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宫里进贼
“奴才可算是找到两位王爷了。”小太监有些欣喜的过来传话,“靖王对靖王妃可真关心啊!”
“多嘴做什么!”云天舒不满的看了他一眼。
大明湖这边许是先前的落水的事闹大了,湖里只有一片片点燃的灯花,连个人影都找不到。
云承泽终是怕自己承受不住,趁着云天舒不注意将蜡丸咬破咽了下去。
他现在半靠在云天舒身上,是在装样子,但旁人却没个这么认为的。
“皇叔,要不找个软轿来?”
“成何体统!”云承泽白了他一眼。
从前他怎么就没发现这个做闲散王爷的侄子关心起人来是这么的八婆呢?
简直比丫头还会照顾人啊!
当然,也有可能是靖王府最先的两个女主子都太不一般了,都是大大咧咧的性子,这才叫他容易误会普通女人也是铁做的。
“那,皇叔还是慢些走吧!”
“你这样本王总觉得你有事瞒着本王!”
“皇叔说笑了,哪能!只是……”
“只是什么?”
云天逸见那继续忧心忡忡的小太监离自己好像有点远了,这才放心的说,“只是先前在山源茶庄的时候,皇嫂说这次中秋夜宴有好玩的。”
“你怕本王愚昧,打搅了你们的好事?”
“倒也不是。”云天舒缓了缓才被逼得不得不直言,“只是侄儿一直觉得皇叔性子古板,以为皇叔会不喜欢这些,侄儿两边都不想得罪。”
“你倒是会做人!”云承泽站直了身子。
“……皇叔?”
“喝了下药的酒而已。”云承泽见他晃神又道,“你的好皇婶给下的。”
云天舒只好讪讪道:“啊!皇婶和皇叔感情真好,真好。”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老啊!”
“没。”
“不懂你们年轻人的心思?”
“真的没,皇叔多虑了。”云天舒非常想逃走,当初他怎么就会多想要照顾一下身体尚未痊愈的皇叔呢?
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呢?
好像是何靖提前用玉石做了报酬,他才鬼迷心窍的。
“本王也只比你四哥大个两三岁。”
“呃,是。”云天舒擦了擦额角的汗。
皇叔还是中毒的时候好一点,相处起来没压力,现在这样太可怕了。
他开始思考,皇嫂是怎么受得了皇叔这个性子的。
“靖王,到了,安阳公主和靖王妃便在里面。”
“你先下去吧!”
云承泽正要推门,却是被云承泽制止了,“皇叔,听我一句劝,最好还是别开门。”
云承泽这次没说话带刺的捧杀他,点了点头。
两人跟个木头桩子似的站在门外,充当了守卫角色。
没多会,禁军来了。
与此同时,还有许久未见的红芷和云梦公主。
“皇叔。”小女孩十一二岁的模样,两只眼睛乌溜溜的在云承泽身上转悠着,她扑进云承泽怀里,“皇叔为什么不去看云梦啊!云梦可想皇叔了。”
“宫中闹了贼,到处抓贼。”红芷倒是没打扰两人的温存,“云梦听说王爷也来了,我便领她跟着过来看看,顺便把黑甲兵也带来了。”
“对,文梦长大了,要保护皇叔的。”
云承泽难得在这宫里还有丝笑容,“皇叔和五哥为什么站在门口啊?是在玩木头人么?文梦可以一起玩么?”
“不能。”云承泽摸了摸她的头发,看向红芷,“宫中闹贼是怎么一回事?”
他心里其实有了个答案,这事多半和苏影有关。
“今日宫里来的臣子也多,禁军一直在暗处待着,后来多了些可疑人,有几个宫中的东西也被偷了。”
云承泽点点头,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不回去,不回去。”文梦忙捏着拳头往云承泽身上捶去,她一直生着病,身子本就弱,这拳头落在身上云承泽只当是片落叶。
不过这可将云天舒吓惨了,文梦和靖王府的感情好,他也是知道的,但是……没好到这个程度吧?
皇叔不是不喜欢小孩的么?文梦这样不会出事吧?
“文梦,皇叔伤还没好全,不要这样。”
果然,文梦停手了,她扯着云承泽的手慌慌张张的问,“皇叔,你伤在哪了啊!姐姐说吹吹就不疼了,文梦给皇叔吹吹好不好?”
“什么时候你身子好了,皇叔也就好了。”云承泽蹲下身子揉了揉文梦的小脑袋,“要好好的,知道么?”
文梦小心翼翼的瞧了他一眼,见他好像真没问题,才开口:“文梦要红芷姐姐,皇叔有皇婶了,把姐姐还给我好不好?”
“你就别逼着你皇叔了,姐姐一直陪着你还不成么?”
“那,你不许骗我哦!”
“好,拉勾勾。”
红芷安抚完文梦才道,“王爷这是在做什么呢?”
“哦!刚才有个小太监说,靖王妃为了救安阳公主落水了,说是在屋子里换衣服。我想着女眷,还是不要进去好,便在这等着靖王妃自给出来。”
红芷点点头,云天舒一说话,她便知道这定然不同寻常。
再加上禁军原本留下的十多人,现在也陆陆续续的引来了大部队。
这屋子必然是有鬼的。
“姐姐。”文梦张了张嘴,“很危险么?让黑甲进去吧?”
“姐姐落水呢?”一道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云承泽和云天舒两人均是一愣,就差说出,她怎么在这了。
两人视线一对,又各自慌乱的撇开。
“皇上,这是怎么呢?不是说落水的是姐姐么?为什么来,来了这么多禁军?”
“宫中进贼了。”云天逸向来对美人有好感,更何况许秋妍除了出生他不喜欢,那一支舞还有歌喉简直唱到他心里去了。
因此,说话也客气几分起来。
许秋妍发现这一份异样之后自然也是欣喜的,便顺着话往下说,“那可要将贼人好好抓住啊!天子脚下,竟然有人做这等事,岂不是拿天子颜面当儿戏?”
这话简直是说到云天逸心坎里去了,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云承泽。
“禁军统领说也就这处院子没人搜查了,不知靖王……”
云承泽倒是很大方,他牵着文梦的手将门让了出来。
云天舒本打算劝阻,最后却什么也未曾说出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别逼朕大开杀戒
宫里闹出这么大的事来,跟着看热闹的人不少,大家心里都有些数。
知道这靖王妃在里面要不就是被陷害了,要不就是真的不检点,在和人做苟且之事。
而且看云承泽的态度,好像对靖王妃也没传闻中那么护犊子。
各自心中都有杆秤,大家也趁着这个机会心中有了新的较量。
“若是……”
“没有若是。”云承泽冲云天舒摇了摇头。
“王妃,我是红芷,开开门?”
屋中没人应声,但是屋外之人却隐约听见了怪异的声音。
经历人事的听得面红耳赤,后辈之流倒是有些懵懂的,更多的是对屋子里发生之事的好奇,恨不得自己上前去开那扇久久未曾打开的门扉。
“王妃,开开门。”
内室旖旎的声音还在继续,云承泽却有些忍不住的拽开了门。
红芷没拦住,只好认命的走在前面。
门扉刚开,映入眼帘的便是两条白花花的大腿。
她,真的被陷害了么?
云承泽掐着自己手指,心说,这么久都没回来,他早该起疑心的。
刚才若不是他自以为是的等了那么久,若是赶在人前就进来了,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等毁人清誉的事呢?
云承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来的,他只觉得自己看向床铺的眼睛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白纱,看不清楚了。
“啊!这,这!”许秋妍已经大声尖叫了起来。
至于后面跟着看热闹的亦是如此,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打破了这安静的院落,一时间充满了闹腾。
有人忧愁,自然便是也有人欢喜的。
“来人!给朕把这两对奸夫**弄下来!”
他的话还没落下,床上的苟且的奸夫**倒是自己滚下床来了,这一滚,云天逸脸黑了。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带着一众大臣及其家眷,撞见这样的事。
云承泽此时也回过神来了,因为他的手,正牵着另一个人的手,苏影回来了。
“热闹么?”苏影用两人才能听见的话问。
“我,我还以为……”
“呃,闹得还不够大,出了点差错,跑了一个。”她笑得天真无邪,仿佛布局的人不是她一般,“不过,找不回来的那个,也许会更好玩。”
“嗯?”
“秘密啊!”她叹息一声。
“母后!”云天逸的手都在发抖,他傻愣愣的看着地上躺着的那个女人。
不是别人,正是应当回宫去休息的冷玉芬。
冷玉芬眼神迷离,脸上还带着未曾散去的情欲,屋子里一股腥膻气息,是个人都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那地上的男人还未完全退去的上半身衣服,应当是个宫里的太监,是个假阉人。
假阉人醒来的比较快,他的眼神冲冲扫了一眼人群,像是下定了某个决定一样,忽然立了起来。
电光火石间未着寸缕的冷玉芬被扔到了云天逸身上,那人扯着纱帘,从窗子越了出去。
不需要云天逸的提示,禁军已经追了出去。
“母后!”云天逸胡乱的将自己身上的龙袍盖在了冷玉芬身上。
可惜,盖和不盖都是一样的效果。
皇家的脸面,在今天,已经丢尽了。
他冷着眼扫着还未来得及完全退出去屋子的人,“今天的事,你们谁也不准说出去,别逼朕大开杀戒!”
苏影轻轻拍着女孩的肩膀,“别怕。”
“你是皇嫂么?”小女孩眨了眨眼睛,“四哥,四哥好可怕。”
文梦一开口说话,旁人还未来得及回应云天逸的话,便又将眼神转到了苏影身上。
“许秋影!你刚才在何处!”
云天逸虽然只是冷玉芬的养子,可是他没有母家,尽管冷玉芬对他没什么感情,大多数时候甚至是在利用他。
可他知道,只要她还在一天,自己就能当一天的皇帝。
“就,就在宫里走了走啊!”苏影惶惑的看着众人,很不解,“你们都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是,是我做了什么么?”
云天逸知道该是有人针对苏影的,却没想到叫她误打误撞的躲了过去,最后的效果都呈现在太后身上了。
可是这些,他都不能说出口。
皇宫内院,看着光鲜,实际上却肮脏无比。
“说起来,我先前还和太后聊了一会的,只不过不欢而散。”苏影丝毫没觉得自己是否说错了话。
在这个节骨眼上,将太后抬出来,怎么都会被怀疑的。
云天舒甚至想张嘴帮扶一下,可惜红芷却将他往后拽了一步,将主场留给了苏影。
“你和太后在哪?人证!”
“当时人证可多了,丞相大人也在啊!那个……太后身边的嬷嬷,是叫于竹吧!刚才也在的,怎么这会没见到呢?去哪了呢?”
“那丞相何时走的?”
禁军已经清了场,屋子里只有皇室的几个成员,只有其他人因为先前有盗贼的缘故,现今都被变相软禁在皇宫里了。
和太后行苟且之事的假太监,武功了得,现在还没被抓捕。
云天逸心知这次的事绝对不简单。
“他自然是同我一道走的,太后被我气走了,我们又在亭子里坐了一会,后来经过未央宫、重华宫、颐年殿,原本都快到昭华殿了,还见了耍酒疯的乔公子……”
“我看你们这么多人都往这敢的,还以为是发生什么大事了,不然也不会来凑热闹的。对了,先前是什么大事?”
