少年对着扩朵朵道:“扩朵朵,你昨天喝多了,睡过了头,没赶上大汗寿宴,你恐怕还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对了,你们刚刚怎么叫阔出为霍都呢?”
那少年道:“你以后可不能像刚才那样对霍都说话了,他啊,昨天打折了忽睹都的手,又把乌尤狠狠收拾了一顿,你是没看见啊,他……”
滔滔不绝的吹捧起霍都的事迹来。
正如霍都所料,他被乌尤泼了一脸酒,若是不想办法反制回去,那第二天他的名声就会深受打击。
人都是有记忆的,大家不仅记住了霍都被泼了一脸酒,更是记住了乌尤前后的态度。
通过他的反制手段,大家不仅没有嘲笑他,反而对他更是高看一眼。
“无故加之而不怒,猝然临之而不惊。”
整个蒙古包都这样的评价他。
说他宠辱不惊,气度雄豪,机变通达,手段之高、绝不逊色成吉思汗的任何子孙。
同时,纷纷猜测,猜测他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能让桀骜残暴的乌尤任由摆布。
他们绞尽脑汁也猜想不出,自觉身处霍都的处境,绝不能做到像他那样,让乌尤乖乖听话。
皆感霍都手段诡谲,都暗暗畏惧。
对于这些,霍都还不知晓。
不过很快的,他就知道了。
因为他刚刚返回营帐,各国使团就络绎不绝来和他告别。
有一些小国家,和成吉思汗告辞之后,径直来找他告别。
要知道,就连一心想要和他打好关系的段正淳,和成吉思汗告别之后,见他没醒,也是去了汝阳王和忽必烈那里打了声招呼的。
可有些国家除了向成吉思汗告辞之外,竟然只向他一人告别,说明是把他看成蒙古最有权势的人了。
就算知道现在不是,但未来肯定是。
算是把宝全压在了他的身上。
他通过种种努力,终于在蒙古彻底的站稳了脚。
在这山野、草原、沙漠、树林组成的苦寒之地,打出了属于他自己的名声。
七十九、豹崽
“师傅,你老人家保重!”
黄沙漫天,北风呼啸。
烈烈风中,霍都、金轮法王一群人依依惜别。
这一天,就是金轮法王返回雪区的日子。
窝阔台送出十里后返回营帐,令霍都继续前送。
霍都一群人,又走出十里,才收住脚步。
“霍都,你们回吧。今后结交朋友的同时,武功也不可荒废。忽必烈去了漠南,有公孙先生和尹先生一群人,你也不必过分担心王爷的安危了。”
金轮法王细细叮嘱,含笑告别。
霍都默然不语。
本来,金轮法王几日前就要动身离去,返回雪区,闭死关,参悟武学。
但霍都晓以利弊,劝阻对方,说八思巴武功深不可测,你老人家若是离去,对方鼓起胆子,冒险一搏,刺杀窝阔台的话,则无人能挡。
金轮法王听了犹豫不决。
犹豫了两天后,蒙古包传回消息,说漠南诸部蠢蠢欲动,似有作乱之意。
成吉思汗下令,命忽必烈带兵两万,前往漠南驻扎,趁机统一诸部。
忽必烈领命离去,不仅带上了他的一群谋臣武将,也带上了八思巴。
金轮法王见此,也就不再犹豫,立即动身启程。
霍都也没有理由阻拦,只得由着对方。
他心中祈祷,期望金轮法王不要等到十六年后才能突破。
“师弟,那我们走了,有我照顾师傅,你不用担心。”
达尔巴粗声粗气的道。
霍都苦笑一声,没有说话。
又是嘱咐霍都几句,金轮法王带着达尔巴和两个千人队,缓缓离去。
本来,他返回吐蕃雪区,是用不着两个千人队跟随护送的,只打算带上三五随从,有达尔巴跟随即可。
但窝阔台另有密令。
吐蕃雪区重佛,神权大于皇权。
此时的吐蕃,教派众多,相互之间竞争激烈,想要胜出,必须要依靠强大的外部势力。
虽然大部分教派及皇室都已经投靠了蒙古,但也分成众多派系。
简单来说,一共有三股势力最为强大。
势力最强的是迦叶派,也就是大宝法王八思巴所在门派,依附于蒙古的同时,是投靠了四大王忽必烈。
实力稍逊迦叶派一筹的是皇室,虽然投诚蒙古,但却三心二意,背后总有些小动作,试图脱离蒙古束缚,独立自立。
三股势力中,实力最弱便是金刚宗了,也是金轮法王所属的宗门,投靠的是蒙古三大王窝阔台。
金轮法王此次带了两千精兵回去,也是有着其他目的。
他听窝阔台言,皇室的国师、大轮明王鸠摩智的雪山派近日来不断吸纳信徒,为皇室募兵,与金刚宗起了数次冲突。
他此次,带上两千精兵,就是要威慑皇室及迦叶派,同时扩大势力。
看着金轮法王一群人渐渐远去,霍都便带着众人返回蒙古包。
“伯颜最近有没有消息传回?”
霍都问向身旁的桑吉。
桑吉摇摇头,“还是三天前的那封信呢。”
霍都点点头。
忽必烈带兵两万前往漠南,霍都趁机也往他的队伍里掺沙子,令伯颜带了三千人马一同前去。
三千兵马,伯颜为主将,耶律齐为副将。
这种做法,在蒙古很常见,像博尔忽带兵攻打襄阳,麾下就有几个将帅心向汝阳王抑或是忽必烈。
至于伯颜跟随忽必烈日久,会不会被对方魅力折服,反而被收服于对方帐下,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可能发生,但霍都并不怎么担心。
其一,伯颜的副手是耶律齐。而耶律齐的父亲耶律楚材是窝阔台的死忠,这时众所周知的事情。
其二,霍都对伯颜看重,及一连串的推崇、重赏、厚赐,众人皆知,并给他独领一军出征的机会,可谓是有着知遇之恩的,伯颜本就是义气深重之人,变节的几率很小。
霍都心中思索,嘴上吩咐道:“你们也准备准备,咱们过不了几天,也要离开大漠。”
尹克西道:“小王爷,咱们去哪?”
“大宋。”
几日说说谈谈间,返回了蒙古包。
刚刚走到霍都的营帐前,就见一群人围在帐门处,指指点点,似乎有热闹发生。
“都让开了,霍都王子来了!”
桑吉瓦甲几人呼喝几声,分开人群,霍都看见了里面的情景。
只见人群之中,两头豹子张牙舞爪,吼吼低嘶。
霍都看着两头豹子眼熟,正在疑惑间,一个老头迎了上来,“哈哈哈,霍都堂弟,你回来了。”
霍都认出了这老头。
老头就是那天那个扩朵朵的父亲,也就是他的堂兄,叫做别里。
他连忙下马施礼,道:“堂兄,你这是作甚?”
别里笑呵呵道:“霍都,那天听扩朵朵说,你想拥有两头豹子,我就给你送来了。”
他一努嘴,指向身旁的几人,“这八人是豹夫,有负责饲养的,有负责训练的,一应俱全。我怕你手下的人不懂伺候豹子,便把他们一股脑给你带来啦。”
霍都恍然大悟。
他环顾四周,见围观的众人,看向他的眼神中,带着敬畏、钦佩、敬仰、崇拜。
他轻轻吐了一口气,那天随口的一句话,就有今日别里送豹之事。
这就是权势威名么?
若是他刚刚返回蒙古包时,会有这种随口一句话就令人主动送豹的事情么。
他想起扩朵朵对两头豹子喜爱的模样,笑道:“扩朵朵恐怕不舍吧?”
别里一摆手,“哎,他就是新鲜两天,我说把豹子送你,他也很欢喜呢。”
霍都摇头,“堂兄,扩朵朵爱这两头豹子,我不能夺人所爱,你牵回去吧。”
别里刚要说话,霍都摆手道:“堂兄,你的心意小弟收下了,把豹子牵回去,你过来,咱们兄弟俩痛饮几杯,这些年我奔波在外,兄弟俩许久不联络,这次好好非得好好聊聊。”
霍都说话间,自有一股不容拒绝的威严,饶是别里也是一方豪强,也不由的被霍都的气势压了下去。
他嘴唇蠕动几次,还是把话收了回去,最后点头离去。
是夜。
别里如约而至。
他并不是独自前来,而是带上了他的儿子扩朵朵,还有两头豹崽及八名经验娴熟的豹夫。
喝到凌晨时,扩朵朵酩酊大醉,搂着霍都的脖子,醉眼朦胧,酒后吐真言:“堂叔,你不知道,爹爹要把大巴思和小巴思送给你,我心疼死了,我寻思你现在这么厉害,肯定就抢走了,谁知道……谁知道……堂叔,你是好人……不欺负我爹……”
看着他语无伦次,以及尴尬装醉的别里,霍都微微一笑。
八十、中原
几天后。
汝阳王带兵离去,返回大晋。
这时的蒙古包,各国使臣早已离去,随着汝阳王和忽必烈的离去,各个部落的人马也逐渐散去,返回各自部落。
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蒙古包,变的安静下来。
几日前人头接壤的热闹,仿似一场梦境。
随着天气转暖,配上大漠风沙,显出一股荒凉孤寂之意。
这一天,也是霍都离去的日子。
蒙古包中各个部落散去,各个族长酋长,霍都也都打过了交道,再留下来,也没有什么意义。
他本来都是想以照顾皇爷爷的身份接近成吉思汗,多滞留些时日,好好表现表现,奈何成吉思汗除了华筝,任何子孙都不见。
既然多留无益,他便动身前往大宋。
他这次前往大宋,除了几个贴身侍卫,还带上了公孙止师徒,尹克西,潇湘子,尼摩星,马光佐。
还有一个千人队。
千人队是护送宝物的。
他带上了十几马车的珍贵宝物,其中有金银器具,书画墨宝,首饰珠宝等等罕见的珍宝。
打算用来贿赂宋朝大官。
他思虑良久,依稀记起,蒙古击破大理后,襄阳守将吕文德不战自降。
一家子都投靠了蒙古,为蒙古出谋划策攻伐大宋,很得重用,他的女婿范文虎,屡战屡败,忽必烈依然重用。
范文虎带兵征讨日本,一场飙风过后,十几万精兵葬身海底,他命大没死,抱着船板漂流海中,被人救起。
纵是如此,忽必烈也没有罚他,第二年又升他的官。
还有吕文德的堂弟吕文焕,亦是如此。
想起吕文德一家子的事迹,霍都也记了起来,这一家子贪污腐朽,贪婪无度,攀附权臣贾似道,在大宋窝里斗的过程中,吕文德在其中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
这样的一个人,兵锋攻不破,未必不可以用财宝攻破。
但想要以重贿打动吕文德,需得有一个中间人才为稳妥。
若不然,冒冒失失的找上对方,对方也不会相信,甚至会因此坏了大事。
这个中间人,需得在宋庭中位高权重,能让吕文德重视。
他按照自己上辈子的记忆,又寻先生学习了大宋大晋的历代皇帝及宫廷官员,才略微捋清楚大宋和大晋的情况。
大宋自赵匡胤开国以来,宋孝宗,宋光宗,宋宁宗,宋理宗相续即位,都是赵匡胤一脉的子孙。
并没有像原历史那样,皇位在赵光义一脉上待了上百后才传回。
现在大宋当家做主的宋理宗赵昀。
重用的人是丁大全、贾似道之流……
可以说是昏君奸臣齐聚一堂了。
大晋自赵光义开国以来,传位晋真宗,传位晋仁宗,传位晋英宗,传位晋神宗,传位晋哲宗。
也都是赵光义的血脉子孙。
现在的皇帝是晋哲宗,也就是历史上的宋哲宗赵熙,刚刚摆脱祖母高氏束缚,已经当家做主了。
手下群臣中有苏轼苏辙兄弟、司马光、范纯仁这样一干忠义多才之士。
但他年方十九,正值年少气盛,常常与群臣不和。
若不是被汝阳王打败远逃,他们晋庭内部也会纷乱不休。
霍都捋清楚了这些,又和耶律楚材塔塔统阿等人商议许久,做出决定。
打算前往大宋,阴结官员。
宋理宗执政时期,最不缺的是什么?
