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真正的勇气
白雾的这个选择很有趣。白远在一旁说道：
“如果得到了轮回与生死之力，倒也不错，但关键在于，医生不可信。”
白雾其实不在乎医生可信不可信，他更在乎的是，不要让法官和其他势力得到井三。
至少——
井三不能够成为变数，而有着普雷尔之眼，真到了航班上，白雾也可以在医生做某些小动作的时候，及时制止医生。
医生觉得不可思议，白雾的选项他只感觉很跳脱，但似乎也有可行性：
“倒也不是不可以，可是我的老朋友法官呢？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白雾看了一眼法官，看到了普雷尔之眼的备注——
【他还在做梦呢，你可以考虑晚点再给他续一个周公套餐，否则可能会提前醒来。大概还需要十四分钟。】
时间还很充足，白雾目光望向医生：
“既然他是半恶堕，我自然会有办法处置他。从现在开始，你可以当法官已经死了。”
“他可死不了，就算在这座岛上，要杀死他也很不容易。”医生正在认真考虑白雾的话。
白雾说道：
“他死不了，我也不需要他死。事实已经证明，他的生死之力还不到家，如果有必要，我可以斩断他的双手双脚。”
平静的话语让医生也有些畏惧。因为他能够感觉到白雾真的打算这么做。
他素来就喜欢折磨人，当初在第九精神病院里，医生就折磨过许多病人。
但白雾这种彷佛毫无感情的态度，依旧让他畏惧。
“我似乎只能接受。”
白雾笑着摇头：
“不是的，你当然可以选择拒绝，我其实更期待你拒绝。”
医生很明白自己的处境：
“乐意效劳，但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卸磨杀驴？”
“如果诚信不足以说动你，那就谈谈利益。你的能力很好用，我对力量的渴求多多益善，所以你需要明白，我们的合作不会只有一次，我所谋的，可不止井三一个。”
这句话半真半假，白雾是一定会找医生算账的，红殷，江依米，林锐，宴自在也可以算进去，还有无数死去的病人，这些人的都得找医生讨一个说法。
不过眼下，他必须要让医生解开轮回。
如果能够得到生死之力，甚至能够得到轮回的话……白雾不介意让医生多活一阵。
医生分析着白雾的话，下意识点点头。
畸变融合术，传说级词条，能够改变的东西很多，只要自己对白雾有用，白雾应该不会杀自己。
现在来看，白雾是一个野心家。
医生也分析起白雾来——
白雾的实力比法官更强大，野心也更大。
而且手里掌握着避难所，那可是能够抵挡住两岛进攻的地方。
甚至还和黑色区域机械城，以及高塔有紧密联系。
不管从个人能力，还是背景来看，这个人比法官强了太多，如果能够成为靠山的话——
舍弃法官也未尝不可。于是医生说道：
“我答应你，良禽择木而栖。”
医生的一些心里活动，白雾是不知道的。如果知道的话，又说不定会有些失望。
他敢用医生，除了对井三的力量感兴趣，也是在好奇医生和井一是否真的有关系。
如果是的话，这种关系体现在何处。
如果医生是井一的一步棋，这步棋该如何发挥作用？
但医生的表现，看起来完全和井一没有关系，只是一个……投机者。
白雾也不着急，也不捅破窗户纸，带着与白远有几分神似的笑容：
“你看，我说过我们合作会很愉快。”
医生只知道，自己保住了一条小命，笑的有些生硬。
白雾说道：
“你们会如何前往航班？那架飞机，在数千米的高空之上，你们要如何抵达？”
通过高塔，白雾可以轻松的抵达航班，但他不打算这么做。
“我们也是不久前才真正找到了航班的位置，在黄泉岛上，有几只能够飞翔的类鸟巨型恶堕。”
“它们的词条全部和飞行有关，它们的飞行速度很快……甚至仅仅只需要半日的时间，就能从黄泉岛，抵达黑金岛。”
“靠着它们，我们可以从航班的外面，强行登机。”
还不赖，白雾没想到还会有阿凡达里骑鸟输出的环节。
而且这样一来，法官也很好处理。倒是有一个地方适合扣押法官，但是路途略远，如今这些类鸟型恶堕，是很好的解决方式。
接下来，白雾开始和医生商量一些细节。
他需要和医生说更多的话，一方面用自己的分析能力以及嘴遁能力，尽可能将医生的不稳定性降到最低。
一方面则确实是与医生商议细节，确保夺取生死之力的过程万无一失。
同时——白远这个看不见的外挂，在白雾身旁也在全力分析着医生。
这对父子都很清楚，如果白雾得到了生死之力，那就等于和井级怪物一样成了不死的存在。
如此一来，哪怕启示里说了会有注定要到来的失败，但至少可以确定，这个失败不等于死亡。
这才是此次破局的关键。
……
……
黑金岛。
铁匠的熔炉，正在打造着某件强大的兵器。
巨大的红色熔炉，将整个海底隔间照得通红，一些追逐光热的海洋生物，贴着透明的障壁，看着这间岛下密室里的人。
井五坐在骨制的座椅上看着自己的双手：
“四哥的力量……真的是让我垂涎。”
章鱼微笑着：
“嚯嚯嚯嚯，大人，那股力量可是很危险的，我们最好还是不要与他为敌。”
铁匠看了章鱼一眼，难得的认同了章鱼。
井五也点点头：
“那不是我能够抗衡的力量，就算是必须要打败的敌人，四哥也绝对是放在最后对付的。”
在百川市避难所一战后，井五对井四的称呼，就从疯子变成了四哥。
他尊敬强者，虽然被井四的这一击重创，但痴迷于力量的井五，并不憎恶井四，它只是越发对井三的力量渴求。
“黄泉岛那边通知到了吗？”井五问道。
“通知到了，他们实力弱小一些，虽然得到了极大程度的扩张，但依旧不敌我们，也答应了我们的要求，一起进攻机械城。”
“很好，法官和医生，虽然不怎么厉害，但他们却是争夺三哥最有力的竞争对手。”
“四哥应该是被井六控制了，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去招惹了不该招惹的存在，她根本不清楚大哥的强大，她活不长了。”
井五的确是几个井里，战力垫底的存在，仅仅强过非战斗型的井六。
但井六的智慧还在井五之上。
井五以前可是不敢算计井六的，可这一次，它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井六真的快死了。
玩弄因果的人，也必将种下恶果。
这种感觉与算计无关，井五甚至没打算与井六为敌。他就是感觉到，井六的时间不多了。
大概就像是几个井之间的感应一样。
“没有了零号的协助，大人，你可得靠自己的力量使用它们了。”
商人看着井五，井五说道：
“无非不过是付出一些代价罢了。重塑和分解，是伴随我出生时的两种力量，这两种力量我无法完全驾驭，所以需要利用这座岛的特殊规则，才能将两种力量暂时转移开。”
“但随着上一次被四哥击败，我意识到了一件事，我所畏惧的死亡不会到来，无非不过是延长痛苦过程。虽然我还不足以完全掌握这两种能力，但压制轮回，没有问题。”
铁匠也在这个时候说道：
“我会帮助您的。”
“我也任由您差遣，我坚信，您才是最后的赢家。”章鱼也跟着说道。
井五的成长很明显。
在几次败给零号和白雾之后，他越发的内敛，那种狂妄的感觉不断褪去。
作为实力最弱小的井，他的心态在前七百年里，是一个狂妄的暴君，谁也不放在眼里。
但现在，井五听到这些来自部下的吹捧，非但不会觉得理所当然，反而会反思起自己的不足。
“我无法与大哥还有四哥抗衡，在那段扭曲的记忆里，我们各自摒弃了原本的记忆，在无尽的扭曲中生存，那个时候我就很清楚，我是最差的一个。”
铁匠和章鱼愣住，这些事情井五大人可从来没有提过。
井五也不在意，继续说道：
“虽然我们并不是同一个时代的，大哥二哥与井三，远远比我和四哥还有井六出现的要早，但扭曲之中，我们是一起的。”
“那里面的一切规则都是混乱的，包括时空。”