云承泽被她这装傻充愣的作风说的特想笑,不过时机不对,他只敢在心里憋着。
他原本的想法还以为是许秋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过借着这个机会叫太后下不来台面,往后皇位上坐着的便真的是这位皇上了。
中舟国,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要改朝换主了。
她,究竟在想什么?
如果只是针对丞相府做这么大一场戏,好像有些过头了吧?
他的心里隐隐有些期待起与苏影的未来了。
“宫里出现了盗贼。”红芷提醒。
苏影听了点点头,“那不是很正常的么?”
云天逸仿佛不认识这人一般,刀子眼甩了过来。
苏影只当这是遗传,“今日宫里设宴,群臣欢聚,正是防守最懈怠的时候啊!偷个东西不正常么?就是啊……”
“咳咳。”许济知道自己已经无法阻止这个女儿的脚步了,只能换个方式提醒一下。
第一百六十八章那个老女人怎么呢
文梦心说,这个婶婶胆子真大,配的上皇叔。
若是一般女子,哪敢这么继续说下去。
剩下的,她没说完的意思里,不偷东西,不就只剩下偷人了么?
那个老太婆不就是这样么?
她抓着红芷的手,忙将心思转到别处去。
“你是说朕这宫里出现了纰漏?”
宫里的守卫松懈,还没靖王府最近的严谨,在靖王府苏影都能来去自如……
若是银光楼的人今日也在暗中助力,倒是也说的通。
只是这牺牲是不是太大了一点?
和太后这么个行,行那事?
云承泽被自己脑子里的想法惊悚了一把。
“人有多大胆,便能赚多少。”苏影嘀咕一嘴,“皇上这还有什么事么?王爷身子弱,夜里风寒,得早点休息。”
“今日便在宫里休息吧!”云天逸不乐意放人。
“好啊好啊,皇叔跟皇婶去我那边好不好?”文梦一听当场就乐了。
云天逸一听,本还想反驳,但考虑到这个小丫头还有他父亲留下的一直不知深浅的黑甲,只好忌惮道:“皇叔身子不好,你别闹他。”
“我才不闹,文梦最乖了,皇叔可喜欢文梦了。”
“皇上,还是先弄清楚本王王妃为什么会落水一事吧?”
苏影后退一步,惊恐道:“我落水呢?”
她又看向许济:“丞相也落水了么?”
许济面上挂不住,“无稽之谈,老臣一直和靖王妃在一起,再加上走得几条道上都是有传菜的宫人,离大明湖简直是南北之隔,怎么会落水?”
云天逸知道许济说的是真的,因为刚才已经有宫人出去问了。
传来的消息和苏影说的一模一样。
况且,太后出事,是在她们分开半个时辰之后。
如此说来,苏影根本不存在说谎的可能,而且他有足够的自信。
丞相府不受宠的大小姐,不满怎样,也不可能将手伸到宫里来。
这样一来,也排除了是宫里有人相助的事。
当殿内的人被调走之后,安阳公主也被叫过来了,这位寡居的公主在丈夫死了之后便回到后宫中住着了。
云天逸很少和后宫中的女子打交道,除了每年的家宴上会和这些不怎么认识的皇子皇女共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外,平时还真不知道后宫中有这号人的存在。
“安阳,有人说原本是你落水的,后来是靖王妃救了你。这件事,你怎么说?”
“回皇上,安阳自回宫之后很少出府,先前和安阳在一起的是丞相府的三小姐,并不是靖王妃。”
“那许三小姐,刚才是你落水的?”
许秋妍身上的衣服还是原先跳舞的那身,如若真的落水了,早该换衣服了。
这就叫人觉得奇怪了。
“未曾。”许秋妍摇了摇头,“臣女同安阳公主相谈甚欢,一直在宫中殿内。也是原先禁军去搜查的时候,才知晓宫中出了贼人,等走到一半就听见空中传闻靖王妃落水了。”
“臣女怕姐姐出了意外,又怕她身子不适应,这才匆匆赶来,却……”
她的话断的很巧妙,叫人抓不出错处来,还激发了云天逸心中的愤怒。
“可有人证?”
“人证?公主府内外都应当是看见臣女了的。”
“去传问。”
得到的结果自然也是如此。
云天逸没找到人,就算心中百般不乐意却也不敢再动这里任何一个人分毫。
于是,下令,将今日宫中有说靖王妃落水的宫人全都杖毙。
“婶婶。”
苏影出来的时候云天逸还颓丧的坐在原地,老好人云天舒进去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便和他们分道扬镳了。
半路上又匆匆往那边去了个人,云承泽告诉苏影,那是上不得台面的七王爷。
苏影只是笑笑,便跟着红芷一行去往了文梦的宫殿。
“婶婶觉得我的未央宫好不好?”
“这是从前文妃住的地方。”云承泽说:“原本是皇后的住处,先帝没有皇后,现今太后被废了几次,最后也只是立为贵妃。”
“文妃是红芷的亲娘。”
红芷冲她点点头,“我也是先帝的女儿,只是,我不喜欢那个位置。先帝为了保住我和文梦,留了黑甲给我们。”
“……这?”
苏影傻眼了,她还真不知道这种内幕。
她还只当是云承泽从北疆回来后,思念家乡,故而给红芷很多特权。
毕竟红芷是个女孩儿,而且又是从北疆一并带过来的,云承泽在北疆的家人又全都没了……
竟然还有这么一层渊源在里面。
“我娘是王爷母亲的侍女,当初先帝差点保不住,是王爷母亲将我娘派到先帝身边伺候的。后来两人不和,分开过一段时间。再后来,娘亲带着肚子里的文梦入了宫。”
“文梦是先帝最小的孩子,不管他心中是怎么想靖王府的,也知道吃水不忘挖井人。娘是生产之后药汤被人换掉了,这才没的。”
“他不愿意文梦出现什么意外,而我自小在草原长大,也不喜欢被困在深宫宅院。有大部分时间都在靖王府待着,我的身份,是用来保命的,还请王妃不要告诉别人了。”
“那是自然。”苏影点点头。
红芷笑了笑,“不过王妃怎么会将心思算计在太后身上的?”
“婶婶,这里都是我的人,有黑甲,他们不敢乱说出去的。”
“小孩家家的,不早了,快去睡觉。”云承泽点了点文梦的眉心,催促着。
“切,皇叔还不是一样想听。姐姐不让我去找老太婆麻烦,我可憋屈了,皇叔现在连听都不让我听么?”
“行行行,听完了不许说出去。”
“我又不是小孩,怎么会胡乱说出去。”文梦白了他一眼。
“这孩子让你带坏了。”云承泽嗔怪道。
“她就是很少没见过这么多人了,兴奋着呢!”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人想要算计王爷,还有人想要算计我,但是,不止一帮人啊!”
“什么意思?”
“说起来还多亏了想要娶秋英的八王爷。”苏影叹息一声,“若不是八王爷叫我多知道了点安阳公主的事,我也不会起疑心。”
“那个老女人怎么呢?”
第一百六十九章抒发天性而已
“你瞧瞧你怎么教的孩子!”
云承泽揉着眉心,他听得头疼。
“怎么呢?抒发天性而已!孩子嘛!就该这样。”
红芷倒是累教不改,眯着眼冲苏影笑了笑,“我忽然发现辈分乱了,啊呀,我原先好像还叫过王妃小妹妹来着。”
苏影:您才想起来么?
“姐姐管什么,我是我,姐姐是姐姐的,反正姐姐现在和皇宫没关系。”文梦倒是人小鬼大的在一边嘀咕起来。
“是,文梦说的没错。”
“早前不是说劫走五王爷的是谁么?我今天诈了太后一次,得出答案了,她认了。现在于竹应当后悔听太后的话,将她一个人留下了吧!”
“你调开了于竹?”
“原本不是这么打算的,只因为云天拓误打误撞的带我听了个墙角,原先我便知道宫里有个人被替换了,但是没想过事是安阳……”
“安阳是谁?”
“销魂门传说中的副门主。”她笑了笑,“先前一直找不到人,是因为她一直在宫里,我那时候以为她是个男人,后来碰上那个太监才知道当初我以为杀掉的男人是她的跟班。”
云承泽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了,这么多的江湖秘闻,她是怎么一下囊括的。
“你的意思是说太后翻来覆去的,竟然找了个在眼皮子底下的公主做买卖,最后还因为事情暴露惹火了销魂门的副门主?”
“是,红姑娘应当知道我是谁吧?”
“我和文梦都知道,就算在宫里,也时常和靖王府有往来。”像是怕苏影误会她又道,“这些事王爷都是知道的。”
“公主性格要强,那假太监先前应当是犯事了,公主在惩罚假太监,实际上也是在惩罚自己。”
“假太监是去报信的,结果被我的人给迷晕了,之前便有准备了冷玉芬。原本的打算,捉贼捉太后。落水那边,安阳公主衣冠不整。”
“可是为什么最后撞在一起呢?”
“因为安阳公主很机敏,假太监说是和于竹见面,可去太久了。落水的确实是许秋妍,不过她头发没湿,去大明湖的时候身上的衣服早就换了,后来衣服被打湿之后又换回了一开始的衣服。”
“安阳和那假太监是不是?”云承泽总觉得这件事不会那么简单就结束,他隐约记得那时候假太监朝人群中看了一眼,那时候安阳明没有来。
又会不会是,安阳实际上来了,不过是穿着宫女的衣服脱身了。
之后才被云天逸带去的人找回来的?
“哦,今天还有个重头戏!”苏影忽然叹息一声,“怎么还没开始呢?”
“靖王、靖王妃!”
未央宫外黑甲重兵把守。
未有召见者闯入,必死无疑。
“让我见见靖王,若是靖王睡下了见靖王妃也可……”
“什么事?”云承泽斜睨她一眼,“你先说清楚,这一晚上的事太多了,我需要静一会。”
“王爷怕是安逸久了。”红芷倒是贴心。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北疆失手了两个城池而已。”
“怎么会出这么大的事?”云承泽站起来就往外冲,不过快到门的时候他忽然停了下来。
这时候他听见苏影冷着声音道:“大概三四天了,这消息一点也不新鲜。”
“三四天?为何朝中?”
秘而不发?又为何苏影说出这话会如此漫不经心。
“所以中舟得有王爷啊!”
云承泽沉默了。
他眼中的苏影不该是这样的,为了权利便可以这般算计了么?
失掉两座城池,死去的该有多少人?
“回去了咱们再重新写张欠条吧!你得给我少掉一千两银币,我给你倒贴了五百呢!不然你今天也别想见到这消息了。”
他这才放下心来,点点头,“干脆全都划掉?”
“别啊!我可不吃软饭,我牙口好着呢!”
“行!你说怎样就怎样。”云承泽笑了笑,这才推门出去。
“靖王,北疆战事告急,我方失了无座城池了,还请王爷……”
“本王知道了,带本王去见皇上。”
“皇上……”小竹子说不出话来了。
他能说皇上现在正颓废着么?
本就被太后的事打击到了,现在还来这么一出事故,皇上就晕了过去。
太医说是急火攻心,他只能火急火燎的来找靖王。
君臣哪有隔夜的仇,靖王一心为国,他相信靖王是个明辨是非的人,这时候他一定会站出来的。
“殿内可有人?”
“秦洛将军一个时辰前刚回盛京,在这封白百里加急到之后便在殿内侯着了,还,还有许府的大公子,许都尉还有两日就能回来了。”
“皇上不在?”