那就是趋炎附势的地方官,贪财好色的朝堂官。
谋划一番过后,安排好了诸多事宜,他便启程上路了。
一路无话。
不一日间,他们便来到了大宋地界,博尔忽的营帐之外。
博尔忽早得到了消息,早早等在辕门外。
他身为三军主帅,又是霍都的叔叔辈,本不用亲自出迎,但他得知霍都已经被窝阔台确定了继承者的身份,又听闻大汗诞辰宴会上的诸多事宜,他也不敢托大,出门来迎。
霍都见了博尔忽,态度不变,一如之前一般,对其毕恭毕敬礼节有佳。
酒宴过后,霍都询问了襄阳城等事宜。
得知襄阳在蒙古大军日夜攻打之下,不仅没有疲劳衰弱,反而有愈打愈强的趋势。
只因为郭靖一家子在大宋东奔西走,不断的给襄阳城拉来各方武林高手。
这些高手,都敬重盟主丘处机的豪迈气度,放下私人间隙,万众一心,共抗蒙古大军。
在博尔忽口中得知这些后,他又对博尔忽讲了汝阳王在大晋的情况,以及耶律楚材担心晋国皇室会败走大宋之事。
博尔哈行军打仗是把好手,但这些计谋之事,也不甚精通,听了之后也没有什么高明建议。
两人沟通过信息后,霍都并没有多作停留,第二天便带上三五随从及两队兵马,还有几箱宝物,饶过襄阳,直奔大宋腹地,江宁。
江宁的知府李炜,是个贪官,和蒙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霍都此行的目的就是找他做中间人,想通过他来联系吕文德。
由于霍都带上了尹克西、尼摩星几人,白日不方便抛头露面,便夜间赶路,专走些偏僻小道,所以赶路缓慢,颇为迟缓。
但霍都每日练武打坐,与公孙止等人谈论武学,倒也不觉得枯燥。
这一日,他们已经走进了江南地界,离江宁已经不远了。
“公孙先生,为何这几日闷闷不乐,不见笑颜啊?”
“那还用说,定水想他的那三个美娇妾了。”
“哈哈哈……”
潇湘子和尹克西哈哈大笑,调侃公孙止。
霍都瞥了眼公孙止,见对方面无表情,他暗自一笑。
自打离开蒙古大漠,公孙止就愁眉苦脸,想念他那三个异族美女。
对此,霍都心知肚明,也不去理会。
尹克西道:“要我说,公孙先生那三个娇妾虽美,但也不过是凡俗之人。”
听了这话,公孙止顿时忍耐不住,冷冷看着对方,“尹先生此话何意?莫不是瞧不起我公孙?”
尹克西摆摆手,“不敢不敢。那三个美人,都是各族送给小王爷的,怎么能不美?我是说啊,那三人虽美,却是枯燥无味。”
“何意?”
“公孙先生若是寻到一个武林中的佳人当作伴侣,岂非远胜那三个小娇娘?”
公孙止听了这话,心中一动。
尹克西继续道:“想想啊,到时候你们白天探讨武学,晚上……嘿嘿……晚上动手交流,且非远胜那三个只知道骑马数羊的小娃娃?”
潇湘子道:“老兄,你这么说,何不给公孙先生介绍一个?”
尹克西道:“我所知道的,大宋第一女侠,黄蓉,长得不仅貌美如花,武功位属一流,就她吧,公孙先生你看如何?”
公孙止怦然心动,他当然听过黄蓉的名头,那是天下第一大帮丐帮的帮主,位高权重,绝非凡人。
他不禁暗暗吞口水。
他经过小龙女和杨过的轮番打击,心境早已破碎,以往越是守禅,如今越是狂乱。
霍都听到这,才恍然大悟,赞赏的看了眼尹克西。
公孙止终日沉迷女色,渐渐不效死力,尹克西这一番话下来,公孙止顿时有了些许斗志,思念之情大减。
看着故作深沉的公孙止,霍都故意道:“那黄蓉是我所见中最美的女子了,不过,她是有夫之妇,公孙先生能看的上么?”
尹克西摇摇头,“有夫之妇才更好,看看说三分里的曹操,不就喜爱这个么?”
其时没有三国演义,只有各个短篇的说三分。
“大丈夫,唯爱此也。”
尹克西问道:“公孙先生你看如何?”
公孙止淡淡道:“咱们几人说说可以,你出去可不要乱说,那黄蓉的丈夫乃是郭靖,听说你们几个都曾输过他一招两式,这话若是传了出去……呵呵。”
尹克西嬉笑道:“噢?公孙先生是顾忌那个郭靖么?你无需担心,小王爷一声令下,三万虎贲聚于帐下,什么郭靖丘处机之流,通通扫为灰飞。”
霍都哈哈一笑,不再听几人的胡扯,一夹马腹当先奔出。
八十一、不是冤家不聚头
霍都甩开了众人,独自驾马前行。
他见四周风景秀丽,便放开马缰,任由黑子随意走动,他则欣赏山水景色。
走着走着,离公孙止等人越来越远,走进了山间岔路。
他也不在意,手中折扇拍拍打打,心情大畅。
走到拐角处,与一群人打了个照面。
“啊,是你个小杂种!”
一声怒喝传来,霍都凝睛一看,暗道巧了。
不是冤家不聚头。
骂他的人,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钟万仇。
钟万仇身边簇拥的五六人,形态各异,看样子,都是身怀武功之人。
霍都露出笑容,他自觉经过八思巴指点,武功大进,早就想找人斗上一斗看看成效了。
他见钟万仇身旁几人,似乎隐隐以钟万仇为首,料来武功也不会太高,所以他只喜不惊。
他笑道:“原来是钟谷主啊,你不在你的万劫谷养鸟,怎么跑来大宋了?”
故意挑衅道:“让我猜猜啊,恩……一定是你老婆和人跑了,你出来找她。”
钟万仇双目赤红:“你,你,你……”
你了半天,最后道:“你见过宝宝?快说,她在哪?和谁在一起?”
终究是被霍都打出的伤残之事难以启齿,他不想让旁人知道,干脆不提。
那日钟万仇被霍都毁了子孙袋后,和甘宝宝两人离开四大恶人,寻到了钟灵,一家三人返回了万劫谷。
不想钟灵钟情于段誉,在万劫谷呆了几天,熬不住思念,又偷偷跑了出去。
而甘宝宝出去一趟后,心也活了,再也待不住,也偷偷离去,留信一封,说自己出门去寻找女儿。
钟万仇如何能信,本就因为不能人道而变得更加疑神疑鬼,怎么能放心甘宝宝离开自己的视线?
他径直去了大理皇宫,去找老婆。
却正赶上了吐蕃国师鸠摩智把段誉抓走,他被正在大怒的段正明狠狠教训了一顿,打了出去。
他先前寻来四大恶人找大理的麻烦,但四大恶人另有目的,根本不听他的指挥,这次,他便来到大宋,寻找年轻时的几个旧友,想着再闯大理皇宫,把甘宝宝带出来。
他一直以为,甘宝宝被段正淳留在了皇宫之内。
却不知段正淳当时远在蒙古,而甘宝宝知道心上人不在大理,就转道去寻女儿了。
霍都见钟万仇有苦难言的样子,哈哈一笑,跳下马来,轻轻拍了拍黑子“去,回去。”
黑子通灵,掉头狂奔,向原路跑去,去搬救兵。
“小杂种,你快说,老子砍了你手脚!”
钟万仇说道。
他想着先问出老婆下落,再击杀霍都。
霍都好整以暇的将折扇收起,活动手腕,“你真是好了伤疤就忘了疼啊,那天留你一条狗命,今天还敢和我狂吠?”
钟万仇狞笑一声,“兄弟几个,这小子和我有仇,帮我把他拿下了!”
