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进去喝一杯罚酒
宋管家一边将名册递给霜元修，一边开口道：“回太子殿下话，老奴刚刚已经翻阅过了，咱们铜雀园姓冯的，只有伙房负责采买的冯嬷嬷，冯嬷嬷如今已经年过五十，不可能是他妹子，其他并没有姓冯的下人，也没有祖籍明州的，更加没有一个叫冯汐汐的人。”
霜元修没有接名册，而是开口道：“递给他看看。”
宋管家立刻将名册递给了冯嚣枭，冯嚣枭急切的翻看，温茉言也侧眸瞟了一眼。
她并不是要看内容，而是要看看这名册是真还是假。
纸张陈旧，墨迹不新，整本名册都布满了岁月的痕迹，而且一页一页的翻过去，没有缺页，看起来，这名册倒是不假。
难道说铜雀园真的没有冯汐汐这个人么？
另外一边，冯嚣枭越看心越凉，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忍不住惊叫道：“怎么会没有？怎么会没有啊？不可能，不可能！俺妹子一定在这！”
温茉言想到他刚刚激动的冲进门内，开口询问道：“冯……大表哥啊，你刚刚为什么冲进去，是那位姑娘跟你的妹妹很像么？”
正在蹲下身收拾茶具碎片的婢女，身子一凛，急忙把头埋得更低了，整个人紧张的不得了。
冯嚣枭看了她一眼，然后微微摇头道：“不像，是她们穿了一样的衣裳。”
说到这里，冯嚣枭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又从油纸包里掏出一个信封，最后从信封里，拿出一幅画像。
他小心翼翼的将画像展开，众人看到，话中画着一个对镜自赏的姑娘，这显然是一副自画像。
姑娘身上穿着青白相间的衣裙，果然跟铜雀宫的婢女，穿的一模一样。
太子霜元星看了一眼那个画像，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他开口唤道：“老宋，你过来看看，可认得画中女子？”
宋管家走上前，微微摇头道：“回殿下话，老奴不曾见过这个姑娘。”
“怎么可能没见过，她分明就在这里啊，你看，你们看，这衣服一模一样啊！”冯嚣枭显得有些激动。
铜雀园的侍卫当即围上来，看样子要对他动手一般。
温茉言见状急忙拉住他的手臂，开口安抚：“大表哥你冷静点，一幅画像说明不了什么。”
宋管家听到这话点头道：“没错，这婢女的衣服，每年都有更换，各个府上，也都相差不大，这位公子，不妨去别处打听打听？”
“我……”冯嚣枭刚要反驳，温茉言便急忙插话道：“是是是，宋管家此话有理，我们这就去别处打听。”
温茉言说完，便看向霜元修，继续道：“太子殿下恕罪，我们先告退了。”
霜元修想了想，浅浅一笑说道：“好……”
“慢着！”霜元修不想追究，可齐王霜元祺看样子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们。
霜元祺笑吟吟的看着温茉言，语气暧昧的说道：“三小姐这般急着走，莫不是要逃避责任？”
责任？什么责任？
眼看温茉言露出疑惑的神色，霜元祺伸手指向地上摔碎的那一套茶具，继续说道：“这可是两年前，南召国送来的贡品，父皇赏赐给了二哥，价格……不菲啊。”
温茉言忍不住嘴角抽搐，这哪里是价格不菲，这分明是要碰瓷儿啊！
霜元修听到这话，浅笑一声：“算了算了，别吓到了三小姐。一套茶具而已，他日若是父皇闻起来，就说是我自己打碎的。”
“哎呦，那二哥这可是代人受过了。真是怜香惜玉啊！”霜元祺的眼神，在霜元修和温茉言身上，来回游弋。
这兄弟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就让温茉言欠了霜元修一个人情。
别说温茉言听着闹心，就连青岳都觉得这件事不妥。
青岳想了想开口问道：“敢问太子殿下，不知这茶具价值几何，我们照价赔偿如何？”
“赔？”霜元祺嗤笑一声，不屑的说道：“你算什么东西？你配得起么？”
青岳想说，就算他赔不起，他们秦王府一定赔得起。
可话还没说出口，温茉言便抢话道：“齐王殿下此言差矣，这世上但凡有价的东西，都能配得起，一时赔不起，不代表一世赔不起。敢问太子殿下，这套茶具，需要多少银两？”
温茉言既不想让太子借题发挥，抓她把柄。
也不想欠秦王府的人情。
霜元修看向温茉言，勾唇浅笑，说出一个他认为她赔不起的数字：“五千两。”
五千两？！
众人惊讶的愣在原地。
霜元祺接话道：“怎么样？赔不起吧？赔不起也没关系，只要三小姐跟我们进去喝一杯罚酒，此事就算是了了，如何啊？”
当然不能进去。
这霜元祺摆明了不怀好意，她今日若是进入铜雀园，就算是没发生什么，只怕不出明天，流言蜚语也会遍布京城。
冯嚣枭听到霜元祺这话，忍不住怒声道：“什么劳什子茶具要五千两，你这分明是在讹人！”
仓啷啷，铜雀园的侍卫再次举剑相向。
温茉言见状急忙拉住冯嚣枭的手臂，将人拉到身后，低声训斥道：“大表哥你少说两句，不要冒犯了太子和齐王。”
温茉言在提醒冯嚣枭，注意他们二人的身份。
冯嚣枭愤愤不平的闭上嘴。
而温茉言则看向霜元修，二话不说从怀中拿出一叠一票，递到霜元修面前。
霜元修和霜元祺看到那一叠银票，都忍不住有些惊讶。
一个小小庶女，怎么会有这么多银子？
温茉言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可她眼下却必须把银子给太子，将此事就此了解。
这可是贡品，能借题发挥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温茉言开口道：“这里是五千两，太子殿下您清点一下？”
霜元修本来想将温茉言一军，没想到被反制了，脸上的笑容，开始变得有些勉强。
他给身边的宋管家递了个眼神，宋管家立刻上前将银票接过来，简单的查证之后，宋管家开口道：“回太子殿下话，银票没问题。”
第三十二章：好你个头
霜元修点点头道：“让三小姐破费了。”
温茉言连忙行礼道：“太子殿下言重了，多谢殿下不罚之恩。我们先告辞了。”
霜元修轻笑：“好，改日再聚！”
改日再聚？
这家伙话里话外，还是打算请她吃饭啊？
温茉言装作没听懂话中深意，带着冯嚣枭和青岳快速离开了铜雀园的大门口。
……
三人离开后，齐王霜元祺有些不怀好意的笑道：“这丫头长的真是好看，那双狐狸眼，颠倒众生啊。”
霜元修轻笑一声道：“那你是没有看到她二姐姐温茉婠，那才是一个誉满京城，艳压四方的姑娘。”
霜元祺摇头道：“我可不这么觉得，一本正经的女人我见得多了，还是喜欢会勾魂摄魄的！”
武家二公子武玄家也走过来，开口提醒道：“我听我四弟说，这温茉言已经许配给秦王府了，而且秦王也认下这门亲事了。齐王殿下，莫要为了一个女人，伤了兄弟和气。”
霜元祺嗤笑一声：“怎么会呢？本王又没说要娶她。”
话音落下，霜元祺便抬步往铜雀园内走。
霜元修和武玄家对视一眼，二人都听出了霜元祺的言外之意，他不想娶，只想睡而已。
——
平戎将军府。
温茉言一行三人，朝着平戎将军府走去。
温茉言还在为自己痛失五千两银子而郁结于胸，所以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眼看就要到将军府了，青岳十分贴心的问道：“三小姐，您要走正门，还是后门？”
温茉言眨眨眼，疑惑道：“有……区别吗？”
青岳点头道：“王爷吩咐了，如果三小姐走正门，就说今日王爷邀请三小姐去赴宴。若是三小姐不想被人知晓行踪，属下可以将您悄悄送回去。”
“这~么贴心？！”温茉言忍不住有些惊讶。
青岳微微一怔，随后点头道：“王爷对三小姐的事，定然考虑周全。”
温茉言嘴角抽了抽，心想那霜非臣定然是猜到她是逃走的，所以才让青岳帮她。
看来那个人……也不是很坏。
不过为什么当他散发善意的时候，令人感觉更加不安呢？
温茉言无奈的叹口气，转头看向无精打采的冯嚣枭，又看向青岳，开口道：“我自己回去就行，不会有事，倒是他，你能不能帮我看着他？”
“三小姐，他真的是你表哥吗？”青岳忍不住反问。
温茉言扯开嘴角干笑两声：“呵呵，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
这含糊其辞的答案，让青岳心里有些没底。
他不能轻易允诺温茉言，任何事情，都要经过霜非臣的许可才可以。
眼看着青岳迟疑，温茉言急忙补充道：“他很能打的，你看他刚刚在铜雀园门口，拎人就跟拎小鸡儿似的，绝对是以一敌十的好手，去你们秦王府，做个看门的侍卫也不错是不是？”
冯嚣枭听到这话，当即就要开口拒绝：“俺不……”
“你不什么不？你不想找你妹妹了？想找你妹妹，你就得在京城先有个落脚的地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你能得到秦王府的庇护，就是祖坟冒青烟了你懂吗？再说了，姑奶奶我刚刚为了你花了五千两银子，你再敢不听话，我拧掉你的头！”温茉言开口训斥道。
看着温茉言气势汹汹的模样，冯嚣枭竟是有点不敢开口反驳，毕竟理亏的人是他。
五千两啊，他这辈子也赚不到！
冯嚣枭抿了抿嘴，没有反驳，只是把手上的麻袋，攥的更紧了。
温茉言看到他的小动作，有些无奈的叹口气。
她想了想，开口安抚道：“你妹妹的事，有些不寻常，我需要一点时间来思考。可我是家中庶女，不方便收留你。让你一个人离开，我又怕你冲动冒犯太子。而且你一个人住客栈，也需要花银子啊。去秦王府吃他的喝他的住他的，你省了多少开销啊！”
最后一句话，算是说道冯嚣枭的心里去了。
他赚钱不容易，这都是要给妹妹赎身，要在京城买房落脚的钱。
能省则省啊！
冯嚣枭点头道：“好，那俺听你的！”
温茉言长吁一口气，看向青岳说道：“带他走吧。”
青岳嘴角抽了抽，合着这俩人都想占秦王府便宜啊，也不知道他家王爷会不会同意。
青岳正要带冯嚣枭离开，忽然看到一辆马车停在了将军府门口，温长山从马车上走下来，官服还没脱，显然是从宫里刚出来。
得了，这次不想走正门，也得走正门了。
温长山看到温茉言站在门口，疑惑道：“言儿？谁让你出来的？！”
温长山疾言厉声，显然很生气。
温茉言想了想，当即开口道：“女儿见过爹爹，是秦王府来人传召。”
青岳微微一怔，随后便看到温茉言朝着他递眼色。
青岳心领神会，急忙开口道：“啊……是，卑职参见温大人，是我家王爷要……”
“王爷要找我商量成亲的事！”温茉言帮忙补充。
温长山看了看青岳，对这个侍卫似乎有点印象，便猜想温茉言没有说谎。
不过，这事情有些奇怪啊。