小竹子没办法,只得如实将云天逸晕倒的事说了出来。
云承泽看他哭得这么厉害,两人本就斗得势如水火,他还真没法下定决心来安慰一个一心想要杀死自己的人。
这趟入宫,他收获良多。
“靖王,咱到了。”
“末将秦洛参见靖王!”
“秦将军一路车马劳顿,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这……”小竹子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云承泽赏了一记刀子眼。
“可是末将听闻北疆事起,这等事……”
“秦将军不知今日宫里发生了什么,本王也不便多说,如今朝中能主战的大概只你我二位。就算今日将一切都安排好,秦将军总归是要停下来休息一两天的,可能思虑也不周全。”
“将军还是先回去休息,等明日若是皇上未曾醒来,本王便上将军府上去商讨如何?”
“还是末将明日去靖王府一续吧!”秦洛行了礼,两人又谈了一阵周边各国的局势,最后秦洛才慢慢安心下来。
“靖王?”
小竹子见秦洛也走了,可靖王却没有离开的意思,这倒是奇怪。
“地图有么?北疆一带的。”
“有有有,奴才这就吩咐下去,靖王还要什么?”
“笔墨纸砚。”
“还呢?”
“不许有人靠近。”
“是。”
云承泽占用了云天逸的御书房,在房间里奋笔疾书了一夜。
许秋妍要面对的却比她想象中的可怕。
今日没人能回去,自然也包括她在内,不过她运气好,是一个人睡的。
半夜的时候,她的门被人敲响了。
第一百七十章咱们的账得好好算
如果只是这么简单也就算了。
可惜的是,她来来回回去开了好几次门,都没见到人。
毕竟是个尚未出阁的女孩子,她渐渐觉得害怕起来,当门再次响起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她想,这次开门之后一定要趁着这个机会,快些出去。
可是,这一次的门打不开了。
她惶惑的眼神在漆黑黑的屋子里转悠起来,努力思考哪里是有灯的,拿着火折子的手抖得不成样子,总算是摸到了宫灯的位置。
可是,她却怎么也点不燃。
“噗!”像是有风一样,火折子燃了。
同时,她也惊恐的大叫出声来。
不过,刚起头,她便被人捂住了嘴。
“我瞧你点了这么半天都没点燃,帮你都不行啊!”
许秋妍身子抖得厉害,因为她面前站着一排人,不是一个。
又或许不是人,而是鬼。
她正对面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今天和太后做那事被撞见的假太监。
假太监浑身上下都是血,他拖着一条腿,像是被打残了一样,脸上挂着怪异的笑容。
“你瞧瞧我,多可怜啊!”假太监的声音细长,像是长长的指甲刮过玻璃时一般的尖利,“你要是不催他们就好了,不开门……我也不至于死的那么惨啊!”
说着,他用剪子将胸前的太监服划开了。
“不催,我就不会死,我的心啊……”
许秋妍瞧见他掏出来的东西,拼命的摇头,想要离那个太监远一些,嘴里的尖叫最后转化为低低的呜咽。
“我最喜欢吓唬人了,你让我吓唬吓唬嘛!”旁边的小宫女将假太监挤到了一边。
“许三小姐,你今天跳的舞真好看,我也想学。”
“唔,窝窝架。”
泪水,从许秋妍的眼角滑落。
“可是,我再也不能跳舞了呢?”小宫女笑嘻嘻的站起身来,她蹦了两下,裙子底下摔出两条腿来。
与其说是腿,倒不如说是染了红墨的纸罢了。
小宫女列着嘴,“哦,看见了啊!”
她掀开了裙子,空荡荡的。
没有腿,她却仍旧跟没事人一样的“站着”。
“还有我,还有我,许三小姐,我瞎了。”另一个小宫女上来了,“就因为我看到了不该看的,可是,可那本就是我负责的院子啊!”
“他们那些贵人啊,都不拿我当人的。我的眼睛就这么没了啊!”
许秋妍看着面前一个个鬼影,她终于崩溃了,再也忍受不住的哭了出来。
她大喊着,大骂着,她听人说过,只有这样才能将这些脏东西骂走。
为了不被迷住眼,她屈膝,将双臂困在一处,将头埋在腿上,似乎只有这样能叫她心里好受一些。
紧接着,耳边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
“这就受不住了啊!真没用。”
她打了个激灵,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而后,她摔在了床下。
许秋妍摸了摸身上的衣服,她全身都冒着冷汗,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安阳公主?”
“你说,咱们的账该怎么算呢?”
安阳公主坐在床边,手中拿着一把匕首,匕首端口对准了许秋妍。
“许三小姐,耍我很好玩是吧?”
“我……刚才公主不也是耍我了么?刚才那是什么?”
“毒药!”安阳公主面无表情的说,“先说说,你背着我做的那些事吧!”
“我做了什么?我全都是按照你要求的去做的,谁,谁知道你心这么大,竟然将太后都算计进来呢?”
“你以为我乐意!”
安阳气急,匕首朝着许秋妍飞出去,许秋妍被吓成一摊烂泥。
一缕发丝垂落在地上。
安阳没想杀她。
正因如此她才会害怕,因为刚才若是她动一下,这枚匕首现在钉着的便不是她身后的墙了,而是她的头顶。
“许秋妍,咱们的账,我会慢慢跟你算的。算计我!算计我的人!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我,我没有,安阳公主,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是完全按照你说的去做的。”
安阳冷笑一声,“照我说的做的?那为什么会拉我下水?为什么你会提前换身衣服?”
“我之前要练舞,要表演才艺,只有上场的时候我才会穿这身。下场之后我便去换了,哪能想到会,会出现意外?”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还,还有,后来我不是回公主的寝宫去拿衣服了么?”
“可我却没有看见你手中拿着的衣服。”安阳眼神冰冷的看着她,仿佛面前的是个死人。
若非那时候她觉得有些不对,临时起意杀了个落单的宫女,换了身宫女的衣服。
她还真没可能看见那一幕,他,他竟然被人下药了和太后在一起……
若说整件事哪里有纰漏,那一定是出在许秋妍身上。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当初若非是他先提起许秋妍,她也不会这么急躁的做出针对云承泽的计划。
如今这算什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我那时候听闻这边出事了,便连忙赶过来了,至于衣服,我怕人看出来,就丢在一边了。而且,而且我知道安阳公主机敏,不会将自己落入险地。”
“呵!”安阳冷笑一声,“想学许秋影?你还嫩着!我不是小皇帝,你这些话对我来说简直是屁话!”
“……”
许秋妍从没想过一个公主竟然能说出这等乡野之人说的话,她有些惊讶,最后又想到她生气的原因。
“那个假太监,是,是公主的人?”
安阳又从身后掏出一把匕首来,她不耐烦的将许秋妍的脑袋提了起来,扼住她的咽喉,“这种事,你要是说出去,我一定会叫你死的比你看见的那些宫女更惨!”
“别!”许秋妍光是想想梦里见过的那些,她便拼命的摇起头来。
梦里的那些冤魂,太丑了,她不想要自己也变成那个样子。
“我不知道公主在说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
“算你实相!”安阳冷淡的瞥了她一眼,出门去的时候还顺带在她身上踩了一脚。
“许秋妍!你好自为之!你那个姐姐的十分之一你都学不到,等我查清楚了,我看你还拿什么给我抵赖!”
“许秋影,对,对,一定是许秋影做的。跟我没关系的,没关系!”
“呵!疯狗!”
第一百七十一章秦将军怎么看靖王
第二天云天逸还是没能出来组织局面,秦洛大早上就来到宫墙外面,瞧见宫里放了一批大臣回家。
也联想到云承泽昨日说过的事,他心里大概有了个谱,等到快中午些才去靖王府拜见。
此时的靖王府上一片慌乱,与其说是靖王府,不如说是议事厅。
平日里还未完全褪去稚气的鱼星也不闹了,而是安安静静的,在几人之间传递文书。
北疆发起的战乱,比他们每个人想要严重。
这消息是离开十余日的青冥探得的,准确来说那丢失的五座城池,不全是打下来的,有三坐是守城将领亲手奉上。
北疆外域的部落,被人统一了大半,立国为夏无国,国都扶光城。
“为什么是扶光城?”
屋中是一片寂静,没人回答云承泽这句话。
从前北疆那一片有个大部落,名叫赫连,中舟长公主作为和亲公主身份去往赫连部落,嫁给赫连部落的小王子。
云承泽,原本是叫赫连泽。
在先帝登基不久,朝堂稳定,海河宴清之时,先帝以北方蛮夷恐教坏了中舟后人为由,将赫连泽接到了盛京。
后,改名为云承泽。
从前,赫连一族所在的地盘,就叫扶光城。
扶光城,于他来盛京半年后没了。
与此一同没有的,还有云承泽不善言辞的父亲和飒爽并不温柔的母亲,还有那一族的兄弟姐妹……
长姐因为那时已经出嫁给另一部族的王室,原本该是逃过一劫的,却没想到那放火烧成的人竟是针对赫连一族所有人。
那一部族也跟着遭殃,最后传来的消息说长姐和姐夫都在那场不知所起的天火中没了。
为什么会是扶光城呢?
“会不会是当年的人?”
鱼星那时候年纪虽然小,却也知道一个人死了便再也见不到了,何况耿嬷嬷说的是一个部落。
他知道这样大一场有针对的劫杀中,能活下去的故人少之又少。
鱼星和其他人一样不相信大公主还活着,可是他的主子,却跟魔怔了一般,是一直不相信大公主没了。
他总不可能说主子这样做不对吧?他也希望那些故人都还活着啊!
“不知道。”青冥摇头,将遇到的怪事说了,“扶光城的主人非常神秘,原本是打算去他们皇宫探探的,最后差点出了事故。”
“那……”
青冥的手指点在地图上,扶光城所在的位置,“碰上银光楼的人了。”
“嗯?”云承泽发了会愣,“这我知道,若不是苏影暗中周旋,本王昨晚也不会收到这个消息。”
“银光楼和无间生,好像结盟了。”青冥皱着眉头,这件事对他而言不同寻常,“出城的时候,银光楼的人将我们交给了无间生,无间生那边在扶光城好像是有门路,退路是无间生在安排。”
“这件事回来的路上我就一直觉得奇怪,可是派了消息去查这两门派到底怎么回事,到现在也没头绪。”
“没头绪的事就先不管吧!夜孤影最近在清理门户,迟早是要清理过去的,盛京城将你们都叫过来了,前段时间你们又有合作,她总该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那倒也是。”青冥点点头,不再考虑这件事。
几人又研究了一会地图,“哥,那支藏在山谷里的兵?”
“暂时不动。”云承泽知道左汀要说什么,战场上的变化瞬息间,可那支兵也不过练了两个月,就算本来的底子不错那也不能去。
甚至,最好谁都不要知道有那么一支在盛京附近的强军。
“那我帮着去联系王爷以前的人?”
“秦洛回来了,他有人,再加上许秋桐现在的身份,够份量了。”
“那粮草?以前咱们在这上面吃过几次亏了。”
“户部会出钱的。”云承泽笑,“一切都准备好了,只待秦洛来府上商议,便可整军出发了。”
“秦将军,咱俩私下聊聊?”
给秦洛开门的不是管家,而是正打算出门去的苏影。
“这不好吧?”秦洛看着敞开的门,总觉得等待自己的不会是什么好事。
况且靖王说来也算中舟的大半个主子,他私下和主子的女眷见面,这话若是传出去了,大概对谁都不好吧!
