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忆往昔
一路上,夏夫人都紧紧的拉着夏竹青的手,生怕她再跑了,丢了,再也见不到了。
等她们到了夏侯府下了马车,夏侯府里里外外已经是张灯结彩,小厮丫头们见到夏竹青他们,更是锣鼓震天,鞭炮齐鸣,大家都站立在侯府两侧,对着夏竹青高喊,“大小姐!”
夏侯府与宇文慕之的齐王府在一条街上,侯府里真的很大,夏夫人拉着夏竹青的手,不停的高兴的和夏竹青介绍着这里的一草一木,时而引来夏莲不满的撒娇,一副其乐融融的情形,这是无数次梦到的场景,如今真的实现了,夏竹青的一颗心开始慢慢的融化。
夏竹青望着眼前的这一片空地,这是当初夏侯爷夏朗的练武场地,几乎占去了整个侯府的三分之一。
“你父亲啊,没有别的爱好,每天早上起来都要来这里练上一场,有的时候还会和他的几个手下过招,那场景啊……”夏老夫人沉浸在对过去的追忆里,侃侃而谈,夏竹青没有出声打断她,她望着身边望着练武场出神而陷入沉思的宇文慕之,产生了疑惑,夏夫人是追忆她的丈夫,可宇文慕之是在这里追忆谁呢?
“青青,你暂时住在听雨阁吧?”夏夫人拉着夏竹青的手,亲切的说,“这是你姨母当初住的地方,后来重新翻修了,一直没有人住过,你的卿竹阁我让莲儿尽快搬出来,慕公子如不嫌弃,也在府中暂时住下吧!”
“不必了,夏夫人,这里挺好,而且这里到刑部比较远,以后我也不会在侯府常住。”夏竹青对着夏夫人摇了摇头,夏夫人听到夏竹青的那句夏夫人,眼里闪过一丝痛楚,却仍是对着夏竹青温柔的问道,“青儿,既然你已经回家,改日去拜见一下你的祖母吧!虽然她当初……”。
夏夫人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说道,“她毕竟是你的祖母,无论怎样,我们做晚辈的都应该尽到自己的孝道。”
夏竹青点了点头,望着身形萧条的夏夫人的背影,夏竹青心里颇觉得内疚,可那句母亲她现在实在是叫不出来。
夜深了,听着外面的风声,看着外面的树影婆娑,夏竹青起身,换了地方,虽然舒坦,但她仍没有困意,于是她依着白天的记忆,来到夏朗的那个练武场。
冬天的夜色凉如水,月光下练武场上一个白衣男子正在那里舞剑,只是那样的月色如水,也唯有这般的月色,才能不在这样的男子面前自惭形秽、失了光华。剑若霜雪,周身银辉。虽是长剑如芒,气贯长虹的势态,却是丝毫无损他温润如玉的气质。就像是最安谧的一湖水,清风拂过的刹那,却只是愈发的清姿卓然,风月静好。
剑气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环他周身自在游走。带起衣袂翩跹,顷刻间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仿若这般舞剑,他就欲乘风归去一般。足不沾尘,轻若游云。
夏竹青远远地目不转睛的看着,只觉得是哪里的仙子不小心飘落了凡尘,她不愿,也不想去打破这难得的一幕,还有那个神似仙子的人,宇文慕之!
宇文慕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回到了他小时候,他还在这个练武场练功,而夏朗站在旁边乐呵呵的看着,不停的点点头称赞。
那个时候的他恨不得一年的春夏秋冬、一日三餐都要留在夏侯府,在他那个肆意妄为的年纪,想要什么皇兄只要是能办到的都为满足他,唯独是他要住在夏侯府这一件事,皇兄死活不同意。他那个年纪那么崇拜英雄,那么喜欢夏朗,非得要拜他为师,吓得夏朗和他说,来侯府可以,做他师傅可以,但是他不能每次见了他都要叩拜行礼,于是乎,小小年纪的他顺理成章的成了夏侯府的座上客。
他喜欢讲话柔声细语的夏夫人,他喜欢慈眉善目的老夫人,他喜欢逗那个傻得可爱的追着他到处跑的青青,喜欢听她叫哥哥,在这里,他鲜活的像个人,他喜欢侯府,喜欢这里的一切。
可惜,现在的侯府已经是物是人非,十一年前夏朗去世,一切都变了,这里不再是欢声笑语。那个时候的夏竹青也就是才五岁,正值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纪,因夏夫人在夏朗去世之后已近临产,不便照顾夏竹青,于是夏竹青跟着夏老夫人一起生活,可惜还是在八年前让当时的夏老夫人嫌弃,于是将她卖给了人贩子,夏老夫人么……,那是一个慈爱的老夫人,她对当年的夏竹青的爱是真心的,可惜最后狠心的抛弃也是真的。
夏朗去世后,他也恰逢人生中的第一次巨变,于是变得逐渐内敛,与夏侯府也的关系也慢慢疏远了,当初夏夫人在京城寻找夏竹青,如果不是他在后面出手,仅仅一个没落的侯府,怎么可能使唤的了全京城的捕快呢?
故地重游,思绪万千,他将剑收起,拿出一壶酒,对着天上的明月高高一举,朗声说道: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
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然后静静的站在那里,将酒洒在练武场上,心中默念,“师傅,慕之来了,这么多年您可还好?青青已经找到了,您可以瞑目了!
“慕之,你与夏侯爷很熟吗?”夏竹青来到宇文慕之的身后,出身问道。
宇文慕之猛然回头,他沉浸在过往,对周边完全没有防备,以至于没有发觉夏竹青的到来。
“是!他是我的师傅!以前我小的时候,经常来这里与他学武,也经常与你一起玩耍,可惜后来,我遇到了一场刺杀,几乎丧命,而夏侯爷他也……,我便再也没有来过夏侯府了。”宇文慕之说道。
“一场刺杀?”夏竹青惊讶的望着宇文慕之,想着外面的那些传闻,没想到居然都是真的,那个时候的他才多大,居然有人去行刺,皇室啊,果然是最无情、最混乱的地方。
幸好,他没事!
第五十九章 一起到白头
夏竹青那担忧的眼神太过明显,宇文慕之想疏忽都不行,于是他笑着安慰道,“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连慈恩大师都说,我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看,我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现在是活的好好的,可一想到他当初小小的年纪便命悬一线,她的心就像被刀片割的一样生疼。如果他那个时候不在了,那她来到这个陌生的世间还有什么意义呢?如果这里没有了他,那她的生活岂不是索然无味?一想到他有可能消失在这人世间,她的心就堵得慌。
“慕之,我听说,人死后,是要喝孟婆汤忘记前尘往事然后去轮回的。可是总有那么一部分人因为种种原因,不愿意喝下孟婆汤,孟婆没办法于是只好答应他们。但在这些人身上做了记号,这个记号就是在右手臂上的那片胎记。这样的人,必须跳入忘川河,受水淹火炙的磨折等上千年才能轮回,转世之后会带着前世的记忆、带着那片胎记寻找前世要找的人。我前世就是个孤儿,一直到死都没有亲人来找我,你说这一世我带着前世的记忆,带着这个蝴蝶胎记来到这里,是不是就是为了来寻找我前世的亲人,然后圆我前世的梦?”夏竹青没有再继续纠结,她看着宇文慕之问道。
“……”宇文慕之看着夏竹青,心道,“青青啊,你受水淹火炙的磨折等上千年才能轮回转世来到这里,为什么就不想想,你要寻找的不仅仅是亲人,或许是还有恋人呢?”
“慕之,既然,你对这里很熟悉,不妨讲讲之前的事情,讲讲我的……父亲,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还有我的……母亲夏夫人,以及夏老夫人?我对她们都是一无所知,所以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她们!”
夏竹青与宇文慕之沐浴在月色下,在练武场上漫步,宇文慕之将他记忆中的那些人和事都讲给她听,夏竹青静静的听着,陷入沉思。
“慕之,人都说是母女连心,即便是我对之前的事情没有印象,可骨肉亲情之间的默契是谁也不能阻止的吧?当我看到夏夫人的时候,我的内心竟然是没有任何波澜的,我觉得她对夏莲那才是一个母亲对女儿出自于内心的爱,可是对我,总觉得隔着一层什么,或许是我多心了,明天夏夫人要带我去看夏老夫人,慕之,我都不知道我以什么样的心情去,毕竟是她将年幼的我无情的抛弃,我心里过不去这道坎!”
“青青,你不要拿别人的错误去惩罚自己,有时候放下即是得到,你要试着学会宽容,学会释然,你可以选择不原谅她,毕竟她对你造成的伤害是永远也无法抹去的。可是你可以选择遗忘那些不愉快,毕竟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如果你一直活在过去的恩怨中,那岂不是一直放不过自己?顺其自然吧!”
夏竹青点了点头,她真的不是大度的人,她内心虽然很是渴望亲情,可对于亲人给她造成的伤害,她现在真的没有办法一笑而过,选择原谅。
是啊,如今最好的方法,就是顺其自然。
第二天一早,夏竹青打开窗子,惊喜的发现,外面居然下雪了,漫天的雪花随风飘舞,然后又洒洒洋洋的落在地上,她忍不住穿戴好出了门,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响,她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闭上眼睛,不仅露出一个笑容,她最爱下雪天,因为只有在这样的天气下,她才可以肆无忌惮的窝在家里,放松一下自己。
“你很喜欢下雪天?”后面传来宇文慕之的声音。
“是!很喜欢!”夏竹青睁开眼睛,看着满头雪白的他,不仅笑道,“你的头发白了!”
“你的也是!”宇文慕之也朝她笑了笑,他的笑实在是太迷人,夏竹青甚至有片刻的失神,她轻咳一声,想起那句“在漫天大雪中,牵着你的手,是不是这样就可以和你一起到白头?”一张老脸不由的有些发红。
“姐姐!”这时夏莲带着一个丫头走了过来,见到宇文慕之,不自在的说道,“慕公子!”
宇文慕之朝她点了点头,然后夏莲又看向夏竹青,“姐姐,母亲让我们一起去给祖母请安!”
给祖母请安?现在?
夏竹青的好心情瞬间一泻千里,她看了一眼宇文慕之,用眼神询问道,“怎么办?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呢?”
宇文慕之朝她点了点头,用眼神回道,“不用担心,顺其自然!”
也罢,迟早是要面对的,即便是一直躲着,究竟自己还能躲到何时呢?
夏夫人此刻已经在夏老夫人的房间内,她微笑的望着躺在床上口不能言,身不能行的夏老夫人,轻轻地抚摸着她那双沟沟壑壑满是褶皱的手,“母亲,您今日可好些了吗?”
夏老夫人厌恶的望着她,将手想要将自己的手努力的抽回去,奈何她实在是没有力气,只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夏夫人对夏老夫人的态度丝毫不以为意,她继续微笑着跟老夫人说道,“母亲,您还记得那个痴傻的夏青吗?”
夏老夫人闻言,立刻睁大眼睛,怒目望着她。
“母亲您还不知道吧?我们居然找到青青了!”老夫人瞪着双眼,嘴里不断的发出“呵呵”的声音。
“而且,她现在也不傻了,是个很正常的孩子,一会儿,媳妇儿让她们都来拜见一下您,不过,青青她可对您当初卖了她这件事情,还是心里有些怨愤,母亲您现在又不能言语,哎!媳妇儿只能尽我所能的去消除她心底对您的恨吧!”夏夫人一直笑脸盈盈,不温不火的说着。
她默默的看着夏老夫人那张急的通红的脸,扑哧一声笑了,“母亲啊,您别着急,他们很快就会来了!”
