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打造势力
霍都的一番话,包含了名、利、权、色,不由得便让公孙止心里畅想起来。
想着有无数的娇嫩少女崇拜的望着自己,任己摘取,又有无数的英雄敬仰的讨论自己,自己振臂一呼,应者云集……
种种场景,在他脑海中浮现。
他心头火热,却故作淡定的拒绝道:“贵国勇士无数,在下又算得上什么,这位王子殿下过誉了。”
想他乃是一派掌门,岂能露出一副被名利打动的样子?况且对方不过是一番空谈,也没有什么承诺,虽然拿出的黄金颇有诚意,但他还要矜持几分。
霍都是何等样人,自是一眼看透对方想法,他沉吟不语。
他也不好再次邀请,想他王子身份,出言相邀本已冒昧,在对方拒绝的情况下若是再次开口,未免自降身份,轻践自己。
再次相邀,就算对方同意,心里也未必敬他服他,日后也不好管理,难免生出祸患。
就好比少年恋人闹了矛盾,犯错的一方无所不用其极的道歉,就差跪地磕头那种,另一方本来还觉得没什么,但见对方这样行为,显得品格低贱,反而没了继续交往的兴趣。
这种情况,就是如此。
霍都若是再次开口,难免会令对方看轻,公孙止甚至会想:“这样的王子,说话靠谱么?就算我真的败尽蒙古高手,他有能力为我正名么?”
霍都沉默不语,这时候,就需要其他的契机了。
尹克西突然开口道:“公孙先生,你这一身功夫,已属一流高手,当世难逢敌手,就这样埋没在荒山深谷,岂不可惜?何不与天下英雄较量一番,也好留下你金刀黑剑的名声,让世人得知有你这一号人物。”
公孙止何尝不想扬名天下,只是他的武功有着极大破绽,平日里也就压抑了性子,这时被霍都的名利所惑,又听尹克西这一番话,已经按耐不住了心情。
伯颜虽不明白霍都为何这样看重这个面带菜色的汉子,但也出言帮衬:“是啊,这位先生,跟我们小王爷到漠北浏览一番,我们蒙古人热情好客,会用最烈的酒欢迎你呢。你若是觉的马奶酒不好喝,到时在返回中原也好啊!”
霍都暗暗点头,尹克西豪商出身,心思精细,堪能大用。伯颜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眼色,日后锤炼一番,应能独当一面。
这时,公孙止一身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渐渐消失,微笑道:“恐怕令这位小将军失望了,我祖传规矩却是戒酒戒荤。”
霍都哈哈一笑:“这有何妨,我会安排两个厨子,专门负责先生的饮食问题,如果出了岔子,菜中出了油荤,让他们提头来见。”
公孙止踌躇道:“在下何德何能,令殿下如此看重?”
霍都不理他,自语道:“饮食起居,饮食问题解决了,至于起居……”
对着公孙止笑道:“起居问题先生也不用担心,我会为先生安排一队卫兵,为先生警戒,也侍奉日常生活的问题。”
不容公孙止拒绝,就对着桑吉道:“桑吉,你先带几个兄弟服侍公孙先生,待回了营盘,再安排人手。”
桑吉带着两个汉子急忙来到樊一翁身前,欲接过对方背上的包裹,及怀中的金刀黑剑龙头钢杖。
樊一翁看向公孙止,看师傅是什么意思。
公孙止微微点头,对着霍都道:“王子殿下,却是先说好了,我若是不习惯蒙古的环境,还是要返回中原的。”
霍都含笑点头:“这是自然。”
两人相视一笑,皆是心照不宣。
樊一翁将行囊兵器递给桑吉,露出一副受人尊重的畅怀自豪表情,与有荣焉的模样。
公孙止心中一动,忽地想起了女儿为对方抵挡暗器而殒命的事,不由问道:“殿下,不知与小女有何渊源?”
霍都心中一痛,淡淡的道:“我与令爱一见倾心,相见如故,没想到造化弄人,此事不必再提。”
公孙止本想趁势辱骂裘千尺几句,好略微扳回自己的一些形象,但霍都言语间自生出一股威严,他也就闭口不语。
两个护卫让出马匹,由公孙止师徒骑乘。
众人上路,霍都简单说了此行目的,公孙止自无不可。
路上,霍都对公孙止礼敬有加,给足了对方面子。
令这个本来是一派掌门的公孙止介怀少了些许,也有了一丝预感,恐怕自己这辈子也不好脱离对方了,但值不值得让自己卖命,还要继续相处一些时日看看。
这时,端坐自家府邸厅堂的耶律晋忽然心血来潮,对一旁的老仆道:“老张,去点人备马,本官这就出城。”
老仆一愣:“老爷,早了点吧?时候还早呢。”
耶律晋微微一笑:“人的一生所走路程有限,有此机会,何不多走十里?好过静坐不动。”
老仆赞同点头:“是啊,多活动活动是比呆着强,我每次吃完饭,都会走上两圈呢。”
霍都一行人刚到城外时,就见一队人马迎面奔了出来,仪仗兵勇,声势甚盛。
霍都凝目望去,只见铁蹄扬尘,百余名蒙古兵将拥着一个官员急驰而来。
那蒙古官员相貌端正,身穿锦袍,纵马急驰间神态颇为彪悍,显得骑术精湛。
两人四目交接,那官员突地滚鞍下马,躬身施礼。
正是提前出城的耶律晋。
他猜出了霍都的身份,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轻骑先来,有些惊愕。
霍都勒住马匹,问道:“可是经略使耶律兄?”
“正是下官,不想小王爷竟如此神速,下官未及远迎,万望海涵。”
耶律晋的父亲录属窝阔台一系,故他称霍都为小王爷而不称殿下,以示亲近。
霍都翻身下马,哈哈大笑:“我得知耶律兄在此,心中急迫,就先来一步。”
耶律晋惊讶更盛,没有想到霍都竟如此看重自己,故作感动的道:“小王爷如此看重,下官何以克当?”
“哈哈,耶律兄,咱们之间不用这么生疏,走,咱们进城说话。”
霍都不经意间反客为主,抓着耶律晋的手走向城中。
走进城内,耶律晋引着众人来到他的府邸,得知国师金轮法王并不会入城,要坐镇军营,便升起宴席,相互谦让半响,最终分主客落座。
蒙古人不尊礼法,耶律晋见霍都邀请公孙止尹克西等扈从一同入席,也不惊讶,也叫了几个心腹护卫上桌作陪。
霍都特意嘱咐,说明公孙止不食荤腥,耶律晋便吩咐再弄一桌素食端上。
公孙止早就做好了不饮不食端坐相陪的准备,看出霍都十分看重这个耶律晋,这种情况还惦念着自己的饮食,心中也有些感激。
席间气氛融洽,霍都有心结交,耶律晋也有心讨好,自是言谈欢愉。
民生政策、武功招式、风土人情,诸多话题,无所不谈。
四十七、耶律晋
酒过三巡时,耶律晋试探道:“小王爷,单是咱们这群男人,是否乏味,用不用叫来一些歌姬助兴?”
霍都一路走来,有不少官员送礼,其中有金银珠宝、美酒女人等。
金银珠宝之类的东西,他酌情收取,再加倍回赠。
至于送来汉家美女,他则大加呵斥,警告众官员不得欺压汉人,狠狠训斥过后,又会赏下一些礼物,再好言劝慰几句,让对方以大局为重,不要未坐稳天下时就开始搞得民怨四起。
被他呵斥的人,将汉女送回对方家中,对霍都不仅没有怨恨,反而心中振奋,认为自己已经被王子殿下看重,今后有了后台靠山,定要好好表现,做出政绩,以待升官发财。
一路走来,到是改变了不少小县城的施政方针,让汉人得以一丝喘息。
这些事情,耶律晋自然打听得清楚,只是不知道霍都是在作秀还是真的本性如此,若是作秀,事后恐会暗责自己招待不周。
霍都眉头一挑,“哦?耶律兄府上还有歌姬?”
耶律晋哈哈一笑:“哈哈,是啊,只是姿色平平,她们本都是风尘女子,辗转反侧流落到我府上的,闲暇时用来观看舞姿放松心情的。”
霍都哦了一声,说道:“既如此,召来助兴也可。”
霍都面无喜怒,让人看不出心情。
耶律晋让仆人去唤歌姬,看了看霍都,又道:“其实,我府中也有几个良家女子呢。”
说话时,偷偷打量着霍都的神色。
可惜,他在霍都的脸上并没有发现什么意动的表情,反而眉头皱起。
见此。
耶律晋笑着继续道:“不过,这些良家妇女的性子也很是令人钦佩,她们饥寒交迫,走投无路,却不出卖自己的身心,我敬她们的品性,便将她们收入府中,安排一些活计,再给一些钱财,也算是给了她们一个自力更生的机会了。”
霍都的脸色缓和下来,“耶律兄心怀慈悲,实施仁政,我代汴梁百姓敬你一杯,干!”
各人举杯相陪,都是一饮而尽。
这时,一群年轻貌美的女子走了进来。
随之而来的,是一团淡淡的香气,香味袭入众人的鼻子,加上酒精的作用,不少人心猿意马,面露荡笑。
这些女子,都是年岁不大,有的身材苗条,有的皮肤白皙,各具风情,却同样貌美如花。
她们在管家的示意下列好队形,随即翩翩起舞。
同时,一双双妙目都向堂上打量,寻找各自的目标,看见霍都时都是眼睛一亮,眉眼含笑,诉说情意。
也有些女子看出霍都的身份不比寻常,自知勾不上手,便另谋出路,以伯颜为最,收到了不少秋波。
像尼摩星、尹克西等人,则是无人问津,令他们大是不满。
众人一边饮酒一边欣赏舞蹈,同时谈天说地。
尹克西调笑道:“耶律大人年轻轻轻,已然高官厚禄,前途似锦,身边又是佳丽如云,真是令人羡慕啊,哈哈。”
“诶~”
耶律晋一摆手,“全仗着家族长辈辟佑而已,于我而言,不过是水中花井中月,还是依靠自己得来的,才会踏实。”
“说的好!”
这话引起了伯颜的同感,不由大声叫好,“耶律大人说的好,功名全靠马上取,如今咱们大蒙古横扫天下,却仍有不少国家负隅顽抗,虽如此,岂不正是我辈大展身手博取功名的大好时机?”
耶律晋哈哈一笑:“我虽爱好武勇,但也仅仅是个人而言,对于统兵厮杀,却是一窍不通,伯颜兄弟所说的马上取功名,只能眼热羡慕啦。”
霍都笑道:“这有何难,耶律兄若是有心,小王像父王举荐,耶律兄去了军中,寻找名将学习,以兄弟你的天资手段,不出数年,也能成为军中翘楚。”
耶律晋笑着摆手:“不成不成,小王爷抬爱了,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去了军中,混混资历还行,当不得大任,若是身居要职,定会遗误军机大事,不过,我却是举贤不避亲,想向小王爷推荐一人。”
霍都心中一动:“哦?不知是何人?”
“正是我二弟耶律齐。”
耶律晋手臂翻飞,比划了几招,衣袖呼呼作响,显然是在显示武功。
公孙止尹克西等人都是行家里手,自是看出耶律晋的深浅,只能说是学到了皮毛,没有得到真传。
但他们并没有表露不屑,都是微微一笑。
耶律晋也猜出了众人的心情,自嘲道:“我这点微末道行自是不足挂齿,不过,却也都是和我弟弟学的,他自幼拜得世外高人为师,一身武功,我却是连深浅都试探不出,且他喜读兵书战阵之道,我看着,应该能堪堪一用。”
霍都自然不会拒绝,忙不迭的答应下来。
耶律晋代替弟弟施礼谢过,坐下又道:“功名马上取,马上取功名,不过,咱们大蒙古虽然能马上打天下,却不能马上治天下。”
霍都点头微笑,“愿闻耶律兄高见。”
耶律晋谦让几句,才道:“我也是听我父亲说的多了,心中有了一些浅见,咱们朝中主张汉人无用,应尽除之,使草木畅茂,全做牧地,我却颇不认同,咱们大蒙古数线开战,连年刀兵,军需粮食需要提前筹备,这些皆依赖农业地区,怎么能废除农耕呢。”
霍都含笑点头,面露赞同。
耶律晋长在官宦之家,对于各种施政理念,也都大概了解些,这时揣测出霍都的为人,便开始了夸夸其谈。
蒙古人对于治理天下,并没有多少心得,崇尚暴力,高层贵族大都不重视汉人,对于治理政策,有人主张通通杀光,有人主张杀大部分,留小部分,也有人认为应该杀小部分,留大半部分。
总之,朝堂上的声音都与杀戮离不开。
唯独耶律晋之父耶律楚材,主张蒙汉同化,尽量少造杀孽。
对于各种政治理念,耶律晋也都是略微了解,并没有觉得哪种更好哪种不好,对于治理地方的才干,他也只是稀松平常,没有什么真才实学。
只是这时看出霍都的心思,便将他父亲的理念略微改头换面,开始指点江山,说的是口沫横飞,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
霍都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是默默倾听,抑或含笑点头,示意认同。
用了大半时辰,耶律晋才结束了他的高谈阔论。
这时,他见众人都已经微熏,便道:“小王爷及众位朋友行军疲惫,早些休息如何?”