“秦将军不比拘泥于这些。”苏影已经率先走在前面了。
秦洛见她这般大方,心说自己怕是多想了,只好带上门了跟在后面。
“一别十余年,也不知秦将军可还记得我?”
最后落脚的地方是在药炉。
药炉,自计城走后就拆了,还剩下几根柱子事苏樱不让拆才留下的。
这处空旷无人,又靠近水边,是个说悄悄话的好地方。
“靖王妃认识我?”
“咱们现在是私下会面,我也瞒不住秦将军,秦将军也应当知道这四处都没人吧!”
“是,在下知晓。”秦洛将原本想要说的话全都咽回了肚子里。
“那秦将军说说靖王这人怎么样吧?”
秦洛一副见鬼的表情看着她,他此次来靖王府是商讨北疆战事的,盛京城的传闻也说靖王待这位靖王妃也是极好的。
难不成这位靖王妃实际上是丞相府,不,是皇上安插在靖王身边的探子?
这问话,是想打听一下自己的真心?
“秦将军直说就是了。”
秦洛果然是直言,“靖王对中舟有功,剩下的在下一概不知。”
“呼。”苏影叹息一声,头疼的揉了揉脑袋,“秦将军,我想听的不是这个啊!你现在怎么这么古板呢?”
“嗯?”
“我不同你相认,便是怕你说的话都是讨我欢心的。”
“臣,不懂。”
“胧月阁,百花廊,宴桃花,皮影子。”
“你,你是……”秦洛满心欢喜的恨不得过去给苏影一个拥抱,却也知道现在身份有别,这是不可能的。
“你,你还活着?”
胧月阁是前太子在世时经常去的地方,穿过那的百花廊是片桃林,当时正是前太子引荐苏影和秦洛相见之时,那时候的苏影,手中正举着皮影做的小人。
“嗯。”苏影点了点头。
又一个快被她逼哭的男人出现了,她生无可恋的望了望天。
第一百七十二章我就是不想见你
“殿下……殿下一家全都没了。”
“不,还有一个。”苏影安慰道,“小世子还活着。”
“他,我,我能见他么?”
“我不希望从前的任何人去打搅他。”苏影很是抱歉的看着他,“不希望他一辈子生活在过去的仇恨中,你只需要知道他还活着,还活的好好的就够了。”
秦洛深吸口气,他看向平静的湖面,忽然蹲下身子坐在了甲板上。
“你说的没错,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太子当初怎么会……我一直是不信他会做出那样的事来的。”
“嗯,不是他做的,只是有人那他们母子的性命相逼迫,他母亲便是这么想的,所以母子俩同时死去了。”
秦洛一阵沉默,他思考了良久,早就将来靖王府的目的抛却脑后了。
“你……你当时,现在……”
“当时跳崖了,九死一生,赶不回来。”
“你其实是丞相府的长女?”
“嗯,从前是,现在不是了。”苏影蹲在地上,“我当时给的名字便是苏影吧!”
“嗯,我记得殿下说影儿小殿下喜欢玩皮影。”
“那是因为皮影中的人,怎么动,怎么说,都是我在动,我在说。可事情,总有脱离掌控的一天,怕是先帝死前也没预料到后面会发生的一切吧!”
苏影长长的叹息两声,“秦将军,还是回答一下我刚才的问题吧!”
“王妃是想助靖王么?”
苏影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我左思右想,想了很久,都觉得不论我做什么都太便宜那两位了。斯人已逝,就算我做再多,走掉的人也不会再回来了,而且他们一定也不喜欢我那么做。”
“嗯?”
“所以,我回来不仅仅是报仇。”
秦洛看着她的眼睛,他知道苏影想要表达的是什么。
殿下在的时候便希望未来的中舟国泰民安,繁荣康泰,若是苏影执意要为前人报仇,到时候中舟定是哀鸿遍野。
这不是殿下想看到的。
若真是那样,殿下怕是九泉之下也那安心。
所以,她不仅要为他鸣冤,还得为他守住他的子民。
“殿下在世时经常带着您,还叫我们称呼您为小殿下,秦洛斗胆,想继续如此称呼……”
“准!”
秦洛当时和前太子私交不错,知道太子是她义兄,当年便也是如此称呼她为小殿下的。
只是如今,早已物是人非了。
“小殿下现在什么打算?”
“还是刚才的问题……”苏影抿嘴笑了笑,“你现在可以放心答了吧?”
“小殿下说笑了,先前不答,是担心您是皇上的人。”
苏影没做声。
“靖王此时,才谋确实能比拟当时的殿下,只是,同殿下一样,心终究还是太软了一些。”
“当年的事在下也相信一定是哪处出现误差了,可殿下蒙冤,最先想着的是先帝会还他一个公道。”
“嗯,可先帝病危彻查此时,他那时也病入膏肓了,而后便是宫中人来宣旨,以静妃性命相逼,以钟情和孩子的未来逼迫。”
她深吸口气,将泪水都憋了回去,“他是个好父亲,好儿子,好丈夫,却唯独不是个好君主。在他死后,跟着他的人,如今没多少还活着了。”
“也只有在下,和远在永阳国附近的几个还活的好好的。”秦洛也是一阵感叹,“现今的靖王,早前在清风山的事在下也听说了,若是没有小殿下相助……”
“没有我相助,也还会有靖王,不过那个靖王不会是他。”说到这苏影笑了起来,“云承泽总是让我想到他,都是舍我其谁的人,却从没想过后面的人会怎么想。”
“他和钟情的孩子,流落在外四年有余,若我再晚点,怕是命都没了。你说,我怎么就能碰上这么一堆烂人呢?烂摊子都推给我了……”
“那是殿下对小殿下的信任。”
“我怕我负担不起。”苏影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终是从地上站了起来,“我的身份云承泽知道,你的想法我不会干涉,若相谈,可放开了谈。”
秦洛忙将她叫住,“小殿下现今是靖王妃了,目的,还是要为殿下鸣冤么?”
“一直未曾变更过。”
“就算有一天靖王会成为我们的敌人也是如此?”
苏影怔愣片刻,忽然笑了。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秦洛,我一直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云承泽的心,只对他自己狠,他成不了我的敌人。”
“万一……”
“如果真有万一,他会死在我怀里,我会亲手送他长眠。”苏影嘴角挂着一丝凄美的笑,眼神里尽是决绝。
秦洛在苏影走后,便跟着管家进了内院,到了墨阁中议事。
至于苏影,靖王府中早就没了她的身影。
“我不做靖王妃!”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从前银光楼在盛京的聚集地春宵楼冷落了,反倒是清河馆里银光楼的人多了起来。
苏影刚入后院便看到了念汝那个疯丫头,正和惊蛰争吵着什么。
她忙趁着没人注意,进了冬泗的房间,换上了属于“夜孤影”的衣服。
然后带好面具,正要出门去,却听得有人说话了。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被子里还躺了个人?
还是个脾气大的主。
苏影站在铜镜前,扇了扇手里的扇子,又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行头。
确实是“夜孤影”该穿的衣服啊!
什么时候账房先生也接客呢?
冬泗那鬼玩意弄啥呢!
苏影好奇的叉腰站在床边,那人脑袋埋在被子里,看不出什么个情况。
“你走了么?”
走了么你不会自己看啊!
苏影心说这人真麻烦,被子一掀,她愣了愣。
“你怎么会在这的?”
狗剩?是叫这个名字吧!
“你,你不是冬泗?”
苏影一开口,改名为狗剩的乌羽荫便听出了这人和冬泗的不一样,他不知道人是谁,却也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
“我,我认识你么?”
“您这不光眼瞎了,还结巴了啊?”
“你,你用这个语气,你是夜孤影。”
“哎!”苏影拍着小手鼓着掌,“真棒!答对了呢?要什么奖励?”
“你出去!”他慌乱的在被子上摸索着被角,想要将自己藏在被子里。
“不就是改了个名字么?用得着这么自卑?”
“我才没自卑!就是不想见你!”
第一百七十三章怕都是水做的吧
“不想见我你早说啊!我也不喜欢贞洁烈女呢!”
“你出去!”
“好嘛!我原本是来告诉你王景同没死的,既然你不欢迎,那我走了啊!”
“回来!”
苏影快快乐乐的将门带上,又回到床边坐好。
“你说什么?”
“你,你告诉我,我哥真的没死?”
“没死啊!”苏影指尖点在他被白布挡住的眼睛上,“疼么?”
“没知觉了。”
“哦,那你怎么知道我点在哪的?”
“我……”
“狗剩”被堵的没话说,“我就是知道,你管的着么?”
“小贼!挺嚣张的啊!在我的地盘,还给我这么犟,你说你是想造反么?”
“狗剩”成功被吓到了,脑袋一歪,将脸凑到苏影手边,不动了。
苏影心说这娃到底是受了多大的打击,才会从以前讨人厌的“死鸭子嘴硬”变成现在的乖巧懂事?
还晓得主动把脸凑过来,给自己摸个够?
苏影自然是不客气的,在说正事之前,先将“狗剩”这张病态的脸数落了个百八十遍。
什么“白的跟死人似的”,什么“皮肤糙死了膈手”,还有“你脸怎么这么难看,竟然长了这么多斑”……再或者是“你说你这么丑脾气还那么坏谁受得了你啊!”
“狗剩”一一应下,高冷的一个多余的字也不肯再说了。
苏影心想自己欺负人也欺负的够多了,按照以往的井颜,“狗剩”不说话,是被欺负出心理阴影了还是咋滴。
这阴沉沉的,怪可怕的啊。
“好吧!正事,你要承受住啊!”
“……”
“你师兄王景同没死,我有件事弄错了,你们副门主和被我杀死的左护法,在从前确实是一个人。但是方向错了,打你的那个女人,是你们真正的副门主,我杀掉的左护法是别人扮的。”
“别人?”
“那不重要,当初那个应当是真死了的。”
“那,那副门主为什么当时不找我们?”
“因为副门主有个姘头,姘头就是你哥,她应当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才会一直潜藏在皇宫。至于现在,要将你哥带走便只能在你面前演戏,为了让你死心,就只能再戳瞎你的眼睛,让你自生自灭。”
“我哥那时候没死?”
“也许死的是个假的,我当时又没在现场,但有识货的人说闻到了皎月阁的水。”
“恨我么?”
“我怎么知道?哦,顺便告诉你另外一件事,你见到的王景同不是真的他,他一直戴人皮面具。”
“嗯?”
“我曾见过他几面,就觉得那张脸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再加上他为了你动了日月碗。碎了日月碗的人我能认出来的,最少半年身上那种气味才会消散。”
“狗剩”有些紧张的裹紧了身上的小被子,“还,还呢?”
“昨儿夜里,他把太后给睡了,惊喜不?”
“狗剩”脸上没有惊喜,只有惊吓。
“你说什么?”
“没什么啊,就是王景同装作太监,把太后给睡了。”
“副门主,要,要他这样的?”
“狗剩”生气了,五指并拢,死死拽着被子,苏影也好玩的跟他拔河,却是没能将被子给拽出来。
“不啊!你们副门主想要算计靖王,结果太后也想算计靖王妃,靖王和靖王妃出场慢了一些,就……就两个不怀好意的都撞到一起了。”
“……那他还好么?”
“禁军抓了一晚上的人,又排查了大臣家眷,没抓到人,今天不得不将人都放出宫了。”苏影摸摸他的脑袋,“怎么呢?你是想要他好呢?还是想要他死呢?”
