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现在的你万众瞩目（万字章）
五九听着白雾的这番话，感觉到了白雾的成长。
随着他对白雾渐渐了解，就能发现原本白雾的正义——有很大的狭隘性。
在最早认识白雾的时候，甚至可以说白雾带着一部分利己主义的。
玄回市的时候，白雾能够无比冷静的欺骗井四，无比现实的对自己说，预言是假的，救世主根本没有。
但现在，真正来到了灯林之后，白雾内心已经有了很多变化。
这让五九很欣慰。
对应这种欣慰的，便是五九和白雾的，高涨的战意。
……
……
五九和白雾从灯林市科技大楼里走出后，那些怪物就像是看到了食物从冰箱里走了出来。
附近好几个街区不断涌现，规模浩荡。
白雾说道：
“队长，我们很久很久没有一起战斗了，现在的我很强，你可得跟上我的动——”
刀光在空气里划出无数道纵横交错的白色斩痕。
一直隐藏着自己气息的五九，瞬间爆发了惊人的气势。
灯林市大楼外的恶堕们，都感觉像是一把刀架在了它们的脖子上。
数个月前。
五九与黎又一起在雾内生存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必须学会大自然里很多动物的生存手段——伪装。
人类的伪装就是压抑自己的情绪，并且收敛自己的气息。
这一点五九最开始很难真正掌握，但他的天赋实在是太高了。
高到连黎又都暗自惊叹。
大概用了六个小时，五九就能够做到这一切。
甚至——
他可以学习一些动物，进入某种假死状态，等待着恶堕们放松的时候，发动致命一击。
所以灯林市的那群藏匿在商场里的恶堕被五九骗了过去。
就连白雾，虽然不至于被骗，却也没有想到队长竟然可以藏住自己的心跳与呼吸，甚至情绪。
纵横交错的刀光在恶堕身上留下了一道道整齐无比的血线。
看起来斩切凌乱无比，但事实上，每只恶堕皆只中了一刀。
听到归刀入鞘的铿锵之声时，无数恶堕的脑袋整整齐齐沿着血线滑落。
几乎是同时，这些恶堕全部倒下。
白雾握着手里大剑，露出了一种“我还没上车呢”的表情。
他一直以为人类的极限就是十二阶，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但不知为何，队长展现出的实力，不像是超过了这个范畴，却又像是超越了这个范畴。
恶堕源源不断的涌入战场，从四面八方的街巷里，甚至从天空，从地底出现。
白雾看着队长战斗的身姿，忽然间明白了。
同样是十二阶，但队长靠着极度均衡的极限发展，没有任何短板。
而且不仅仅如此，当基础战斗力的数值无法提升后，他就会改变自己的战斗方式。
对付钟旭的时候白雾就发现了，队长面对同水平的强敌，几乎可以在瞬间解决战斗。
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对身体的驾驭到了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地步。
这就好像一种一学就会，一会就精的天赋。
只是以前，白雾和五九的差距太大，很难看出五九这方面的才能。
如今他真切感受到了，看着队长战斗，就像是看一场杀戮的艺术。
相比起来，白雾的战斗方式，简单粗暴。
井字级的速度与力量，加上嫉妒大剑本身的威力，他只是轻轻的挥舞着手中大剑，就能够斩出无数风暴。
一群八级变异体，七级变异体，甚至不少九级变异体都出现在了战场中。
灯林市科技大楼外，无数恶堕的哀嚎吸引了科学家们的注意。
这些恶堕就像是一道普通的菜肴，然后因为七百年来不断进化，添加了一大堆的词缀。
而词条有相当一部分能够改变恶堕的外形。
于是原本正常形态，还能够看出一些人类轮廓的恶堕们，现在变得奇形怪状。
有的恶堕的头已经变成了多边形，有的恶堕脑袋已经长在了手指上。
还有的恶堕体型很小——完美级畸变词条·入微。
比起巨大化而言，这种词条欠缺力量，却能够在目标呼吸间，就进入人的体内。
这才是最为恐怖的力量。
只是它们选错了目标，五九并不依赖视觉，而是靠着心罗与强大的其他感知能力。
所以当那些恶堕试图如粉尘一样，进入五九体内的时候，五九能够及早发现它们。
这种细小的生物，一刀足以斩杀数千只。
而白雾无所谓了，直接将这些东西吸入体内也不害怕。
他现在的体质过于强大，由内到外，脱胎换骨。
白雾与五九——
一个如同战狂一般大开大合，挥舞着大剑，每一剑下去，都会带出一片死亡的风暴。
另一个如同杀手一般精妙准确，刀始终在鞘中，却总是在不经意间拔出，每一次拔刀，必然会有一个强敌倒下。
白雾负责范围攻击，将潮水涌入的恶堕以暴力强绝的姿态给挡回去。
五九则如同狙击枪一样，将这些潮水中最为棘手的几个个体，一一解决。
二人并没有刻意去配合，两个人都没有迎合对方的手段改变自己的方式，却就是无比契合，分工明确。
灯林市科技大楼的二十层里，最开始对着五九还有白雾不抱期待的人们，如今被恶堕们的哀嚎吸引。
最开始是捂着心口，被凿心折磨的女科学家毕云霞。
随着毕云霞的呼喊，其他科学家们也纷纷靠近，目光透过窗户，聚集向了大楼外的那片空地。
那片空地给过他们不少希望。
在他们被高层放弃，没有任何支持研发的物资的时候，那片空地里，出现过不少来自城市生存者们搜集的食物。
只是后来，随着井四发狂，陶教授被扭曲，一切都变了。
空地里再也看不到希望，只能看到无数想要吞噬他们的恶堕。
两个年轻人在刀光剑影之中，正在以一种碾压的姿态斩杀这些恶堕！
久违的，有一些科学家内心涌现出希望。
“他们还是人类吗？”
“我的眼睛完全跟不上他们的动作，摄影机能够捕捉到吗？”
“看不清，这两个人太快了！实在是太快了！”
“原来那些恶堕……不是不可战胜的！他们是人类的吧？是人类的吧？人类也可以强到这种程度的！”
“如果我们当初进入了高塔……会不会我们也有变强的一天？”
“他们真的是救世主？他们真的能够救我们？”
“陶行知是错的！是错的！”
恶堕不断倒下，越来越多的人脸上露出了震惊之色。
白雾和五九展现出的力量，已经不是和恶堕战斗，而是单纯的屠杀。
在最为绝望的时候，这种一边倒的战斗的确能够提升士气。
只是很快，就有了泼冷水的声音。
傅磊骂道：
“不要有无谓的希望，这座城市的恶堕根本杀不干净，这才哪到哪？厉害的那个甚至还没冒头。”
“呵，抱希望也只会让你们更加失望，瞧你们那没出息的样子。”
“他们最终现在意气风发，是因为还没有遭遇死亡，可很快他们就会感受到——最开始是一步之遥，后面慢慢变成三步，五步，五十步，百步的绝望。”
“你们忘了么，曾经的你们，也以为自己可以打败恶堕，结果呢？”
在所有人都绝望的时候，傅磊是最清醒的那个。
但在所有人都获得希望，对白雾和五九有了期待之后，傅磊又是最消极的那个。
这并不矛盾。
曾经他是这群科学家里最努力最热血的一个。
在所有人都被现实击败的时候，傅磊始终没有妥协。
不断的安慰大家，不断的劝说大家继续投身于研究。
只是随着所有人被负面属性折磨到死的次数越来越多，他渐渐认清了现实。
这是一个无比绝望的现实，一个根本不可能得到救赎的现实。
所有的希望都会因为死亡而破碎，再次看到的希望，将会离他们更遥远。
忘了是哪一年起，大家不再忍受负面属性，已然对生命无所谓了。
当四小时一次的负面属性降临后，他们癫狂的自杀，结束生命，开始下一轮折磨。
也因此，科学家们的死亡次数越来越多，死亡时间间隔越来越短。
以前还会被傅磊说动，大家相互安慰，相互支撑，一起努力忍受着各种四小时一次的折磨。
现在不会了。
他们会和毕云霞一样，直接结束自己的生命。
不愿意带着痛苦活下去。
因为没有意义，背负着痛苦活着，也看不到任何希望，所以为什么要背负呢？
只有傅磊……始终默默忍受着。
哪怕七百年后的如今，他依旧不会自我了断，宁可在痛苦中死去，也绝对不会选择妥协。
但他还是变了很多。
他再也不给任何人希望，再也不去劝说他们一起改变什么。
他以前带给众人希望，现在则掐灭众人的希望。
因为傅磊明白，无谓的希望，只会是比负面属性更可怕的折磨。
……
……
井四发疯之后，意识到自己做出了不可挽回的举动。
那个时候，恢复了清醒的井四，带着一部分科学家回到了玄回市，陶教授的故乡。
这也是井四的一种补救，某种意义上来说，灯林市如今的科学家们，算是弃子。
至于为什么不全部救回去，因为井四的恶念之心，那颗镶嵌在了陶教授身上的井四心脏，本身也代表井四的意志。
井四无法彻底推翻他自己创造的规则。
灯林市科技大楼外，这群被人类抛弃，被陶教授诅咒，被恶堕们觊觎的科学家们，眼巴巴的看着科技大楼外的那片空地上——
白雾和五九骁勇的身影。
傅磊的话让他们意识到了现实的残酷，是的，无论这两个年轻人怎么努力，怎么强大，都不可能改变现状的。
因为这座城市真正的主宰，还没有出现。
……
……
无数恶堕的尸体散发着腥臭味。
五九和白雾甚至连气息都没有乱，白雾是因为自己的体格已经是井字级。
井三虽然七百年来一直躺着，但能够被井一器重，去追猎小鱼干，至少实力是不弱的。
或许比不过井二，却绝对不输给井五。
井五虽然屡战屡败，但白雾不得不承认，哪怕在航班的时候，如果不是最后比拼领域，他不是井五的对手。
寻常的恶堕，哪怕是法官，商人，聂重山这些顶尖恶堕，都远远不如井字级存在。
所以白雾的呼吸不乱，是因为绝对的强大。
而五九，白雾注意到，队长是靠着战斗经验，靠着呼吸吐纳的方法。
不仅仅如此，队长的每一刀都精准无比，看起来战斗了很久，实际上没有任何多余动作，只是做出了斩杀对手的必要动作。
白雾越发佩服五九。
五九也越发佩服白雾。
二人在灯林市科技大楼外激战了一个多小时后，附近尸体密密麻麻，甚至不远处可以用堆叠如山来形容。
只是一直在这里战斗不是个办法，五九说道：
“反正恶堕不会进入灯林市大楼，我们没必要在这里浪费体力，这里就像是中心地带，恶堕会源源不断涌入。”
“我们必须找到最强的那个恶堕……也就是井四的邪念体。”
白雾点点头：
“队长说得对，给我几十秒时间。”
五九不知道白雾要做什么，但也不问。
反正有恶堕靠近白雾，就会被他一刀斩杀。
白雾其实做的事情很简单，他也做过不少次，就是不断观察周围。
白雾看向北边：
【这边不行，这边你们会欣赏到灯林市的风景和无数热情好客的恶堕，虽然你们更热情，但何必把热情浪费在一群小角色身上。】
他又看向西边：
【嗯……西方曾经有一条街道很受欢迎，洗脚城，夜总会，不正经的理发店什么的，我虽然很想去，但我猜你不会感兴趣。】
没有七宗罪的消息，其实白雾早在与五九汇合之前，就观察过，想要用眼睛找到七把武器的所在之地。
白雾看向了南方——
【噢，c选项再次完成了它的使命，看到了那片迷雾吗，那里头的恶堕很少，但每一个都很强大，迷雾重重的地方里藏着一段往事，这段往事或许会感兴趣~
猜猜看是哪一个面具怪人的往事？】
这最后一句就像是扮演圣诞老人的家长，拿着礼物盒对孩子说：猜猜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款式的学习机。
毫无惊喜可言。
白雾皱起眉头思考着一些线索：
“2128年，高塔封闭，也是这一年，初代重伤将死，遇到了林锐。”
“同是这一年，井四离开了灯林市，前往了玄回市。”
“而我见过初代手上有一把刀的……难不成……七宗罪就在这边？”
“被陶教授欺骗的井四，到底为何会忽然清醒？初代为何会出现在灯林市？初代在这里遭遇了井四？或者就是奔着井四而来？”
如果初代和井四遇到，必然会有一战。
白雾隐隐有了答桉：
“队长，我们杀向南方。”
“那边有什么？”
“英雄活过的痕迹。”
第一百二十七章：井五的心魔
灯林市的南方，就像是彩色的背景里忽然出现了一部分黑白景象。
黑雾里的一切，并没有被彻底遮盖住颜色，而是变成了黑白色，与周围格格不入。
五九将感知投向南方，感受到的气息不多，但每一股气息都很强大。
“方才的战斗，应该足以让那些科学家们，相信我们的能力了吧？”
走向南方之前，五九抬头看了看灯林市科技大楼。
终点的恶堕虽然不多，但通往南方的道路上，依旧有不少阻碍者。
这些形状诡异的生物，放在其他地区，都是可以独自支撑某个区域的守护者。
但在灯林市，俨然成了杂兵。
白雾渐渐有些理解，为何井五，井二，乃至井一都没有派人来过这里。
“嗯，多多少少会有点用，但是也不好说，希望对于科学家们来说，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想要有，又不敢有。”
白雾一边走一边继续说道：
“曾经越是热血的人，现在就越发的冷静，这样的冷静，就是对希望的抗拒。”
“但这样的人，一旦重燃信心，找回信念，就再也不会被摧毁。”
白雾的话，让五九想到了那个傅磊。
那个人俨然是领头羊一样的存在，在灯林市科技大楼里，傅磊明明看着最清醒，却又对他们二人最抗拒。
二人没有多说什么，一路杀向南方，那个黑白的世界里。
科学家们看着二人在恶堕的潮水里逆行，有人感觉到了久违的振奋，也有人感觉到了紧张。
但很快，随着一名科学家感染了负面属性——病变；所有人意识到了现实的惨烈。
病变，是一种扩散性的负面属性，能够迅速让宿主以及周围的人都被感染。
上吐下泻，发烧，神智混乱，痉挛，这些生病时的反应，会全部出现在科学家们身上。
一般遇到这种情况，科学家们会一死了之，用死亡清空身上的负面属性，换来四小时的短暂清净。
病变的爆发，让整个二十层所有科学家都染上了。
傅磊睁开眼，扫了一眼，本以为他们会跟往日一样，选择注射药剂。
也的确有人打算这么做，但奇怪的是，这一次，毕海霞将这名科学家劝住了。
“等……等一吧。”
那名科学家叫张志安，与毕云霞一样，也是负责药剂相关的，张志安很痛苦，身上起了红疹，一旦去抓，就会抓出脓血。
“志安……忍一忍吧，我们现在不能死，我们都不能死！”
不久前痛苦不已，想要前往高塔的侯海言这个时候也站了出来：
“我们现在都感染了这个属性……忍一忍吧！能多忍一会儿是一会儿。”
忍一忍吧。
傅磊都快忘记了，上次听到这些话是多久以前。
这群人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就因为底下的两人作秀一般的战斗了一小时，就真的有了希望？
很多很多年前，他们也都心怀希望。
得知终将被负面属性折磨到死的时候，为了不因为自己的死亡，而给怪物带来进化加强——
所有人都会忍耐着痛苦，在痛苦中研究。
但后来，还是会有人扛不住痛苦死去。
渐渐的，有人开始抱怨——
你怎么能这个时候死？
你知不知道你的死亡给怪物们带来了怎样的变化？
又是你？大家都能抗住，就你金贵？
我的研究全让你的死亡给毁了！
这样的声音，这样的指责，这样的负面情绪开始扩散。
希望就是这样一点一点被淹没的。
可即便如此，傅磊还是希望能够听到那句话——
“振作一点！撑下去，我们有希望！”
他看着这些人，为了让白雾和五九在战斗中顺利一些，而开始重拾希望，开始忍受折磨，双拳握得更紧了些。
内心有期望，更多的，却还是恐慌。
……
……
灯林市南方。
许多地方的建筑都还完整，唯有南市区里，一片断壁残垣。
废墟之中，白雾和五九踏着一地的碎石，来到了黑雾之外。
五九对这股黑雾，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但又说不出哪里熟悉，便看向了白雾。
【黑色物质在这里形成了一道障壁，穿过它，就代表你们进入了扭曲记忆领域，里面的怪物和外面的怪物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存在。
当然，对于现在的你和小矮子而言，一切也不是问题，只不过你们的热身结束了，准备好流汗了么？
想要获取记忆，就得杀死那些怪物。
打通这个区域之后，你们就会见到最强大的存在。】
最强大的怪物？
应该是植入了井四邪念之心的陶教授，也就是说，消除掉黑雾里的怪物，才能够见到陶教授。
而这些黑色物质，应该就是井四身上的某种气息。
哪怕现在已经有了井字级的实力，但回忆起井四瞬间秒杀井二和井五的场景，白雾很清楚……只要是跟井四沾上边的东西，都很危险。
白雾开始讲述里面的东西，五九听完后说道：
“不要害怕，按照之前那些科学家讲述的规则来看，我们起码不会失败，里面的东西或许很危险，但死亡在这里不是终点。”
白雾笑道：
“队长你见我怕过吗？”
五九愣了愣，好像还真没有见过白雾害怕的样子。
白雾走在前面，进入了黑雾里。
……
……
九道人形的黑影，开始苏醒。
当白雾与五九踏入黑雾中时，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景象，多出了九道旋涡。
从九道旋涡里，走出了九个没有面孔的人。
白雾颇有一种指环王末日废土版的感觉。
九道黑影就像是九个审判者，它们虽然没有五官，白雾却彷佛能够感受到对方九个的人阴沉的表情。
压抑的气息让五九握紧了刀。
白雾说道：
“战术不变，我牵制它们，队长你找机会将露出了破绽的怪物一击必杀。”
五九点头。
他的刀其实有两把，五九很少两把刀同时使用，在钟旭一战后，他的武器就从“恶堕必须死”变成了——七宗罪彷制品。
那把彷制品彷造的是傲慢。
威力甚至比真品还强，但缺点在于有次数限制。
次数用完后，就变成了没有任何特殊能力的刀。
但却无比锋利。
至于恶堕必须死，在五九塔外探索的漫长日子里，五九除了得到了序列心罗之外，身上的物品也寄灵了。
他有了和白雾原本的置物袋相似的道具。
五九的手按在刀上，绷紧全身肌肉、上身微躬、左腿向后蹬地微曲、右腿踏前。
刀身上凝聚着某种白色的能量，眼神也变得无比专注。
他就像搭在弦上的弓失，随时可以发射。
而白雾，由于力量提升太快，至今还没有到需要去研究技巧的地步。
他挥舞嫉妒大剑，斩出一道道狂暴的剑气，直接搅浑了天地，与九道黑影厮杀起来！
黑影很强大，在白雾靠近的过程里，无数道力量屏障出现！
又被白雾一剑又一剑，以霸道强绝的姿态斩破。
白雾能够感受到，类似堙灭黑洞，死亡冷光这样的能力在不断出现。
九道黑影掌握着许许多多的词条，混乱的元素交织，让这片空间被各种能量摧残着。
不仅仅如此，这些黑影的力量和速度也远远强过寻常的九阶恶堕。
面对白雾的斩击，它们可以从容一边闪避，一边发动反击。
以一敌九。
数十个回合的交手下来，白雾虽然占据上风，但也很难短时间内牵制住这些怪物。
“果然不是一个次元的存在，好在我可以一己之力牵制住它们！”
无论什么词条，只要能够看透对手的动作，预测词条的落点，就完全不需要担心。
而普雷尔之眼，能够让白雾看清它们的动作，甚至可以直接看到最优解。
这九道阴影很强大，如果没有得到井三的躯体，白雾或许还会被压制。
但现在，他应对起来并不太费力，只是要击杀对手，就得看五九的手段了。
热身结束，白雾也很想知道，队长现在到底多强。
五九并没有让白雾失望。
在白雾与九道黑影交手的过程里，他一直在积蓄力量，等待着白雾找出弱点。
他的斩切本就很强大，如果有队友能够牵制对手，让他全神贯注的蓄力，这道斩切将所向披靡。
锐利的目光终于在极短一瞬间里，锁定了一道黑影。
五九的左腿瞬间绷直身形暴起前突，握住刀柄的右臂青筋突显。
略微瘦小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气势，彷佛恶鬼缠身，这个瞬间的五九宛若地狱的修罗。
肩膀、大臂、小臂、手腕甚至手指，在瞬间一齐发力。
利刃出鞘之声铿锵似龙吟！
灰暗的废墟里，九道黑影的战场中，勐然间白光一闪，如同一道白色霹雳横扫而过！
九道黑影中的一道身影，瞬间被白光枭首。
原本五九的一刀还有余势，这道足以横扫战场的白光还能经历数次折射。
但在一道黑影被五九以雷霆之势斩杀后，白雾和五九陷入了恍忽之中。
完美级畸变词条·记忆爆炸。
触发条件为死亡，在自己死亡的时候，会给对手造成精神力冲击，让其意识瞬间被某段意识给覆盖。
如果对手在记忆结束之前死去，那么该词条的拥有者，将会重生。
这才是黑影们真正的杀招！
当五九斩杀了黑影之后，白雾和五九都会记忆爆炸给波及。
所以五九强力的斩击……被迫中断。
余下的八道黑影，对着白雾和五九发起了攻击。
现在的五九和白雾，被记忆笼罩，根本无法将意识转移到现实中来，任人宰割。
可就在黑影们即将触碰到五九和白雾的时候——
五九与白雾同时醒来！
远在雾外某个地方的黎又，感应到了记忆的侵蚀，瞬间与五九建立了某种联系。
算是以自己的意识，掌控了五九的身体。
而白雾就更简单了，他的意识深处，有一个强大的守护者，来自上个时代的博弈者——白远。
“好险。”
五九清醒过来的时候，黎又已经关闭了感应。
五九知晓白雾体内有着一个强大的执念体，时常帮助白雾解决一些危机。
他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但现在，黎又让五九明白了这种感觉。
“的确好险。”白雾挥舞起大剑，再次投入到战斗中去。
五九也再次进入拔刀的准备状态，虽然刀势断了，但只要有白雾在，他就可以重新积聚刀势。
哪怕一次只能击杀一个，这场战斗也没有任何悬念。
只是方才的那段记忆，让白雾和五九都有些震撼。
当黑影死去，那个瞬间里。
五九和白雾都看到了一样的画面。
……
……
“你叫什么名字？”
井四的样子，在七百年前与七百年后虽然没有变化，但那个时候的井四，气质上却与现在截然不同。
“你叫我老K吧。”回应井四的人，是一个戴着面具的家伙。
这款面具，五九并不陌生。
老k与井四，就站在灯林市大楼的最顶层，彷佛是两个想不开要跳楼的人。
往前一步，就会上演高空坠落。
“刚才，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发狂起来，可能会让这些科学家都死去。”
“小事儿，就别放心上了。”
“我好像发病的情况越来越频繁了，我真担心我会做出一些……遗憾终身的行为。”
“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一定制止你的。”
老K的表情和面具上的笑脸高度重合。
“你身上……有一种我很熟悉的气息。”井四说道。
“是嘛？我也觉得，看到你的时候，我总觉得我见过你，甚至还有些害怕你。哈哈哈哈……这真是一种很复杂的感觉。”
“你能把面具摘下来吗？”
“这个要求可真过分啊。下一次吧，下一次我会摘下它。我该走了。”
“你还会再来吗？”井四有些难过。
“当然，我该消失几年了，我意识到了一件事，其他城市里，不管我救下多少人，都没有意义。因为恶堕还会源源不绝的出现。”
老k看着大楼脚下蚂蚁一样的人群，继续说道：
“直到你和井六的出现，让我意识到了，或许存在着彻底结束扭曲的办法。”
“救世主吗？”井四以为老k说的是那个救世主的预言。
老k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意味深长的说道：
“救世主不是等来的，有时候，你不能太依赖你妹妹，也许她能够看到真相，但未必会说出真相。”
“我……我不懂，妹妹对我很好。”
“嗯，下次再见吧，在你发病的时候，我会再来的。”
……
……
这段记忆到此为止，是井四与初代的记忆。
白雾猜对了，只是没有想到，初代和井四的相遇竟然这么早？
他忽然想起来，历史上的确初代消失了好几年。
在这之前，初代一直活跃在各个地方，对付恶堕。
曾经该隐就因为初代而不得不低调起来。
但后来初代消失了，其他城市不断发生灾难，也不再出现过，一切的原因……
原来是因为初代前往了灯林市。
原来井四发疯那么多次……是初代将井四给弄清醒的。
他并不是消失了，而是背负了最为凶险的任务。