霍都点头。
耶律晋又道:“小地方,酒淡饭薄,也就些许女子拿得出手,小王爷若是喜欢,便请带回府中。长夜漫漫,稍稍能娱乐耳目。”
四十八、混吃等死的朱蛤出问题了
听了耶律晋的话,霍都下意识就要拒绝,但略一沉吟,才道:“耶律兄,我这一路走来,不少官员奉上美女,却都被我呵斥回去,你可知道?”
耶律晋刚要否认,想了想,觉得还是决定不说谎,讪讪道:“这个,是略微有过耳闻……倒是我孟浪了,小王爷海涵则个。”
说着话,站了起来,就要躬身施礼。
霍都连忙一把将其拖住,诚挚道:“耶律兄,食色性也,人之本性,何错之有?只是,那些县官小吏,见风就是雨,我若是流露出一丝纵容之态,那他治下的汉人百姓,说不上要遭到多少暴政虐待苛捐杂税,时间久了,我蒙古还能长久么?”
霍都拍了拍耶律晋的肩膀,感叹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当然要在他们面前做出样子,只是,耶律兄是自己人,我也没必要装模做样了,呵呵,就那两个吧。”
霍都随意的指了两个女子。
他这一番话,并不是单纯的为了收服耶律晋,也是一种表态。
他知道,一个无欲无求的人,适合当将军,适合当文官,可以做圣人,唯独不适合当领袖。
水至清则无鱼,一个领袖无欲无求,那他也必然容不下手下的各种欲望。
听了霍都的话,耶律晋也用些心潮澎湃,只以为对方在自己面前不做作,是真正的对自己透露心扉,是肺腑之言,不禁大声道:“小王爷一颗赤心推入我腹,下官何其有幸,今后必为小王爷鞍前马后,以报今日知遇之恩。”
霍都一路走来收买人心的手段,他看的一清二楚,但这时霍都将说辞变换一番,他依旧是着了道,需要一些时日才能回过味来。
霍都正色道:“耶律兄,咱们兄弟贵在交心,你何必如此?今后的日子还长,咱们兄弟慢慢来。”
“哈哈,耶律大人才干过人,小王爷雄才伟略,咱们一众君臣,定然是要搏一个锦绣前程的。”
尹克西哈哈一笑,指着堂小女子道:“不过,谈过了天下苍生,也该谈谈咱们个人的问题啦,我就要她了。”
说着话,指向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
潇湘子尼莫星一个是常年在荒山上闭关修炼,一个是在域外苦修,对女色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面对耶律晋的询问眼神,都是微笑摇头。
耶律晋又看向了伯颜。
伯颜有些为难,他虽然年轻,但早也不是什么雏了,只是觉得在众人面前选人,岂不是将自己的癖好暴露了出来?
但想到霍都都选了两个,他也就不再犹豫,手一指,指住了一个胸部发育异常火爆丰满的女人。
众人见此,都是无声的笑了起来。
伯颜故作淡定,实则面皮发红,暗自尴尬。
马光佐瞪着大眼看了看,有心挑选一个,还不得有所动作,就被霍都狠狠的瞪了回去。
霍都知道自己身边的人没什么好鸟,可不想让唯一一个心地比较单纯的马光佐也变的五毒俱全。
出乎他意料的是,公孙止竟也挑了一个,那女子身材娇小,皮肤白皙,似也看出公孙止的气度不凡,羞怯一笑。
对于大家的讶然公孙止视而不见,面色淡然,神情自若。
实则内心后悔不已,不知怎地,竟鬼使神差做出了如此举动,心中羞愤,充满懊恼,暗暗下定决心,今晚绝不能与对方发生关系。
待明日,用淡然的方式告诉大家,之所以挑选女子,只是为了不想显示特立独行而已。
待一众歌姬来到各人身旁,耶律晋哈哈一笑,吩咐管家带领众人回房休息。
众人的住所,早早就安排好了,这时只需仆人带路即可。
“殿下,让奴婢服侍你洗澡吧。”
刚走进房间,两个歌姬就抱住了霍都的胳膊。
她们知道了霍都的身份,激动不已,想着要竭力讨好,以便乌鸡变凤凰。
霍都哈哈一笑,在二人脸上捏了一把,“你们先洗,洗干净了等着我。”
抽回手臂,向外面的院子走去。
他不是卫道人,反而是欲望强烈的俗人,虽本心不想以陌生女子发泄兽欲,但事情赶到了这种地步,自然不会不解风情。
顺水推舟逢场作戏罢了。
只不过,每天睡觉前,他都要练拳锻体,打磨武艺,今天,也不例外。
来到院子,便摆开了架势,练起了龙象般若掌。
身型晃动,手臂飞舞,掌声呼呼作响,院子中风声呼啸,伴着他体内筋骨交错而产生的闷雷声,好似院子里进入了风雷交加的季节。
打的兴起,将袍子脱去,露出了里面的武士服,刚要继续,瓦甲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小王爷,这朱蛤不知道怎么了,叫了一晚了,是生病还是怎地了,不会有事吧?”
瓦甲说着话,捧上了一个颜色赤黑的玉葫芦,这葫芦样式古朴,虽然只有巴掌大小,却有一股厚重大气的气息。
是霍都在蒙古大营存放宝物的库房专门找出来的,不说价值连城,也是罕见的宝物,成为了莽枯朱蛤长久居所。
它也乐得搬家,从此不用到处捕捉食物,在玉葫芦中开心的过上了饭来张口混吃等死的舒心生活。
霍都眉头一皱:“是不是饿了?毒丝都吃了么?”
莽枯朱蛤毒性之猛,无药可治,霍都没有贴身携带,怕万一有甚疏虞,为祸非浅,便交给了瓦甲的手下护卫。
“我昨天刚喂,今天它总叫,我就又喂了两遍,眼看着它把毒丝都吃光啦。”
正在瓦甲说话时,葫芦传出牛嗥一般的声音,虽然有葫芦阻隔,但却是以更沉闷的音质传了出来。
随着声音,葫芦也有些轻微震动。
霍都眉头紧锁,自打活捉了莽枯朱蛤,还没有过这样的情况。
之前他曾在军中请教过不少使毒的人,询问莽枯朱蛤的饲养法门,可朱蛤是万毒之王,众人也只是只闻其名而已,甚至大多数人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还是潇湘子博文广识,他的武器中藏有毒气,更是对各种毒物有些了解,虽不能算是使毒的名家,不知道朱蛤以什么为食,但想着寻常蛤蟆都是以各种昆虫当做食物,朱蛤也应该不会例外,便建议霍都寻些虫蚁来试一试。
经过几天的测试,发现朱蛤不吃寻常虫蚁,只吃具有毒性的各种虫豸,而且还是越毒越喜欢。
金轮法王知道了这事,颇不服气,认为中原的万毒之王,也不会是他“彩雪蛛”的对手。
彩雪蛛,产自西藏雪山之顶,号称天下三绝毒之一,也是后来用毒丝将周伯通困在山洞的霸道毒物。
法王东来,不仅想着在武功上力压中原群雄一头,就是在使毒方面,也有意与中原的使毒名家一较高下。
当听闻朱蛤是万毒之王,当即拿出一只雪彩蛛,与朱蛤同放瓮中,最终还是朱蛤技高一筹,将雪彩蛛毒成脓血,将遗留的蛛丝吃了个精光。
见此,霍都便将法王剩下的几只雪彩蛛全都讨了过来,专门产丝,以做朱蛤食物。
四十九、沉沦的公孙止
霍都接过赤皮葫芦,屏住呼吸,小心的将塞子拔掉,透过缝隙看了半响,也没有看出什么异常。
和瓦甲研究一会,没讨论出什么眉目,便走去潇湘子的院子。
“葫芦里面的水多久没换过了?”
潇湘子查看片刻,猜测道:“蛤蟆喜阴喜净,这莽枯朱蛤也算蛤蟆的一种,是不是嫌弃里面的水不干净了?”
霍都暗叫有理,用询问的目光看向瓦甲。
瓦甲挠挠后脑,“好像从来没换过水呢,我这就换。”
走到院子,小心的将葫芦里的水渗出。
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样腥臭浑浊带着剧毒,反而清澈纯净,带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水也略微呈现黏稠状,好似珍藏百年的琼瑶佳酿。
但几人都远远避开,生怕被水溅到身上,均是以为越是显现美好一面,这水中含有的毒就越是猛烈。
瓦甲将胳膊伸的笔直,让葫芦尽量远离自己,动作也很缓慢,缓缓将水倒入土中。
就在这时,葫芦嘴红光一闪,朱蛤竟挤了出来,嘴巴一张,江昂一声,吼声传遍整个府邸。
三人都是一惊,谁也没敢乱动。
瓦甲面色大变,但动作不停,缓缓将水倒光,将葫芦轻轻放下,将葫芦嘴对着朱蛤方向。
“朱蛤回家啦。”
他轻声呼着。
他刚一开口时,朱蛤就已经动了,眨眼间就又爬回了葫芦。
他连忙将葫芦捡起堵住,一副后怕的样子。
三人都是松了口气,潇湘子呵斥道:“你怎么回事,这般马虎,不说让这朱蛤伤到小王爷,就是让它跑了,你怎么找回来,这蛤蟆是万毒之王,无数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东西……”
“诶,瓦甲也不是有意的,下次小心点。”
霍都摆摆手,打断了潇湘子的话,笑道:“再说,我也不使毒,这小东西虽然珍贵,但丢了对我而言也没太大损失。”
“小王爷,对不起。”
瓦甲羞愧难当,连连道歉。
“没事,下次长长记性,注水试试,看看它还叫不了。”
取来清水,注入葫芦中,几人等了许久,也没有听到吼声。
霍都赞道:“还是潇湘先生见多识广,小王佩服。”
“嘿嘿,老夫也是胡乱猜测而已。”
潇湘子正谦逊着,在院子外走进一人,来人是公孙止。
他拱手示意,道:“小王爷,刚刚听见兽吼,我便过来看看。”
“公孙谷主,你让美人独守空房,岂不是令人家姑娘寒心?嘿嘿。”
潇湘子阴测测道。
不等公孙止回话,霍都就接过了话头,将莽枯朱蛤的事情略微说出。
公孙止没听过朱蛤的大名,也没露出什么惊讶表情。
霍都看着公孙止凝定如山的模样,心中一动,笑道:“公孙先生,你武功高强,何不指点我两招?”