说罢,她便不在看夏老夫人,只是盯着窗外,嘴角微微上扬,冷冷的看着外面的漫天大雪,又是一年冬天到了啊,就这么一年又一年,春夏又秋冬,她都记不得到底见过多少次这样的大雪天气了。
第六十二章半夜做贼
离开祠堂,夏夫人回到自己的房间,便看见夏莲正坐在那里等着她,望见她立马站起身来,高兴的扶住夏夫人的胳膊,“母亲!您今日又去祠堂啦?”
“傻丫头,你姐姐找到了,我自然要去和你父亲说一声的!”夏老夫人伸手指了一下她的鼻子,“这么晚了,还不睡觉?”
“母亲,我……”夏莲还未说话,脸却红了,她低下了头,低声说道,“母亲,您说过的,要为我寻一个好亲事,如果我有喜欢的人,我也可以……”
“你还小,母亲还想留你几年呢!”夏老夫人打断了她的话,“而且你姐姐的婚事在前头,你呀,就更不需要着急了,快去睡觉吧!”
夏莲将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想将自己的心里话说给夏夫人听,此刻却再也难以说出口,她艰难的点了点头,失落的离开了房间。
三更天,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宇文慕之悄悄来到夏竹青的房间,便看到一身黑色紧身衣的夏竹青正站在那里等着他,那身衣服将夏竹青的身体图显得玲珑有致,该高耸的高耸,该翘的翘,宇文慕之见状脸上不由一红,“以后你少穿这种衣服!”
“怎么了?”夏竹青不明所以的望着他,“这可是前段时间,我让少琳找人好不容易做出来的,我看夜行人都是这么穿的啊,我们半夜做贼肯定不能太显眼啊?”
“……”半夜做贼?这什么比喻?宇文慕之懒得理她,扭头走了出去,夏竹青楞了一下,今晚的慕之好像心情不太好?她摇了摇头,也跟着出了门。
入夜之后的侯府静悄悄的,府里的防备很松懈,宇文慕之与夏竹青并未花费多大功夫便来到了夏老夫人的房间,外面有个小胖丫头正在低头打瞌睡,宇文慕之伸手在她后面点了一下,小丫头便头一歪彻底睡了过去。
夏竹青朝着宇文慕之伸了个大拇指,两人悄悄来到床前,夏老夫人已经进入了梦乡。夏竹青轻轻的摇了摇夏老夫人的胳膊,夏老夫人从睡梦中醒来,睡眼蓬松的望着站在她床前的两个人。
宇文慕之见状,上前行礼说到,“我是慕之,老夫人,以前经常来夏侯府找夏朗侯爷。”夏老夫人浑浊的眼睛里难得的露出一丝清明,她愣了片刻,惊讶的望着宇文慕之,努力的抬起手,用手指指着宇文慕之,宇文慕之朝她点了点头。
夏竹青望着床上风烛残年的老人,问道,“祖母,我是青青啊,今日你在我手心里写的“小心”、“走”是什么意思?是要我提防这里的什么人吗?”
夏老夫人闻言,才认真的打量着夏竹青,她努力的想了想,神色异常的看了夏竹青一眼,然后又摇了摇头。
她的目光落在宇文慕之身后,似是在等什么人出现,夏竹青一头雾水,貌似夏老夫人已经将她当做了陌生人,可白日里她那关爱、愧疚的眼神不似假的。宇文慕之见状,对着夏老夫人问道,“您是在等夏侯爷?”
夏老夫人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仍然期盼的望着宇文慕之的身后,宇文慕之见状,朝着夏竹青摇了摇头,夏老夫人体力不支,上下眼皮不断地在打架,不一会又“呵呵”的进入了梦乡。
夏竹青失望的看了宇文慕之一眼,说道,“或许你说的是对的,我阴谋论了。祖母她明显已经神志不清,今晚连我都不认识了,胡言乱语也是有的。”
宇文慕之点了点头,夏老夫人已经病入膏肓,如今也不过是糊涂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罢了。
两人看着熟睡过去的老人刚要转身出去,宇文慕之忽的停下,害的心情沉重的夏竹青一不小心撞在他背后,夏竹青摸了摸自己撞疼的鼻子,忍不住抱怨道,“干什么忽然停下?”
宇文慕之转身来到桌子旁边,上面放着点燃的熏香,他低头去闻这香气,又看了一眼已经进入梦乡的夏老夫人,随即皱了皱眉。
“怎么拉?”夏竹青来到桌边,伸手也闻了闻熏香,香气很好闻哪,并未察觉有什么不妥。
宇文慕之将剩余的熏香掐灭,然后装了起来,大步走出了房间,夏竹青见状只好跟了出来,两人一起回到了宇文慕之的房间。
宇文慕之将熏香拿了出来,然后朝着外面说道,“来人!”
一身黑衣的夜风像是一阵风一样的飘了进来,朝着宇文慕之行了一礼,又对像是见了鬼一样的夏竹青歉意的笑了笑,没办法,他也不想这样,可身为主子的贴身侍卫兼暗卫,他必须要神出鬼没的一刻不停的跟在主子身边,保护主子的安全。
“去将这一根香交给程山,让他查一查这里面都是什么成分。”宇文慕之将那柱香拿了出来交给了夜风,夜风点头然后又像鬼魂一般飘出了房间。
夏竹青记得程山,他曾经是宇文慕之给她找的大夫,可见这香不一般。
夏竹青没有心思去想夜风的神出鬼没,她急切的问道,“慕之,是不是那柱香有问题?”
“江湖上有一种药,叫颠草香,由它制成的香,香气宜人,让人身心放松,但长期闻下去的话,轻者有轻度的思维混乱,经常语无伦次,对之前发生的事情一般能有一些印象,但更多的是事情前后颠倒。而严重的话,则会头晕,浑身乏力,脑子不清醒,不认识人,则整天生活在自己的臆想之中,且更倾向于幻想,所以不能分辨清楚外界和自己的状态,记不住期间发生的事情,只是沉溺于自己幻想的自我世界里。”宇文慕之望着漆黑的屋外,缓缓的说道,“如果屋里点燃的真的是颠草香制作成的香,看夏老夫人的样子,这种香应该是点燃的时间不短了,才会导致她神志不清,白天你们去的时候正处于她清醒状态,所以她才能做出一系列正常的反应,而今天晚上的她处于糊涂状态,她才会不认识你。”
“颠草香?”夏竹青重复着宇文慕之的话,抬头望着他,“所以……”
第六十三章朝堂辩论
“所以,青青,你的怀疑或许是对的!”宇文慕之接过夏竹青未说完的话,对着她肯定的说道,“这种香制作起来极难,所以价格也非常昂贵,一根香的价钱可以是普通人家一年的花销了,能如此大费周折的,必定不是府中的仆从,他们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这个动机。而府中除了夏老夫人,就是只剩下夏宇、夏莲,所以……”宇文慕之没有说,但是夏竹青懂,只有他们三个人,而最有可能的应该是夏夫人以及夏宇。
可是,他们究竟是为的什么呢?难道是为了报复夏老夫人抛弃她?
应该不是,那么……,夏老夫人神志不清,胡言乱语,对他们而言有什么好处呢?没想到这夏侯府的水还真是深啊!
“不过,也或许是我错了,我们还是等夜风的回信吧!”
夏竹青点了点头,“慕之,不管真相如何,夏侯府的这蹚浑水我都是要趟一趟的,不知道这背后又掩藏着怎样的残忍真相。”
“当年夏老夫人对我甚是疼爱,夏侯爷对我而言更是如师亦友,如果这个夏侯府真的是藏污纳垢,我更是有责任将他们清理干净,才对得起夏侯爷当年的教导之恩。”宇文慕之摇了摇头,夏侯府本就是他的第二个家,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置之不理。
冬天真的来了,京城下了今年的第一场冬雪,天气更加寒冷了,而朝堂之上的氛围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要热火朝天。
礼部尚书慷慨陈词,大意就是先祖制,女子不得参与朝政,不得入朝为官,而刑部尚书却置若罔闻,依然将一名女子纳入刑部当了仵作,一石激起千层浪,然后朝堂之上便噼里啪啦的炸开了锅。
以殷丞相为首的守旧党们则称,祖宗留下的规矩不能废,林尚书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以贾太师为首的创新派则称,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因循守旧只能让朝廷越来越后退,如果有能力谁都可以入朝参政为官。
林尚书低着头,丝毫不在意自己已经被骂成了狗,反正这些谩骂都是不疼不痒,沉浸在官场那么多年,如果连这点儿挫折都承受不住,岂不是白做了!只是,七皇叔,这都火烧眉毛了,怎么还不见您的大动作呢?
皇帝高高的坐在龙椅之上,皱着眉头望着下面那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一样的大臣,他就觉得自己的脑仁儿疼,这些人,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这些年斗的嘴皮子也忒厉害了些,恨不得连人家祖宗八代都捎带上了。他将目光移向外面,一手杵着下巴,看着苍白的大地,想着曾经他和那个女子之间的美好,渐渐地陷入了沉思。
不知争辩了多久,他被下面的大臣的高呼声惊醒,下面齐刷刷的跪着一地的大臣,嘴里不停的高喊,“请陛下定夺!”
皇帝撇了撇嘴,揉了揉眉心,心道,“他娘的每次都这样,你们吵吵完了,我还得帮你们善后!反正顺了你,就要佛了他,皇帝这活儿真心不好干!”
他刚要开口说话,大太监黄真在他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话,皇帝眯着眼睛,点了点头,黄真高声喊道,“宣齐王!”
“众卿先平身吧!”皇帝对着下面的文武大臣说道。
下面的大臣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惊讶,七皇叔别说是上朝的,就是平日里见他一面都难,怎么的今日他会前来?
更让他们惊讶的是,来的不仅是七皇叔,还有大佛寺的慈恩大师。
南秦以佛教立国,而大佛寺更是南秦的寺庙之首,慈恩的身份就是当今皇上也是要礼让三分的。
宇文慕之仍是带着他那副世人皆知的青铜面具,“参见皇兄,臣弟昨日去大佛寺,慈恩大师告诉了臣弟一些事情,臣弟觉得应该让皇兄也知道,于是便自作主张带着慈恩大师前来。”
慈恩大师手持佛珠,双手合十,对着皇帝说道,“慈恩拜见陛下!”
皇帝宇文津欠了欠身,客气的说道,“慈恩大师,今日前来,不知……?”
“陛下,昨日佛祖托梦于贫僧,贫僧特意来传佛祖的旨意,佛祖说,上从诸佛,下至傍生,无论男女,一切众生皆平等。男众刚强有力,女众难以望其项背;但是女众慈悲柔和,柔能克刚,柔软亦有所长。所谓“从来硬弩弦先断,每见钢刀口易伤”。”
“陛下,就拿我们的牙齿和舌头来说,牙齿坚硬,但是人老了以后“齿牙动摇”,最后终将一颗一颗掉光,但是人即使到死,柔软的舌头还是存在。所以,佛祖的旨意是,世间任何事物都有其特长,重要的是要能各展所长、各司其用。”
殷丞相皱了皱眉,看着在那里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慈恩大师,又眯着眼睛坎坷一眼带着青铜面具的宇文慕之,怎么就那么巧,今日弹劾林尚书,居然慈恩就来宣讲什么佛祖旨意,这恐怕就是七皇叔与慈恩大师的一个局。
不过……,他又看了一眼贾申明,七皇叔不遗余力的帮贾申明,难道……?
皇帝点了点头,“大师所言极是,既如此……”
皇帝想了想,说道,“佛祖旨意不可不信,祖制也不可荒废,不过事易时移,传朕旨意,今后南秦之内,凡有能力的女子皆可同男子一样,朝廷会给她们各展所长、各司其用的机会!”