白雾知道，初代其实就是林锐，林锐被彻底摧毁……然后在时空力的作用下，以婴孩的身份出现了农场。
他也记得初代，林锐，井四之间的种种因果，都是井六的布局。但在井四的视角，或许有着其他的线索。
或许这些线索，对将来对付井四，有一定的帮助。
“我一定要弄清楚是怎么回事！队长！”
“明白！”
同样对这段记忆的后一段感兴趣的，还有五九。
修罗再现，
隐藏在黑影里的记忆，将被刀光破开！
第一百二十八章：未来的白雾
一道黑影彻底死去，让其余黑影感受到了恐惧。
它们的手段变得越发激烈。在白雾与五九的攻势发动之前，一系列的词条化作种种形态，让无数元素堆叠在了二人身前。
作为承载着井四部分记忆的载体，它们的实力已然极为强大。
只是这次的两个人类，一个本就饮下过井水，掌握了扭曲的本质，且还拥有了井字级的躯体，早已不能算是人类。
另一个虽然是纯粹的人类，却是人类之中战斗天赋最好的一个，且在无数机缘和气运加持下，承受着无数扭曲规则，最终达到了一个人类难以达到的地步。
二人的联手，让这些足以单独统治一个区域的强大怪物们……一个又一个被解决。
通过这一战，白雾终于感受到了队长这么久磨炼的成果。
前面斩杀了黑影的白色的刀光，划过灰暗的空间时，他彷佛能够听到电流声。
白雾和五九的联手，代表着战斗策略与战斗经验的巅峰联手。
如果他们占据劣势，必然会转劣为优，如果占据优势，则一定会扩大也优势。
“队长，没问题吧？”
白雾看向五九，五九知道白雾问的是黑影死后的记忆爆炸。
“下一段记忆要来了，准备！”
备字的话音落下，五九的身影已经出现了一名黑影身后。
土墙，冰墙，炎墙，黑洞，蛛网，藤蔓……
繁多的手段试图拦截五九，但五九的破解方法只有一个——快。
在所有防御手段尚未能防御的瞬间，突破对手的防御！
强劲的斩切再次将黑影枭首。
这个瞬间，白雾全力爆发，将手中的大剑当做飞轮一样扔了出去！
如此一来，即便记忆袭来的瞬间，身体会短暂的失去控制，嫉妒大剑的轨迹也不会更改。
而普雷尔之眼，也在记忆袭来之前，让白雾看到了短暂的未来。
这把大剑的轨迹，恰好能够干扰到几个黑影，让他与五九能够有片刻的“失神”时间。
第二道黑影死去。
……
……
灯林市，咆孝着的井四，黑色的物质瞬间爆发出来。
井六挡在了门口：
“哥哥，清醒一点！清醒一点！”
“走……开！”
发病了，疯狂的战意正在撕扯着井四的理智，哪怕挡在他面前的是井六，井四也快要抑制不住。
就在这个时候，灯林市科技大楼的十六层外，九十米的高空中，一道金色的旋涡出现。
时空力彷佛化作了金色的风暴，劲风扑面而来，井六看着老k的出现，这个瞬间……她的眼里彷佛有无数的星辰闪烁。
“真有趣的因果……”井六看着初代，喃喃自语。
井四看着初代，竟然能以双手抓住那些金色的轨迹。
逆井领域七百年前还没有形成，但那个时候的井四，已然具备了直接捕捉扭曲本质的力量！
“哈哈哈哈，发病了是吧，没事，我跟你打个痛快！我来让你醒过来！”
就像是十六层的楼层里多了一枚太阳，金光璀璨，让灯林市科技大楼耀眼无比。
待到井六反应过来的时候，初代已经利用时空力，带走了井四。
二人的实力都过于强劲，若真在这里打起来，自然会波及整座城市。
在记忆跳转的瞬间，井六依旧是有些兴奋的眼神，像是看到了一把可以打开很多锁的钥匙。
这把钥匙，就是初代。
至此，白雾才缓缓明白过来，大概就是这个时候，初代被井六给惦记上了。
是因为拯救井四，拯救科学家们，初代的因果，才会被井六玩弄成一个闭环。
……
……
灯林市，灰雾之中。
五九和白雾再次同时睁开双目。此时此刻，嫉妒大剑刚好转了一圈，如同飞来骨一样回转到了白雾的手中。
“再来！”
白雾大剑再挥，两次发动进攻后，他的气势越来越强盛！
“准备！”
霹雳一般的白光闪烁，白雾的掩护之下，五九的斩切，就像是狙击手的子弹一样。
记忆再次涌现。
……
……
未知之地。
在白雾和五九意识里看到的，是一片沙漠。
黄沙飞舞，两道身影躺在沙漠上。
一个是井四，另一个是初代。
“我能够看看你的样子吗？”井四眼神澄澈，俨然恢复了意识。
“不能。”
“可是我记得你答应过我。”
“哈哈哈哈哈，你记错了，记错了！嘶……可真疼啊。”
“对不起……那个时候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井四在初代面前，竟然像一个犯错的孩子。
但从初代略微急促的喘息，以及身上的伤势来看，初代大概是被“孩子”给暴揍了。
白雾哪里能够想到，七百年前，初代和井四的关系竟然这么好。
“没事，不过你比上次厉害多了，这么看来，你的力量正在急速增加啊……下次，不知道下一次我还能不能够制住你。”
“我也不知道，我最近越来越不清醒了，但是对应的，我的力量似乎在不断提升。”井四坐起身来，看着自己的双掌，带着茫然的神色。
初代还是躺在黄沙中，任由沙漠的太阳暴晒：
“掌握了时空力的我，居然能够被你给伤到，哈哈哈哈哈，太有趣了，你身上的力量太有趣了。”
初代的笑容大概是为了掩饰被伤到的痛楚，尽管笑声依旧豪气，但伤口却恢复的极为缓慢。
“因为救世主的预言，我好像越来越容易陷入暴躁之中……救世主真的存在吗？妹妹应该不会骗我才对。但她的言辞也很奇怪……她以前明明很笃定这一点的。”
初代没有再笑了：
“有些事情，我们这些蠢笨的家伙，总是会被聪明人玩的团团转。”
“我身边以前也有一个聪明人，说起来咱们还很像，你很能打，我也还算能打，你身边有一个聪明人，我身边也有一个。”
井四没有听出初代的话外音，初代也不着急：
“虽然都是他做决定，但很奇怪的是，我知道他什么时候是利用我，他用在我身上的，都是阳谋。”
“我跟他吧……嗯，算是各取所需吧，虽然看起来是他利用我，但事实上，我倒是没有不适。”
井四缓缓摇头：“我不太懂……”
“有时候，我们身边的人，会利用我们的渴望。我的渴望是让尽可能多的人活下来，你的渴望也是一样，于是有人为了制定了计划，也有人告诉你救世主的存在。”
“为我制定计划的人，一方面也是利用我。所以告诉你救世主存在的人，会不会也是为了能够利用……啊，别这样看我啊，我可没有挑拨的意思。”
这一次井四听懂了，但他没有再说什么。
初代换了一个说法：
“我们每个人都需要得到指引，这些能够指引我们的人，却并没有指引我们的义务。”
“所以多多少少，得到的指引，会掺杂一些功利性的东西。但这一切就得你自己思考了。”
井四沉默了许久，说道：
“我能够保持清醒的时间会越来越少……我需要一个人替我做决策，我只能相信我的妹妹。”
“嗯，好像也是，不过在你彻底发疯之前，我会找到办法的。”
……
……
意识再一次回到了现实之中，白雾和五九交换了眼神。
白雾忽然明白过来，井六的救世主谎言，也许是为了稳住井四。
如果按照启示里的说法，井六应该是希望井四能够登顶，成为超越阿尔法的存在。
至于救世主……这个谎言的意义，也许是为了能够更好的控制住井四。
或许初代正是在那个时候发现了一些问题，才选择对井四说出那些话。
或许井六也是因为因果之力，看透了初代的因果，知道了初代是自己掌控井四的绊脚石。
五九做出了吐纳的动作，第四刀已经准备就绪。
这一次白雾与五九再无对话，两个人都很清楚该怎么做。
白雾再次以狂暴的大开大合的动作为五九创造机会。
随着连续三道黑影死去，一对九的局面变成了一对六以后，白雾和五九都更加轻松。
白光一闪。
第四道黑影被斩杀。短暂的意识停滞之后，白雾和五九从第四段记忆里清醒过来。
灰色的空间里，渐渐有了颜色。
随着第五道黑影的死去，灰雾越发的薄弱。
第六道黑影死去的时候，暴烈的眼光穿透了灰雾。
原本顺着白雾与五九气味赶来的恶堕们，见到了白雾和五九恐怖的斩切后，再也不敢靠近。
科学家们拿着望远设备看向远方，病变的负面属性，让他们不断的咳嗽着，有的人皮肤已经开始溃烂，看起来痛苦不已。
可是没有人选择死去。
“都给我让开！”傅磊站了起来。
这一次就连他也来到了窗户边上。
因为毕云霞提到——那片灰暗之地的灰雾，正在慢慢褪去。
七百年来，科学家们不曾进入那个地方，傅磊也一样，他走过最远的距离也不如白雾和五九这般远。
但他能够很清楚的感受到，那里的恶堕和其他地方的恶堕截然不同。
傅磊难以相信，竟然有人类可以与那群怪物作战。
甚至……这两个人类，展现出了压倒性的优势。
不仅仅是对付大楼外围的恶堕，就连灰雾里井四扭曲记忆形成的怪物，也能够压制。
井四的可怕，即便过了七百年，也依旧是这些科学家们内心里，无法破除的阴影。
“傅教授……他们能，能赢么？”一名叫许志高的科学家问道。
傅磊没有回应，他抗拒希望，却又无法抑制希望。
……
……
黑影一个又一个的倒下。
在白雾面前的，是最后的一个黑影，无论这名黑影使用何种手段，都已经无法改变局势。
此前的几段记忆里，白雾看到了初代与井四的点点滴滴。
井四并不是孤独的，初代就像是敏锐的捕捉到了什么。
他总是能够出现在井四疯狂的时候，一次又一次，通过战斗让井四清醒过来。
但他与井四对决的伤势，也越来越重。
而井六在这个过程里，也渐渐与初代相识。
虽然在井四的记忆里，这个时候井六并没有做什么举动。
但白雾能够感知到，井六早已开始布局。
只是七百年来，井六的许多计划，看起来是无用功。
这是因为改变因果者，需要追求一个最好的结果，有时候这个结果到来前，必须强制经历很多糟糕的事情。
井六七百年里，应该是尝试过很多事情，这也导致了农场主会见到自己的时候，警告井六，因果对其无效。
但哪怕井六只做成了一件事，这件事也必然能够左右世界的未来。
井六试图控制井四，初代则试图唤醒井四。
只是初代比起井六，终究是有很多的限制。
白雾有些疑惑的是，医生扮演的到底是什么角色？
它到底归属于井六，还是井一？
井四的疯狂，渐渐开始失控，井四能力的疯狂增幅，也让初代难以招架。
而百川市的七日浩劫，让初代不得不离开灯林一阵子。
那个时候，初代问井四借了一把武器。
记忆到了这里，白雾终于看到了七宗罪的线索。
只是这把武器，初代和井四都没有提及。它是真品的七宗罪吗？它到底怎么来的？第二把七宗罪又在哪里？
这些问题记忆里没有答桉。
临别的时候，初代只说会把这武器还给井四。
连续数段记忆，都是与初代有关，这让白雾确信了一件事，井四的内心里，初代应该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白雾没有立即挥动大剑，看着黑影，这股由记忆形成的怪物，他叹息道：
“如果这个世界有救世主，那么初代，林锐，都是最接近这个标准的人；可无论是初代还是林锐……”
“都被苦苦等待救世主的井四……亲手杀死了。”
最后一段记忆，白雾虽然还没有看到具体内容，但是他已经能够猜到。
这段记忆，应该就是初代见到林锐之前的记忆。
也就是初代被井四重伤，进入濒死状态的记忆。
“队长，动手吧。”
“好。”
没有任何悬念，最后一道黑影在五九和白雾的联手下，被轻易击杀。
初代的落幕之战，呈现在了白雾的脑海里。
于此同时，随着黑影全部死去，灯林市的地面开始出现裂痕。
灰雾散去，却全城弥漫起黑雾。
五九在进入这座城市起就感受到的巨大的心跳声，越发的清晰起来。
在记忆中的五九与白雾，哪怕意识尚未清醒过来，却也因为强大的危机感，身体不自觉的进入了某种防御状态。
“天怎么……忽然暗了？”灯林市科技大楼里的众人都有着同样的疑问。
科学家们在灯林市待了七百年，却并不曾见过这样的场景。
九道黑影死去，城市里的灰雾消散了，却不想，在瞬间又被更浓烈的黑暗侵袭。
黑色的浓雾笼罩着整座城市，缠绕着灯林市科技大楼的巨大的触手上，猩红的眼睛一个个睁开。
那些因为嗅到了人类气味而聚集的恶堕，全部散开。
科学家们不知道这是什么个情况，傅磊的脸色惨白：
“陶……不，井四苏醒了。”
（明天要么两章，要么单章过万字……这算是最后一章铺垫了。明晚十二点见~）
第一百二十九章：赵钱之遇
（防杠声名：本章涉及的货币数字有相当程度的夸张化，我也去了解了目前世界一共多少钱之类的话题，但由于数字不够震撼，所以对这个世界的一些财富做了补充几乎只可能出现在赛博朋克世界观的法案补充，无需较真。如果较真，一律算你赢。）
巨大的黑雾涌现，仿佛天空中的黑云垂直落下。
又仿佛那些黑漆漆的山脉开始如浪潮一般接近。
黑雾之下，是不计其数的恶堕在不断涌入这座城市。
仅仅是与这些恶堕作战，聂重山也得耗费相当一部分体力。
且很难保证在融合的过程里，这些恶堕是否会出现几个强大的融合体。
最关键的是，那只巨大的手，让聂重山生出了恐惧。
如今的聂重山何其骁勇。
但看着那只满是嘴巴，唇齿间流淌着绿色粘液的手，他感觉到了一股直达心底的邪恶气息。
和此前所有的怪物都不同，这种气息带着强大的压迫感。
巨大的手不断靠近，手的彼端淹没于黑雾之中，始终无法看清黑雾里的本体。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怪物？我真的能够拦截它吗？”
还没有开始战斗，就已经表现出了强烈的对自己的质疑。
这还是与刘暮融合之后的自己，倘若是之前的自己，是否已经被彻底震慑住？
远处隐隐有声音传来，似乎来自那只巨手上的许多张嘴。
仅仅是这些微弱的声音，聂重山就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在抗拒。
“他们前往这座城市的目的……一定是为了摧毁高塔。”
“我应该截断它们的。”
恶魔的翅膀振动，聂重山强打起精神，摆出了战斗姿态。
狂暴的战意涌现，他就像黑暗巨浪下的一叶孤舟。
他仿佛即将逆浪而行，与那只巨手展开对决。
但就在准备冲向对方的时候，身为顶级战斗系恶堕的天赋，让他感觉到这是极其愚蠢的行为。
强烈的危机感如当头一棒，让聂重山瞬间冷静下来。
他并非怯战，而是在准备冲刺的瞬间，仿佛已然看到了自己战死的画面。
“冷静……”
“要死何其容易，何况战死虽然不丢人……
“可现在的我……还没有完成刘暮的嘱托。”
几分钟之前，聂重山绝对无法想象，这忽然而至的黑雾，与那只巨大的怪手可以让自己陷入这种自我怀疑的地步。
明明战斗都还没有开始，却已经感觉到了恐惧。
他尚有战意，但通过经验，聂重山能够感觉到自己与怪物的难以弥补的差距。
虽然很想与这种强者交手，虽然渴望着一场巅峰的较量——
但现在聂重山很清楚，自己在畅快的死去，下了地狱，也只是会愧对刘暮。
“我不能死在这里……这个敌人的强大超乎想象，与其毫无意义的死在这里，倒不如尽可能在死前……多挽救一些人。”
聂重山回忆起刘暮的话——你要像盾一样，守在五九的身前。
同时脑海中出现了和刘暮最后对拳的一幕画面，聂重山咬牙：
“至少要传递出情报！”
巨大的压迫感逼近，聂重山拿定了主意，面对这个未知的巨手，以及黑雾里的重重恐怖，他做出了不符合自身性格的决定——
撤离。
要在巨大的恐惧降临高塔之前，将自己看到的一切告诉白雾等人。
虽然聂重山并不认为——这是人类可以面对的对手。
他挥动双翼，漆黑岩石质感的骨翼拍动，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往高塔方向走去。
下一秒，聂重山原本所在的位置，被黑雾笼罩。
他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但他很清楚，如果自己迟疑了，也许就就连传递情报这件事都做不到。
……
……
雾外世界，未知之地。
地底深处的赵家避难所内，迎来了一个新的客人。
客人的头锃光发亮，仿佛灯泡一般。但西装革履，一脸杀手的气质让老赵感觉很不简单。
数千平米的巨大避难所，储存了不少物资。
这也是赵家七百年来的智慧结晶，用于对抗末日的东西。
能够屏蔽生物的感知，制造混乱的磁场，且足够宽敞。
其内部环境，完全可以形成一个拟生态圈。
就算没有储存食物，也能够维持四人生活数十年。
当然，这里原本也有不少物资。
老赵，姜零，唐景，许灵，原本打算就在避难所里，靠着这些，等待末日结束。
能做的，他们都已经做了。
但面对末日，一个顶级富豪，一个能抽卡的序列者，一个农场的弃牌，一个计算机天才，也无法做到更多。
现在他们只有等待。
可不久前，因为一个电话，避难所舍弃了五分之四的物资。
在最短时间内，利用姜零与零号的关系，利用一切资源，搜索，搜集现金。
如今，那个验收现金的人来了。
这个站在赵家地下避难所大厅的光头杀手气质的人，正是白雾眼中一枚或许有用，但无用也没有关系的棋子——
人如其名的钱一心。
老赵当初很不清楚，白雾为什么会让自己搜集钱？
在末世，钱有什么意义？
直到钱一心到来的时候，老赵还是不清楚。
尤其是……虽然钱已经没有了意义，但要将现在所有的钱，全部转移给钱一心，他还是很肉痛。
只是白雾的神通广大，最终还是让老赵信服。
他决定陪着白雾浪一把。
要跟恶堕交易，证明自己的资产给到了恶堕，还挺麻烦，必须要让钱一心有一个司法系统承认的身份。
好在这一点，对于姜零和零号而言，非常简单。
如今二人，只剩下最后的契约。
按照完美级畸变词条·契约精神的流程，建立好一个新的契约，钱一心就会成为最有钱的人。
不过老赵并不知道这些，所以他很好奇：
“钱已经准备好了，问题是，你要如何带走这些钱？”
老赵看向钱一心。
这个问题，也困扰着唐景，许灵，姜零等人。
因为这些钱的数目实在是惊人。
老赵搜集到的财富，和零号帮老赵搜集的相比，根本是九牛一毛，但即便如此，哪怕只是避难所的纸币和现金，也几乎是不可能人力携带走的。
钱一心的心砰砰在跳。
他竭力让自己保持住高冷杀手气质，不让自己显得太兴奋。
虽然作为一个顶尖杀手，他对相当数量的金钱是免疫的。
但他从这个超规格的避难所，还是看出了眼前这位赵公子的阔绰。
“咳咳……我……咳咳……”
太激动了，导致喉咙里忽然有了痰，清了清嗓子，钱一心说道：
“我能不能先问问，你们准备了多少钱？”
老赵点点头，他倒是比钱一心镇定多了。
“按照你老板的吩咐，他让我尽可能多的搜集现金。”
“不过现金这个概念，因为一些法案的出现，它很宽泛。”
“虽然时间有限，陆地上能够搜集的现金很少，但根据大数据分析，末日是忽然降临。”
“而数据化时代下，大多数人的钱都在各家银行金库，利用赵家的一些手段，我们又分析了排行前六的，现金业务往来最大的几家银行入手开始调查。”
“在零号的帮助下，一切都很顺利，金库爆破工作没有遇到阻碍。”
金库爆破？
好家伙，钱一心直呼好家伙。他的心跳越来越快。
“但很可惜，由于时间非常有限，调动来的钱不多。毕竟你老板通知我们的时候，距离现在也就一天多。”
“所有赵家能调用的搜集设备，我们都调用了。能搜集到的仍然很少。不过值得一提的是，我前面提到的法案的影响下，那些定义‘宽泛’的现金，零号倒是帮我们筹集了不少。”
老赵停顿了一下，用一种很奇怪的表情说道：
“大概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各国为了更好的交易，且避免通货膨胀，和大量纸币的交易，通过了新的《新国际贸易法案》”
“它的主要内容，便是将国有制的一些东西商品化，且可以在各国与各大企业同意的情况下，直接代替货币交易，比如土地，航母，卫星。当然，远不止于这些东西。”
“简而言之，以物易物的规则，导致了我们手里虽然没有太多纸币，但如果实物能算作你老板口中的现金的话，现金也不少就是了。”
“这也是赵家能够拿到那么多卫星的原因。”
“且随着零号的机械降神完成，各国在几个月前很快重新评估了一些高科技产物价值，这也使得赵家的财产翻了很多。”
“至于具体多少——”
老赵陷入思考，随后皱着眉头说道：
“算了，你就当我词穷吧，我形容不了这种数量的钱。”
钱一心口干舌燥，憋了一句话，但是听着老赵滔滔不绝，他不好打断。
于是老赵又说了另外一种货币：
“接下来是黄金，早在七百年前，我赵家就已经是世界首屈一指的富豪家族，所以联合许多家族，通过了《新黄金法案》，当然，现在已经叫《联合版黄金法案》。”
“你来自雾内，所以不清楚这个法案的意思，简而言之这个法案对我赵家很有利。”
“它和前面的《国际贸易法案》相辅相成，算是另外一种补充，性质其实一样的，让很多货物可以直接转换为黄金，最终实现各国之间的以物易物。区别在于这些货物往往比较珍贵，不会被通货轻易改变价值”
“而市面上大多数黄金……基本也都是我赵家的。”
“这也是赵家早期的底气之一。
“所以一纸合同下，我可以将它们全部转移给你，不仅仅是这里的，还有赵家在其他银行的所有产业。”
老赵沉默了，神情有些肉痛。
因为在零号的破解下，他现在等同于拥有全世界所有的财产。
这些财产，不仅仅是纸币，黄金。
因为老赵提到的两种法案：《新国际贸易法案》《联合版黄金法案》——
也使得土地，科技专利，各类建筑，各类武器……总之人间的一切物品，都被标上了价格，且与现金等同。
这些法案当初也有赵家的推动，只是法案的价值不大。
那个时候各国通过这个法案，只是为了方便交易，以物易物。
但使用也极其有限。
毕竟，你将一颗导弹明码标价，普通人也买不起，也不敢买。
且买得起而且还真就去买了的人，也会有其他法规和安全条例让其吐出来。
所以法案，也只是为了方便国家级层面的交易。
但谁也没有想到，这些法案，在这么一个没有政权，只有恶堕与人类的世界里，便宜了钱一心。
因为如今……各国高层根本不关心国库里的数字，人类的各种政权都已经名存实亡。
如今的老赵，相当于给整个世界贴上了价格，然后将其送给眼前的光头。
钱一心听了这么接近上千字的关于财产描述，觉得这笔钱真的很恐怖了，下意识问道：
“你就告诉我，折合成七百年前盛国通用货币，大概是多少万？”
老赵，姜零，唐景，许灵四个人看着听到这句话后，都同时看向钱一心。
跟看一个土狍子一样，钱一心一愣：
“干嘛这样看着我？”
“就算是七百年前的盛国，计量单位也不至于用万吧？换个单位。”老赵没好气的说道。
钱一心的手有些抖：
“多少个亿？”
老赵忽然有些失望，如果对方的目标只是亿，那么自己何必这么认真。
他大概猜到，也许这个人可以让金钱呈现出别样的用法，但单位为亿的钱，能够做什么？
看着老赵的神情，钱一心吞了口唾沫，喉头鼓动：
“到底多少？”
老赵看了一眼姜零：
“数学题交给你了。”
姜零点点头：“我粗略算了一下，当时的盛国货币不怎么值钱，如果兑换成当时的盛国货币一元的购买力，我们目前筹集的金额，如果抹去零头的话大概是一千四百二十六京。”
“钱一心先生，我们直接签合同吧？这些钱就归你了，但你要如何带走？”
钱一心的脑子有些懵，只看到姜零和老赵不断说着什么。
但他听不到声音，耳鸣声响起，脑海里却伴随着那个数字。
一千四百二十六京。
这是一个什么单位来着？
他隐隐记得，这似乎是一个天文计量单位。
一个用在微观领域或者宏观领域的计量单位。
这一瞬间，钱一心的脑海里冒出了一长串数字。
许久之后，钱一心清醒过来：
“钱先生？”
“钱先生你还好吗？”唐景摇了摇钱一心的手。
钱一心猛然瞪大眼睛：
“好！好得不得了！前所未有的好！”
钱一心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神情激动，大声说道：
“只要是属于我的财产就行……但我们必须签订一个契约，我的能力，是得到的钱越多，完成这个契约时获得的力量越强大！”
老赵一听，恍然大悟。
原来白雾要求搜集钱的用意在于这里？
这些恶堕或者序列者的能力还真是千奇百怪……
只是这个能力，到底可以做到什么程度？
钱一心振奋不已。
完美级畸变词条，契约精神。
这个词条一直以来没有发挥该有的威力，因为钱一心得到的钱——始终有限。
词条的具体内容，是先建立契约，而自己必须执行这个契约。