“指教不敢当,就切磋切磋吧。”
公孙止微微一笑,扬起衣袖,拍了拍手掌,示意霍都来攻。
他双掌交击,竟发出锵锵鸣金声,好似一双铁手。
看了对方威势,霍都虽有惊讶,战意却猛然升起,也不多说,脚步一动,身子飙出,一掌遥击过去。
掌风呼呼作响,伴着龙吟象嘶之声,霍都的气势猛然拔高,相比公孙止的不动如山,显现出一股一往无前的味道。
公孙止不避不闪,也是一掌打出。
砰地一声巨响,两人都是身形晃了晃。
霍都借着一震之际,身子一转,一肘捅出。
公孙止见霍都出手干脆凌厉,也不敢拖大,连忙横臂一封。
却不料,还不等两人手臂相交,霍都肘部顿住,小臂甩出,一记反抽抡向公孙止的胸膛。
这一记反抽不仅出人意料,更是快如闪电,公孙止无奈,只得后退一步,以避锋芒。
霍都抢到上风,得理不饶人,就要追上,公孙止身子一闪,已然又攻了回来。
两人拳掌相交,身子碰撞,发出的声音如同炒豆,劈劈啪啪响个不停。
霍都大开大合,走的是刚猛路子,而公孙止一双铁掌不仅力道浑雄,刚猛中又带着精巧,各种擒拿手法蕴含在掌法之中,令霍都精神高度紧张,生怕一个疏忽就被对方的一双铁掌按伏。
就这样,两人斗了近二百回合,还是公孙止技高一筹。
“多谢公孙先生指教。”
霍都拱手道:“先生武功之高,小王远不及也。”
他这些日子没少和金轮法王尼莫星等人交手切磋,认为公孙止应该强于蒙古三杰,但却逊色法王一筹。
公孙止谦逊两句,几人又是讨论一会各种招式后,才各自散去。
霍都回到自己的院子,回忆着与公孙止的交手,令他体会到不少招式精妙之处的细微差别。
他虽常缠着与法王等人切磋,但这些人的武功都是来自域外番邦,要么以力压人,要么讲究本力强横,招式上差了不少。
而公孙止的铁掌,传自中原铁掌帮,不仅刚猛威武,也带着精巧细致,令他深受启发。
当下,在院子中又摆开了架势,独自演练起来。
公孙止也回到了自己院子,惊讶一番霍都这个小王子的武功后,又纠结犹豫起来,屋子里,还有一位娇小珑珑的佳人在等待着他。
心中犹豫着,不知不觉手却把门推开。
随即一团香风扑来,怀中已多了一具柔软的身躯。
他手掌带着略微颤抖,轻轻抚摸佳人腰身。
他还保持着一丝清明,隐隐知道若是自己把持不住,今后很难摆脱霍都的驱策了,但心中欲望宛如洪水决堤,将他的理智彻底淹没。
天雷地火,水乳交融。
他家传武功心法,近乎禅门,多年抑制心中欲念,可经过小龙女一役,心灵已经失守,这时的定力,连寻常人都比不上,压抑多年的欲望轰然爆发,开始堕落沉沦。
清晨。
院子中的霍都长身而起。
他昨夜练的兴起,直至天色放亮才回过神来,索性就在院子中打坐运功,增长内力。
在耶律晋的陪同下吃过早饭,霍都等人就要动身上路。
“耶律兄,咱们兄弟还客套什么,留步吧。”
听了霍都的话,耶律晋摆摆手:“呆着也是呆着,就当散步了,小王爷先请。”
霍都想了想,道:“耶律兄,你刚刚上任,也不好玩忽职守,要不然,也可以和我们一道回去,参加盛典,你和耶律丞相多久没见了?”
“也没多久,父亲对我说过,没有朝廷诏令,不许我渎职擅自返回。”
耶律晋颇有失落,看样子也是想见识见识成吉思汗的诞辰盛典的。
霍都道:“你可以写封书信,我会帮你转交给丞相。”
耶律晋摇头,表示不劳烦霍都。
霍都再次道:“还是写一封吧,也好让丞相对你少些惦念。”
耶律晋一愣,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当即不再拒绝,笔走龙蛇,书写了一封家书,却故意没有封漆。
霍都见此一愣,随即明悟出来。
他本意是想借着送信的机会,见一见耶律楚材。
而耶律晋却以为霍都是想让他在家书中为其美言几句呢。
毕竟窝阔台子嗣众多,谁若能得到耶律楚材的支持,那继承窝阔台四大王的位置也就十拿九稳了。
五十、便宜老子
耶律晋送霍都一行人直至城外十里之外,才折返回去。
望着耶律晋渐渐消失的背影,霍都将没有封漆的信件收入怀中。
尹克西见了这一幕,笑道:“想必信中少不了对小王爷的赞美之词。”
尹克西豪商出身,对这些人心鬼蜮也很清楚。
“应该是阿谀之词吧。”
霍都摆摆手,“尹兄觉得这个耶律晋如何?”
尹克西略一思索,“具体有哪些本事还看不出来,但却很有眼色,是个玲珑人儿。”
“走吧,追上大部队。”
霍都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翻身上马,见公孙止频频回头,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他心头一笑。
没有想到公孙止一夜风流,竟然被一个歌姬迷住了。
在离开耶律晋府邸时,面对公孙止数次的欲言又止,他只当没有看见。
向耶律晋讨要一个歌姬婢女,只是一句话的事,可他不想太纵容公孙止,若是骄惯成性,日后稍一违逆,对方便会生出愤恨不平的心态。
“驾!”
大喝一声,急驰飞奔。
汇集了大部队,金轮法王见了公孙止,很是惊讶,得知缘由,深为霍都的手段赞赏。
公孙止对他极为厌恶,自然是没有好脸色给他,他也不甚在意,倒也没有生出事端。
一路向北,繁华渐去,黄沙渐渐增多,穿过了荒无人烟的沙漠地带,又步入了一望无际的原野草原。
历时数月,终于接近了草原腹地。
“喔~”
霍都环顾四望,东南西北四方皆是一望无际,在这大草原的中心位置,不由感受到了一股苍凉、浑厚、豪迈的气息,不由放声大叫。
“嗷~”
伯颜受其影响,也是发出狼嚎一样的嚎叫。
两千悍卒也附和起来,放声大喊,一时之间,嚎叫的声音响彻天际。
配上草原的辽阔敞亮,一股横行天下的凶悍气势铺天盖地,令久居中原腹地的公孙止潇湘子樊一翁等人动容色变。
又是行军数十日,接近了王汉金帐的蒙古包。
这时霍都等人的队伍已经扩充到了两万多人,这些人有蒙古统辖下各个小部落的族长、领主,他们率领数百或上千不等的随从。
也有西夏、吐蕃、高丽及西域各个小国的使节团,这些人碰上了金轮法王一行人,自以蒙古国师为首,尾随其后,结伴同行。
赶路期间,霍都接见了这些小部落的首领,一改在中原时的斯文平和,反而露出一股飞扬跋扈的样子,但却没有蛮横无理,其中的度,拿捏的恰到好处。
他知道,在草原上玩谦逊那一套,只会让人当成懦夫。
大草原,只有强者,才会受人敬重,在饮酒聊天的各种生活小细节上,你强压对方一头,对方不仅没有不快,反而会献上他们的敬畏。
霍都也与各国使团交流一番,略微了解一下各国对蒙古的看法,及对未来大汗继承人的看法。
他没有表现太多,大都是悄悄套话,仔细倾听。
几天后,来到了蒙古包。
望着连绵数百里的蒙古营帐,及不时奔出的一股股马队,无不彰显威武雄壮,霍都不由感慨,怪不得成吉思汗能横扫欧亚大陆。
到了营地,霍都一行人便与各国使节分开,他们赶往金帐,等待成吉思汗的召见。
而霍都与金轮法王却先要拜见窝阔台,对其汇报战况,及大宋的情况。
窝阔台约有五旬,身材虽不壮硕,却高而不瘦,配上桀骜的眼神,显出一副精干彪悍的气质。
在王帐中,霍都偷偷打量自己的这个便宜老子。
蒙古人不尊礼法,仅是随便招呼两声,三人便各自落座。
“一路风尘,有劳国师了。”
窝阔台挥退仆从,亲自给金轮法王倒了杯酒。
法王露出愧色,“老衲此去大宋,本以为能为王爷建功,却不想一事无成,辜负了王爷厚爱!”
窝阔台摆摆手,微笑道:“行军打仗,谁也不敢说就能所到披靡,战事一起,打个三五年都是很正常的,国师不必自责。”
说着话,打量霍都一眼,喝道:“阔出!听说你用计将郭靖逼离襄阳,你不错啊,想要什么奖赏,你说。”
说话时,一双极具侵略的眸子上下扫视着霍都,似那老狼在嗅闻羔羊。
霍都的蒙古名字是阔出,这时他听了窝阔台的断喝,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懵了好一会,才想起自己的蒙古名,当下连忙道:“父王,我想讨要些便利,想要几个知府府尹的名额,最好在来两个中尉或者是各司运使的名额。”
“哦?”
窝阔台锐目一扫,“你知不知道,这官员任命可非同儿戏?乃是国之大事,尤其是中尉这种封疆大吏。”
“儿臣自然晓得。”
窝阔台缓缓点头,“你有人选么?”
“还没有。”
窝阔台收回刀子一样的目光,暗自惊奇,以往的阔出,面对自己时向来是小心翼翼,出言谨慎,可现在,竟敢讨要官员任命的这种非分要求。
“行,我就答应你,不过中尉是不可能的,知府可以给你三个名额,府尹以下,各漕运使,你可酌情处理。”
窝阔台喝了口酒,深深的看了霍都一眼,“不过,我丑话说前头,你的任命要是不靠谱,胡乱点将,可别怪老子不客气。”
霍都大喜,“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法王看着也暗暗称奇,本以为霍都会在窝阔台的目光下手足无措呢,却不想前者不仅浑不在意,还敢讨要官员任命这种大胆要求,自己这个徒儿,真是脱胎换骨了。
窝阔台也不在理会霍都,对着法王道:“郭靖此人,当年西征时屡出奇计,带兵如神,不想他离开了襄阳还是攻克不下。”
“哎。”
法王叹息一声,“丘处机虽没有什么带兵本事,但满嘴的民族大义,在鼓舞士气方面倒是很有一套,我军久攻不下,宋军还有那些中原武士,在他的鼓舞下士气高昂,很难攻克。”
窝阔台点点头:“长春真人慷慨豪迈,就连父皇对他都是赞不绝口,我和他也豪饮过,颇有能耐,唯有慢慢图之。”
法王问道:“大汗对此事有什么看法?还有族中各个部落,朝中大臣都是什么态度?”
窝阔台喝了口酒,微微一笑,“父皇打了一辈子的老仗,当然明白战事之机,至于其他部落……人心齐泰。”
法王松了口气,就怕因为战事不怠,窝阔台一系的支持者人心浮动。
两人商议军机政要,对一旁的霍都也不避讳,说了近两个时辰,才分开各自离去。
散场时,窝阔台对着霍都道:“阔出,你也好久没和你的兄弟见面了,晚上开家宴,咱们聚聚。”
又对着法王道:“国师,我叫上耶律丞相还有速不台,你们三个也来。”
法王双掌合十,肃然点头。
能被窝阔台邀请参加家宴的人,必然被视为了心腹重臣。
五十一、小家宴
霍都在随从的引领下,回到了属于自己的营帐。
思量着晚上的家宴事宜。
脑中回忆着几个兄弟的性格为人,想了好一会,有了计较。
随即又是重重叹了口气。
他想要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扫清天下不平事,杀尽天下负心人,建万世不朽之基业,还要让中华文明矗立世界之颠,将中华之外的种族灭绝。
这些,必然要先统一中原,使之百族融合,合而为一,只有一个中华民族。
不想像后世那样,什么五族共和、五十六朵花、自治区什么的。
想达到目标,必然先要坐上蒙古汗位。
想成为大汗,首先要将自己的几个兄弟收拾了,然后帮助窝阔台拿下蒙哥忽必烈汝阳王几人,最后再干翻窝阔台,自己上位。
想想就是任重道远,饶是他心志坚定,也有些望而生畏的感觉。
脑中思绪飘飞,时间过的飞快。
夜幕降临。
西风吹过,天空飘下的雪花与飞沙合兵一处,席卷侵袭漠北这苦寒之地。
寒冷的天气并没有将这些番邦夷族赶回营帐,反而助长了他们的热烈气氛,三三两两,有的在摔跤比赛,有的在出售特产货物,有的坐在地上、就着西风举杯痛饮,也有本就含冤带仇的两族在打群架。
营帐外热闹喧嚣,营帐内也是其乐融融。
“哈哈,你们有的封地出去,也有的常年在外征战,兄弟间都生疏了吧?哈哈。”
窝阔台望着自己的儿孙齐聚一堂,心中也很高兴,连喝三大碗酒。
霍都看了一圈自己的兄弟侄子们。
大哥贵由,二哥阔端,四弟哈刺察儿,五弟合失,六弟合丹,七弟灭里。
这六人,虽各有特点,或勇武或彪悍,但神貌之间,终究差了点味道,还入不得他的法眼。
至于那几个侄子,从牙牙学语到十二三岁的熊孩子,就更不用提了。
霍都关注更多的,还是窝阔台身边的贵妇及左右下首的两个老人。
他知道,贵妇是窝阔台最宠爱的妃子,名叫脱列哥那,也是后来狡诈夺取蒙古帝国五年政权的乃马真皇后。
霍都偷偷的打量着这个吕氏武则天慈禧一般的人物,见其肤白如雪,双眼明亮。
若不是眼角带着两条深深的皱纹,就说她是二十多岁的少女也会有人相信。
许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转头对着他微微一笑。
霍都含笑点头回应。
他知道,这一世,乃马真是不会再有机会摄政霍乱国家了。
不说窝阔台能不能继承汗位,就算是夺得大宝且暴毙身亡,先不提她能不能过的了霍都这个穿越者这一关,就算没有霍都这个变数,也还有着雄心勃勃的汝阳王。
同时,也因为汝阳王这个强势人物的存在,令蒙哥和忽必烈这两个本自知争不过窝阔台的小辈,也起了其他心思。
背后小动作不断,且两兄弟的手段皆是不凡,纷纷露出峥嵘头角。
这种局势下,乃马真倒是没有太多野心,只是希望窝阔台若是继承了汗位,一定要为儿子贵由讨一个丰饶之地,当一个安稳王爷。
贵由虽是窝阔台的长子,但自幼体弱多病,并且有着癫痫的病症,若是不发生巨变,是没有资格、也没有机会继承汗位的。
而眼下,窝阔台的七个儿子中,霍都最受重视。
前任霍都虽然心胸狭隘,目光短浅,远远称不上英雄人物,但却也有一些小聪明,颇有心机,和其他六个兄弟相比,仍是强出一截。
也算是矮子里挑将军,最受窝阔台看重了。
窝阔台若是成为大汗,待其死后,不出意外就是霍都继位。
这些信息,霍都也是这几天通过与各路使臣各路族长交谈,细细品味出来的。
这种局面下,乃马真不想与霍都交恶,眉眼间释放出不少善意。
但霍都不想和乃马真有太多的眼神交流,移开目光,打量起那两个老人。
左下首的老者,年纪也不甚老,相貌清雅,威严中带着几分慈和,令人不自禁的便生出敬重之意。
这人,便是中书令耶律楚材了。
也就相当于蒙古帝国的大丞相了。
至于右下首的老者,气息彪悍,且面上带有一条淡疤,一看便是个将帅武人。
这人,就是与博尔忽并列于窝阔台帐下的两位虎臣之一的速不台。
“是啊,你们几个兄弟,聚少离多,借着这次机会,要好好亲近亲近。”
乃马真轻声细语,含笑望着贵由霍都几人,“尤其是阔出,常年在外奔波,最为辛苦,贵由,你是大哥,你带个头,和你三弟喝上一杯。”
贵由含笑端起酒杯,示意几个兄弟,就要开口敬酒。
就听老四哈刺察儿冷声道:“男儿大丈夫,马革裹尸志在四方,一点奔波之苦又算的了什么?”