温长山皱眉道：“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岂能擅自与未来夫家走动，不成体统。”
说到这温长山看向青岳，语气放缓的问道：“不知秦王殿下，有何吩咐？”
青岳不擅长说谎，一时间张着嘴也答不出。
温茉言见状急忙说道：“王爷就是想见见我，爹你要是不愿让我去，那我就不去了。”
温茉言觉得，温长山一定会责令她，回去继续闭门思过。
可她万万没想到，温长山听到这话，一改之前严厉的模样，当即开口道：“既然是王爷想见你，那你就去吧，不过不可只身一人，孤男寡女，于礼不合。李管家，你陪三小姐走一趟。”
李管家应声道：“是，老奴遵命。”
温茉言看向温长山，脸上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爹……你……你真好！”好你个头。
第三十三章：她喜欢你
秦王府。
就在青岳带着温茉言一行人前往秦王府的时候，秦王霜非臣，正在跟太医沈望舒攀谈。
下人倒好茶，沈望舒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随后微微蹙眉，忍不住开口询问：“秦王殿下，您是身体哪里不舒服么？”
进来好半天了，这霜非臣一直不开口是何意？
霜非臣看向沈望舒，不答反问道：“沈太医今日还有要事？”
沈望舒微微摇头道：“没什么事，只是想出城采一点草药。”
霜非臣点点头继续道：“不耽误你的正事便好，本王也没有什么不舒服，只是本王最近遇到一个人，她好像有点不舒服。”
原来是给朋友看病。
沈望舒轻吁一口气，只是问诊看病，对他来说很容易。
沈望舒追问道：“不知王爷那位朋友身在何处？可否容下官把个脉？”
霜非臣摇头道：“她此刻不在王府。”
沈望舒干笑一声：“这……那王爷描述一下她的病情？”
霜非臣想了想开口道：“她在面对旁人，和面对本王的时候，判若两人。”
霜元星开口补充道：“没错，她在旁人面前，沉着稳重，睿智机警，颇有独当一面的风范。可在我七哥面前，便阿谀奉承，谄媚讨好，一股小家子气。”
这……
沈望舒苦笑一下，开口道：“二位王爷口中的朋友，是个姑娘吧？”
霜非臣略显惊讶的看向沈望舒。
霜元星也迫不及待的追问道：“沈太医真是绝了，你怎么知道是个姑娘？”
沈望舒无奈的笑笑：“若是下官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个倾心于秦王殿下的姑娘，因为只有在面对自己心仪之人的时候，才会方寸大乱，口不择言啊。”
啊……这……
霜非臣和霜元星愣在原地。
片刻后霜元星惊讶道：“七哥，温茉言那丫头，难道真的喜欢你？不是演戏？”
霜非臣蹙眉回道：“你没看到她今日背着包袱出城么？她若真喜欢本王，又怎么会逃婚。”
二人简短的对话，让沈望舒听出了许多内容。
他轻咳一声，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茶水，这一次眉头拧的更紧了。
霜非臣看向沈望舒，觉得他是一个聪明人。
沈望舒在提醒他们，有他这个外人在，他们兄弟二人，不应该说太多。
霜非臣开口道：“多谢沈太医为本王解惑，梓晗，送沈太医出去。”
霜元星站起身道：“沈太医，请。”
沈望舒连忙拱手行礼：“不敢劳烦湘王殿下，下官自行离去便是。告辞！”
沈望舒说完，便朝着门外走，可他前脚刚跨出正厅的大门，又忍不住转身回望。
霜非臣见状疑惑道：“沈太医还有事？”
沈望舒嘴唇翕动，似是有些难以启齿。
霜非臣微微蹙眉道：“有话不妨直说。”
沈望舒想了想，转过身，恭敬的说道：“秦王殿下恕罪，您口中的那位朋友，应该并没有抱恙，可王爷您的身体……确实有些异常。”
此话一出，霜非臣和霜元星的脸色陡然一变。
霜非臣尚且能泰然自若。
可霜元星已经忍不住斥责道：“胡说八道，我七哥身体好得很，哪里有异样？”
沈望舒抿了抿嘴，开口道：“湘王殿下教训的是，下官本不应多嘴，可医者仁心，既然看出端倪，若是不加以提醒，下官心中过意不去。湘王殿下，您不妨尝一尝那一壶茶。”
茶？
跟茶有什么关系？
霜元星看向霜非臣，霜非臣脸上也浮现出些许迷惑的神色。
霜元星走向那壶茶，拿了一个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随后便一口喝了进去。
只是这茶水还不等咽进去，霜元星便噗的一口，全都吐了出来！
“噗！哇！好苦啊，七哥你这喝的什么？”
霜非臣微微蹙眉，有些疑惑，这个茶确实苦，可他喝到口中，并没有达到难以忍受的程度。
为何霜元星反应如此强烈？
霜非臣端起茶杯又喝了一点，还是不觉得很难喝，只开口回应道：“是三苦茶。”
“三苦茶？是什么？”霜元星一边砸吧嘴一边问着，脸上的五官都要拧到一块儿去了。
不等霜非臣回答，沈望舒便开口道：“是苦丁草、苦杏仁和黄莲。”
霜元星忍不住倒抽一口气，这光是黄莲就够苦的了，再加上苦丁茶，苦杏仁，他想不通自己七哥为啥要喝这个。
霜元星疑惑道看向霜非臣，开口问道：“七哥，你都不觉得苦吗？”
霜非臣没有回答，只是看向沈望舒，平静的询问道：“沈太医，本王的身体，是不是有问题？”
沈望舒斟酌了一下措辞，开口回道：“三苦茶，具有清热解毒、刺激味觉的功效。敢问王爷，此茶从何处而来？”
“是本王的师父所赠，来路可信。”霜非臣回道。
沈望舒叹口气道：“看来王爷的尊师，对王爷的身体应该了解一二，下官再斗胆问一句，王爷最近吃东西，是不是都觉得没有味道？夜晚也难以安睡？”
霜非臣想了想，点头道：“食少事烦，辗转难眠。”
沈望舒阔步走回霜非臣面前，继续道：“王爷若是信得过下官，下官给您把个脉可好？”
霜非臣有些犹豫，他中毒了，他自己心里清楚，可这件事旁人并不知晓。
倘若让他其他几个兄弟知道了，那么他手上的兵权，怕是要握不住了。
沈望舒看出了霜非臣脸上的犹豫，他想了想开口道：“王爷请宽心，为患者保密，是为医者的本分。”
话虽这么说没错，可沈望舒的底细，霜非臣并不是十分清楚，所以难以放下心中戒备。
就在霜非臣要开口婉拒的时候，寒川彧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戎衣，让他看看。”
众人寻声望去，发现寒川彧已经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灰白色道袍，又变回那副道骨仙风的模样。
沈望舒不知此人身份，可此人能直唤秦王的小字，想来是秦王的长辈。
沈望舒连忙躬身行礼：“晚辈沈望舒，参见前辈。”
寒川彧笑笑，开口道：“神医谷的人？”
沈望舒行礼的姿势，僵在原地。
霜非臣和霜元星也惊讶的看向沈望舒。
神医谷的人，怎么可能入仕为官呢？神医谷有规矩，只能悬壶济世，绝不可利用医术入仕为官啊。
第三十四章：秦王中了什么毒
沈望舒缓缓站直了身子，脸上流露出些许忐忑。
寒川彧寻了位置坐下来，倒了一杯三苦茶给自己，笑呵呵说道：“老夫的三苦茶，可不是普通人能喝得进去的。”
沈望舒面露难色，似乎并不想承认自己的出身，也不想开口欺瞒。
好在寒川彧十分善解人意，指向霜非臣开口道：“戎衣，让他瞧瞧。”
霜非臣点点头，将手腕放在桌面上。
沈望舒微微松口气，走到霜非臣身边，不敢落座，只站着帮他诊脉。
霜元星一直盯着沈望舒的表情，发现他脸色越来越凝重。
霜元星担忧的问道：“沈太医，怎么样啊？你说话啊，我七哥怎么样？”
沈望舒收回手，转头看了一眼寒川彧，那表情分明是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说实话。
寒川彧见状叹口气道：“说吧，你发现了什么，又有什么办法？”
沈望舒开口道：“王爷中毒了，毒入五脏，情况危机。”
“毒入五脏？！”霜元星惊呼一声：“这怎么可能？我七哥中毒是没错，可他一直服用师父的雪灵丹，身体并无异样啊！”
沈望舒摇头道：“眼下五脏的功能尚未受损，可五脏影响五识五感。如今脾胃最为严重，所以王爷的味觉已经大大减退了。接下来，便是视觉、嗅觉、听觉、触觉都会一一消失。”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七哥会变成看不见，听不见，没有感觉的木头人吗？”霜元星满脸担忧，不难看出他们兄弟情深。
沈望舒看向霜元星，说出令他更加绝望的话。
“不是木头人，是死人。若是下官没有看错的话，等王爷的听觉出现问题的时候，便气数已尽，根本等不到触觉消失。”
霜元星听到这话，忍不住一把推开沈望舒，怒斥道：“你胡说！哪来的庸医也敢在秦王府造次，来人把他给本王轰出去！”
霜非臣见状开口阻拦：“梓晗，不得无礼。”
说到这里霜非臣看向沈望舒，开口问道：“沈太医可知道，本王中了什么毒？”
沈望舒面露迟疑，好半晌才回应道：“下官听闻过一种毒，但是从未见过，也不知跟王爷所中之毒，是不是同一种。”
“什么毒？”霜元星焦急的催促，显得很没耐心。
沈望舒开口道：“五绝散，产自于南召，书中描述的中毒情况，与王爷此刻的情况十分相似。”
“那可有解药？”霜元星继续追问。
沈望舒满脸抱歉的摇摇头道：“无解。”
眼看着霜元星又要破口大骂，沈望舒急忙补充一句：“湘王殿下稍安勿躁，此毒虽然无解，可王爷并非无药可救。”
这……这是何意？
众人都露出疑惑的眼神。
沈望舒抿了抿嘴，不知该如何说接下来的话。
思忖良久之后才开口说了四个字：“采阴……补阳。”
众人瞪大眼睛，霜元星惊讶的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七哥与女人行敦伦之礼？那要做多少次？”
沈望舒面露尴尬，赧然的说道：“此法可将体内毒素，缓慢转移给对方。对方成精受血的同时，也吸收了毒性。至于做多少次才会彻底解毒，书中并无记载。”
霜非臣冷着脸说道：“荒谬！”
霜元星也摇头道：“此法不行，我七哥本来就不喜欢女人靠近，就算是强行绑在一起，这男女之事，也不能……不能赶鸭子上架啊！再者说了，我七哥体温升高少许就会昏迷不醒。那二人缠绵之时，还不等做什么，他就晕过去了，这怎么采阴补阳？”
霜非臣有些烦躁的说道：“梓晗，别说了！”
沈望舒苦笑一下，不再接话。
倒是一旁看戏的寒川彧笑呵呵说道：“哎呀，三个毛头小子懂什么？这男女之事啊，有很多种方法的。就算男人昏迷不醒，只要女子技巧的当，一样可以……呵呵呵。”
众人一阵无语，谁也不接这话。
霜非臣见状厉声拒绝道：“本王不是贪生怕死之人，还不至于用一个女人来续命，此事休要再提！”
沈望舒低头垂眸，乖顺的说道：“下官知罪。”