回大佛寺的路上,慈恩大师紧闭双眼,手中的佛珠不停的快速旋转着,佛家有五戒,一不杀生,二不偷盗,三不邪淫,四不妄语,五不饮酒。他洁身自好这么多年,可今日的他居然破了戒,犯了不妄语戒,不知佛祖会不会惩罚他?
“大师?”七皇叔看出慈恩大师心中的不安,“佛祖不会怪罪于你的,毕竟你的这番话,给了当今社会的女子一个向上走的机会,佛法不是说,要渡众生脱离苦海吗?你这是渡了当今的女子脱离苦海,佛祖仍在你心中!”
慈恩点了点头,仍是心有戚戚焉的说道,“七皇叔,老衲从不打妄语,今日是第一次啊!”
宇文慕之不厚道的笑了笑,“大师,万事开头难,以后就好了!”
慈恩瞪大眼睛,差点儿从座位上跌下去,这事儿还有以后?那他多年来的威信岂不是会毁于一旦?长此以往他在众生眼里就是一个神棍啊?!
朝堂辩论的结果瞬间传遍了整个京城,女子都在感叹佛祖慈悲,皇上圣明;而那些大老爷们儿么,则皱着眉,看着自家婆娘们那兴冲冲撸起袖子要大干一场的样子,都觉得自己脑瓜子要裂开了。
第六十四章假的夏夫人
这几天夏竹青一直坚持着去夏老夫人那里请安,可惜夏老夫人再也没有像第一次见面那样给她任何的提示,更多的时候,她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两眼望着窗外,似是憧憬,似是回忆,而随着寒冬的到来,她的身体更是每况愈下,大家都为了她的身体状况而担忧。
每逢晚上夜风便消无声息的将香换为让人精神舒缓的熏香,神不知,鬼不觉。
夏竹青静静地走在府中的小路上,不知不觉又来到了练武场,她站定,打了一套拳,然后拿出自制的沙袋绑在小腿上,又沿着练武场负重奔跑。慕之很快就要离开京城,她不能一直依靠着他,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身体更重要,即便不能恢复到她前世,那么通过严格训练,她也必须要有自保能力。
不知何时,宇文慕之的站在了练武场,他披着一件银白色的披风,看着夏竹青身穿一身利索的青衣打扮,不知疲倦的在那里奔跑,两个小腿上都绑着一袋东西,这种训练是他从未见过的。
夏竹青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接下小腿上的沙袋子,手扶着腰,上气不接下气的对宇文慕之说,“慕之,你怎么来了?”
“你这训练方式倒是新鲜!哪里学来的?”宇文慕之并未回答她的话,只是微笑的看着累得像条死狗的夏竹青。
“负重跑!”夏竹青来到宇文慕之身边,宇文慕之不由的拿出手帕很自然的轻轻将她额头上的汗擦了去,夏竹青的一张老脸腾的一下子红了,她不自然的扭过头,为了避免尴尬,解释道,“这是最基础的体能训练负重跑,军队里常用的,就是增加身体负担来跑步,它最直接的训练效果就是可以增强肌肉的力量,让跑步者跑得更快,同时负重跑还能消耗更多的卡路里。我这幅小身板还不行,所以只能做做最简单的负重,体力比较好的可以做的稍复杂一些。”
“哦?那么,复杂的有哪些?”宇文慕之很感兴趣的追问道。
“复杂的么,负重的重量及跑步距离肯定会增加,而且沿途也会设置一些障碍,不过最难的应该是蛙步。”夏竹青一一给她示范,宇文慕之望着这个眼前的姑娘,明明不出众,可她身上却总是散发出一种吸引人的光芒,让人不由自主的靠近,想去了解更多。
“这些我都还是第一次见,第一次听到,这些也是你前世学的吗?”宇文慕之很感兴趣,他觉得这些方式很适合去训练他的那些暗卫及山海盟的属下。
“是,部队里基本都用这种方式训练士兵,增强体能的,其实我学的就是个半吊子,比起真正的那些军人来还是差的远。”夏竹青简单一解释,疑惑的看着他,“这么冷的天儿,你怎么来这里了?”
宇文慕之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夏竹青一眼,“程山那边有结果了!”
“嗯!”夏竹青觉得此刻自己像是在医院等着检查结果的病人,心里极其的紧张、矛盾。
“是颠草香!”宇文慕之又继续说道。
饶是早有思想准备,可宇文慕之的话仍是将她打入深渊,她打了一个寒颤,点了点头,“回吧!冷!”
便是这数九寒天,也冷不过这世上阴毒冰冷的人心。
夏竹青与宇文慕之坐在小桌前,火炉里的火很旺,可也暖不过来她那颗已经冰冷的心。她静静的喝着宇文慕之给她的茶,眼睛望着纸上的字,“此香为上品颠草香,长期使用,可导致神智错乱。”短短几个字,已经道出了那根在夏老夫人屋里的香烛的由来与利害。
“祖母到底有什么惊天大秘密,值得他们对一个垂暮的老人如此?这个人到底是谁?”夏竹青悲愤的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杯子里的茶溅出几滴,夏竹青将之扔进了火炉,随着化为乌有,那个人一个是她的母亲,一个是她的兄长,无论是谁,都不是她所希望的。
“青青,这世上的人啊,有很多人心怀慈悲,他们不争不抢,不卑不亢,懂得谦让和忍让,他们不一定是鹤立鸡群,出类拔萃,但他们一定是最温情,最美好的存在,他们的一生,花开成景,花落成诗。”宇文慕之看着悲愤不已的夏竹青,轻轻的说道。
“可是,世上为什么还有那些狼心狗肺,忘恩负义,心怀叵测之徒?”夏竹青愤愤的说,“他们为名为利,不惜害人害己,难道就不怕遭天谴吗?”
“青青,你还小,不懂人世间的险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宇文慕之摇了摇头,“那些人,总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神不知鬼不觉的害了别人,得了利益,可殊不知,人在做,天在看,你要相信,他们的报应迟早会来到。”
夏竹青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刚才的她失态了,其实她已经不小了,可是在这个年轻人面前,她还是忍不住自己宣泄自己的情绪,或许潜意识里,他是自己最依靠的人。
“慕之,我的心里很难过,你知道,我最渴望的就是亲情。可这件事情我真的很不理解,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给祖母用这种香?如果是母亲的话,难道她是为了当年祖母抛弃我而进行报复?如果是夏宇,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现在我一点头绪都没有!”夏竹青看着宇文慕之,郁闷的说道。
“这件事情,我们需要从长计议!”宇文慕之缓缓的说道,“虽然我们也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为何,可只要我们抽丝剥茧,总能寻找到事实的真相的。”
夏竹青郁闷的点了点头,她的心里就像是有个刀片在一块一块的割着她的肉,“虽然短短的时间,可我真的已经把这里当做我的家,把他们当做了我的亲人,祖母她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抛弃我这样的事情,我都选择了原谅,可他们究竟是为了什么,还要对一个没有多少时日的老人下手呢?你能详细的和我说说夏宇和我母亲的往事吗?”
宇文慕之对夏宇的了解不是很多,印象中他来侯府之后,一直是个执拗又内向的孩子。而夏夫人么,他再次缓缓的将他记忆中的夏夫人的事情说了一遍,慢慢的,夏竹青脑子里勾勒出了一幅人物图,那个与夏老侯爷一起在边关生活了3年的女子,那个爱读书的女子,那个爱作诗的女子,那个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女子,那个温柔、体贴,做事得体大方的女子,那个京城中每个男人都将之奉为妻子典范的女子。
“怎么你说的和我见得不一样啊?腹中有书气自华,这读书的女子啊,气质是不一样的,我感觉自己像是见到了一个假的夏夫人!”夏竹青嘲笑着说道,喝了一口茶,瞥了宇文慕之一眼,然后拿着被子的手僵在那里,愣愣的重复着自己说的话,“假的……夏夫人?”
第六十五章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宇文慕之听了夏竹青的话,也同样愣在那里,喃喃的说道,“假的?夏夫人?”
宇文慕之的食指与拇指不由自主的揉搓着,“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如果有人冒充,夏侯爷怎么会看不出呢?假扮一个人,而且还那么多年,哪是那么容易的?”
夏竹青也点了点头,确实,人皮面具什么的都是小说、电视中才有的,现实中怎么可能有不能被人发现的人皮面具?她这一天到晚的都是在想些什么啊?
“不过,夏夫人的姐姐和她是双胞胎姐妹……”
“双胞胎姐妹?!你是说我母亲的姐姐,和她是双胞胎?”夏竹青站了起来,瞪着圆圆的大眼不可思议的望着宇文慕之,“你之前没说过啊?”
“我觉的这件事情和夏侯府没有什么关系,所以才没有告诉你,她的姐姐是在十二年前……自己放火烧死了!然后夏侯爷紧接着一年后也去世了!”宇文慕之蹙眉说道,他当时真的没觉得这有什么奇怪,可如今看来,这些事情串联起来怎么看怎么透着诡异!
“不……不!慕之,我有个大胆的想法!”夏竹青来回的在屋里走来走去,“从时间线索来看,夏夫人的双胞胎姐姐十二年前去世,一年后,也是就说十一年前我父亲也忽然急病去世了,然后三年后,也就是八年前祖母丢了我,便中风神志不清。而这一切不幸的开端,便是夏夫人双胞胎姐姐的去世。这一切都太巧合了,而太多的巧合凑在一起,那这件事情本身肯定就不正常。也或许……”
“或许什么?”见夏竹青愣在那里,宇文慕之随着问道。
“或许……,假如,我是说假如,因为我的母亲与她姐姐是双胞胎姐妹,假如当年死去的不是我的姨母,而是我的母亲呢?”夏竹青转过头看着宇文慕之,她无端的打了个寒颤,这个想法简直太疯狂,太可怕了。
“你的意思是说……,现在的夏夫人其实是……”
“我的姨母来侯府的那段时间,她完全可以母亲的言行模仿的惟妙惟肖,那么姨母凭借相同的样貌李代桃僵,将母亲杀死,然后取而代之,可不知道哪里露出了破绽,却被父亲发现,于是她便一不做二不休,将父亲也一起杀死。此事本以为天衣无缝,可祖母却无意中查出端倪,于是她只好也将祖母除去,祖母察觉出异样,便以遗弃之名将我以丢弃之名行保护之实,短短几年内侯府天翻地覆,或许为了掩人耳目,堵人口舌,于是她留下已经中风的祖母的性命,却让她长期吸食颠草香,以至于神志不清,无人相信她的话,虽生犹死,或许祖母内心有所牵挂,才会这么顽强的拼命的活着。”
那个垂暮的老人,那个趁着神志清醒,一直努力让她逃离狼窝的老人,那个爱她、护她,一心只为她的老人,她怎么会恨她呢?父母离世的早,可即便是痴傻的夏青,却在记忆深处仍然记得那些曾经一起生活的片段,那是她此生生命中的一盏灯、一束光,是她温暖的源泉。
夏竹青的推断让人震惊,让人惶恐,可看惯了人心险恶的她,觉得人有时候为了权利、为了利益,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出来的。
“我让盟里的人查一下,当初夏夫人与她姐姐的事情吧?当初我对夏夫人的姐姐了解并不多,印象也不深,只是知道,夏夫人寻找了多年的双胞胎姐姐终于找到并带回了侯府,当时她刚到侯府的时候我只见了一次,瘦骨嶙峋。”宇文慕之沉重的点了点头,如果事实真如夏竹青所推断的,那么当初夏朗的死是不是也……?