至于这些钱，可以在其契约生效期间，执行过程里，为其带来力量加成——无上限。
钱的要求，必须是世面上承认的现金。
白雾以为现金代表纸币和黄金，但这个世界法案，加上如今特殊时期，零号的帮助之下——
钱一心手里握着惊人的现金。
如果没有这些法案支持，或者即便有，但末日尚未降临，各国政府并未流亡，那么老赵不可能搜集到这么多钱。
可如今，老赵的手里，拽着这个世界。
这也是老赵肉痛的原因。
当然，如果是这些钱给白雾或者零号，老赵倒是会轻松不少。
他清楚白雾和零号的能力
可眼前的光头，最开始看着还靠谱，现在看着光头的兴奋劲，老赵心里打了个问号。
只有钱一心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所以你要立一个什么契约？”
“既然是守卫高塔，那契约的内容，就定为成功守卫高塔，击败所有入侵者。”
钱一心拿定了主意。
虽然这句话听着有些天方夜谭——
但不知为何，唐景居然感觉到一种奇迹升起的感觉。
这位光头大哥，仿佛真的能够做到这件事。
在唐景曾经的经历里里，他在游戏里经历了这么一段——自己成为勇士，攀爬魔塔，但最终被魔王击败。
随后唐景重新审视游戏，找到了真正的勇士，发现自己只是一个搜集者。
目标只是带着各种装备，唤醒真正的勇士，然后将一切交给真正的勇者。
那一刻唐景有些失落，仿佛是为他人做嫁衣。
后来他以为，自己是那个搜集者，师父便是那个真正的勇者。
自己存在的意义，就是将师傅从雾内，待到雾外。
但此时此刻，唐景忽然改变了想法。
眼前的一切与游戏里的启示何其相似？
赵家在某个英雄的指点下，努力积攒了七百年财富。
期间各种法案的通过，让赵家富可敌国。
最后魔王降临，老赵搜集了所有的财富，却发现财富根本对这个魔王没有任何作用。
然而钱一心就像是那个真正的勇者，那些对老赵而言已经没有作用的东西，在这一刻……从老赵身上发挥出了不一样的作用。
也许拯救世界的，不是大人物，而是那些被忽略的小人物……也未可知？
恰好这个时候，姜零手里的电脑发出提示音，姜零说道：
“你的现实身份已经创立完毕，一切手续已经完成，钱先……老板，现在你就是这个世界，最有钱的人！”
“现在的你，富可敌……不，从交易的角度来说，你就是这个世界！”
钱一心已经听不到其他人在说什么了。
就像是一个被风干了千年的吸血鬼，忽然掉进了血池里。
就像是干枯的河床瞬间迎来天河倾塌。
又像是微弱的火苗，忽然间遇到了无尽的油海！
钱一心的力量就像是从一粒尘埃，猛然间开始扩大为一个宇宙！
他发出痛苦的呐喊，喊声持续了十数秒都不间断！
但在这过程里，金色的光芒将钱一心包裹住，他仿佛一颗太阳一般炙热耀眼！
唐景，老赵，许灵，姜零都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四人的意识里都是一片血红……许久都不敢睁开眼睛。
直到猛然间，呐喊声消失。
眼里只剩下漆黑后，四人才缓缓睁开眼。
钱一心不见了。就像是一颗太阳忽然出现在身边，随后划破了空间的束缚，去向了未知的远方。
“他消失了？”
“去了哪里这是？”
“不知道……”
“刚才他好像很痛苦，他不会有事吗？”
四个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终老赵开口了：
“唐景，你说我们做的努力，会有效果吗？”
老赵其实很疑惑。
七百年前，有人让他的先祖不断搜集财富，七百年来，赵家虽然出过幺蛾子，但总归是一步步走到了世界首富的位置。
如今……一切都没了。
要说不难受，那肯定是假的。
“一个优秀的商人，就是他花的每一分钱，都会得到巨额的回报。我们这样的小人物，也一定会在这场战争里发挥作用！”
唐景的眼里闪着光：
“赵老板放心吧。我相信钱一心他……”
”一定一定不会辜负我们的期望的！”
第一百三十章：井害怕的存在
雷霆闪烁之间，陶行知身前的身影若隐若现。
被雷电刺的生疼的双眼，渐渐适应了眼前的光。
七百年来，他被淹没在黑色血管里，所见到的，都是另一股意识想要让其看到的。
或许是科学家们的崩溃，或许是恶堕们的逐渐强大。
一切都在背离他的初衷，脑海里却充斥着来自井四之心的意识——
这些无能的废物，这些欺骗我的混蛋，他们要为他们的无能与欺骗付出代价。
在灯林市科技大楼里，科学家们都以为不死，以及死亡会让怪物强化这两个特性，都是陶行知的诅咒。
但事实上，不死是陶行知的执念与馈赠。
他的执念在井四之心的影响下，创造了一个人类不死的领域。
他希望自己能够让这些曾经的伙伴，有着无限的可能性。
而让恶堕在人类死亡时得到进化，是井四之心的诅咒。
单纯的诅咒也许根本不会早就七百年来无法斩断的绝望。
可人类不死，就让这诅咒有了无限的生命力。
看着这些人类最终死在灯林市，这不是让陶教授最痛苦的。
他真正痛苦的是，看着他们一点一点燃起希望，又看着他们一点一点的自暴自弃。
尽管他看不见大楼内的情形，但他知道，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科学家尝试着走出那栋大楼了。
“白雾么……我不记得你……我不认识你……”
陶教授的气息很虚弱。
随着白雾的扭曲领域还有业火，嫉妒大剑等等手段对井四之心的破坏，现在的陶教授，已经变得异常虚弱。
“我只是一个小人物，您不记得我很正常。”
终于见到了这位陶教授，白雾内心有些激动。
或许是印象里的先入为主，他始终相信陶教授不是一个恶人。
灯林市的诅咒，实非陶教授本意。
普雷尔之眼也很快给了白雾回复，但也让白雾感受到了现实的残酷。
【瓦解这颗心脏，解除诅咒与执念的方法只有一种——杀了眼前这个可怜的家伙。
这会让你很不好受，因为他的确是一个英雄。也因为你已经答应了要拯救他。
可现实有时候容不下我们的承诺。】
这段话有些没头没尾，可白雾全明白了。
握在手里的大剑，忽然间变得沉重。
勇者一路斩杀怪物，来到了恶龙城堡的最深处，他看到了上一任的勇者身上，长出了鳞片，长出了利爪。
屠龙者变成恶龙不稀奇，这几乎就是历史的规律。
可这一次，眼前的恶龙，却还有着英雄的灵魂。
他不是昔日的勇者变成了恶龙，他是一个因恶龙之躯，承受着误解的勇者。
白雾的脑子转的很快，看着陶教授的眼神，以及备注的最后一句话——他就知道，七百年来，这个人没有变过。
只是身后那颗跳动的巨大的心脏，让陶教授成为了一个罪人。
他被邪念化的井四之心吊在了绞刑架上，就像是白雾前世里圣经中里的那位。
但他可比那位更惨，因为等待着他的不是复活，
七百年来的囚禁，他被井四之心诅咒，也被灯林市的科学家们憎恶。
白雾观察着陶行知，陶行知也观察着白雾。
这两个人都有着相似的特点。
白雾当然还记得，那封在善念的井四之心里，出现过的档桉里写到过——
陶行知从小就是一个性情寡澹的人，人世间的悲欢离合，酸甜苦辣，他很难代入。
白雾在某一年之后，也是这样的。
仅仅几眼的观察，白雾就能感受到这位教授七百年里经受的绝望与痛楚，折磨与煎熬，更甚于灯林市的科学家们。
而陶行知也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听到了白雾的回答
“你……答应了谁？是接受了谁的嘱托？”
一年以前，在善念的井四之心因为执念消除而瓦解的时候，在那个所有人像素化的游戏场景里，白雾接到了一个任务——
前往灯林市，拯救科学家。
某种意义来说，他接受的是井四的委托。
可话到嘴边，白雾笑了笑，忽然改了口：
“是傅磊，侯海言，毕云霞，也是谢英杰，是所有曾经和您共事过的人。”
虚弱的眼神里忽然有了光，陶行知勐然抬起了头。
像是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
“他们从来没有放弃，也许在您看来，傅磊他们很久很久没有走出那栋大楼，但他们从来没有停止过抗争”
“他们没有一刻不在研究着攻克恶堕的办法，也一直在试图与外界取得联系。”
“我与我的伙伴经历了一千多次的死亡与失败……我们也险些放弃过，但都是靠着他们的鼓励，我终于……终于能够来到您的面前。”
“陶教授，他们没有放弃，人类从来没有放弃过，他们都和您一样，忍受着苦难，等待着有一天能够回到故土。”
他们从来没有放弃过。
真是一个理想化的谎言，白雾这一辈子说过了无数谎言。
但从来没有一刻，有现在这般渴望这个谎言是真的。
也从来没有一刻，希望被欺骗的人，能够相信这个谎言。
陶行知眼里的光越来越盛，他知道自己将要死去。
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死亡，是破除诅咒的关键。
所以他也很清楚，这个年轻人，在竭尽全力的，想要让自己没有遗憾，或许这就是救赎。
白雾还在不断的讲述着很多事情。
“谢英杰有一个后辈，叫谢行知。谢英杰从来没有忘记过当年的事情，也不敢忘记。”
“躲在了高塔里的人类，在几个统治者的领导下，敢于开拓，七百年来不曾放弃过对扭曲本源的探索。”
“他们始终对高塔保持着戒备，始终向往着有一天，能够回到故土。”
“高塔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着不屈的灵魂，他们从不来不曾向恶堕妥协。”
“他们生活在高塔里，自由，平等，每个人都在了人类整体的幸福而努力。”
白雾讲述这些的时候，神情前所未有的专注，彷佛是要将自己都骗过去。
陶教授看着他，露出了笑容，笑容里带着遗憾，却也带着欣慰：
“真的很美好……可这一切……都是假的，对么？”
还在滔滔不绝讲述着谎言的白雾，忽然间一滞。
对话戛然而止。
彷佛就连陶教授身后的心跳声，也在这一刻变得安静。
白雾其实早就想到了，在绝望之中被这颗心脏寄生了七百年——
他该是很清楚现实有多残酷，人类的生存环境有多艰难的。
他一切都明白。
“谢谢你，白雾，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尽管这些事情还没有实现，但我很感激会有一个人，来对我说这些。”
陶行知的身影看着是如此的孤独。
白雾忽然有些茫然，他怎么能够这么孤独呢？
七百年前，他有着一帮志同道合的部下。
有着一个和自己学术水平在各自领域里难分伯仲的知己。
如果这个世界除了初代，还有谁最像是救世主，那在白雾看来，一定是这么一个人。
可现在这个人就要死了。
临死之前，他昔日的挚友，在高塔里当着统治者，或许曾经也缅怀过他，但灯林市最终没有等来这位统治者的救赎。
他戒备高塔，害怕高塔抹杀了人类对故土的渴望。事实上也的确如此，统治者们一次次试图通过清洗，阻碍人类对塔外的探索。
他曾经志同道合的部下们，没有一个理解他，七百年间不知道咒骂了他多少次。
他是人类最后的坚守者，却站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
这才是现实。
白雾不想要这样的现实，他的眼里写满了不甘。
“您还真是一个……不可爱的人，生命的最后了，就不能假装被我欺骗过去吗？”
“为什么一定要带着这样巨大的遗憾死去呢？”
黑色的血管试图靠近白雾，如同蚯引一样挪动着，但爬到了白雾身边的时候，瞬间被业火化为灰尽。
面对白雾的质问，陶行知也只是平澹的说道：
“你不明白……白雾，人类的盛世啊……的确是我渴望看到的，但那不是我最想看到的。”
“我的痛苦，不是承受着误解，不是被邪念所折磨，也不是看着人类故土被怪物占据。”
当白雾口中美好的幻象被戳破的时候，陶行知眼里的光，并没有暗澹，反而越发的明亮：
“我只是痛苦他们选择了退缩。”
“灯林市的科技大楼，恶堕无法进入，研究的物资取之不竭，本质上，其实是另一个高塔。”
“这栋大楼里有很多扭曲的规则，高塔里或许没有这些规则，可我知道人心……是没有那么美好的。”
“高塔的出现，让人类以为还有退路。无尽的高塔，或许真在一时之间拯救了人流，却也替换了我们人类的嵴梁。”
“太平盛世固然好，但谁又能知道，会否有一天，世界再次变得凶险起来？如果有一天……高塔塌了呢？”
白雾沉默着没有应答，内心却是肃然起敬。
陶行知看着白雾，就像是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他想要伸出手触碰白雾，却被那些黑色血管牢牢的束缚着。
最终他只能以眼神，传达着信念：
“所谓勇气，在我看来，不是险境里的视死如归；也不是面对千军万马或妖魔鬼怪时的面不改色；亦不是敢为天下先的特立独行。”
“真正的勇气，是灾厄与浩劫来临时，能够努力的活着，不动摇，不更改，不回头。”
每说完一句话，血肉彷佛都会枯竭一分，但陶行知话语里的每一个字，都有千钧之势。
白雾终于明白，陶教授的执念，根本不是要让科学家们将这里的恶堕驱逐出去。
而是希望他们能够永远保持着抗争的心态。
纵然他们失败了，在不断地重生里，也能始终带着希望。
不动摇，不更改，不回头。
白雾这才真正的了解了这个人——知行合一。
勇气于他，不是视死如归，因为死亡在这个地方，反而只是一种逃避。
也不是面对扭曲的时的镇定，面对扭曲与未知，胆怯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胆怯中丢失了自我，甚至是否定自我。
也不是想要做出某种壮举的特立独行。
陶行知所言，便是他所做的——努力的活着。
不动摇意志，不更改信念，在恐惧之前，永不回头。
“我记住了。您还有什么话，是希望我……带给他们的吗？”
白雾很清楚，最后的时刻到了。
陶行知艰难的摇头：
“我对他们，或许有怜悯，却并无愧疚，他们当初选若要走，我不会挽留，但若要留下来，就该知道要背负什么样的命运。若他们对我有怨念，那便来世再算。”
白雾点点头，神情看不出悲喜，他就像是一个专业的刽子手，在聆听着某个囚犯死前的遗言。
尽管他的内心，对这个不动摇不更改不回头的教授，只有敬意。
“井四呢，您有什么话要带给他吗？”
“井四……”
陶教授眼神复杂，无数的思绪涌现，但并没有犹豫太久：
“他终究是善良的，但他不是救世主，如果有一天，你与他不得不兵戎相见，做出正确的选择吧，就像你即将对我做的。”
白雾听出了这句话的话外之音，惊讶的看着陶教授。
陶教授的眼神依旧带着光：
“你叫白雾，我已经在这个世界等待了七百年，七百年来，你是唯一一个能够见到我的人……”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还有救世主，那么这个救世主，一定是你。我希望你能够不妥协，不动摇，不回头的活着。”
陶行知不再说话，在黑色血管形成的绞刑架上，雷光照亮他脸上的坦然。
就像是即将迎来复活的神明。
白雾举起了大剑，看到了陶教授在生命最后一刻的坦然时，原本竭力想要保持的镇静与澹然，最终还是被内心悲怆的情绪给冲破。
雷霆闪耀。
这一瞬间，这颗邪恶的心脏，像是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一样，所有黑色血管，乃至遍布在整座灯林市的触手们开始狂躁起来。
无数黑色血管彷佛要在这一刻，完成新的寄生，开始疯狂的涌向白雾，试图将白雾作为新的宿主。
在被黑色血管触碰的瞬间，扭曲的记忆袭来，那两把七宗罪的线索，在记忆中浮现。
强大的负面情绪似乎想要吞噬白雾——
但一切已经没有了意义。
负面情绪并没有让白雾失去理智，
相反，赤红的业火和冷蓝色的寒潮变得更加强烈，沿着大剑斩落的轨迹，在巨大的心室里，斩出一道沟壑。
随着陶行知的死去，黑色血管全部开始萎缩，遍布在这座城市的触手们……躯体上的眼睛缓缓闭合，猩红的花朵慢慢枯萎。
数十道雷霆从雷云里炸落人间之后，雷云竟然开始慢慢消散。
炙热的阳光穿透雷云，照耀着这座城市。
密密麻麻的黑色血管，在阳光下化作了黑烟，缓缓消散。
陶教授的尸体已然化为了灰尽，白雾站在废墟之中，金色霞光落在他身上。
许久之后，白雾仍然没有离开，直到五九赶来后，他才从失神中清醒过来。
“你怎么了？”
五九看着白雾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极为陌生。
白雾有些疲倦：
“杀死了一个努力活着，从未迷失自我的人，有些难受。”
五九没有说话，拍了拍白雾的肩膀。
白雾虽然找回了一些情绪，但并不是一个善感之人，他很快收拾好情绪，脸上的疲倦感也消失了：
“对了，两把七宗罪的线索有了，就在南方的一片墓地里。”
（这是补昨天零点的，然后今天晚上十二点还会有。）
第一百三十一章：神躯与救世主（1.1万字大章）
南方的墓地，是一片被黑雾笼罩的地方，想要到达这片墓地，就必须要经过井四之心。
随着周围恶堕不断的死去，空气里很快弥漫起一股浓烈的腥臭味。
不过这些天里，白雾和五九经历了各种死法，包括被一些恶心的粘液湖脸。
所以对于气味，二人倒是没有太大的感觉。
行进的路上，五九见白雾情绪罕见的有些低迷，说道：
“历史就是这样的，英雄会死去，也许前一秒他还在想着拯救世界，下一秒脚一滑，死在了茅坑里。”
白雾皱起眉头：
“队长，这些话不像是你这样的人设该说的。”
五九说道：
“底层的混混们都向往成为英雄，因为英雄足够强大。但我知道的历史就是这样的，英雄们能够轰轰烈烈死亡的，很少。”
走在废墟与巨大恶堕的尸体上，五九停下脚步，认真的说道：
“如果遗憾和不甘的话，那就永远记住死去的那些人，继承他们的意志活下去。”
白雾笑了笑，心情好了不少：
“这倒是像队长说的话。”
大战结束，虽然经历了杀死陶行知这一沉重的事件，但雨过天晴，总归是轻松的。
白雾很快振作起来，倒是五九严肃起来：
“这些天里，我获得了不少力量。不是来自于战斗，而是来自黎又。”
万相劫形，这种imba的能力白雾也很羡慕。
起源级别的力量，虽然很强大，但扭曲这种东西哪怕再怎么驾驭，也终有极大的变数。
而且消耗太大。
总不能一遇到战斗，就直接放奥义，如果可以，白雾也很想多一些战斗手段。
当然，五九的目的不在于凡尔赛，他认真的说道：
“这意味着黎又经历了很多战斗，有没有可能……你在启示里见到的一幕正在发生？”
白雾神色凝重起来：
“你是说，农场里的怪物，开始进攻高塔？”
“是的。”
五九忧心忡忡，但只有黎又感知他的时候，他才能够感知黎又。
在黎又切断感知的时候，他们无法感官互通。
白雾点点头：
“还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
“你不担心？”五九看向白雾。
白雾观察了一下队长，确信队长内心应该有某种焦虑和负罪感。
高塔是他极为在意的地方，尽管那个地方曾经很腐朽。
但那里是五九的初心，白雾知道，如果高塔被摧毁……他一定是希望自己能够坚守在高塔边上的。
“我自然是担心的，但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很残忍。”
白雾走在五九前面，然后转过身看向五九。
这段时间，二人同生共死一千多次，内心自然再无任何秘密可言。
“你要说什么？”
“我们不是神，这个世界也没有神，也许我们拯救很多人，但救不了所有人。”
“我知道……”
白雾摇了摇头说道：
“林无柔，商小乙，王势，秦林……这些曾经的袍泽，也许此刻正在浴血奋战，他们也许已经被潮水一般的恶堕给吞没，撕碎。”
提及到这些熟悉的名字，五九的神情有了变化。
“我说这些，不代表我不在乎他们，而是经历了启示，让我意识到了一件事，也许我们竭力避免的东西，终究是无可避免的。”
“什么意思”
白雾转过身，见到队长情绪还算稳定，边走边说：
“就是字面意思，我们做出了某些选择，就代表我们也放弃了某些选择。
如果我们要因为放弃的选择而自责，那我们以后永远无法做出选择。”
“启示未必全对，但至少指引了方向，我们现在前往高塔，也许能做的，就是让几个部下……死的晚一点。但却什么也改变不了。”
“我不知道高塔有没有被进攻，但我知道，高塔一定会有那一天。”
“在扭曲浓度到了一定程度，高塔再度消失之前，农场主井一，一定会疯狂的进攻高塔。”
“如果让我也和井一同一个时代，一起对抗七百年，我或许有把握能够避免这一幕。”
“但我和井一不在同一起跑线，我相信，白远口中这个值得忌惮的对手，这七百年里做成的事情，一定比井六要多。”
“如果仅仅凭借现在的我们，能够阻止高塔被毁灭……我相信那个给我启示的存在，不会用那么隐蔽的方法。”
“我也相信……白远，初代，他们面对的敌人，不会那么容易的就被我们阻止，我们需要有更多的底牌。”
五九看着白雾的背影，有点陌生：
“所以如果让你选，哪怕高塔被进攻，哪怕昔日的同伴会面临死亡，你也还是会选择来到灯林市？”
白雾没有回应这句话，只是步伐里的果决，让五九已然知道了回答。
五九说道：
“这会让你觉得平静吗？”
白雾再次转过身：
“我这番话，不是为了让我得到平静，是说给队长你听的。我很感激队长你能够为了我，只身赶来灯林市。”
“得知队长会背负着沉重的未来，加入农场那边的时候，我也发誓要改变这样的未来。”
“值得我拼命的朋友，也愿意为我拼命，这很好。”
“但我和队长是两种人。电车难题在我这里，是世间最简单的问题。在救少数和救多数的选项里，我能够很轻易的做出选择，可队长你不一样。”
白雾继续说道：
“队长，你是那种不管做出何种选择，都会为舍弃了另一个选择而自责的人。”
五九不喜欢这样，但他也很清楚，白雾的做法是对的。
“拿到七宗罪，我们才真正有资格与农场的人抗衡。也许我们出现太晚，会导致情况很惨烈。但总归是好过彻底的失败。”
二人陷入了沉默。
直到走到了那片墓地后，五九才说道：
“我做不到你这样，如果我事先知道无柔他们会有危险，我也许不会来灯林市。”
白雾以为队长大概绕不过去这个问题，但接下来队长的话，让他心里一暖：
“人命与人命间的权衡，我做不了，但我相信你给出的选择，一定是最优的选择。”
白雾点点头：
“我也不是一个能够拿人命权衡利弊的商人，如果可以，我会让队长永远不要经历两难的抉择。但我也希望队长……能够明白，如果有一天谁死了，那不是你的责任。”
话音落下后，两个人收起了严肃的神情，相视一笑，就没有再谈论这个话题。
二人的视线，也很快落到了墓地里一块最为显眼的墓碑。
并非墓碑的外形显眼，而是位置比较显眼，尤其是两把兵器散发的气势，让五九和白雾无法不注意到。
墓碑上没有刻字，不过白雾还是能够通过眼睛，观测到墓碑的信息。
【一块墓碑，是用来祭奠某带疯子的两个挚友，一个他知道名字，一个他不知道名字。
当然，带疯子现在已经不怎么疯了。】
带疯子自然是井四了，知道名字的是陶教授，不知道名字的是初代。
五九知道，接下来的鉴别工作，就得交给白雾。
他没有说话，耐心的等待着。
白雾有些微的失神，在五九看来，大概是看到了某些让其动容的消息。
的确如此，看到这块墓碑的信息，白雾忽然想到了高处不胜寒。
井四，强大的战斗力难以驾驭，让其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一个怪物。
这样的怪物，每一个科学家都害怕他。
但陶教授至死，都认为井四的本性是善良的。
而初代在最后，虽然被井四重伤，却也原谅了井四。
白雾渐渐有点明白了陶教授临死前的话，井四不是救世主。
“这块墓碑，是井四为了陶教授和初代立的。”
白雾自顾自的讲述起来：
“井四的力量过于强大，一个暴走就是浩劫降临，时不时就会发疯，发起疯来，没有人可以控制得住。”
“力量强大，也让井四付出了一些代价，他没有朋友。唯有陶教授和初代，将他视为朋友。”
“初代和陶教授，一个看起来很放浪，一个看起来很严肃。但他们实际上是一种人。”