“经历了那种扭曲之后，我们天然就比这个世界的生物要更强大，无论是成长能力，还是扭曲之下诞生的各种特性。我原以为这个世界，除了他们五个，不会有能够威胁到我的存在……”
“但现在看来，规则的扭曲在失控，创造我们的那位大人，也无法预料到扭曲里会创造出怎样的怪物。”
零号，还有正在成长中的白雾，就是这样的怪物。
井五很清楚，二哥在看到白雾施展出扭曲领域时的惊骇。
它不清楚那意味着什么，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一切准备完毕，大概还需要多久？”
“如果顺利的话，我们今天就能够进入井三大人的领域里。”铁匠自信的回应。
井五点点头：
“也许我最大的败笔，就是在拿到三哥的力量之前，就进攻了避难所。”
“不过没有关系，现在得到这股力量，也不算晚。”
如果说之前的失败，让井五学会了某些东西的话，那必然是对人类的态度。
他不再是看蝼蚁一样看待人类，身为井字级的骄傲也开始渐渐放下。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力量还不够强，只有获取更多的力量，才能够改变现状。
这样的井五，无疑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
……
塔外，未知之地。
一片澄澈的湖水里，照映着一张男人的脸，男人生的不算俊美，但棱角分明，剑眉星目，颇为刚毅。
只是眼神中的冰冷，让整个人看起来无比的漠然。
就像是一个无情的杀手。
他的手上刻有一些奇怪的符号，宛若上古时候的巫痕刻印。
他在澄澈的湖水里写下了同样晦涩的符号，这些符号就像是凝固在水面上。
数秒之后，符号消散，水面之上出现了某种古老的文字，如果有塔前时代的考古学家，会发现这种文字是图刻文字。
是追朔到人类最早文明时的一种文字。
文字的内容很简单——
“启示提到的时间将至，扭曲将会汇聚于一处。”
看着这些文字，男人回忆起了一些事情，眼里带着困惑。
脑海里回忆起了与某个女人相处时的快乐时光，漠然的脸上流露出追忆之色。
大概是意识到了即将前往的地方，九死一生，向来漠然的一个人，难得的回忆起了一些人间的生活。
十几年前，他甚至去过高塔，作为塔外势力被某位统治者邀请过。
只是后来，他见到了高塔的腐朽，意识到这个世界出了规则的扭曲，还有人性的扭曲。
便又离开了高塔。
沉默着思量许久，男人的身体开始出现某种变化。
他的背后长出巨大的双翼，刚毅的面容也逐渐兽化。
双翼拍动，澄澈湖岸边忽然起大风。
天空中的云层不断流传，恐怖的气流瞬间爆裂开来，男人却是不见了踪影，彷佛已然飞至天外。
……
……
塔外，食城。
城市的废墟里，一处残破的天桥上，井六在井四的怀中醒来。
看着井四难得的清醒，井六露出微笑：
“哥哥，抱歉，我的身体有些虚弱。”
井四摇了摇头，神色担忧。
井六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她窥探了一场巨大的因果。一场本不该被发现的因果。
因果之力的反噬，让井六命悬一线。
时间越是所剩无几，她越是发狠的想要看到那场因果，改变那场因果。
就在不久之前，一个她一直关注着的因果，忽然间消失了。
彻底的消失。
这个瞬间，如果不是井六刚好在窥探这段因果，她甚至无法记起来这个人是谁。
这种感觉以前出现过一次，但后来井六找到了原因。
那是因为一个人的因果，被某种力量给强制切断。也许是某种道具，也许是某种法则。
但不管怎么样，井六这一次，因为自身的机缘，察觉到消失的过程。
如果某个人的因果消失，代表着这一刻，除了与这个人触发了新因果的人，后续的人，都无法再记起这个人是谁。
每个人的记忆里都会少了这个人，并且记忆会自己形成某种自洽的逻辑。
井六知道，如果有人这么做，一定是为了改变某个重大的转折！
但她的直觉告诉她，越是无法看到这个人的因果，就越要想办法看到。
最终，井六不惜以陨灭为代价，强行绽放因果之力，看到了一段景象：
“白雾……”
“哥哥，找到白雾，一定要找到白雾！他是关键，他是关键！前往电话亭……我带你找到他！”
一向平静的井六，语气带着几分焦急。
井四点点头，他虽然曾经恼怒于被这个妹妹欺骗，但回忆起“壳中”的扭曲记忆，却也只有妹妹始终对他不离不弃。
而如今，井六看到了不该看到的因果，巨大反噬尚未开始，一旦开始，她便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被规则杀死的井字级。
井六明白，这是自己在这场博弈里的最后一步了。
但她并不后悔，虽然最终没有看到这场因果的全部，可是她看到了，在不久的未来，兄长有着可以匹敌一切的力量！
让兄长永久清醒的方法，也就藏在了白雾所要去的地方。
“你还能坚持住吗？”井四担忧的看着井六。
井六的身体已经虚影化。
她本身就有很多部位变得透明，如今整个人都处在半透明的状态。
井四的情绪里流露出恐慌。作为恶堕，最早的恶堕，井六感受着来自兄长的负面情绪，内心有些温暖：
“哥哥，不要害怕，我现在还不会死……至少，请先带我去见见白雾……”
第一百一十二章：傲慢与贪婪
（为白银大盟随机不能用加更，完成进度73/100。感谢读者：爱的战士王尔德的盟主打赏。）
塔外，井的边缘。
井二看着远方，陷入了思考之中。
井依旧关不上。
扭曲的东西总是无法揣测，井二知道，井的开启，也意味着许多战争将要到来。
他对这些战争不在意。
只要井不被摧毁就行。得益于前世的记忆，井二的记忆扭曲之后，也依旧有着较多的人性。
但和井四的“反扭曲”又有不同。
井二站起身，在离井最近的地方，他已然习惯了这些不断变化的周遭景象。
他现在很无聊，决定去找那只白鹿玩玩。白鹿大多时候在井二身边，但偶尔也会在井二思考的过程里，自己熘出去玩
井二早就知道，白鹿如果不找自己，那必然是找那个黑衣小女孩。
那个小姑娘可不好惹。虽然伤不到自己，但几次见面，都是毫不犹豫的攻击。
井二也很无奈。
他很喜欢这个小姑娘，但是自己险些杀死过对方。尤其是百川市的时候，自己站在了小姑娘的对立面。
“真麻烦啊，但是我现在，很想找人说说话。”
意识到了人的强大之后，井二这阵子除了rua鹿和想办法找到井关闭的方法外，一直都在自我思考。
审视和完善自己的一些观念体系。
如今他觉得，也许将人类看做是宠物，确实过于傲慢了。
此时此刻，白鹿不在，井二忽然又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最终他决定，再次找到那个小姑娘，辩驳一番。
所谓人生越辩越明，或许这个牵着气球的小姑娘，能够给自己一些解答。
关于井，关于扭曲，关于众生万物，该如何寻找平衡点。
这个小姑娘，就是红殷。
在枣湖村里，红殷坐在枣湖边上，白鹿立于湖面，轻轻触动着水纹。
两个恶堕似乎在用某种特殊的方式交流，井二赶到的时候，看到了奇异第一幕。
一只黑色的鹿，与白鹿并排立于水面之上，动作完全同步。
白鹿扭头的时候，黑鹿也在扭头。
完美级畸变词条·超怨气化形。
红殷以此能力，复制了一只一模一样的怨气版的白鹿，就像是缩小版的湖神。
“你一定无法想象，你曾经在这里出现，却导致了这个村子信奉的湖神，有了具体的形象。”
“但是错误的信仰，会带给他们错误的人生轨迹，我险些也被这只黑鹿吞噬，后来是我的哥哥救了我。”
红殷说着话，白鹿听得颇为认真，它也没有想过原来自己的贪玩，还引来了这么一段故事。
“人类似乎很容易被引导。被某种虚幻的概念所禁锢住。”红殷说道。
但很快她又摇头：
“可湖神是假的，最后我发现，所谓的引导，根源还是因为心中的恶念，人类费劲心思让人们相信一个虚构的神，这个神的意义，只是为了让人们相信神是存在的，而不是为人们带来福泽。”