寒川彧瞥了他一眼，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
就在此时，青岚从门口走进来，开口禀报道：“启禀王爷，青岳回来了，还带回了温三小姐和那个冯嚣枭，以及将军府的管家。”
霜非臣有些惊讶，没想到温茉言会来。
他开口道：“让他们进来吧。”
沈望舒见状急忙接话：“下官先行告退，关于王爷的身体，下官会回去查阅医书，若是有其他进展，定然来为王爷解忧。”
霜非臣点点头道：“沈太医知情识趣，本王心中感念。”
换言之，你要是不懂事，把今日的事说出去，那他霜非臣，也会记仇。
沈望舒心领神会，急忙应声：“下官不敢，下官遵命。”
霜非臣满意的开口道：“青岚，送客！”
这便青岚将沈望舒带出去，那边青岳刚好将温茉言一行人带进来。
两拨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沈望舒朝着温茉言拱手笑了笑。
温茉言也客气的回礼，二人并无交谈。
虽然没有交谈，可温茉言却觉得沈望舒刚刚那个笑容……有点奇怪。
那个笑容透着一股松弛感，就好像他刚刚解决了一个难题一般。
温茉言有些疑惑，却也没多想，因为她还要应付接下来霜非臣的质问。
一行几人走进正厅，温茉言率先看到了寒川彧。
“前辈，你也在这？”温茉言面露喜色，这个老头是好人，她要抱紧点大腿。
寒川彧挑眉道：“小丫头，为什么说也？而不是问‘为何’？”
是啊，一个老乞丐，出现在秦王府，温茉言却显得并不惊讶，这不合理吧？
温茉言的笑容僵在脸上，片刻干笑两声道：“呃……呵，这……这不难猜啊！秦王殿下古道热肠，乐于助人，那天我走了之后，王爷看到您老人家孤苦伶仃，孤单一人，一定会出手相助的。呵……呵呵呵……我猜对了哈？”
第三十五章：铜雀园有问题
众人平静的看着温茉言，每个人脸上都写着质疑。
霜非臣皱眉说道：“温茉言，你……”
霜非臣想问问温茉言过来有什么事，还不等他把话说完，温茉言便急忙开口打断：“王爷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一定竭尽所能，绝不推辞。”
霜非臣看向低着头略显紧张的温茉言，又看了看站在她身后一步之遥，满脸好奇的李管家，最后看向双唇紧抿，犹如雕塑一般的青岳。
心中对情况，有了一个大概的推测。
霜非臣想了想，开口道：“温茉言，抬起头来说话。”
又是这招！！！
温茉言心中哀嚎不已，却无法拒绝秦王的命令。
她缓缓抬起头，满脸都是苦笑。
霜非臣看着她，脑海里不免响起沈望舒的话“只有在面对自己心仪之人的时候，才会方寸大乱，口不择言”，这丫头……真的喜欢他？
她不是喜欢太子霜元修么？
霜非臣想了想，开口道：“温茉言，你有什么话，想对本王说么？”
霜非臣饶有兴致的看着温茉言，想听听她能说出什么。
温茉言什么也不想说，可她却不受控制的开口道：“一日不见君，如隔三秋兮，三日不见君，如蹉跎半世兮……”
霜元星嘴角抽了抽，忍不住念叨着：“你这丫头，说话酸死个人，就不能好好说？”
霜非臣也开口道：“哦？这么说来，你是想本王了？”
温茉言欲哭无泪的开口道：“寤寐思服。”
霜非臣嗤笑一声：“呵！既然如此，那你就留在秦王府吧！”
“啊？！”温茉言震惊的看着霜非臣。
霜非臣平静的询问：“不愿意？”
“求之不得……唔！”温茉言已经尽快捂住自己的嘴了，可还是脱口而出了“求之不得”四个字。
一旁的李管家见状，皱眉道：“这……三小姐，于礼不合啊！”
温茉言连忙转头看向他，苦着脸道：“你说的对，于礼不合，我爹肯定不同意的是不是？他一定会打断我的腿的，对不对？”
温茉言希望李管家能把她带走。
然而李管家想了想，忽然笑道：“虽然于礼不合，但是老爷应该会成人之美的。毕竟三小姐和王爷已经定下名分了。老奴这就回去复命。二位王爷，老奴告退。”
“哎？哎哎哎？？你别走啊！”温茉言显得有些焦急。
然而李管家已经笑呵呵的快步离去了。
秦王这么喜欢他家小姐，对他们老爷的仕途，大有裨益啊，他要回去报喜！
温茉言眼睁睁的看着李管家，像个老兔子一般逃走了，留下她一个人，手足无措。
温茉言欲哭无泪的转过身，一抬头忽然发现霜非臣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面前来了。
温茉言吓得连连后退两步，才站稳身子。
霜非臣垂眸看着她，语气冷淡的说道：“你的样子看起来，并不是很想留下来。”
温茉言满脸无奈的看着霜非臣，心中说着：“请相信你自己的直觉。”
然而口中却说着：“怎么会不愿意呢？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温茉言说完就忍不住扶额，恨不能把嘴黏上！
霜非臣嗤笑道：“很好，本王……很喜欢听你说话。”他更想看看这份口是心非的后面，藏着一个怎样的温茉言。
霜非臣看向一旁傻愣愣的冯嚣枭，开口吩咐道：“青岳，带冯公子下去喝杯茶。”
这就是要把外人支开了。
“他不能走！”
“俺不走！”
温茉言和冯嚣枭同时开口拒绝。
霜元星见状有些难以置信的笑道：“哎呀？真是有趣啊，这温茉言时不时的违抗我七哥的命令也就算了，你这大块头竟是也敢违抗秦王的命令，活腻歪了？”
温茉言听到霜元星开口威胁冯嚣枭，急忙解释道：“湘王殿下别生气，他……他脑子一根筋，他就是想让我帮他找妹妹！”
冯嚣枭听到温茉言这么说，也接话道：“俺不走，她说要帮俺找到俺妹子的，妹子没找到之前，俺得跟着她！”
霜非臣看向温茉言，温茉言苦笑一下点点头。
霜非臣看向冯嚣枭，开口问道：“铜雀园没有找到你妹妹？”
冯嚣枭肩膀一塌，整个人无精打采的点点头。
霜非臣又看向温茉言，开口问道：“那你有什么本事，帮他找到妹妹？”
温茉言本不想回答，奈何她看向霜非臣，就会不受控制的做出回应。
“王爷明鉴，正所谓，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归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行了行了行了！温茉言你在这胡说八道什么呢？真应该把沈太医留下来，给你看看脑子！”霜元星因为知道霜非臣的病情不乐观，所以整个人显得有些烦躁，说出话来也语气很冲。
温茉言转头看向霜元星，欲哭无泪的说道：“我觉得……湘王殿下所言极是！”
她也不想这么磨磨唧唧絮絮叨叨啊！谁来救救她的脑子？
霜元星一阵无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霜非臣见状也皱眉道：“少说废话，说重点，你如何帮他找妹妹？”
温茉言低下头，暂时控制住胡言乱语的技能，开始思考要如何自圆其说。
霜非臣等的不耐烦，再次开口催促：“温茉言！”
温茉言急忙开口打断霜非臣：“王爷，我觉得铜雀园有问题。”她低着头回话，生怕霜非臣让她再次抬起头，索性直接说出重点。
问题？
铜雀园有问题，那不就是太子有问题？
霜非臣和霜元星对视一眼，随后霜元星迫不及待的问道：“有什么问题？”
温茉言看向冯嚣枭，开口道：“把你妹妹的画像给我。”
冯嚣枭顺从的将画像拿出来，递给温茉言。
温茉言直接将画像展开举高高，展示给二位王爷看的同时，也挡住了自己的脸。
第三十六章：为什么要帮他？
温茉言开口解释道：“二位王爷请看，这幅画像是不久之前，冯嚣枭的妹妹所绘制的自画像。画中少女身穿的侍女服，与如今铜雀园中的婢女所穿衣服，一模一样。”
冯嚣枭开口补充道：“对，没错，一模一样，所以俺今日在铜雀园门口，才会认错人。”
霜元星有些不明白，开口问道：“这能说明什么问题？”
温茉言继续说道：“湘王殿下，据我所知，京城各府上的婢女，每年都会做新的侍女服，尤其是皇亲贵胄，府上的婢女穿的更是比普通大户人家的小姐还要好。而且今年所做的衣服，必然与前一年稍有不同。”
霜元星又看了一眼那自画像，随后开口道：“没错，本王记得，铜雀园的婢女去年穿的是鹅黄色的侍女服。今年才换成这青白相间的颜色。”
霜非臣接话道：“所以……这幅画是今年开春之后画的。”
温茉言点头道：“二位王爷所言极是。铜雀园是太子殿下的地方，其他各府的侍女衣服，不可能越过铜雀园的规制，那是僭越。所以这么华丽的侍女服，应该只有铜雀园的婢女才能穿。”
坐在一旁看戏的寒川彧站起身开口道：“老夫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他妹妹确实在铜雀园做婢女，可是太子不承认，对不对？”
温茉言看向寒川彧点头道：“正是如此。”
霜元星蹙眉道：“为何不承认？一个丫鬟而已。”
温茉言没有回答，可霜非臣和寒川彧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太子霜元修矢口否认，显然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已经交不出人了。
换言之，冯嚣枭的妹妹，凶多吉少。
温茉言微微垂眸，开口道：“为何不承认，我还得想想，此事急不得。”
她不是要想想，她是觉得眼下尚未证实的事情，不应该随便说出来，会让冯嚣枭很担心。
而且他性格鲁莽，说不定还会去找太子要人，闯下大祸。
温茉言的心思，没能逃过霜非臣的眼睛，他看了看冯嚣枭，开口道：“你还是先下去休息一下，此事关乎于太子，不是你一人之力，能得偿所愿的。”
冯嚣枭看向霜非臣，忍不住问道：“王爷愿意帮俺找妹子？”
霜非臣冷漠的回道：“不愿意。”
这……
就在冯嚣枭面露失望的时候，霜非臣转头看向温茉言，继续道：“本王不会帮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但是本王很乐意，让王妃心想事成！”
众人将目光集中在温茉言脸上，然而温茉言根本不敢抬头，只尴尬的笑道：“多……多谢王爷。”
旁人听不出霜非臣的言外之意，可温茉言却很清楚。
人无利不起早，帮一个素不相识的冯嚣枭去调查太子，这显然不是一句“热心肠”能够解释的。
看来霜非臣还是对她诸多怀疑，言语中百般试探。
温茉言叹口气，感觉日子愈发艰难。
……
冯嚣枭离开之后，霜非臣坐回椅子上，单刀直入的问道：“说吧，为什么要帮他？珍馐楼一幕，本王且当你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么去铜雀园得罪太子，应该不是古道热肠这么简单吧？”
温茉言刚要说话，霜非臣故技重施。