话还不等说完,已经朝霍都扑了过来,长刀横扫。
霍都先是一矮身避开长刀锋芒,随即以更快的速度扑了回去。
钟万仇见他扑来之势猛不可当,长刀一转,一招“如封似闭”,刀锋转动,向霍都手腕上斩去。
霍都也不躲避,手腕一翻,已抓住了刀身。
钟万仇大惊,用劲回夺,却不料霍都随着他的劲道,手掌已如风行电掣般拍到。
这一掌,是龙象禅定掌,迅猛无比,凌厉异常。
掌未到,风先至,迅猛已极。
钟万仇眼见抵挡不了,怪叫一声,松手撤刀,一个懒驴打滚向后滚去。
他没有想到数月时间不见,霍都的武功竟然增长了这么高。
其实霍都的武功,虽然增长一些,但也没有他认为的那样离谱。
只因霍都练武日久,许多招式使的熟了,自然而然可以霎时转换,威力大增。
外加他心性刚强,一与人动手,就要抢得上风,所以任何招式使出,都有一往无前的气势。
见钟万仇向外滚去,霍都不容他缓势脱身,跟着扑落,五指向他后心抓去。
五根手指,如同五道钢勾。
钟万仇只感背心一股凉气袭来,大叫救命。
和他一起的几个伙伴,见霍都年岁不大,开始都没好意思上前与钟万仇合力以多欺少。
但见对方三招两式间就打的钟万仇险死还生,纷纷大惊失色。
也顾不得许多,各种暗器纷纷使来,阻挡霍都的凌厉攻势。
霍都眼看就能抓到钟万仇,听得风声响起,他手指连弹,弹飞一根银梭、一把短刀、一枚金钱镖。
钟万仇得了缓息,立时滚了几滚,滚回到人群中。
他站起来叫道:“朋友们,这小子扎手,一起上,帮我拿下他,钟万仇感激不尽!”
叫完,又向霍都扑去。
倒是颇有一些不怕死的勇气。
霍都一声冷笑,你扑我也扑。
竟也是猛扑过去。
将手中夺来的长刀狠狠一抡,扔向钟万仇身边几人。
那几人没有想到霍都有兵器竟然不用,竟然会来这么一招,一时没有防备,险险被长刀抡中。
一人手持一根铁棍,铁棍一竖,铛的一声巨响。
棍子上被砍出一大块豁口。
而钟万仇那把长刀,也断成了两截。
这几人被这长刀这么一耽误,已经和钟万仇分开了距离。
钟万仇和霍都对攻两拳,只觉得手骨欲裂,痛彻心扉。
想要缓缓势头等等几个朋友。
就在他一缓之间,霍都见缝插针,已然一把将他拿住。
钟万仇只觉手腕、肩膀一阵剧痛,对方的十指好似十根铁钉,狠狠的刺进了肉里。
霍都双手一扯,喀嚓一声响,已然将钟万仇的左臂扯断。
若是没有大筋连带,整条胳膊就得掉下来。
钟万仇惨叫一声,猛然抡起右拳,向霍都的心口打去。
他疼的紧了,倒也是激起了拼命的悍勇之气。
霍都抓住对方右拳,刚要发力,忽地一根黑黝黝铁棍闪出,向他手臂砸来。
手持铁棍是一个中年壮汉。
霍都身子一退,避开铁棍。
顷刻间,只见四面都被人围住。
一个八字胡的瘦子,一个手持长剑老者,一个倒提一根短枪的矮胖子,还有一个拿着短刀的高个子。
加上手持铁棍这个大汉,一共五个人。
“几位兄弟,帮……帮我弄死这……这小杂种……”
钟万仇躺在一旁,捂着活生生被扯断的胳膊,颤声道。
手持长剑的老者见他满脸汗水,显然极为痛苦,对霍都喝道:“年轻人,好狠辣的手段,你家中长辈是何人?”
他见霍都年纪轻轻,武功竟然这么高强,隐隐想打探一番,若是对方来头极大,他就要另做打算。
霍都没理会那老者。
他扫了眼那着铁棍的大汉,又看了看余下四人,心道:“这大汉一棍打来,内劲深沉,功力绝不再钟万仇之下。这几个家伙和钟万仇搅和在一起,武功也不会相差太多,他们人多,先杀掉几个再说。”
身形一晃,已然来到了那老者身前,手掌猛然向对方面门抓去。
老者见他来势汹汹,顾不过拔剑应敌,闪身向旁躲去。
提短枪的矮胖子虽然身短肥胖,但却灵敏如狐,身子一动,一枪便刺到霍都的右肋下。
霍都也不躲避,手腕一翻,伸手硬抓枪身。
那胖子见他手掌似不怕兵刃,心中一惊,急忙抽枪后撤。
只听啪的一声,霍都的另一只手已经将那大汉的铁棍抓住。
那大汉自持力强,与霍都较力相夺。
两人同时发力,那根黑黝黝用熟铁打造的铁棍,竟被两人掰弯。
霍都与大汉较力抢棍的同时,身子晃动,另一只手连拍带打,已经和“八字胡”、用短刀的高个子、拿剑的老者交手数回合了。
霍都见那大汉力气不小,一时也抢不来铁棍,干脆手掌一送,将那大汉摔了几个跟头,直滚出了三四丈。
八十二、昏迷
手持铁棍的大汉被霍都摔了出去。
余下四人将霍都围在中间,刀枪长剑,齐齐施展。
霍都怡然不惧,越战越勇,一招一式间,力大无穷,一双肉掌比这几人的兵刃还要厉害。
双掌如同两把钢勾铁抓,不是硬夺兵器,就是往人身上猛打狠抓。
那“八字胡”暗暗心惊,寻思哪来的这么一个年轻高手。
他手上没有兵刃,丝毫不敢与霍都的一双铁掌触碰,只得左躲右闪,寻机偷袭。
却不料,霍都有时竟不躲避,拼着挨上他的两掌,也要给其他敌人施以辣手。
“八字胡”寻到机会,狠狠给霍都的后心拍上一掌,见对方似乎没受到重大损伤,才知道对方的横练功夫已经到了上乘境界。
他暗暗思索:“但凡横练武功,都怕阴损暗器。”
霍都这些日子以来,苦练招式,力灌全身,浑身上下不说是铜皮铁骨,也是如同象皮虎骨一般。
除了那老者的长剑和那高个子的短刀,对其他兵刃也不大闪避,一味凌厉猛攻。
斗了几十回合,那老者受不住他凶悍的气势,剑势不由一缓,霍都立时抓住机会,猛然一掌拍去。
老者闪的慢了些,右肩被他扫住。
他只觉的肩膀火辣辣的疼痛不已,扭头一看,只见右肩处连衣带肉的已被对方扫掉了一大块。
他心中大骇,一时也不敢反攻报复。
霍都感应到老者的方向攻势大缓,他猛然撞出,冲出了包围圈。
抬头一看,竟然来到了老者身前。
老者大骇之下差点扔掉手中长剑。
转身就跑。
霍都一声狞笑,狠狠一掌按出,打向老者的后心。
这时,眼角一晃,见那八字胡一掌向自己肋下打来,他也没有在意。
依旧一掌打出,打的老者狂喷鲜血,身子直射摔出。
看嘴角溢出的血渣,似乎五脏六腑已被打碎。
就在这时,霍都只觉肋下一痛,他暗叫不妙,刚要抡出一掌,却感觉全身的力气顺着肋下疼痛部位奔涌而出,一时竟提不起丝毫力气。
那“八字胡”阴笑一声,急忙后撤。
霍都低头一看,只见肋下衣服上点点血迹,看那“八字胡”的手掌,手指上赫然缠绕着一根长针。
就在此时,那大汉一棍抡下。
霍都来不及躲避,挺肩去挡。
咔嚓一声脆响,霍都只觉痛入骨髓,不由长嚎一声。
他没了功力护体,被打碎了肩膀。
他这一声长嚎,凄厉凶残,声音直冲云霄,仿似老狼眼见幼崽被人杀死,又仿似猛虎被人活生生拔掉爪牙。
声音中蕴含的凶狠,令几人心中大骇,不由缓下了攻势。
骨头被打断剧痛,激起了霍都骨子里的凶性,他不要命朝那大汉扑去。
在他的拼命之下,本来运行渐渐迟缓麻痹的内力,再次汹涌喷发。
那大汉被他赤红的双眼摄住心魄,一时竟没有躲避,被他一掌打的横飞出去,眼见活不了了。
霍都一掌打飞那大汉,顺手抢过了铁棍,扭头又向余下几人奔去。
剩下几人全然没了勇气,退到一处后,又连连后撤。
霍都脚步连闪,几步追上。
猛地一挥,掷出铁棍。
拿刀的高个子一舞短刀,铛的一声脆响,短刀和铁棍同时飞出。
那“八字胡”大叫道:“大家不要怕,他中了我的‘十香迷魂散’,内力片刻间就会沉寂丹田,大家……”
他的话还没等说完,已被霍都一把抓住。
霍都的五根手指直接插进了他的肋下,狠狠一抓,咔嚓喀喀几声怪响,竟然在他的肋下抓出了几根肋骨。
余下两人见此情景,哪里还有再战的勇气,怪叫两声四散而逃。
霍都大声嘶吼,抡起左拳,砰砰砰几下,将那“八字胡”捶倒在地。
就在这时,他只觉后背先是一阵冰冷,随即就是一阵剧痛。
回头一看,只见钟万仇战战兢兢站在那里。
他瞥见自己的背部,竟然插着一个刀柄。
是钟万仇,他本想在背后偷袭霍都,但见对方狂性大发,癫狂似疯,他一时竟不敢上前,他听见头顶声响,抬头一看,见一把短刀飞过。
他一把抓住,猛然将刀对着霍都的后心射去。
霍都正在抡拳,身子晃动,无意间避开了心脏要害。
饶是如此,手掌长的刀子插进后背,也是十分严重的伤势了。
霍都有心去抓钟万仇,但知道自己似乎没了力气,也不去管对方。
只是对着瘫倒在地的“八字胡”一拳接着一拳。
连着打了十几拳后,见周围无恙。
他抬头一看,见钟万仇和余下的两人竟然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那“八字胡”的脑袋扁的像一张“大血饼”,他心中的狂暴渐去,恢复了理智,同时,也一阵庆幸。
实际上,钟万仇和余下那两人若是不逃,那他今天就是凶多吉少了。
他中了“八字胡”的暗算后,内力便已经不听使唤,在断骨的刺激下,猛然间又提起了内力。
但打死了使铁棍的大汉后,他就再也提不起内力了。
之所以能一把抓出“八字胡”肋骨,全仗着他终日习练“龙象般若功”,外功强横,身体力大而已。
可惜钟万仇和那两人被霍都疯狂的模样摄住,竟然逃之夭夭。
他伸手想要拔出后背的短刀,发现右手抬不起来,用左手摸索片刻,发现够不着刀柄。
又摸索了“八字胡”的全身,也没有找到什么解药。
他怕钟万仇三人返回,便跌跌撞撞向来路跑去。
不知跑了多久,只觉头脑发胀,脚步发飘,迷迷糊糊间,咚的一声,摔倒在地,晕死过去。
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趴在一个简陋的房间中。
抬头一看,瓦甲红肿的双眼正在惊喜的看重自己。
扭头四望,看见了桑吉、公孙止、尹克西等一群人。
自己的手下,一个不少。
他呆了片刻,才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不由长长吐了口气,就要在床上爬起来。
尹克西一步上前,轻柔的将他按住,“小王爷,不要动,你后背伤势严重,还是趴着吧。”
一动之间,霍都只觉得肩膀剧痛,痛彻心扉,相比后背火辣辣的疼痛,反倒是无足轻重了。
他不再起身,咬牙熬过疼痛,喘口气道:“这是哪?你们怎么寻到我的?”