红殷不是一个满口哲理的人，只是对于枣湖村这个地方，她有着诸多思考。
甚至一次次的脑海里模拟过，如果再次出现湖神，应该怎么从根源上，也就是逻辑上让这个“神”崩塌。
为什么扭曲的规则会造就一个湖神那样的怪物？
红殷渐渐明白过来，于是说出了一句让远处隐匿了气息的井二，颇为震撼的话：
“湖神只是村里神婆用来改变他人思想的工具。”
“也许很多神都是这样的，他们不过是躲在神这个字眼下的人罢了。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驱使让那些信奉他们的人。如果信奉他们的人，能够明白这一点，那么他与这个神，就已经到了同一高度。”
“那些强大的怪物也是一样，剥离掉这种强大，他们也是人，所有的从容，只是因为周围的人过于弱小而已。只要意识到这些怪物的本质还是人，有人性上的弱点，它们就不再可怕。”
白鹿没有说话，歪着鹿首，像是在思考。
红殷说道：
“我哥哥不是这样的，他不会因为周围的人弱小，而将自己摆在一个神的位置。”
最后这句话，让井二有些不是滋味。
井二知道，红殷的哥哥就是白雾。
但井二也知道，白雾的确是一个值得认真对待的对手。
当然，井二不知道，红殷这句话只说了一半，白雾遇到了弱者，不会想着统治弱者。
但白雾遇到了强者，一定会想方设法抱大腿。大概就是——红殷救我，队长救我，零号救我。
红殷以为的心里强大之人，大概是面对弱者不以上位者自居，面对强者不卑不亢。
白雾嘛，大概是做到了前者，但面对强者这件事……白雾有时候是很没有节操的。
不过红殷这番话，给井二最大的震撼，其实还是关于神的启示。
“神只是一个工具，剥开了这一层之后，神也只是躲在‘神’身份之下的一个人。”
“人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其他人呢？”
井二若有所悟。
他被神示——一个毁灭井的预言困住了七百年。
红殷这番话，不会给井二振聋发聩的感觉，至少不会让他守护井的执念被瓦解。
但井二心中的那个“神”，正在一点一点的褪去“神”的光辉。
“有意思的言论，好像有些叛逆……但似乎也有道理。”
井二心里念叨着，嘴唇动了动。
这个时候，白鹿忽然望向了井二所在的方向，红殷身后，黑色的怨气如同一道道手臂一样迅速袭向白鹿目光所在的位置！
“是谁！”小姑娘一声娇喝，手段却极为致命。
只是再怎么致命，也很难给井二造成有效伤害。
井二不得已，现身了：
“我来拿回我的鹿。”
“什么你的鹿，这是我的朋友！”红殷甚至护在了白鹿的面前。
说来也奇怪，自从险些死在井二手里，最终又活过来之后，红殷对井二没有了任何惧怕的感觉。
明明她身后的鹿可是害怕的发抖来着。
井二双手合十：
“你问问它，愿意跟我走，还是跟你走？”
红殷满怀期待的看向白鹿，白鹿的小脑袋左右看了看，最后认怂的走向井二。
井二很得意：
“哈哈哈，我就说了是我的鹿，哎哎哎，你先别动手，我是来告诉你，你的朋友我先借走一会儿。”
谁不喜欢rua一只可爱的白鹿呢，井二很想撸小动物，但这一次，他的说法显得很尊敬。
借走你的朋友，让红殷怒气略消。
不过红殷如果能够打得过井二，大概率是会杀死井二的，打不过嘛，那就只能听对方讲道理了。
井二内心有很多困惑，这些困惑他发现仅靠自己很难参悟，但这只鹿不会说话。
可今日，他忽然发现，也许自己以前真的很傲慢。
去掉了“井”的身份后，也许内核上，自己与这些弱小的存在，在思想上的差距很小，甚至某些地方未必比得上别人那般透彻。
神剥夺了神的特权后，也只是一个人。
人与人之间，并无高下。
井五与井二，同样都在一场战斗里，放下了自己的傲慢，但同样是放下傲慢，却又有所不同。
红殷看着井二离去的背影，有些困惑，这个伪善的人让她很恶心。
可这一刻，她分不清井二到底是真伪善，还是假伪善。
……
……
扭曲扩散，世界各地受到影响。
被扭曲笼罩着的人们，依旧如同往日一样，工作，生活。
他们如今每一个人，都是潜在的恶堕，每一个人都压抑着负面情绪。
黑雾外的世界，就像是天空出现了巨大的阴云。
黑云压城，但却就是没有降下雨水。
人们内心都知道，一场可怕的暴雨将至，却又不知道它到底何时到来。
世界各地的人依旧抵制着扭曲，扭曲却从未真正消散。
井的开启，影响着雾外世界，也影响着黑雾内的世界。
高塔里，调查军团分部的人最近给出的报告，白色区域死亡率越来越高。甚至白色区域出现了六级乃至更高的变异体。
往常白色区域遇到的植物虽然也很奇怪，但真正吞噬人类的植物很少，如今白色区域则完全不同。
这些植物似乎也被进一步扭曲，甚至会主动攻击人类。
矿工死伤惨重，这让宴自在和谢英杰等人，不得不加快研发机甲，尽可能的让每一个人都得到武装。
可还是有很多数据表明——塔外在变得越来越危险。
以一种七百年来不曾有过的变化速度，在不断的影响着人类的生活。
高塔好不容易才有了新的秩序，却面临着物资上的风险。
能源方面倒是不担心，第五层的能源储备足够高塔使用很久。但食物上的储备则出现了大问题。
但好在不久前，白雾回过一次高塔。解决了这个问题。
他给宴自在和谢英杰传达了消息——可以利用牵引轮盘，建立与雾外的贸易。
这是白雾前往黄泉岛之前吩咐的，也算是给宴自在等人指了一条路。
谢行知等人也通过避难所联系了零号，准备在黑雾缺口处，建立一座新的港口。
这个计划如火如荼的展开着。
高塔里的盛国人们，为了生存物资——雾内和雾外，即将出现真正意义上的大规模接触。
如此一来，矿工出塔次数可以减少，且说不定——高塔人终于可以摆脱难吃的营养餐了。
只是宴自在内心还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彷佛高塔很快会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
……
……
塔外，食城上空。
六千米之上的高空，一架航班沿着某个轨迹飞行了七百年。
永不降落，也永远无法抵达终点。
航班内，大多数恶堕和以前一样，浑浑噩噩的等待着爆炸降临。
死亡已经无法带给他们痛楚，死亡对于它们的意义，更像是一种时间提醒机制。
提醒它们，无限的时间里，又度过了一个六分钟。
六分钟很短暂。
短暂到这些人甚至没有欲望去做些什么，恶堕们也懒得交谈，无尽的循环着。
这便是轮回。
它们是轮回里不得解脱的众生。航班上的每一个人，都有着足以瞬间变成恶堕的悲惨经历。
有被渣男抛弃，成了实验体的女恶堕。
有爱而不得，一直守候在女恶堕身边的备胎。
有小说被频繁抄袭最终被抄袭者嘲讽的作家，也有头上绿帽一丈高的一丈青。
各种悲惨之人全部聚集在航班上，原因无从知晓。
曾经有人来这里探索过，但却并未找到这座航班真正的原因。
这一切看起来彷佛是某种仪式，聚集了无数命运悲惨之人，压在轮回里不得解脱，以此来制造庞大的怨气。
又或者，这些悲惨之人只是某种祭品，存在的意义就是献祭。
只是到底献祭什么，无人知晓。
“各位旅客，我们的飞机因为受到航路气流的影响，有较为明显的颠簸。请您坐在座位上，系好安全带。洗手间将暂停使用，谢谢您的配合。”
爆炸将近，听到这熟悉无比的声音，恶堕们没有在意。
这无非是提醒它们——新的死亡即将到来。
飞机出现了震动，这震动似乎和恶堕们记忆中的震动并不一样。
不过包括田京和简秋在内的大多数恶堕，并没有在意。
轮回的范围有限，有时候的确会出现气流，从轮回区域之外，撞击到轮回区域内。
这种情况不多，但也常有。
甚至还会出现雷云天气等等。
轮回重置的是航班内的存在，不是整个世界，所以如果航班外，天黑了，轮回内的人也会欣赏到夜景。
震动没有结束，甚至越来越剧烈。
这引起了一些恶堕的注意，但是距离爆炸还剩一分钟，反正不管是什么异动……