他的声音里染上了一丝凉意,竟然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来。
“副门主弄瞎我的事,他知道么?”
“应当知道了吧?”苏影沉思一会,她还真没看热闹的打算,而是真的再认真回忆。
当时被捉奸的时候,那个假太监很决然的看了人群一眼,像是可以为安阳舍弃一切的。
而且,当初云天拓带着许秋英去听墙角的时候,她听出了安阳的任性,假太监似乎一直在迁就安阳。
这两人的关系绝对非比寻常,不是一般的主仆。
乌羽荫的脾气不好,向来为江湖人说不耻。
别人知道销魂门是个上不来台面的杀手组织,有部分原因是行事风格,和那位自宫的老门主,更重要的恶名,实际上是乌羽荫弄出来的。
从前的乌羽荫为什么会嚣张跋扈?
再看看现在这乖巧的好孩子模样,都说生病会让人一点一滴的放下从前的成见。
乌羽荫也不过是个任性的孩子,那坏掉的名声,多半是王景同所为,是用来搞臭销魂门名声的。
“那他是不是觉得我是累赘啊!才,才会不要我的?”“狗剩”吸了吸鼻子,苏影知道又哭了。
男人,怕都是水做的吧!
苏影无可奈何的瞥了一眼床,“怎么能算累赘呢?”
“狗剩”没那么痛苦了。
“你最多算是一颗废棋啊!”
“狗剩”哭得更厉害了。
“谁!”惊蛰听得这边的哭声,已经跑了过来,待看到面前紫衣人的时候张了张嘴,愣傻了。
念汝讶异道,“楼,楼主什么时候来的?”
“考虑得怎么样呢?”
“我,我不想去。”
念汝在面对苏影和夜孤影的时候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态度,虽然这两人都是苏影。
“你怎么这么怂呢?”
“我没有!”
“怎么和楼主说话的?”惊蛰拍着她的肩膀,“自己做错的事就要负责。”
“谁知道霜降死了啊!我又不知道她会是叛徒!”
惊蛰很是抱歉的看了一眼夜孤影,“冬泗说人还没找到。”
“不用找了,早前我就知道那人是谁了,已经有人帮着解决呢?”
“嗯?”
惊蛰不是很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说,上次霜降出事的时候他还在北疆那边办事,回来之后这边又只有冬泗一个常住的,自然,他这个账房先生是不能经常出房门去的。
这件事在他被冬泗秘密召唤之后,便是他一直在调查。
那个和无间生见面的到底是谁。
“你回来的太早了,大概是不知道谷雨现在也去了北疆,他是个生意人,和无间生做了比交易。”
“什么交易?”
谷雨那贪得无厌的样子,像极了面前的紫衣人,惊蛰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交易。
第一百七十四章最起码三场是吧
“万事阁的嘴不能一下张得太大,北疆的控制权给了无间生,那边战事起了,宗献需要这个机会来清理门户。”
“他现在在给小公子做事?”
小公子指的是银子,楼里都知道好久没收徒的夜孤影又收了个小弟子。
只有个银子的代号,不在四君子之列,在楼里虽是个打杂的,可就冲楼主正在帮他筹建万事阁这点来看,也知道他未来不可限量。
只可惜,小公子年纪虽小,却也和那四君子一个样。
都是油盐不进的主,高冷的一批,没人能巴结的上。
“是。”
谷雨和她一样喜欢钱,多半时候接的不是杀手生意,而是跑商行的。
对于如何获取他人的信任,谷雨深谙此道。
“那代价呢?”
“你去了一趟北疆,脑子被谁拿走了?”夜孤影白了他一眼。
“我一听到谷雨名字我就发怵。”惊蛰叹息一声,“宗献真舍得卖。”
“有得必有失,他要掌管宗家可不就得做出这些牺牲么?再说了,无关紧要的路人,牺牲了就牺牲了。”
“我听冬泗说那人跑路的时候身上伤得很深?”
“嗯,现在已经死了,尸体都凉了。”
“嗯?那你还要我查下去?”
夜孤影没说话,查,是一定要查下去的。
让她不好过的人,她凭什么选择原谅。
谁惹的事谁就得负责,谁让她除了是“夜孤影”,还是武林盟主“银尊”呢?
“银尊”和“夜孤影”合作,找出江湖上的毒瘤,好像也说得过去吧!
惊蛰倒是点点头,他明白了,任何人都是可以退缩的,就他们楼主不可以。
夜孤影看向床头静静偷听的人,指了指念汝,“以后他就是你跟班了。”
“跟我一道去靖王府?”念汝大吃一惊。
若乌羽荫只是普通的生病也就罢了,可这人双眼失明不说,还武功全被废,跟着去做什么?
那不是个废人么?
而且她来了几日,时常瞧他流泪,一个男人天天哭什么哭?
念汝心想楼主该不会是故意膈应她的吧!
她干嘛要带着拖油瓶啊!
夜孤影没说话,床上之人却已经明白了,“你是想用我对付我哥?”
“你刚才不是也想知道他到底还是不是你哥的么?看着你受欺负,总该会帮你的吧!”
“……你好狠毒!”
“我一直如此啊!”
面对很高兴别人这么说她的夜孤影,“狗剩”只感觉心肺中蔓延出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这个世上怎么会有夜孤影这类不知廉耻的人!
“对了,提醒一下,你认人家做哥,最好先搞清楚别人是否也拿你当弟了。”
“不用你提醒,我自己会调查。”
“好的,那你们两好自为之。”
“等等。”念汝将人叫住了,“那许秋影呢?她做什么?”
夜孤影顿了顿步子,“你好像对她有很深的敌意?”
“我和她不对付,你又给我安排这么个帮手,我怕她案中使坏不行么?”
“少说两句!”惊蛰拍着她的手,“楼主在这呢!咱们楼里不准许自相残杀的。”
夜孤影却也没说反对,仍旧是一副不见喜怒的样子。
“你说的对,所以……许秋影另有别的事要做。”
“那她现在是谁?”
“念汝!”惊蛰怕她再继续问下去会惹怒了夜孤影,忙提醒她打住。
银光楼的人都没有真实的名字,或许他们的楼主知道,但对外都是用的代称。
念汝仍旧咄咄逼人,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她的代号是什么,我要和她比,上次我没输。”
听得此话惊蛰反而是松了口气,比武,是没事的,若是动了杀心,又在真正的夜孤影面前,就算是他,也没办法开口让夜孤影放过念汝。
“你可以叫她影子。”夜孤影笑了笑,“一个影子,一个银子,下次再找一个椅子也挺好的。”
念汝一边心里吐槽这是什么奇葩的名字,一边又想到银子小小年纪就有个万事阁。影子,很有可能也是夜孤影的弟子,甚至可能在负责什么重要的事。
再想想先前的轻佻,内心也跟着害怕起来,立刻怂了,“我知道了。”
“师父,听说——呀,都在啊!”
冬泗目光复杂的在床上瞟了一眼,“老子都亲自照顾你了,你今天又闹什么了,不就刚出去一会么?要砸几个屋子你才爽?”
“又砸东西呢?”夜孤影挑了挑眉毛,冷笑道,“泗儿,损失多少啊!”
“先不管损失,反正他几辈子都没可能负担得起。”冬泗不耐烦的抓了抓脸,忽然想到脸上还有面具,又收回了手。
“奇怪,怎么这么安静?不会死了吧!”
说着就要去探鼻息,还是夜孤影挡住了冬泗才作罢。
“没死,我先前说的话对他打击太大了,现在正琢磨着呢!”
“嗯。”被子里的声音瓮声瓮气。
“就欺负我这个跑腿的,正主来了屁都不敢放。”冬泗连着啧了几声,见夜孤影出去了,惊蛰兄妹也不好多待,他将门带上的时候还恶狠狠的冲屋内瞪了几眼。
虽然乌羽荫早就看不见了。
“两个小孩。”夜孤影叹了一声,“听说什么?”
“宫里的事啊!安阳公主到底是谁啊!我刚去找银子了,那小子高冷的狠,就是不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消息来得挺快的,叫宫里的探子们都小心一些。安阳不是个好对付的,估计要大清洗了。”
冬泗揉了揉眼睛,惊蛰兄妹二人早就走了,他也没个人问。
可是,他总觉得师父笑了。
从前师父就对皇宫有想法,只是一直在克制,后来去东石弄了个皎月阁,对中舟皇室这边就不怎么看重了。
如今这笑,怪叫人慎得慌。
是又在打皇宫主意了么?
“师父,我怎么觉得你还很期待的样子?”
“是挺期待的啊,要大乱了啊。”
“那咱们现在?”
“等三场喜事。”
“三场?”
“或者是四场?”
“师父和……”
“没有我的,又或者是五场也说不定。”
冬泗被饶的稀里糊涂的,又觉得被师父看清不好,只得装模作样的问,“那师父是红娘么?”
“最起码,三场是吧!”
第一百七十五章救你真正的爹
“娘~”
屋子里很黑,没点灯,今晚没有太阳,看起来是要下暴雨了。
自从母女两人上次说开之后,许秋英的心情一直很沉重。
现如今去了一趟宫里,无缘无故得了一道圣旨,被许给了时傻时疯的云天拓,她的心情就更沉重了。
其实,她更想找的说话人是苏影。
可苏影已经出嫁了,而且在宫里苏影显然是不想插手这件事的。
傻子不傻子无所谓,只是,她凭什么要嫁人啊!
那个人又不是自己的亲爹,她又不是许秋影,她不想听话,不爽的也是这点。
娘亲告诉了她一切,她更是知道娘亲入许府本就不是自愿的。
错的人是许济。
可她就是接受不了,从前她尚且可以埋怨许济的为人,现在已经没有这个理由了,因为她不是许济的孩子。
“宫里发生了什么?”
床头上的女子,桌案上掰着几只飞镖,她正用布轻轻擦拭着。
镖刃上的寒光一闪而过,许秋英感受到了一阵凉意。
“娘,你要做什么?”
“出府一趟。”二姨娘这话说的很轻,许秋英总觉得一不小心,自己身边最后一个可以依仗的人都没了。
“去哪?带上我可以么?”
“带不了。”二姨娘摇头,“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许济还没回府,你怎么回来呢?”
“八王府的人送我回来的,许济,应当还在宫里吧!我出宫的时候听说了,说是靖王妃落水了。”
“那……”
“没有,我见到大姐了,她告诉我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管。”说到这许秋英也觉得有些奇怪,“没有当面说,是写在纸条上的,大姐好像一早就知道些什么。”
“看来她记起来了不少东西。”
“记起来?”许秋英一愣,“大姐她,她从前真的失忆了啊!我还以为,以为她是忽悠我好玩的。怪不得,怪不得,我怎么激怒她,她都不反抗的。”
“她不会怪你的,在她眼里,你还是个孩子。”二姨娘摸了摸她的脑袋,“告诉娘,八王府怎么和你扯上联系的?你们两最近都没往赌坊跑了。”
“娘?”
“鸿鹄阁老板肖思雨,从前是娘的人。”
“从前?”