“我们看见黑子独自返回,跟着它就寻到你了。”
霍都点点头,“那你们有搜索附近么?看见打伤我的人了么?我中的是什么毒药?是什么十香什么的……”
他用眼睛询问众人,发现大家面色有些怪异。
公孙止道:“小王爷,我们见你伤势严重,也没敢寻找敌人,带着你便匆匆离开了,来到这家农户给你治伤,你中的应该是‘十香迷魂散’,不是什么剧毒,只是让人短时间失去内力的药物,无需解药,过上几个时辰,毒性自解。”
公孙止说的详细,霍都稍稍放心,刚想说话,肩膀处又是一阵剧痛传来。
以他的坚韧意志,也是疼的额头上汗珠滚落。
骂道:“他妈的,下次一定宰了钟万仇。”
公孙止几人七嘴八舌,问清了缘由后,都不在说话。
八十三、残废
见众人都不在说话。
霍都心头一阵狐疑,见大家面色不对,问道:“怎么了?”
几人互相看看,都没有回话。
霍都眉头一皱,喝道:“桑吉!你说,发生什么了!”
桑吉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霍都心中升起一阵不详的预感,直勾勾的盯住桑吉。
桑吉挨不住压力,结结巴巴的道:“小王爷,你……其实……这,也没事……”
眼见霍都眼神越发凌厉,他连忙道:“你手臂断了。”
“手臂断了有什么打紧,又不是掉了……”
霍都说到这,猛然顿住。
仔细感应肩膀的伤势,试图抬起手臂,发现除了五根手指能动,手臂竟然丝毫吃不上力。
他颤声道:“这……老尹,你说!”
尹克西沉默片刻,“小王爷,那个什么钟万仇,太过歹毒,打碎了你的肩膀骨节,我们几个猜测,今后你伤势复原后,恐怕右手不能像以往那样便利了。”
霍都的内心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
尹克西说的好听,什么没有以前便利了,他清楚的明白过来,自己的右臂,废掉了。
脑海中一片混乱。
自己就这样就成了残废?
和缺一只胳膊的杨过有什么区别?
右肩膀关节粉碎,右臂再也抬不起来,只有五根手指能动,这样算来,应该是比杨过强点。
但他妈的杨过这辈子手臂应该是不会掉的啊。
他霍都怎么就能残废呢!
霍都内心升起无尽的怨恨,恨不得将钟万仇一伙人扒皮抽筋,啃骨洗髓。
随即,又是一阵迷茫。
今后成了废人,就算武功练得在强,世人眼中,也不过是个怪物而已,还不如一个普通的残疾人。
他思绪一片混乱,一时之间有些无法接受事实,他颤声道:“谁替我看的?是怎么知道我右臂废了的?找大夫看了么?没有希望骨头长好自愈么?”
公孙止几人对视一眼,看着霍都充满迫切的目光,都不忍明言。
还是瓦甲最实诚,他留下眼泪,泣声道:“小王爷,潇湘先生和公孙先生还有尹先生,都给你摸骨了,你昏迷了三天三夜,我和桑吉绑来了附近四个大夫,都说……都说……愈合的希望不大。”
霍都闭上了眼睛。
到底是死过一次的人,虽然一时无法接受,但还能勉强压下心中的混乱,他沉声道:“瓦甲你不要哭,废了就废了。你们先出去,我自己静一静。”
瓦甲急忙道:“小王爷,你不要怕,咱们这就返回蒙古,找最好萨满巫师最好的医者,一定要想办法让你……”
他的话没等说完,就被霍都打断:“你们出去吧,废一只手臂而已,我还不至于想不开,出去吧。”
众人见霍都神志正常,放下不少担忧,互相看了看,走了出去。
屋子里安静下来。
霍都狠狠的闭上眼睛,想哭,却挤不出眼泪,想笑,又害怕被瓦甲他们听见。
脸上带着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表情,缓缓陷入昏迷。
等霍都走出这间农房时,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了。
一群人牵上马匹,动身赶往江宁。
瓦甲和马光佐苦苦哀求,瓦甲道:“小王爷,你伤势这样严重,还是回蒙古吧,王爷一定不会责怪你的,咱们找萨满巫师,看一看,万一有治好的希望呢?”
霍都虽然也想返回蒙古,找劳什子萨满巫师给自己治病,但强大的意志,让他压下了这不切实际的想法。
肩膀骨节碎了,手臂就是废掉了,废掉了就是废掉了,除了接受现实,别无他途。
他沉声道:“瓦甲你别说胡话了,废了就是废了,大丈夫顶天立地,身体残疾不要紧,精神若是残疾……哼哼,那这辈子都废了!走,去江宁,计划不变。”
感受到霍都坚定如同磐石一般的意志,瓦甲默默收拾行囊,不敢在说。
公孙止潇湘子几人互相看了看,钦佩的同时,也升起一股惋惜。
这样意志的年轻人,若是身体无恙,未来的武功成就不可限量。
不过,对方的身份尊贵,就算身体废了,只要精神没废,就不要紧,他们只要保护好对方,依旧能飞黄腾达。
接下来的几天,气氛很是沉闷,没有了先前的说说笑笑。
众人一语不发,默默赶路。
这一日黄昏,霍都等人眼见除了前方一座大城之外,再无村落。
他们饮水食物都所剩无几,也顾不上隐藏行迹,直奔城池走去。
霍都命尹克西、尼摩星两个异于汉人长相的人带上斗篷,将头脸全都蒙上。
不过尼摩星是黑人,一伸手,就能让人看出不妥。
霍都便嘱咐他轻易不要露出痕迹。
只是那一队抬着箱子的蒙古汉子都是百战老卒,周身杀气腾腾,虽然穿着汉服,外表上看与常人无异,但一身气质,也是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但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此时世道不宁,大家也只是以为哪位王孙贵胄带着门客护卫出来游玩。
众人来到一家酒楼。
桑吉口齿伶俐,几句话就打发了店小二。
尼摩星和尹克西,还有那一队不怎么会说汉语的亲兵,都进了包间。
霍都不想和他们挤,便在大堂中寻了个位置坐下。
桑吉和公孙止寥寥几人,跟了出来。
但见他路上很少说话,心情不好,几人都自觉的坐到一旁,让他独自一桌。
不一会,酒菜就端了上来。
霍都虽然一个人,桌子上却满满当当一层叠着一层上了十几道菜。
他也不想让桑吉几人太过沉闷,便故意露出轻松自在的神色,每道菜逐个品尝,要么叫好要么摇头,自斟自饮,咂嘴品味,倒也显得颇为快活。
公孙止几人见此,气氛缓和许多,几杯酒下肚,他们开始轻声谈笑起来。
说着路上所见所闻,抑或是谈论各地风俗。
霍都也不说话,只是听着他们交谈,抑或是听听其他客人的打屁吹牛。
就在这时,蹬蹬声响。
楼下走上来一人。
这人穿铁青色儒生衣巾,五十上下年纪,眯着一双眼睛,便似读书过多,损坏了目力一般。
他扫视一圈,见霍都身旁的有一个空桌,便坐了过去。
叫了酒菜,等待的同时,四处打量。
忽地见霍都用左手别别扭扭的在夹菜,他笑道:“小兄弟,你把你面前那坛酒给我,我教你一个用筷子的法子。”
公孙止等人停下了话头,纷纷看向这儒生。
八十四、乔帮主
听那儒生要教自己一个用筷子的法子,霍都眉毛一挑,将酒坛递了过去。
那儒生看了看霍都的右臂,笑道:“受伤了?”
霍都点头。
那儒生接过了酒,给自己倒上一碗,一饮而尽。
“痛快,这是望江楼最好的竹叶青。”
他又倒上一碗,随即喝干。
一连喝了三碗,才放下酒坛,笑道:“渴死我了。小兄弟,来,我懂一些医术,我给你看看!”
说着话,径直伸手摸向霍都的肩膀。
霍都一动不动,任由对方摸上肩头。
公孙止和樊一翁吃了一惊,从那儒生伸手的手法已经看出,对方武功不低。
他们生怕发生意外,齐齐放下碗筷,暗自戒备。
那儒生一摸之下,面色一变,随即尴尬笑道:“兄台,我是说了大话了。”
霍都问道:“怎么说?”
那儒生道:“我见你用左手吃饭,猜你右手应该是受了伤,想着喝你一坛酒,给你把右手治好。”
他看了眼霍都,叹道:“我见你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寻思应该不是什么大伤,我颇通医术,本以为可以手到擒来,却不想……”
霍都见他说的真诚,微微一笑:“却不想我竟然是个残废,根本医治不好。”
儒生默然无语。
霍都笑道:“你喝了我的酒,我可不能善罢甘休。”
“你待如何?”
霍都想了想,“看你拿酒当水喝,也是个好酒量的,就陪我喝上一场。”
“那可真是求之不得,竟有这种好事。”
儒生见霍都左手还不熟练,分明是刚刚残废不久,却对自己残废一事不以为意,还有心谈笑,知道对方定非常人,升起了结交的心思,直接坐到霍都对面。
笑道:“还能吃上这一大桌子菜,有这种好事。朋友,我敬你一碗。”
说着话,也帮霍都倒上一碗。
霍都也不道谢,两人碗一碰,一仰头,喝干碗中酒。
儒生随即又给自己和霍都倒满酒。
两人也不说话,又喝光一碗。
儒生继续倒酒,两人你一碗我一碗喝了起来。
霍都这几天看着神情自若,实际上内心充满了不甘,愤恨。
也找寻了钟万仇几人的踪迹,可是毫无所获,只得罢了,暗暗压抑。
这时,遇到这么一个好酒的怪人,他也想一醉解千愁,发泄苦闷。
两人连着喝了七八碗时,一道洪亮的响起:“好酒量!好汉子!何不带我一个?”