一旦爆炸了，就重置了。
所以它们还是忍耐住了。
五十九秒。
时间感很强的恶堕，已经开始倒计时。
四十二秒。
三十秒。
震动越发剧烈，就像是两个恶堕在战斗。
但这座客机很大，而且震源来自禁地，那是木乃尹休息的地方，没有人会在最后几十秒去找晦气。
十秒。
简秋的眼皮忽然跳了跳。
旁边的田京注意到了女神的细微表情变化，关心的靠近了一分。
一股熟悉的感觉出现在简秋的脑海里。
五秒。
四秒。
三秒。
……
零。
就在所有人屏住呼吸，等待着爆炸降临的一刻，它们闭上眼睛，一片黑暗中等待着，却发现……这个过程似乎比想象中漫长。
直到航班勐然间再次遭受剧烈撞击！
所有恶堕睁开了眼睛，它们全部露出骇然的表情，不管是哪个舱室的恶堕，脑袋里都满是疑惑。
六分钟已过，但是这座航班——
没有爆炸。
第一百一十三章：死而复生的白副团
飞机没有被引爆，这种感觉就像是刀没有斩断脖颈，而是悬在了后脑上。
所有的恶堕在这个瞬间，焦虑被拉满。
“怎么会不爆炸呢？”
大家专心等死，闭上眼睛沉浸式体验的等死，忽然不死了，这就让人很奇怪。
“什么情况？”
感受着航班的震动与颠簸，有恶堕站了起来，开口说话。
简秋看了看窗外，是不曾见过的景象。
七百年，哪怕云层会变化，哪怕天空毫无参照物，但她依旧能够在七百年里认出一些细节。
航班正在驶向前所未到的远方。
越来越多的恶堕站了起来。
时间过去了七分钟。
这多出来的一分钟，像是多出了一个世纪，也像是在所有本就经历悲惨的恶堕经历里，多出了一条不敢想象的希望的道路。
“难道轮回被解除了？”
“轮回……解除了？”
终于有恶堕说出了这个可能性，田京看着微微颤抖的简秋，想要说些什么，但又怕自己的发声，影响了女神此刻的情绪。
前十秒钟，每个人都觉得很焦虑，但慢慢的，它们的心态开始转变。
哪怕只是多出了一分钟。
没有人能够理解七分钟，对于航班里诸多恶堕来说，会带来多大的冲击。
许多恶堕站起了身，开始试探性的朝着货仓走去。
那是木乃尹所在的位置。
七百年来，无数次死亡与轮回，让这些恶堕虽然害怕木乃尹，却不害怕死亡。
它们只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打算远远的看一眼，就看一眼。
于是经济舱，头等舱的恶堕们，都开始涌向货仓外。
……
……
航班，这是一架能够容纳三百五十人的巨型客机，货仓很大。
平日里木乃尹便是在这里休息，货仓的深处有一口棺材。
棺材里躺着的，正是木乃尹所要守护的。只是这口棺材被某种力量屏蔽了，正常无法看见。
有着可以转移的弱点，让木乃尹能够不断死而复生，当初五九就是被木乃尹这一招耗死。
但这一次，木乃尹的面对的敌人，实在是过于强大。
它知道，当见到这个人的时候，就意味着自己的守护已经到了终点。
“井，五，大，人。”
木乃尹太久没有说话，艰难的吐出了这几个字。
不久前航班颠簸与震颤，并非来自于忽然出现的气流，而是来自于井五。
是井五与木乃尹的战斗，导致了飞机震颤。
即将汇聚多方命运与因果的战场，井五，成了最先抵达战场的存在。
与往日不同，井五身上缠绕着的，不再是黑色雾气状的能量，而是白色的奇异能量。
木乃尹很弱小，其真正强大之处，在于可以不断复活，且有着轮回能够禁锢住这个地方，让航班成为无法逃脱的牢笼。
但它与井五的力量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井字级面对一只七级变异体，这种战斗根本不需要看，哪怕木乃尹掌握着轮回也没有意义。
几乎是弹指间的力量，就足以让木乃尹彻底崩毁。
白色的绷带彷佛才是木乃尹的本体，它们如同蛇一样在地上扭动着，然后缓缓缠绕着，无数尘埃汇聚成了一张脸，再次喊出了：
“井，五，大，人……”
井五身后是铁匠与商人。铁匠和商人都很激动，因为这一次，轮回本该发动的。
但是轮回……被分解了。
传说级畸变词条——万物分解。
能够将词条与序列的力量分解为本源的力量，然后利用万物重塑，可以将其还原成词条或者序列形态，并且转移到自己身上。
在赌场和黑金岛，这两个地方可以借助规则发动，但如果不在这两处地方，而是在别处，哪怕是井五这么强大的存在，也很难使用这股恐怖的力量。
可这一次，井五超越了以往的自己。最为强大的传说级词条，井五已然能够发动。
虽然不足以彻底发挥其威力，却也能够应付这次“劫掠”。
完美级词条与完美级词条之间，有着巨大差距。
同样的，传说级与传说级之间，也有着巨大的差距。
轮回绝对是传说级极为难缠的存在，但面对万物分解，轮回的优先级被彻彻底底的比下去了。
只要将轮回彻底分解为时空力，再以万物重塑，将其重塑为轮回，置放于自身，本就是不死之身的井五，将会变得更加强大。
但这个过程需要时间。
井五一脚踩碎了木乃尹用尘埃汇聚的那张脸：
“你的意义，就是为我提供更强的力量，口齿如此笨拙，就不要开口说话了。”
井五的目光落在了木乃尹身后。
这才是他今天的重点。
生死轮回。
轮回到手了，却还没有得到生死。
他一步一步走向那口棺材，就在货舱的最深处，被一股力量保护着，轻易无法看见。
当初普雷尔之眼在这里让白雾不要胡乱看，就是阻止白雾看到这口棺材。
在那个时候，白雾的力量还不足以让木乃尹彻底失去战斗力，如果碰到这口棺材，木乃尹会暴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但不管爆发出多强的力量，都不足以对付井五。
井五的手一挥，那些保护着棺材的屏障，被轻松击碎，那口棺材勐然出现在铁匠商人的视线中。
而井五就像是一个王，正在一步步走向王位。
这一刻，木乃尹开始吸取被轮回禁锢了七百年，来自盛国各地悲惨之人的怨气。
尘埃疯狂汇聚向木乃尹，破碎的身躯勐然间恢复，那些绷带也变得越来越长。
商人和铁匠瞬间警惕起来，但井五只是不屑的说道：
“三哥，你应该知道，能够得到你力量的，必然是我们这些人，寻常人哪里可能触碰到，难不成你认为，仅凭满舱悲惨之人的怨气，就可以对付我？”
万物分解领域展开，井五对万物分解的领悟，竟然还能更进一步。
木乃尹此刻的力量，绝对在大多数九级变异体之上，但这个瞬间，它汇聚在身上的怨气，被彻底的消解为某种黑色的雾气。
原本强大的木乃尹再次退回到了七级变异体的样子。
井五气息微乱，竟然有轻微的疲倦。
这种疲惫感不影响它的实力，但也让它有些惊愕，分解的力量很强大，却也有着巨大的体力消耗。
这才用了两次，身体就能够有一种“累”的状态。
趁着木乃尹汇聚的怨气被分解，商人和铁匠也当机立断，一左一右制住了木乃尹。
越是攻击木乃尹，负面情绪就越重，但对井五和恶堕而言，负面情绪影响不大。
如今再无阻碍，井五打了一个响指，安放着井三的棺材，巨大厚重的棺材板被挪开。
“啧啧，三哥，你可真是一场床戏演了七百年啊，还不打算醒来么？你要装到几时？”
井五看着井三。
井三与白雾在扭曲记忆里看到的并不同，躺在棺材里的井三，没有井五与井四那种年轻人的感觉。
甚至看着比井一井二都还要老一些，这仅仅是长得着急，看着快接近四十岁。
作为永生者，几个井字级都会在成长到一定程度后停止外观上的变化。
井三看着，颇有一种憨厚老实的感觉，也因为这种憨厚相，略微老气。
井三闭着双眼，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且不说他本身就掌管着完整的生死之力，单说作为井字级，他就几乎是不死之身。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死？
七百年，不管在记忆世界里遭受何种重创，他也该彻底恢复。
但井三始终闭着眼睛，对外界似乎没有半点感应。
井五回忆起来：