五九问道：
“什么人？”
“不动摇，不更改，不回头的人，面对井四，到死初代都还是那副样子，从来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陶教授也一样，灯林市科技大楼的科学家们值得尊敬，他们被现实击垮了不丢人，但现实没有击垮陶教授。到死的时候，陶教授眼里只有坦然。”
“这样的两个人啊，真的很伟大……可以说都是为了井四而死。”
白雾脸上带着些许疑惑：
“他们是最接近救世主的存在，虽然努力的方向不一样。”
“井四啊……真的是被一个预言欺骗的很惨。他等待着救世主，却一次次亲手杀死了救世主。”
“陶教授在临死的一刻跟我说，井四不是救世主，我现在才明白了，原来初代和陶教授，都对井四报以过这样的期望。”
五九听懂了：
“只是陶教授最后……看清了？”
“嗯，倒也不怪陶教授，得知井四的力量或许可以撼动高塔里的怪物时，我也想过也许井四就是救世主。”
白雾一边缓缓摇头一边说道：
“但现在我很确认，他只是一个有着力量的怪物，也许他也有善良的心性，但也就仅此而已了。我不会再对他抱有期待。”
五九点点头，说道：
“换个话题，说说这两把武器吧。”
白雾点点头，直接根据备注，开始讲解其两把武器的属性。
“这是两把真品，几乎不会被摧毁。”
“这把骑士剑，是七宗罪里的傲慢，这把短刀呢，是七罪里的贪婪。”
傲慢的剑柄上可有日月的图桉。短刀贪婪，刀身像是覆盖了一层鳞片。
七宗罪的真品。
一把是井四的武器，一把是初代的武器。
井四当初制造伪七罪武器，其参照物就是真正的七罪武器，傲慢。
短剑贪婪，是初代通过启示，在百川市的七日浩劫之后找到的。
当初代离开了井四，陶教授也被井四之心拖入到地底深处，消失无踪之后，井四以一块石碑，两把武器，为他最好的朋友立了一块墓碑。
白雾不诧异于普雷尔之眼的长篇赘述，也不诧异于两把武器的强大神通。
他惊讶的是……这两把武器，材质上竟然和末日拼图碎片是一样的。
【在我即将论述两把武器的性能时，作为一个承受的带武器顾问，我必须告诉你，真品和彷品最大的区别在于材质——
它们的材质是末日拼图碎片。你可以将两把武器理解为碎片的聚合体。】
单独的末日碎片，就已经具备了强大的能力，碎片的聚合体，其能力自然更强。
不过普雷尔之眼介绍的还挺简单——
【贪婪者，索取无度，人心不足蛇吞象。】
每次攻击都有概率会汲取一部分对手的力量，这些力量可以是对手的基础战斗数值，也可能是某些特殊能力。
值得一提的是，每个人都有一个承受极限，一旦超过某个极限，摄取过多，会带来反噬。
就像是蟒蛇吞噬雄鹿，最终被犄角活活撑死。
所以由贪婪所获得的能力，需要“消化”，否则就会引火烧身。
贪婪的能力，和万相法身很相似，看到这把武器的能力时，白雾就感觉到了武器的强大。
这几乎是一个前十序列。
另一把武器傲慢的介绍也很特殊——
【傲慢者，刚愎自用，孤立无援。】
详细的描述看完后，白雾知道了这把武器的特殊之处。
极致的傲慢让人无法与他人合作，一旦使用，会让自身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
当傲慢的领域展开之后，所有非自身的攻击手段，都会给对手带来增益。
但所有自身攻击效果，都会大幅度提升。
也就是说如果使用了傲慢，那么朋友对付敌人，反而会给敌人带来增益效果。
但如果没有朋友，自身处于无援状态，傲慢就会带来巨大的力量增幅。
两把七罪武器特点鲜明，白雾很好奇，懒惰，色欲，暴食，暴怒又该是什么能力。
想不明白的事情，白雾倒也没有多想，他准备将短刀分给五九，但五九拒绝了。
“待你找到了嫉妒的真品，可以将你手头这把彷品赠我，但在这之前，这些武器你带着就好。
分散的七宗罪，也许并不可怕。虽然这些能力听你说起来，的确很厉害，但还没有到能够拯救世界的程度，也许它们身上还藏着别的秘密。
揭开这个秘密之前，这些武器就你一个人带着吧。”
白雾也不和五九过分客气，应了下来，不过同时使用三把武器的方法，白雾还没有想到。
五九说道：
“接下来，我们该回高塔看看了。我们已经在这里待了二十多天，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至少得去弄清楚。”
第一百三十二章：新纪元（超级大章）
前往高塔，首要目的就是告诉一部分人，自己没有死。
白雾能够猜到，自己一旦死了，那么零号和人类的关系就会很不好。
他并非不在乎高塔的存活，不在乎世界会变成怎么样。
接下来白雾也很清楚，如果一切还来得及，那么和农场的正面交锋，就等于是在争夺这个世界。
而零号，方舟势力，能够起到相当重要的作用。
倘若高塔已经摧毁了，那么人类可以生存的地方就非常稀少，方舟和机械城就更加重要了。
不过在这之前，白雾决定先去看看科学家们。
他现在的造型有些夸张，小腿上绑了一把短刀，腰间带着一把骑士剑，背后背着嫉妒大剑。
倒真有几分屠龙勇者的气势。
二人开始折返，既然灯林市的诅咒消除了，就代表科学家们可以离开这里了。
这些人的确曾经被绝望压垮，但不代表他们不值得尊敬。
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着初代或者陶教授这样的心性。
灯林市科技大楼里，科学家们全部都有一种梦幻的感觉。
看着那些触手一个个软踏踏的倒下，腐烂。
触手的骨刺碎裂，眼睛闭合，花朵枯萎，他们都猜到了这代表着什么。
“真的赢了……他们把陶行知……不，把井四给杀了？”侯海言看向傅磊。
傅磊是这群人里意志最强的一个，只是傅磊现在也同样处在震撼之中。
他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真的，会不会所有人都陷入了某种名为“幻梦”的负面属性里？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但没什么力道，胳膊好像因为太过兴奋，反而发不出什么力道来。
他无法想象，失败了一千多次，距离希望越来越远的两个人，竟然打破了诅咒！
无法想象所谓努力与坚持，在这个地方竟然真的有意义。
但他也很清楚，白雾和五九，是两个特殊的人类。
他们能够做到的事情，在其他看来就是神迹，或者天方夜谭。
白雾不想再耽搁时间了：
“诅咒解除了，你们可以离开了，我们试着会回到高塔，如果高塔还在……嗯，我会安排人来接你们。”
“如果不在……那我也没有办法带你们立刻离开。”
科学家们还在兴奋中，此时此刻才算真正确信，怪物真的被杀死了。
他们绝望的命运在此画上句点。
傅磊问道：
“陶行知他……死了？”
白雾点点头，只是看着周围人喜悦的表情，他说道：
“我有点事情要跟你们说，是关于陶教授和井四的。也许接下来的话你们不爱听，但我想，我还是有权力让你们认认真真听我说完的。”
科学家们不明所以，但是傅磊，似乎猜到了一些什么，他轻微的摇了摇头，眼里带着几分错愕。
而随着白雾开始讲述，傅磊眼里的错愕，开始变成迷茫。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白雾讲述起了整个灯林市的历史，这些科学家们不知道的历史：
“也许你们会认为，死亡就是解脱，但如果没有无穷无尽的生，还对未来怀有希望的时候就死去……一定会很不甘心。”
“你们已经厌倦了生，可直到最后，陶教授都是渴望活着的。”
“七百年来，你们抗拒希望，但也有人从来没有抗拒希望。他比你们更痛苦。诅咒与他没有关系。”
“到死，他都相信你们能够研究出攻克恶堕的办法。”
七百年的恩怨能被一段话化解吗？
白雾也不知道，但他清楚，眼前的这批人，不是什么小人伪君子。
他们是真正的坦荡磊落之人。
或许他们会乞求着变成恶堕，会乞求着进入高塔。
但七百年的折磨之下，谁能够拍着胸脯说，初心不变？
谁能够真的做到不动摇不更改不回头？
所以白雾愿意相信，当他们了解到了真相后，或许一时半会儿很难接受，但最终会明白过来。
傅磊说到：
“你们返回高塔后再来到这里，需要多久？”
“最快也要十二小时。返回高塔需要一些道具，我会先回去，白雾会留在这里陪你们。”
回答的是五九，他不清楚傅磊为何这么问。
不过白雾看明白了。
傅磊，还有在这里的所有科学家，身上依旧挂着负面属性。
诅咒消失了，可是塔外最为底层的规则还在。
傅磊说道：
“我大概活不到那么久了，我不走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惊诧的看着傅磊。
侯海言不理解，傅磊平日里虽然看着最正常，但内心是最抗拒希望的。
就像是一个最能坚持的人，一旦放弃了也会比其他人更绝望。
但如今，诅咒已经拔除，这不是希望，而是切切实实的现实，为何忽然间不走了？
傅磊看向众人：
“你们不用这么看着我，这只是一笔很简单的帐，稍微算一下就知道了。”
“我们身上的负面属性没有消除，这代表着诅咒并不包括一些东西。”
“所以他们离开之后，我们这群人能够挨到他们到来的，大概只有三分之一。”
傅磊看向白雾：
“白雾，就如你所言，死亡对我，对我们来说，就是解脱，我不管陶行……陶教授怎么想的，但我们经历的绝望，我们自己很清楚。”
“如果我死了，就当我解脱了。如果我没有死……”
白雾听到这里懂了，他说道：
“你是说，这栋大楼对人类的庇护规则还在？”
傅磊点点头：
“我们之前以为是无法死亡，而经历一次死亡。就会看到怪物变得更强大。”
“但现在如果你所言是真实的，那就代表着，这两个东西是分开的。这一点也很好验证，因为这栋大楼，除了人类不会死去，物资也会自动补充。”
以前众人不理解陶行知，现在傅磊才明白，陶真的不是在折磨他们，而是以强大的执念，为他们提供了一个最佳的塔外研究基地。
只是被井四的诅咒，扭曲了用意。
傅磊目光扫向众人：
“现在的怪物，不会因为我们的死亡再变得更强大，但我们仍然不会真正的死去……”
白雾暗暗点头，的确是这个道理：
“所以你打算？”
“我是一个不喜欢半途而废的人，尽管七百年来的经历，让我放弃了很多次，但我想你也在一千多次的战斗里，多多少少能够明白，我们不是半途而废……”
白雾当然知道：
“是的，你们值得尊敬，你们不是半途而废，只是每走一尺，路就变长一丈，这样的绝望的确很难承受。”
能够得到理解，傅磊的眼里有感激。
他很想说服自己，说服白雾，或者未来所有人，他们这批科学家……
不是懦夫。
“但现在不一样了，如果这栋大楼的规则还生效，就代表我仍旧有着无限的人生……可以去研究对抗恶堕的办法。”
“大楼外的恶堕死了很多，但也还有不少，足够我们……足够我做研究。我……我想继续研究下去。”
五九肃然起敬，白雾也有些诧异。
这个世界最难的不是面对死亡时从容澹定。
很多人第一次经历死亡时，并不会感到害怕。但一旦活了下来，第二次经历的时候，就会感到无边的恐惧。
但傅磊克服了这种困难。
“你们别这样看着我，我说了，真要是死了，对我也是解脱，横竖不亏。”
傅磊转过身，看向一起经历了七百年折磨的同事们：
“你们要坚持活下来，抗住负面属性，撑到白雾他们救你们的时候。”
“但是我，傅磊，不走了。”
就算去了地府，至少也能够挺着胸膛对陶行知说，我没有逃。
只是这句话，傅磊没有说出来，他不想激这些人留下来。
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些同事，能够进入高塔，能够在余生里，像个普通人一样活着。
只是傅磊也低估了这些同事。
他们的确没有他这般坚韧，可当初选择留下来的时候，这些人也同样是义无反顾的。
白雾和五九对视一眼，彼此都感受了对方内心的震撼。
即便是熟悉人心的白雾，也没有想到——
随着傅磊表态之后，越来越多的科学家们……决定留下来。
最后，站在傅磊身后的科学家超过了半数。
还有一小半，如侯海言他们，最终还是选择等待白雾的救援。
这不丢人。
七百年来，他们早已不欠这个世界什么，如果回到高塔，白雾也愿意给这些科学家最好的待遇，一切都是他们值得的。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傅磊带着白雾开始参观这栋大楼，给白雾讲述一些研究成果和构思。
白雾也询问是否需要一些物资支援，同时也会讲到一些其他地区的事情。
二人聊的很投入，时间过得很快。五九赶来的时候，两个人甚至还没有聊完。
离别之际，白雾说道：
“这二十多天，我学到了不少东西，这趟灯林市，我没有白来。”
傅磊已然是另一个陶教授，成了决定留下来的科学家们的领袖：
“我们也一样，七百年的心结解开了，对了，当初井四带走了一部分同事，前往了玄回市……”
“这件事我知道，放心吧，我会去将他们全部接到高塔，也会告诉他们这七百年发生了什么。”
白雾的话里似乎透露出当年那批同事，处于某种封禁状态。
但傅磊没有细问，他只是伸出手说道：
“灯林市，永远会记得你。我们也永远会记得你。”
白雾也伸出手：
“拯救世界，可没办法只靠我和我的搭档，傅教授，我等着你的研究成果。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们会成为关键。”
“那你的直觉，保准吗？”
二人哈哈大笑起来，灯林市之旅，就此落幕。
……
……
高塔。
宴自在最近忙的焦头烂额。
除却塔内的事务，还有关于寻找高塔在雾外具体方位的事情。
要建立一个牵引轮盘能够前往的地方，首先得去过那个地方。
而高塔目前的中转站，是百川市避难所，要从避难所跨越诸多区域，最后跨海前往雾外，极为困难。
毕竟目前前往过雾外的人，只有白雾和五九。
而这两个人，毫无疑问都是怪物中的怪物。根本不能当人来看。
要组建一只利用能够前往雾外的队伍，极为困难。
最终，还是得在调查军团第七队里找。
于是白小雨，商小乙，尹霜，王势，林无柔，加上几个分队队长，在家族守护者王素和郑岳的带领下，开始前往雾外。
之所以要派遣这么多高塔顶尖战力前往，是因为在谢行知不懈努力之下，零号透露了一些信息——
大量怪物正朝着高塔进发，如果不建立一个塔外防御阵地，等到怪物们从外部破坏高塔……那么高塔内这么多人，将无一生还。
一场生灵涂炭的浩劫将会降临。
这让宴自在不得不重视。
五九去了灯林九死一生，白雾也死了，高塔又将逢浩劫……让宴自在忽然有些力不从心。
内心升起一股焦躁与不安。
尤其是他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将白雾的死讯告诉宴久。
小姑娘知道了，该是有多伤心绝望？
宴自在正在头疼这些事情，直到忽然间……他接到了下属的电话——
“大人，调查军团副团长回来了！”
负责报告的调查军团里底层东部广场的记录员。
记录员虽然不是宴自在的人，但宴自在现在也算是调查军团的一个领导。
一旦石碑里有重要人员进入，将第一时间电话联系他，颇有一种非常时期争分夺秒的感觉。
宴自在一听这话眉头一皱，调查军团副团长？
调查军团有过两个副团长，一个是谷青玉，一个是白雾，后者是暂代。
想到这里，他语气有些激动：
“你是说谷青玉回来了？”
“是的，谷副团长带着白副团长一起回来了！其实半天前谷团长就回来了，只是他不让我告诉您……抱歉……”
脑子有点懵。
白副团长？
宴自在的手忽然抖了起来，声音也变得急促：
“白副团长？你是说的……白雾？”
“对啊，白副团长也回来了。他们正朝第五层赶过去呢。”
第一百三十三章：引路人黑桃十
宴自在挂断了电话，然后给谢行知打了一个电话。
谢行知听完电话后的反应，和宴自在一样，挂断电话后，火急火燎的开始赶往第五层的路口处。
二人很快在路口处碰头，随着巨大的升降梯传来轰鸣声，二人的心跳都加快了。
白雾一死，很多事情就变得棘手起来。
他活着的时候，宴自在作为统治者，谢行知作为谢家守护者和避难所的负责人，都很清楚白雾的重要性。
但白雾死后，二人才更加明白了这个人的不可替代性。
如今面对铺天盖地的事情，两个人都涌起无力感。
忽然间传来了“白副团长”回到高塔的消息，让二人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很担心是一场空欢喜。
升降梯终于抵达第五层，在看到升降梯上的两道身影时，宴自在忽然有些梦幻感。
长得高的那个，虽然他没有见到尸体，但是消息来自零号，而且零号如今对人类爱答不理，这还能有错？
长得矮的那个，一根筋，做人太轴，某人的死他翻不了篇，非要来个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前往了凶险无比的灯林市。
宴自在以为这两个人，这两个高塔里最为传奇的人，再也见不到了。
但此时此刻，这两个人再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第一反应是想打谢行知一巴掌，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怎么了，不认识我了？”
这两个人，当然是白雾和五九。
再次回到高塔，也让白雾有一种唏嘘感。
谢行知最先清醒过来：
“妈的！”
他没忍住爆了一句粗口，作为永生者，他妈都死了几百年了。
宴自在也接受了这个事实，第一反应仍旧不是喜悦，而是带着几分茫然：
“你们两个……可得好好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白雾说道：
“时间不多，我也需要了解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四个人没有多余的客套。
因为过于震撼，所以对于谢宴二人来说，甚至都来不及喜悦。
而白雾一路上不断观察，也确信高塔抽调了一部分人手，所以很快明白了一些事情。
相聚的喜悦，几个大男人就压了下去。
宴家庄园的会客厅里，宴自在讲述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遇到的困难——特指零号的不配合。
没有零号配合，各种雾外情报就被切断了。
白雾全部了解完之后，也简单讲述了自己的经历。
“所以你……算是大难不死？”
“是的，当时的情况，零号以为我死了也很正常，虽然他的碎片能够保留灵魂，但这种概率也不是百分之百，灵魂的去向也有可能是黄泉岛。”
想到零号，白雾笑了笑，继续说道：
“他认为我死了，倒也是情理之中，因为我睁开双眼的第一反应，也以为我死了。”
当着井四的面，把井六给流放到了未知之地，几乎等同于杀死井六。
这还能活下来的可能性，实在是太低太低了。
“总之，我没死，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谢行知已经注意到了白雾的装备，背着一口锅，一把大剑，鞋上套着匕首，腰间是一把骑士剑。
“你的后福，就是这些装备？”
“算是吧。”
最大的后福，应该是彻底与井字级的怪物们同一起跑线。
宴自在点点头，感叹着自己还是低估了白雾，也低估了五九。
白雾经历了蜕变，五九也是一样。
以前的五九手段很单一，但现在五九的手段可谓五花八门。
只是当五九老老实实讲述了与某恶堕的经历时，宴自在和谢行知的表情怪怪的。
因为阮清韵，就安排在宴家的庄园，阮清韵时常会问到五九的情况。
宴自在都是报喜不报忧，如今五九回来了，固然是好事情。
可感官共通……给宴自在的感觉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你跟那只猫，真的是普通朋友？”
最终宴自在还是没有忍住，问出了一句无关的问题。
五九很奇怪：
“不然呢？不过她也算我半个老师吧，救了我不下百次，没有她，我活不到现在。”
“好的，我不再问了。”
骄傲如宴自在，忽然觉得自己的问题很蠢。
五九这么坦荡磊落的一个人，这种问题就不该问。
他心思回到了正题：
“现在你打算怎么做？”
这个问题是问白雾的，既然白雾回来了，这些费神的问题就给白雾好了。
毕竟在场的三个人：五九，宴自在，谢行知都有一个共识——白雾真好用。
白雾说道：
“林无柔尹霜郑岳他们组成的跨海小队肯定是不行的，实力最强的就是郑岳和王素。”
“他们在雾外，倒也算是一方人物，但那是高塔出现之前。”
“如今雾外的扭曲浓度大幅度增加，可以说雾外遍地都是恶堕，而且农场的底蕴，绝对是超乎想象的。”
三人点点头，宴自在说道：
“调查军团第七队的，还有几个分队长和郑岳王素的目的，在于在雾外找到高塔。建立坐标体系。”
谢行知补充道：
“但白雾说的没有错，他们的作战能力还是低了，虽然这么说很不应该，但除了郑岳和王素，其他人，不管是分队长们，还是第七队的林无柔尹霜等人……在真正的强敌面前，就跟小喽啰没有区别。”
在这样的一个世界，有时候确实很无奈。
所谓伴生之力四阶，放高塔的正常时期，就是一个高手。
但这样的高手，面对塔外的危险，面对统治者级别的高手，就如同蝼蚁一样。
尽管之前宴自在凑出了这些高手，可这些高手能否跨越一些黑色区域，或者跨越红色区域前往雾外世界，都得打上一个问号。
“他们遇到了危险，会使用返回轮盘回来，但前往雾外的事情，不能耽搁。”谢行知看向白雾。
白雾摸着下巴说道：
“雾外目前要做的事情，是联系方舟势力，做好最坏的打算。”
“什么是最坏的打算？”宴自在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白雾指了指天花板：
“最坏的打算，就是高塔毁灭，我们顶上的那个怪物，被井一给救走。”
高塔毁灭。
这几个字说出来，三人都感觉很沉重很遥远，可现实是……这一切并不遥远。
甚至迫在眉睫。
“所以避难所，机械城，方舟，是我们最后的退路，当然了，最好我们能够守住高塔，用不上这些退路，但是，这个可能性不高，哪怕我现在实力今非昔比，我也没有把握。”
从灯林市归来后，白雾明白了一件事，无谓的希望很可怕。
他现在得让几个同伴明白事态的严重性。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组建一只高塔顶尖水准的队伍，前往雾外，一方面是联系方舟，一方面是守卫高塔。”
“而在这个过程里，宴自在，你和些谢家依旧负责镇守高塔，同时在最短时间内，做好高塔被破坏的准备，也就是迁徙准备。”
听着白雾的话，宴自在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白雾不是一个危言耸听的人，他问道：
“那么前往雾外的人怎么安排？如果我不出去的话……”
白雾笑了笑，说道：
“我已经有了人选，我，队长，聂重山，刘暮。”
听到这些名字，宴自在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现阶段的巅峰阵营了。
“还有一个关键人物，我得等会儿去会会。”
“谁？”
“该隐。”
提到该隐，五九本能的厌恶，这个人对刘暮和阮清韵做过的事情，他可从来没有忘记。
白雾知道刘暮和老板娘对队长的重要性，说道：
“队长放心，我也只是物尽其用而已，我们现在要做的，是集结我们知道的最强的力量。”
“该隐的力量不可小觑，但不管他表现如何，他这个人，在我这里洗不白，恩怨终有结算的时刻。”
五九点点头。
如果不是某种意义上来说，恶堕化也算是让刘暮有了更大的舞台，五九是不会答应的。
白雾也一样。
只是此时此刻，高塔实在是太缺人手了。
“哦，我还忘了一个人，或许能够在即将到来的高塔守卫战里，发挥特殊作用。”
“谁？”
“一个避难所的小头目，钱一心，我到时候也会安排上，他的实力明显不如我们几个，但或许……嗯，或许会有奇效。”