两人扭头一看,就见走上来一条大汉。
这大汉身材魁梧,三十来岁的年纪,长的浓眉大眼,高鼻阔目。说话处声如洪雷,行动间虎虎生风。
真一条好大汉也!
霍都和那儒生齐齐暗赞。
儒生反客为主,招呼道:“快来快来!”
那大汉毫不扭捏,径直坐到了霍都和儒生旁边。
店小二很有眼色,不用招呼,直接就拿来一口海碗。
大汉自顾的给自己满上一碗酒,就要牛饮。
儒生道:“不妥!”
那大汉微微一笑:“兄台何意?”
“你这碗比我俩的大,我俩岂不是吃了大亏?”
儒生连连摇头,一副吃了大亏的模样,“你这大碗,几碗下去酒都被你喝光了,你岂不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霍都莞尔。在酒桌上,通常都是谁喝得多谁吃亏,不想这儒生竟反其道而行,想法异于常人。
“你说的不错,我不能占你俩便宜。”
那大汉竟似非常认可,他叫道:“小二哥,再拿两口大碗。”
趁着店小二没来的功夫,那大汉拿起筷子便吃,毫无拘束,十分的豪迈自在。
霍都见这大汉顾盼之际极具威势,气度雄豪,在他认识的人中,似乎只有拔都能与此人相较。
霍都有心与其攀谈,却不知该从何处开口。
片刻间,店小二就眉开眼笑的拿来了两口海碗。
霍都吩咐道:“这个竹叶青,在来二十斤。”
店小二又惊又喜,急忙道:“爷台,咱们这竹叶青可不是论斤卖的。”
儒生斥道:“你管那么多干嘛,你只需凑够二十斤,少了补上多了留下,快去。”
店小二道:“只怕咱家一共也没二十斤。”
儒生一摆手,豪爽的道:“那就有多少上多少!”
店小二上下打量他一番,又看了看霍都。
这上等竹叶青,价格可不便宜,他怕被人吃了霸王餐。
不等霍都开口,儒生就笑道:“你不用担心,就凭我赤霞庄这三个字,也决计能值二十斤竹叶青。”
听了儒生的话,那大汉神色一动,犹似两道冷电一样的目光扫了过去,随即又看了看霍都。
店小二惊道:“莫不是赤霞庄的公冶二爷?”
儒生哈哈大笑,摆手打发了店小二。
大汉道:“来吧两位兄台,咱们先喝再说。”
霍都感觉得到,随着儒生的自报家门,气氛变得有些怪异,似乎这两人有些恩怨。
他也不说话,陪着两人一碗接着一碗,片刻就把两坛酒喝光。
店小二连着上了好几坛,却有些供不应求的架势。
不一会的功夫,就喝光了这家酒楼的竹叶青。
店小二试探的道:“公冶二爷,要不喝红高粱?咱家的红高粱那也是闻名……”
“快去快去!”
大汉摆摆手,打发了店小二,对着儒生道:“想必阁下就是自称‘江南掌法第二’的公冶二爷了吧?”
“不错!”
儒生竟毫无谦逊之意,坦然承受,“。想必阁下就是丐帮乔帮主了吧?”
大汉笑了笑,显然承认了身份,他看向霍都,“这位公子,想必就是慕容公子了吧。”
霍都听到这,才恍然大悟。
这儒生,应该就是慕容复的四大家将之一的公冶乾了。
这豪迈过人极具威势的大汉,应该就是鼎鼎大名的乔帮主、萧大王。
霍都不由得再次打量起来,上上下下的看了几遍。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和那个忠孝两全的真汉子,男人中的极品男人相遇了?
若说这几个男主角哪个最令霍都看重,那无疑就是乔峰了。
至于其他几位,他认为,郭靖坦荡有余,机谋不足。
杨过占一个自在。
至于剩下的,他觉得不值一提。
只有眼前这个乔峰,不仅坦荡磊落,更有权谋手段,且重情重义,是个顶天立地的真爷们。
做男人就要做乔峰。
公冶乾道:“不不,乔帮主误会了,这位兄台,我俩也是刚刚相识……哦,还不相识……”
转头问向霍都,“朋友高姓大名?”
“不敢,姓霍,单名一个都字。”
公冶乾点点头,介绍道:“在下复姓公冶,单名一个乾字,不是乾坤之乾,而是乾杯之乾。”
霍都忍不住莞尔一笑。
公冶乾指了指乔峰,道:“这一位,乃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北乔峰’。这一回,咱三算是相识了。”
乔峰和公冶乾听了霍都的名字,没有多想。
前些时日霍都擒拿黄蓉,逼退郭靖夫妇离开襄阳,倒是传出去一些名声,乔峰两人也略有耳闻。
不过在二人想来,那个蒙古王爷霍都,应该是一个五大三粗细辫异服的大汉,决计与眼前这个一口纯正汉话的翩翩公子哥联系到一起。
这时,店小二抱着两坛酒上来。
公冶乾撕下酒盖,一股浓郁酒香扑鼻而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叹道:“竹叶青虽纯,却太过软绵,还是这红高粱够烈,够痛快!”
“我也有此意。”
乔峰认同的点了点头,“霍兄,你陪我俩喝!”
又对着公冶乾道:“趁着敌我不分,咱们先喝个痛快,待敌我分明了,便没有余味了。”
公冶乾笑道:“咱们是友非敌,不过这些不说也罢,先喝他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再说。”
八十五、神医
真如公冶乾所言,真是喝了一个天昏地暗。
三人从黄昏时分,一直喝到酒楼打烊关门。
已经接近凌晨了。
酒楼中的客人走了一波又一波,除了霍都这一桌,只剩下公孙止几人的一桌了。
至于尹克西尼摩星等人,知道小王爷在楼下与人斗酒,有心下来看热闹,但不想露出容貌,也就进入客房休息了。
三人斗酒,最先败下阵的是公冶乾。
霍都和乔峰与公冶乾,每人喝了不下十五斤高粱烈酒。
公冶乾摆摆手,自卖自夸道:“我与乔兄霍兄,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可惜小可略逊一筹,今日咱们暂且鸣金收兵,待来日,你二位去我赤霞庄,咱三喝他个三天三夜。”
他并没有醉,只是另有要事,不得不认输退场。
看着公冶乾离去,乔峰并没有阻拦。
他此次来江南,不仅要摆了西夏一品堂的茬子,更要追查出击杀丐帮副帮主马大元的凶手。
马大元死于自己的成名绝学之上,丐帮众人都怀疑是姑苏慕容下的手。
乔峰也有此疑,但通过与公冶乾这通大饮,他想就算凶手是慕容复,也决计和公冶乾没有干系。
“霍兄,咱们还喝不喝?”
乔峰问道。
“喝!怎么不喝?乔兄,我知道你,你是真汉子,说真的,天底下能令我瞧的上的人物,不多。你是一个。”
霍都已经有了些醉意,不然也不会将心中的狂傲表现出来。
以往他在蒙古包,在酒桌上之所以能一人独斗数十个国家使臣,那是耍了心机手段的,是运用内功解酒了。
这时他心中苦闷,外加与公冶乾和乔峰喝的痛快聊的投机,也不想搞些小手段,只想痛痛快快大喝一场,醉了更好。
乔峰哈哈一笑,“小二,再把菜热热。”
店小二苦着脸道:“爷台,厨房大师傅早都回家了,小的也不会弄啊。”
他们这一桌的饭菜已经热了数次了,厨子早就不耐至极了。
乔峰怔了怔,“那也不妨,霍兄,咱们就干喝。”
“喝!”
又是几碗下肚,乔峰见霍都有一醉解千愁的意味,他安慰道:“我听闻江湖上有个号称‘阎王敌’的薛神医,你不妨到他那里看看。江湖上都说他能生死人肉白骨,万一真有办法治好你的肩膀呢?”
霍都摇头苦笑,“这个以后再说吧。乔兄,你们丐帮要和西夏一品堂驾一架,我也同去,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地方。”
霍都知道,如果不出意外,明天乔峰就会遇到段誉,结拜成为兄弟,随后就会在杏子林中被全冠清揭露身份,从此走上寻找凶手的道路。
他想帮乔峰一把,不说帮他隐瞒身份,至少也不能让马夫人诬陷他是杀害马大元的凶手,从此走上追查凶手的糊涂冤枉路。
也要想办法把乔三槐夫妇救走。
也就是乔峰意志坚强,要不然,发生亲爹打死后爹这事,一般人都得崩溃。尤其是后爹对他疼爱有加。
“西夏一品堂,我知道一些底细,倒是没有放在心上。”
乔峰摆摆手:“不过,乔峰还是要代丐帮众兄弟谢过霍兄了。”
想了想又道:“我听闻除了咱们大宋的薛神医,大晋也有两个神医,一个是号称‘见死不救’的蝶谷医仙,一个是人称杀人名医的平一指,我想这世上奇人异士无数,未必没有法子治好你的肩膀。”
霍都苦笑,暗想:“平一指和胡青牛……就算是医术青出于蓝胜过胡青牛的张无忌来了,也治不好关节粉碎……”
他想到这,猛地一个激灵。
他联想到了残废十几年的俞岱岩,还有殷梨亭。不都是骨头关节粉碎么?
有黑玉断续膏啊!
而黑玉断续膏,就在他堂妹赵敏那里啊!
他喜不自胜,大声道:“乔兄乔兄,乔兄啊,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我这手臂算是保住了,我知道有人能治好这病!”
反倒是乔峰惊讶了,“哦?是什么人?有这样的本事?”