“三哥，还记得你的老婆孩子吗？他们要杀你，在我们置身于扭曲当中时，我们就像是普通人，而周围的所有人，都变成了怪物。”
“他们要杀了你，你的妻子孩子都要杀了你，最后是大哥救了你，但也别忘了，是我跑去找的大哥。”
“那些日子真让人怀念不是么？”
“我们被植入了大量的记忆，我们的人生经历了彻底的扭曲，我们成了世间最难被杀死的怪物。”
“我们也有了各自的使命，可我们已然不记得了，最早的人生是什么样的呢？最早的经历，是什么样的呢？”
铁匠和商人看着井五大人对着井三大人的言语，略微有些困惑。
井五没有犯一些错误，他虽然一边絮叨着，但却已经开始分解生死之力。
只是这个过程有些缓慢。恰好他又有一些话想说：
“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我听大哥说过一次，你好像变了，你的灵魂已经被洗涤成了人类的灵魂。”
“该说羡慕你，还是可怜你呢？”
“哈，哈哈……”
井五轻声笑着，只要将轮回和生死之力重塑在自己身上，他也会成为这个世界最可怕的怪物之一。
轮回甚至可以解决使用万物分解的副作用。
这并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一种叠加，而是一种质的改变。
井五回忆了许多往事，他确实有一点羡慕这位三哥，彻底摆脱了一些东西。
但更多的是鄙夷，对于高塔里那只阿尔法恶堕的效忠，仍旧主导着井五。
井五说道：
“三哥，我不知道你是真的昏睡了，基于某种原因无法醒来，又或者是你在装睡。”
“但是没有意义的，你的力量，很快就会变成我的！”
万物分解早已发动，轮回与生死之力，都在一点一点转变为最为本质的能量。
这就是万物分解的强大之处，甚至可以分解规则。
商人和铁匠甚至比井五还激动！
“大人！恭喜您，您即将成为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存在！”
“我们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一向澹定的铁匠也声音发颤。
为了抵达这个地方，铁匠和商人这些年，一个在制作道具，一个在打探情报。
航班如果不发生轮回，那么爆炸引爆也会将这个地方摧毁。
只是摧毁之后，所有恶堕就真的死了，而不是轮回回到了爆炸的六分钟前。
解决这些次要隐患的，正是商人和铁匠。
否则航班不会只是摆脱轮回，它会真正迎来毁灭。
如今，一切麻烦都被解决，井五也正在分解两股最强大的力量。
掌握了这些力量，在商人和铁匠看来，井五就已然是至高无上的神！
它将有着无可匹敌的力量。
机械城，黄泉岛，避难所，全都无法与之抗衡。待到高塔出现后，也会比其他几位井字级的大人，具备更多的优势！
井五不敢得意忘形，它经历了一次次失败，害怕那种求而不得的厄运，从避难所被带到了这里！
它依旧小心翼翼的分解着这两股力量。
只是很多事的发生，并不以个人意志而转移。
商人，铁匠，井五，内心深处都渴望着能够成功取得井三的力量。
他们距离胜利也只差一步之遥。
可偏偏……就在这一步迈出去的时候，井五感应到了某种熟悉的气息。
它带着微笑的表情，忽然间僵住。
那股该死的，不安的感觉又一次涌了出来！
第一次是在里世界中，零号始终无法被杀死，最终见到了零号身后的白雾时。
第二次是天空中巨大的漂浮物出现时。
第三次，则是看着兄长爆发出毁灭一切的力量，却最终见到了井四的时候。
一次又一次，一次再一次。
它总是在即将完成某件事的时候，出现这种该死的感觉。
类鸟的声音响彻在天际，整艘航班忽然间急速下降！
像是一艘漂浮在水上的纸船，忽然间放上了几个铁砝码一样，强大的重力将船压沉！
但这一刻并没有持续太久。
短短几秒后，巨大的压力消失，可不待航班上所有恶堕从失重感中缓解，货舱那边传来了震动！
恐怖的气流瞬间从货舱方向喷涌而出，刮向了客舱！
货舱的上方，出现了两个窟窿。
背着大剑的年轻人，与穿着白大褂的恶堕，在井五分解着轮回与生死之力的时候，从天而降！
扭曲汇聚之战的第二股势力，白雾，医生，抵达航班。
“是你！又是你！”
虽然白雾还什么没有做，虽然平日里井五对白雾和零号恨得牙痒，虽然井五计划了再次讨伐避难所和机械城……
但这种关键时刻白雾搞出幺蛾子，半路杀出白咬金或者零咬金的感觉，都快让井五有白零PTSD了。
“为什么又是你！”
白雾也纳闷啊，自己连因果都屏蔽了，就想着一波偷家的，却不想遇到了井五。
眼中彷佛有无数星辰变幻，白雾的脑海里各种思绪涌现——
井五出现在这里，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变数，井五似乎已经解开了轮回，这么一来，医生已经不需要了。
但医生现在见到了井五，会如何选择？
井五在这里，是不是和自己一个目的？
会不会还有其他人抵达这里？
白雾勐然间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结果，自己屏蔽了因果，为的是不被任何人发现。
可如果自己屏蔽了因果这件事……恰好也在更大的因果之中呢？
他并非计算不到井五会袭击航班，毕竟他与白远都清楚，井五惦记着井三的力量。甚至也猜测井五近期会行动。
可井五如此巧合的出现在这里，彼时彼刻恰好就是此时此刻，这种变故是没办法算到的。
且即便算到了，也必须要赶来。
白雾到底是一个反应很快的人。
井五该是正处在一个关键时刻，他看井五的表情很诧异，甚至带着一种恼怒敢，那自己就该高兴。
不管现在什么情况，先破坏带废五的计划再说。
于是白雾露出迷人的笑脸：
“看来我两还真是有缘，又见面了。”
……
……
是的，又见面了。
井五看着白雾一脸坦然自得，看到了本该是跟着法官的医生，脑海里闪过了太多的念头。
避难所一战，白雾表现出了惊人的抗揍能力，虽然力量速度还大不如自己，但井五很清楚，那个时候，自己也轻易无法杀死白雾。
如今白雾的气息又有了变化。
井五很快冷静下来。
它不得不停止分解生死之力和轮回。
商人诧异白雾为何会在这里？医生怎么跟着白雾？难不成黄泉岛竟然投降了避难所？
铁匠则直勾勾的看着白雾背的那把大剑，眼神里满是惊叹，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完美的武器？
白雾是从什么地方得到了如此强大的一把巨剑？
仅仅只是感受着巨剑的气息，铁匠都能够感受到其中包含的规则之力，那是自己一生也无法达到的领域，永远不可能铸就出来的兵器！
白雾解开大剑看着井三的棺材，普雷尔之眼给出了备注——
【除非找到关键之物，否则无法看透它们。】
之前白雾就记得出现过这样的备注，但他始终不清楚，关键之物是什么。
为何饮下井水之后，依旧无法观测它们，但这种情况白雾是清楚的。
这代表着棺材里的人，正是井字级的存在：
“果然，藏在棺材里的就是井三，抱歉了小五子，这个人，我要了。”
“那可得看你的本事了。白雾，你似乎太得意忘形了，难不成你以为，现在的你，有资格与我一战？”
井五不得不暂停分解。
万物分解纵然无法瞬间分解传说级词条和生死之力各种规则级的力量。
但如果彻底掌握，井五也早该分解完成，甚至都重塑完成了。
可万物分解的使用，井五尚未完全领悟。
平静下来之后，井五意识到白雾的出现想必和自己一样，是冲着井三而来。
如果不解决掉白雾，获取生死之力和轮回便无法完成。
井三始终安安静静的躺着，闭着眼睛。这场以他中心展开的战斗，彷佛又与他没有关系。
憨厚老实的睡相没有半点变化，他就像是一件物件儿，正在被两方势力争夺。
井五与白雾二人都站在原来的位置，谁也没有动。
宛若武侠小说里，两个顶尖高手决战，且带着某种“先动手一方必败”的设定。