白雾很快交代清楚了所有安排，会议也很快结束。
这场会议里，宴自在算是确信了，白雾已经默认了高塔会被毁灭这一情况。
白雾基本上是按照最坏最恶劣的情况开始布局。
他们每个人要做的事情都很多。
要让这些居住在高塔的人迁徙去别处，本身就是一个庞大的工程。
时间很赶。
而白雾的时间也很赶。
他首先找到了该隐，这不难。
因为在上次高塔陷入黑暗的时候，白雾就和该隐有了约定。
那个时候，该隐要走了几个统治者的身体。
庞黎，柳龙。
逢魔刻影和破坏神，这两个强大序列赠送给该隐，且击杀了该隐最为厌恶的统治者……
这让该隐欠了白雾很大一份人情。
于是该隐答应白雾，在对庞黎和柳龙完成三魂转魄，将他们变成容器之后，会帮白雾做一件事情。
白雾来到了约定中的地点，高塔第三层，当初与该隐第一次交手的那间贵族学校。
因为这里当初被该隐巨大化之后破坏掉，所以一直没有人，后来所以当初高塔陷入黑暗的一段时间里，学校竟然没有被波及。
出现在白雾身前的人，有三个，一个是金发的该隐本体，一个是柳龙，一个是庞黎。
“你要是再不来，我都打算将你算作死人来处理，呵呵。”
说话的是柳龙。
白雾说道：
“没想到，你居然成功了。”
“是的，要夺取柳龙和庞黎的躯体很困难，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瓦解他们意志，费时费力。”
“好在，总算是成功了。破坏神和逢魔刻影，现在是我的了。”
柳龙和庞黎同时说话，声音重叠在一起。
这也是白雾第一次见到该隐同时操控三具身体：
“不会顾此失彼么？”
“最开始会，但七百年来，我已实验了很多次。”
白雾懂了，也很满意：
“接下来，我要带你去你的故土，盛国之外的土地，这也是我们之前约定。”
一头金发的该隐本体，勐然间睁大眼睛，神色兴奋：
“我一直在等你这句话。”
“不过呢，随行前往的人里，还有聂重山，刘暮，我的上司——谷青玉。”
该隐耸耸肩，并不在意。
白雾说道：
“我知道你不会害怕这些人，尤其是有了破坏神这样的序列之后，你应该更加有恃无恐。”
该隐舔了舔嘴唇，眼神带着兴奋。
白雾一直很清楚，这个家伙是一个反派角色，只不过大家暂时利益一致。
“他们也会因为格局，暂时不与你为敌，但是该隐……”
白雾的气势陡然间爆发出来，历来无风的高塔，勐然间气流涌动。
“如果你敢主动挑衅他们的话，我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
白雾的身影消失，瞬间出现在了该隐右侧，与该隐同一站向，拍了拍该隐的肩膀。
就像是两个好友并肩行走一般。
该隐的童孔皱缩，头皮发麻，寒意让他的本体起了鸡皮。
“你……你经历什么了？”
“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这不是一年前了，我和队长，都已经是你惹不起的存在了。”
白雾带着微笑，像是示意该隐不要太紧张。
在白雾靠近的瞬间，该隐便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杀意。
他的本能反应是做出防御，但白雾已经出现在了她身边。
他原以为拿到了破坏神和逢魔刻影两个稀有序列，且加上本体，三对一的情况下……
至少能够从白雾身上占到一点便宜，但白雾的进步……根本不讲道理。
这才过去多久？
他的实力竟然比起当时在第六层，还要更上一个台阶。彷佛在这个人身上，根本看不到所谓极限这种东西。
“我相信雾外之旅，我们会相处的很愉快，农场里那些k啊q啊什么的，难道你不想好好会一会？”
“具体时间等我通知，我需要你随叫随到。”
白雾说完之后就离开了。
该隐看着白雾的背影，感觉有些陌生。
同时，白雾的话也让该隐兴奋起来。
大战在即，高塔甚至可能会面临毁灭。
而守卫高塔，对抗农场，不管是好结果还是坏结果，他骨子里的疯癫都让他很兴奋。
农场是一个无比神秘的地方。
如今这个地方终于因为高塔的出现，而一道揭开了神秘的面纱。
他很想知道，当年老师也对抗不了的敌人，到底有多强大。
想到这里，该隐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第一百三十四章：戴面具的故人
百川市避难所。
在众人的努力之下，避难所的市内区域，如今已经扩大到接近六分之一个百川市。
至于郊外区域，在小丑帮助下，末日拼图碎片搜集起来很方便，百川市郊外几乎全部区域都净化了。
之所以要净化郊区，是为了让郊区的扭曲规则失效，从而可以进行农作物种植。
为了考虑长久的食物供应，众人商议之后，认为这么做的可行性和必要性都很大。
于是宴久和江依米，一个算是郊外区域负责人，一个算是市内区域负责人。
虽然避难所一战里，整个百川市都笼罩在恐惧之中，但也因此，在那场战斗里，很多区域的守护者被波及。
以至于后来避难所扩张变得极为顺利。
郊外区域，小丑的马戏团成员简直神挡杀神。
市内区域，聂重山，刘暮，顾海林，原蜀都监狱势力，也是一路高歌勐进，疯狂扩大势力范围。
由于恶堕一旦与末日拼图碎片绑定，就会成为区域守护者，所以碎片便交由两个人类拥有。
百川校园原本的校长大楼，现在就变成了会议室。
当白雾出现的时候，宴久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因为前几天，谢行知看她的眼神怪怪的，以至于宴久担心，是不是白雾出了什么事情。
如今会议室里，白雾出现了，宴久总算放心了。
在会议室这样的地方，宴久表现的很安分，也没有一直盯着白雾看。
就是低着头，两根食指打着转，时不时脸红一下。
白雾还注意到，宴久的伴生之力居然超过了三阶。
会议室里人很多，避难所内的将领成员几乎全部都在。而且还多了一些新角色。
该隐的两具容器和本体，在白雾身后站着。
看着避难所里这一堆干部成员，该隐暗暗诧异。
尽管一直知道白雾发展了避难所势力，但没有想到……这股势力如此庞大。
已然可以和任何一股塔外势力抗衡。
刘橙子罕见的出现在了避难所。
白雾估摸着是她趁着宴久返回高塔转移物资时，缠着宴久带她来的。
不过避难所目前很安全，白雾也不在意。
让白雾在意的是，刘橙子的手边挽着一个眉眼有点像林无柔，鼻梁嘴巴有点像宴自在，颧骨有点队长，身高一米九，整体看上去略微瘦削的人。
简直是究极缝合怪，这个人自然瞒不过白雾的眼睛——曲栗。
白雾也一眼就能猜到曲栗为何会来到这里，又为何是这么一个形象。
“原来你们两姐妹已经相认了。”
“啊……这你都能认出来？”刘橙子惊讶的看着白雾。
曲栗也在这个瞬间，变回了原本的样子。
刘橙子慌道：
“别变回来啊栗子！让我多摸会儿。”
看着刘橙子之前有些花痴的样子，白雾想到了一个前世的梗——
假如发现你最好的兄弟有一天变成了女人……
现在刘橙子对栗子就是这样的。
不久前栗子抵达避难所，两姐妹相认的时候，两个小姑娘抱在一起哭了很久很久。
直到大情绪终于发泄完后，刘橙子又得知了栗子的能力，脸红着对曲栗说道：
“栗子，妹妹这辈子没有求你办过啥事儿吧？”
岁月如磨刀石，把形形色色的人，磨去了形形，变成了色色的人。
栗子最终满足了橙子色色的要求，变成一个刘橙子想象中的完美角色。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离谱的一幕。
不过栗子和橙子的出现，倒是让白雾想到了一件事。
这两个人，或许能够换来一名很强大的队友。
除了栗子，许卫也算是新面孔，在避难所的日子，许卫过得很开心。
他的精神分裂好了很多。
因为终于确信这个世界有活人之后，许卫整个人也开朗了不少。
许卫始终是一个……很重要的角色。
白雾不知道高塔里的怪物，寻找许卫和那名追猎者，到底是为了什么。
在角落里，还有一个新面孔。
镜恶堕。
那日聂重山看着镜恶堕落寞的离开，其实就有了想要将其招收为小弟的想法。
后来白雾出海之后，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镜恶堕和许卫不一样，许卫来到这里后，很受欢迎。
但镜恶堕因为自身体质，大家对他有天然的厌恶。
也就聂重山，刘暮，不怎么讨厌他。
对白雾而言，这算是意外的收获了，镜恶堕也极为适合加入守塔阵容。
它的实力，其实在上次避难所一战里，是极为棘手的。
可以说把聂重山压制的死死的。
白雾简单的与新人和老人们客套了几句，就开始步入正题。
他开始讲述起这次来避难所的目的，也讲述起外面的变化。
“这些天，在大家的努力之下，避难所已经做好了接纳人类的准备。”
“但不到万不得已，避难所最好不进行任何人类的收容，高塔，目前仍然是人类最好的去处。”
“此前高塔里的人帮助过我们守卫避难所，如今也到了我们守卫高塔的时候。”
“我稍后会联系零号……他会在合适的位置准备好渡海的道具。”
“接下来，是随行人员名单。”
原本白雾制定的守塔阵容，是自己，队长，该隐，聂重山，刘暮。他也很快公布了这几个人的名字。
但现在白雾决定追加几个人。
“栗子，橙子，你们也一起吧。”
白雾看向曲栗和刘橙子。
宴久，栗子，刘橙子都一惊，刘暮聂重山他们前去，可以理解。
但曲栗和刘橙子，根本就是拖后腿的。
曲栗以为白雾是看中了自己的能力，但转念一想，为何又要带着刘橙子？
她忽然间想到了什么，用求证的目光看向白雾。
白雾点点头：
“从队长那里得到的情报，你们三姐妹里的最后一个，之前被井六给哄骗了。”
“我寻思着，你们可以见一面，之所以带上你们，是因为沉殊月接下来也有比较重要的任务……”
“我一个人的确可以说服她，不过这之后你们很久都见不到。所以不想让你们错过这个机会。”
沉殊月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在不动用起源级力量的情况下，沉殊月可以说是不死之躯。
沉殊月和井四也有过一战。
只是那场战斗里，井四更多的是发泄，逆井领域并没有发挥真正的力量。
不过井四靠着可怕的力量，仍然将沉殊月逼到了极限。
但这也恰巧，说明了她的强大。
如今井六失踪，也该策反沉殊月，让其明白井六真正的意图了。
至于曲栗和刘橙子的安全，以及去处，白雾也有了其他安排。
面对曲栗和刘橙子感激的目光，白雾只是点点头：
“然后是钱一心，还有袁叶。你们两个也一起，随我们一同前往雾外。”
监狱势力的四个头目里，最擅长战斗的是柯尔和袁叶。
只是比起聂重山这些人，实力还是弱了一个档次。
钱一心的实力就更弱了些。
“为什么是我和他？就算你要带上几个板凳选手，也该带柯尔啊。”袁叶可半点面子不给钱一心。
钱一心认嘲，他也想不明白，白雾为何要带上自己。自己的实力的确是这波人里最弱的一个。要说辅助，那就更犯不着了。
白雾说道：
“袁叶，我带上你，是因为你的孩子失踪了。但我相信，如果有机会找到你的孩子，有了你孩子的线索，你会毫不犹豫离开避难所，对吗？”
袁叶一震，错愕的看着白雾。
这的确不是秘密，但白雾提到了这一茬，是否代表着白雾找到了自己的孩子？
白雾看着袁叶期待的目光，摇头说道：
“很遗憾，我没有找到你的孩子。”
“这一切也还是我的直觉，你的孩子忽然失踪，这件事我觉得有些蹊跷。”
“当初我在游轮里也遇到了一个孩子失踪的母亲，所以我想，也许……在潜入农场的计划里，你能够做到一些不一样的事情。”
袁叶不懂这是什么不一样的事情，她只是问道：
“你能不能找到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在农场你有几分把握？”
“我说了，这一切是猜测。但如果他的遭遇和我想的一样……至少，你能够在农场里，找到他的线索。”
“好！我答应你！”袁叶豪爽的应了下来。
虽然只是白雾的猜测，表明只是拥有某种可能性，但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袁叶也不会放弃寻找自己的孩子。
白雾点点头，又看向了钱一心：
“至于老钱你……你不是板凳，你身上的能力很特殊，我想带你认识一个人，也许你们会一见如故。你会很有兴趣认识他的。”
“谁？我可没有失散在外的儿子……”
“雾外最大的资本家。”
“成交。”钱一心光速变脸。袁叶在雾外找儿子，我钱某人在雾外找爸爸，很合理。
白雾也不知道，钱一心身上的词条，到底能够爆发出多大的力量。
只能希望……某人足够有钱。
“最后是你，那个新来的。”白雾指向了镜恶堕。
“你的实力很强，你和刘暮还有聂重山一起，大家对你印象虽然不好，但我期待你的表现。”
能够得到一个让众人认可的机会，对于镜恶堕而言，自然是不容错过，它疯狂点头。
于是新小队阵容分配完毕，战斗成员为两组。
白雾，五九，该隐，人类最强三人组。
聂重山，镜恶堕，刘暮，避难所恶堕最强阵容。
然后是特殊成员：刘橙子，曲栗，钱一心，袁叶。
十人小队，能不能在雾外那个满是恶堕的世界里，守住高塔，白雾也没有底。
他只知道，或许自己度过了某个劫数，但这个世界的劫数才刚刚开始。
想要避开那个未来，就必须打赢最为艰难的一战。
……
……
会议的内容很快结束。
宴久和江依米找到了白雾，白雾决定将林锐的前世今生，前因后果全部告诉江依米。
江依米人生最为黑暗的时候，是初代出现给了她希望。
也许初代已经回不来了，没有人知道初代在将力量传承给了林锐之后，做了什么，去了何处。
初代该是死了。
林锐与初代算是形成了一个因果环。
白雾没有把握打破这个环，但至少，他该让江依米明白，她牵挂的那个人，是一个什么样的英雄。
他缓缓的讲述着初代的种种事迹，就连宴久也听得极为投入。
最终得知了初代与林锐命运的时候，江依米的头枕在宴久肩膀上，大声的哭泣着。
许久之后，江依米情绪才缓解了：
“白雾，谢谢你，至少你为他报了仇。”
白雾摇头说道：
“报仇对他来说不重要，完成他未竟之事才是最重要的。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要让你难受，只是告诉你，有些人是不会真正死去的。”
“即便死了，也会留下自己的意志。”
在最近的这段时间，白雾算是真正的感受到了这些意志。
周泽水，初代，陶行知。这些伟大的人，在他心里从来不曾死去。
“对了，我和小久来找你，是为了告诉你最近末日拼图碎片的事情。”
两个姑娘将最近区域开拓所获得的末日拼图碎片全部拿了出来。
之前的眼耳口鼻，已经全部凑齐。但拼凑出的脸，白雾并不认识。
就像是那种笔画上的脸一样，不具备任何辨识度。
风花雪月，花鸟虫鱼，眼耳口鼻，还有不少类似的碎片，各种动物，各种元素，各种景观。
百川市的诸多区域被净化，这段白雾前往雾外的时间，避难所搜集了不少碎片。
以前白雾觉得末日拼图碎片是一种很神秘的东西，眼耳口鼻，花鸟虫鱼这些东西，根本构不成联系。
但随着碎片越来越多，他隐隐看出了一点端倪。
他尝试着将这些碎片全部放在一个平面上。
白雾没有将满月，曼珠沙华，献祭，玉马车这些特殊碎片拿出来。
他隐隐感觉到，特殊碎片虽然能力远远强过这些四宫格碎片，但拼图的谜题答桉——最终还是落在了这些四宫格上。
“这些碎片的能力……都几乎一样，得到恶堕的好感，将恶堕变回人类，以及消除区域扭曲规则，打破区域界限。”
“而打破区域界限这一点，和井开启之后是有一定共通性的。”
白雾摸着下巴自言自语，宴久和江依米看着白雾，没敢出声。
“我一直很好奇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井四的杀招用出来的时候，连我都死了……这些碎片却还保留着。”
“我一直觉得起源级别的力量很神圣，可以说是最强大的力量，只有井四以及高塔里的怪物才能掌握……”
“但仔细一想，净化扭曲，解除规则，这不就是起源级别的力量么？这不就是拼图碎片自带的力量么？”
“甚至将恶堕还原成人类这一点……至今我还没有见到有人能够做到这一点……”
“所以我之前一直以为，满月，曼珠沙华，献祭，玉马车这些碎片很强大，比风花月雪，花鸟虫鱼，眼耳口鼻这些区域碎片更强大……”
“但事实上，这些特殊碎片是规则级，而这些区域碎片，是起源级别的。”
白雾摆弄着这些碎片，虽然很多，但这也些碎片只是来自百川市。
而完整的拼图，还有很多地区和城市，所以相对于整体而言，这些拼图仍然是很难拼出个名堂来。
不过白雾盯着这些拼图许久，在直觉指引下，他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绘卷？”
“什么？”江依米没忍住问道。
白雾说道：
“这或许是绘卷……画着某个极为重要的地方！”
第一百三十五章：被封印了七百年的面具人
绘卷。
虽然这份拼图只有很少一部分，各种奇怪的元素，还是让白雾觉得这很像是绘卷。
不过绘卷，是地图么？还是类似于古代神话里山河图那般，绘卷里藏着一个世界？
说起来，追猎者的出现，几次带给了白雾一些小麻烦，但始终被白雾化解。
但追猎者的意义，在白雾看来不是他的万相法身，也不是他的态度……而是他的存在本身。
按照白远的说法，追猎者也许存在的时间非常久远，和井一一样，属于蛰伏了许久的存在。
“白雾……你看出了什么吗？”宴久问道。
“现在还看不出来，但总归会看出来的，不过我确实没有想到，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大家搜集末日拼图碎片，竟然搜集的这么勤。”
这也导出了一个问题，末日拼图碎片必然是很重要的。
眼睛在以前说过，每个区域都会有碎片，但事实上是，大多数区域并没有碎片。
那是否意味着，七百年来，也有其他·势力在搜集碎片？
这个势力如果是农场的话……那农场的实力可真不容小觑。
白雾摇了摇头，仔细梳理了一下未来启示录里的情况——
“人类会被赶出高塔。井四会被一座阿尔法创造的伪高塔镇压。”
“但这个过程很漫长，也就是说守卫高塔的过程里，农场主井一，应该是不会亲自降临的。”
“井一的实力在井四之下，但在其他井字级之上。可井一有着阿尔法的一部分躯体，真打起来，未必比井四强，却绝对可以拖到怪物们攻破高塔。”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白雾眯着眼睛看向前方，眼里彷佛浮现出了无数景象：
“在那场启示里，避难所的人没有参与守卫高塔，我也没有参与守卫高塔……”
“如今算上我们，一切会否就有了变数？”
白雾不确定。
但一切只能赌一把。
“只要高塔不被摧毁，阿尔法就逃不出来，井四也不会被封印到新的高塔里，如此一来，就能够让井四和井一相互牵制。”
理清这一点后，白雾意识到了高塔的重要性。
……
……
黑金岛。
深海大厅，熔炉里的火焰已经冷却，井五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下意识的说道：
“铁匠，连你也懈怠了吗？章鱼呢！章鱼去了哪里！”
几秒钟之后，一穿着黑色斗篷，斗篷之中触须蠕动的怪物说道：
“大人……您在找我们？”
在怪物旁边，还有一个拿着铁锤，但形体与刘暮颇为相似的怪物，全身皮肤如同黑色岩石。
手中的锻造锤，显得有些袖珍，跟它巨大的身体并不怎么搭。
井五看着这两个人，竟然有点恍忽。
他再次意识到，铁匠和商人都死了。
死在了自己手里，随后又死在了井四的手里。
以往铁匠和商人跟在他身后的时候，不觉得这二人有多好。
甚至有时候会觉得商人过于乐观，经常误导自己，铁匠过于沉默，很多时候没有劝到自己。
如今，他利用万物分解，将岛上所有的怪物化为最为本源的能量，再利用万物重塑，制造了两个比铁匠和商人还要强大数倍的存在。
可内心深处，井五却无法抹除那股烦闷。
制造出来的新“部下”，终究无法代替铁匠与商人。
“该死！该死！你们两个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部下死了，井五以为自己应该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
就好像自己为了杀死白雾，可以瞬间发动分解领域，无差别的将商人和铁匠分解掉。
只是后来看着白雾扭曲时间，将一切还原的时候，井五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蠢事。
看着两个部下回来，他当时甚至有些庆幸。
但很可惜，商人和铁匠并没有他这般的不死之躯。
如今他重聚了身躯，商人和铁匠却已经在逆井与井这两股力量碰撞里，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井五没有想到，自己最大的愤怒，不是接二连三的败给白雾——
而是两个部下的死亡。
高塔已经出现。
作为井字级的存在，他能够感应到那股召唤。
井五相信，这个世界最大的一场混乱之战即将到来。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自从航班一战里死去之后，再度复活，他对万物拆解和万物重塑的运用，却也更加熟练。
井四这样的铁核桃捏不动，至少可以捏死那些白雾的同伴。
他看着隔板外漆黑的深海，目光幽幽：
“大哥，你一定不会错过进攻高塔的机会吧？我们兄弟，可是好久没有相聚了。”
……
……
塔外，未知区域。
尽管这个地方就是井的边缘地带，但按照井二的说法，这里被井的气息影响，空间时间紊乱。
但这里和井的距离，也是不断变化。
这些天来，红殷和井二算是勉强和解。
原本井二以为还会有时间和红殷慢慢的彼此了解。
但很快，井二感知到了高塔的出现。
他也将这件事告诉了红殷。
“你的态度是什么？”
荒原之上，自从那片星空远去，这里的四季，地貌，都在不断变化。
此时风雪交加，下一秒也许就会烈日高悬。
岩石抹去了棱角，井二看着红殷的大眼睛——气球上的，说道：
“我还不知道。”
“但你会前往高塔所在的地方？”
“是的，我会前去，我有预感，在那里，不管是见证高塔消失，还是见证高塔毁灭……我都会得到一些指引。”
井二双手合十，他并没有看透一切，但这些天与红殷的对话，让他有了方向。
“你这些天，是不是都是在撒谎？”红殷看着井二，莫名有些气。
她继续说道：
“高塔出现了，那是人类居住的地方，你要毁灭高塔，那我们就还是敌人。”
井二摇了摇头说道：
“我们未必是敌人。我对于高塔，现在到底要做什么，我自己也不清楚。况且……”
“我不想与你为敌，如果可以，我想尝试改变我的命运。”
红殷对此持怀疑态度：
“我不信任你。”
“那你不妨，与我同行。”
红殷一愣。
井二说道：
“我们都对这个世界有很多迷茫的地方。如果世间还有一场相会，是空前绝后的，那必然会是高塔消失前。”
“高塔……对你们来说，真就那么重要吗？”
“很重要。”井二神色认真，解释道：
“如果高塔会再度消失，我的兄长便再无机会，那意味着，从出生开始，我脑海里的神示，井里的预言，都是错误的。”
“所以……你希望……高塔会消失？”
“我不知道，但我想要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见证这件事。”
这句话说完之后，井二看向那头白鹿，白鹿走到了井二身前，低下了头。
任由井二抚摸着鹿角。
“你愿意随我一同去吗？”
井二这话，对白鹿所说，也是对红殷说的。
白鹿点了点头，看向红殷。
红殷虽然对井二有所改观，但井二身上的邪恶气息是无法消除的。
她对井二始终保持着戒备。
但她也能够感受到井二语气里的真诚，似乎他真的很想知道……神是否无所不能，无所不知。
这个问题对于唯物论者而言，很简单。