“哈哈哈,是大晋的一个人物,哈哈,痛快,乔兄,啥也不说了,喝酒喝酒,今天不仅交上了你和公冶兄这样的好朋友,还找到了治病的法子,这是我……”
他兴奋的有些语无伦次。只管仰头猛喝。
乔峰也替他高兴,一碗不落的陪着。
最后还是霍都先醉了,是带着笑醉倒的。
在睡梦犹自带着笑意,看了是真的很开心。
翌日清晨。
乔峰走出房间,去寻找霍都。
守在霍都门前的桑吉道:“乔大爷你醒啦,我家小……我家公子爷昨晚喝的太多,还在睡呢。”
乔峰笑了笑:“告诉霍兄,我先走一步,以后想找人痛饮,就去洛阳寻我。”
说罢,转身离去。
原轨迹中,昨晚他应该会在无锡城外的林间遇到玄霜庄庄主风波恶,随后又会遇到段誉,在之后就会发生杏子林身份被揭露的事。
不过,由于霍都的蝴蝶效应,已经发生了变化。
他和霍都喝了将近通宵,就没有遇到风波恶,由于急着赶路,路过无锡城时没有停留,错过了他的未来好兄弟段誉。
在之后,他赶到杏子林,过程大同小异,为四大长老自刺四把法刀,洗脱罪名,随后身世被揭穿,又被马夫人诬蔑,他立下了终生不杀一个汉人的誓言,留下打狗棒,扬长而去,独自寻找真凶。
就在乔峰经历人生巨变时,霍都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得知乔峰已走,一看日头,知道就算现在去追,也来不及了。
他颇为懊恼。
想了片刻,他道:“桑吉,你过来,我交代你一件事……”
桑吉附耳过来,只听霍都道:“你去少室山,找一户叫做乔三槐的农户……”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打发困惑不解的桑吉,霍都幽幽一叹,救乔三槐他有办法,可是却救不了乔峰的授业恩师玄苦。
玄苦是少林高僧,怎么能被桑吉三言两语哄骗出来,若是直言相告;不日就会有厉害仇家上门,那日后又对乔峰怎么解释?
怎么解释他的未卜先知?
乔峰会不会怀疑他与真凶有密切干系?
他又是重重叹了口气,驱散心中思绪,对着众人道:“走,咱们立即出发,不去江宁了,转道向西,去大晋!”
八十六、张无忌出世了
霍都一行人,掉转方向,赶往晋国。
想起了黑玉断续膏这么一茬,霍都是一刻也等不及了,立即动身赶路。
至于怎么对付难缠的赵敏,他现在还没有什么头绪,只想着先赶到大晋再说。
相比来时,却是少了一个桑吉。被霍都打发去了少室山了。
桑吉虽没有什么大才,但胜在机灵,很有眼色,霍都倒也不担心交代的事情会出什么纰漏。
就这样,心情急迫的霍都,带领着众人披星赶月,日夜兼程。
路上也是遇到不少佩刀持剑的江湖中人,但霍都不想节外生枝,一路上倒也没有什么波折。
不一日间,就来到了襄阳北的蒙古大营。
草草与博尔忽交流一番,他将那队抬着珍宝箱子的蒙古兵卒留下,只带着公孙止尹克西等几个高手,再次动身启程。
这次没了那队兵卒的拖累,霍都一行人的速度快上了很多。
几人都是身怀绝艺,内功精湛,一整天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赶路了。
走过两国交界的荒芜沙漠,穿过西夏的百里长廊,不一日间,就已经来到了大晋东北部的卫城。
卫城是一座大城,其中居住了几十万人口。
几人望着岿巍的城墙,都露出了笑容。
“他妈的,一连十几天,可算是遇到城池,嘴里都淡出鸟了。”
尹克西吐了一口唾沫,将嘴里的沙尘吐出。
“今晚我陪你喝个痛快!”
霍都笑呵呵道。
他心情不错,最近几天琢磨用什么办法能在赵敏那里弄来黑玉断续膏,他刚刚有了一些头绪,这又见了城池,可以洗漱一番,他很是愉悦。
他原本的一袭青衫,经过大半个月在沙漠中赶路,已经变成了灰突突的。
几人刚刚来到城门处,就奔上来两个守门兵卒,用蒙古语喝道:“哪里来的?”
这俩兵卒,是蒙古人。
大晋的北方,二十年前就已经被成吉思汗的第四子拖雷攻克,后来拖雷战死,汝阳王李察罕接任,继续与大晋交战。
这卫城,算起来已经在蒙古的统治下足有二十多年了。
被兵卒盘查,自有瓦甲上前交涉。
瓦甲亮出腰牌,反而将这两个兵卒盘问了一番。
俩兵卒被瓦甲训斥的唯唯诺诺,留下一人继续守门,一人做了霍都几人的向导,带着几人直奔城中最有名气的酒楼。
“大人,咱们有专门接待贵客的驿站,那里大师傅菜炒的也很好的,咱不去么?”
那小兵倒想给霍都几人省点银两。
瓦甲哼了一声:“你只管带路就是了,我问你啊,这卫城是谁治下啊?”
霍都不理瓦甲的打探,他一进城,就四处打量。
刚才还没进城时,在城门处就见到出入城门的车马川流不息,这时入城,见街道上人来人往,人群熙攘。
路边贩卖各种商品的小摊,还有叫卖之声,不绝于耳。
叫卖的声音,南腔北调,各国语言都有。
路上的行人,大都是蒙古人、色目人的打扮。
汉人打扮的倒是只有少数。
色目人,广义上的来讲,一切除蒙古、汉人、南人以外的西北民族都算是色目人。包括被蒙古人征服并带入大蒙古国的中亚突厥人、粟特人、吐蕃人、党项人、中亚契丹人、波斯人(花拉子模人)及少量阿拉伯人等,其中中亚突厥人最高,波斯人次之。
明教的金毛狮王谢逊,就是色目人与汉人的混血。生了一双碧油油的眼睛,满头的黄发黄须。
不同于尹克西尼摩星几人的兴高采烈,霍都显得颇为沉默。
他脑中闪出四个字:满城膻腥。
他转头看了看,一直遮遮掩掩的尹克西和尼摩星两人早已扯下了面纱,露出黑皮色目。
回疆大汉马光佐更是犹如回到家乡,如鱼得水。
潇湘子没什么异常,只是好奇的四处打量。
公孙止面色平静,也是到处打量。
只有樊一翁,似乎有些不痛快。
见此,霍都道:“一翁,过来些。”
待樊一翁走近,他笑道:“一翁,你看着满城没有几个汉人,有什么想法?”
樊一翁愣了愣,道:“没什么想法,就是感觉怪怪的,有些不习惯。”
霍都点点头,不再说话。
虽然知道到了后世,什么契丹人蒙古人,什么吐蕃人回疆人,都是中国人,但此时,他心中还是有些难过。
他心中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几人进了酒楼,大吃大喝一通,各自洗洗涮涮,置办了新的行头,休息一夜后,再次动身赶路。
走了几天,霍都几人发现,相比大宋,大晋的武人似乎更多。
路上行人,大都是佩剑背刀,步履轻盈,似乎都是走江湖的。
这一日,在路边的一处茶棚里,几个汉子的谈话引起了霍都几人的注意。
“哎,你是不知道啊,六大派围攻魔教那一仗,那可真是惊天动地啊……”
一个瘦高青年说的吐沫横飞,滔滔不绝。
一个老者不耐打断道:“废话,那当然是惊天动地了,你就接着说,武当五侠和那白眉鹰王比拼内力,最后怎么样?谁死了?”
那瘦高青年被打断话茬,心中不快,却是笑吟吟的端起了早已空了的茶碗,作势欲喝。
立即有人给他续上,并帮他扇了扇,说了两句好话。
瘦高青年这才满意点头,他说道:“武当五侠那是何等样人?随便拿出一个,那也是江湖上难逢对手的高人,那白眉老魔能让五侠一起出手,显然是盖世魔头。
他六人斗来斗去,斗成了立判生死的拼斗内力!白眉老魔与宋大侠四掌相对,比拼内力,不死不休!
莫七侠扶着殷六侠的后心,传送内力,殷六侠又扶着张四侠,张四侠又扶着俞二侠,俞二侠又扶着宋大侠。
最后才是宋大侠和白眉老魔四掌相对!
宋大侠这五人,连成了一串!
他们六人,这一番大比拼,各个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就是说啊,他们六人头上白气蒸蒸,就在他们六人斗到了即分生死之时……”
青年说到这,将空茶碗一放,问道:“你猜怎么着?”
“怎样?”
一旁的聚拢的七八个听客,齐齐问道。
有两人七手八脚的将那青年的茶碗再次续上。
青年吹了吹茶叶子,卖足了关子,才道:“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们六人就要分出个胜负生死之时,一个少年从天而降,他轻飘飘的就化解了这一场惊天大斗!”
“啊?真的假的啊?这少年是什么人,武功竟然这么高?竟然能分开白眉老魔和宋大侠他们?你吹牛吧?”
有人质疑道。
那瘦高青年见有人质疑他,立即变的面红耳赤,大声道:“你知道什么?这少年名叫张无忌,哼哼,你可知道,他是什么人?”
“什么人?”
“张无忌?没听过啊?”
“哼哼。”瘦高青年哼了两声,不理会众人的讯问,自顾自的品起茶来。
有人打圆场道:“老哥老哥,你别生气,你不用理他,他孤陋寡闻,你接着说,接着说……”
这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给那个瘦高青年舒着后背,说了几句好话。
青年才接着道:“哼,那张无忌啊,哼哼,那是张真人的徒孙,一身本事,已经尽得了张真人的真传。话说他分开了宋大侠他们,马不停蹄,又帮峨眉派的灭绝师太击退了青翼蝠王……”
这几人说的热闹,也引起了公孙止几人的注意。
公孙止轻笑一声,“一个少年人就能分开六人比拼内力……呵呵。”
霍都问道:“公孙先生何意?”