夏竹青期间也将惜文、惜武一起接到了夏侯府,并将他们带到了夏老夫人跟前,想让他们刺激一下或许能想起些什么,可惜仍是一无所获,只有夏夫人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真是多谢你们二位,否则的话,老身也见不到我的女儿青青了。”
惜文、惜武连忙称不敢。
此事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夏侯府里当初的跟着夏侯爷的老人们已经都不在了,现在府里的仆人都是后面来的,对当初的事情一无所知。
当初即便是侯府中存在的一些蛛丝马迹如今已经消无踪迹,夏竹青拜托宇文慕之去查探夏夫人双胞胎姐姐的底细,时隔久远,虽有困难,但总是有了些线索。
夏竹青望着纸上的消息,叹了口气,原来如此,竟是如此,真是造化弄人。
庐州城中有一对姐妹花,姐姐杨凤玉,妹妹杨凤芝,原本出身商贾之家,妹妹酷爱读书识字,姐姐酷爱弹琴作画,妹妹更调皮活泼,姐姐更安静沉稳,两个小姐妹亲密无间,一起快快乐乐的长大。
到两人十岁那年上元夜,姐姐经不住妹妹的软磨硬泡,两个小姑娘一起偷偷去上街看花灯,可是街道上人太多,两人被人群冲散,妹妹很晚回到家,才发现姐姐还未回来,于是慌忙禀报了父母,父母派出了府中所有的人去寻找,整整一夜都没有消息。
随后家里报了官,可自此之后,姐姐就如同人间消失了一样,杳无音信。妹妹杨凤芝为此十分愧疚,就连她们的父母都要放弃的时候,她仍是坚持的去漫无目的的找姐姐,一年复一年,每年拿着自己的画像,一个城一个城、一个镇一个镇的去寻找,即便是她后来遇到如意郎君夏朗,也未停息她寻找姐姐的脚步。
后来父母均带着遗憾相继过世,她便和夏朗一起,继续去寻找杨凤玉,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她们得到了消息。
在边陲的小镇上,她们终于找到了失踪了很多年的杨凤玉,那个本该和她一样,有着夫君疼爱,有着幸福美满生活的姐姐,却嫁给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且有了一个儿子,每天被打,吃不饱,衣不蔽体,饶是如此,她仍是像狗一样的坚持着活着。
如花似玉般的年纪,却形如老妪,手上满是茧子,脸上被边塞的风吹得都是褶子。杨凤芝一把抱住杨凤玉,泣不成声,语无伦次,一直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最后,夏朗和杨凤芝给了那个男人一笔钱,将杨凤玉和他的儿子,也就是现在的夏宇一起带回了夏侯府。
可惜,来到夏侯府的杨凤玉一直郁郁寡欢,杨凤芝想了很多办法,却都无补于事,甚至为了她说了几回亲事,却都被她婉拒,不到半年,杨凤玉自焚身亡,独自留下了尚未成年的儿子,也就是现在的夏宇。
第六十六章陈年往事
“哎!”夏竹青叹了一口气,心情异常沉重,命运啊,你看你可真是爱开玩笑。
如果现如今的夏夫人是那个命运坎坷的杨凤玉,就可以解释的通,自那个自焚的“杨凤玉”去世之后,侯府所发生的一系列的变化。
夏竹青忽然就想起电影《东邪西毒》里的开场白,任何人都可以变得狠毒,如果他尝试过什么是嫉妒。
没想到,事实的真相居然是这样,这些陈年往事,对于杨凤玉而言,就像是钝刀子割肉一样,让她痛不欲生。尤其是她看到幸福美满的杨凤芝,每时每刻都在提醒她经历过的那些残忍过往,都是因为杨凤芝造成的。因此她才逐渐生出愤恨、嫉妒,或许这就是她当初杀人的理由。
宇文慕之看着夏竹青不停的来回走动,时而叹气,时而皱眉,忍不住刚要出声,便见夜风来报,“主子,夏莲姑娘来访!”
夏莲?宇文慕之抬头看到夏竹青一双疑惑的眼睛正盯着自己,赶紧说道,“我与她并不熟,男女有别,就说我很忙,不便见客!”
夜风看了夏竹青一眼,嘴上说是,心里却在嘀咕:“夏莲比上夏竹青还要柔美上几分,不是都说男人都是视觉动物嘛?无论哪一方面看,夏莲都更符合男人的审美标准。主子还说什么男女有别,难道夏竹青不是女人?这男人啊,真是口是心非!”
“这份文件你看过没?”夏竹青将纸递给宇文慕之,宇文慕之摇了摇头,“尚未!看你这心神不定,走来走去的,怎么,让人很震惊?”
“你先看看吧!”夏竹青没有回答宇文慕之的话。
杨凤玉是不幸的,在边陲小镇的那些年,没人知道身处水深火热的她,是怎么坚持下来的。而这一切不幸的开端,始于那天晚上杨凤芝对她软磨硬泡,始于她们走出家门的那一步,内心深处,谁能说她是对杨凤芝毫无怨恨之心呢?
当她看到锦衣玉食的杨凤芝,看到风度翩翩的夏朗,再看到自己守着那么多年的那个龌龊男人,以及自己被迫生下的那个儿子,谁又能说那时她的心里没有怨恨呢?这些年所受的委屈、所遭受的非人般待遇,让她的嫉妒、怨恨、不满情绪日渐激烈,所以最终才会成功的鸠占鹊巢这么多年,如果真是这样,那真相真的简直是太残忍。
宇文慕之看完这份手抄,叹了口气,“你是怀疑,是杨凤玉当年杀死杨凤芝,然后顶替她成为侯府夫人,后来有可能是被夏侯爷识破,于是索性也杀死了夏侯爷,然后用颠草香毒害了夏老夫人,整个侯府便在她与夏宇的手中了?”
夏竹青点了点头,“只有这样,才能说得通,为什么正值壮年的父亲会忽然离世,为什么祖母会把我抛弃,为什么祖母的屋里会有颠草香。”可惜这些都是她的推测,他们没有任何证据,要揭开这鲜血淋淋的真相,或许要付出很多,可唯有还原当年的真相,才能让那些逝者安息,尤其,那死去的,可能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宇文慕之望着夏竹青,“你打算怎么做?”
“我想开棺验尸!”夏竹青坚定地望着宇文慕之,“只要她做过,尸体上就一定会留下痕迹,虽然事隔这么多年,可留下的尸骨是最好的证明!或许到最后我们都猜错了,只是我阴谋论了,颠草香是无意中混入到祖母房间的,而夏夫人……我的母亲她也是无辜的,最后大团圆结局,这也是我们都期盼的!”
“开棺验尸啊?”宇文慕之叹了口气,“你以什么身份,以什么理由去开棺验尸呢?毕竟他们一个是侯爷,一个是已故的夏夫人的姐姐,于情于理,都需要经过如今的夏夫人或是夏宇的同意才可以,但经过她们同意,势必会打草惊蛇的。”
“夏侯爷的可能复杂一些,但是杨凤玉的尸骨应该相对简单些,慕之,你能不能帮我……偷偷的去开棺验尸?”夏竹青朝着宇文慕之一拱手,乞求的望着宇文慕之,“慕之,你看我现在的处境,我可就你这么一个朋友了,我觉得以你的身份地位,这件事对你来说是小菜一碟吧?”
宇文慕之叹了口气,“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我让人先去打探一下当初杨凤玉的埋骨之地,你确定好时间,就动手!只是,我马上要启程赶去荆州的山海盟,这边的事情我让夜雷帮助你!”
夏竹青听到宇文慕之说要去荆州,不由的有些失落,可想到,自己终究是不能依靠宇文慕之一辈子的,于是点了点头。
夏莲听闻自己又被拒,忍不住朝着夜风问道,“夜风哥哥,你说慕公子是不是讨厌我,所以才不愿意见我?我只是……”只是见他一面而已,怎么就这么难?
夜风尴尬的摇了摇头,“夏姑娘,很抱歉,我家主子真的很忙。”很忙,忙着帮夏竹青查证,忙着去调查多年前夏侯府的真相,曾经那么高冷的男子,在夏竹青面前变得殷勤、温柔,如果不是他寸步不离的跟着,以及主子对待别人的态度和之前并未有差别,只是夏竹青是个例外,他真的会以为主子换了一个人。
看着夏莲失望而归的背影,夜风无奈的摇了摇头,没办法,他们这些人都是替主子背黑锅的。
夏夫人坐在那里,听完一个小丫头的禀报,摇了摇头,“不是让你们看住小姐,不让她去慕公子那边吗?”
“老夫人,是小姐将我们指使开,自己趁机溜过去的。”小丫头委屈的撇了撇嘴。
“知道了,下去吧,以后要寸步不离的跟在小姐身边!”
“是!”小丫头退出去之后,夏夫人摇了摇头,这孩子,真是不省心,哪能如此不沉稳,如果让别人看去,肯定会以为是个轻浮的女子。
“夫人,小姐她人还小,夫人不用太担心!”身边的大丫头翠萍劝解道。
“青青这几天都做什么了?”夏老妇人似是无意的又问了一句,翠萍回道,“夫人,青小姐这几日除了去侯爷的练武场,就是带着惜文惜武他们两个去老夫人的房间里,再就是去慕公子那里,这几日未出府一步。”
“这孩子,没想到当初老夫人如此待她,她还能尽到一个做孙女儿的孝心,真是难得。”夏夫人欣慰的点了点头,“老夫人的病有起色吗?”
“没有,大夫说老夫人已经是油尽灯枯,很难能过了这个冬天。”
“这样啊,天儿冷了,小星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你再多派个人去伺候老夫人,尤其是夜里,千万不要让老夫人冻着。”大丫头翠萍点了点头。
第六十八章死才是必然
“好了,不要伤心了,祖母病了这么多年,或许对她是个解脱!”夏竹青望着寒冬的老树枯藤,心里一片空虚,慕之的忽然离开,让她感觉自己的生活像是突然失去了方向与目标,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体会,她从未知道,自己的潜意识里,居然已经如此依赖慕之,这非常的不好。
她抬头看向天空,天上的白云聚了散,散了聚,让她想起了金庸老先生的一句名言,于是忍不出对夏莲说道,“你看那天上的白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人生离合,亦是如此,你又何必悲伤。”
“可是,姐姐……”夏莲懵懂的看着她,还想说什么。
夏竹青又对她说道,“无论你遇见谁,他都是你生命里该出现的人,都有原因,都有使命,绝非偶然,他一定会教你一些什么。所以,行走人世,我们要时时心怀慈悲,感恩一切,学会放下,懂得成全。祖母完成了在这个世间的使命,就会回到她要去的地方,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要让她了无遗憾的走,人生老病死本就是正天道循环,谁也逃不掉,生是偶然,死是必然,我们既然能欣喜的迎接新生命,也要从容的接纳死亡,莲儿,你将来会懂得。”当你看着你身边认识的、熟悉的人一个个离开人世,你就会明白,其实死才是必然。
夏莲茫然的点了点头,这番理论她是第一次听到,可是听着,貌似是很有道理的样子。
夏竹青略微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对着夏莲说道,“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练武场?”
夏莲点了点头,她很喜欢眼前这个姐姐,虽然这个姐姐看上去有些冷清,有些不易让人亲近。
于是几个人来练武场,夏莲目瞪口呆的看着夏竹青将披风与外衣脱了,里面露出一套较为可身的衣服,让她行动更为方便,却也更凸显她的身材。
夏莲看着她打完一套拳,然后又惊奇的看着夏竹青拖着一个麻袋在练武场跑来跑去,她忍不住悄声对身边的丫头小鱼儿说道,“我还从未见过有人这样跑步的,真是稀奇。”小鱼儿点了点头,“是啊,小姐,青小姐这么跑肯定很累的吧!而且,青小姐穿得这身衣服,这也太……”太暴露了吧?京城中女子没有如此穿的,夏莲赞同的点了点头,她就不敢如此的穿。
这些天的坚持锻炼,让夏竹青明显感觉自己的体质有所提升,这个小身板越来越能承受高强度的训练,她对此非常满意。
看着夏竹青练完武功,夏莲将衣服给她披上,“姐姐,你强身健体是要入朝为官吗?”