“后来是你大姐的人,你大姐看上去糊涂,实际上看人很准的。”
“娘,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许秋英今晚很懵,她只觉得无形中似乎有一只手,正推着她往前走。
她稀里糊涂的跟着这力道继续走,可却越走越糊涂,越走,越不见天日。
“先说你的事。”
她打开衣柜,从柜子里找出一套夜行衣来。
许秋英知道她娘不是在说笑,而是来真的,又想到这一路跑过来,娘住的院子本就偏僻,可路上她也没见到一个人。
想来,跟在娘亲身边的那些丫鬟也不是什么寻常人。
很有可能,就在刚才,她们正在清场。
“这是圣旨,宫里公公给我的,许济还没看,不过我估计他也不会选择看的。”
“赐婚?”二姨娘咧着嘴冷笑一声,“你大姐怎么说?”
“她希望我嫁。”
“那就嫁!”
“娘!可是,我不是许济的女儿,凭什么要为他承受这些。”
二姨娘沉默一会,伸手揉着她的脑袋,“你不是替许济嫁的,是替娘,替你二姐嫁的。她要你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你听她的就是了,她不会害你。”
“我……”
“你是在嫌弃那小子是个傻子?”二姨娘推开了窗子,她看了看外面墨色的天,月亮只能看到一个淡淡的影子,因为剩下的是乌云。
那点微弱的光,照着模糊的路,她知道,今夜不是一个适合外出的时候。
可她必须这样。
“不,我只是不喜欢我的身份。”
“身份不是什么大事。”二姨娘摇了摇头,她站在窗子外面,擦了擦窗台上的脚印,“记住,你今晚和娘亲一起睡的。”
“娘,你要去哪?”
“救你真正的爹!”
……真正的爹?
许秋英还想再问,可二姨娘却已经跑远了。
漆黑的夜里,什么都看不见了。
鸿鹄阁。
很早以前,许秋英就知道鸿鹄阁有个秘密。
那里有一扇暗门,鸿鹄阁的阁主肖思雨会在那里会见神秘人物,会给人卖消息。
那个卖消息的地方,在大约半个月前没了,可暗门还在。
她在门外偷摸看过几次,没被人发现,她听到了两个词。
楼主,四君子。
她不知道具体指代什么,许济又不管她死活,脑子一热,她便跟在出了暗门的人身后。
虽然那人十分难缠,她又好几度被甩掉,可最后一次,都会在同一个地方消失不见。
久而久之,她知道那里的人一定很不寻常。
许济那日白天从宫里回来的时候像是老了十岁不止,头发白了许多,她不知道该不该恨这个人。
但许秋英知道,娘亲没回来。
许济这几日往她院子里送了一些金银首饰,她说娘亲病了,她在娘亲院子里照顾。
许济没来,他好像根本就不关心自己和娘亲一样,送给自己东西也只是按照宫中的流程。
许秋英虽然不担心有人发现娘亲不在丞相府,可,娘亲走了有两天了。
她着急了。
她必须要找鸿鹄阁背后的老板谈谈,因为娘亲说过这老板曾经是她的人,后来不知道怎的才成为大姐的人。
大姐是真失忆了,肖思雨在暗中做过什么大姐不一定清楚,只有找肖思雨言明这些。
若是不答应自己买消息,那她就去大姐那告状。
深夜,她将许济送给自己的首饰包了起来,趁着没人注意,从娘亲那边的院子里跳了出去。
“姑奶奶,我这有生意的。”
肖思雨平时挺照顾许秋英的,一是因为念及旧主子的恩情,二则是新主子曾特地交代过,要好好照顾好这个女孩。
因此鸿鹄阁里经常有练手的新人下去帮她转运,反正给出去的都是小钱,钱这东西又说赚不完。
可这一次,肖思雨却直接被堵上了。
堵上的还是这么一位楼主说过不能得罪的小姑奶奶。
“这个给你。”
肖思雨掂量了一下那个包裹,狐疑道:“这什么?”
第一百七十六章我要买消息
“我要买消息。”
“你上哪听来我这能买消息的?”肖思雨头痛的挠着头发,她今日穿的是女装,眼见周围有不怀好意的眼神,肖思雨忙将小姑奶奶抓进了屋子里。
他将门掩住,又招呼店里的伙计将这层楼都排空了。
“钱你收回去,这东西我也不敢要,上面有八王府的私印。”
“八王府的?”
许秋英还真没仔细看,她一直在二姨娘的院子里等着消息,眼见两天了人还没回来这才慌慌张张的将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包了起来。
八王府的私印,这谁能想到呢?
她一直以为许济送的,竟然是那傻子送给自己的。
难怪许济对自己的态度比之前更差了,是因为自己要嫁的人是个傻子,不能给他带来利益了么?
许秋英气鼓鼓的瞪着那堆首饰发愣,肖思雨忙趁着这个时候将斜在屋顶上的灰鸽子抓了一只,又用墨写了什么,才擦了把汗的坐回椅子上。
“你这丫头,这是怎么呢?”
“我可以赊账么?”
“……啊?”
楼主,你快点来吧!
求求你救救老头子吧!
现在消息被万事阁揽去了,我这能有什么消息啊!
这不是在欺负人么?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问。”许秋英说,“我娘说你曾经是她的人,我娘现在失踪了,我知道你有门路。看在以前的面子上,你能救救我娘么?”
“这?”肖思雨是真没想到许秋英要问的事会是这事。
前主子将这事交代出来肯定不一般,这是要托孤的么?
“还有,我娘也说了,你现主子是我大姐,以前的旧事你忘了,那你现在……”
许秋影是夜孤影一个身份的事肖思雨早就知道了,这点倒是不用许秋英提醒。
“老板,我娘已经走了两天了,我真的怕她出事。她院子里的丫鬟在我找过去的时候就没看到,她给我说,我要听大姐的。我现在只想找到我娘……”
“那为何不同你大姐说?”
“你就说你帮不帮!”许秋英站了起来,打算摊牌了。
“不帮我就去告诉我大姐,说你趁她失忆期间,和邪魔歪道搅和在一起。和别人暗通曲款,背着我姐做其他的事。”
“小姑娘!”肖思雨哭笑不得。
他哪有那个胆子在银光楼眼皮子底下做这等事,既然做了,自然是上面要求的。
这小丫头,看着年纪不大,却是精明。
“怎么!我说到你痛处呢?”
“吱呀”一声,还未等肖思雨会话,门就开了,走进来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穿着黑色袍子,将自己隐藏在暗处的小孩儿。
“他想说的是,暗通曲款不是这么用的。”
“你是谁?”许秋英有些疑惑的看着对方。
虽然个头小,声音也跟个孩子似的,可许秋英也没拿他当正经小孩看。
“你不是要买消息么?”小孩看了她一眼,大摇大摆的走到她对面,肖思雨主动起身,出去的时候还将门带上了。
“大人慢点聊。”
大人……
许秋英心里一阵嘀咕。
明明是个小孩,怎么能叫大人?
“要买消息的是你?”
许秋英有句话说错了,不是肖思雨和银光楼有勾连,而是银光楼和鸿鹄阁有勾结。
每天晚上,肖老板都会用信鸽将鸿鹄阁赌鬼们嘴里的八卦写在纸上,放信鸽出去。
之后,便是万事阁的人,出去探查是否为真实消息。
若万事阁情报处的消息最终还是没有确定,便是银光楼的杀手们算作自由任务出去查看。
总之,不管结果怎样,万事阁得到的消息一定是最真实的。
“是。”
不知为什么,当站在这个小孩面前的时候,许秋英有些发怵。
小孩是不起眼的,只是他的声音冷冰冰,眼睛也像一把闪着寒芒的刀子。
许秋英甚至不敢一直和他对视。
“什么消息?”
“……可以赊账么?”
“你的消息有人出钱了。”小孩叹息一声。
哎呀,装模作样的真难受。
坐了一天还要坐,腰好酸。
亏得他今晚睡不着起来整理明天要探查的信息,若是睡了,等信鸽回来了他都不知道。
师父的妹妹,要买消息,回去了得跟师父好好说说。
“谁?”
“你没必要知道这些,先说正事。”
“我娘失踪了,能告诉我她去哪了么?”
“失踪前在做什么,失踪时间,失踪地点,失踪场合所有人有哪些,失踪前说过什么,身上穿的又是什么。”
“中秋夜宴……”许秋英将所有的事说了一遍。
银子陷入了沉思。
他站起身来,挺着僵硬的身子,“过两天来这里等我,记住,你一个人。”
“两天就能有消息么?”
“你娘也不是凡人,我的意思是,两天没回来,你也能收到尸体了。”银子没管她心里是否难受,手指在她带来的那堆东西随手翻了翻,“自己的东西收好。”
“你不是说有人帮我出钱了么?”许秋英赶忙将包袱拽到了身前,不过她还是有些怕。
“我又没说要你东西。”银子白了她一眼,“提醒一句,你的命还没这堆东西值钱,最近不太平,晚上别瞎跑。”
许秋英看着那瘦小的身影,推开了窗子,跳了出去。
等她跑到窗边去看的时候人已经没了。
“这是人是鬼啊?”她愣了半晌才自言自语,“怎么什么声都没?”
“师兄……”
夏云看着扶着自己肩膀的小孩,不明所以的问,“怎么呢?”
“你一天坐几个时辰?”
“怎么?想练武了啊?”夏云挑着眉毛,“想学轻功也不是不行,等这段时间过了,你那边就没这么多事了。”
“我谢谢你送我过来,我腰真的,真的好疼。”
“小孩子家家哪有腰。”
“那哪有小孩子跟我一样天天写字的,话说,我的字写的我自己都不认识了。手好疼啊!”
“你还腿疼是吧!”
“不,你抱着我,我并不疼。”银子摇了摇头,目光却顺着屋顶往下看。
许秋英从鸿鹄阁出来了,等到师兄弟二人快要看不到身影的时候,夏云才又抱着银子移动了几座屋顶。
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暗中护着许秋英回到了丞相府。
第一百七十七章没有绳子,怎么束手
苏影找到二姨娘的时候,人,已经半死不活了。
她这次没像以前那样招摇,穿的也是一套普通到再寻常不过的夜行衣。
只不过,和其他人相比起来,还是不寻常。
因为对方,是一群穿着白衣的。
这地方,打死她也不想再多来一次。
谁也不会想到,兜兜转转的,她又回到了原地。
“师父。”
“不要叫我师父,我想静静。”苏影哭丧着一张脸。
“好,我叫静静。”
苏影看着身侧的男子,“……你认真的么?”
“对,我叫静个鬼。”冬泗背着后背上的人,嘴上还叼着一把长剑,一只手托着人,一只手握紧了手中的剑。
“你要玩真的?”
“……嗯?”
冬泗莫名其妙的扫了眼自己师父,师父往后退了几步,好似很难为情的说,“这是三刀流,还是二刀流?”
“不,都不是!”
“嗯?”苏影静静的听着。
就好像,他们不是来抢人的,而是来聊天一样。
她对那几个还留存体力的两个丫鬟摆了摆手,“退后些,我怕他伤到你们。”
丫鬟点点头,知道对方是来救自己主子的,搀着男主人往后退了退。
许是这一支六人的突围小队太过诡异了一些,白衣人群竟然没一个敢上前的,都是紧张的握紧了手里的武器。
仿佛,他们有一丁点异动,就会马上动手一场。
苍元良听到这边的动静,已经举着火把,带着看戏的观众上场了。
“师父,大傻子好像来了。”冬泗微眯着眼朝远处看去,火把的光耀下,苍元良这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现今更老了。
反正,和他曾经的师公比起来,可以做苍寻绿他爹了。
白了大半的头发,额头上也新添了几道皱纹。
和前几日银子那里看到的画像一对比,冬泗一副见鬼的样子。
苍元良走到跟前后,正巧将冬泗眼中的错愕看在眼里。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找到天医府来的?”