公孙止断然道:“有两种可能。其一;这几个汉子以讹传讹,道听途说子虚乌有而已。其二嘛,就是那个什么白眉老魔几个人,也只是功夫寻常而已。”
霍都笑了笑,没有回话。
尹克西颇为认同,“就算那少年打娘胎里开始练武,定然也不能分开六个高手拼斗内力。应该是这几个汉子吹牛打气。”
八十七、福威镖局
霍都刚进大晋不几日,就道听途说得知了一些大晋武林的的事情。
出乎他的预料,六大派依旧攻打了光明顶。
这场大决战,并没有因为时势不同而消失,反而更加混乱,更加激烈。
明教教主阳顶天健在,明教也没有四分五裂,四大法王、左右二使、五散人聚在,这一群人不闹内讧,齐心协力,真真是足以横行天下。
但六大派也多出了一大群高手。
华山派多出了岳不群、封不平等剑宗一脉,与气宗鲜于通鼎足而立。
南少林也多出了方证、方生等一群高手,也参加这次决战。
峨眉多了金光上人。
武当也多出了一个冲虚道人。
这些人聚在一起,就算敌不过明教群雄,但也可以堪堪一战了。
并且,霍都隐隐听说,好像那一场大决战,阳顶天从头到尾也没有露面,最后是怎样收尾,双方胜负如何,他也没有听说。
有的说六大派把明教剿灭了,有的说是明教把六大派横扫了,也有人说双方在一个叫做张无忌的年轻人的调解下,罢兵收手,要共同对付蒙古人。
众说纷纭,结果究竟是什么,霍都听的也是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还有张无忌,一身武功是怎么得来的?
有人说是得到了张三丰的真传,有人说是拜了一个海外高人为师,究竟如何,霍都也是不明所以。
毕竟,把九阳神功藏在苍猿肚子里的潇湘子尹克西就在他身边,这辈子张无忌能不能学到九阳神功也得另说。
这日傍晚,霍都压下心中纷杂思绪,在客房中走了出来。
砰砰两声,敲了敲公孙止房间的门,他道:“公孙先生,今夜由你指点指点可好?”
他的手臂虽然废了,但却依旧勤练武技,这些日子,伤势好转之后,便向公孙止潇湘子等人轮番讨教,让这些人给他喂招。
这一日,却是轮到公孙止了。
公孙止的笑声在房间内传出:“君所愿,不敢请尔。”
公孙止掉了一句书袋,也不拖拉,片刻后便走出房间,跟着霍都,两人直接走出人多眼杂的客栈,来到城外一处小树林中。
俩人刚摆开架势,还不等动手,就听不远处似有金铁交击之声。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收敛声响,公孙止用眼睛问向霍都。
霍都潜运内力,悄无声息的向声音处移去。
公孙止如影随形的吊在他的身后。
两人潜行一阵,就看见一老一少正在切磋剑法。
看样子,老的似乎是在指点那个少年人,正在给少年人喂招。
霍都两人看了一阵,见这两人剑法稀松平常,便没了兴趣,刚要悄悄退去,就听那老者道:“平儿,江湖上的事,并不是只看手上功夫的,功夫只占了两成而已,名头也占两层,余下的六成,却要靠黑白两道的朋友们赏脸了。
“你想,福威镖局的镖车行走十省,倘若每一趟都得跟人家厮杀较量,哪有这许多性命去拼?就算每一趟都打胜仗,常言道;‘杀敌一千,自伤八百’,镖师若有伤亡,单是给家属抚恤金,所收的镖银便不够使,咱们的家当还有多少剩的?
“所以嘛,咱们吃镖行饭的,第一须得人头熟,手面宽,这‘交情’二字,倒比真刀真枪的功夫还要紧些,当然了,手上的功夫也不是不能落下的。”
老者谆谆教导,缓缓道来。
少年人却是有些仓促不安,唯唯诺诺的道:“是,孩儿晓得了。”
霍都听到这里,还哪里猜不出这两人的身份。
如果他所料不差,这两人应该就是笑傲中的悲剧父子了。
林震南,林平之。
想到这一家人的遭遇,霍都心中升起一阵涟漪。
林平之,这个宁做乞儿不为盗贼的人,这个自宫杀妻的人。
他上辈子看笑傲时,一度以为笑傲的主角就是林平之,可随着剧情变化,让他为之叹。
叹过,他心中又是一动,有了一些想法。
在大宋,他至少还有一个丐帮净衣派的彭长老作为内应,可是在大晋,就如同瞎子聋子一般。
什么讯息,都要靠到处打听,人云亦云的消息,常常是差之千里。
他早就有心,想要在大晋收服一些耳目,不仅能监听武林之事,以后若是和汝阳王李察罕动兵开战,也能派上用场。
而福威镖局,遍布大晋南北,是靠着与江湖人打交道为主,三教九流,也皆有接触,这样的组织,稍稍改动,就是标准的情报机构啊。
霍都脑子一转,就有了计较。
当既暗暗偷听起来。
果不其然,在林家父子的对话中,霍都确定了青城派余沧海已经派人来了福威镖局。
而看林平之的表情就知道,应该是他已经失手把余沧海的儿子打死了。
林震南还不知情,还在教导儿子处事手段。
他们父子交谈一阵,收住话头,看样子就要离开。
霍都一抬手,啪的一声,捏断一根树枝。
“谁?”
林震南一声暴喝,人就冲了过来。
但看见正在把玩一截树枝的霍都,还有气定神闲的公孙止,林震南脸上的杀气瞬间敛去,不动声色的道:“两位朋友何时到来的?”
霍都玩味的看了眼对方,意味深长的道:“早就来了,你们林家的辟邪剑法,我俩也看的清楚。”
林震南看了看奔过来的儿子,暗暗使了个眼神,又对霍都道:“看两位朋友的架势,显然在江湖上也是大腕,何故偷窥他人传武?”
霍都笑道:“你们林家的剑法,我还看不上,看你教导你儿子为人处事,我颇为认同,不忍看你一家满门被灭,想提点你父子一声。”
林震南厉声喝道:“阁下何意,林某武功虽仅得祖上一二层,但也不是任人宰割之辈!”
霍都失笑出声,随即道:“你林家大祸临头,若有心活命,便去城中的喜来客栈找我吧,我叫霍都。”
说完,也不给林家父子回话的机会,脚尖一点,便向一旁飘去。
他有心卖弄,看上去风轻云淡,实则已经用尽全力,身法迅猛绝伦。
而公孙止,不仅苦练自家祖传的阴阳倒乱刃法,也得了裘千尺所传的铁掌轻功,如影随形一般,悄无声息的吊在霍都身后。
眨眼间,两人就消失不见。
林震南父子面面相觑,目瞪口呆,被霍都两人鬼魅的速度给惊住了。
林平之颤声道:“爹……爹爹,咱们,咱们追不追?”
“你能追上么?追上了能怎样?”
林震南没好气的瞪了自家儿子一眼,脸色变得凝重,“这俩人功夫高的没边,要么就是有什么阴谋诡计,想要咱爷俩不战而降。要么……”
说到这,林震南就说不下去了。
林平之急道:“要么怎样?”
“要么,咱们家可能真就要大祸临头了。”
听了父亲的话,林平之心中揣揣不安,联想到今天失手杀死那人,越发的惧怕起来。
几次欲言又止,想要对父亲明言,但怕父亲发怒,还是隐瞒了心事。
想着回家先和母亲说一下,看母亲是什么意思。
八十八、青城四秀
“公子爷,那父子俩是什么人?”
面对公孙止的询问,霍都只是笑笑。
公孙止也没有在意,只以为自家这个蒙古王子是在故弄玄虚,抑或是闲着没事恫吓对方而已。
切磋一阵后,两人返回了城中客栈。
翌日。
向来赶路最为急迫的霍都告诉大家,今天要在城中休息一日,令尹克西几人喜笑颜开,纷纷去城中游逛。
霍都没有出去,在客栈中等了一整天,到了傍晚,也没有等来福威镖局的人,这令他有些惊疑不定起来。
之所以被动的等待对方,是因为想要等到对方被余沧海逼到绝路,这时,他再出手相助,林家父子才会对他这个救命恩人铭记肺腑。
他依稀记得,余沧海派儿子弟子前来布局图谋辟邪剑谱时,林平之失手把对方儿子杀死之后,青城派立即便展开了报复,把福威镖局的镖师逐一杀死,将林家逼到了绝路。
看昨晚林家父子的对话,及林平之的表现,分明是剧情并没有改变,可为什么林家迟迟不派人来寻自己?
是林震南误以为自己和青城山是一路人,担心羊入虎口?
还是又有了其他变故?
霍都不得其解,想着再等一天,若是没有消息,便暗中去福威镖局查看一番。
第二天,依旧没有等来福威镖局的人。
第三天,得知霍都依然要滞留此处,令他的几个手下亲信暗暗疑惑。
公子爷手臂废了之后,向来急于赶路,着急治病,不知发生了什么要事,竟然连续停留此处三天。
尹克西几人不明所以,公孙止若有所思。
就在霍都想要带上众人前往福威镖局时,一个俊美的少年郎在店小二的带领下,来到了霍都面前。
这个俊美少年,不是林平之又是谁?
他见了霍都,也没有什么客套,上来就仓惶道:“这位公子,我父亲想请你出手相助!”
霍都仔细看了看这个笑傲中的悲剧人物,其人的容貌,是他见过的男子中,最为俊俏之人,似乎只有着男装时的赵敏,才能稍胜对方一筹。
可现下对方俊美的脸庞上,布满了疲惫,双眼中,蕴含着焦急与惊恐,穿着也没了前日晚间的讲究,这时的他,穿着小厮仆役常穿的粗布麻衣,污秽不堪,隐隐还有一股汗臭味。
想来是改头换面避开敌人耳目后才敢来此求援。
看着林平之狼狈的样子,急迫的眼神,霍都也没有废话,“你带路吧。”
走出客栈,见霍都身后公孙止尹克西等人,各个样貌不凡,看着就是有本事的人,林平之心中安定不少。
有心和霍都攀谈两句,但对上气度深沉却又只是青年人的霍都,他又不知该用什么态度与对方交流。
干脆,也不多说,只是干巴巴的说了句:“这位大哥请跟我来。”
说罢,就在前闷头赶路,不再言语。
刚走出客栈不远,一阵冷笑传来,“嘿嘿,还是少镖头有胆,敢走出血线。”
来人长了一张长脸,年纪约有二十三四。他挡住了林平之的去路后,打量了霍都一行人几眼,冷哼一声:“哼,怎么,这是搬来的救兵吗?”