又转头对着霍都道:“尤其是现在这种时局,皇爷爷本就有心传位与父王,只因一些居心叵测之辈言语挑唆,故汗位继承者迟迟不定,这时节,三哥又哪里在乎什么奔波受累?你说是不是,三哥?”
窝阔台脸一沉,喝道:“老四,你胡说什么,我何德何能,哪里敢窥视汗位,这话若是传出去……”
说着话,一双虎目狠狠瞪着哈刺察儿。
后者先是连声告罪,又是自罚三杯,一通忙乎,将乃马真为霍都的造势弄得一干二净。
金轮法王看得清楚,他自然想让自己的徒弟地位更加稳固,便开口道:“四王子说的不错,一点奔波之苦何足挂齿?不过,他们七兄弟终是许久不见,感情生疏,应当喝上一杯。”
说话时,扫了眼霍都。
霍都自然把握机会,等法王声音落下,他不给别人插话时间,便端着酒杯站了起来,慷慨激昂:“四弟说的对,男子汉大丈夫,一点奔波又怎么能称之为苦?想当年父王跟随皇爷爷南征北战,多少次面临绝境九死一生?多少次命悬于一线?我这东走西窜怎么能称之为苦?”
听了这话,窝阔台和速不台都是露出了感慨的神色,不由的缅怀起了往事。
霍都话锋一转,“至于国师说的我们兄弟间感情生疏,那却也不尽然,我们兄弟,血浓于水,就算天南海北,也依旧寄存着彼此的思念,半世父母恩,一世兄弟情,兄弟姐妹才是父母留下的最宝贵的遗产,权位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唯有亲情难以割舍。”
说到这里,他诚挚的望着六个兄弟,认真道:“大哥二哥,四弟、五弟、六弟、七弟,现在咱们也许还感觉不出什么,但等到咱们七八十岁,即将寿终正寝,到那时,只有咱们七人,才是一家人啊!那时,父王已然不在,咱们的儿女,也会有着各自的家庭子女,只有咱们七人,才算是真正的一家人啊!”
霍都说完,窝阔台、耶律楚材、速不台齐齐动容。
五十二、确定身份
在早些年,成吉思汗的长子术赤精明能干,二子察合台勇悍善战,两人互不相下,素来争竟极烈。
而三子窝阔台却好饮爱猎,性情宽厚,他知道将来父王死后,继承汗位的,不是大哥就是二哥,而父王的五个孩子中,最受宠爱的乃是四弟拖雷,这大汗之位,是决计落不到自己身上的,因此一向与人无争,四个兄弟都跟他好。
至于五子察罕帖木儿,即汝阳王,却是因为年纪太小,也没有显露太多才能,军事比不过拖雷,治理地方比不过窝阔台,精明善战也比不过老大老二,所以众人自动将他忽略掉了。
却不料成吉思汗身体健康,大哥术赤二哥察合台都已病死,老四拖雷也战死沙场,窝阔台早先心中还暗暗欢喜,峰回路转,不想自己竟有机会成为大汗。
但没有多久,他心情就不是那么好了。
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五弟汝阳王也渐渐露出了不凡的一面,固然军事、施政方面平庸,但却御人手段却极为不凡,且极为善得人心,每每有部落族长与他相交,不数日就会对他死心塌地,曾有族长与其相交一日,抵足而眠后感叹:“五王爷虽智不过中上,勇不过常人,但一颗赤心推入我腹,怎能不死命效力?”
随着汝阳王的兴起,窝阔台与其不可避免的便开始了明争暗斗,斗到了现在,连蒙哥和忽必烈两个小辈都已经崛起了。
斗来斗去,他们二人才恍然发现,自己已经老了,精力不再充沛,身体也不再敏捷,而自己的老父皇,竟然还在顽强的活着!
看见了强壮且精力充沛的蒙哥和忽必烈,他们二人不由的便生出一些英雄迟暮的感觉,虽着年龄的增长,野心固然随之而长,但也开始怀念起了大哥二哥,及老四拖雷,经常会追思他们五兄弟年轻时,也是如蒙哥他们一般,强壮、精神旺盛,有着使不完的力气。
追思一多,便会多愁善感,兄弟之间的亲情便会越发浓郁。
而耶律楚材和速不台,都有着和窝阔台差不多的情绪情怀。
人一老了,便越发的看重亲情。
这时听了霍都刻意带动情绪渲染气氛的话,只觉震耳欲聋,被直击中了心灵最深处。
窝阔台喃喃道:“是啊,兄弟姐妹才是父母留下最宝贵的遗产,为了权位而龌龊,甚至是反目成仇,何其愚蠢?何其愚蠢?”
他伸手入怀,轻轻抚摸着腹上的一处深疤。
那是老四拖雷小时候与其他部落打架受了欺负,寻到了他、及大哥二哥去助拳报仇时,被一个黑汉子留下的。
又想到兄弟四人血淋淋一身是伤回到部落时,年幼的老五看见他们,心疼的哇哇大哭,泪水如同决堤,心碎欲绝的小模样。
想到这些,窝阔台不由露出痴痴的笑容。
看到窝阔台的表情,霍都和耶律楚材同时暗叫不妙。
霍都说这一番话,就是要给窝阔台吃一颗定心丸,让他知道,自己是个重视亲情的人,待将来自己接班后,是绝不会对自己兄弟下手的。
却不料,这番话竟打动了窝阔台,这要是他脑子一热,突然决定放弃和汝阳王竞争汗位,岂不是笑话闹大了?
耶律楚材欲言又止,想要说几句振奋人心的话,令窝阔台雄心再起,可这时说出,岂不是打了霍都的脸?也显得自己太过不仁。
他数次欲言又止,最终看向霍都,示意解铃还须系铃人,让霍都说话。
霍都想了好一会,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是,若是鼓动窝阔台继续和汝阳王争,岂不是前后不一?前脚还说什么亲情最重要,后脚就鼓动自己的父王与其兄弟争夺汗位,实在是无法说出口。
就在这时,乃马真伸出双手,握住了窝阔台的手,柔声道:“老五这人是好人,但才智平庸,他若是继承了汗位,将来一定会有权臣出现,祸乱天下,不利咱们大蒙古国,你将来继承了汗位,也不会伤害老五,就像阔出说的,到老了,还是你们两兄弟是一家人。”
窝阔台听了这话,身躯一震,随即哈哈大笑,也不再遮掩,大声道:“不错,哈哈,老五若是当了大汗,我可不敢保证我还能不能活着了,但我若是当了大汗,我敢保证,一定会让老五安度晚年。”
他抓起酒碗,一饮而尽,双目如刀,扫视着众人,缓缓道:“所以,为了我的兄弟亲情,这汗位,我是一定要争的!”
众人听了这话,都是松了口气。
窝阔台见各人如负释重的模样,哈哈一笑:“都别干看着了,开吃吧!”
一群孩童本是望着桌上美食垂涎欲滴,但感觉出大人们的气氛似乎不对,都压抑的忍耐。
这时听了窝阔台的的话,沉闷气氛一扫而空,齐齐欢呼一声,伸手便抓向桌上的香嫩牛羊肉。
望着小孩子们开心的模样,窝阔台哈哈一笑:“丞相国师,来,咱们也喝一杯……”
……
一场家宴,除了哈刺察儿,可以说是尽欢而散。
窝阔台很开心,在席间见霍都言谈举止进退有度,与以前相比,恍若换了个人,他只觉自己算是后继有人了。
之前虽然最看重霍都,有意让其继承自己一支的家主地位,但又怕霍都不能容人,待自己百年后,其他的儿子都得不到善终。
可在席间听了霍都的那番话,他彻底放心了。
无论霍都是装出来的,还是发自肺腑,都无所谓了。
因为他是在众人面前说出这番话的,就算是装的,也要装到底。
否则,岂不是会令耶律楚材和速不台还有其他兄弟心寒?
那时就离众叛亲离不远了。
想必以霍都的智慧不会想不到这些。
是以,窝阔台不再犹豫,要确定霍都的继承者身份。
同样的,霍都也很开心。
因为在宴会散席时,窝阔台留下了耶律楚材、速不台、金轮法王三人,明显是要商议要事。就在七兄弟即将走出营帐时,窝阔台留住了他,这种秘事,要他也参与其中。
这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月儿弯弯,照九州。
几家欢喜几家愁。
相比开心的霍都,老四哈刺察儿就如同被判了死刑,失魂落魄的走出了帐篷。
至于其余五兄弟,老大贵由早有心理准备,他之前与霍都刻意交好,倒也没有什么负面情绪,反而有种如负释重的感觉。
老六合丹,老七灭里,年纪都还小,没太多想法。
老五合失,幼时与霍都最为亲近,虽然最近十年聚少离多,但相比暴躁的四哥哈刺察儿,他还是更喜欢三哥霍都,所以心中只有开心。
只有老二阔端,心中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但也没有什么怨言。
一切,都在向霍都有利的一面发展着。
五十三、初露峥嵘
直至深夜,霍都才返回自己的营帐。
从今晚开始,他算是彻底进入了大蒙古帝国的权力中枢。
同样的,在刚刚的密议中,他也算是大约的了解了一些窝阔台一系的实力,以及蒙哥、忽必烈、汝阳王这三方的实力。
他的大脑急速运转,思量该如何行事才能利益最大化。
饶是他前世白手起家,经历了无数的人心鬼蜮勾心斗角,这时也不由的有一些无力感,不提蒙哥忽必烈这些历史留名的人物,就是他的便宜老爹也不是省油的灯。
哪一个,都不好对付,稍一疏忽,就会满盘皆输。
他缓缓坐下,想着刚刚耶律楚材劝谏窝阔台的话;“我读史书,观古人行事,唯有能为人不敢为者,方能得到世之竟慕,唯有周旋于生死之间,方能成就不凡之业。非历险厄不足以成英雄。大丈夫立于世,何惜身,何惜名?”
耶律楚材是在劝窝阔台,趁着汝阳王没有返回漠北之际,实施政变,效仿唐太宗李世民。
软禁成吉思汗,封锁消息,待汝阳王返回不知情之际,趁机拿下,到时是杀是留再做计较。
正趁着各国使团、各族部落族长在此,彻底树立威信,杀一批不听话的,提拔一批听话的,恩威并施,站稳跟脚。
窝阔台思虑良久,最终没有听从。
想起耶律楚材慷慨陈词的模样,就是霍都这种老谋深算之辈也有些色变。
他心中感叹,不说忽必烈蒙哥这些领袖,就算是耶律楚材速不台这些爪牙,无不是天下英杰,一时之选。
一不留神,莫说与忽必烈他们争天下,就连手下这些俊杰都拿捏不住。
他以往自负多出千年见识的骄傲,这时已经烟消云散,再也不敢小觑这些古人。
忽地,想到了什么,喝道:“来人!”