“抬起头，看着本王说。”
温茉言欲哭无泪，实在不想看霜非臣那张脸。
就在她想不好要如何脱身的时候，刚刚去送冯嚣枭的青岚跑了回来：“启禀王爷，刑部尚书张大人求见。”
刑部尚书？
霜非臣和霜元星，原本在南洋水师领兵。
因为霜非臣的身体原因，二人才不得不回京城，等待寒川彧的救治。
回京之后，霜非臣便被当今陛下，下旨去刑部历练。
就像太子掌管户部，齐王掌管兵部一样，虽然没有具体官职，却也需要大小事宜，都尽数详悉。
这个刑部尚书张怀德，是个十分精明干练之人。
所以霜非臣虽然回京很久了，这个张怀德都没有因为任何公事来叨扰过他。
如今登门造访，难道说刑部遇到麻烦了？
想到这里，霜非臣对温茉言的拷问没了兴趣，他开口吩咐：“青岚将张大人请到书房，青岳送三小姐去晴方院休息。”
“是！”二人齐声应是。
“不用麻烦青岳了，老夫带小丫头去。”寒川彧站起身，笑眯眯的看向温茉言。
虽然寒川彧的笑容意味深长，可是温茉言觉得他还是比霜非臣好相处多了。
温茉言连忙应声：“好，那我跟前辈走。”
温茉言跟寒川彧离开的时候，刚好与刑部尚书张怀德擦肩而过。
张怀德客气的拱手行礼，但是温茉言看得出，他根本没看清眼前人是谁，他脸色凝重心不在焉，行礼不过就是习惯性的礼貌。
不知怎得，温茉言脑海里忽然浮现起不久前看到的那个水井女尸，还有那京兆府捕快口中的说过“第六个了”。
“小丫头，没来过秦王府吧？老夫带你转转？”寒川彧的声音唤回了温茉言神游的意识。
温茉言收敛心神，跟上他的脚步，开口笑道：“不必麻烦前辈了，我不想逛，我想回将军府，不知可否？”
寒川彧一边走一边摇头笑道：“刚刚是你自己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眼下又要走，这般自相矛盾，是为何啊？”
温茉言面露苦涩，她根本解释不清。
寒川彧瞥了她一眼，笑呵呵说道：“你不愿意说，也无妨，人生在世，谁还没有个秘密呢？”
“前辈也有秘密？”温茉言顺势问了一句。
寒川彧挑眉道：“老夫的秘密，你不是知道了？”
“呃……呵呵……”温茉言干笑一声，不知如何回答。
好在寒川彧并不喜欢咄咄逼人，只笑笑说道：“咱们抛开秘密不谈，来说说困难如何？”
“困难？前辈还有困难？”温茉言有些不理解，这老头是秦王霜非臣的师父，在京城几乎可以横着走，还能有什么困难？
寒川彧点点头道：“老夫的困难，跟你的困难，或许……不谋而合。”
“啊？我有什么困难？”温茉言更加不解了，她虽然不能横着走，可她聪明机灵，还未卜先知，有啥困难？
第三十七章：击掌为誓
寒川彧一边浅笑，一边走到锦鲤池旁边。
他随手从怀中掏出一块干巴巴的锅饼，一点点捏碎，扔到池塘里，引得一群锦鲤蜂拥而至。
寒川彧一边喂鱼，一边说道：“老夫的困难，在于要救一个人，你的困难，在于要离开一个人。”
说到这，寒川彧转头看向温茉言，笑呵呵继续道：“老夫说的对不对？”
温茉言微微一怔，随后略显惊讶的问道：“前辈……听说过关于我的事？”
寒川彧点点头，一边喂鱼一边继续道：“你是个聪明的丫头，而且医术高明，倘若你想给戎衣下药爬床，那他的清白早就没了，岂会半途而废。”
“容易？”温茉言对这个名字有些陌生。
寒川彧笑道：“就是霜非臣的小字，他及冠的时候，老夫给他起的。”
温茉言嘴角抽了抽，开口道：“这名字真好。”
寒川彧饶有兴致的看向温茉言，开口询问道：“哦？好？你说说看，好在哪？”
温茉言叹口气回道：“容易还不好？做什么都很容易，做任何事都手到擒来。唉，我也得给自己起个小字，我啊，就应该叫不容易！”
“哈哈哈哈！”寒川彧忍不住放声大笑，随后开口解释：“是风尘三尺剑，社稷一戎衣的戎衣！”
说到这，寒川彧看向温茉言，语气莫名的问道：“现在，你还觉得这个名字好么？”
温茉言微微一怔，社稷一戎衣……
寒川彧是在告诉她，霜非臣来日是要做皇帝的么？
温茉言摸了摸鼻子，佯装听不懂，只看向锦鲤池的鱼开口说道：“这么多鱼，抢一个锅饼，多没意思，还不如游到宽阔的江河湖海中，有数不尽的美食。”
寒川彧勾唇浅笑，继续道：“不错，心有江海，不恋沟渠。小姑娘，愿意跟老夫做交易么？”
温茉言看向寒川彧，对他口中的交易，其实已经猜到了些许。
他刚刚说要救一个人，无非就是他的宝贝徒弟，霜非臣。
看来霜非臣身上的毒，让他这位四圣山的掌门人，也束手无策啊。
寒川彧是想告诉她，只要她能帮霜非臣解毒，寒川彧就能做主还她自由，让她不必成为秦王妃。
温茉言想到这里，试探着问道：“前辈……真的能做得了秦王殿下的主么？”
寒川彧挑眉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还敢忤逆师父不成？”
温茉言看过原著，知道寒川彧是个一言九鼎的好人，所以眼下对他的承诺，不再怀疑。
只是她还有些担忧。
寒川彧看着她面露难色，想了想开口道：“老夫还可以承诺你，任何你不想回答，或者不便回答的事情，老夫以及老夫那两个不成才的徒弟，都不会逼迫你。我们各自站在各自的界限里，不去冒犯对方，可好？”
温茉言眼睛一亮，她正是需要这个承诺，因为她有太多事情，解释不清了。
温茉言点头道：“好，我相信前辈。”
“很好，击掌为誓！”寒川彧伸出手，掌心向着温茉言。
温茉言伸出手，啪的一声，二人击掌为誓。
短短的一瞬间，寒川彧便可以确认，温茉言不会武功，也没有内功。
如此一来，他便更加放心，将她留在霜非臣身边了。
放下手之后，温茉言便说出了寒川彧最想知道的问题。
“实不相瞒，秦王殿下所中之毒，名唤灵犀引。”
寒川彧略显惊讶的看向温茉言，开口询问道：“灵犀引？这是一种什么毒？”
温茉言面露难色，不是她不说，而是她也知之甚少，毕竟她看到原主死了之后，就穿书了。
前面的内容并没有详细介绍这种毒，后面的她还没看到嘛。
不过不要紧，她已经看到过最重要的内容了。
温茉言继续说道：“前辈，我不知道这灵犀引是一种什么毒，但是我知道如何化解。”
寒川彧眼睛一亮，急忙追问：“解药为何物？”
温茉言坦率的回道：“天隆寺七宝。”
寒川彧疑惑的皱眉：“从未听闻。”
温茉言仔细回想了一下书中内容，忽然想起来眼下还没有天隆寺呢，这个天隆寺，要在两三年后才崭露头角。
温茉言苦笑一下道：“呃……这，还不太好解释，总之此毒短时间并不会致命。等前辈找到天隆寺之后，自然知道七宝为何物。”
寒川彧探究的看向温茉言，愈发觉得这丫头奇怪极了。
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都没听过的地方，她居然会知道，还知道人家有七宝？
寒川彧浅笑一下微微点头道：“好，既然你这么说了，老夫就放下一半心了。”
温茉言眨眨眼，疑惑道：“一半？”
寒川彧叹口气道：“唉，戎衣体内的毒，虽然短时间并不致命，可对他身体的伤害，确实无法逆转的，如今他已经快要失去味觉了。怕是日子久了，嗅觉，视觉，都会受到影响。老夫的雪灵丹，已经不起作用了。”
温茉言想了想开口道：“我……或许有办法，帮王爷缓解一二。”
寒川彧笑道：“老夫就知道，你一定有办法。”
温茉言嘴角抽了抽，对于寒川彧这份信任，受之有愧。
寒川彧追问道：“什么办法？”
温茉言回道：“其实解毒的方法，有两种，第一种，众所周知的，用解药来化解。第二种，乃是排毒之法。只要方法得当，就算不能将体内毒物完全排出，也可以排出一部分，减少对身体的伤害。”
排毒之法？
寒川彧忽然想起，太医沈望舒说的那个采阴补阳的法子。
难不成温茉言说的也是这个法子？
他嘴角抽了抽，觉得这个方法，一定行不通，因为霜非臣洁身自好，从不近女色，他不会接受这种方法的。
温茉言见寒川彧表情古怪，疑惑的问道：“前辈……不相信我？”
寒川彧回过神，开口笑道：“自然不是，你先说说，是什么法子？”
温茉言苦笑一下道：“前辈，我得给王爷把个脉，了解清楚他的毒，才可以对症施法。”
寒川彧点头道：“好，那……”
不等寒川彧把话说完，青岳侍卫便脸色凝重的急匆匆走来。
第三十八章：急于立功的温长山
青岳来到二人面前，没有啰嗦，直接开口道：“三小姐，王爷命属下送你回将军府，如今京城不太平，王爷的意思是，让三小姐留在将军府切记不可再擅自离开。”
温茉言微微一怔，听青岳这话，看来霜非臣是没空搭理她，被案件绊住手脚了。
温茉言下意识问道：“是不是水井女尸案？”
青岳点点头道：“没错，正是此案，今日我们看到的水井女尸，是第六个尸体，之前京兆府已经发现五个了。都是……都是年轻的姑娘。”
温茉言脸色一沉，寒川彧也眉头紧锁。
寒川彧开口道：“戎衣负责刑部的相关事宜，看来这个案子要有的忙了。丫头，老夫与你说的事，容后再议。”
温茉言点点头道：“好，那我先回将军府，不给王爷添麻烦。”
寒川彧点点头，示意温茉言可以离去。
……
青岳带着温茉言乘坐马车一路回到平戎将军府。
眼看青岳要离开，温茉言急忙开口叮嘱了一句：“青岳侍卫，我们今日一早看到的那个尸体，是死后被人扔下水井的。此事或许对案件有帮助，劳烦你告知王爷。”
青岳微微一怔，疑惑道：“三小姐怎么知道的？”他们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而已啊。
温茉言回道：“如果是生前溺水，那么被打捞上来会，口中会溢出泡沫状水渍，胸腹也会因为灌水而隆起。今日我虽然只远远的看了一眼，但我基本可以断定，她是死后被人扔下去的。你们找个仵作，相信能调查出真正的死因。”
青岳点头道：“是，属下明白了。”
青岳离开后，温茉言也走进了将军府的大门。
忙活了一整日，此刻正好赶上将军府众人都在前厅用晚膳。
李管家开口禀报道：“老爷夫人，三小姐回来了！”
众人下意识停下吃饭的动作，纷纷朝着门口张望。
二小姐温茉婠更是放下了碗筷，两只手攥在了一起。
温老夫人见状，轻轻拍了拍温茉婠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温茉婠赧然的点了点头。
片刻后，温茉言阔步走进来，不等温长山开口询问，温夫人就率先发现温茉言穿的不对劲儿。
温夫人疑惑道：“言儿，你怎么穿着侍女的衣服？”
温茉言脸上笑容一僵，随后解释道：“呃……我觉得挺好看的呀，我那些衣服花花绿绿的，不如这套裙子素雅。”
温夫人白了温茉言一眼，刚要继续数落，大小姐温茉嫦便开口道：“母亲，先让三妹妹用膳吧，有什么话，咱们吃饱了再说。”
很显然温茉嫦是在帮温茉言。
然而温茉婠却不打算轻易放过温茉言，她忍不住问道：“三妹妹，大伯罚你禁足，你怎好擅自出府？你……你出去做什么了？”