自从上次在清风山一带撞见了那个异域女子和银光楼的好事,近来出现在天医府附近山谷中探寻的人越来越多了,偶尔府中人出去采药,还会被人抢到只剩下亵衣亵裤。
这在从前是闻所未闻的事。
天医府附近的山谷,是不会出现匪徒的。
这世上,没有不尊敬医者的人,除非他将来不会生病。
不生病的人,这世上显然是没有的。
老实说,他很怀疑是银光楼在捣鬼。
可是,借据什么的,也是他亲手写下的。他欠银光楼钱财,银光楼没必要这么做,这样做对银光楼也不划算。
当然,他的猜想也是正确的,不是银光楼做的,而是,和银光楼有关联的人。
比如说,黑风山。
大战在即,就算户部不再克扣送往军中的钱财,药材,也是需要自己解决的。
天医府早就不是从前的天医府了,再有计城的事,敲天医府也没什么不好的。
就算药谷中的药材不再生长,天医府的存货少说也能供养全中舟三年,这还只是保守估计。
黑风山一心想着要为前太子报仇,就算这药谷附近不太平,才狼虎豹多,对于那群过惯了刀口上舔血日子的汉子来说,也不足为惧。
何况豹子和阿狼,苏影已经暂时让黑风山养着了。
“运气啊!”苏影笑了笑,这回用的是女声。
“你也看到了,我们这么多人,快些束手就擒!”
“束手,没有绳子,怎么束手?”苏影躲到了冬泗身后,冬泗艰难的张了张嘴,将刀柄往嘴里松送了一些,一口咬住。
接着,他点了点头,像是在证明他们真的没办法束手。
苍元良有种遇到了智障的感觉。
还有,挡在最前面的难道才是会武功的那个,可是他这什么造型?
这样能拿稳剑么?先不说嘴里的那把剑,就手上的,等会他能施展开么?
莫名其妙的,苍元良忽然不想看他束手就擒了。
“谁跟你们说的是这个?把武器放下!人留下!”
“什么?”苏影惊呼一声,似乎是害怕极了,“你要我的刀不说,还想要我们的人?你,你你,你是个禽兽啊!”
苍元良黑着一张脸没说话。
“你看看你,五十多岁的老爷爷了,你把他们四个折腾成那个样子了还不够,现在还来折腾我们两个小年轻。”
冬泗眨了眨眼睛,再度艰难的拗过了头,示意苏影别再戏精了。
他的嘴,真的好酸的!
这剑叼的他好累,早知道就换把短剑的。
不对,他为什么要听惊蛰的,说武器多,气场就强大,能震慑住敌人。
吗的纸张!
这很威风么?
分明是抽风!
为什么一听师父说是劫囚,他就不管不顾的信了,那武疯子用的招数,是他这个小身板能用的么?
“一天六个,一个晚上你吃得消么?”
苍元良黑色的脸奇奇怪怪的皱在一起,苏影愣是没看清他想要表达的是愤怒,是抓狂,是纠结,是狂躁……还是想杀人。
不过,最后一种,苏影很喜欢。
于是,她大喊一声,“走你!”
附近突然传来几道破空声,紧接着三道绳索从天而降,来源,是她们身后的屋顶。
可天医府将她们包围了,身后没有人,屋子依山而建。
苍元良立刻让人上了屋顶,去看看对面究竟是什么情况。
他的人还没就位,那三道绳索背后却突然发力,将站在苏影身边的三个虚弱的人往身后扯去。
眨眼之间,只能看见对面屋顶上方山顶上,不远处的树丛里一阵晃动。
那三人消失了。
围着剩下三人的圈子缩进了一些,苍元良抹着额头上的冷汗,腿有些发颤。
上次异瞳女子诡异的琴声,这次一下能同时拽起三个成人的力道……
他到底是惹上了什么人?
“杀了他们!”
“喂!我话还没说完呢!现在只有我们三个了,可以留下来陪你了。”
“你闭嘴!杀了他们!”
“好吧,不陪就不陪,谁稀罕你这个糟老头子啊!”苏影蹦蹦跳跳的,并没有真的开打。
至于冬泗,可苦了他了,他嘴里叼着的是把双刃剑。
他头都快转晕了,愣是没一个敢靠近他的。
威风,好像还真有。
就是,太傻雕了一些。
第一百七十八章去点个火
“嘿嘿嘿,加油加油,你最棒!”
苏影也是蹦蹦跳跳的。
不同于冬泗的是,她一身轻松。
身上没有背人,嘴里也没拿刀,身上,甚至没有任何武器。
只不过,蹦着蹦着,就有武器了。
当她手里再也抱不下长剑长刀的时候她终于不给冬泗加油了,只听得一阵“哗啦啦”的声音,长刀长剑碰在了一起。
苏影上了苍元良身后的屋顶,刚才那声音,正是她放下武器的声音。
“师父!我不玩了!”
冬泗不耐烦的将手里的剑随手朝一个方向丢了过去。
他现在腹背受敌,嘴里的剑牙齿咬的真的很疼,身上还背着一个重伤的人。
别人不砍他,砍到背上的人也不好啊!
“小心!”
她嘴上说着小心,手里却在看趁手的武器,丢了一柄不太大的飞了出去。
那个正要对冬泗背后出手的,被他一刀刺飞了出去。
“啧啧,刚才那刀不错,等会走的时候要记得回去补刀。”
苍元良:……
不知不觉间苍元良躲在了树下,那棵树,正巧挡住了苏影的视线。
应当是挡住了的。
苍元良这么想着。
他刚才带来的人,还有院子里原本的人,好像都不是那个年轻人的对手。
更何况还有屋顶上那样一个全方位盯着的人在掌控大局。
苍元良有些腿软了。
他知道天医府不安全了,可若是屋顶上的人站在别处还好,那样他还能躲,可现在不一样了,他不仅腿软,那扇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了。
他开始思考,今夜,这些人是想血洗天医府么?
刚才已经走掉的那个男人究竟是什么身份,都好几年了,父亲身体不好的时候将他抓回来的。
这些年来,他按照父亲的遗愿,没让他死,却也没让他活,一直在用他试药。
虽然男人跑了几次,可最后都没能逃脱天医府的地盘,因为天医府之外的山谷中没有人,只有野兽。
可就在几天前,却来了三个人要夜闯这里,她们找到了男人,也被自己抓到了。
苍元良本以为这件事会很快过去的,却没想到终究还是出现了纰漏。
现在竟然招惹来了两个变态?
这两人到底什么实力啊!
“师父!记得我刚才扔出去得剑在什么位置,那剑是我借来的!”
“敢借你剑的人,一定都有钱,竟然不知道你喜欢乱扔东西?”
“……”师父,咱们现在讨论的是这个么?
当那把剑被扔出去之后,冬泗开始用自己手里的双刃,解决的速度很快。
没费什么力道,他手酸的又换了一只手。
“师父,静静想你了。”
“我不想静静了,只想看热闹。”
“看!”冬泗指着靠在自己怀里的人,“我怀里这个就是热闹,热闹快死了,就只剩下静静了。”
“你又说你不想看静静,那你就得把热闹护着。”
苍元良:什么玩意?
他今天撞见的是一群魔鬼么?
“好的。”屋顶上的人道了一声,苍元良总觉得脸上有什么不对,一抬头就瞅见一根绳子垂在自己脸上。
“你愁啥?”
“愁……”苍元良接不了话了。
他太难了。
被带上屋顶的时候苍元良如是想。
“喂!看见没有,我手上有人质。”
冬泗有些迷糊,不是让帮忙的么,速战速决的么?
为什么现在变成了绑架勒索?
他们银光楼不是做杀手的么?
他好不容易适应了这种生活,为什么师父却变呢?
师父到底是在闹哪样呢?
“师父?”
“你!去捡你的剑!”
虽然有点不爽,但总算是没被人围堵了,这么想起来,目的好像也是达成了的。
“怎么?”苏影看着下方蠢蠢欲动的人,“苍府主,下面该不会不是你的人吧?”
“不全是!”
苍元良没想过这人竟然一下就能认出他的身份,他还只当这人以为他是个管事的,现在想要胁迫自己好脱身的。
虽然没见她怎么出手,但动投出去的武器,刀刀致命来看。
这人绝对是个狠茬!
“你到底是谁?”
“知道我名字的都死了,你想死么?”苏影捏着他的脖子,有那么一瞬间她是真想杀了这人的。
不过想想,不争气的前师父都不管,她管个毛线。
活着吧!活一天是一天,正好能帮着拖住对方。
“师父。”
冬泗在包围圈中慢慢后退,而后,众人眼睁睁的看着他抱着人上了屋顶。
这才明白过来,这人先前不是不能打,而是他身上还挂着一个伤号。
若是单打独斗……他们看了眼自己死去的十多名同伴。
江湖上什么时候有这么一号人了,三十多号人损失过半,大多都是这青年杀死的。
自己不至于真这么差吧?
而那青年只伤了些皮肉,远没有他们伤得深。
等等,他们的刀刃上不是涂了毒药么?
为什么……
在众人惊疑的时候,那个能帮他们回答的人,早就没了。
“大寒,传信给银子。”苏影看着地上倒着的几个伤患,忧心还是有的。
这次出来为了防止被人发现踪迹,二十四使只带了大小寒两个,来月楼那边因为是放在明面上的,就临时找来了谷雨的徒弟看门。
先前甩绳子拉绳子的便是这在外面负责接应的兄弟二人,不过,由于天色晚,树林里又是阴天。
那群人应当也看不出个深浅。
苍元良带人来不是偶然,而是小寒故意为之的必然,因为苏影要钓鱼。
既然要找到天医府的合作者,那自然要比试一下。
现在看来,留在天医府的这些人,更像是那群人中间的小喽啰。
竟然连冬泗这个最弱的都打不过,那就别提楼里其他头牌了。
“就说,人救出来了,天医府这边让黑风山来玩。”
“是。”
大寒手中拿着一只芝麻棍糖大小的棒子,在白纸上写写画画,最后扇了扇,白纸还是白纸,棒子少了一截。
几声口哨后,天上飞来一只鹰隼,落在了大寒肩上。
他将信寄了出去,又看向苏影,“我们还要留在这里么?”
“回去吧!”苏影叹息一声,“我还有点其他事要办。”
冬泗有些紧张的问,“做什么?”
苏影瞧着原先离开的监牢,从山上往山下看,“去点个火。”
第一百七十九章我们姐妹来自苏家
“我来了。”许秋英看着面前的小孩,他好像又长高了一些?
小孩和上次见面时是同样的打扮,可给许秋英的感觉却不一样了。
上次,他只是冷漠,有点像小大人。
而这一次,他是真的冷漠。
上次的语气是冷冰冰,上次看自己也是有些火气,像是不耐烦。
可这一次,许秋英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奈。
短短两天时间,这小孩到底经历了什么?
眼神依旧锋芒毕露,却多了一丝同情。
他在同情自己么?
许秋英大明白,她正要坐下,对面的小孩却没想坐的心思。
他已经起身了,这次打开的不是窗子,而是门。
“跟我走吧!”
“去,去哪?”许秋英有些期待。
难道是娘亲找到了?
还是说要去从前自己跟着旁人消失的那地方,去谈事情?