啪~
门帘打开,桑吉走了进来。
“把这封信交个耶律丞相,就说是耶律晋的家书。”
霍都拿出耶律晋的书信,递给了桑吉。
本来,他是想将这封信亲手送到耶律楚材手上的,趁机交谈一番,拉拉关系。
但现在他的身份地位已经确定,已经没必要与其套近乎拉关系了。
反而,他现在反倒是不方便与耶律楚材深交了,否则就会引起窝阔台的忌惮,横生祸端。
桑吉领命下去。
霍都又是思虑半响,才收敛心神,开始打坐运气,修炼内功。
翌日。
窝阔台遣人来寻霍都,带着他拜访一些重臣、宗王、酋长等他们这一系的人物。
算是为他铺路了。
同样的,窝阔台的众多支持者中,其中几个最重要的,窝阔台并没有为其引荐。
霍都也不多说,他心中明白,窝阔台虽然老了,但却远远没到行将就木的地步。
若是将这些人都介绍给了霍都,霍都又不知进退的和这些人打成一片,那他自己岂不是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到时是他当大汗还是霍都来当?
历来皇帝与太子生出仇怨的不在少数,只因其中的平衡没有把握好,窝阔台当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父子身上。
霍都心中冷笑,面上却没有任何异常,他谨守本分,只与窝阔台“介绍”过的人相交,没介绍过的,只是保持面上过的去。
“介绍”过的这些人中,霍都最看重一个叫做拔都的人。
拔都,算的上是成吉思汗长子术赤的长子了。
只是术赤并不是成吉思汗亲生,是以没有继承权。
虽蒙古没有嫡庶之分,但他身份之贵重,抑不在窝阔台之下。
术赤临死前,对拔都曾有交代,告诉他今后若是遇到困难,就去找三叔窝阔台帮忙。
而窝阔台也没有辜负术赤的托孤之愿,对年幼时的拔都时时呵护,如同亲子。
这么多年过去,拔都也过了而立之年,却始终不曾忘记窝阔台的恩情,无论出征在天涯海角,得到稀奇的食物、美酒,都会遣人专门送回漠北,交到窝阔台手中。
可谓是是窝阔台的铁杆支持者了。
拔都此人,甚有英雄气概,为人又坦诚,又爱护下属,不滥杀无辜。
原本的时空中,他率兵进攻俄罗斯并占领其首都莫斯科,其后兵进波兰、匈牙利、斯洛伐克、捷克等地,直接打到了奥地利附近。
仅凭四万军队,便统治了蒙古最大的汗国,战四十万联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名声响便欧洲。
要不是其时的大汗窝阔台身死,产生诸多政治因素,欧洲也许就会片城不留。
而且他不贪权利,窝阔台死后贵由在乃马真的操纵下继承了汗位,贵由死后,众人推举他当蒙古大汗时,他却推举具有管理才能的蒙哥担任大汗,蒙哥被杨过打死之后他又推荐忽必烈。
他举荐的人,最终皆成为了蒙古大汗,眼光不可谓不毒辣。
不仅有自知之明,也有识人之明。
这些,霍都并不知道,只觉得拔都此人气度雄豪,有着尊贵身份却不跋扈,很是合他的胃口。
同样的,拔都看霍都也是顺眼。
之前两人虽然相识,但仅仅是点头之交,仅凭传闻略微知道些对方的为人。
这时经过窝阔台的着重介绍,两个堂兄弟一番交谈过后,可谓是一见如故。
拔都恼怒传言误人,恨早年为何没有和霍都深交。
霍都听此,心中暗笑,若是早年深交,恐怕就不会有今日的和睦了。
接下来的两天,霍都跟着窝阔台汇见各路豪强,酒宴是一场接着一场。
酒喝了不少,牛逼吹了不少,大饼也没少画。
效果还是不错的。
“老子英雄儿好汉。”
“阔出王子以后一定是未来领袖。”
“三王爷的三王子是个英雄。”
这类的话,是大部分酋长宗王见过霍都后说出来的,并且越传越广,这时,才算的上是初露头角了。
这日下午,霍都忙里偷闲,寻了一个人迹稀少、存储粮草的帐篷区,开始演练武功。
一套龙象般若掌还没有打完,就听见一阵脚步声,并伴随着谈话声越来越近,已经到了近前。
霍都收起架势,扭头一看,就见在帐篷后转出三人。
中间那人是耶律楚材,他的左右是一对年轻男女。
男子约有二十三四,长的是仪表堂堂,卓尔不群。
女子约有十八九岁,身材高挑,容貌俏丽。
三人看见霍都,都是一怔。
霍都率先开口:“见过丞相。”
说话间施了一礼。
耶律楚材回礼道:“三殿下,你怎么来了这粮库?”
“这里少有人迹,我来这这里比划比划,连着喝了几天的酒,身子骨都锈住了。”
霍都笑着摆出几个武功招式。
耶律楚材目露赞赏,微微点头。
说道:“三殿下,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犬子耶律齐,这是小女耶律燕。”
五十四、汝阳王归来
听了耶律楚材的介绍,霍都暗道果然。
对二人拱手施礼,笑道:“早听耶律大哥说起过二公子和三小姐,今日一见,果然是一双英雄儿女。”
耶律兄妹急忙回礼,连声不敢。
耶律齐讶道:“三殿下认识我大哥?”
“是啊,不仅认识,耶律大哥更是让我帮你安排个军职呢。”
霍都将挂在一旁的外套披上,笑道:“就是不知道二公子愿不愿意。”
耶律齐目露喜色,转头看向耶律楚材。
他虽喜爱军阵之道,但他父亲身份不同寻常,不能随意应诺,需得通过耶律楚材的点头。
耶律楚材沉吟起来。
他知道自己的二儿子喜爱军旅生活,早就有心为其安排个军职,但却不想安排在窝阔台一系之中,想安排到一个没有资格竞争汗位的人的手下。
这样安排,就是防止日后若是窝阔台夺嫡失败,也能为耶律一族留下火种。
但想到这几日霍都的种种表现,虽然政治手腕还有些稚嫩,但为人处世老辣的很,说话谈吐也滴水不漏,在性格上也能窥见有着坚韧不拔的毅力。
这样的人,稍加磨砺,定是一位明君、雄主。
加上窝阔台,这父子组合在一起,倒也是值得倾家相投。
想罢,他微微点头。
耶律齐没有想那么多,当即喜不自胜的道:“如此,就多谢三殿下了,不知殿下想要给我安排个什么职位?”
霍都没有想到耶律齐竟这么急迫,笑着摆了摆手,“不急,二公子胸有韬略,自然要用在刀刃上了。”
原时空耶律楚材被乃马真害死,逼的耶律兄妹投靠了郭靖,毕生抵御蒙古,霍都自不会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天下豪杰,皆归我用!”
霍都心中豪情万丈,与耶律一家人谈笑风生,笑吟吟的交谈起来。
“丞相怎么来了这里?”
“今年粮食丰收,我带着他们俩来瞧瞧。”
耶律楚材望向粮仓:“总呆在帐篷里,也有些气闷了。”
“哦。”
霍都点了点头,刚要回话,就见一个女侍从奔了过来,急匆匆道:“小姐,敏敏郡主回来啦!”
敏敏郡主,说的便是汝阳王的女儿赵敏了。
耶律楚材眉头暗皱,瞥了眼霍都的神情,见对方没有流露出不满的意思,才放下了心。
赵敏身份尊贵,身边的同龄女孩子,不是仆人就是一些豪强的女儿,对她向来分主次论尊卑,没有几个可以谈心的朋友。
只有耶律燕,身为丞相之女,两人年岁又相仿,所以能平等相处,她们自幼相识,处的很好。
耶律楚材略微了解赵敏的为人,知道对方狡诈异常,与女儿相交,想法未必单纯,恐怕是带有其他目的。
所以他向来不愿让耶律燕和赵敏走的太近,但前者总是左耳听右耳冒,这时听见赵敏回来的消息,顿时大喜:“爹爹你们聊,我先走啦。”
没等说完话,已经急匆匆的跑开了。
耶律楚材不关心赵敏,他关心的是汝阳王。
他道:“距离大汗寿辰只有三天了,五王爷迟迟不归,直到今天才回来,听闻是因为战事进行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军队已经攻到了大晋的首都城下,不知道……是胜是败?”
晋城,便是大晋首都了,是赵光义的龙兴之地,汝阳王若是攻克了晋城,就有机会一举灭国。
若是如此,那此时汝阳王便是携着大胜之威而归,窝阔台一系恐怕难以抵挡。
毕竟博尔忽被阻在襄阳城下,久久没有建功,实在没有什么话语权。
霍都和耶律楚材都想到了关键处,同声道:“去见父王!(去见王爷。)”
耶律楚材转身就走,同时道:“齐儿,你先回去吧。”
霍都心中一动,说道:“让二公子一起吧。”
耶律楚材怔了怔,还是点头同意。
三人急匆匆寻到了窝阔台。
窝阔台已然得知了消息,身边已经聚集了不少心腹重臣,正在商议着什么,看着赶来的霍都三人,他微笑道:“丞相何事如此匆忙?”
耶律楚材见窝阔台稳重的模样,就猜出事情应该不会太糟。
“王爷何必明知故问?”
耶律楚材也笑了起来,随即问起了汝阳王的情况。
窝阔台已得知了详情,便陈说起来。
原来汝阳王虽然攻克了晋城,但却损兵折将,损失重大,就连本人也受了重伤。
且最重要的是;大晋的皇帝及后宫嫔妃子孙,还有文武百官及他们的家眷,全都安稳的突围出去了。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在战事胶着之时,大晋的武林人士突然出现,刺杀了大量的汝阳王麾下中高级军官,就连汝阳王本人,也被打成了重伤,若不是身边也有高手保护,说不定就会被当场打死。
这批武林人士的出现,使战局突变,虽然最终还是被蒙古攻克了城池,但也护着晋庭高层全部撤退了,保留了晋庭的元气。
而晋庭虽然失去了首都,但并没有伤到根本,他们一众高层全员逃到了晋国西部,汇集了各路勤王军队,很快便再次站稳了脚跟。
并在一些武林人士的帮衬下,宣称不日即将反攻。
反观汝阳王一方,损兵折将,损失极为惨重,只得了一座空城。
“又是武林人士,总有这些人与咱们蒙古作对!”
金轮法王想起了在襄阳的遭遇,自己连遭两败,若不是郭靖丘处机那一干人,博尔忽也不至于毫无建树。
他愤恨不已,同时也很惊讶,想不到汝阳王竟也被人打伤,他对汝阳王身边的众多高手也是略有了解的,他问道:“不知道是什么人打伤的五王爷?”
耶律楚材对过这些武林人士无感,对过程也不感兴趣,他只看重结果,他道:“那晋庭还能战否?”
一个跟着汝阳王军队参加战斗的豪强道:“应该是不行了,虚张声势罢了。”
这人虽跟着汝阳王征讨大晋,却是窝阔台的心腹。
窝阔台虽遣有不少细作在汝阳王帐下,但晋城之战太过突然,且汝阳王保密工作做的很好,所以直到今日午时窝阔台才知道详细消息。
五十五、大家宴
听了晋庭已没了再战之力,耶律楚材脸色凝重起来,“大晋西部,位邻西夏,穿过西夏百里长廊便是大宋了,而晋宋两国渊源颇深,可谓同宗,到时候……”
“丞相是担心晋国向大宋借兵?”
速不台笑道:“那岂不是更好,大宋兵力减弱,更利于博尔忽在大宋用兵。”
他是简单的从军事角度看待问题,而耶律楚材想的更加深远,他道:“五王爷若是一举剿灭晋庭还好,若是打蛇不死,晋庭会何去何从?”
众人都思量起来。
霍都想了想,唤人去拿地图。
“对,咱们看看地图。”
窝阔台点点头,“咱们长话短说,我一会还得去接五弟。”
片刻,一副巨大的地图便挂了起来。
“现在大晋的东、北方向已被五弟攻占,大晋若是再败,唯有南下投奔吐蕃,抑或是往东投奔西夏。”
窝阔台随手拿起一把长刀,指点着地图,“当然了,大晋和大宋仅间隔着西夏的一条百里长廊,也不是没有可能穿过西夏去投奔大宋。毕竟两国是一个祖宗的嘛哈哈!”
速不台道:“吐蕃是看着咱们蒙古眼色行事的,晋庭是绝不会南下的,唯有投西夏抑或是大宋。”
耶律楚材点点头,“到时晋庭逃往大宋,五王爷以剿灭晋庭为由,提兵追进大宋该怎么办?”
窝阔台本来笑呵呵的脸顿时凝重起来。
虽然现下大宋还没有攻下来,但已经被他视为是自己的汗国了。
这马上到嘴的鸭子被人抢了一半,又没有什么好的借口拒绝,这该如何是好?