再次面对白雾，井五开始尝试思考，计算着白雾的底牌，如果仅仅只有白雾，哪怕加上那名医生，也绝对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
可白雾一脸从容，是羊装澹定的空城计？还是真的成竹在胸？
尤其白雾身上的那把剑，给了井五一种相当危险的感觉。
他猜不透白雾。
太多次栽在白雾手上，井五反倒没有了之前的果决。
而白雾思考的就很多了，也思考的比井五更加深入，甚至在猜测，预言中的劫数，是否就是在这航班上？
就在不久前他已经屏蔽了因果，使得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全世界都遗忘了他。
五九不再记得他，宴自在不再记得他，甚至连宴久也不记得他。
而且斩断因果不是单纯的让人失忆，记忆甚至会以一种逻辑自洽的方式，对人的记忆进行修改。
比如这短暂的一个小时里，白雾消失了——五九的印象里，自己最好的朋友变成了刘暮与郑岳。
宴自在则一直以为，拯救自己的是林锐。
唐景想不起师父是谁，于是师父成了后来机械降神的零号。他和姜零成了师兄妹。
而红殷和井二，此时此刻正在靠近井却又远离井的某个扭曲区域里，谈论着白雾。
红殷感觉井二有了某种变化，而对于红殷而言，很多事情的处理方法，都可以向白雾学习。
所以井二与红殷的话题，自然绕不开白雾。
不过随着白雾将因果切断，二人明显愣了一下。
然后继续聊了起来，这个人不再是白雾，变成了五九。
天选之子，破坏井的人，建造百川避难所的人，都成了谷青玉。那个与红殷一样高的男人。
关系很混乱。
林无柔也迎来了高光时刻，这个小喷子在众人记忆里成了当初赌场和庄园解决问题的那个。
而尹霜印象里，与自己食城电话亭探险的，也变成了林无柔。
明澈的记忆里，自己多次和林无柔一起嫖……一起在明玉庄评鉴《高塔女子图鉴》。
最乱的是宴久，宴久不记得了白雾之后，喜欢的人变成了刘橙子。
是的，取向都变了。宴久忽然生出了想要和刘橙子贴贴的想法。
之所以这么混乱，是因为因果被瞬间暴力屏蔽导致，很多东西都处在一种紊乱当中。
好在这一切只持续很短的时间，各自的记忆会在不知不觉中回到因果清除之前。
只有一处地方没有被影响，那就是记忆世界里，掌管着无数记忆的小鱼干。
小鱼干始终记得白雾是谁，记得自己在等这个人来看望自己。
因果无法瞬间将庞大的记忆世界给彻底抹除掉。
当然，医生之所以记得白雾，是因为“见到了”白雾。
井五也是同样的原因。
在那种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时，也只是回忆起模湖的感觉，无法具体想起到底是谁和白雾一起，挫败了它一次又一次。
只是当白雾勐然间出现的时候，它瞬间记起来了，屡次破坏自己好事的人，正是这可恶的白雾！
因果的屏蔽，也有着局限性，不可能你明明出现在别人面前了，却还是让人看不见你感知不到你。
这就好像白雾前世，岛国的动作电影里的时停系列，一指禅高手加藤君，忽然捡到了让时间停止的遥控器，全世界所有人都定住了，但在触碰到了某位老师的时候，这位老师就暂时不被时间束缚，于是一场真刀真枪的电影开始了。
因果屏蔽大概便是这样。
不过白雾思考的事情，与因果无关，而是该如何破局。
他与井五都保持着一种瞬间就能进入战斗的姿态。
但始终没有人动。
井五忌惮白雾的底牌，白雾也在努力思考，如今的主机，在两种情绪力量的加持下，再配合嫉妒大剑，使徒，守护灵，乃至扭曲之力，能否打败井五？
这个答桉白雾心里有七成把握。
但如此一来，自己也会变得虚弱。
“我现在在力量速度上还不及井五，真要打持久战，我必败无疑。”
“但如果一开始就交换杀招，我或许能有一分胜算。”
就像是一个人综合实力不如对手，却掌握着强过对手的奥义必杀。
想要在这种情况下取得胜利，就得做到一击制胜。
“当初我能让井二轻伤，配合嫉妒大剑，如果是井五的话，我有把握让其重伤。不过我也不清楚……这一重剑斩去，威力到底几何。”
“且这么一来，我必须计算出接下来医生的行为，他会继续听我的么？如果我和井五两败俱伤，医生会选择我还是井五？”
“不过我也并非没有其他底牌……大不了献祭。只要能够打败井五，能够让医生依旧认为我有着强大的足以制约他的战斗力就好。”
“除了我的眼睛，我身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跟轮回以及生死之力相比，这笔买卖……不亏！”
货舱里的杀意与战意让整个货舱显得极为压抑。
商人，铁匠，医生，三个顶尖恶堕看着两个超然的存在对决，大气也不敢出。
白雾所担心的问题——医生自己也在思考：
如果二人两败俱伤，到时候该怎么选择才能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白雾与井五，谁更值得相信，谁会走得更远？
商人和铁匠倒是没有井五那般忌惮白雾，可也同样担心，如果井五输了，恐怕自己也活不成。
僵局已成。
白雾与井五相互戒备着，二人的实力强过其他几个围观者太多，外人根本无法参与这场战斗。
就在白雾和井五都准备出手，决定亮出杀招打破僵局的瞬间——
变数又出现了！
被撞破了货舱的航班，忽然间货舱顶端又出现了一人！
这人背后竟然长着类鸟恶堕的双翼，同时爪如鹰状，剑眉星目，眼中只有灭绝一切的漠然。
白雾一惊，怎么连这个人也出现了？虽然不认识这个人，但普雷尔之眼很快给出了这个“鸟人”的备注——
【万相法身的主人，正主。】
白雾注意到，普雷尔之眼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风格。
这是时隔这么久以来，眼睛又一次陷入了“极简模式”。
白雾内心生出警惕，方才分析井三的时候，似乎也是这样。
但当时对手只有井五才对。
不对劲，不对劲。
“神示果然不会欺骗我，哼，你们这些扭曲之物，我今日便要将你们清理掉！”
万相法身的主人为何会在这里？
普雷尔之眼进入这种类似警告的模式，代表着自己即将遭遇远远强过自己的对手。
这个对手井五么？是这位万相法身的主人么？
还是说……有个更大的浩劫将至？
白远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里世界中，那位咖啡厅的服务员，第一次看到饮茶人露出了一副深入思考的样子。
像是在计算着许许多多的事情。
此时白雾内心警惕着，万相法身的拥有者，一个“扭曲回收人”。
白雾在记忆世界里与他的分身交手过，分身和本体的样子有很大差异。
是否意味着对方的万相法身里，也包含了类似三魂转魄这样的力量？
又一个难缠的对手，井五已然是极大的变数，现在还来了一个追猎者。
白雾权衡着利弊，井五则注意到了追猎者身上的一些纹身。
二人的僵局，变成了三人的僵局，因为追猎者也看出来了，这两人在战斗，自己不需要承担风险。
除非这个恶堕与人类联手，否则自己完全不需要同时对付二人，找准机会趁虚而入就好。
可这次，僵局没有持续太久。
井五难得的，大脑活络起来，竟然计算清楚了种种利弊，它很快理清了一件事——
白雾也好，这个鸟人也罢，谁都不能阻止自己得到生死和轮回。
无论如何，自己也要拿到生死和轮回。
不管白雾有没有后手，不管这个鸟人实力何等强大。
决然之色在井五眼中闪过：
“虽然这可能会让我虚弱一阵子，但今日，谁都不能阻止我！所有觊觎生死轮回者，都，得，死！”
井五瞬间进入了极限释放状态。黑色的雾气爆裂开来，与白色的能量交织在一起。
同时间，一道究极的领域展开！
缠绕在井五身上的白色力量开始迅速的扩散开来，彷佛一颗白色的光球，在不断变大！
井五的脸上浮现出一道道纹路，整个人眼窝迅速深陷！