温茉言不想得罪这位原著中的女主，所以她并不打算把跟霜非臣之间的事，告知给众人。
可是眼下她又不能说谎，毕竟去秦王府，是李管家一旁陪同的。
思考一二之后，温茉言眼睛一亮，急忙开口道：“二姐姐，我出去做什么了，不重要，重要的是，京城出大事了啊！”
温茉言语气夸张，瞬间吸引了一座老小的注意力。
温长山皱眉问道：“出大事了？什么大事？”
能从秦王府传出来的消息，温长山相信一定不是小事。
温茉言急忙凑到温长山身边，拉了一把椅子落座，随后脸色严肃的说道：“爹，京城发生连环凶杀案了，死者都是年轻的姑娘，尸体全身赤/裸，被抛尸水井之中啊！”
“啊？！”众人忍不住发出惊呼声。
这温茉嫦和温茉婠都是大家闺秀，光是听到“全身赤/裸”四个字，便已经忍不住拧紧眉头了。
温夫人安抚着温茉嫦，温老夫人，也拉住了温茉婠的手，示意她别怕。
而温长山则好奇的追问：“此话当真？你听谁说的？”
温茉言开口胡诌道：“绝不参假，刑部尚书张怀德张大人，亲自去秦王府禀报的。今日已经发现第六个受害人了，据说……至今毫无线索。”
温长山腾地一下站起身，看向温老夫人开口道：“母亲，儿子出去一趟。”
温老夫人蹙眉道：“长山，这案件虽然离奇，却也是京兆府和刑部的事，与你兵部有何关系？”
温长山摇头道：“母亲，这您就不懂了。眼下此案没有线索，倘若继续出现死者，那么迟早会传到陛下耳中。传到陛下耳中，那么案子就不是京兆府的案子，也不是刑部的案子，而是整个官场的案子。谁能提供线索，将凶手捕获，那便是大功一件啊！”
温老夫人点点头，她知道温长山现在挖空心思想坐上兵部尚书的位置，眼下有机会立功，自然不会错过。
温老夫人开口道：“那你一切小心。”
温夫人也叮嘱道：“老爷，那可是个凶残的悍匪啊，莫要与他正面冲突。”
温长山嗤笑一声道：“若是真能让本官碰个正着，刚好将他拿下！哼！”
温长山话音落下，便阔步离去，刚盛好的饭菜，碰也没碰一下。
温茉言见状，毫不客气的端起面前的汤碗，美美的喝了一口！
吸溜一声，引得众人纷纷看向她。
温茉婠蹙眉道：“亏你还有心思喝汤。”
温茉言将一碗汤喝到底才满意的长吁一口气道：“哈——好喝！二姐姐不必担忧，虽然这凶手残忍，可只要咱们不出门，总不会惹祸上身的。”
温夫人点头道：“言儿说的没错，凶手抓到之前，咱们府上女眷，都不可以再擅自出府，你们三个听到了么？”
“是，母亲！”
“是，伯母！”
姐妹三人齐声应是。
……
因为凶杀案的事情，给众人心里蒙上了一层恐怖的阴影，导致于，温老夫人和温夫人，都无暇去理会温茉言。
只有温茉婠，还是揪着她不放。
吃饱喝足之后，温茉言想回芙蕖院休息，却在毕竟之路上，遇到了拦路的温茉婠。
第三十九章：带上就拿不下来的手镯
温茉言看到她，忍不住叹口气，语气无奈的说道：“唉，二姐姐……您这是等我呢？”
温茉婠冷着脸看向温茉言，开口质问道：“三妹妹，姐姐我有一句话想送给你。”
温茉言眨眨眼，开口道：“噢，我不是很想听。”
“你……”温茉婠没想到温茉言会这么说，竟是一时间被她噎住！
温茉言咧开嘴傻笑一下：“二姐姐早点回去休息吧，您在我身上下功夫是没用的，一来我帮不了你，二来我也掌控不了自己的人生，您有这精气神儿，不如去祖母面前尽孝。我爹他最听祖母的话了，只要祖母向着你，那你一定心想事成。”
温茉言话音落下，便绕开温茉婠径自离去。
温茉婠没有追上去，而是反复回味温茉言的话，发现她说的竟然很有道理。
温茉婠心中喜欢的是霜非臣，她想成为秦王妃，也想摆脱太子霜元修对她的觊觎之心。
可这两件事，都是温茉言这个小小庶女，帮不了她的。
此外，她虽然恼火温茉言被定为秦王侧妃，心中很想让温茉言退亲。
可仔细想想，她这个庶女，又哪来退亲的本事呢？
所以……温茉言的话不好听，到底确实没错。
温茉婠看着温茉言离去的背影，心中疑惑不已，她这个三妹妹，怎么看起来有些不一样了？
温茉婠叹口气，暂且把温茉言的事放在一旁，而是朝着老夫人的上院走去。
……
温茉言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桃枝已经乖巧的准备好了洗澡水。
桃枝看着温茉言身上穿的那套衣服，苦着脸说道：“小姐，您不能再乱跑了。”
温茉言一边脱衣服，一边看向桃枝，疑惑的问道：“母亲责罚你了？”
桃枝摇头道：“没有，老爷回来说，是秦王殿下接你走的，所以夫人对小姐的去向没有追究。可是奴婢知道，您是从狗洞钻出去的。狗洞旁边的杂草都倒了，不过小姐放心，奴婢已经遮掩了。”
温茉言尴尬的笑了笑：“哈，你有心了。”
桃枝叹口气道：“小姐，你马上就要嫁人了，夫人肯定不会为小姐准备多少嫁妆的，有些东西，咱们得自己准备起来，您的绣被，枕巾，小衣……这都得自己绣出来啊。”
温茉言脱衣服的手僵在原地，原主好像是会刺绣的，可是她不会啊，她只会缝合。
而且，寒川彧已经答应让她离开秦王府了不是吗？应该……不用嫁了吧？
想到这里，温茉言敷衍道：“啊。好，我知道了，我要洗澡了你先出去吧。”
桃枝有些疑惑的问道：“不用奴婢服侍吗？”
温茉言连连摇头，她可不喜欢被人看着洗澡。
桃枝乖顺的离去，温茉言继续宽衣解带。
啪！一声闷响，一只墨玉镯子，掉在了床榻上。
温茉言伸手去捡，自言自语道：“哎呦，幸亏掉在床上，这要是掉在地上，我五十两银子岂不是白花了。”
叮！当！
温茉言话音刚落，一声脆响响起。
温茉言寻声望去，发现从她手上的衣服里，又掉出来一只墨玉镯子，这一次摔在了地上，幸好没有摔碎。
温茉言惊讶的看着地上的镯子，又看了看自己拿在手上的。
“这……这怎么一模一样的多出来一个？”
温茉言放下衣服，蹲下身将地上的捡起来，发现两个镯子只是看起来都形状不规则，十分相似。
可对比之下，并非完全一样。
她手上的镯子，内侧刻着一句话“合则天衣无缝，分则蝉翼相连”。
刚刚捡起来的镯子，内侧却刻着另外一句话“雾盖红尘，温句可思，莫被情牵”。
温茉言拿着两个镯子愣在原地，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原著，并没有对着两个镯子的描写。
然后她又想了一下今日发生的事，口中喃喃自语道：“是沈望舒掉下的？”
当时珍馐楼里很多人，可距离尸体比较近的，只有她和沈望舒，以及去世的老王和王刘氏。
那王氏夫妇显然不会有如此贵重的东西。
这镯子不是她买的那一个，那显然就是沈望舒的掉落的。
可他当时为何不承认呢？
温茉言将左右手拿到的两个镯子，缓缓靠近端详，一边看一边嘀咕着：“合则天衣无缝，分则蝉翼相连，这要怎么合，怎么连啊？”
叮！
一声脆响之后，两个没有缺口的镯子，竟是莫名其妙撞在一起，变成了一个连环。
温茉言震惊的看着此物，惊讶道：“这……这怎么连上的？”
她仔细翻找两个镯子上的缺口，却根本找不到，似乎它们靠近之后，自己就连在一起了。
能连在一起……是不是也能合并成一个完整的镯子？
温茉言将两个圆环摆弄一番，果不其然，那些凹凸方圆的不规则形状，都是可以拼凑在一起的。
两个圆环上下叠加，成为一个完美无瑕的墨玉手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缝隙。
真是……巧夺天工！
温茉言很惊喜，忍不住夸赞道：“这东西也太神奇了！让我试试看！”
话音未落，温茉言已经将墨玉手镯往手腕上带。
与此同时一道男子的声音忽然在窗口响起：“不要带！”
“啊！”温茉言吓了一跳，急忙看向窗户，那里站着一个穿着翠绿色衣服的男子，正在死死的盯着她手腕上的镯子。
没错，他喊迟了，温茉言已经带上了。
温茉言看到他，急忙就转身朝门口跑，一边跑一边喊：“桃……”
一句“桃枝”还没喊出来，温茉言便被人从身后点了穴道，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绿衣男子缓缓走到温茉言面前，垂眸看着她。
他似是有些苦恼的说道：“唉，让你不要带，你偏要带，这可如何是好？”
温茉言口不能言，只能朝着绿衣男子紧张的眨眼，她想说她带上了可以再摘下来啊！
绿衣男子看向温茉言，想了想笑眯眯说道：“小美人儿，哥哥我解开你的穴道，让你可以说话，但是不可以喊噢，不然哥哥我就要辣手摧花了！”
绿衣男子举起沙包大的拳头，在温茉言眼前晃了晃。
温茉言连连眨眼，表示同意。
第四十章：银子说没就没啊
啪啪！绿衣男子在温茉言身上点了两下，随后温茉言不仅能说话了，就连行动也自如了。
她连连后退，拉开与那男子的距离，开口问道：“你是谁？”
那男人双手背在身后，歪头浅笑道：“你在问我的名字？还是我的身份？”
温茉言抿了抿嘴，开口道：“我对你的名字和身份，都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男人朝着她手腕上的墨玉镯子呶呶嘴道：“我来取这个，可惜还是来迟了一步，竟是被你带上了。看来……我只能把你的手砍掉，才能带走它了。”
温茉言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人，随后一边脱镯子，一边开口道：“不就是一个镯子么，至于你喊打喊杀的吗？我给你便是……哎……欸？欸？”
这怎么拿不下来了？！
温茉言低头用力拔着镯子，却发现怎么都拿不下来。
她自言自语道：“刚刚带上的时候挺顺利的啊，没道理两句话的功夫我就变胖了吧？这……这怎脱不下来了？”
那男人叹口气，寻了餐桌旁的一个凳子坐了下去，看着温茉言焦急的与那镯子斗争。
眼看着她手腕都红肿起来，那男人才开口道：“别费力气了，蚩尤环是摘不下来的，除非它的主人死了。”
那男人从怀中掏出一把寒光凌厉的匕首，笑眯眯的朝着温茉言晃了晃。
温茉言心里一紧，急忙后退到最远的距离，开口解释道：“你……你冷静点啊，这……这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我肯定能拿下来的。我去找菜籽油试试。”
男人眉眼弯弯的一笑道：“小美人，你是不是觉得哥哥傻呀？我会给你趁机逃走的机会么？”
温茉言有些烦躁的说道：“那你也不能为了一个镯子就杀人灭口啊！我买来这个镯子才五十两，大不了我给你五百两，你再去买一个便是！”
那男人摇头叹息道：“这墨玉蚩尤环，分开一文不值，合在一起，价值连城。别说区区五百两，就算你将这整个京城赔给我，也是不够的。”
温茉言愣在原地，没想到这东西居然如此贵重。
她看向那男人，蹙眉道：“就算如此贵重又如何？我是真金白银买的，不偷不抢，我无愧于心。倒是你，喊打喊杀的来抢，你跟强盗有何区别。”