至于汝阳王会不会追进大宋,那是毋庸置疑的。
成吉思汗的规矩就是谁打下的地盘,就归谁。
没有人会嫌弃自己的汗国小。
至于晋庭会不会逃往大宋,众人也不会再去怀疑了。
耶律楚材说的虽然隐晦,但大家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就算晋庭没心思投奔大宋,汝阳王一方也会使用手段,迫起逃向宋境。
届时成吉思汗归天,两方人马接壤,汗位之事一个啰乱,便会直接开战,没有回缓的余地。
若是两方人马间隔着西夏,汗位之事大可用和平方式解决,看谁的政治手腕更高,可双方接壤,那就一定会用军事力量解决问题了。
众人商议起来。
由于时间仓促,他们也没有想出太好的办法。
“阔出拔都,走,咱去接你五王叔。”
窝阔台匆匆起身,又道:“你们继续商量,我一会回来再说。”
窝阔台三人跨上早已备好的骏马,奔往汝阳王的营帐。
对即将见到的汝阳王赵敏王保保三人,霍都还是很感兴趣的。
就未来而论,蒙哥忽必烈两兄弟是窝阔台霍都父子的最大对手,可眼下来说,汝阳王和王保保父子才是最紧要的。
所以,对汝阳王,霍都还是想近距离观察一番的,毕竟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至于赵敏,那更不必说,本是他心中最理想的妻子人选。
虽然他对身体中的血脉不怎么看中,不在乎什么血缘关系,但也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拿下自己的堂妹吧?
得不偿失。
还有王保保,蒙古名为库库特穆尔,在正史中被朱元璋称为;“天下奇男子。”在倚天中表现的也很出彩,霍都亦是想目睹其风采。
“哎呀,听说五大王攻破了大晋国都,生擒晋国皇帝,足足俘获了三千后宫嫔妃呢!”
“就算是三万后宫佳丽也比不上咱们大蒙古第一美人啊,敏敏郡主的容貌,那是比天上的仙女都漂亮的。”
“你他娘的什么时候见过郡主娘娘?快别废话,快走快走,去瞧瞧!”
……
在赶往汝阳王营帐的路上,人潮涌动,都是去迎接汝阳王大军的。
也有的是想目睹蒙古第一美女芳容,也有的是想看看五大王的威势。
霍都和窝阔台对视一眼,皆沉默不语。
不一会,三人便来到了汝阳王扎营之地。
三人并没有见到汝阳王一家子,因为在军队还没有赶回蒙古包时,汝阳王和赵敏就被成吉思汗召了过去。
现在只有王保保留在军中坐镇。
窝阔台并不想见王保保,便没有进入军营。
他对着护卫道:“待五弟回来,你告诉他;我就不进去等他了,他赶了月余的路,也很疲倦了,让他今晚好好休息休息,待明天宴会上,在与他好好聊聊。”
如果说窝阔台组织的家宴是小家宴的话,那成吉思汗组织的家宴就是大家宴了。
届时,不仅成吉思汗的直系子孙都会参加,还有他兄弟的子孙家族也会参加。
外人也有不少,有成吉思汗几个义弟的后代子孙。
还有两个国师;大宝法王、金轮法王。
丞相耶律楚材必不可少。
再有就是蒙古仅存的几位开国元勋,赤老温、郭宝川、木华黎、速不台、脱栾……等人。
窝阔台手下重臣博尔忽没在漠北,要不然,也是有资格参加宴会的。
窝阔台带着霍都和拔都返回了营帐,继续与众人密谋商议。
定下了不少举措,及明日大宴上可能发生冲突的应对之策。
商议过后众人散去。
霍都返回自己的营帐后,思虑良久,命人去将自己的一干心腹手下召集过来。
不一会的功夫,伯颜、潇湘子、马光佐、尼摩星、尹克西还有公孙止便聚到了他的营帐内。
这时的公孙止,对霍都再没了最开始时的矜持自傲,反而恭谨的很。
因为这些日子以来,霍都对其可谓是上马金下马银,不仅有专人伺候他的衣食住行,更是但凡出门必会带他跟随,在众多部族豪强的面前,给足了他的面子。
令常年窝在荒谷的公孙止体会到了被人敬仰“注视”的味道。
同时,他现在也不是孤身的鲁男子了,身边已经有了三个来自各个部落的美人陪伴了。
不少部落送给霍都的美女,都被其赏赐了出去,他自己一个没留,公孙止一人便捞到了三个。
“明天,就是家宴了,到时定会发生事端,你们虽然不能进去,但也要在金帐外待命,等我命令,做好准备。”
霍都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眼中闪烁着精光,又补充道:“对了,把兵器都带上。”
转头对伯颜道:“伯颜,你不用在帐外等着,你带上三百刀斧手,在金帐附近寻个僻静的地方隐藏起来。”
伯颜咽了口唾沫,有些激动的道:“小王爷,咱……咱们……是要?”
说话时,掌刀在喉咙处狠狠一比划。
霍都一怔,哈哈笑道:“想哪里去了,仅凭咱们几人,还做不成这等大事,之所以如此,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
五十六、巨变
翌日清晨。
霍都早早起床,在桑吉的伺候下,换了身崭新的行头。
虽然他不怎么在乎仪容仪表,但毕竟是参加这种大型宴会,还是要做做表面工作的。
脚踩着崭新的熊皮靴子,穿着上等丝绸制成的紧袖武士服,又披上一张貂皮大氅。
站在人高的铜镜前一看,他满意的点点头。
镜中的他,英武中带有一丝华贵,显得冲劲十足的同时,又带有三分老练精干。
出了帐篷。
他汇合了窝阔台,还有他的六个兄弟及各自家眷子女,带上各自的护卫,一群人上轿上马,冲风赶路。
刚走了一半的时候,就接到一个令他们齐齐色变的消息。
“大汗病危,今日宴会取消!”
听了这个十夫长的话,窝阔台全身一个激灵。
再要详细询问,可这十夫长却什么都不知道,只说是奉华筝公主的命令来给各人报信,其他一概不知,说罢,便驾马匆匆离去。
西风呼啸,寒风刺骨。
但窝阔台却感觉背后潮热粘身,却是不知不觉出了一身冷汗。
他立即喝道:“你们立即返回我的营帐,聚集各自家人,穿好甲胄……等待我的命令!”
霍都道:“父王此时应当与我们一起返回。”
窝阔台咬咬牙,“我得见父皇最后一眼!”
语气决绝,带有一去不返的决心。
霍都深深的看了眼窝阔台,知道此时巨变骤临,不可拖延,当即便勒转马头。
“若是有意外发生,你们几个,都要听出阔出的命令行事,若敢违命,他有先斩后奏之权!”
窝阔台狠狠扫视了贵由等六个儿子,最后盯住了老四哈刺察儿,想了想,又道:“老四,你跟着我走!”
他知道哈刺察儿向来与霍都争夺继承人的地位,向来不服霍都,这关键时刻,若是脑子一热抑或是被其他人煽动挑拨,容易出现内讧,便将其带在自己身边。
窝阔台有很多话想要交代给霍都,但时间紧急,他也来不及多说,带着一众兵卒,打马狂奔而去。
他相信,他心中所想的一些事情,霍都也能想到。
“三……三弟,咱们该怎么办?”
贵由脸色潮红,声音颤抖,也不知是在兴奋还是在恐惧。
不过从他微微颤抖的腿上能看出来,他此时很紧张。
霍都大风大浪经历的多了,面上显得从容淡定,他命令道:“桑吉,遣人去请丞相,还有速不台将军和我师傅……”
霍都下达命令,去将窝阔台一系重量人物都请往窝阔台的营帐区。
“瓦甲,你去吉滨部落乃忽部落……传我父王命令,让他们能战之士做好准备,不得妄动,不得随意出营,听候命令行事。”
又是将各个部落调动起来。
一通命令过后,才对贵由道:“大哥不必担心,大汗出现病危的这一天,咱们不是早就有过预案吗?眼下按计划行事即可。”
狂风呼啸,他满头长发被吹的四处翻飞,衣衫呼呼作响。
能看出来,他衣衫内的身躯纹丝不动,面色也是看不出丝毫异常。
“呼……”
老二阔端长长的吐了口气。
他自幼便跟随窝阔台东征西讨,也有过数次命悬一线的经历,面对死亡时,他丝毫无惧。
而此时,却是呼吸费力,手脚发软,小腿止不住的颤抖,连他自己也有些愕然,想不到自己竟如此不堪。
勇,分很多种,秦舞阳十二岁敢闹市杀人,令街人不敢视,但面对秦始皇时却惶然色变。
阔端血气方刚,虽能直面死亡,但面临争夺汗位这等干系到亿万生灵的大事,却全没了主张。
他见霍都稳重如山的模样,彻底服气,心道:“事发突然,大家都没有准备,但三弟却能保持面色无异。唉,想必他心中一定也很紧张!哎,那也比我强,我连面上的镇定都做不到。”
阔端自认色变是因为没有心理准备,那霍都有准备么?
霍都有准备。
他到了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就已做好了准备,已经准备好了面对任何挑战!
回去营帐后,不一会的功夫就已经聚集了数十人,都是各部各族的族长豪强。
这时,耶律楚材一家人走了进来。
营帐中皆是男子,各人家眷全都让霍都遣到后方帐篷了。
耶律楚材也对着家人家仆道:“你们也去吧。”
霍都道:“让二公子留下吧。”
耶律楚材微微点头。
耶律燕面带不舍的带着一众家眷在侍卫的引领下离去。
耶律齐对这霍都点头示意,示意感谢对方的看重。
这时帐篷中吵杂不堪,刚刚一群人围着霍都七嘴八舌,有的惶恐有的兴奋,有的怂恿霍都立即下令出兵,趁乱擒下汝阳王和忽必烈,霍都一直默不作声。
这时,他们在霍都这里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便一窝蜂的围住了耶律楚材,再次聒噪起来。
“住口!”
耶律楚材断喝一声,帐内顿时安静下来。
霍都微微颔首,他早就想大喝出声了,只是这里不少人他都得叫叔叔伯伯,他初来乍到,威信不足,也不好贸然喝止他们。
“此等军国大事,王爷不在这里,你们敢贸然行事?出了篓子,你们谁敢担责?”
耶律楚材怒目圆睁,“你敢担责么?你?你?你敢么?还是你敢?”
他挑一些好战性烈的人挨个询问。
这些人虽然性烈如火脾气暴躁,但听了他逼问,全都蔫了下去。
这等大事,谁也不敢担当责任。
见耶律楚材镇住了场面,霍都松了口气。
“咳咳~”
他请咳两声,说道:“诸位,如今父王那里情况未明,咱们也不宜乱动,安心等待父王即可。”
“那王爷若是迟迟不归……”
塔塔统阿说道。
塔塔统阿,维吾尔人。
是蒙古开国八十八位功臣之一,性聪慧善言论。
“那咱们就去接他。”
霍都淡淡道。
塔塔统阿默然。
速不台道:“那不知以多久为限?”
“四盏茶。”
一盏茶等于十分钟,霍都默算,窝阔台往返需要三十分钟,十分钟足够探明情况了。
他道:“你们也别挤在这里了,该忙的就出去忙,出去动员自己族人,让他们做好‘准备’。”
他准备二字咬的极重,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
有数人匆匆离去。
不到四盏茶的功夫,窝阔台就返了回来。
五十七、不变应万变
见窝阔台返回,众人一起围了上去。
“大汗情况如何?”
耶律楚材问道。
窝阔台缓缓摇头,“我没见到父皇。”
“啊?”
众人惊愕。
原来窝阔台赶到金帐时,帐门已被人牢牢堵住。
就连忽必烈也被拦在了门外。
堵门的人华筝公主。
华筝因郭靖之事而远走西域,但这几年成吉思汗身体日渐衰败,她便回到了漠北,终日伺候爹爹。
她和郭靖虽因为各种事情而劳燕分飞,却始终不曾变心,这些年一直没有嫁人。
华筝手持长剑,拦住帐外,她虽能挡住侄子忽必烈,却拦不住两位哥哥。
窝阔台和汝阳王几乎同时赶到,他们刚要强闯,华筝就在腰间又抽出一把短刀,逼住自己的咽喉,她一手持剑指向众人,一手拿刀逼住自己。
她道:“谁敢强闯,我就杀谁,我杀不了,我就自杀!”