林平之又惊又惧,自打他打猎归来途中失手杀死人后,他家福威镖局的噩梦就开始了。
先是和他一同出去打猎的镖师一一被杀,随即敌人又在他家门前画了一条血线,留下六个血字;“出门十步者死。”
但凡是出去的镖师,无一例外,没有生还者,他父亲林震南就是想派人去亲朋好友处求助,都做不到。
而且,就连出门买菜的厨子都被杀死。
江湖道上规矩,向来是不杀车夫、轿夫、骡夫、挑夫等不通武功的佣人。
连厨子都杀死,实是要灭人满门的意思。
林震南偷偷刨尸查验,查看死者死因,发现死人胸膛中的人心被震成了七八片,认出是死于青城派“摧心掌”之下。
饶是林震南见多识广,但得知敌人是青城派,也实是没有丝毫底气。
慌乱间,想起了那晚霍都的话,便冒着风险,将林平之打扮一番暗送了出来。
却不想,儿子依旧是被人盯上了。
林平之惊惧过后,想起众多镖师的死状,就是暴怒涌上心头,大喝道:“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那姓余的人,是我林平之杀的,跟旁人有何干系?要报仇,尽管冲着我林平之来就好,千刀万剐,死而无怨,可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杀害良善,算什么英雄好汉?算什么名门大派?”
他见对面敌人只有一个,没有同伴,想到自家数十镖师分成数路一同出去,却一齐死掉,显然对方还有同伙隐藏在暗处,不由大叫道:“一群无耻之贼,还有谁?都出来!都出来啊,一起和爷爷我决一死战!不敢现身就是无胆之徒,是乌龟王八羔子……”
他骂到后来,心中隐隐的恐惧全然消失,只剩下满腔的怒火,不吐不快,大骂不止:“没胆子的狗崽子,小杂种,有种出来……”
那人寒声道:“对付你这个毛头小子,我一人都嫌多,你……”
他的话还没等说完,林平之伸手在怀中一摸,掏出一把短刀,径直向他冲去。
长刀直刺,那人身子一转,避开刀锋。
林平之将刀当作剑使,回身又是一刺,那人脚步一转,再次躲开。
林平之不管不顾,只是一味攻击,浑然不顾自身安危。
幸好那人似想看看林平之的手段,也没有反击,只是躲避游走。
公孙止几人见霍都没有出手相救的意思,也就按奈性子,静静观看。
霍都知道,如果不出意外,与林平之相斗之人,应该就是青城派‘英雄豪杰,青城四秀’之一。
他想看看这“四秀”的本领,好衡量一下他们的师傅余沧海的武功,也就能大略的比较出岳不群、任我行等人的实力高低。
他现在算是功夫有成,也见识过金轮法王和郭靖这种高手的大战,也算是颇有眼力了。
看了一阵,他心中有了个大概。
自己这一群人聚在一起,在笑傲中,除了东方不败和风清扬,想必是不惧任何人的,足以横行天下。
但是,此时以没有了单纯的笑傲世界了。
若是太嚣张,遇到了阳顶天,分分钟教会他们怎样做人。
若是惹到了张三丰,可以轻松将他们来个团灭。
就算是遇到四五个明教的法王使者,也能将他们收拾了。
看了一阵,不由暗想:“笑傲世界中的高手,想必除了东方不败和风清扬,其余人应该都不是金轮、郭靖的对手。”
就在这时,那人似乎已经摸透了林平之的底细,冷笑一声:“辟邪剑法,不过如此。”
伸手一弹,铛的一声,将林平之手中短刀崩落。
虎口传来的剧痛,让林平之略微清醒。
他捂着开裂流血的虎口,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人道:“我的名字,你还不配知道,小子,乖乖和我走吧。”
说着话,就向林平之走去。
步伐轻快,显得轻松写意,似乎全然不在乎林平之是否会反抗。
他面上轻松,心中却暗暗防备着霍都一行人,说道:“几位,青城派办事,还望让一让。”
霍都笑了,眉毛一挑,反问道:“我若是不让呢?”
那人面无表情:“家师就在不远处,还望几位朋友买个面子,日后青城派必有厚报。”
他说话时,脚步不停,已经接近了林平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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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辟邪剑法
霍都见马光佐如同戏耍孩童一般,打的候人英毫无还手之力,摇了摇头。
“全拿下,一个也不能放跑了。”
他话音落下,公孙止几人同时出动,不消片刻,就将青城派众人制服。
唯独剩下瓦甲一人,还在吼吼哈嘿的和一个青城弟子打的火热。
潇湘子见状,一个箭步上前,将那人敲晕。
林震南一家子目瞪口呆,在他们眼中一群青城派高徒,就这么三下五除二就被制服了?
看样子,霍都一群人还都没有出全力。
不见那些青城弟子都是被制服而不是击杀么。
生擒和击毙,是两种概念。
“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林某坐井观天了。”
林震南在儿子的搀扶下,吃力的站了起来,抱拳道:“这位公子,今日大恩大德,林某实在不知该如何回报,还未请教各位恩公高姓大名?”
霍都道:“我叫霍都,这些,都是我的朋友,这一位是大宋绝情谷谷主公孙止,这位是波斯商人尹克西……”
介绍过后,霍都问道:“林镖头,不知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林震南略一沉吟,“恩公,那晚你提醒我,可惜我没有放在心上,害的镖局各位师傅命丧黄泉,实是我之过也,却不知,霍公子是如何得知青城派要来向我寻仇的?”
他说罢,神色中不自觉露出一丝防备。
他暗思:“这个霍都,他若是真心帮我,怎会眼睁睁看着平儿将那余沧海的儿子杀死?还不是想借青城派之手对我施恩以胁?更何况,他们一伙人来历不明,天南地北哪里的都有,只怕赶走饿狼又来猛虎,我林家今日危矣。”
霍都是何等样人?石头都能榨出油的角色,一眼就猜透了林震南心中所想。
他想了想,说道:“林镖头,那你知不知道,青城派为何要与你福威镖局过不去?”
林震南干笑两声:“这个……呵呵,我想其中应该是有什么误会,他们说是犬子将余观主的公子杀了,想犬子何德何能,怎么能是青城余观主公子的对手?”
霍都点点头,“把他提过来,我问他几句话。”
霍都用目光示意候人英。
“干什么,放手,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在瓦甲的拖拽下,候人英死命挣扎,可惜穴道被公孙止点中,内力无法运转,身子也算算软软,丝毫挣不脱瓦甲的双手。
“他太吵了。”
霍都瞟了瓦甲一眼。
瓦甲心领神会,连刀带鞘的狠劈下去,咔嚓一声,将候人英的腿骨砸断。
“啊!”
候人英嘶声惨叫。
霍都毫不理会,问道:“我问你,你们为何要找林镖头的麻烦?”
候人英咬住牙根,止住叫声,豆大的汗珠在他额头滑落,流进他的眼中,他擦了擦,森然道:“你们是什么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我师父就在不远处,要是不想死的……”
霍都道:“瓦甲,将他带下去,什么时候没有废话了,再带回来。”
瓦甲狞笑一声,将候人英拖了出去。
只听镖局门外惨叫连连,还有候人英的辱骂威胁。
过了一会,声音就变的小了。
又过了一会,瓦甲就将是提着一条狗一般,将候人英拽了回来。
所过之处,留下一条血路。
这时的候人英,整条右腿已经没了,正在汩汩喷着鲜血。
霍都丝毫不理林家三口的色变,好似没看见候人英的惨状一般,问道:“我问你,你们为什么要找林家的麻烦?真是因为林公子杀了余沧海的儿子?”
候人英嘶哑道:“林平之确实杀了余师弟,但我们来的目的,是辟邪剑谱……”
林震南脸色大变。
“不想林公子真的杀了余沧海的儿子。不过,也是他死有余辜了。”
霍都故作恍然,又道:“林镖头,实不相瞒,那晚我之所以提醒你,是因为我得到消息,江湖上有几伙人想要图谋你家的辟邪剑谱。”
“几伙人?”
林震南惊道:“还有什么人?为何会这样?他们青城派不是已经学会了辟邪剑法了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霍都瞥了一眼候人英,“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
候人英立即道:“我师傅对辟邪剑法,图谋已久,这次下山,一共派出了几十位师兄弟,福威镖局的各省分局,都派了人,我和于师弟几人负责福州总局,本来是等师傅到了后动手的,
可余师弟被林平之杀了,我们怕师傅震怒,只得先做些事情略作弥补,不想……不想林家辟邪剑法浪得虚名,早知如此,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林震南得知分局也遇到危难,脸色一变,问道:“那你青城派为何会我林家的辟邪剑法?既然已经学会,为何又来如此相逼?”
侯人英道:“你林家的辟邪剑法,曾在林远图手上击败过我师祖长青子,师祖至死不忘,将辟邪剑法练得熟络,又传给我师傅,临终前并嘱咐我师傅要报了此仇,师傅为了报仇,让我们熟练剑招,以备今日之需,报上代败剑之辱……”
林震南呆了呆,他想不到,他祖父结的仇,竟然还能算到他头上来,他道:“这是多少年的事了,为何才来报仇?”
侯人英勉强笑了笑,笑容极度不屑:“当年辟邪剑法名震天下,你林震南在江湖上口碑又好,向来极少动手,谁也不知你底细,我师傅当然不敢贸然行事,此时他武功大成,才想着和你较量一番,找回当年的场子。却不料,哼呵,你林震南将祖上的东西都丢光了。
“就算十个你绑在一起,也不是我师傅一只手的对手。该说的我都说了,能不能放了我!”
侯人英看向霍都。
霍都吩咐道:“将他带下去医治一番,别让他死了,将他们也都关起来。”
见瓦甲和马光佐几人把青城众人押到后院去了,霍都才对着失魂落魄的林震南道:“林镖头,怀璧其罪啊。”
林震南恍然回神,干笑两声,“这个,恩公,辟邪剑法若真是那么厉害,我林家也不会落到今天这地步了,实在是江湖上吹捧的过了……”
不等他说完,霍都一挥手,打断道:“你林家的辟邪剑法,我也知道底细,不是不厉害,只是练了有损自身,你林镖头只练了个形,没练其中的奥妙。”
说罢,诡谲的望着林震南。
林震南面色一白,结巴道:“这……这……也许吧,我天资鲁钝,没能学会其中奥妙……”
霍都又打断道:“林镖头,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林家的辟邪剑法,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知道,我也不感兴趣,我若是想学,就直接到你家后院老宅去取了。”
说罢,满含深意的望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