“入朝为官?”夏竹青楞了一下,“不是说南秦不允许女子参政,不允许女子入朝为官吗?”
“姐姐,皇上已经下了旨意了,以后女子如果有能力也是可以入朝为官的,你不知道?”夏莲惊讶的问她。
夏竹青摇了摇头,她还真不知道,这段时间呆在夏侯府,居然与外界脱节了,而且慕之也没有告诉过她。
夏莲于是将朝堂发生的事情和夏竹青说了一遍,“这件事情在南秦都传开了呢!”
夏竹青听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慈恩大师?虽然不得不承认他是有些真本事的人,可也必须承认他真的是装逼到了最高境界啊,居然都成了佛祖的代言人。
“姐姐,入朝为官什么的这些我可做不来,不如让我弹琴给你听?”夏莲又说道。
弹琴?也好!
于是,小鱼儿将一把凤尾古琴拿了过来,上好檀木质地,琴身雕龙纹凤,琴弦紧若游丝。夏莲微微一笑,露出纤细白皙的手指,抚上琴面,凝气深思,琴声徒然在空旷的练武场象棋,琴声委婉却又刚毅,券券而来,又似高尚流水,汩汩韵味……一曲《高山流水》弹完,夏竹青不由的心里赞叹,夏莲在曲艺这方面真的是有很高的造诣。
“莲儿,你会不会《十面埋伏》?”夏竹青在现代最爱听的这首曲子,只是可惜在这娱乐甚少的年代,这些都成为奢望,而夏莲的高超琴艺又让她有了蠢蠢欲动的念头。
“不会,顾天茵大师说过,这首曲子是描述战争的,太过残忍激烈,所以并非是一首好曲,因此南秦基本没有人去弹奏这一首曲子,因为大家都不喜战争,所以母亲也从不让我弹这首!”夏莲摇了摇头。
夏竹青疑惑的问道,“顾天茵?她是什么大师?我这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评价这首名曲的!”
“顾天茵是宫廷的乐师,也是南秦公认的琴艺第一的高手,我听人说,这首曲子迄今为止她只弹奏了一次,从此后再也没有弹过,原因就是她说的杀伐太重!”夏莲说道。
“莲儿,你相信姐姐,这是一首非常知名的古曲,是以历史上楚汉相争为题材,描绘的是刘邦和项羽在在垓下决战的情形,汉军用十面埋伏的阵法击败了楚军,项羽自刎于乌江,刘邦得胜,整首曲子气势恢宏,充斥着金戈铁马的肃杀之声,这是顶峰之作。”夏竹青想了想,想起古文对《十面埋伏》的描述,继续说道,“莲儿,如此振奋人心的上乘之作,怎会仅仅描写的是战场上的杀伐?我虽然不知道那个什么顾天茵大师是什么人,可我知道她对这首曲子的评判本身就是错的,她只看到了表面,你若是把这首曲子弹好了,那真的会是一鸣惊人的哦。”说完朝着她眨了眨眼睛,夏莲激动的点了点头。
皇宫内。
太后倚在贵妃椅上,问皇帝,“你是说慕之又走了?这次又要去多久,很快就要过年了!”
“是,说是盟里有些事情,要赶去处理一下,他说很快,年前肯定赶回来!”皇帝宇文津回道,“朕听闻,夏朗的女儿夏青找到了,慕之前些日子一直呆在夏侯府里,毕竟他当初和夏朗也是有些情谊在的。”
“哦!那个痴傻的小丫头啊,上天有眼,终于找到了,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吧?这次夏夫人终于如愿以偿的骨肉团聚了。”太后欣慰的点了点头。
“夏青她人已经不痴傻了,居然还被林尚书留在刑部任仵作一职!”宇文津又解释道。
“不痴傻了?做仵作了?”太后惊讶的问道,“这还真是一桩奇事!”
宇文津点了点头,确实匪夷所思,可事实就是如此。所以说这世上啊,真是一切皆有可能啊!
第六十九章怀孕的尸骨
夏竹青望着手里的这两封密信,这是宇文慕之派人送来的,一封是关于杨凤玉的,已经查明当初杨凤玉的埋骨之地,她被葬在城南一里外的孤山上。
而另外一封密信,夏竹青打开里面一看,居然空空如也,嗯?什么都没有吗?
她又不死心的拿着往桌上倒了一下,从里面蹦出一个红色的小豆子,是一颗晶莹剔透的小红豆!
相思豆?!
夏竹青的脸刷的一下子红了,这个闷骚的宇文慕之。她轻咳了一声,尴尬的望向来人,见他正低着头,貌似没有见到这一切,这才心下稍安。
夏竹青调整了一下心绪,然后问来送信的人,“你叫什么名字?你到这里来,侯府的人没有被发现吧?你们主子可有说什么时候能回来?”
送信之人回道,“在下夜雷,姑娘放心,侯府没有人见到过属下,主子临行前说让属下听从姑娘的一切吩咐,他会尽快赶回京城!”果然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主子这才走了几天?一个就送了相思豆,而另一个则见面就问什么时候回来!可见两人感情确实如夜风所说的不一般,他一开始还不相信,现在看来夜风说的没错儿,他们的王爷很快就要有王妃了。
“……”夏竹青不自主的嘴角微微上扬,又低头轻咳了一声。
“那……夜雷,你能否帮我找几个人,明日晚上去南城一里外的孤山上,帮我挖一座坟。”
“……!”夜雷猛地抬头,他瞪大眼睛望着夏竹青,像是看一个怪物一样,明明长得那么清秀的姑娘,怎么大晚上的要去挖坟掘墓?而他们身为皇家最优秀的侍卫,居然也要跟着一起去干这勾当?
夏竹青看着哭哈着一张脸的夜雷,“如果有困难,那……”
“夜雷这就去安排!”夜雨慌忙一拱手,开玩笑,夜风临走的时候可是对他千叮咛万嘱咐,这个夏姑娘在主子的心里可不一般,对她的态度要像对主子一样,她说的事情不管多不靠谱,不管多难,必须无条件办到。
看着夜雷离开的背影,夏竹青不由的温馨一笑,夜风、夜雷?也不知道有没有夜雨,夜电?此时远在山海盟的夜雨打了一个喷嚏,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这大晚上的,真冷。
小喜鹊从外面走进来,看着一脸傻笑的夏竹青,“姑娘,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夏竹青收起脸上的笑,不由的摸了摸仍有些发热的脸,怎么,她笑的很明显吗?果然热恋中的女人智商为零!
热恋中的女人?她这是属于热恋吗?
月黑风高夜,几个黑衣人行走在城南一里外的孤山上,不时传来猫头鹰的尖叫声,走在前面的几个人打了个寒颤,裹了裹身上的衣服,继续前行。
他们后面跟着一个身形瘦小的女子,爬起山来却丝毫不费力气,引来前面几个人的由衷的称赞,这便是夏竹青与夜雷一行,夜雷叫来的每个人内心都是无比的苦逼,挖坟掘墓这种有损阴德的事情他们向来是不耻的,没想到今晚居然干起了这勾当,也不知道祖宗会不会怪罪。
夏竹青静静地站在坟前,深深的鞠了一躬,内心默念,“对不起,今晚打扰您,希望我的猜测是错的,也希望您真正的可以入土为安!”
然后夏竹青冷冷的说,“开始吧!”
这些王府侍卫功夫一流,挖起坟墓来那也是毫不逊色,不多久,便露出了里面的棺木。
十多年已经过去,上好的棺木尚未腐烂,几个人将棺木抬了出来放在地上,打来棺材盖子那一刹那,里面的腐朽味道随着冬风传了出来,露出了里面的尸骨。
孤山上静悄悄的,除了猫头鹰不时的叫上两声,有两个人打着几盏明亮的灯笼,将一切照的犹如白昼,夏竹青望着棺材里面的尸骨,尸骨呈现出非常奇怪的姿势,她的身体蜷缩成弓形,双手捂在她的小腹之上,这个姿势很诡异。
夏竹青戴上手套,拿过一个侍卫的灯笼,将盖在腹部上的手骨拿开,待她看清盆腔发现了几个非常细小的骨片,顿时一愣,那居然是一个成型胎儿的尸骨!
原来她死的时候已经怀孕了!女子虽弱,为母则强,她临死都在拼命的保护自己肚里的孩子,又怎么会去点火自焚?
这显然是有问题!
既然如此,那么当年杨凤玉的死就有蹊跷!
那么她是谁?她是被谁烧死的?
她真的是杨凤玉吗?如果她是杨凤玉,那么她腹中的孩子又是谁的?
宇文慕之曾经告诉过她,自杨凤玉来到侯府之后,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身边没有小厮和丫鬟照顾,她仅仅是和杨凤芝走的最近,这样的她,又怎么会怀有身孕?
那么她真的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杨凤芝吗?
如果她是杨凤芝,且已经有了四五个月的身孕,那时正值隆冬季节,当时的她虽然已经怀孕却并不显怀,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
夏竹青蹙眉,杨凤芝死的时候已经有了身孕,身为丈夫的夏朗必定是知道的,而夏莲么,她的出生或许就是杨凤玉露出破绽的主要原因。至于其中的内情,或许只有当事人夏朗与杨凤玉自己最清楚了。
而身为夏朗的夫人杨凤芝,却是以杨凤玉的身份葬在这孤山,孤零零的在地下躺了这么多年,与当初恩爱有加的夏朗即便是死,也不同穴,这是何等的可悲。
可这句尸骨真的是杨凤芝吗?
夏竹青打着灯笼又小心翼翼的检查了一遍,然后开始将棺材里面的尸骨小心翼翼的都搬了出来,放在早已准备好的垫子上,然后轻轻的将头盖头拿了起来,上面的头发已经所剩无几,她轻轻的抚摸着,犹如抚摸着一件艺术品,看的夜雨他们几个头皮直发麻,一身尖锐的猫头鹰叫声打破了这份宁静,打灯笼的那个人一不小心将灯笼掉在了地上,灯笼里面的火蹭的一下灭了。
第七十章梅花儿玉佩
“头儿,有……有鬼!”那个人吓得脸色煞白,朝着夜雷求救道。
夜雨还未说话,蹲在地上的夏竹青悠悠的说道,“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鬼神,而是人心。不要说这世上本就没有鬼,就算是有鬼,他们也是简单的想弄死你,或者吓唬你!”夏竹青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而人,你永远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与你亲如手足的兄弟或许为了前途杀了你,与你青梅竹马的情人或许为了利益背叛你,你永远都不知道他微笑的表情背后藏得是什么心思,人心啊,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站着的几个人貌似都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言论,一时都愣在那里,夜雷最先反应了过来,“愣着干什么?一个大男人还不如个姑娘,赶紧把灯笼点着了!”夜雷真是悔不当初,早知道他们这么胆小,就应该在那些精选的侍卫里挑几个,自己本想在未来王妃面前好好表现一把,结果却是狠狠的栽了一个跟头。
那个侍卫甲缓过神来,慌忙将地上的灯笼拾起来然后重新点燃了,夏竹青说道,“靠近些!”侍卫甲犹豫了一下,还是靠近了夏竹青一些。
“再近些!”
侍卫甲又鼓足勇气,靠的更近,夏竹青将那个头骨靠近灯笼,夏竹青皱了皱眉,里面怎么会有东西?