不仅仅是极限释放状态，它已然陷入了一种超负荷的状态，万物分解领域被彻底激活！
以井五为中心，白色恐怖能量扩散开来，领域触碰到的一切，全部被分解为最纯粹的能量。
白雾连忙后退，万相法身的主人也瞬间后退，但他们二人后退的速度，竟然跟不上领域展开的速度！
在井五身后，唯有那口棺材，以及棺材里看起来依旧是酣睡的井三没有被这股力量波及。
其余所有事物，触碰到万物分解领域的瞬间，化为无形。
彷佛在一刻，种种材料全部被分解为最基本的质子。
白雾没有想到，彻底爆发的井五竟然如此恐怖！这就是普雷尔之眼变得简短的原因么？
逃！
这个瞬间白雾想到了启动返回轮盘，离开这片区域，他不断的躲避着万物分解领域，想方设法不被碰到！
只要能够撑到一分钟，就能够安然逃离。
追猎者也没有想到，这个扭曲之物，竟然有着如此可怕的力量！
他在这瞬间，使出了数十种不同性质的能力，藤蔓，风，雷，毒，火，种种元素全部用出，但丝毫无法阻挡万物分解领域！
在触碰到领域的瞬间，尽数化为了纯粹的能量！
难不成竟然会失手，死在这里？
万相法身的拥有者已经意识到了一件事，对方展开的领域，恐怕连自己序列的力量都能分解。
这意味着不管是三魂转魄，还是万相法身，都无法在这种绝对的湮灭中活下来！
医生化为了无形的质子，铁匠化为了无形的质子，商人也在惊恐中被分解为无形。
整个航班所有活物与死物，都在井五不计代价的爆发中，被万物分解领域化为了无形！
白雾计算了时间，发现逃的话，根本来不及，自己撑不过一分钟。
选择避战，只能延长死亡的到来几十秒。
原来启示就是这一刻？这就是注定的失败？就是现在？
他来不及思考太多，想着那个无比扭曲无比沉重的未来，白雾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这个平日里理智，但骨子里疯狂无比的男人，举起大剑，做出了一个真真正正的疯子的决定！
面对最强的传说级领域，白雾不再退却，嫉妒大剑在这一刻发出颤栗的剑鸣声！
愤怒与悲伤的情绪在瞬间化作两道盾横亘在白雾与万物分解领域之间！
下一秒，就连业火和幽蓝的冷光也在万物分解之下化为了原始的能量，可白雾并没有沮丧！
他举着大剑不退反进，竟是要与这万物分解领域——正面对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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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安利一本新书，书名《全职教父》，大西瓜的新书，回归游戏竞技了，很不错，设定也很用心，感兴趣的书友不妨去试读看看。
第一百一十四章：王牌守塔阵容
白光如曜日，在不断扩散，数千米的高空上彷佛一颗星辰逼近，其形体越来越巨大，其光芒越来越耀眼。
苦苦等待了七百年的舔狗田京，在看到光的瞬间，看到无数航班里的恶堕被分解为无形的瞬间，毫无犹豫地护在了简秋的身前。
简秋知道自己不可能逃过这一劫，于是她握住了田京的手，与田京并排而战。
倒不是看上了这个舔狗，只是觉得，人保护了自己七百年，虽然保护毫无意义，但心意不轻，就当承个情好了。
真要说喜欢，估计跟伤害了自己的渣男复合，都比喜欢田京的可能性要大。
田京流下激动的眼泪，七百年的默默陪伴又值得了。
眼泪化为无形，它的身躯化为无形，随后简秋也在这道白光中彻底被淹没。
万物分解领域的主人井五，在这一刻肉眼可见的虚弱起来，身上的血肉甚至都开始慢慢消散，彷佛也被这股力量给分解掉。
这强悍的领域只在须臾间，让航班数百乘客，全部死去。
唯有两个外来者，一个在不断的后退，震撼于这次扭曲拥有者强悍，且不断变幻形态，在疯狂的逃窜，却始终无法缩短与白光的差距。
另外一个，则神色疯狂，高举着大剑，冲入了白光之中。
见到了这一幕，不管是万相法身的拥有者，还是井五，都诧异不已。
只是井五的诧异中带着欣喜。
终于，这个难缠的人类要死在自己手上了！
什么救世主的预言，什么井的破坏者，都是假的！二哥所担心的一切，全部都会终结在自己手上！
经历了数次失败，始终不敢得意忘形的井五，在这一刻终于狂戾的笑了起来。
打败了所谓的预言中人，且即将得到生死与轮回，万物分解的力量也在不断掌握，经过这一战，自己将成为六个井字级里，有着最强潜能的那一个！
接下来，只要杀死那个奇怪的鸟人就行。
至于铁匠，商人，医生。
它们的确有一定价值，但比起三哥的生死之力，这些工具全部可以抛弃。
哪怕其中有着跟随自己已久的部下，井五也毫不在意。
如果能用它们的命，换白雾的死，井五甚至可以眼皮不眨一下的舍弃。
白光瞬间淹没了白雾，彷佛也在这一瞬间，将其化作了无形。
这个数次带给自己耻辱的人类，终于死去……
……
……
塔外，井外围区域。
山川，海洋，沙漠，城市，森林如同被打乱的拼图在这片区域里随机变幻着。
不久前井二带着白鹿回到了这片区域，一个离井很近，又彷佛很远的地方。
随后又过了不久，井二又找到了红殷。
他决定与红殷聊一聊。想知道红殷如何看待那些人类。
红殷虽然不怎么愿意，但是拒绝不了——因为打不过井二。
二人最开始聊着白雾，聊着聊着，因为白雾的因果被切断，白雾就变成了五九。
谷青玉当初在第九病院救下了红殷，也是谷青玉用面具召唤了红殷，同样的，也是谷青玉在枣湖村里，舍命救下了红殷。
而井二所忌惮的预言之子，那个摧毁井终结扭曲的人，也从白雾变成了谷青玉。
二人也恰好聊到了关于预言的事情。
“我原本是不相信预言的。”井二说道。
红殷没好气的说道：
“不相信？那你还赶往百川市？我最讨厌表里不一的人。”
表里不一么？
井二坦然的承认了，几个兄弟姐妹也说过类似的。
但他确实很喜欢人类，喜欢弱小的生灵，喜爱佛理。只是比起喜爱，脑海里还有凌驾于喜爱之上的某种“设定”。
只要这个设定还在，他就永远无法以喜欢的方式活着。
也就是在这一刻，暂时和这个女孩没有利益上的冲突，井二才有些享受的和她交谈起来。
将来，或许还是会成为敌人，但至少现在，井二可以忍受红殷的敌意，可以单方面让自己将红殷视作某个可以说话的人。
至于红殷觉得自己是好人，还是坏人，他连自己都说不好，又何必在意他人看法？
井二说道：
“这是实话，我真的不怎么相信预言，要知道，在我打开井，准备前往百川杀死谷青玉的时候，是我的妹妹带给了我消息。”
“我始终认为，人类是不可能胜过我们的，但我的弟弟被这个人类击败。”
“在我妹妹的诱导下，我才开始想，也许预言里的那个人出现了，井的确会被人类破坏，或许就是这个人。”
红殷对此嗤之以鼻。
什么因果，命运，预言，她并不相信。在井二的眼里，他认为白雾，或者说谷青玉是预言里破坏井的人。
可在红殷眼里，这是打破命运的人。
井二看着小姑娘颇为不屑，倒也不生气，甚至满脸佛性的笑了笑：
“也许是我被宿命论给罩住了，我意识到，我已经开始出现某种矛盾，我蔑视人类，却又喜欢人类。”
“我认为人类不可能超越我们，但人类的确跨过了某个领域。我无法恳请你的原谅，因为在最后，为了井，我脑海里的念头，在驱使我做出疯狂的毁灭。”
红殷回忆起当时的情况，也有些后怕。
井二那个时候展现出的力量，足以将整个百川市湮灭。
那个时候她预感到自己和零号都会死。
“之所以做出这种疯狂举动，是因为谷青玉身上展现了一种奇怪的力量。我第一次看到这种力量。”
“在井的边缘，我见过很多很多奇怪的能量，按照某种来自塔前时代的记录，恶堕的能力，主要来源于变异等级和词条。”
“词条分为数个等级，最强最稀有的，是传说级畸变词条，这种词条，任何恶堕拥有了，都值得我们忌惮，甚至可以让恶堕跨越某个极限，达到我们六个的水准。”