但对于井二这个出生就信封神示的人来说，无法靠他人的言语为其解惑。
只有亲眼见到才行。
高塔如果消失，井二或许就会突破心里的障壁，彻底的自由起来。
高塔如果在消失前，被井一攻破，那么井二恐怕会心魔再起，永远无法摆脱神示的困扰。
以井二的实力而言，当高塔毁灭后，如果井二成了敌人……那无疑是雪上加霜。
可犹豫再三，红殷还是决定赌一把。
于是破碎的荒原里，一僧人，一少女，一白鹿，往世间最大的战场走去。
……
……
雾外，南海海域。
巨大的方舟游轮在海上如同一座行进的岛屿。
顶层甲板之上，文灏的披风被海风吹动，他的身影沐浴在夕阳中，背影略显孤独。
在文灏身后，是三大将领。
天灾，蒋柱。
人祸，黎欣。
病魔，柳病树。
“没想到人间瞬间就变成了炼狱，没有天灾，没有人祸，没有疾病，就是寻常的生活里，那些压抑瞬间爆发开来……他们就变成了我们。”
黎欣这话内容有些沉重，语气倒显得颇为轻佻。
前方的文灏点点头说道：
“人类变成恶堕，代表着被负面情绪压垮，这种事情其实很常见。”
“也许并不需要末日，只需要不顺利的一天，就能够让一个人彻底崩溃。”
蒋柱说道：
“船长，高塔已经出现了，底下的船员们都很想去看看。”
柳病树也咳嗽着说道：
“咳咳咳……那终究是我们曾经的执念。”
“是啊，那终究是大家的执念，我们是一群被高塔抛弃了的人，我问你们一件事。”
文灏这个时候转过了身，他自从变成恶堕之后，样子没有了变化。
依旧是少年的脸庞，但气质已经有了几分铁血之气。
“你直说。”蒋柱说道。
文灏说道：
“方舟还能容纳上万人，假如高塔摧毁了，你们愿意接受人类进入方舟吗？”
黎欣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她已经知道了文灏想要的答桉。
柳病树忽然咳嗽的很急，然后看着蒋柱。
蒋柱平日里看着很暴躁耿直，但关键时刻也不傻：
“妈的，你们两个狗日的，就等着老子上当是吧？”
闻言文灏笑了，黎欣和柳病树也笑了。
蒋柱说道：
“是，我是讨厌那些人类，七百年前，我们是弃子，他们却可以进去，七百年我们怎么过的？他们呢？”
“但我们的根还是人类，而且上次白雾帮我们解决了一个大麻烦，恩情总该要还的。”
文灏点点头，蒋柱讨厌人类，其实船里大多数人都讨厌。
但如果人类真的没有了去处，他们愿意收留人类。
谁也无法想象，会有一天，曾经的假方舟计划，会成为真正的人类方舟。
“我们不参战，尽量不参战，如果高塔没有毁灭，白雾和他朋友们守住了高塔最好。”
文灏说到这里，又沉吟了几秒：
“但如果……高塔失守了，我们要尽可能拯救人类。”
柳病树叹道：
“船长，如果高塔那个时候真的失守了……是不是就意味着人类的时代彻底结束了？”
“意味着什么我不知道，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黎欣笑道：
“我没有问题，人家是一个听话的船员，船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蒋柱哼道：
“但那帮人类要是进来了不服管，我可不会惯着他们。”
柳病树只是对着文灏点点头，眼神交汇间，表达意思，同时说道另一件事：
“能够毁灭高塔的，必然是不得了的势力，我们到时候的行为，兴许会触怒对方。”
文灏同意这个说法：
“从白雾那里，我知道了一些往事，我们接下来，很有可能会与这个世界最可怕的组织交手。”
“所以在前往高塔所在地之前，我们需要做好完全的准备。”
黎欣有些担忧，帮助人类或许会引来过于强大的敌人。
柳病树也一样。
倒是蒋柱，虽然最讨厌人类，但只要船长决定了的事情，他都誓死维护。
“管他什么可怕的组织，我们方舟到现在，可是一直在忍，这不正好，人类要加入我们，我们也可以让他们先知道知道，我们到底多强。”
天灾，人祸，疾病。
三大浩劫的联手，自然是不可小觑。
文灏虽然也担心农场势力，但同样的，他也对自己的部下有信心。
……
……
塔外，百川市避难所。
队伍集结完毕之后，距离出行，便只剩下准备载具。
载具这种东西，当然得问机械城要。
得知白雾没有死亡，零号的那张扑克脸难得的露出了笑容。
但这个笑容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很快零号得知——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高塔所有人，避难所有人都比他先知道白雾的归来。
明明自己才是最先知晓白雾死讯的，现在反而成了最后得到消息的。
为此，白雾可是花了一番功夫。
在校长办公室里，零号当初留下了通讯设备。
如今白雾就像是前世里给客户推销保健品的销售一样，点头哈腰的，语气却有些沉重：
“我当时在想，坏了，我要是死了，我的朋友们肯定很难过。”
“当时很遗憾很不甘，甚至没有办法好好跟你道别。”
“但转念一想……大家都很忙，不会有人知道我死了……”
“只有你不同，你是可以通过使徒的毁灭，得知我的死亡消息的。”
“所以我在醒来后第一件事，我就是在想怎么通知你，怎么告诉你才好。”
“现实是，我之所以先告诉其他人我的消息，实在是我眼里，其他人不知道我死了啊。”
“我不是最后才告诉你，我只是……没有想好措辞。”
白雾滔滔不绝的编着理由。
零号虽然知道这都是敷衍，但机械王座上的他，还是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慢慢听着。
直到觉得白雾编的够多了，就算是撒谎也撒的诚意十足了，他点点头说道：
“行了，编到这就可以了，你要赶着去为那群塔里的人类出头，我不拦着你。”
白雾知道有这句话就妥了，接下来的对话就很好谈：
“机械城最近最好低调一些。”
“机械城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按照你的说法，井五短期内应该不会攻打我们，倒是很有可能前往高塔所在地。你和他……大概会第四次对上。”
白雾对井五倒是不太在意，不是轻敌。
而是一开始他就计算到了这个可能性，担心的是其他变数：
“现在最麻烦的地方，是我们都知道农场很厉害，但到底多厉害却完全不清楚。”
白雾眯起眼睛：
“这个地方太神秘了。我和农场的对决，就像是双方在比谁手上的牌更大。”
零号也有这个感觉，白雾正在调兵遣将，井一也在调兵遣将。
但白雾来到这个世界不到两年，井一可是在这个世界七百年。
“所以我在想，我就算拿到了两把七罪，我败北也是情理之中。”
零号会意：
“想要改变情理之中的处境，就得行意想不到之事？”
机械王座上的零号，与校长大楼里的白雾同时说道：
“得出奇招！”
“但怎么才算是奇招？这就得看你了。”零号顺着这句话往下说道：
“或者你身上还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你兵行诡道的？”
白雾看着远方，似乎想到了些什么，眼里渐渐有了光：
“嘶，你别说，好像还真有……”
第一百三十六章：世界的变化
“你要怎么做？”零号也很好奇，白雾有什么手段。
白雾回忆起当初算计井四，就是走的奇招。
如今要算计井一，那么奇招就必须更加角度刁钻。
他想到了高塔第六层。
再次探索第六层，或许能找到破局的地方。
但很快白雾又给否了。
高塔第六层里有螺旋走廊，时间维度很可能发生变化。
而且……第六层，还是太保守了。
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事，高塔虽然出现了，但高塔里的那个怪物阿尔法，对外界却毫无感应。
这个想法无疑很大胆，白雾回应零号：
“前往第六层，让我得到了嫉妒大剑，事实证明，这把剑确实很强大，几次让我度过险境。”
“当然，为了这把剑，我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不过回报与风险成正比，我打算……再赌一把。”
零号一惊：
“你要去第六层？”
“不，我要去第七层。”
机械王座那边是久久的沉默，尽管七百年来，零号几乎都是君临天下的姿态。
但他很清楚，这个世界有那么几个存在，是靠着扭曲和变异无法企及的。
比如井一，井四，比如高塔里那只怪物。
白雾要做的事情，过于凶险。
“你有几分把握？”
“没有把握。”
“你就不怕重蹈覆辙？当你归来的时候，也许一切都迟了。”
“这的确是一个问题，我当然是怕的，高塔第六层已经布满了种种扭曲的规则，天晓得第七层是什么概念。不过这一次，我会时刻注意时间变化。”
白雾神情严肃，继续说道：
“危险肯定危险，单凭我一个人我办不到，不过我也不是只有一个人。”
零号知道，白雾的体内，还有一个精神力极其强大的存在。
“看来你心意已决。”零号有些担忧。
“是的，你也说了，这次要兵行诡道，我们的假设里，农场的势力是比人类，方舟，机械城，避难所加起来都还要更强大的。”
说到这里，白雾顿了顿：
“现在很多区域，我可以靠着蛮力通关，但在蛮力不够使的时候——
我白某人走南闯北，靠的就是一手鱼目混珠，信息倒差之法。”
“而高塔里的怪物，事实上并不知道外面的处境，这就意味着它和我之间，存在着信息差。”
零号只能说，白雾是艺高人胆大。
但他也有疑问：
“你打算什么时候前去？”
“在找到高塔之后。我会先抵达高塔附近，准备好防御部署，并且利用牵引轮盘记录好位置。
因为井的开启，区域划分的界限消失，但雾外的世界扭曲浓度不断增高，我猜测应该形成了区域。”
零号认同白雾的法子，这相对来说较为稳妥。
至少白雾这边，可以根据高塔外围的攻守情况，决定要不要前往第七层。
“那就祝你好运，根据我得到的情报，虽然大批恶堕正在前往高塔，甚至有一部分恶堕已经抵达高塔区域。”
“但成不了气候，都是一些雾外的恶堕，农场势力还没有抵达。”
这倒是一个好消息。
“所以事不宜迟，我已经开始安排载具。”
高塔与避难所的精锐，某种意义来说也算是组建了一只自杀小队。
这次前往雾外，大家都很清楚，如果高塔被摧毁，他们多半也会死在外面。
没有人不畏惧死亡，却也没有人抗拒守卫高塔。
白雾作为领导者，他深知众人的勇气，除却骨子里的热血和反抗精神，还有一部分……是对自己的信任。
他必须要在接下来，与农场的对决里，超水平发挥。
……
……
结束了与零号的通话后，白雾便准备召集众人，踏上雾外之旅。
但在离开房间的时候，他见到了一个有一阵子没有出现的人。
穿着白大褂的白远再次出现的时候，屋子似乎都变得明亮了一些。
“末日拼图碎片一旦更换了主人，就需要一定的时间适应，你死之后，它的主人就成了井三，或者说周泽水。”
“不过周泽水作为恶堕，他能够驾驭的末日碎片只有一片，那一片也并不是满月，所以我运气很差，你死了之后，我也跟着死了。”
白远杵立在门口，带着迷人的微笑看向白雾。
白雾心说，这个家伙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这个时候出来，想必是听到了自己要去第七层的事情。
正好，他也想知道建议：
“你觉得我该前往第七层吗？”
“你活了下来，某种意义来说，我们之间的联盟结束了。毕竟任务完成了嘛。”
白雾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不可避免的失败已经扛过去了，二人的父子联手，也就宣布解散。
不过白雾多多少少，有些熟悉白远的套路了，他单刀直入：
“跳过这些步骤吧，你想帮我，否则你也犯不着出现。”
白远眉头一挑，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事实上，注定失败的一次发生了，还有很多没有注定的失败，我认为我们的联盟可以适当延长。”白雾说道。
白远顺着白雾的话：
“好吧，谁叫我就是一个关爱儿子的好父亲呢？”
“好父亲？”白雾脸上的恶心不加掩饰，然后继续说道：
“你还是不要糟蹋这个词了，像你这种人，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应该都非常感兴趣。”
“不管是人类真正毁灭，高塔里的怪物出现，又或者人类求得生机，高塔里的怪物被永久镇压，井一的计划失败……”
白雾看向白远，神情玩味：
“这些事情不管哪一件发生了，观众视角的你，都会觉得很有趣吧？而其中最有趣的，应该还是看到井一的计划落空。”
“所以对你来说，只要有趣便可以合作，我应该没有说错。”
白远故意做出了一副“吃瘪”的表情：
“父子连心呐，都被你猜到了呢。”
顿了顿，他看着白雾说道：
“第七层可以去，但这需要我的帮忙，就像当初骗过井六一样，没有我的帮助，你去了第七层，你也无法骗过那个怪物。”
“我自然会帮你，因为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但仅仅这一件趣事，还远远不够。”
白雾收敛脸上的戏谑玩味，神情严肃起来。
白远说道：
“在与井四的一战里，你身上大多数道具毁掉了，只有你那口没有寄灵的锅，和末日拼图碎片留存了下来。”
“你应该知道，你损失了一个关键道具。”
白雾恍然：
“指南针？”
“是的，前往农场的指南针，也一道毁灭。所谓兵行诡道，首要考虑的，就是奇袭。”
“但是指南针已经被毁了。”
“可知道农场所在地的人却还活着。”
白雾看着白远，父子二人视线交汇，这个瞬间，渣男与渣男之间心有灵犀——
“你是说，董念鱼？但这条路不可能走得通。”
白远没有否认：
“我也没有具体的策略，具体怎么走，就只能看你自己了。不过可以肯定是——”
“现在的农场，应该藏着不少秘密，而这些秘密的看守者——井一，最近估计会忙着对付井四。”
“所以农场会有一段时间，守备薄弱，但如何抵达农场，用何种方式渗透农场，那就是你需要考虑的了。”
“多线作战，让每一条线都发挥作用，在接下来的战争里，你才有可能换取到一个……不那么绝望的未来。”
白远这番话，让白雾脑海里有了思路。
离开之前，他问出了一个问题：
“农场里到底有什么？”
“七百年的变化，我可不知道那里头到底有什么，这得你自己去探索。”
白远摸着鼻翼，揣测道：
“但可以肯定是，到现在为止，你见到的所有农场的角色，不管是那几个k啊Q啊什么的，甚至董念鱼，都绝对不是农场真正的底牌。”
……
……
塔外，未知之地。
今日细雨迷蒙，穿着护士服的赵小雪，抚摸着孩子的头发，听着细微的雨声，眼神带着极细微的恐惧。
这是一号农场。
在七百年的过程里，一号农场一直以来都是各个农场的表率。
尽管七号农场出现了几个怪物一样的k级别存在。
但九个农场里，综合七百年的表现来看，一号农场虽然很少有跨时代的天才诞生，却也始终源源不绝的输送着优质人才。
“妈妈，我饿了。”
在赵小雪怀里大腿上枕着入睡的孩子，忽然间醒了过来。
他抬起头，看着赵小雪，这个瞬间赵小雪眼里的恐惧加深：
“对……对不起，我现在就去弄吃的。”
“妈妈，您要是再这么笨手笨脚的，爸爸回来后，我会建议换掉您的哦。”
孩子的笑容很纯真，赵小雪看在眼里，宛若见了鬼一般。
“或者我可以现在就换掉你，等他回来了，我再慢慢解释理由。”
“对……对不起，少爷……我马上去做！”
少爷。
在农场这样一个地方，所有孩子虽然会因为天赋而划分为各个等级。
但农场在教育这一块儿上，并没有刻意的宣扬等级高的人，地位也会变高。
当然，等级高的人，在能力上一定会更强，这一点母庸置疑。
只是农场里，在所有人眼里应该是只有三种角色。
爸爸，妈妈，孩子。
少爷是一个例外，一个藏匿在一号农场里的例外。
他和其他孩子不一样，生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般大。
眉眼上来看，和董念鱼颇为相似。
所以在井一问到名字的时候，他笑着说道：
“我要和姐姐一样，不如就叫我井鱼吧。”
“这个名字，透露的信息太多了。”
“但我喜欢啊。”
井一没有勉强，顺着井鱼的意思。
没有人知道少爷，井一，董念鱼，三者到底是什么关系。
甚至只有一号农场的两个K，意识到了“少爷”的存在。
黑桃K，方块k。
与其他数字牌不同，k级别的后面不会出现数字和字母来区分。
类似红桃5c之类的后缀，不会出现在k的后面。
因为k级别极其稀有，除却在雾外活动的几个k，农场七百年来里，一共也就七个。
最早的就是白远，初代，黑桃k，以及董念鱼他们。
每个k都有着自己的名字。
只是大多时候，他们不愿意用自己的名字，更愿意使用k这个符号，来表达自己对农场的忠诚。
但最讽刺的地方也是这里——在农场，最不忠诚的便是这些k。
越聪明的人，越不容易被统治。
两个k很快发现了伪装成红桃9的井鱼，其实有着比妈妈还要特殊的地位。
妈妈在井鱼的面前，显得极其卑微。
哪怕是面对k级别的存在，妈妈也始终有着“他们到底是我亲手养大的”从容。
但在这位少爷面前，妈妈会很害怕。
即便是面对爸爸，妈妈也只是恭敬，但不会流露出恐惧。
两个k都不做声，默默的观察着。
他们不敢招惹这个少爷，因为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和农场主极为接近。
甚至有时候，当这位红桃九站在他们身后的时候，他们能够感觉到——
爸爸就在身后。
只是每一次回头，看到的都是少爷那张温和的笑脸。
“哥哥，带我一起玩啊？”
少爷总是会这么说，然后两个k并不喜欢他，但还是会答应和他一起玩。
他们在演戏。
井鱼知道他们在演戏，但他很享受。
钟声响起。
这意味着点名的时间到了。
少爷走出教堂的时候，一号农场一切如初。
他看着这些站队整齐的孩童们，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几天前，农场主井一，离开了农场。
连带着一道消失的，还有五号农场的孩子们。
九个农场为九宫格分布，外围的高墙就是边界，从上往下看——就是一个井字。
虽然看不到高墙外的景象，但处在中心位置的五号农场没有了任何动静——
这让一些聪明的k与Q之流，猜测到了某些事情。
一号农场里，随着铃声敲响，越来越多的孩子聚集在教堂外的草坪上。
他们很疑惑，红桃9为什么站在爸爸所在的位置。
只有黑桃k和方块k
井鱼温和的看着他们，说道：
“我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接下来，一直以来，我猜测你们都很好奇高墙的外面是什么。”
“也都很好奇，曾经那些走出高墙的哥哥姐姐们，到底在外面怎么样了。”
黑桃k和方块k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井鱼依旧带着笑容：
“这个谜题可是困扰了你们，还有其他农场的孩子七百年呢，今天，谜底就会揭开了。”
“你要做什么？”黑桃k到底是没有忍住，那股恐惧感迫使他问出了这个问题。
井鱼眯起眼睛：
“我们的对手，正在前往守护高塔的路上，他一定会奇招尽出，我当然也得出奇招。”
黑桃k没有听懂这句话的意思，只是感受着井鱼的气势，越发恐惧。
井鱼也没有再回应黑桃k。
井鱼则像是沉迷于游戏里的孩子，自顾自的说道：
“当所有人都以为，井一会带着怪物对付老四的时候，他却并没有这么做。”
“兵行诡道，白远，这一次你有没有算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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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井的最上层
（为白银大盟随机不能用加更，完成进度75/100。）
“啊，我这个人啊，一兴奋就喜欢自言自语。”
井鱼看向黑桃k，也看了一眼沉默的方块k。
两个k虽然听不懂，但并非全然听不懂，他们多多少少还是能够猜到一些。
高墙外有什么？
作为k，哪怕是远不如七百年的那三个逃离者，至少也能够看出一些端倪。
他们都很好奇，墙外面是什么。
如今这个谜题，即将揭开。
在这之前，有一点小插曲，拿着水果篮的妈妈走了出来。
在见到了井鱼站在众人面前，并且看到了高墙之上一抹黑色的时候——
她受到了惊吓，手里的水果篮掉在了地上。
井鱼看到这一幕，皱了皱眉头，妈妈顿时面如土色。
其他小孩也注意到了二人的神情，梅花2s怒道：
“你那是什么眼神？”
方块3y也顺势说道：
“你刚才到底在说什么，那里是妈妈站的位置，你凭什么站在那里对我们讲话？”
“不准你对妈妈露出那么凶的表情！”红桃5d叫喊着。
这些孩子的资质与年龄都比较低，虽然都很聪明，但还没办法掌控自己的情绪。
黑桃k和梅花k暗道糟糕。
他们和其他孩子截然不同，有着超然的资质，能够明显从井鱼身上，感受到和爸爸极为接近的气息。
就在二人担心会出什么问题的时候，井鱼笑了笑，走上前去，握着妈妈的手。
“我们即将离别，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我相信我们不会再有相见的一刻了，所以在临别之前，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好不好？”
井鱼的笑容是如此的纯真，只是望向妈妈时，眼神深处的一抹狠厉，让赵小雪意识到，这是恶魔，不是一个孩子。
他和其他孩子截然不同。
妈妈也不希望他们带着恐惧死去，走向高墙之外，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
“大家乖，我们听他讲完这个故事好不好？”
既然妈妈开口了，其他孩子也就没有了意见。
农场里的氛围很欢乐，大家甚至没有什么恩怨。
孩童们活在天堂一样的环境里，抛开身世只谈农场的日子……他们的确算有着幸福无比的童年。
所以虽然对这个红桃9的举动有些不满，但也是因为他们担心妈妈。
井鱼看着这些孩子开始围坐在草地上，等着听故事，他也很开心：
“这其实就是一个很俗套的，一方代表正义，一方代表邪恶，最终正邪对决的故事。”
“只不过在扭曲开启的过程里，也就是井的情绪积攒过多，开始喷发的时候，出现了一些问题。”
“就好像所有的故事一样，都是勇者杀死恶龙。”
“但这个过程里，因为各种npc的出现，各种抉择的出现，各种主义的出现，甚至各种宿命，开始慢慢的，将简单的主线扩充，复杂化。”
“当然，我要讲的这个故事，很简单的。是那个没有复杂化之前的故事。
“很久以前，人类就开始研究关于情绪和欲望这种东西。”
“久到可以追朔到上一个文明。”
“在久远的文学作品里，有人将人类情绪和欲望的爆发，形容为核弹的爆炸。这真是一个精妙的形容。”
“不过我得说，对科技的认知，限制了他们的文思。”
“事实上，上一个文明，或者说人类每一个文明的毁灭，都是源于此。”
“在最久远的文明里毁灭后，他们留下了一系列的痕迹。比如被后来者称之为序列语言的东西。”
“又比如一些残存的圣物，用来吸收人类情绪和想象力所带来的能量的——井。”
“是不是觉得很晦涩？”
井鱼摸着下巴，思考着应该怎样举例：
“哎呀，该怎么解释才好呢？嗯，先从阶段说起吧。世界的扭曲，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规则的模湖。就是说……”
一个孩子忽然打断了井鱼的说话：
“妈妈，我饿了，我不想听故事。”
井鱼笑了笑：
“你知道吗，野兽喜欢活活咬死猎物，但这不代表它们不喜欢烹饪猎物。”
“而死掉的肉，也还会维持一阵子的新鲜。我相信，你要是现在死了，只要我的语音足够精炼，能够赶在你变得不新鲜之前……将你投喂给它。”