夏竹青轻轻的将那块儿东西挑了出来,那是一块儿状似梅花的小巧玲珑的玉佩,这是用一块上好的和田玉打造的,玉的前面是个“朗”字,后面是个“芝”,很明显这块玉佩应该夏朗与杨玉芝的定情之物,夏竹青的脑袋此刻轰的一下一片空白。
很明显,这块玉佩应该是她临死前放在嘴里的,而杨凤玉不可能有这块玉佩,种种迹象已经表明,这具尸骨的主人十有八九就是她的母亲——杨玉芝,夏竹青咬了咬嘴唇,握了握拳,将这块玉佩放在事先准备好的白布上,深吸了一口气。
此后的尸骨检查没有再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即便是如此,也足以说明,这不是自杀,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案,而凶手应该就是如今堂堂正正坐在夏侯府李代桃僵的杨凤玉。
“夜雷,麻烦你派人帮这幅尸骨重新找一副上好的棺木重新入殓,先不必着急下葬!”夏竹青身心俱惫,这样的结果她原有思想准备,可是这血淋漓的真相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仍是无法接受,人心啊,怎么可以狠毒到这种地步呢?
杨凤玉这么有恃无恐的用妹妹的鲜血换来的原本就不属于她的安逸生活,难道她真的不怕报应吗?
夏竹青想起一句话:“我圣不过佛祖,也恶不过魔鬼,我既不能大度原谅,也不能杀人放火,内心诅咒已是我最大宽容和善良了。”
可是,杨凤玉啊,你踩着我母亲的鲜血与尸体换来的安稳生活,我诅咒你,从今天开始,你的人生便不得安宁。
第二天一早,夏竹青与夏莲给夏老夫人请安之后,便盯着一双熊猫眼,浑浑噩噩的跟在杨凤玉身后。
“姐姐,你昨晚没有睡好觉吗?”夏莲见夏竹青无精打采,于是关心的问道。
“呃……”夏竹青眼睛转了转,“是啊,我昨晚做噩梦了!可吓死我了,然后我这一夜就吓得再也睡不着了,害的喜鹊也陪着我一直到天亮!”
“哦?姐姐你可是刑部的仵作啊,能是什么噩梦啊?害的姐姐居然都不敢睡觉了?”
“我……我……我梦见姨母了!而且很诡异!”夏竹青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然后小声的和夏莲说道,走在前面的杨凤玉身形微微一顿,然后继续若无其事的往前走。
“哦!姨母都去世那么多年了,我从来没有梦到过她呀,她怎么会入你的梦呢?”夏莲不可思议的望着夏竹青。
“哎,我也不知道啊,有可能是我住的正好是姨母之前住的地方吧,她有所牵挂所以才一直不肯离去。”夏竹青特意压低声音,但又确保前面的杨凤玉可以听得到,对着夏莲小声说道,“她长的很美,一直哭着和我说,我的青青啊,你终于回家了,母亲我好想你啊,你快点儿救母亲出去!大火烧的我好疼啊,然后我吓醒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你说姨母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大哥的母亲吗?为什么又称是我的母亲,而且她应该去找大哥啊?为什么去找我救她?你说她是不是做鬼做的久了,都变成了糊涂鬼了?”
夏莲的嘴角抽了抽,本来她听完夏竹青前面的那些话心里也有些打怵,可后面听到夏竹青那句糊涂鬼,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她真的要笑出声了,虽然在犹如惊弓之鸟的姐姐前面开心的大笑,并不是很厚道的事情。
前面的杨凤玉猛地停下脚步,夏莲见状立刻问道,“母亲,怎么了?”
杨凤玉缓缓转过头来,面色和蔼的问道,“青青,你是说,你昨晚梦到你姨母了?”
“是啊,母亲,她看上去很痛苦,一直哭着和我说被火烧的疼,还说让我救她出去。”夏竹青神秘兮兮的说,“母亲,姨母居然还说她是我的母亲,你说死去的鬼魂是不是都老糊涂了?”
杨凤玉听着夏竹青的话嘴角同样也抽了抽,她淡定的说道,“哦,日有所思,可能是姐姐放不下宇儿和你,改日再给姐姐做一场法事吧!”
夏竹青点了点头,夏莲吓得脸色也有些苍白,她瞧了瞧左右,见没有其他人,于是问道,“娘,你说姨母为什么去找青青啊?这世上真的有鬼魂吗?”
杨凤玉还未说话,夏竹青抢先答道,“当然啦,我去见慈恩方丈的时候,慈恩大师告诉我,鬼魂是存在的,鬼魂和人的身体是密不可分的,随着人身体的增长,鬼魂也逐渐的和身体紧密结合在一起,渐渐的与自己的身体融合。身体死亡之后,鬼魂离开身体后会继续存在的,不过他们都是暂时性的,说出心中所想或者所念之后就会离开,大部分的鬼魂都会通过忘川河,喝下孟婆汤,投胎再世为人。而我之所以之前痴傻,是因为我丢了智魂,得了失魂症,后来那一魂回到我的身体内,我才会正为正常人。”
第七十二章骗你
夏莲见到如此模样的夏竹青都大吃一惊,短短两天时间,感觉她已经被折磨的瘦了一圈儿。
“姐姐,你怎么这么憔悴?昨夜没有睡好吗?”夏莲来到夏竹青跟前,拉着她的胳膊问道。
夏竹青看着夏莲郁闷的轻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杨凤玉看了夏竹青一眼,怜惜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青青啊,你昨晚又做噩梦了吗?梦由心生,你这孩子,要知道梦都是相反的,别总是自己吓自己,我已决定十日后为姐姐做一场法事,为她超度一下,让她安心。”
“母亲……”夏竹青眼神飘忽不定的四下看了看,却又欲言又止。
杨凤玉看了她一眼,见她难得的一幅小女儿的神态,不仅笑道,“怎么了?”
夏竹青磨蹭的从袖里拿出一件玉佩,哭丧着脸说,“母亲,真的有鬼啊!我昨晚又梦到姨母了,她又让我把这块玉佩给……给父亲,说这是父亲第一次见面给她的,怕父亲等不到她着急,然后我就被吓醒了,醒来之后发现了这个玉佩,就在我枕头边上!”
杨凤玉好奇的接过这块玉佩,那是一块上好的和田玉,前面是个“朗”字,后面是个“芝”字,待杨凤玉看到这两个字,眉头一皱,拿着玉佩的手一哆嗦,险些将它摔在地上,她微蹙着眉头,极力镇定的望着夏竹青,“青青,你……你说,这玉佩……?”
“是,我吓醒之后,喜鹊帮我点上等,就看到了这块玉佩放在我的枕头边,喜鹊说她一直在外间守着,并没有人进来,母亲,你说这不是鬼,能是什么?”夏竹青也同样惊恐的望着杨凤玉的眼睛,说道,“母亲……这,这块玉佩不应该是你的吗?怎么姨母会说是她的?而且还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我那里!”
杨凤玉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绪,紧紧盯着夏竹青的眼睛,缓缓的点了点头,轻轻的说道,“是啊,这是你父亲送我的,所以我一直戴在身边,当时你姨母也见过,她也是很喜欢这块玉佩!我还打趣说,给她做个一样的,就雕刻上我和她的名字。没想到,你姨母去世后,这块玉佩也不翼而飞了,我和侯爷还找了很久呢,没想到……。”
“可是,母亲这块玉佩怎么会忽然出现在我的房间里,而且我明明记得,梦中姨母说这是她和父亲的定情信物啊,既然这玉佩是母亲的,姨母怎么能说是她的呢?这简直是……”夏竹青又盯着杨凤玉的眼睛,不解的问道。
“哎!”杨凤玉叹了口气,“你姨母啊,可能是她对这块玉佩的执念太深了,不过青青啊,你姨母去世这么多年,府里一直都是太平无事,怎么你一来就……”
夏竹青见杨凤玉像是看扫把星一样的看着自己,而她丝毫没有做贼心虚的神情,即便是面对这块玉佩,可见,自己的道行还是太浅,诈她、骗她都是不行的。
都是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可是夏竹青一直盯着杨凤玉的眼睛,她的眼睛那么清澈,丝毫说谎时的惶恐与不安,她果然是一个高手。
“母亲,我也很奇怪呢!姨母不应该去找大哥吗?为什么三番两次的来找我?害的我都以为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了呢!”夏竹青眨着无辜的眼睛看着杨凤玉说道。
“……”杨凤玉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这块玉佩当时失踪的确实很蹊跷,不过今日既然是出现了,便是天意,稍等我会去祠堂,告诉你的父亲!鬼神之说什么的太过悬乎,你们还小,切莫被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给吓着啦!鬼话鬼话,鬼的话怎么能相信呢?”
夏竹青走出杨凤玉的房间,一扫刚才惊恐无助的神情,她轻轻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嘴角上扬的点了点头,心理素质真不是一般的过硬,不做亏心事才不怕鬼敲门,杨凤玉,你明明是做了亏心事,还能心安理得的霸占着自己妹妹的位置这么多年,竟然没有半点儿愧疚之心,我就不信你不相信因果轮回,看你能装到几时?
夏竹青正心情沉重的在走廊上慢慢的走,正好碰到慌张而来的夏宇,“大哥?”
夏宇这才看到夏竹青,他皱了皱眉,阴鹜的说道,“哦,是青青啊,你这是去母亲那里了吗?”
“是啊!大哥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这么慌张?”
“是……,姨母的坟被人盗了!”夏宇犹如一条毒蛇般,紧紧的盯着夏竹青的眼睛,他只见夏竹青不甚在意的一笑,“哦,如果墓地里没有什么很贵重的东西,那就再给姨母修一座坟!”
“可是,东西没有少,只是姨母的尸骨不见了!”夏宇又冷冷的说道。
夏竹青挑眉,“不见了?那赶紧报官啊!盗墓贼大多都是为了金银珠宝,谁又会挖坟掘墓只是偷走一副尸骨呢?”
夏宇心里一紧,他看着若无其事的夏竹青,“我先去找母亲商量一下,先走了!”
夏竹青看着夏宇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夏宇已经怀疑她了,不过那又如何?如果他们心里有鬼,现在肯定是惊慌失措,说不定还会露出什么马脚,想到这里,她心下大安,于是转身也走回自己的小院。
夏宇心事重重的来到杨凤玉的房间,见她正紧皱着眉头看着一块玉佩发呆。
“母亲!”夏宇出声打断了杨凤玉的冥想。
“哦,是宇儿啊,你今天去衙门可还顺利?”杨凤玉慈祥的望着夏宇。
“还好!母亲,这块玉佩……?”夏宇也看到这块玉佩,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是青青给我的,说是昨晚又梦见了你姨母,然后醒来这块玉佩就在她床头了,诈一听啊,真把我吓了一跳,这块玉佩我当初找了好久,却始终没有找到,估计这也是侯爷对我疑心的一个原因吧?”杨凤玉淡定的望着这块玉佩,轻蔑的笑了笑,“有鬼?我是从来不信的,我也不信什么报应,当年我们母子在那个鬼地方被折磨了那么多年,生不如死,那个时候我也期盼这世上有鬼怪,即便是将我变成厉鬼,我也是乐意的,可是你瞧,什么都没有。如果真的有报应,为什么那个男人这么多年不来找我报仇呢?他后来承受的比我们母子更要多上几倍!”
第七十三章地狱里爬出来的人
夏宇听完杨凤玉的话,募得瞪大眼睛,惊恐得望着她那狰狞的面目,他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杨凤芝啊,我不管这块玉佩当初你藏在了什么地方,现在又如何到了夏青手里,即便你是鬼,我也不怕你!活人我都不怕,岂会去怕一个胆小鬼?这都是你欠我的”杨凤玉咬牙切齿的疯狂大笑,继而又满脸是泪,“是你!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我恨你!我恨你!凭什么你可以安然无事,你可以拥有那么优秀的男人全部的爱,你可以拥有这么幸福的家庭,而我!我什么也没有做错,却要在那个人间地狱那么多年,每一年,每一月,每一天,每一刻,我都在祈祷,祈祷父母早点找到我,让我脱离苦海,可是……”杨玉凤咬牙切齿的说道,“可是,我时时刻刻的盼着你们,盼了那么多年啊!那么多年的生不如死,让我犹如生活在地狱,甚至时候比地狱更可怕,我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地狱里出来的人,只能是恶魔!所以,我不怕,我什么都不怕!”