汝阳王有心令高手突袭制住华筝,但华筝早有防备,躲在一群护卫身后,不给武功高手任何可乘之机。
华筝说她是奉大汗之命守卫在这,说大汗对自己的身体有数,不日就会好转,叫大家不用担心,各自归营,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窝阔台和汝阳王软磨硬泡一会,却说不动华筝,成吉思汗到底怎么样了,他们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大家心中急迫,都没有久留,各自离去归营。
听了窝阔台陈说的经过,众人目瞪口呆,你看看我,我瞧瞧你。
“大家有什么想法,皆尽道来!”
窝阔台大马金刀坐在了主位上。
“王爷,不管别人如何,我们只闷头干我们该干的事情就好。”
塔塔统阿道。
“哦?”
窝阔台眉头一挑,“那我们都该干什么?”
“人披甲,马上鞍,全军集合。”
“好。”
窝阔台从善如流。
不少人奔出营帐,传令到各个部落。
“拔都,你呢?”
窝阔台望向一旁脸色难看的拔都。
拔都虽然是窝阔台的铁杆支持者,但也不希望与自己的五叔开战。
但此时到了站队的时刻,容不得他想太多,当即点头道:“我这就下令全军,命他们过来集合。”
窝阔台松了口气,拔都手下足有数万大军,且兵卒都是百战之士,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
速不台道:“大军聚集一处,就像是一只拳头,只能直来直去,却是应当将部队分出一部分,游离在外,以作策应。”
窝阔台从善如流,“速不台,你带领两万人马,出去择地驻扎。”
“不仅如此,更应当派遣一支人马,守住狼腿道。”
又有一人进言道。
狼腿道,处于蒙古包通往东北方向一处绿洲的必经之路,掐住狼腿道,就相当于给己方留了一条后路。
窝阔台点头赞同,“未战先虑败,良将也。”
“大军集合后,我军应当先发制人……”
“不错,不仅如此,应该给忽必烈送一封书信,联合他一同攻打汝阳王,就算不能将他拉拢过来,也得让他保持中立……”
“幸好蒙哥没有赶回来,忽必烈孤掌难鸣,要不然事情更加复杂啊……”
“还有不少人是大汗的心腹,咱应当知会他们一声……”
“怎么和士兵们说?那还不简单,发一封诏书,就说汝阳王意图谋反,害死了大汗,王爷要……”
“师出有名,名分问题解决了,也要派人去和各国使团沟通,让他们认为咱们才是蒙古正统……”
众人纷纷献策。
窝阔台一番点兵遣将,一道道命令传达下去后,众人静待大军集合。
大多数人都主张先发制人,对此窝阔台是有些踌躇的。
他看向一直默默无语的耶律楚材,问道:“丞相有何高见?”
耶律楚材沉默片刻才道:“我在想,大汗既有时间交代华筝守门,为何不说出汗位的继承人?且不是自取祸端?”
金轮法王一怔,想不到这时候耶律楚材还想着这种问题,他道:“王爷不是说了么,那华筝说:‘大汗对自己的身体有数。’既如此,又何必选出继承人?”
耶律楚材淡淡一笑,“大汗虽英明神武,但终究不是仙人,生老病死不可违逆,谁人能自判寿数?”
帐中不少聪慧之士,之前被可能发生的战事吸引了心神,这时听了耶律楚材的话,不少人回过了神。
塔塔统阿点头道:“不错,就算大汗真的对自己身体有数,也应该让王爷和五王爷等人进帐相见,以安其心,若不然,岂不是故意让王爷等人厮杀拼斗?以大汗之英明,不会想不到这些,此事有古怪!”
“哎呀!”
突然一人怪叫一声,唬的众人都是一个哆嗦。
窝阔台没好气道:“叫什么。”
那人连道:“是不是华筝已被汝阳王收买抑或是被忽必烈收买了,已经将大汗软禁了,又故意在帐外唱了一出双簧戏啊!”
听了这话,众人汗毛乍起,一股冷意直冲尾椎。
纷纷环顾四望,抑或是侧耳倾听,生怕帐外已被众多士兵包围住了。
窝阔台手心也溢出了汗水,震惊不已。
“不可能!”
一人坚定说道。
这三个字说的斩钉截铁,令人不自主的便相信几分。
众人纷纷看去,说话的人是拔都。
拔都道:“四叔,姑姑的性格你还不了解么?谁能软禁皇爷爷后还能说服姑姑与其合谋?”
窝阔台细细一想,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暗骂自己糊涂。
华筝此女至情至性,孝顺至极,岂会与人合谋软禁自己的爹爹?
塔塔统阿也想到了这点,他疑惑道:“不错,公主向来只听大汗的话,怪哉,此事怪哉。”
听了这话,耶律楚材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道:“会不会大汗根本没有病危!”
众人再次心惊肉跳,不可思议的望向耶律楚材。
“这种可能,不是没有啊。”
窝阔台一震过后,意味深长的道。
塔塔统阿道:“倘若大汗没有病危,而是策划出此事,那目的,不言而喻。”
大家七嘴八舌,各出己见。
关于是不是大汗策划的这事,都认为也不是没有可能。
最终定下计较,以不变应万变。
当然,一些军事部署还是要做的。
召集三军,静观其变,静看汝阳王和忽必烈是何表现。
五十八、奇人异士纷涌显现
在窝阔台等人商议的时候,蒙古包的另一方向,一顶帐篷中也有数人正在密谋商议。
不同于窝阔台营帐内的人声沸鼎气氛激烈,这里安静了许多。
只因这里人数稀少,只有寥寥数人。
最上首的是个青年,科头布服,虽然没有什么霸气外露、威势横生,但却自有一股春风化物的和善气度,令人不由自主便心生好感。
这人,就是蒙古最有权势的四大王之一的忽必烈了。
他眼中虽藏有忧虑,但表情却是显得轻松异常,甚至嘴角还带着和善的微笑。
只听他道:“大哥远在波斯帝国,听说正与其展开了大决战,也不知情况如何,这种时候,发生这种巨变,该如何应对?”
说罢,他笑吟吟的看向众人。
“事情不对。”
一人说道。
说话的人,头上戴着长耳僧帽,披着袈裟,英俊的面相上,显得一片祥和宁静。
这人自打进入营帐,便一直闭目养神,未发一语,这时一开口,顿时吸引了帐中所有人的目光。
忽必烈听了此人开口,登时来了兴趣,他道:“国师,哪里不对?”
忽必烈说的国师,当然不是金轮法王,而是大宝法王、八思巴。
八思巴,即藏语“圣者”之意。
他此时双膝结跏趺坐,手掐法印,身躯纹丝不动,犹如一尊雕像,半响没有下文,但众人却没有一丝不耐,可见他的“重量”。
说起八思巴,那可就说来话长了,他的故事,能说上三天三夜。
他三岁就会口诵真言,心咒修法,自幼便有佛陀转世之称,什么神童之类的称呼,对他来说已经弱爆了。
少年时学习蒙古文化与汉文化,其中汉家的天文、地理、历法、建筑、风水、儒学、易学、医学等等等等都有涉猎。
且不是学个皮毛而已,是样样都是学个精通。
在原时空中,是现下北京城的选址者、设计者、规划者。
这么说就已经牛逼到爆了,但这,还不是他最牛逼的成就。
在成吉思汗建立大蒙古国之前,蒙古是没有自己的文字的,都是“借用”波斯字、汉字、西夏文等等。
是他,在藏文的基础上创制了了一套方形竖写拼音字母,即为蒙古新字。也是后来被称为的八思巴字。
仓颉是凭借天地万物造字,但当时词汇量稀少,词语简单,并且是经过无数代无数人的添砖加瓦形成规模。
而八思巴虽借鉴已有文字的基础而创制新字,但其时词汇量巨大,词语繁多,也绝非寻常。
也不是寻常天才能做到的,是天才中的天才。
相对于这些,他一身通天彻地的武功,反倒不引人注意了。
这么一个天才中的天才王开口了,大家都洗耳倾听了。
只听他道:“贫僧于月余之前见过大汗,观其气色体态,若无变故是不会出现病危的。”
“若是出现变故呢?”
忽必烈连忙追问。
八思巴微微一笑,“以大汗之智慧,什么事情预料不到?既有成算,又岂能称为变故?”
忽必烈点头认同,却故意反驳道:“皇爷爷虽然英明神武,但老天尚有不测的风云,人又岂能事事尽知?”
“不错,所以,我刚刚观云望气,为大汗推演命数,大汗寿数,少则二三,多则三五。”
忽必烈喜道:“大汗多则还能活上三五年?”
八思巴微微颔首。
当时蒙古人愚昧,大都迷信筮人巫祝,信任方士卜筮预测凶吉的方术。
忽必烈心慕汉化,日常与儒生为伍,读经学文,自是不信鬼神这一套的,但他却对八思巴深信不疑。
当下欢喜不已,成吉思汗活的越久,窝阔台和汝阳王的年岁就越高,而他的实力也会越强,可谓是此消彼长,如何不喜?
塔孩露出困惑之色,问道:“国师刚刚不是一直在帐中么?如何能看见外面的云彩气象?”
塔孩,是蒙古开国八十八位功臣之一,是忽必烈的铁杆心腹。
八思巴笑道:“贫僧所观之云彩气象,并不是有形的云朵,而是心中的气数。”
塔孩似懂非懂,挠头困惑。
“如国师推算无错,那此事,必然是大汗一手策划。”
一人斩钉截铁道。
众人讶然,不知此人有什么依据竟敢如此断定。
忽必烈奇道:“以道先生,何以如此肯定?”
以道先生,姓王名文统,字以道,是忽必烈帐下最重要的谋士之一。
王文统此人,是并不是蒙古人,而是汉人,他自幼研读权谋之术,精通谋略权术,好以言撼人,忽必烈对他甚是看重,曾评价曰;“有良平之谋。”
良平,说的便是汉初的张良与陈平了。
王文统道:“如何断定,并不重要。眼下如何应对,才最重要。”
忽必烈点点头,问道:“先生有何高见?”
“咱们能猜出大汗之策,三大王和五大王也未尝不可,不出意料的话,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惊人之举,都会安安分分,静待变化。”
王文统微微一笑,目光深邃,说话间风轻云淡,一派运筹帷幄的风范,他继续道:“但也不可疏忽大意,需防备有人明知是计却将计就计,孤注一掷。效仿那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事件。”
“如何防范?”忽必烈追问。
王文统道:“咱们人马虽没有两位大王多,但亦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二位大王对咱们的态度,不外乎有二……”
他语速缓缓降低,似在心中措辞。
他身旁的一人刚听他说了个开头,就猜透其意,为其补充道:“其一,便是好言拉拢,其二,便是刀兵相向。”
说话的人,一身服饰在这漠北之地甚是少见,竟是一副汉家僧人的打扮。
他叫刘侃,字仲晦,因信佛教改名为子聪,是忽必烈的谋主,与王文统相同,亦是汉人。
在正史中,刘侃乃是元初重臣,辅佐忽必烈,参与大元初创,使蒙元政权迅速完成了由奴隶制向封建制的蜕变,堪称;“开文明之治,立太平之基。”
就连“大元”这个国号,也是他提议出来的,是刘伯温、姚广孝一般的人物。
他不仅精通天文地理律法占卜,同时也是一位诗文词曲兼擅的大家。在元好问、耶律楚材之后,因为有他,才使北方文坛不寂寥。
五十九、各显神通
王文统被刘侃抢白,却不气恼。
他们两人私交深厚,他之所以能来到忽必烈的麾下,也是因为后者的举荐,他目露赞赏,颔首道:“不错,仲晦说的不错。”
阿里海牙道:“以道先生,子聪先生,那不知咱们该如何应对?”(王文统字以道。刘侃字仲晦,又改名子聪。)
阿里海牙,是蒙古开国的八十八位功臣之一,是蒙古人中少数的聪敏善辩之辈。
刘侃道:“咱们的存在,总会令三大王五大王有所忌惮,好一点,可能会拉拢咱们。但他们任何一方若是心中不耐,干脆动兵把咱们彻底剿灭、省去了心病,也不是没有可能。”
王文统点头认同,道:“不错,我是这样想的,既情况如此,咱们来一个何不反其道而行之,来他一个釜底抽薪?”
忽必烈来了兴趣,连声催问详细。
就在这时,啪的一声,帐门猛被人掀开,一个百夫长走了进来,“王爷,最新消息,阿里不哥纵兵抢夺了马场数千匹马,又抢了十几个王爷族长的武备库珍宝库,随后带着他的嫡系人马向西去了。”
忽必烈怕案而起,惊怒道:“老七竟敢如此妄为?莽夫莽夫,如此大事,竟也不与我商议一声?”