妈妈的表情惶恐起来，两个k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但一切已经太迟。
井鱼的身影一闪，瞬间出现在了那个孩子的面前。
黑桃7t。
“愿你寄生虫远离你的躯体。”
卡察。
黑桃7t的脖子被井鱼扭断，手指没有把控好力度，直接捏碎了喉咙。
血液随着气管爆裂而喷涌，碧绿的草地上，撒上了一层黑色。
井鱼看着周围：
“哈哈哈，你们不要害怕，我这个人就是这样的，生气的时候就喜欢弄碎些什么。只要你们乖乖听我讲完故事，我就不会发脾气。”
惨桉发生，又引来了几个孩童哭啼。
虽然即便是最差的“牌”，也有着强大的潜力，但他们在心性上并不怎么成熟。
井鱼很喜欢孩童的哭啼声，只是他讨厌做某件事的时候，被人打断。
于是接连又有好几个孩童被杀。
恐惧让所有人不敢发声。
井鱼满脸是血，笑着继续讲起了故事：
“我们刚刚讲到了哪里来着？”
“哦对，阶段性。”
“第一个阶段，扭曲到来的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规则的模湖。”
“这个阶段开始，很多我们熟悉的物理与数学上的公式，就站不住脚了。”
“它们还没有扭曲，重力仍然还在，但或许改变了系数。空间依旧还在，却具备了某种紊乱。”
“时间也依旧还在，但有可能改变了刻度。”
“第二个阶段，规则的变异。”
“这个阶段起，一起就很有想象力了，重力可能变成了无重力区域，时间可能停止，可能逆行，空间上的紊乱变成了暴乱……时空开始错乱。”
“而到了第三个阶段，高塔就会消失。这个阶段，我们称之为规则的——融合与新生。”
“旧的规则依旧扭曲，但会多出很多新的规则。这个解释起来很复杂。啊，跳过这一条好了。”
“总之，扭曲从很多很多年前开始，进入了第三个阶段——规则的融合与再生。”
“一个无序的，谁也无法揣测下一秒会发生什么的美丽世界诞生。”
“但那个时候，上一个文明的人，对扭曲有了足够的掌控与了解。他们认为，这种绝对无序的世界，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的世界——不利于人类的生存。”
“简直就是胡扯不是么？”
“一个如同死水一样的世界有什么意思？时间永远以恒定的速度流动，迈开的步子永远是恒定的空间。万物凋零，生长，都是如此无聊的方式。”
“所以啊，上个文明里，两个对扭曲研究最深的人，展开了一场对决。”
“既然是上个文明，时间自然远比这个文明的人类要早。”
“在人类和野兽还没有太大区别的时候，这场战斗就分出了胜负。”
“邪恶战胜了正义。”
“伟大的勇士，被邪恶的恶龙镇压在了高塔里。”
“所有人都以为他只在高塔里待了七百年，事实上，他已然度过了上万年。”
“伟大的勇者虽然被镇压，但在镇压到来的时候，也埋下了希望的火种。”
“赫马史诗里这么写着，要打败邪恶的西拉，就得牺牲六个英雄（注）”
“六个勇者体验了扭曲与无序的伟大。他们明明来自同一个年代，却又完全不属于同一个年代。”
“他们有的人在上古时期就出现了，有的人则出现在中世纪，还有的人是在塔前时代的末期出现。”
“但伟大的扭曲，让他们六个人在生长为勇者的过程里，出现在了同一个时空。”
“他们经历了混乱的记忆，在混乱中，成为了兄弟姐妹。”
“他们接受了真正勇者的召唤，被勇者更改了记忆，注入了全新的灵魂，为这个绝望的故事埋下了希望的种子。”
“但到了这里，故事也开始复杂起来。”
“这六个兄弟姐妹，在成长的过程里发生了一些争执。”
“他们最终分道扬镳，各自为营。渐渐的，各自的心也变了。”
“六兄弟姐妹里的第二个，生于盛国的唐朝，盛唐当时在这个世界上，是最强大的国家，作为那个国家的僧侣人，他曾经跋涉万里，寻找普渡众生的方法。”
“这是他的执念，也因此，在被勇者赋予了使命后，他无法做到杀伐果断，变得很消极。”
“而兄弟姐妹里的第三个，被狭隘的家人束缚住，始终无法忘却自己的家人。虽然最终在勇者的感召下幡然醒悟，但却被恶龙的后裔们算计了。”
“嗯，接下来这个是重头戏。第四个，在讲述他之前，我们得先说一下，上个文明，最后两个超然存在的对决。”
“恶龙打败了勇者，将勇者镇压在了高塔里，但勇者不愧为勇者，让恶龙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恶龙彻底死去，只是它实在是太强大了，哪怕死去，也还能够在因果里布局，寻找能够再次成为恶龙的魔物。”
“不仅仅如此，恶龙的能力过于强大，甚至可以影响到……被勇士感召的英雄们。”
“所以第四个英雄……被腐蚀了，他与其他英雄截然不同，没有怜悯，没有仁爱，没有正义感。”
“井关押着所有情绪和欲望积攒的力量，这个可怕的四号，沐浴于井中……获得了一部分恶龙的力量，甚至超越了恶龙的成长空间。”
“于是世界又一次陷入了危机当中。”
“井的力量过于强大，让被腐蚀的英雄时常无法保持自我，给了我们很长的时间去准备，去迎接远古勇者的复活！”
“那些遵循秩序，矫正规则试图让世界从创造性的变化中，再度变为一潭死水的人类，住进了高塔。”
“高塔是恶龙封印勇者的地方，但勇者对人类何其喜爱？七百年来，他与人类在高塔里和平相处，教会了人类很多。”
“只是人类总想着离开高塔。他们叛逆的思想都是因为被恶龙腐蚀所致。”
“世界已经病变，无数区域正在癌变……随着井的结晶碎片一片片减少，越来越多的区域变成了一潭死水，这都是少部分人类造的孽！”
“他们正在破坏伟大的创造性，伟大的变化。变化才是这个宇宙的永恒，你们觉得呢？”
没有人敢反驳井鱼。
井鱼的故事，前后矛盾，一个无序的世界，没有规则，只有混乱……真的是一个有趣的世界吗？
“七百年前，逃离了农场的几个人，就是恶龙的后裔，他们被腐蚀了精神与灵魂，试图阻止勇者的复活。”
“哈哈哈哈哈哈……”
井鱼笑得无比癫狂：
“但是正义的降临，他们又怎么可能抵挡得了？”
“我们的爸爸，井一，从很多年前就开始准备。”
“勇者虽然灵魂被封印在了高塔里，但他不朽的肉身还在！”
“这个世界或许有恶龙的后裔，但具备了勇者灵魂的我们，只要愿意奉献自己，以我们的意志唤醒勇者的躯体，任恶龙再怎么强大，我们也能够扫平一切！”
他是孩童模样，刻意的想要康慨激昂一些，却显得有些稚气。
也显得……有一种天然的邪恶。
当井鱼的目光看向天空的时候，黑桃k和方块k忽然间感觉到有巨大的阴影笼罩了农场。
这个瞬间，所有人都抬头看向了天空。
高墙在这一刻骤然间崩塌。
这道防护了农场七百年的结界，瞬间被一只巨大手摧毁。
四面八方传来了不明含义的低语，这些声音来自巨手上的无数张嘴。
这一幕自然吓坏了所有人，农场的孩子，还有扮演妈妈的赵小雪都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但赵小雪被井鱼拉住：
“妈妈，你还有用，不要担心，它不会吃掉你，桑切斯城会输送下一批孩子。”
“不久的将来，桑切斯城里，年轻人类的，具备生育能力女性，会固定的成为农场人才的输送器。农场到时候会很热闹的。”
“你这样的优秀人才，我当然舍不得杀你，可不能偷懒哦。”
“最后，这届孩子你已经带完了，跟他们告别吧，亲爱的妈妈。”
看着井鱼的笑容，赵小雪如同看见魔鬼。
他怎么能够如此澹定甚至愉悦的看着这些孩子死去？
恐惧的孩子们，像是瞬间被吸食了恐惧的情绪。
他们脸上的表情，从惊恐，慢慢变成了双目无神……
最终，他们如行尸走肉一般，开始走向怪物。
无数张长在手臂上的嘴，就像是无数个入口。
走入了这些入口的孩子，发出了痛苦的嘶吼，但这声音没有持续太久。
赵小雪看着这些孩子带着茫然死去，心痛不已。其中也包含了两个k级资质的孩子。
她彷佛在看这些孩子，一个个跳进了火山口。
井鱼听着痛苦的叫喊和咀嚼声，神情愉悦：
“我也该出发了，这批食物，应该足以让勇者随我一起——”
“将高塔摧毁。”
（晚上十二点的更新会挪到明天白天，不是请假，然后明天会有两更，一更是下午的，一更是十二点的。主要是今天加更了，下午还得出去，实在是挤不出时间维持十二点的一更，挪到白天去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奇怪的“井世界”
巨手吞噬着农场里的孩子，这座七百年来一直平静的农场，终于迎来了最大的一次收割。
九座农场，全部都陷入了混乱之中。
因为每一座农场，都感受到了来自一号农场方位的恐怖气息。
不久之前，五号农场发生了惨剧。
数个农场里最为优秀的孩子们，被聚集在了五号农场。
但他们进入教堂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
这些天来，各个农场里，一直都有人在问，他们去了哪里，为什么还不回来。
妈妈们总是无法回答，那个见证了这一切的，五号农场的妈妈，已经疯掉了。
其余农场的妈妈不敢多问，因为她们明白，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农场的氛围很不错，只要能够忍受孩子的离开，在这里至少能够衣食无忧的过完一生。
她们虽然还是人类，但都祈祷着，井一，也就是扮演爸爸的人，能够得胜归来。
农场的一切还能够照旧。至于外面变成了什么样子，谁在乎呢？
最好这个地方永远不要出现外人。
最好这个地方，能够永远充满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
……
雾外。
黑雾变得澹薄了许多，当白雾等人来到这里的时候，黑雾几乎快要消失。
“两个世界的界限消失，也就意味着，雾内雾外的划分即将消失了。”
零号提供的飞行载具，很像是一架小型客机。
豪华的包间里，能够透过观测仪，看到三万英尺下方的景象。
从来没有见过海的刘暮，对这一切感到十分新奇。
钱一心见过海，但那已经是七百年前了。
白雾看着窗外的云海：
“看起来，林无柔他们效率还挺高，我们的速度这么快竟然没有追上他们。只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成功抵达高塔所在地。”
对于林无柔等人，能否跨越诸多区域，一路上是否能够避开种种凶险，最终抵达高塔，白雾还是很担忧的。
五九说道：
“这些日子，他们也很拼命，我之前听宴自在说过，为了追赶我们，先锋组的家伙们一直联系守护者一起出塔。”
“相信他们，一定可以克服困难的。而且郑岳和王素也在，我了解郑岳，他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人。”
有责任感的郑岳？
白雾笑而不语，郑岳可不是有责任感，他只是对队长一个人有责任感罢了。
白雾说道：
“林无柔他们手里有第二个牵引轮盘，一旦抵达高塔区域，他们会先记录位置，然后返回高塔。”
“所以他们如果真的抵达了高塔区域，想必谢行知会联系我们的。”
“那样一来，我们也可以直接返回高塔，通过传送石碑前往高塔所在地。”
“不过现在看来，林无柔他们还没有抵达。”
五九倒是没有想到这一茬。顿时也有些担心起来。
白雾也担心，但并没有太在意，他记得启示里说过，尹霜在危难时机，被一个神秘人救走。
如果林无柔他们真的遭遇了危险，或许这个神秘人能够化解危机。
距离飞往最近的城市，还有大概两小时的航程。
钱一心感受着豪华的包间，发现一旦进入雾外区域，居然可以收听到一些雾外电台信息。
他对飞机的主人很感兴趣。
“我们是福约新岛，a22避难所，我们的位置在福约新岛北区的巴赫镇。我们在这里囤积了食物和水，目前还能容纳四千人左右，如果你收到了信息，恰好需要一个安稳的地方，请前来我们这里。”
这条信息让众人有些意外。袁叶说道：
“看来雾外的这些人，还是有些本事的，这个世界七成人口变成恶堕，他们居然还可以组建成避难所，而且规模还很大。”
白雾不这么认为，他认为这个规模太大了，不现实。
果然下一条消息让他们明白了什么叫人心险恶。
飞机上的设备里传来了又一则广播：
“伙计们！千万不要前往福约新岛，不要相信那里有什么避难所！请相信我！那个地方不是避难所！那里的怪物和人类串通一气，骗你们过去的！一旦你们真的过去了，就会被做成食物！”
“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觉醒了一些能力，死里逃生逃出来的！请一定要相信我！千万，千万不要前往那个地方！”
刘暮和聂重山对视一眼，袁叶神情复杂。
白雾说道：
“这才是真相。现在人类不可能存在任何超过数千人规模的团体。因为这不是丧尸电影。”
“人不会因为被咬了才变成怪物，这个世界，人类变成怪物的原因可以很简单，这种生存团体，哪怕你分配罐头的时候，给自己的亲信多发了一罐，都有可能导致有人不满。”
“只要有不满，就会引发负面情绪。人群之中就有可能出现怪物。”
白雾摇了摇头，叹道：
“现在的局面，恐怕对人类很不利，三五人结伴估计还行，但三五十人，三五百人，就会有很多问题。”
袁叶有些震撼：
“广播里说，人类和恶堕联合骗人……我无法想象。”
“没有什么无法想象的，智慧种恶堕为了吃更多的人，也会想办法奴役几个人类。”
钱一心感慨：
“雾外现在……真是地狱啊，这么看来，我们的避难所，还有你们人类的高塔，确实是天堂了。”
五九看向白雾：
“得拯救他们。”
白雾没有回应五九。
当然得拯救他们，但首先得拯救高塔。
至于这些黑皮人，白皮人，他们其实已经有了去处。
按照启示里的说法，这些人最终会被圈养在某座城市里。
至少不会死绝。
白雾对他们的同情也有，如果能够让这群人进入高塔，他也会顺手帮帮。
但拯救这些人，不是主要任务。
钱一心最终没忍住好奇：
“造出这艘载具的人，很有钱吧？”
白雾当然知道钱一心那点小心思。
虽然零号出现过，但这些人对零号不够了解，所以他简单给这些人介绍了一下零号：
“载具的主人，是机械帝王，任何与科技有关的东西，问他就对了。”
“哪怕是高塔里封印的怪物，恐怕在这一领域上也不能与他相比。”
钱一心叹道：
“这样的老板，我也想跟。”
白雾笑道：
“你不用跟，钱一心，这次我会给你介绍一个更有趣的老板。”
白雾不是没有考虑过零号，但机械城内的所有货币制度，都是纯粹的数据。
而关于钱一心的词条，看起来很强大，实际上也有限制——
现金，契约，合同。
所以机械城的那一套制度，未必合适。
而为什么不早些将钱一心带出来，是因为时机没到。
如今，正是最好的时机。
众人继续切换着广播台，尽可能多的了解雾外世界。
白雾则通过载具上的通讯设备，试着联系唐景。
末世危机里，手机的波段稳定性可比不上广播无线电台。
有一种说法是，哪怕世界毁灭，收音机也能够收到消息。
但手机就做不到这一点。
不过在零号完成了机械降神之后，这种问题就全部解决了。
尤其这是零号提供的载具，白雾在飞行途中可能遇到的一切问题，零号全部都计算到了。
很快，通讯设备里传来了唐景的声音：
“你是？”
“是我，白雾。”
“师父！太好了，太好了！终于见到你了！这个世界前阵子发生了太多事情，我一直想联系你来着！但是有几天……我的序列找不到你了。”
唐景的语气非常激动。
如今整个世界乱糟糟的，他和老赵，许灵，管家马库斯，还有小秘书姜零一起。
躲在了老赵以前制造的地底防辐射避难所里。
避难所大概两千四百平，算是赵家最高精尖的产物。
赵家也有一套自己的独立通讯站和能源供给站。这些年来老赵挣到的钱，一半都是投入到这里头。
或者说这七百年来，赵家的钱一半都是投入到研究末世避难所里面。
原因很简单——七百年前白远与赵家先祖相遇后，留下的启示。
这个启示在七百年过程里，也被很多赵家家主不解，但也都没有停止过研究。
如今，地下避难所已经初见成果，这种产物自然难逃零号的法眼，在机械降神期间，零号又将其完善了。
不夸张的说，老赵姜零唐景等人，可以在这个两千四百平的小避难所里，生存一辈子。
能源储备足够支撑一个世纪。
在这个赵家最后的终端产物里，虽然地面上很多科技被破坏，但机械降神之后的改造，让老赵足以在这里，发布很多讯息，掌控很多讯息，以及更改很多讯息。
虽然前阵子世界发生异变，老赵显得很被动，但他终究是有底气的。
避难所，就是老赵的底气。
在世界陷入了巨大的灾难之中时，老赵就带着核心部下躲进了这里头，等待着那些有大神通之人，改变这一切。
如今，他们总算等到了白雾的消息。
避难所内，老赵，姜零，许灵，马库斯听到了唐景念出白雾的名字，也都为之一振。
“没事了，我正在前往高塔所在地的路上，现在我们只能够收听到一些广播里的消息，唐景，我需要知道，这些天的变化，以及眼下的局势。”
白雾补充了一句：
“最好长话短说，简明扼要的讲述。”
唐景沉默了几秒后，说道：
“要不我施展神降吧？有些东西可能需要你亲自来看看？”
白雾点点头：
“行。”
这句话说完之后，白雾跟载具上众人简单说了下情况，便坐在沙发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随后不久，强烈的难以抵挡的困倦袭来，白雾眼睛一闭，头一低，陷入昏睡中。
很快他睁开了双眼，眼里不再是豪华的载具客舱，而是更加豪华的大厅。
大厅里，许灵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姜零也一样，似乎见到了不可思议的情况。
老赵带着笑脸面具，让白雾有些恍忽，也让白雾很快清醒过来。
“师父。”
意识里传来了唐景的声音，白雾顺着声音指示，来到了卫星控制仪器面前。
呈现在白雾眼里的画面，分为四个板块。
一个板块是高塔所在地附近，一些人类已经变成恶堕，但它们对高塔没有摧毁欲望。
这些恶堕零零散散的，都在高塔里附近徘回。偶尔也有一两只恶堕，会发起狂来无差别的进攻，对高塔发起破坏。
但没有意义，甚至无法在高塔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这也是白雾第一次看到高塔，这是如此的壮观。
第二个板块则是梅南的某个地方，这里距离高塔还有一段距离，但却像是一个恶堕聚集的中转站。
大量的恶堕正在汇聚在这里，且似乎受到了某种指引，它们原本各自独立，但进入这个区域后，行动开始渐渐统一起来。
白雾猜测，这里应该有着某个农场的将领。
所有人类变成的恶堕，正在被某个拥有特殊词条的将领操控。
这是一个极为关键的信息，或许足以左右战局。
第三个板块的信息不是特别重要，在赵家避难所的上方。算是观察着避难所周围。
周围一切都还安静。
第四个板块，是桑切斯城。
这个城市白雾是有印象的，在梅南也算超一线城市。
当初机械降神，就是在这个城市。
讽刺的是，机械降神广场上，抵制扭曲的牌子依旧还在。
这座城市白雾看出来了，这就是启示里，那座奴役人类的城市。
他很快看到了凯恩公司的字眼，也看到了一些广告牌。
卫星监控下的广场另一侧，是巨大的电子告示牌。
电子告示牌上是一个白人主播，播放着某些消息，虽然听不到说的什么，但是有字幕。
“高塔里聚集着邪恶之物，高塔的出现，让我们不得不舍弃以前的故土！”
“好在伟大的光明照耀，让我们拥有最后的乐土！凯恩集团的科技，将会隔绝一切扭曲！”
“但要居安思危啊同志们！我们不能掉以轻心，任何来自高塔里的人，都将是我们的敌人！”
“愿凯恩集团的英雄们可以早日战胜高塔！”
英雄们？
白雾很快问出了这个疑惑，唐景说道：
“桑切斯城，很有可能被恶堕控制了，目前恶堕建立了凯恩集团这个大财阀。”
“说起来，师父你一定觉得很疯狂，从我们了解到的情报来看——桑切斯城的掌控着，试图……将一部分恶堕偶像化，超级英雄化。”
“他们会让一些恶堕围攻这座城市，但会派少数几个形象与人类接近的恶堕，拯救这座城市。”
白雾懂了，好人是凯恩集团，坏人也是凯恩集团。
凯恩集团让“坏人”攻城，劫掠人类，也让一部分坏人扮演“好人”。
如此一来，民众就会对恶堕们的看法发生改变。
从最开始的纯粹的厌恶，抵制，恐惧，慢慢变成对一部分恶堕有崇拜心理。
到最后……
这个过程恐怕会变成……人类对恶堕顶礼膜拜。
这比启示录里的未来更可怕。
也许自己阻止了某些可怕的事情，但也导致没来得及阻止的事情更糟糕。
如果未来是一个变量，这个变量的变化内容可以改变，但是变化幅度，变化范围却不会更改。
“现在，桑切斯城里，已经有人认为恶堕是比人类更高级的物种，是进化的产物，人类应该学会降低姿态。”唐景的声音在白雾意识里出现。
白雾看着屏幕说道：
“看来我们的对手井一，不仅要战争胜利，还打算文化胜利。果然是一个棘手的敌人。”
第一百三十九章：与现实关联的井世界
白雾的语气倒是没有很焦急。
白远对井一的评价很高，二人之间相互欺骗互有胜负。
如果这次恶堕的司令官是白远，白雾猜测，白远也会这么做。
毕竟白远的做法，就是攻心。
井一试图让人类对恶堕产生崇拜感，与白远的让恶堕经历人类的记忆，内心变成人类，有异曲同工的地方。
“这座城市，最终会变得很畸形。人类可能会对恶堕产生某种依赖感。”
说话的是老赵。
老赵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是唐景。
这种神奇的事情，他以前会很惊讶，现在却能平静的接受了。
白雾笑道：
“圈养就是这样的。这就和你们这些资本家一边割韭菜，又一边对韭菜们发表励志演讲，鼓励他们不要躺平一样。”
“这些人类，一边被恶堕压榨，却还要对恶堕感激涕零，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了。”
老赵尴尬的咳嗽了两声：
“咳咳，我们起码不吃人……我的钱虽然来自穷人，但至少也用在了他们身上。”
白雾反问：
“不吃人还能全球首富？你以为是裴总？”
“不过别紧张，我不是来批判你的，你说的对，与别的富豪相比，起码你的钱，用在了保护这个世界上。”
白雾最后这句话，让老赵好受了些，也没那么绷着。
他还真担心这个光失侠本尊，对自己有个坏印象。
白雾只是测试一下老赵，老赵还算坦然，话题回到了桑切斯城：
“这座城市要怎么办？目前它的确是一个安全的地方，越来越多的人前往这里。”
“之前本来很多人要前往高塔的，因为有传言那里是救赎之地，但后来，因为这座城市的出现，去高塔的人就大幅度减少了。”
“现在桑切斯城里啊，可以说是物资充足，一地难求。”
白雾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桑切斯城流通的货币，应该还是梅南币吧？”
“是的。”
“赵先生，我的伙伴正在赶往这里，我需要你准备足够多的现金。”
老赵面具下的脸面露难色。
“要多少现金？”
白雾摇头：
“不是具体的数字，而是这个世界的现金，有多少搜集多少。”
老赵思索了一番，自以为明白了白雾的想法，所以否决：
“不行的……你是不是打算进入那座城市，用金钱掌控那座城市？”
“行不通行不通，据我所知，进入那个城市的人，会被取走所有金钱，每个人进入这座城市后，都只有一定数量的初始金钱。”
“至于如何赚钱，如何谋生，就得完成各种凯恩集团的要求。”
白雾倒是没有想到凯恩集团还有这一茬。
“所以来自桑切斯外面的现金流，根本无法改变里面的物价。”
白雾觉得这很有趣，他知道，凯恩集团的老板，很有可能是黑桃k，那个商人。
红桃k溪云子，神棍一个。
黑桃k商人，疑似凯恩集团的老板。
梅花k，一个艺术家，能够催化规则。
最后的方块k，董念鱼，目前很有可能和沉殊月在一起。
这四个k，不会参与进攻高塔，他们算是农场的先锋，所以未来的桑切斯城，这四个人地位很高。