夏宇两眼通红,他来到近似疯狂的杨凤玉身边,伸手紧紧的抱住她,“母亲,不要怕!不要怕!一切都已经过去了,都过去了,现在我们活的很好!”夏宇轻轻拍着杨凤玉的背,“宇儿长大了,我会永远保护你,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
杨凤玉埋在夏宇的胸前,呜咽着,泣不成声,那些地狱般的过往,已经深深的烙在她的心里,她的骨子里,她的血肉里,她刻意不去想那些过往,可即便那么多年过去了,她也总是在梦中惊醒,泪流满面,即便那过往只是一场噩梦,可这噩梦也时常惊扰她,让她用不得安生。
夏宇好不容易安抚住了情绪波动的杨凤玉,姨母尸骨被盗的事情他只好藏在心里,这个时候的杨凤玉很脆弱,经不起任何的打击。
他出门正好碰到翠萍,“母亲心情不好,你们多留意下!”
“是!”翠萍点了点头。
“祖母现在情况如何了?”想要离开的夏宇又想起什么转身问道。
“大夫说老夫人已经油尽灯枯,可能过不了这么冬天,公子有空的话,也去看看吧!”翠萍回道。
夏宇点了点头,看了屋内已经睡着了的杨凤玉一眼,转身离开。
他来到夏老夫人的房间,看到躺在床上紧闭双眼的老人,想到初来侯府时的恐惧与不安,夏老夫人温和的拉着他的手,摸着他的头,“别怕,这里就是你的家!”
他第一次见到除了母亲之外,还有那么温柔和善的人,还有姨母,还有夏侯爷,他们每个人都展现出了最大的良善,去开导他,去爱护他,这让他才第一次对家有了期待。
可是,经历这么多年的醉生梦死,逃避了这么多年,或许现在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母亲,那天他偷偷的跑到母亲房间的床底下,本想给母亲一个惊喜,可没想到母亲给了他一个惊吓。他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看着姨母喝了母亲给她的茶,便缓缓地倒了下去,他看到母亲与姨母互换了衣服。
他听到姨母问。“为什么?我待你不好吗?”
他又听到母亲说,“这是你欠我的!”
然后他看到母亲将一桶油倒在了房间各个地方,然后快步的跑了出去,他怕极了。
这就像是回到了那些地狱般的日子,可那些日子有母亲抱着他,陪着他,而现在,年幼的他不知道怎么办。
他最终从床底爬了出来,惊恐的看着眼睛越来越沉重的姨母,“姨母,我……我去叫人!”
姨母看着他,那个时候她还在朝着他微笑,他最爱姨母的笑容,因为那是母亲从来没有的。
然而,他只见到姨母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轻轻抚摸着,然后又遗憾摸着自己的小腹,他怕极了,跑了出去想去找人。
可出门就看到了母亲,那个让人陌生的母亲。
“娘,姨母她……”他慌忙跑过去,抓住母亲的手就要往里拽,可母亲牢牢地站在那里,神色冷漠的看着他,“宇儿,我是杨凤芝,你的姨母!”
他惊恐的睁大双眼,“……”
“记住!”母亲狠狠的望着他,他害怕的点了点头,然后疯跑出去,他要找人去救姨母。
可当他找到人回来的时候,那间屋子已经着火了,很大很大的火,他们扑了很久火才扑灭,然后发现了已经被烧的没有人形的姨母,他看着母亲在那里嚎啕大哭,他却奇怪的没有流泪,明明,他是最爱那个温柔的姨母的。
后来,他的话越老越少,他看着母亲发疯一般去寻找那块玉佩,看着夏侯爷一直想尽各种办法去让他快乐,可是他的母亲丢了,他再也找不回来了,所以此生他和快乐再也无缘。
再后来侯爷去世了,夏莲出生了,夏青丢了,夏老夫人中风,疯言疯语的一年不如一年,他也慢慢的长大了,他成了这偌大的侯府的一继承人,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也变得越来越阴晴不定,越来越阴鹜,他不是当官的料,可是母亲喜欢。曾经,母亲是他生命中唯一的阳光,可是不知何时,这缕阳光渐渐变了模样,而他,也活成了他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夏宇叹了一口气,姨母的坟居然被盗了,里面只剩下一个棺材,尸骨不翼而飞。诚然如夏竹青所说,盗墓贼盗墓都是图的金银珠宝,可姨母的墓里什么都没少,只是丢了尸骨,谁挖坟掘墓最终只是偷一副尸骨呢?而夏竹青又是刑部的仵作,这件事情,他思前想后,除了她,他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
很明显,夏竹青已经开始怀疑母亲,怀疑当年的事情,而他今天在母亲那里看到那块玉佩,看到母亲因为嫉恨扭曲的脸,他最终决定将这个消息埋在心里,母亲如果知道了,或许会对夏竹青不利,可夏竹青是姨母最心爱的女儿,她不能再出任何事情了,所有的一切,都应该有个了结了。
第七十四章恋爱中的男人
母亲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确实,这么多年来,没有人怀疑夏夫人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夏夫人。
可是,报应迟早是要来的,母亲算到了一切,却漏掉了夏竹青,而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应该都与她有关,或许现在她已经洞察了一切,只是苦于没有确凿证据,于是才各种试探,冷眼旁观母亲在那里做戏表演,夏竹青毕竟是姨母与侯爷最爱的女儿,他也不想母亲手上再添罪恶了,这一切的罪恶,就由他来终止吧!
他对着躺在床上的夏老夫人轻轻的说道,“祖母,青青回来了!她好好的活着回来了,她现在很聪明,没想到之前痴傻的小丫头,有朝一日会成为一名刑部的仵作。对不起,我们带给侯府这么大的灾难,好在,这一切都要结束了。”
他看了昏迷的夏老夫人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夏宇没有发现,躺在床上的夏老夫人在他离开之后,睁开浑浊的双眼,嘴里发出“呵呵”的声响,一滴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夏竹青看到桌上放的信,喜鹊朝着夏竹青眨眨眼睛,俏皮的解释道,“这是主子派人送来的!”
夏竹青一扫之前的阴郁,她抿着嘴将信打开,看到了宇文慕之那龙飞凤舞、亢进有力的字,只看一眼那称呼,然后她的脸又刷的一下子红了。
只见上面写着:“卿卿:见字如面。”
夏竹青就是再文盲,她也知道卿卿是对于女子的亲昵称呼,尤其是夫妻之间或者是相爱的男女之间的亲昵爱称。
夏竹青摸了摸发热发红的老脸,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卿卿?青青?
然后她佯装镇定的继续看下去:
“卿卿,不是青青,这是我对你独有的称呼,这个世上只有我有权利这么称呼你,你可知这是何意?待我从荆州回京,你可再告诉我,是否乐意!”
这个闷骚的宇文慕之,夏竹青捂着她那张通红的老脸,第一封信里,就只有一颗红豆,第二封信里,就这寥寥几句话,可她怎么会不乐意?
那么优秀的男子,她当然很乐意!甚至有一种自己走了狗屎运的感觉,不是古话都说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吗?
可是他们门不当户不对,郎既有才又有貌,反观女,毕竟她容貌只能说的上是清秀,夏侯府的门户与齐王府真的不是很登对,而且这京城中比自己优秀的女子多了去了,她可要好好的珍惜呀!
“喜鹊,拿纸笔来!”夏竹青朝着喜鹊笑了笑,说道。
一个时辰之后,然后喜鹊看着地上一张又一张的纸,忍不住皱了皱眉,“姑娘,有这么难吗?”
夏竹青张了张嘴,有这么难吗?
当然有了,这是她两辈子加起来,写的第一封情书,可是,她真的不知道应该写什么才好!
最终,夏竹青将信交给喜鹊,“你让人给慕之送去!”
喜鹊点了点头,她觉得自己不仅是吉星高照的喜鹊,还有红娘的潜质啊。
荆州山海盟内,宇文慕之与夜风正要骑马离开,便看到气喘吁吁的夜雨,“主子!等等!”
宇文慕之皱了皱眉,他忽然生出一些不好的预感来,该不会是有什么着急的事情走不了了吧?
“有事情你自己处理便可!”夜雨还没开口,宇文慕之便堵上了他的嘴。
夜雨苦逼的笑了笑,“主子,这事儿我处理不来,京城来的飞鸽传书!”
京城?夏竹青?
宇文慕之说道,“拿来!”
夜雨慌忙将那封信递上,幸好赶得及,也不枉费他简直是要跑断了狗腿,如果主子错过了这封信,谁知道将来会不会将他大卸八块。
宇文慕之打开,纸上呈现黑乎乎的三个大字,“我愿意!”落款是夏竹青。
我愿意,三个字写的奇丑,可夏竹青三个字很是漂亮,看得出来是写信之人经常练过的。
宇文慕之望着那三个大字,心里雀跃的开了花,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喊道,她说她愿意,她说她愿意!
夜风与夜雨看着坐在马背上傻笑的宇文慕之,然后两人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的想,谁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了?恋爱中的男人智商都是负的,如果让盟里的其他人看到他们一直敬仰的盟主大人在这里傻笑,说不定都会以为他是魔怔了。
离春节越来越近了,每家每户都开始筹备过年的事情,夏侯府也不例外,夏竹青望着那些丫头小厮们一脸的喜气洋洋,心里叹道,年轻真好啊,就盼着过年发银子。
夏竹青不知不觉又来到夏老夫人的房间,两个小丫头很是高兴的说,“青小姐,今日老太太精神很不错呢,吃了两碗粥,而且能说话了,虽然不是很清晰!”
“是吗?”夏竹青听完,心里咯噔一下子,掀起帘子快步进入内屋,见夏老夫人正躺在床上,脸色红扑扑的,双眼温和的盯着她,朝着她笑。
回光返照!
夏竹青脑子里忽的出现了这四个字,她猛地回头慌张的对着丫头说道,“去,去叫大夫!”小丫头一时没听见,又问道,“青小姐,你说什么?”
“去!叫大夫!快去!”小丫头被声色俱厉的夏竹青吓得愣了一下,木讷的点了点头,然后回过神来飞奔着跑了出去。
在走廊上正好撞上要去衙门的夏宇,夏宇皱了皱眉,“如此不顾礼仪,有什么事情值得你大惊小怪的?”
“公子?”小丫头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老夫人今日状态很好,能开口说话了,虽然不是很清晰,而且还喝了两碗粥,可青小姐听了却很焦躁,让奴婢赶紧去请大夫!”
夏宇一时楞在那里,然后很快回过神来对着小丫头说道,“快去!”
小丫头闻言又快速跑了出去,夏宇转身快步朝着杨凤玉住的地方走去,募得又停下,双手握拳,仰头望天,眼睛紧紧的闭上,稍许,他睁开眼睛,对着杨凤玉住的方向在心里轻轻说了句,“母亲,对不起!”然后又朝着夏老夫人的房间快步走去。
第七十五章夏老夫人离世
夏竹青来到夏老夫人的床前,夏老夫人的精神今天看起来确实格外的好,面泛红光,目光也不那么呆滞了,夏竹青的心更往下沉了,她努力保持着微笑,伸手抓住了她的手,“祖母,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青青啊,我回来了!真好!您这是要好起来了呢!”