阿里不哥,是拖雷的第七子,与蒙哥忽必烈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虽然是亲兄弟,但阿里不哥桀骜不驯,心中常自不服自己的两个哥哥,自觉自己才应该是父亲这一系的领头人。
论气度,他慷慨豪迈,而蒙哥却深沉少言,显得颇为木讷。
论勇武,他勇猛过人,而忽必烈却是学那南蛮子,整日文绉绉的。
他自觉如此,但偏偏事与愿违,他父亲去世后,留下的亲信旧臣却大都投靠了蒙哥和忽必烈,这如何能令他安然接受。
铁木真在身体衰老不能征战后,便把手下大多数的猛将交给了几个儿子中最会打仗的拖雷统带。
拖雷战死后,这些猛将重臣自然而然的便投向其子嗣,这些猛将,大多又都投靠了蒙哥和忽必烈,反而自傲自负的阿里不哥,竟没有多少重臣来投。
这种情况,如何能令他不怒?
心中虽怒,却也无法,依旧得保持着和两个哥哥之间的和气。
此时听闻大汗病危,以为大汗即将死去,暗思届时定会发生争夺汗位的大战,他兵力没有两个王叔强,认为与其留在这里坐以待毙,不如出去伺机而动,静待鹬蚌相争,他得其利。
心里打定了主意,便在营地中大肆掠夺一通,随即逃去。
忽必烈顿时猜出了阿里不哥的心思,惊怒至极。他暗怒这等大事后者竟也不来与他商议,竟敢擅自行动。
他虽能看出后者对他有些不服气,但远远猜不到这股不服之气,实以是浓郁至极,早就到了爆发的临界点。
他之所以暴怒,是因为在他的计划中,阿里不哥一系的兵马是有着大用的,或能产生决定胜负的关键。
阿里不哥虽没得到拖雷遗留下重臣的投靠,但中低层军官却是有不少人投到了他的帐下。
这些军官没有太长远的目光,只觉得阿里不哥说话大气,做事干脆,没有那么多瞻前顾后拖拖拉拉,相比和和气气的忽必烈,和威严不近人情的蒙哥,还是前者更对胃口。
是以,阿里不哥手下的兵马,也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且他本人也是非同常人。
他虽不是盖世雄主,但在原时空中能得到大部分蒙哥遗留的亲信重臣相投,与忽必烈争夺汗位,足以证明其才能了。
那百夫长心中惊骇,还是第一次见忽必烈这发怒的模样,他结结巴巴的道:“王王、王爷……”
忽必烈一摆手,“其他部落各族都有什么反应?有没有发生骚乱?”
“没有骚乱,就乱了一阵,就被各自族长镇压了,也没人去追阿里不哥。”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有紧急情报,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
忽必烈挥手,示意百夫长出去,又嘱咐道:“你去吧,告诉外面卫士,帐篷十丈之内,不许任何人靠近。”
待百夫长离去后,王文统道:“或许阿里不哥的离去利大于弊。”
忽必烈一愣,“怎么讲?”
王文统摇摇头,没有回答。忽必烈是当局者迷,看不出阿里不哥实以对其早已恼恨异常。
他是旁观者清,看出忽必烈似对阿里不哥心怀重任,若是如此,反而不妙。
他不想在此事上说太多,显得他挑拨忽必烈两兄弟的关系,便岔开话头道:“王爷,我刚刚说的釜底抽薪之计,凶险异常,实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不知王爷敢不敢试?”
“奥?先生快快道来。”
“让各族战士散去,返归本营,人卸甲,马落鞍。”
营帐中诸人听了王文统的话,都是吸了一口凉气,卸甲落鞍,那和束手待毙有什么区别?
到时无论是窝阔台抑或是汝阳王,任意一方杀来,岂不是等于洗干净脖子等对方来宰?
刘侃瞬间明白了王文统的意思,与其斗不过窝阔台和汝阳王,反不如卸甲落鞍,以安其心,令两人放心大胆的相斗,这样,两方就都不会忌惮防备己方了,更不会对己方大动刀兵,避免逼出来一个咬人的兔子。
虽然明白了王文统的意思,他仍是出言反驳,“不妥,此计虽能保存实力,但太过凶险。”
帐中有数人不明白其意,刘侃便将王文统之意讲解出来。
众人听后,纷纷开口,不支持此计。
就连王文统自己,也沉默下来,似乎也觉得自己这招太过凶险,己方远远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不必行此险招。
忽必烈沉默不语,扭头望向一直没有开口的八思巴。
八思巴道:“以道先生此计虽妙,但咱们远不至行此凶险之策。”
众人都松了口气,这下所有人都出言反对了,没人支持王文统。
就连王文统自己,也是舒了口气。
却不料忽必烈猛然起身,大声道:“大丈夫立于世间,不临险恶,岂能至顶?”
说罢,目光炯炯望向众人,“以道先生此计大妙,就按此计行事。”
众人大惊,纷纷劝阻,忽必烈力排众议,胆雄至烈,定下了这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策略。
但凡成大事者,或无惊人之智,或无超常之才,但坚韧不拔的毅力,百折不挠的精神,无一人不具备。
六十、雄烈女豪杰
窝阔台和忽必烈定下了策略,汝阳王这边也正在密谋商议。
窝阔台和忽必烈能猜出病危是假,汝阳王李察罕一方也不例外,也推测出了此论。
李察罕生性稳重,压住了一群刚刚打了胜仗的骄兵悍将,定下了和窝阔台差不多的策略,那就是静观时局变化。
他手下将领,想趁着得胜之势,提兵威逼窝阔台,一举夺得汗位,但得知大汗病危可能是假,顿时全蔫了下去。
忽地有将士奔了进来,禀道:“王爷不好啦,阿里不哥抢了咱们的马厩,抢走了数百匹马,现在又去抢多河部了,兄弟们已经去追了。”
“快去传令,命他们马上回来!不要去追!”
李察罕一惊,连忙对一旁的护卫道,他怕自己手下追上了阿里不哥后,发生械斗,在这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关键时刻,他不想发生意外。
他又问向将士,“其他部落有何反应?阿里不哥是单单抢了我一部还是也抢夺了其他部?”
护卫道:“阿里不哥向西而去,往西的各个部落,几乎全被他抢了。”
汝阳王一听,松了口气,生怕是有人针对他使了什么计谋,利用阿里不哥来打前站。
“去,再探再报。”
他一挥手,打发了那传信将士。
还不等那将士走出,啪的一声,帐门被人掀开,一群人拥簇着一个少年贵公子走了进来。
这贵公子身穿宝蓝绸衫,轻摇折扇,那折扇白玉为柄,握着扇子的手,白的和扇柄竟无分别。
配上那俊美的相貌,显出一副雍容华贵之气。
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他身后的一群人,各个奇形异状,一看就知都是身怀绝艺之辈,看着就都不是好相与的人。
汝阳王露出笑容,“敏敏,你来了。”
这少年郎,就是女扮男装的赵敏了。
她身后的一群人,有玄冥二老、金刚门三兄弟、原丐帮长老八臂神剑方东白等众多高手。
这一世,她身边虽没了伪装苦头陀的大高手范遥,但也多出了不少笑傲中的人物,什么漠北双熊之流的旁门左道之人。
赵敏没有回话,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炯炯有神的扫视众人,同时,她一节一节的折起扇子,动作缓慢。
随着她的动作,帐中渐渐安静,诸将被她看的心中发毛,不知所以。
待气氛到了一个临界点,她突然开口,“爹爹,你还在等什么?”
声音清脆,又娇又甜,极为动听悦耳。
汝阳王一愣,“什么。”
“士气振奋,军心可用,此时不发雷霆之击,怎能拖延,眼看时机纵去?”
赵敏一步跨出,昂首挺胸,慷慨激昂。
又睥睨诸将道:“看看诸位将军哪一个不是心急如焚,哪一个不是希望建功立业,又有哪一个不希望辅助爹爹开创万世不拔之基业,名垂千古,子孙生而为侯为爵?”
诸将被她说的血脉喷张,恨不得即刻上阵杀敌,建立大功。
一人走出来道:“敏敏你可能不知,据脱栾推测,这次皇爷爷病危,可能是假的。”
说话这人身材欣长,鹰视狼顾,甚为彪悍,他就是赵敏的哥哥王保保了。
至于他口中的脱栾,是蒙古开国八十八位功臣之一,精明干练,才智过人。
赵敏冷笑一声,“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
汝阳王知道女儿机敏绝伦,定会有异于常人的想法,问道:“敏敏,既是假的,咱们怎能妄动?”
赵敏道:“就因为是假的,所以才要趁时起事。”
“哦?为何?”
汝阳王追问。
赵敏却是不答,只劝爹爹不可犹豫,应立即起兵封锁金帐。
“郡主好胆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既知大汗之计,还要毅然起兵,那不知,郡主可有什么应对之计?”
口温不花对赵敏的胆气赞叹不已,这营帐中大多男儿,竟全都被一个女子比了下去,他道:“大汗算无遗策,既做出此事,想必早做好了准备,咱们贸然起兵,恐怕……”
他微微摇头。
他也是蒙古开国的八十八位功臣之一,不仅生性谨慎,并且口碑很好,行军打仗时,从不扰民,颇有“冻死不拆屋”的风范,汉人百姓赞他为蒙古“贤者”。
赵敏拍打折扇,点头道:“不错,贸然起兵,只能自取其辱,起兵前,要做几件事。”
她眼中精光闪烁,“大汗病危这事,现在许多部落还以为是真的,咱们就率先说破,在东南西北四大营中到处宣扬,将此事揭穿,告诉他们,就说大汗病危是假的。”
众人一愣,不知其意,静待她的下文。
她道:“过个一刻钟,待众人明悟过来,咱们再次派出细作,就说爹爹明知大汗病危是假,却将计就计,已然提兵围住了金帐,已经将大汗软禁了。”
众人听得入神,她却不在说了。
众人开始品味她话中的意思。
王保保率先醒悟过来,一拍大腿,“妙啊,各位族长听了病危是假,心中先震惊后恍然,随后必会信以为真,再是震撼,惴惴不安,待过上一刻,咱们再说以将大汗软禁了,他们自然而然就会信以为真。”
说到这,他兴奋起来,连声道:“谁不想得个从龙之功?胜负未分之前,他们互不相帮,中立观望,等他们以为咱们已经掌控了局势,定然纷纷起兵,帮着咱们围剿三叔!”
说罢,期待的望向李察罕。
汝阳王一句话,就把热血沸腾的王保保来了个透心凉。
“若是父皇已经预料到了会有人将计就计孤注一掷,已经有了防备呢?”
李察罕冷冷道:“大汗虽老,威信犹在,到时他一出面,一句话,就会令各个部落老实下来,还有谁敢跟着咱们围剿三哥?”
赵敏道:“那就看谁的手腕更高了,就算败了,也不至于死。更何况,只要咱们动作够快,是先将皇爷爷的金帐围住,事成的把握也很大。”
李察罕沉默不语。
帐中诸人也不知如何是好,心中对赵敏的胆气叹服,惊叹世间竟有如此雄烈女子,胆略兼人。
赵敏心道:“皇爷爷之所以弄这么一出,就是怕爹爹挟带兵胜之威压服三叔和堂兄他们,说明皇爷爷根本不想让爹爹继承大汗之位,既已如此,正该博上一把,不过此事却不能明说,以免令众位将军失望离心。”
想到这,她道:“爹爹担心什么?大丈夫处世,何惜名何惜身?”
又对王保保道:“哥哥,你去调兵,准备开战。”
王保保一怔,望向汝阳王。
汝阳王恍若未闻,不知在沉思什么。
赵敏一阵急打眼色,示意王保保快去调兵。
王保保磨磨蹭蹭的走了,频频回首,但见父亲依旧怔怔出神,他也就走出了营帐,传达命令。
帐中诸人见此,心中惴惴不安,既有兴奋亦有忐忑。
半响,汝阳王回过了神,他刚刚听了赵敏的话,恍然大悟,明白了父皇应该是不想将大汗之位传给自己,心中又是失望又是悲凉,随即又是一阵恨意。
待他回过了神,见众人都紧张的望着自己,他一愣,随即发现儿子已经消失,恍恍惚惚的想起了赵敏说什么调兵的话,他惊道:“库库呢?”
王保保,本名库库特穆尔。
“爹爹,哥哥去调兵啦。”
“胡闹,快叫他回来!”
汝阳王喝道。
赵敏心中一叹,“唉,爹爹有勇有谋,就是缺乏决断,明知皇爷爷心意,还不做最后一搏。”
她不知,汝阳王实是另有想法。
事已至此,虽没了继承皇位的希望,倒不如保存实力,到时候自立为王,以晋国为本,另开一个汗国,到时候,若是有机会,未尝不可再次打回草原,统一诸部。
但若此时起兵,事成虽能继承皇位,但也失去了孝名,为千古所骂。
更何况,成吉思汗算无遗策,事成的几率实在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