那男人挑眉道：“区别就在于，盗亦有道，强盗呢，一般是不杀人的，而哥哥我呢……最喜欢杀漂亮小姑娘了！”
温茉言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明明长的那么好看，怎么表情能这么狰狞。
等等！他说什么？
最喜欢杀漂亮小姑娘了？
那京城连环凶杀案……
温茉言表情惊恐的看着此人，随后忍不住想开口呼救。
然而那男人似乎早就看出她的意图，一个闪身来到她面前，忽的扣住她的腰身，瞬间便翻窗而出，离开了芙蕖院！
那男人紧紧扣着她的腰，附耳威胁道：“你叫的越大声，哥哥我越兴奋，手一抖，说不定就捏断了你的腰，要不要试试？”
天降横祸，温茉言欲哭无泪！
然而就在她想不好要如何脱身的时候，二人竟然在将军府外面的巷子里，被人拦住了去路。
看到面前黑衣鬼面具的男人，温茉言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
她急忙喊道：“南宫不二，救我！”
南宫不二平静的看着面前两个人，似乎并不打算出手，而是转身欲走。
温茉言见状急忙喊道：“一千两！”
南宫不二继续走。
温茉言加码：“两千两！”
南宫不二仍旧不回头。
温茉言焦急的大喊：“我只有两千两了，大哥救命啊！”
南宫不二驻足，转身看向那绿衣男子，举起没有出鞘的长剑，冷冷的说了一句：“滚！”
温茉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中暗道：“气势上是够帅了，问题是一句话能把人吓走么？”
绿衣男子放开了对温茉言的钳制，却点了她的穴道，让她不能自由行走。
看样子他不打算就此离去，而是想要跟南宫不二比划比划。
绿衣男子走到南宫不二面前，上下打量一番之后，语气更加嚣张的开口道：“你不是本公子的对手，小心有钱没命花噢！”
嗡！
南宫不二的长剑发出嗡名声。
嗖！
剑鞘忽然射出，直接刺向绿衣男子的面门。
那人一个侧身，躲过剑鞘的袭击，顺势抬手，啪的一声脆响，竟是用右手两指，夹住了剑鞘。
南宫不二眉头微蹙，心道一声：“此人武功不低，温茉言怎么会招惹上他？”
心中的疑惑还没方向，那绿衣男子已经将剑鞘扔了回来。
唰！仓啷！砰！
剑鞘稳准的重新套在长剑上，不仅如此，这番力道竟是让南宫不二退后了半步。
好深厚的内功。
南宫不二没有再出手，而是质问道：“你究竟是何人？京城的连环凶杀案，是不是你所为？”
绿衣男子微微一怔，转头看向温茉言，微微叹口气道：“啧啧啧……难怪我长的如此玉树临风，你还这般畏惧，原来你把我当成凶手了。”
温茉言嘴角抽了抽，没有接话的兴趣。
绿衣男人转头看了一眼南宫不二，随后突然飞身而起，竟是离开了。
他绿色的身影消失在夜空中，只留给温茉言一句话：“繁阴上郁郁，促节下离离。小美人，哥哥叫风郁离，改日再来找你亲热，你可不要忘了哥哥呦。”
话音消失，人也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南宫不二见状，阔步走向温茉言，解开了她的穴道。
温茉言长吁一口气，竟是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谢……谢谢啊！”温茉言喘着粗气开口道谢。
南宫不二皱眉道：“不安分的女人，到处惹是生非！”
温茉言微微一怔，想把刚刚那句“谢谢”收回来！
她撇撇嘴道：“大哥，我都不认识他，你这套受害者有罪论，是不对的！”
“少废话，银子！”南宫不二朝着温茉言伸出手。
温茉言欲哭无泪，刚到手的银子，还没捂热乎呢，给了南宫不二一千两，给了那王刘氏两千两，赔偿了太子的茶具五千两，眼下就剩下两千两了，又得给面前这位大哥。
第四十一章：只会穷哭
温茉言看向他，扁着嘴问道：“大哥，能不能打个折，你看我挺衰的，说不定以后还有人来刺杀我，我再请你帮忙啊！”
南宫不二有些听不懂温茉言的话，可他大概明白她的意思。
他冷声回道：“不二价。出尔反尔者，该死！”
温茉言气得个倒仰，只能无奈道：“行行行！那银子在我房里，你总得送我进去吧？”
南宫不二拉住温茉言的手臂，几个起落，便带她回到了卧房。
温茉言将两千两银票递过去，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南宫不二拉住银票的一端，可温茉言却没有撒手。
南宫不二微微蹙眉，正要开口训斥，温茉言忽然先说道：“大哥，要不你带我入行吧？我忽然觉得你们这行真的很好赚啊！”
南宫不二一阵无语，冷声道：“你会武功么？”
温茉言眼睛放光的说道：“我不会啊，可我会忽悠啊，你看我接了雇主的杀人订单，他给我一千两。转过头就去跟目标任务商量。让他用两千两买回去自己的性命。那钱财乃身外之物，目标人物一定会买的对不对。如此一来，我只要把雇主的一千两退回去，说任务失败便是，自己则空手套白狼，赚了目标人物的两千两。天啊，何乐而不为呢？”
南宫不二白了温茉言一眼，用力收回银票，冷声训斥道：“收起你自寻死路的心思，暗影楼的杀手失败，会被清理门户的。”
南宫不二说完，便转身欲走。
然而温茉言却听到了重点，失败被会被清理门户，那么上一次南宫不二没杀她，也没有被清理，岂不是说，他的任务，根本就不是杀她？
他在骗她？
温茉言惊讶的指着南宫不二，开口质问道：“你……你戏弄我呢？”
南宫不二瞥了他一眼，冷冷的说道：“我说我不做贼，又没说我不做骗子，是你自己蠢。”
“你大爷的！”温茉言咬牙嘟囔了一句。
南宫不二蹙眉道：“你说什么？”
温茉言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开口道：“我说你这位大爷，是不是能走了？小女子我已经身无分文，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南宫不二冷哼一声，刚想走，又响起一件事，连忙又问道：“刚刚那个是什么人？他武功极高，不在我之下。”
温茉言轻笑一声道：“大哥，我看他是远在你之上吧？我不认识他。”
南宫不二阔步朝着温茉言走近，温茉言见状急忙后退，开口道：“你干嘛，说话就说话，不要靠的那么近。”
南宫不二冷声道：“他是不是在我之上，还没较量，犹未可知。可我一定在你之上，所以你说话，注意分寸。”
温茉言一阵无语，这人还挺傲娇，不行人说他！
温茉言点头道：“好好好，我知道了，好厉害的南宫大人，求你赶紧回去休息吧，不然鸡都要叫了。”
南宫不二额头的青筋跳了跳，他中觉得从温茉言口中说出来的称赞，带着浓浓的嘲讽。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再多做停留，而是真的走了，只是他翻窗而出之后，开口叮嘱了一句：“京城不太平，不要再擅自出府。”
嗯？
温茉言愣住了。
这个杀手……开辟了关怀老弱妇孺的副业吗？
竟是还提醒她注意安全？
不等温茉言想清楚，窗外已经没有了南宫不二的身影。
温茉言急忙走上前，将窗户拴好。
折腾了这么一圈，洗澡水都凉了，温茉言只好就着洗澡水简单洗漱一下，不敢再进入浴桶。
她一边洗，一边尝试再次将手上的墨玉镯子拿下来，可事与愿违，根本取不下。
温茉言一阵无语，口中喃喃自语道：“刚刚那绿衣服的家伙说你叫什么？蚩尤环？有什么特别么？”
温茉言仔细研究着手镯，发现它除了特别难拿下来之外，毫无特别。
“唉，什么鬼东西，还粘上我了。”
温茉言带着满腹疑惑，陷入了梦乡。
——
次日晨。
次日一早，温茉言正在梳妆的时候，从桃枝口中得知，昨晚温长山一夜未归。
温茉言有些惊讶的看向桃枝，开口问道：“我爹一晚上没回来？”
桃枝点点头，脸色有些凝重。
温茉言皱眉问道：“怎么了？”
桃枝抿了抿嘴，开口道：“奴婢从采买的嬷嬷口中，听到一个消息，奴婢不知道该不该说，怕吓哭小姐。”
温茉言撇撇嘴，她现在只会穷哭，不会被吓哭。
她开口道：“说吧，是不是跟我爹没回来有关系？”
桃枝点点头道：“嬷嬷说，昨晚上京城戒备森严，满大街都是巡逻的士兵，老爷也带人巡查城西头。一晚上下来，没有看到任何可疑之人。可今日一早，城西的三口水井里，都出现了……出现了尸体。”
说到这里，桃枝忍不住抱住自己，打了个冷颤。
温茉言震惊的站起身，开口问道：“三具尸体？？？”
桃枝满脸畏惧的连连点头。
温茉言难以置信的说道：“加上这三个，一共九个人了。这……这杀手作案的频率，未免太高了些。”
桃枝叹口气道：“老爷昨晚巡查城西，可偏偏就城西出现尸体，此事算老爷失职，怕是进宫要被陛下责罚了。”
温茉言点点头，看来她爹是想去立功，结果惹祸上身了。
不行，不能放任凶手继续下去。
就算不为了在霜非臣面前留下好印象，只为了那些无辜的生命，她也不能对这件事视而不见。
原著中温茉婠是机缘巧合遇到了凶手，那么只要这个巧合再出现一次，定然还会遇到那个凶手。
想要巧合出现，至少要知道原著中，温茉婠将寒川彧安顿在何处。
然后反复从将军府和那住处之间往返，总能发现端倪。
办法想想很简单，操作起来也不难。
难的是书中没写，温茉婠将寒川彧具体安顿在什么地方。。
不过猜猜，多半就是客栈酒楼一类的地方，方便落脚。
可是不对啊，无论是客栈还是酒楼，都是提供饭菜的地方，温茉婠为何还要去送饭呢？
第四十二章：温长山挨打了
想到这里，温茉言看向桃枝开口问道：“你可知，二姐姐她有没有什么房产啊？”
桃枝微微一怔，似是不明白温茉言的话题为什么跳的这么快。
她微微摇头道：“奴婢不知。”
“三小姐，三小姐你起身了吗？老爷回来了叫你过去一趟！”门外传来了桃花的声音，打断了主仆二人之间的谈话。
温茉言站起身去打开房门，看到满脸忧色的桃花，站在门口。
温茉言开口问道：“怎么了？出事了？”
桃花点头道：“老爷挨了板子，被宫里的人抬回来的，眼下正在正厅，夫人和大小姐都吓坏了，已经请了大夫，可老爷执意不看大夫，非要见小姐你。”
“我？”温茉言指着自己的鼻子，觉得有些惊讶，温长山受伤了，非要见她做什么，难道知道她医术高明？
来不及想太多了，温茉言连忙提着裙角朝着前院快步跑去。
刚进入前院，温茉言就听见了温老夫人和温夫人的啜泣声。
“老爷啊，老爷咱们先看大夫吧，你身上这伤，不能再拖了。”温夫人跪坐在地上，忧心的看着温长山染血的裤子。
温长山咬着牙，疼的满头大汗，固执的摇头道：“不行，用了药我就会昏睡，再等等，言儿怎么还不来？”
听到温长山提起她，温茉言快步走进去开口道：“爹，我来了，你这是怎么了？”
温长山还趴在地上，看到温茉言走进来，急忙朝着她伸出手：“言儿，你过来，过来，爹有话跟你说！”