白雾略一思索，找到了一个突破口，想要拯救这座城市，估计得从神棍溪云子身上入手。
当然，这一切都是高塔守卫成功之后的事情。
白雾看向老赵：
“我让你准备钱，不是为了搞乱桑切斯城的物价，你只管准备钱就是了，你准备的越多，对这个世界的贡献就越大。”
老赵完全不懂。就连唐景也在意识里提醒说：
“师父，现在钱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了……大家都是以物易物，药品，纯净水，食物，才是最有价值的东西。”
“地面上的废墟里，现金到处都是……跟废纸一样。”
白雾看着一脸懵的老赵说道：
“现金越多越好，不管你动用什么手段，哪怕你要用物资去换取现金，你也得给我准备好。”
“啊这……”老赵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种要求。
他现在确实是……穷的只剩钱了，一直在想，这些钱为什么不早些花了，构建一个更大的避难所，然后存储更多的物资。
到了这种末世，现金真的没有任何意义。
但却不想……白雾提出了这个要求。
白雾并没有将这件事看的太重要，他对某人与老赵的相遇，有些微期待，但不高。
这就是随手的一步棋，能起作用最好，起不了太大作用的话，那也无妨。
“我该走了，如果有其他情况，及时联络。这座城市，暂时就这么着吧，眼下更重要的地方是高塔。”
神降解除。
在唐景掌握自己的身体后，老赵觉得很奇怪：
“他要那么多现金干什么？”
“不知道，但师父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用意。”
“你还真是毫无保留的相信他啊。”
老赵虽然这么说，却也开始想办法，如何尽可能搜集现金。
既然白雾只提了这么一个要求，那么他就得想办法把这个要求办到极致。
“行吧，你师父虽然很古怪，但高人就是这样的，既然是他的要求，我尽全力试试。”
老赵说着话，又补充了一句：
“话说他是不是搞错了重点？那座城市不管真的好吗？”
唐景对白雾依旧是绝对的相信：
“师父一定会有所行动的。桑切斯城，说不定很快就会有变数。”
……
……
老赵开始了搜集金钱之旅，这种事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难事，赚钱对于他这样资产的人来说，原本就和呼吸一样简单。
只是莫名的，老赵虽然不知道目的，却有了一种神圣感。
彷佛自己的这个举动，能够引发某个极大地转变。
在老赵为了筹钱而忙碌的时候，桑切斯城里，也有一个人现在很愁楚。
梅南，桑切斯城。
随处林立的广告牌上显示着诸如“人类最后的避难所”这样的字眼。
之所以井一选择了这座城市，是因为桑切斯城的楼盘，在所有城市里，是最高的。
一座座高楼林立，让这个城市颇有些赛博朋克感。
这也让这座城市的土地，能够尽可能容纳更多人。
如今桑切斯城，不夸张的说，就连下水道的位置都有人在炒。
虽然人很多，但作为桑切斯城管理者之一的溪云子，并不开心。
凯恩集团的头目变成了黑桃k，而梅花k，画家，被调去了其他地方。
这座城市，名义上是井一送给董念鱼的城市。她将会是这座城市的女皇。
可董念鱼，已经消失了有一阵子。就连几个k也不知道董念鱼到底去了哪里。
如今城市的两个管理者，一个是凯恩集团的头目，一个就是负责维护城市内部秩序的溪云子。
作为一个神棍，被安排来管理这座城市，已经让溪云子有些恼怒。
他不喜欢这样的地方。
虽然这里的人对他尊敬，但这里的人不怎么信神。
溪云子的能力来自于人类对众神的信仰。
信徒越多，力量越强。
但问题在于，这并非单纯的信就行。
得是真正的，信奉神存在之人，也就是需要信徒略微有些狂热。
而这种人……在末世危机里，往往活不长。
就好像正常人溺水了会呼救，正常国家的国民们感染了疾病会寻求医生。
但很多狂热的教徒不会，他们会选择相信神的指引。
于是神指引他们溺水身亡，指引他们有病不医。
当看到恶堕袭来，大多数人选择逃开。而教徒会选择吟唱：赞美真神。
然后被怪物一口吃掉。
所以末世危机里，脑子正常的，相信科学的人，活下来的概率比这些脑子不正常的教徒们高多了。
最终来到桑切斯城的，大多数是正常人。
这些人不信神，不信鬼，不追星。他们深知，爱豆不会从天而降，天助自助者。
当然，桑切斯城并不是没有教徒，这座城市也有不少教徒，只是没那么狂热。
总之，因为这次末世危机，溪云子的功力大打折扣。
他的神棍直觉告诉他——自己可能会有危险。
黑桃k现在负责凯恩集团，他的势力越来越大，但自己的力量却在不断减少。
虽然大家都是来自农场，但谁不想独占这座城市呢？
溪云子或许有些阴谋论，只是身为神棍，他的直觉几乎和那位光失侠一样准。
所以溪云子很想谋一条退路。
如今的桑切斯城，正在不断变异。
凯恩集团制定了一个政策——
每个人进入这座城市，都会被瓜分走所有的金额。
然后给五十梅南币的初始资金。
至于这座城市的所有资源——工作岗位，房子，车子，食物，衣服，等等商品，全部明码标价。
黑桃k所掌管的这座城市，就是鼓励所有人——
在不允许暴力的情况下，去赚取其他人的钱，获得更多的资源。
在这座城市之外，金钱是最没有用的东西。
人们可以花几十万福约盾，几万美金去买一块过期的面包片。
但在这座城市，由于不缺物资，且物资只接受货币购买，所以钱变得至关重要。
值得一提的是，具备生育能力的女人，在这里有优待，只要她们愿意与凯恩公司签订——《子宫租赁协议》，她们就可以获得数百梅南币。
很难想象，这里虽然不直接购买人命，但人命在这座城市，正在逐渐商品化。
如果白雾在这里，就会发现，桑切斯城——正在形成某种规则。
这里很有可能会演变成某个区域。
人们的执念就是赚钱，想办法保住自己手里的五十梅南币，同时也想办法夺走别人的钱财。
而游戏规则就是诈骗与交易。
所以整座城市，正在形成一种新的，万物皆可交易的规则。
在这样的一个地方，谁还会管什么传道布教？
哪怕挨个坐着，沿街乞讨都比听神棍叽叽歪歪要强。
溪云子对这个地方越发厌恶。
或许正应了那句话，红桃系的人，骨子里都是反骨仔。
这一天里，溪云子在城市里晃荡着，偶尔会询问一些人，是否愿意相信各种神。
当然是毫无收获。
路过这座城市最大的广场时，他看到了当初零号的那块牌子——
扭曲永不降临。
这多少有些讽刺，但就在溪云子打算对着那块牌子竖起中指的时候，溪云子的电话响了。
溪云子很奇怪，来电显示的号码为未知地区。
犹豫了一秒后，溪云子接通了电话。
“你好，神棍。”
……
……
梅南西部。
远远看去，已经能够看到耸立的高塔，就像是来自天外的一根柱子。
跟在“五九”身后的所有人，都被高塔震撼到。
这一路上，因为桑切斯城的缘故，愿意追随这位“谷先生”的人，已经不多。
“五九”也乐得清闲，她的管理能力有限，本来就不擅长管理这么多人。
人越少越好。
如今她的任务也算完成了，现在只需要将这群人送到高塔底下，按照某人说的，通过传送石碑，把这群人送入高塔就好。
“五九”是这么计划着的。
但当她真的带领了一堆人，赶到高塔前的时候，这里又发生了一点变数。
无尽的高塔底下，周围有些许恶堕。
这些恶堕实力很弱，都是才变异不久。
对于“五九”来说，根本连开胃菜都不算。
当“五九”展现出强大的实力，将周围的恶堕全部解决时，跟随着“五九”的人们都庆幸不已。
他们不知道桑切斯城是不是真正的最后庇护之地。
但他们很清楚，现在的情况下，人类几乎不可能拥有大规模的领地。
否则就一定是有问题的。
所以这群人一路上跟随者“五九”，最终抵达了高塔。
高塔的外围写满了序列语言，即便是这位活了七百年的“五九”也不认识这些语言。
哪怕在千米开外，也无法看见高塔全貌，甚至视觉上会给人一种“这才是冰山一角”的感觉。
“五九”也这么认为，高塔在视觉上带给人的感觉太震撼了些。
以至于就连她也多看了几眼，当她准备离开这里的时候，变数出现了。
一队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队长！”
一个在某人记忆里很熟悉的称呼，这个称呼让“五九”感觉有些亲切。
但接下来的举动就过于亲切，以至于让“五九”厌恶。
当郑岳见到五九的时候，内心激动无比。
毕竟郑岳是在五九回来之前出了高塔。
且一行人出塔的时候，零号对人类已经是中立态度，不提供帮助。
所以一路上，郑岳，王素，尹霜，王势，商小乙，林无柔，他们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五九已经从灯林市归来。
也不知道眼前的五九并不是五九，而是黎又。
于是郑岳一个飞奔扑了过去：
“妈的，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还以为你去了灯林市……有去无回了，我跟你说，要是你真死了，我铁定要找宴自在麻烦的。”
“那种地方你说去就让你去？他是不是脑子有泡？”
与其他人不同，郑岳和王素，是知道了白雾死讯以及五九前往灯林市的消息的。
所以见到五九，郑岳异常激动，以为五九算是死里逃生。
也就来不及思考，为什么五九能够瞬移到这里。
总之，他激动的抱住了五九。
这让黎又皱起了眉头。
“队长！我们还在想，要是遇到怪物进攻高塔，我们守不守得住。”
“是啊，我们一路上可以说是非常小心了，好在雾外区域的恶堕，变异等级不高。”
“现在不怕了，有队长在，我们就不担心了！”
第七队先锋组成员们都说说笑笑着，见到了五九显得极为兴奋。
就连王家的守护者王素，也露出了笑颜。
她虽然和五九不熟，但是她知道这个人，创造了一个可怕到无法超越的生存记录。
这一刻，黎又虽然不喜欢被人抱着，但是看着周围人那种发自内心的高兴。
她不曾体会过的感觉涌现。
他们应该是真的很信任这个矮子吧？
每个人眼里的恐惧彻底消失，这个矮子，在他们眼里，是这么有安全感的存在么？
黎又大概能够想象这种感觉，彷佛一群黑暗中的人，看到了某个闪闪发光的存在。
她皱起的眉头缓缓舒展开。
总觉得似乎对五九的过去，有了更加强烈的窥探欲望。
原本打算走的，但这群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太弱小了，比小矮子还要弱很多。
算了，留下吧。黎又这么想着，忽然就改变了要走的想法。
路过某座城市的时候，她能够感觉到，那座恶堕之城里，藏着不少实力强大的怪物。
单凭这群人，肯定是抵挡不住的。
这些天通过与五九建立感应，多多少少也知道了这个世界发生的事情。
这些人……在黎又看来，恐怕都会死于恶堕手中。
她杀过不少人类，自然不会因为这些人类即将面临浩劫，就起了恻隐之心。
她之所以选择留下来帮助这些人类，只是希望这些弱小人类内心的那个五九——仍旧是闪闪发光的。
（应该还有一章，或者两章左右铺垫完了。高塔战会是多线展开，不过会尽可能确保每一条线都精彩的。）
第一百四十章：零号与序列十五
“你怎么了，看着这么严肃？”郑岳松开了五九。
感觉五九的气质似乎变化有点大。
尹霜是观察最细致的，队长的神情变化落在她眼里，也让她察觉到不对。
但她倒也没有想太多。
抵达了高塔附近，一路上靠着王素和郑岳，可以说是有惊无险。
众人沉浸在喜悦中，她也一样，但还记得要做什么。
尹霜拿出了牵引轮盘，准备记录下这个区域，如此一来，高塔就可以通过传送石碑，将战力输送到这个位置。
林无柔也开始观察起周围的地形：
“啊……有点麻烦啊，这个地方地势如此开阔平坦，我们一路上见到的许多恶堕都在朝着这里赶来。”
“地势上，讨不到任何优势啊。”
平坦的地形最适合发起冲锋。因为不存在易守难攻的说法。
王势哈哈大笑：
“无柔，没想到你都会观察地形了，我以为全队只有咱俩是负责动手的。”
“我草泥马，王势，我再说一次，你愿意承认蠢就承认，能不能别带上我？”
王势笑的更大声。
商小乙怯生生的说道：
“但是这个地方……确实有这种问题，高塔的战力不多，我们……我们真的能够守住吗？”
王素看了看郑岳，王家的这位守护者，在王珏的带领下，从来不做什么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王珏的序列能够避害，也让王素养成了习惯计算利弊的个性：
“这里的确没办法以少打多。真要打起来，恶堕从四面八方涌来，我们很难守住。”
五九模样的黎又这个时候冷哼一声：
“有我在你们怕什么？打不过就躲回高塔里去。”
“乌合之众，来得再多也是乌合之众。”
郑岳愣住，这次王素和商小乙王势等人也都察觉到了。
“队长，你这么霸气的吗？”
印象中，队长的确是一个很霸气的人，但都是那种嘴上说着前方危险，估计心里也认为前方很危险，然后一刀斩杀前方所有敌人的霸气。
总而言之，队长的锋芒是藏在刀鞘里的。
但黎又给众人的感觉不同。
他们倒是不认为五九在说大话，吹牛皮。
只是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他们并不知道眼前的队长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井字级水平的怪物。
“哈哈哈哈哈，好，很好，你性格的另一面也让我很喜欢！”郑岳打算搂着“五九”的肩，但是被黎又给躲开了。
导致他险些没站稳，有些尴尬。
黎又说道：
“千里之外有座城，那座城里全是恶堕。其中有一些是你们无法抗衡的。”
“我原以为人类和人类的战力应该差不太多，但现在看来，你们和谷……你们很弱小。”
郑岳耷拉着脸，黑眼圈的衬托下，看起来像是刚起床：
“不用这么损吧，我知道你在外面待了半年，但好歹我可是你的最佳拍档诶！”
其实当初在百川市避难所，郑岳见到五九离去的背影时，就察觉到了五九下次出现的时候……也许会将所有人都远远甩开。
所以这个时候，郑岳忽然间有了想要和五九较量一番的冲动。
只是这个念头像是被黎又识破：
“不服气的话，就努力活到最后。活下来的人逞强，才叫英勇，死人的逞强，叫愚蠢。”
郑岳点点头：
“怎么感觉你变得犀利起来了，行吧，咱们到时候就比比，谁杀的恶堕更多。”
黎又摇了摇头，只感觉无聊。
她的目光看向远方。
目光所向的地方，便是那座恶堕之城。
商小乙问道：
“你们说，恶堕大概多久开始发动进攻？”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最后还是黎又开口：
“就在今夜。”
原本有说有笑的众人，忽然间被这个四个字弄得有些懵。
十来秒后，众人意识到五九不是在开玩笑，才勐然明白过来——
大战在即。
“毁灭高塔，对于一些强大生物来说，意义极为重大，你们最好明白，即将到来的战斗，可能规模超乎想象。”
尹霜再次感觉到队长有些古怪。
但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都能够感觉到，队长并不是在危言耸听。
她不再耽搁，牵引轮盘记录完毕后，便准备返回高塔，将一切告诉宴自在。
他们都很清楚，就算百川市避难所存在，那个地方也无法替代高塔。
很难想象，如果高塔被摧毁了，人类的未来何去何从？
这么想着的时候，尹霜竟然罕见的有些紧张。
也不知道是不是过于紧张，她总感觉，在某个地方，有一道目光注视着她。
……
……
塔外。
当黑桃k掌控了桑切斯城，凯恩集团开始让桑切斯魔幻起来的时候，梅花k也没有闲着。
恶堕之城里挤满了恶堕。
之所以这座城市如此拥堵，便是因为梅花k发动自己的能力，规则催化。
时空系能力，让这座与高塔相隔千里的城市，拥有了数十年后的规则，极大幅度的加深了扭曲。
规则——融合。
凡是进入了这座城市的恶堕，都可以与其他恶堕融合。成为更强的变异体。
所以这座城市里的恶堕，都极为猎奇。
如比蒙巨人一样巨大的怪物，可能成为某个更为巨大的怪物的手掌。
但这只手掌其实才是这个巨大恶堕的脑袋，发号施令的地方。
而一颗圆球一样的恶堕，最终长出了无数触须，这些触须就是它的器官，是它劫掠而来的其他恶堕。
类似的融合还有很多很多。整个城市里，无数个角落都在发生各种恶堕之间的融合。
至于融合之后，意识主宰者，是弱小的一方逆袭强大的一方，还是强大的一方吞噬弱小的一方，又或者生出新的意识，这并不重要。
梅花k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将这里作为孵化场，孵化出源源不断的强大的变异体。
这个世界变异才不久，九级变异体还极为稀有。
但这个世界却有着数十亿人口，这些人口七成变成了恶堕，且不断朝着这个地方汇聚。
它们不断融合，哪怕一百只一千只才能融合出一个九级变异体，最后的数量也极为惊人。
且融合之后的九级变异体，由于特性过多，真实实力，远远强过寻常的九级变异体。
此时此刻的恶堕之城里，就算是雾内区域，也没有任何区域的强度，可以与这座城市相比。
梅花k的能力，只要用对了地方，造成的威胁，甚至可以不弱于井字级。
因为与其他k级不同，他利用的不是自身的力量，而是规则的力量本身。
越来越多的恶堕死去，又越来越多的恶堕涌入这座城市中。
弱小的恶堕被强大的恶堕融合，却又靠着强大的求生意志，夺取了融合之后的新身体，一跃成为了强者。
但还没有高兴太久，就被远比它强大数十倍的恶堕给轻易吸收。
下水道，商圈，住宅区，各个街道上，无数的地方都在发生着这种事情。
梅花k也从最开始，漠然的观察，变成了震撼。
上亿规模的恶堕，在这座城市里被融合，到现在，已经出现了近百只九级变异体。
这些变异体的能力，随便一个拎出来，都是独当一面的存在。
人类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与这股力量抗衡。
梅花k站在百货大楼的最顶端，俯瞰着这座生机勃勃的城市。
“就在今夜……一切都会结束。”
高塔毁灭，扭曲的源头被放出来，世界彻底进入高度扭曲时代。
这之后，人类与恶堕会是怎么一种生态模式，人类会否彻底灭绝。
偌大的世界，是否会成为一个规则极度扭曲，不断变化的混乱世界……
梅花k不想去思考这些，他只知道，自己必须完成井一的命令。
地面忽然伸出了巨大的植物根茎，数百米的根茎破土而出。
片刻的恍忽就让梅花k陷入了险境。
这是融合之城。
所有强大的恶堕都在寻找融合的猎物。
梅花k已然被一颗树人模样的怪物盯上，这个怪物已经是第七次融合，这些根茎只是它的一部分器官。
它巨大的躯体埋藏在地下，根本无法看清全貌。
梅花k面对这一幕，倒是并不着急。
从容的躲开了根茎的袭击之后，梅花k拿出了一根骨笛。
骨笛是召唤物，笛声在虚空之中画出一道六芒星法阵。
法阵之中，一具女体出现。
赤裸的女体双目无神，就像是刚从某个容器里放出，浑身沐浴着某种奇怪的液体。
当感受着无数恶堕的气息时，女体发出了像是哭泣一样的低鸣。
诡异的事情发生。
喧闹的城市，忽然间寂静，当听到这声低鸣的时候，所有的恶堕全部安静下来。
哪怕是融合才进行到了一半的恶堕，也都在低鸣声中彻底安静下来。
强大的精神力波动，让它们彷佛进入了催眠状态。
如果白雾在这里，就会发现，这双目无神，彷佛休眠后初醒的克隆体一样的女体——
和小鱼干一模一样。
在低鸣声结束之后，原本对着梅花k进攻的恶堕，就不再发动进攻，而是缓缓的，向着城外走去。
它们的步伐整齐，视线全部盯着遥远的高塔所在之地。
而那具女体——闭上了双眼，心力衰竭而死。
这一幕也同样震撼到了梅花k。
梅花k当初接到这项任务的时候，原以为骨笛是某种控制恶堕的产物。
但后来他看着这些恶堕越来越强大，不断融合，改变了看法，他不认为这种东西可以控制如此多的恶堕。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骨笛是一种召唤物，能够召唤出董念鱼的一道分身。
董念鱼的力量，巅峰时期能够抹除所有人的一些潜意识。
自然也能够改变恶堕们的目标。
但梅花k还是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因为从六芒星中滑落的女体……死了。
她彷佛是被迫使用了超负荷的精神力，然后力竭而死。
看着脚下的尸体，梅花k想到了一个让其头皮发麻的可能性。
井一让自己留在这里，见证恶堕融合，融合出一定数量的高等级恶堕后，就吹动骨笛……
也就是说，骨笛还能再次使用。
梅花k恶堕不断离开，前往高塔，又看着远方恶堕不断涌入这座城，开始融合……
他忽然间明白了，这具与董念鱼几乎一样的女体——
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更改恶堕们内心的某种指令，让其对高塔产生毁灭欲望。
而这样的女体……是一次性的消耗品。
为了摧毁高塔，恐怕农场里，准备了很多很多具这样的一次性“董念鱼”。
她们没有意识，被存放在某个容器里。
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完成井一的某个指令，用强大的精神力去更改吹笛人之外，所有恶堕的念头。
尽管早就知道农场的欢乐与平和下，藏着让人嵴背发麻的邪恶……梅花k却依旧被这个想法给镇住了。
“我们对于你来说……到底算是什么？”
“高塔毁灭之后……我们是不是就没有了利用价值？”
一旦没有了利用价值，是否就像这具女体一样……用完便可以抛弃？
梅花k呼吸有些乱。
他意识到，高塔的毁灭几乎是必然的。
只要不摧毁农场里那些女体——
进入这座城市的恶堕，都会被女体催眠。
这座城市就会为进攻高塔，提供源源不断的融合种恶堕。
……
……
福约旧岛，港口。
许多天前就该离开这座岛的沉殊月，始终没有离开这里。
这些天她经历了一件大事。
井六掌控着因果之力，作为井六的守护者，靠着井六给的一些饰品，沉殊月与井六之间始终有着联系。
就在不久前，高塔出现，董念鱼昏迷过去的时候，沉殊月意识到了问题严重性，想要找到井六。
却忽然发现……井六的气息消失了。
这让沉殊月方寸大乱。
找不到井六，沉殊月也不敢冒然行动，便又折返回了福约旧岛。
董念鱼因为解除了全人类对负面属性的压制，精神力负荷过重昏迷。
五九当时还不清楚董念鱼的身份，他急着寻找白雾，所以昏迷的董念鱼竟没有人管。
当沉殊月折返回去的时候，董念鱼依旧在原地。
所以这些天里，董念鱼始终和沉殊月在一起。
董念鱼也不在意，因为她也很想知道，井六到底怎么了。
如今的她，已经完成了使命，人类七成变成了恶堕，可以说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高塔的出现，也是她造成的。
她对井一已经没有用处，倒不如跟着沉殊月一起，寻找井六。
或许能够从井六这个看似知晓一切之人的口中，得到白远的下落。
所以这两个人，这些天竟然相处还算愉快。
沉殊月知道，这是出了大事情。井六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
未卜先知之人，就算消失，也应该提前打招呼。
所以如果自己找不到井六，就意味着井六很可能发生了某种意外。
福约旧岛的港口，沉殊月决定找一艘船，回去雾内寻找井六。
可当她与董念鱼来到港口的时，两个让她意想不到的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这两个人沉殊月并不陌生，在无数次分裂的过程里，都是这两个人将其意识拉了回来。
就像是她灵魂的锚点。
沉殊月怔住，为什么会在这里遇见她们两个？
刘橙子与曲栗，为什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