夏老夫人皱着眉望着夏竹青,然后片刻之后见她的眉头舒展开,开口缓缓的说道,“青青啊,有生之年能再见到你,我死也瞑目了,等我在地下见到你爹,我会告诉他,我们的青青长大了,懂事了。”
“祖母!”夏竹青终是没有忍住,眼里的泪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
她的心一阵一阵的抽搐,难道这就是亲情的力量吗?明明是她曾与夏莲说过,生是偶然,死是必然,她以为她已经接受了夏老夫人即将离世的事实,毕竟人终究都有一死。
可是为什么,当她真的面对这一刻的时候,她仍是无法接受呢?
现在的夏竹青终于明白,为什么在见到亲人离世之后,那些人会哭的死去活来,痛彻心扉,因为那是处于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情感,那是最深情的离别告白。
而如今,她的亲人,这个一直护着她的老人,也终究是要离她而去了。
“青青!”夏老夫人朝着夏竹青挥挥手,示意她低下头,凑在她的耳边说道,含混不清的说道,“你要小心她,你的母亲……她……”
夏竹青闻言,点了点头,同样对着老夫人耳语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她是杨凤玉,她害死了我的母亲,甚至有可能还害死了我的父亲,祖母,你放心,我现在可是刑部的仵作,检验尸骨我最在行了,放心,我一定会让她露出原形的!”
夏老夫人惊讶的望着她,然后安慰的点了点头,“青青,我……我不放心……”
夏竹青紧紧的搂着夏老夫人,她知道祖母说的不放心,并不是不放心她找不出杨凤玉的犯罪证据,她只是在担心自己,怕自己在这个世上过的并不好。
“祖母,我很好,真的很好,你可还记得惜文、惜武吗?当年你把我交给他们,他们这些年一直对我不离不弃,是我的好朋友,更是我的家人。还有宇文慕之,你是不是也还记得他?曾经他在侯府待了很久,就是为了和父亲学武功,他也一直在我身边,还有我的妹妹夏莲,她其实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祖母你看,他们都是我的家人,是我的朋友,我一定会过得很好的!”
夏老夫人似是终于松了一口气,挣扎着想起来,夏竹青慌忙将她扶着坐了起来,却见她惊喜的朝着门口含混不清的说道,“夫君?你来了?是来接我的吗?”
夏竹青猛地回头看向门口,那里空无一人,外面传来脚步声,夏宇阴森着一张脸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见此情形,大惊喊道,“祖母?”
夏老夫人貌似没有看到他,仍是一直盯着门口,又惊喜的说道,“朗儿啊,你也来了,怎么,你还是没有找到凤芝吗?”
夏宇闻言更是大吃一惊,他惊慌的看了门口一眼,却并未见到什么人。他似是想起什么又惊恐的望了夏竹青一眼,而夏竹青只是悲伤的扶着夏老夫人。
“凤芝啊,你怎么才来啊,朗儿找了你好久,你们都是来接我的吗?真好,我们终于团聚了。”夏老夫人此刻真的很是开心,她满足的笑着想要伸着瘦骨嶙峋的手朝着门口想去抓什么,手却徒然落了下来,眼睛缓缓的闭上,眼角流下了两滴泪。
“祖母?!”夏竹青与夏宇失声叫道,夏宇连忙上前,将手放在夏老夫人的鼻子下面,然后朝着满眼期盼的夏竹青摇了摇头,夏竹青眼睛里的期盼的目光暗淡了下去。
夏竹青紧紧的抱着她,脑海里往日那些温馨的画面一张一张的都铺展开来,她看见夏老夫人紧紧的搂着她对她说,“青青啊,真乖!”
她看见夏朗去世时,夏老夫人含着泪将她搂在怀里对她说,“青青,别怕!还有祖母呢!”
她看见夏老夫人将她交给惜文、惜武时对她说道,“青青啊,祖母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会保护你的!”
这些年,她支撑着破旧不堪的身体,苟延残喘,是不是一直不放心她,才会一直吊着一口气,等着她来?
如今看见她过的很好,这才放心的离去?
可是,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将她搂在怀里轻轻对她说,“别怕!”
她在这个世上的亲人,走了,再也回不来了。
“母亲?!”杨凤玉的声音在帘外传来,夏竹青恍若失去知觉,她只是紧紧的搂着夏老夫人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
听到消息的杨凤玉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看到眼前的情形一愣,夏宇上前说道,“母亲,祖母已经过世了!”
杨凤玉先是看了夏宇一眼,夏宇朝她摇了摇头,她又上前几步,抓住夏老夫人的手,跪在地上,哽噎的说道,“母亲,对不起,媳妇儿来晚了!”
夏宇欲言又止,看了杨凤玉一眼,转身走了出去,他抬头看着天上的白云,将眼中的泪倒逼了回去。然后大声喊道:“来人!”
“是!”管家走上前来。
夏宇深吸一口气,“祖母因病已过世,发讣告,准备丧事吧!”
夏老夫人年事已高,且常年卧病在床,因此侯府里已经提前准备好了丧事所需的东西,也不至于手忙脚乱,夏竹青看着仆人们将寿衣穿在夏老夫人的身上,她终于明白,那个老人,她这次是真的走了!
夏竹青从夏老夫人的房间走出来,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却见到本该在荆州的宇文慕之正在她的房间等着她,他刚到侯府,便得知了夏老夫人离世的消息,因此此刻的他非常庆幸自己来得及时,因为此刻的夏竹青必定是非常需要人在她身边的,毕竟她那么渴望亲情,亲人的离世对她而言是痛苦的。
宇文慕之见她仿佛是失去了灵魂,不由的担心的问道,“卿卿……”
第七十六章你中了她的毒
夏竹青见到宇文慕之,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宇文慕之连忙上去扶住她,夏竹青倒在他怀里,终于呜咽着哭出了声。
“慕之,我没有祖母了!”
宇文慕之愣了一下,然后轻轻的拍着着夏竹青的背,他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他就仿佛看到当年的他自己,从小陪伴自己多年的兄弟满身是血倒在自己的怀里时,他的惊慌失措,仿佛觉得整个世界都黑了,这种锥心之痛,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是很难体会的,而那些安慰的话,也并不能缓解那些痛苦,这是失去亲人必经的经历。
良久,夏竹青才逐渐平复了心情,她看了一眼宇文慕之雪白的衣服被她的眼泪与鼻涕弄得脏呼呼一片,颇为不好意思的红着脸对他说道,“对不起!”
夏竹青明白,夏老夫人已经是油尽灯枯,离开是迟早的事情,或许这样离开对她而言,是真正的解脱,她只是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而已。
平时素爱干净整洁的宇文慕之此刻并未嫌弃夏竹青,他说道,“卿卿,夏老夫人如今去了,也是一种解脱,而你要做的,就是查明真相,以慰藉他们的在天之灵!”
夏竹青点了点头,“我趁你去山海盟的时候,找夜雷挖了我母亲的坟!”
“你母亲的坟?!”宇文慕之惊讶的望着夏竹青。
夏竹青点了点头,然后将这段时间的事情详细的讲给宇文慕之听,虽然这些事情他已经都知道了,但还是很有耐心的听夏竹青讲完。
“原来真的是李代桃僵!”宇文慕之心有戚戚焉的说道,“那么当年正值壮年的夏侯爷忽然离世,或许其中也有隐情。”
夏竹青点了点头,问道,“改天,我们再去查验一下夏侯爷的尸骨?”
宇文慕之摇了摇头,轻轻的说道,“卿卿,你的母亲是以杨凤玉的身份下葬的,所以你暗地里查探起来比较轻松;可是你父亲夏朗原是南秦的一品侯,因他功勋卓著,葬在皇陵附近,如果是像偷偷摸摸的像是去验杨凤芝的尸骨一样是不可能的,除非有正大光明的原因。”
“这样啊!”夏竹青失望的看着宇文慕之,“那……你有办法的是吗?”
“……”宇文慕之宠溺的看了夏竹青一眼,看着她那通红的眼睛,不忍拒绝,说道“让我想想吧!”
杨凤玉回到自己的房间,脚步轻盈的走到里屋,静静的坐在床上,用手帕将自己脸上的泪痕擦去,仿佛刚才在夏老夫人房间悲伤的不能自己的人不是她,她嘴角上扬,心情愉悦的喝了一口茶,然后冷冷的笑了笑,终于,这世上所有知道真相的人都死了,虽然她并不怕夏老夫人说出什么,毕竟一个神志不清的人说的话,有几个人会信?可只有死人,才能真正的守住秘密,从此之后她才真正的高枕无忧。
而那个青青,她又笑了笑,时隔那么多年,毕竟当年府里的老人都不在了,谁还能查验的清楚当年发生过的事情呢?所以她的那些鬼话,她是一句也不信的,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她虽然不知道那块玉佩到底是哪里来的,她也不在乎是哪里来的,她只知道,她想要的,最终都得到了,除了他。
想到他,杨凤玉又摸出那块玉佩,仔细的抚摸着,就像是在抚摸他的脸一样。
太师府。
“什么?!”贾申明腾的站了起来,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的看着宇文慕之,“七皇叔,你没搞错吧?要去挖夏侯爷的坟?”
“你激动什么?”宇文慕之面无惊澜的看了贾申明一眼,“既然现在夏竹青已经查验清楚当初死去的人是杨凤芝,也就是夏朗的夫人,而现在的夏夫人是杨凤芝的姐姐杨凤玉,那么当年夏侯爷的忽然离世或许也就有隐情了。”
“可……可夏朗是一品侯,是葬在皇陵旁边的,挖坟掘墓哪有那么容易?”贾申明瞪了宇文慕之一眼,坐下说道,“七皇叔,我觉得自从你认识了夏竹青之后,你做事的原则统统都不顾了,你以前不是最讨厌女人的嘛,说她们就像是美丽的罂粟花,红的艳丽似火,白的清纯脱俗,黄的娇艳过人,蓝的悠远高深,粉的天真无邪,紫的高贵典雅,可每一支都带着毒,她会让男人慢慢的上瘾,而男人呢明知有毒,却义无反顾,即便是灰飞烟灭,也无怨无悔。我看哪,这夏竹青就是罂粟花,而且是那种最毒的罂粟花,你肯定是中了她的毒!不过她长得顶多是清秀,比起皇上给你介绍的那些大臣们的天之骄女也差远了,你这眼光怎么越老越差了么?”
“申明,你申明时候变得也如此肤浅了?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更何况,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宇文慕之缓缓的站了起来,“夏竹青不同,她不是深宫中的那些争宠谋心机的女子,她身上就是有那么一种魔力,会不由得吸引人靠近。你真正的认识她之后,会发现,她真的很好!”
“……”贾申明无语的看着宇文慕之,这是不是所说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可是,没有充分的正当理由,是不能去动夏侯爷的坟的!我不能,你不能,就是连皇上也不能!这是南秦世世代代沿袭下来的祖制,除非……”
“除非什么?”宇文慕之问道。
“除非,有足够的证据表明,夏侯爷是死于谋杀,而且有夏家的人出面去向朝廷申请,才有可能去动夏侯爷的坟,七皇叔,容我提醒你一句,自古以来,挖坟掘墓都是有损阴德的事,更何况,在南秦,像夏侯爷这样德高望重的功臣,去打扰他地下长眠,更是大不敬之罪。”
宇文慕之点了点头,“可事出有因,我想夏侯爷如果真是枉死,他在天之灵也会同意的,这件事情,你去筹划一下,虽然难办,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贾申明无奈的看了一眼宇文慕之,他就知道,只要是碰到夏竹青的事情,宇文慕之什么原则统统都不顾了,女人啊,真是有毒!
而七皇叔很明显,已经中毒太深了,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