温茉言连忙走过去，她看到温长山身上的官服都被血浸透了，忍不住皱眉道：“爹，你先看大夫，有什么话，伤势处理好了再说。”
温长山摇头道：“不能再等了。爹昨天晚上失职，今日早朝，被陛下打了五十大板，这个案子要是不破，只怕爹的官位都不保了。”
站在温老夫人身边的二小姐温茉婠，微微皱眉道：“此事就算追究下来，也应该是刑部和京兆府的责任，跟大伯有何关系？如此刑法，有违公允。”
“嘘，婠儿不许胡说，陛下的命令也是你能置喙的？”温老夫人开口提醒温茉婠不要乱讲话。
温茉婠乖顺的点点头，随后继续道：“祖母教训的事，婠儿只是心疼大伯罢了。再说了，这案子如此凶险离奇，三妹妹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温茉婠的问题，也是温茉言此刻心中的疑惑。
这温长山找她到底要做什么呢？
温茉言看向温长山，只见温长山继续道：“言儿，秦王殿下掌管刑部，这个案子不仅让陛下迁怒了为父，也让陛下迁怒了秦王，你若是能帮忙抓住凶手，无论是对母家还是对你未来的夫家，都大有裨益啊。”
温茉言疑惑道：“爹想让我做什么？”
温长山别开脸，没有看向温茉言，继续道：“你去一趟秦王府，一切听秦王的命令便是，具体做什么……王爷会安排好的。”
温茉言心中愈发疑惑不解了，因为她在温长山脸上读到了“心虚”二字。
他为何如此心虚？
眼看着温茉言迟疑，那温茉婠急忙开口道：“三妹妹，你不会拒绝大伯吧？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大伯被剥夺官职，贬为庶民么？”
温茉言撇撇嘴，温茉婠这话说的，好像她不帮忙，就成了罪魁祸首一样。
她看向温长山，叹口气道：“好，那我去看看。”
“等等！”温茉言话音未落，大小姐温茉嫦便开口打断了。
温茉嫦继续道：“爹，三妹一个姑娘家，能帮上什么忙。秦王到底要做什么？不妨女儿去看看？”
“她是姑娘家，你就不是了吗？”温夫人开口训斥，她可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参与到这样的凶杀案中。
温茉嫦苦口婆心的说道：“娘亲，三妹还小。大哥不在家，我是家中长女，如果秦王殿下实在需要有人帮忙，那也应该是我出面才对。”
温茉言看向温茉嫦，忍不住有些感动，她这个大姐姐，真是心地善良。
温茉言想了想，开口道：“大姐放心，不会有事的，爹不想让你去，应该是你的身份不方便随便出入秦王府，我毕竟已经跟秦王殿下有婚约了。行走起来方便些。”
温长山听到这话，急忙点头道：“对对对，没错没错，爹就是这个意思。”
温茉言瞥了一眼温长山，心中冷笑一声，却也没有开口反驳。
只是临走之前，她看向温茉婠，开口问道：“二姐姐，我听说二叔在京城给你置办了很多产业，有没有闲置的宅院啊？”
温家众人都微微一愣，不明白此刻温茉言为何提起这件事。
温茉婠戒备的问道：“你……你问这个做什么？”
温茉言回道：“噢，没什么，我听说那些常年没有人居住的宅院，最适合藏匿了。凶手作案之后，说不定会藏在那些房子里呢？”
众人听到这话，都忍不住变了脸色，温老夫人拉住温茉婠的手，紧张的说道：“婠儿啊，祖母记得你爹确实在城西的芙蓉巷，给你留了一套二进的宅院，眼下还在闲置是不是？”
温茉婠被温茉言说的有些紧张，连忙应声：“是……是的，年初的时候原来的租客刚搬走，目前还没有新的租客入住。”
温夫人听到这话，有些害怕的捂住嘴，她惊恐的说道：“不会……不会这么巧吧，要是那凶手真的藏在婉儿的宅子里，那陛下会不会以为我们是同伙啊？哎呀，老爷，这可怎么办啊？老爷，老爷您说话啊！”
温夫人没有得到温长山的回应，便伸手去推，却发现温长山已经昏迷了。
温茉言见状开口道：“快别耽搁了，赶紧叫大夫进来看看吧，我先去秦王府。”
温茉言话音落下，也不再理会温家老小的哭天抢地，阔步离开了将军府。
大隐于市，杀手能顺利做了这么多案件，说明他在京城有一个正当的身份和住处，足够掩盖他异于常人的行为。
又怎么可能去住一个空置的院子，平白无故惹邻居怀疑呢。
所以温茉言刚刚说的话，是故意吓唬温茉婠的，她只想知道，温茉婠是不是真的有一套闲置的宅院罢了。
第四十三章：你是自愿的？
得知了这个消息，温茉言便快速离开将军府，她要在去秦王府之前，先走一遍这段路，看看会不会有所发现。
“小姐，小姐，你带上奴婢吧！”桃枝一路追着温茉言，来到大门外。
温茉言看向她微微摇头道：“不用了，我一个人就行，这一大清早的，也不会有什么事。你帮我做另外一件事。”
桃枝眨眨眼，疑惑道：“什么事？”
温茉言凑近桃枝低声道：“你帮我看着我二姐，她要是出府，你就去禀报母亲大人，她要是不出府，你就不必理会。”
温茉言只是想阻拦温茉婠出府而已，并没有其他意图。
桃枝领命离去。
……
吩咐好一切之后，温茉言便朝着芙蓉巷的那个宅院走去。
一路上她仔细观察，遇到井口多看两眼，遇到商铺也朝里面瞧一瞧，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直到她抵达那个空置的宅院门口，仍旧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人或事。
温茉言看了看门口台阶上的灰尘，心想这里果然是闲置的，没有任何人出入。
毫无发现的她，准备先将此事放下，先去秦王府看看，霜非臣找她做什么。
然而就在她往秦王府走的路上，竟然在芙蓉巷的一个铺子门口，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
是一个身着青白相间侍女服的姑娘。
这姑娘……不是铜雀园的丫鬟吗？就是打破茶具那一个。
铜雀园距离这里可不近，她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温茉言抬头看了看那姑娘身后的铺子，上面写着“纸马香铺”。
温茉言微微皱眉，原来这是个纸扎铺。
在温茉言观察店铺的时候，那姑娘也看到了温茉言。
四目相对之下，那姑娘明显愣住了。
温茉言浅笑点头，并没有攀谈的兴趣，而是径自离去。
那姑娘见温茉言走了，微微松口气，随后回身看了一眼身后，最后才抬步追向温茉言的脚步。
眼看着温茉言就要走出芙蓉巷了，身后传来了呼唤声：“小姐，小姐请留步！”
温茉言站住脚步，疑惑的看向来人。
那姑娘走到温茉言面前，客气的行礼：“奴婢名唤琥珀，是铜雀园的丫鬟。”
温茉言点头道：“我记得你，你找我……有事？”
琥珀抿了抿嘴，看起来有些难以启齿。
温茉言左右看了看，开口道：“这旁边没有人，有话但讲无妨。”
琥珀拿着一个篮子，她双手紧紧的攥着篮子的提手，攥的指尖发白，没了血色。
她似乎在做一个很艰难的决定。
温茉言没有催她，也没有离去，她怕自己一开口，琥珀好不容易积累的勇气，就要散去。
大约一盏茶的工夫过去了，琥珀长吁一口浊气，总算开口打破了沉默。
“小姐，您是个好人，麻烦您告诉冯大哥，让他回乡去吧，永远都不要再来京城了。”
温茉言微微皱眉，刚要问问为什么，琥珀急忙补充一句：“求求您，什么都别问，让冯大哥快些走，有多远走多远。我……我也是为了他好！多谢。”
琥珀行礼之后，快步离去，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一般。
温茉言看向琥珀的身影，愈发觉得冯嚣枭的话是对的，冯汐汐，一定在铜雀园做婢女。
只是一个小小婢女，太子霜元修，又何必抹去她的痕迹呢？
温茉言满腹疑惑，却并没有去追逐琥珀的身影。
强人所难的事，她不愿去做。
而且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还是先抓到凶手为上。
温茉言正要继续离去，忽然头上照下来一抹阴影，挡住了阳光。
她疑惑的抬头看，发现一柄红色油纸伞撑在她头顶，随后一道略显轻佻的声音，响在身后：“小美人，咱们很有缘啊！”
温茉言一个激灵，急忙跳出好远，一转身，便看到一身翠绿衣服的风郁离，撑着红色的油纸伞，笑容可掬的站在她面前。
这家伙什么时候出现了，怎么神出鬼没的？
绿衣服红纸伞，搭配的如此奇怪，再配上他那副雌雄莫辨的尊容，简直像个妖孽。
眼看温茉言露出惊恐的表情，风郁离浅浅一笑道：“别害怕嘛，我不是故意跟着你的，喏，那是我开的铺子。有空进来坐坐呀！”
温茉言下意识转头看过去，看到那铺子匾额上写着四个字“竹林书斋”，这是个卖书的地方？
温茉言抿了抿嘴道：“我还有事，我先走了！”这家伙如此诡异，她不想过多攀谈。
令温茉言有些惊讶的是，这一次风郁离竟然也没有纠缠，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开口说道：“小美人，哥哥在就在竹林中等你噢，你若遇到困难，随时可以来找哥哥。”
温茉言心里翻了个白眼，疾步离去，心中暗道一句：“鬼才会去找你！”
然而她心中的话刚刚说完，身后再次传来风郁离的声音：“比如你找不到的冯汐汐，或许我能找到呢？”
温茉言脚步一顿，这家伙怎么知道她在找冯汐汐？
她下意识回头看向风郁离，然而风郁离已经撑着油纸伞，阔步朝着自己的书店走去。
温茉言嘴唇翕动，终究还是没有叫住他。这个人太古怪了，令她无法信任。
——
秦王府。
温茉言来到秦王府的时候，发现秦王府好多人。
不仅仅霜非臣和霜元修在，就连刑部尚书张怀德，京兆府尹金子铎，还有京兆府捕头张峙，通通都在此处。
霜非臣看向温茉言，忍不住皱眉问道：“怎么是你？”
温茉言被问的一愣，什么叫怎么是她？
她刚想开口反问，可脱口而出的却是：“王爷有难，言儿岂能置之不理？虽然言儿只是一介女流，可帮不上大忙，还不能帮点小忙么？只要能为王爷排忧解难，言儿做什么，都甘之如饴。”
在场众位男子都纷纷别开视线，简直没眼看温茉言这付谄媚的样子。
而霜非臣则平静的问道：“这么说来……是你自愿的？”
自愿？什么自愿？霜非臣和温长山研究了什么？到底要让她做什么？
第四十四章：狐狸精啊
温茉言不受控制的点头回应：“只要是为了王爷，言儿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霜非臣蹙眉，没好气的回道：“不是为了本王，是为了黎民百姓。既然如此，青岳，带她去换衣服！”
换衣服？要换什么衣服？
温茉言满心疑惑，却不敢再随便开口说话，她怕继续说下去，连当众求欢的话，都能脱口而出。
还是先离开霜非臣的身边，再仔细询问比较好。
……