那一定是有娘亲消息了吧?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许秋英都特别的高兴。
“别高兴太早!”
走在前面的小孩似乎知道身后的她在想什么,在清冷的街道上忽然说出这话来,许秋英心里是不怎么舒服的。
“等着你的,不是什么好结果。”
“那……”许秋英深吸口气,忽然心口堵得慌,“那她还活着么?”
小孩忽然停住了脚步,用一种难以明白的眼神复杂的扫了她一眼,“你希望她死?”
许秋英愣了半天,等男孩快要消失在街角的时候这才慌忙火急的跟了过去。
“你瞎说什么呢?那是我娘,我怎么会?喂!你到底要带我去哪?你实话告诉我,我,我受的住的,我娘该不会?”
“别瞎想!”男孩白了她一眼。
心说,还是和楼里人相处快乐一些。
他一个眼神飘过去,就都闭嘴了。
这唧唧咋咋的,真的好烦躁,偏偏她和师父有关系,又不能骂。
唉!今天又要晚睡了,腰疼。
可惜的是,许秋英一个也没猜对。
她不在从前被甩掉的房子周围,甚至于,跟着银子饶了两圈,她发现自己从城西跑到了城东。
银子站在一栋别院门前,敲响了院子大门。
“是我,开门。”语气里尽是疲惫。
“来呢?”夏云冲许秋英点点头。
许秋英发现这个大人也是如同银子一般的打扮,银色面具,黑色袍子,内里也是一身黑衣。
唯一不同的是,银子的面具,在额头位置上多了一枚细小的枫叶。
那是一颗罕见的红宝石。
许秋英站在门口发愣的时候,银子和夏云都已经进门了,等她顿悟过来,这不会是某个邪教的时候,银子正不耐烦的看她。
“磨磨蹭蹭的,不是很想知道你娘消息么?愣着干什么!”
夏云将银子扯到了身后,“最近事情多,阁主心情烦躁,带上门进来吧!”
许秋英稀里糊涂的点着头,然后迷迷糊糊的进了门,带上门之后她才记起来,这次她好像什么防身的武器都没带。
万一这地方真不正常,她一个弱女子该怎么办才好呢?
“这两个丫鬟你认识吧?”
丫鬟中有一个刚醒来,见到许秋英连忙唤了一声,“二小姐。”
“认识。”许秋英记得那晚上去娘亲那里,路上根本就没人。
娘亲身边的其他丫鬟虽然也有,可大小事宜,在负责的就这两个。
“我娘呢?”
“二小姐,夫人暂时还没醒过来。”
“你们……”许秋英犹豫了一下,“你们会武功?”
“我们……”丫鬟有些紧张的看了看屋子里两个戴面具的人。
那天救人的时候好像说过,是大小姐找的人,但实际上大小姐未曾在她们面前露面过。
有些话她也不知道该不该说,现在二小姐也来了,这万一是个陷阱,她们可不得全栽进去?
“你们的一切,万事阁都知道。”银子见丫鬟犹豫不觉又道,“许秋英,你爹娘在里面的屋子,该是还没醒的,聊完了自己进去。”
说着,便同夏云一起出去了。
“万事阁?”丫鬟愣了愣,“小姐,你哪来的钱?”
“钱应当是大姐付的,他们没收我钱。”许秋英推开那扇门,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不放心的站在床头,她犹豫了几下,才缓缓伸出手去。
还好,两个人都有呼吸。
只是,她看着二姨娘露在外面的手腕,有着明显的勒痕。
嘴唇发白,身上的衣服显然是被换过的,因为附近还有一堆染血的脏衣物。
许秋英无声的笑了笑,才又回到躺着的男人身边。
男人一张脸几乎没有肉,皮肉像是陷进了骨头里一般,他很白,那不是自然的白,病态得严重。
她正要离开,男人却将她的手抓住了。
手也就最开始有些力,等许秋英醒悟的时候,那只手似乎想要抓,却苦于无力。
床上的人无声流着眼泪,张开嘴,低低的喃呢着。
许秋英一开始听不清,后来靠在了他耳边。
“你是,是秋英么?”
许秋英听不清楚,最后一个字是影,还是英。
男人太虚弱了,说到最后,只剩下了一个气音。
可她还是拼命的点头,“是,是,我是。”
“嘘。”男人又发了一个气音,“孩子,能帮我看看你娘么?她,还好么?”
“娘还好,我刚才看了。”
“那再帮着爹看看好不好?”说完这话他自嘲的笑了,“对了,你知道我是你爹么?孩子,对,对不起,爹没用,回来晚了。”
“你啊,和你娘年轻的时候很像,你娘其实将我救出来了的。只是,出了点差错,就又被抓了回去。”
“……嗯,我知道,你们没事就好了。”许秋英趴在了他肩上,男人瘦弱得可怜,只有光秃秃的骨头了。
“认我就好,我啊,嗬嗬,长成了个怪物。不嫌弃就好。”
“不会。”
许秋英知道男人没有说谎,若是他身体还行,怎么可能会叫娘亲去救呢?
一定是出了什么变故才会导致他这样的,她不恨这个人。
这一刻的她知道,真正血脉之间的联系,是完全无法割舍的。
“好孩子,好孩子……”
男人念叨了几声又昏睡了过去。
“爹~”
“二小姐……”
丫鬟身子也不好,听得屋内的动静,强撑着靠在门边,“二小姐,没事,夫人说老爷身子慢慢就能调养过来。”
“老爷?”
“嗯,我们姐妹来自苏家。”
第一百八十章我见到了计城
“苏家?”
“对。”
“能具体说说么?”许秋英坐在丫鬟的床边,她知道这一屋子的伤员,也只有她能照顾。
丫鬟还病着,她不能让人再恶化下去。
因为她什么都做不到。
“这要看夫人和老爷醒了之后的决定。”丫鬟说,“我们和苏家失去联系很多年了,当年是为了寻找夫人,现在……苏家怎样了,我们也不知道。”
丫鬟很是歉意的看着她,“那群人说屋里还有空位,小姐可以去那边讲究一下。”
“这屋子没有其他人了么?”
“我没醒来之前是有的,之后便走了,晚上过来送了一次药和饭菜。我闻到过药味,是从隔壁院子里飘来的,应当是不想打搅咱们的。”
“嗯,我出去一趟,马上就回来。”
“好,那我先睡了。”
“早点休息。”
许秋英站在院门外面,不知道该不该敲这个门,可这声“谢谢”还是要说的。
因为他们看着娘亲身上的伤势,还有两个丫鬟的样子,可想而知,这一趟是有多凶险的。
“进去吧!”
她的手还没落下,就又看见一个同样带着银色面具,穿着黑色袍子的人。
这人风尘仆仆,听声音是个女人。
她身上有股血腥味,手中拧着一个方型的盒子,一张红布上染着黑印。
许秋英看着看着变了脸色。
“哦,我忘记了,你不是楼里的人。”
许秋英白着一张脸,心里想着的是,这人该不会要杀人灭口吧!
不过,她等了很久,也只看见那人挪了挪腿,“真酸。”
地上轻轻浅浅的滴答声,许秋英看清楚了,那盒子里滴出来得是血。
她想跑,可是没有力气。
黑袍人又做出邀请,“你自己进去吧!我手上有血,染你衣服上了别人会问的。”
许秋英莫名觉得有些暖,身体不受控制的将门推开了。
她这才发现,这门并没有关。
她拖着两条僵硬的腿走进了门里,那个穿着黑袍的女人也跟了进来,院子里有一张石桌,桌前放着一盏灯,和一堆占据了半张桌子的纸张。
纸张旁边,坐着的正是最开始引她来的那个有着红宝石面具的小孩,他正郁闷的写着什么,许秋英听着他正不断的叹息。
石桌旁边是几个框子,框子里有蔬菜瓜果,一个黑袍银狐面具的人正在框子里挑挑拣拣,顺口对屋里说了一声,“跟你师兄说,这橘子味不错,下次多送点。”
“好嘞。不过就怕放不了多久啊,您吃不完怎么办?”
“楼里有安排。”
“那没问题。”
屋子里似乎很忙,像是有很多人一样,许秋英走进了一些才发现那些人都带了面具。
不过,他们是黑色的面罩,挡住的是下半张脸,而带银色面具的,露出的是嘴和鼻子。
“门外有血,叫人帮忙清理了。”女人进门之后就往石桌旁一歪,顺手就要将那个方形盒子放在桌上,却是对上了红宝石面具的主人。
“看啥?”
“师父说过,你们不能危害小孩子的身心健康。”
女人瞅了眼桌上的纸张,白了他一眼,却还是将盒子扔在了地上:“这些宫中秘闻,哪一个不是在危害你身心健康。”
“你说是就是吧!”男孩嘀咕一嘴,“我快弄完了,师兄帮我燃个炉子。”
“吃完这个橘子。”他慌忙咽了下去,对着屋内喊,“春分,收尾完了做点吃的,大家都忙累了。”
“你直接找大寒不就行了。”春分从身形上看应当是个女人,她的面具没有形状,是银色的,看到回来的人愣了愣,“您这是上哪去呢?”
“我的好大姐,别打趣我。”她指了指身后,“我刚从水里爬出来没多久,好不容易才在据点换了衣服走过来,现在腿还是僵的。”
“那女孩吓傻了,你先领人进屋去坐会。路上跑得快,没什么,就到门口的时候有点痕迹。”
春分点点头,牵着木然的许秋英进了房间。
不一会她才出来,“给了几颗药,希望能有点用处吧!话说,他们不是在隔壁院子住着么?她过来做什么?”
“怕是道谢吧!”夏云是个明白人。
“运气是真不好,一路上都没碰见人,竟然在这门口碰上。”秋彦嘀咕一嘴。
“给了安神药,我等会给人送回去,明日咱们都走了,剩下的交给谷雨他弟子来办。”
“找个伺候的人吧!”一直没说话的银子翻了几张纸,又叹气,“我说的是实在话,谷雨留在盛京的都是实在的生意人,查不出问题来。”
“那行,找个丫鬟伺候,伺候完了就送靖王府,说是靖王妃安排的人。”春分点头,“念汝那丫头去了么?”
“还没,等靖王出征后她就该去了。”夏云走到小厨房那边,打了水,洗了个锅,开始准备菜了。
“你别动作太快,我还要再检查一遍,太快了我来不及炒。”春风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出了院子,秋彦回来的路线她已经大致打听清楚了。
出去转了一圈她喘着粗气,又看着地上那个盒子,“这谁的?”
“不清楚。”
“不清楚你杀他?男的女的?”春风也是服气的,她原以为四君子里就春萝和秋彦靠谱一些的,怎么最近秋彦也不靠谱了。
不会跟他们一样,也被换人了吧?
不过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因为这四君子自小一起长大,虽然年龄相差有些大,但不至于连谁被调包了都不知道。
“男的,跑咱们别院去了,看他鬼鬼祟祟了几天,后来我跟着他,发现了个有意思的事。”
“嗯?”
“我好像知道藏在天医府背后的人是谁了,因为我看到了一个从来没想过的人。”
“谁啊?”夏云也来了兴趣,至于银子,他了解最多的是中舟皇室中发生的事情。
所以,作为万事阁这个专门打听八卦的阁主,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自己该做什么。
“计城,那个同靖王是忘年交的计城,我跟着这盒子里的主人见到了计城。”
“你不会要告诉我背后一切都是计城在捣鬼?”
“不,计城只是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