温茉言离开后，霜元星脸色凝重的开口道：“七哥，这样不好吧，她毕竟是你未过门的王妃。”
“侧妃。”霜非臣开口纠正，似乎对温茉言毫不在意。
霜元星也不喜欢这个爬床的姑娘，可是她毕竟身份特殊啊。
霜元星继续劝慰道：“七哥，若是事成了，怎么都好说，万一事败了，她若是死了，那秦王府真的要威严扫地了。”
刑部尚书张怀德也开口道：“是啊秦王殿下，湘王所言极是，其实此事随便找一个容貌姣好的姑娘便是，何故用温三小姐去冒险呢？”
霜非臣开口道：“是温长山自己出的主意，自己推荐的人选，他想破釜沉舟，借此机会，让温茉言立下头功，扭转他在父皇面前的印象。”
换言之，事成了，温长山有机会加官进爵。
事败了，温长山牺牲了一个女儿，陛下也不可能再对他加以追究。
霜元星这一刻有些同情温茉言了，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她爹真是个老狐狸。”
与此同时，拿到新衣服的温茉言，也明白了温长山的用意，忍不住骂了一句：“我拿他当亲爹，他拿我当养女啊，居然想到让我当诱饵！”
青岳嘴角抽了抽，开口安抚道：“三小姐放心，王爷已经安排好一切了，绝对不会让凶手得逞的。”
温茉言撇撇嘴，她对温长山也没有什么感情，所以不至于觉得伤心难过，只是觉得这个方法有些奇怪。
她开口问道：“为什么要找一个人来当诱饵？你们已经查到凶手行凶的规律了？”
青岳微微点头道：“虽然所有抛尸现场都没有发现死者的衣服，但是京兆府还是在大量搜证之后，确认了其中三个死者的身份。”
“什么身份？”温茉言追问。
青岳继续道：“都是……风尘女子。”
温茉言一挑眉，拿起桌面上那套薄薄的纱裙，开口道：“所以……王爷想让我扮作妓女？”
青岳脸色一凛，急忙开口道：“三小姐，这个主意是温大人出的，他说会找个容貌倾城的姑娘来。王爷事先也不知道是你。三小姐可千万不要误会王爷……”
温茉言笑了笑，不怎么在意的说道：“唉，你紧张什么，我又没有生气。我只是在想，你们这个法子，到底行不行得通。”
青岳苦着脸回道：“昨晚全城搜查，都没有任何发现，陛下得知此事，龙颜大怒。眼下……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温茉言想了想开口道：“好，我同意配合，不过要去哪里诱敌，得听我的。”
青岳对这个要求有些不解。
温茉言挑眉道：“你去问问你家王爷同不同意，他要是不同意，那我就不做了。”
青岳点头道：“属下这就去问。”
青岳离开后，温茉言自行更衣。
这是一套大红色的纱裙，里面一抹白色的衬裙，与普通裙子款式相差不大。
只是普通裙子，外面也是绸缎，而这个裙子，外面的确实薄纱，透过薄纱，能隐隐约约看到玲珑的锁骨，纤细的手臂，以及修长的小腿。
若隐若现，引人遐思。
这若是放在温茉言生活的现代世界，这装扮根本不值一提。
可放在古代，还真称得起“豪放”二字。
温茉言换好衣服，便朝着前厅走去。
与此同时青岳已经将温茉言的要求，告知给霜非臣。
霜元星疑惑的问道：“她为何有此要求？难道她知道凶手会出入在何处？”
青岳摇摇头道：“属下不知，三小姐只是说，不听她的，她就不做了。”
众人纷纷看向霜非臣，等待霜非臣的决断。
霜非臣想了想开口道：“听她的！”这丫头很古怪，说不定她真的掌握了一点线索也说不定。
这边霜非臣话音刚落，那边温茉言就出现在正厅的门口。
房间里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她，阳光投射在温茉言的背后，在她周身镶嵌了一圈耀眼的光圈。
光圈内是那清透的红纱，红纱里面，是婀娜多姿，凹凸有致的身材。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
该瘦的地方，不盈一握。
该胖的地方，又无法掌握。
红纱衬托着她的小脸愈发白皙，那双好看的狐狸眼，此刻愈发妖媚。
任谁看上一眼，都会忍不住念叨一句“狐狸精”。
“咳咳！”年过不惑的刑部尚书张怀德，率先回过神来，连忙轻咳两声，提醒众人不要失态。
众人从惊艳中收回意识，纷纷看向别处，眼神无处安放。
只有霜非臣目不转睛的盯着温茉言。
温茉言眨眨眼，觉得众人的反应有些奇怪。
然而还不等她开口说话，霜非臣已经来到她面前，语气不悦的质问道：“谁让你穿成这样的？！”
温茉言一阵无语，她低下头不去看霜非臣，只是疑惑的反问：“不是王爷让我去换衣服吗？”
霜非臣被噎住了。
是啊，这衣服是他让换的。
可他只是让霜元星去找一套风尘女子穿的款式，他也不知道这衣服，如此……暴露。
霜非臣垂眸便能看到温茉言的肩颈，再往下，便能看到那白色衬裙也包裹不住的波涛汹涌。
霜非臣只觉得一阵血气翻涌，竟是有些头晕。
他体温上升了？
霜非臣对于自己的反应有些烦躁，他转过身，不再看温茉言，只厉声道：“去把衣服换回来。”
“啊？王爷不是让我去当诱饵吗？”温茉言表示不理解。
霜非臣继续道：“本王不想说第二次！”
温茉言嘴角抽了抽，心想这家伙真是阴晴不定。
第四十五章：是时候去看看尸体了
温茉言离开之后，霜非臣微微叹口气，随后看向房间里众人。
众人本来都在注视着他们，见霜非臣看过来，急忙各自讨论问题。
金子铎说：“湘王殿下，你这气色不太好啊。”
霜元星干笑一声：“呃……呵呵是啊，昨晚一夜没睡，今天什么都看不清。”
张怀德急忙插画：“哎呦，下官老眼昏花的，也是什么都看不清了。”
霜非臣无奈的叹口气，一群欲盖弥彰的家伙。
……
温茉言到底还是换回了自己的衣服，随后便带着众人来到了芙蓉巷。
此刻所有人都身着百姓的布衣，就连霜非臣和霜元星，都打扮的十分低调。
霜非臣看向温茉言，开口询问道：“为何要来此处？这里虽然是城西，可昨晚既然发生案情了，今晚想来不会再发生。”
霜元星也认同的说道：“是啊，凶手不会如此大胆吧。”
温茉言解释不清自己的动机，只能开口敷衍道：“我的……第六感。”
“第六感？什么意思？”霜元星追问道。
温茉言干笑一声：“呃……湘王殿下可以理解成，掐指一算！”
霜元星听到这个答案，竟是不觉得离谱，他只是惊讶道：“你也会扶乩卜卦之术？”
也？
看来还有人会？
噢，温茉言想起来了，那个寒川彧是个道士。
温茉言眉眼弯弯一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霜非臣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他觉得温茉言口中，从来就没有一句实话。
不过这丫头想来也不会无的放矢，且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
在温茉言的安排下，众人各自分散，暗藏于芙蓉巷的各个角落。
然而一连三日下来，都没有任何发现。
这一日众人再次齐聚秦王府，就连缓过一口气的温长山，都被人抬着过来打探消息。
听闻秦王府众人三日都没有发现线索，温长山指着温茉言的鼻子，怒斥道：“你个死丫头，你胡乱指挥什么？让你事事听从秦王殿下吩咐，你竟是自己还长出主意来了。你这不是浪费众人精力么？”
温茉言撇撇嘴，不怎么在意的说道：“你怎么知道没有发现？”
众人齐刷刷看向温茉言，霜元星焦急的问道：“温茉言，你发现什么了？本王的侍卫一直暗中保护你，没有看到任何人试图接近你啊！”
温茉言看向霜元星，眉眼弯弯的一笑道：“没有发现，就是最好的发现，不是么？”
这话……
旁人还想不通，霜非臣忽然如梦初醒，他开口道：“没错，这三日我们虽然没有任何线索，可这三日，整个京城，都没有发现新的死者。这说明……”
刑部尚书张怀德眼睛一亮，急忙接话道：“这说明凶手就在芙蓉巷，他发现了我们在埋伏，所以他没有机会动手？！”
京兆府尹金子铎惊呼道：“此话有理，一定就是这样。王爷，下官这就带人去芙蓉巷，挨家挨户的搜查。”
不等霜非臣回应，温茉言就开口问道：“金大人要搜查什么？”
金子铎微微一怔，随后回应道：“当然是凶手。”
温茉言无奈的说道：“金大人知道凶手长什么模样？还是有什么证据可以佐证何人是凶手？”
金子铎抿了抿嘴，有些答不上来。他只是想把看起来可疑的人都抓起来，回来一个个严刑拷问，总能发现端倪吧。
温茉言猜到了他的心思，叹口气道：“大海捞针的法子，只会打草惊蛇。”
“那你说该怎么办？明知道他藏身于芙蓉巷，不抓还能干什么？”金子铎显得有些生气。
温茉言也不跟她计较，而是开口道：“抓肯定是要抓的，但是不能无的放矢，总得有个范围。唉，是时候去看一下尸体了。”
众人略显惊讶的看向温茉言，温长山更是惊呼道：“言儿，你……你要去看尸体？”
温茉言看向温长山，眨眨眼道：“不看尸体，我怎么推测出行凶手法和凶器？不知道行凶手法和凶器，怎么缩小凶手的范围？不缩小范围，难道让金大人把整个芙蓉巷的人都抓回来啊？”
温长山砸吧砸吧嘴，有些难受的说道：“这……爹就不陪你去了。爹这身体……”
温茉言翻了个白眼，开口敷衍道：“是是是，爹您老人家好好休息，女儿一定保住你的官位！”
话音落下，温茉言也不理会温长山，而是面向霜非臣，低着头开口道：“秦王殿下，我能否去看一下尸体？”
霜非臣发现，温茉言似乎只有面对他的时候，才毕恭毕敬，就算面对她爹，她都能冷嘲热讽。
这丫头……莫不是真的对他，心有不同？
霜非臣深吸一口气，压下胡思乱想的心思，开口说道：“金子铎，带路！”
眼下尸体都在京兆府的停尸房里，自然要这个京兆府尹来安排。
——
府衙，停尸房。
正值炎炎夏日，就算停尸房在挖在地下，温度不高，可九具女尸摆在一起，还是散发出令人无法忽视的味道。
金子铎刚踏进去半步，就忍不住缩回脚，随后连连作呕。
其他人也纷纷掩住口鼻。
霜元星看向霜非臣，开口道：“七哥，你还是别进去了。”
霜非臣没有回应，而是看向温茉言，他发现比起他们来，这温茉言几乎面不改色。
这丫头……真是太奇怪了。
温茉言转身看向青岳，开口道：“青岳侍卫，劳烦你去切一些生姜片，让大家含在口中，可以降低一些尸臭，顺便将仵作叫来。”
青岳看向霜非臣，见霜非臣点头，才匆匆去准备。
片刻后，仵作和生姜片都带来了。
众人纷纷含在嘴里，果然发现没有刚刚那么臭了。
而此刻温茉言，早已经在一众女尸身边，走了一圈了。
温茉言走完一圈，回来看向仵作，开口问道：“仵作大人，你可有确认这些死者的死因？”
仵作点头道：“都是从井口里捞出来的，当然是溺水而亡。”
温茉言没有回应，而是继续询问道：“你可有发现她们身上的共同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