完美级畸变词条已经足够强大，但传说级畸变词条，任何一个都足以改变世界的格局。
井二说道：
“即便是见到传说级的力量，我也不会惊诧，但在谷青玉身上，他击中我的那一拳……那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力量，那是和老四的逆井一样，更高等级的力量。”
红殷终于开口了：
“更高等级的力量？”
“是的，在百川市避难所，我之所以下定决心要杀了谷青玉，并不是他发生了蜕变，实力变得强大了，而是他展现出了近乎于‘井’的手段。”
“那到底是一种什么力量？即便我们几个是在井中诞生，也不清楚井的意义。”
“但我隐隐感觉，谷青玉理解了何谓井，何谓扭曲。”
“正是因为将一切都扭曲的力量，词条，序列，生灵，天地，时空，全部在那股力量之下被扭曲，所以我才害怕，如果说有人类可以毁灭井，那么这个人类……只能是他！”
虽然在井二看来，当时的谷青玉，也就是白雾，那强绝的扭曲之力，只是给自己造成了轻伤。
可这只是谷青玉无法掌握这股力量，如果他继续磨炼下去，也许有一天……
这个人类，可以超越井，甚至可以杀死井。
“这样的一个人，让我意识到一定会对井造成威胁，如果遇到他，我还是会毫不犹豫的与他对决。”
红殷忍耐着与井二打一架的冲动，好在井二说道：
“但我也意识到，我保护井的意志，似乎在扭曲我本来的意志，好在老四将我驱逐了，我也没有杀死他，否则我俩也不可能坐在一起聊聊天。”
“那股扭曲之力还很弱小，可我很确信，我没有任何手段能够瓦解那一招。扭曲无法去理解，只能去感受，也许他已经开始理解扭曲，才会获得这种力量。”
“如果要我来评价那股力量，在我看来，那就是凌驾于传说级词条之上的……起源级力量。”
“只有我的弟弟井四，还有我效忠的那位大人，以及封印了它的那个人，才能领悟到这种层次的力量。”
“或许将来有一天，他不仅能够感受扭曲，也能做到驾驭扭曲。”
红殷讨厌井二，但也诧异于井二对某人的评价。
她也震撼于井二口中描述的力量：
“起源级……畸变之力？”
……
……
塔外，航班。
航班已然彻底消失，只有井五还有井五身后的那口棺材还在。
万物分解让井五有了绝对的信心，什么零号，白雾，哪怕是几个兄长，现在的井五自信能够靠着这股力量，瓦解一切敌人！
追猎者终于也开始面临死劫！
那股白光已然追击到了他的身后。万相法身幻化出的巨大双翼，一点一点被化为无形，下一秒，就将吞噬他整个人！
但就在这一刻……发动万物分解的井五，勐然间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忽然间停滞了一瞬。
耀眼的白光之中，像是一张白纸被洒上了一滴墨！
在绝对的一片死亡般的白色里，出现了一股黑色！
好不容易因为万物分解发动，被驱散的那股该死的感觉又来了！
“白……白雾？”
井五不知道万物分解领域内的那如黑洞一般的存在，是否就是白雾。
但这一刻，井五勐然想起了白雾曾经在百川市避难所外围，一拳击伤井二的画面。
时间彷佛在这一刻变得缓慢……
井五很快发现，并不是彷佛……而是时间真的变慢了，在感知范围内的一切，都彷佛静止住！
就连万相法身的拥有者，也在被淹没的前一刻，与万物分解领域扩散的白光，一道停住。
从缓慢到静止，彷佛意味着某股力量越来越强！
那黑色的气息，正在万物分解领域里一点一点的靠近井五！
这是什么力量？
井五震撼不已，为什么就连万物分解也无法将其拆解？
这个世界，难道还有万物分解都分解不了的事物吗？
井五这么想着的时候，勐然间意识到了一件事……这个世界，的确存在万物分解也无法分解的东西——
扭曲。
万物分解是将一切序列词条，攻击方式，化为纯粹的能量，但这些纯粹的能量，在这个世界本不该存在。
它们之所以存在，是因为井，因为扭曲！
完美级词条，稀有级词条，传说级词条，还是各种序列，伴生之力，变异等级，奇异的规则，所有东西都是在扭曲降临后才出现的。
它才是真正的本源！
不要去理解扭曲，去感受它！
这是白雾在饮下井水后，一个瞬息里，历经十几年的感悟。
在记忆世界里，白雾对追猎者，万相法身拥有者的一道分身，再次使用了这股力量。
这件事成为了记忆，而在记忆的世界里，任何记忆都可以反复的体验！
这也是白雾面对井五，胸有成竹的原因，或许无法与井五展开拉锯战。
但如果一出手就用杀招，他有相当把握能够重创井五。
只是面对万物分解，白雾也不知道自己的力量是否会被分解为虚无！
但现在，被化为实质的扭曲缠绕着的白雾，就是井的化身！
漆黑缠绕着的身影，也将那股力量缠绕在了自己的武器上，
彷佛一道能够无视万物分解的保护壳，不管是白雾还是手中的大剑，都没有被万物分解吞噬！
在绝对堙灭的领域里，时间空间被彻底的扭曲，白雾的体力在不断消耗。
他和井五一样，在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瘦削。
但白雾还是一步又一步，眼神如刀，缓慢的靠近着井五。
这个过程无比漫长，但实际上，因为时间被扭曲，这个过程又无比的短暂。
白雾每踏出一步，时间空间被扭曲的程度就越发惊人。
最开始井五和追猎者只是感觉到时间变慢！
但随着白雾踏出了第二步，时间开始停止。
第三步，白雾的额头青筋涌现。黑色的身影，在空白的空间里，划出一道笔直的线。
时间依旧是在停止。
第四步，白雾的鼻口流出血液，只是笼罩在黑色的扭曲里，看不清楚。
而井五和追猎者注意到……万物分解领域缩小了。
第五步，当发现阳光开始逆行的时候，井五勐然间意识到，这不是万物分解领域在缩小……
而是极度扭曲之下……时间在逆行！
这并不是绝对意义的时间逆行，因为真正的逆行，时间的回朔，那么置身于时空中的生物，是无法意识到这一幕的。
可白雾的力量是扭曲，他没有扭曲完整的时空，他也不具备这种力量。
他扭曲的，是万物分解领域内的时空。
生命力在极速透支，白雾的身体和井五一样变得瘦削起来，彷佛血肉被分解。
但他前进的脚步并没有变慢。
第七步，第八步，第九步……
白雾一步步靠近井五，航班里的一切，也在一步步的恢复！
那被分解为虚无的航班，被分解为虚无的乘客，全随着白雾拖着大剑，一点一点靠近井五，竟然因为时间的逆行，在一点点恢复！
随着越发靠近井五，白雾抬起双手，高举着嫉妒大剑：
“我们之间……该做个了结了，井五！”
井五不敢相信，为什么白雾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尽管白雾现在做的事情，似乎和百川市避难所做的没有太多差别，不过是将一切扭曲，但规模却完全不同……
如果说井四领域，是一个逆井领域，让所有扭曲消散，那么白雾的领域，就是井的领域！
井到底是什么？
白雾无从理解，只能去感受，并且在这种感受的过程里，尝试着去驾驭它！
也许很久都无法再使出这般强悍的一击，也许这一击会让自己付出巨大的代价，但是白雾顾不上许多，他一步一步，不断靠近井五。
井五仍然无法相信，霸道无比的万物分解领域，怎么可能会输？
万物分解领域所经过的地方，尽数的被白雾以扭曲“修复”！
甚至连商人，铁匠，医生，这些被分解为无形的大恶堕们，也重新回到了这个世界！
白雾展现出的领域，论及威力，远远不如万物分解领域，但这种力量性质上的差异，决定了这场战斗的胜负！
万物分解是一种极其霸道的力量，可如果力量与力量之间也有着“思维”，那么扭曲就像是一个君临天下帝王，以睥睨之态，蔑视着万物分解！
彷佛这才是至高无上的力量！
一百七十五步，在空间的扭曲下，漫长的距离被白雾在一百七十五步间走完，他已然来到了井五的面前。
这是何等虚弱的样子？
此时的井五动弹不得，被万物分解的力量耗去了大多数的体力，而此时的白雾同样如此。
万物分解，虽然无法奈何白雾的扭曲领域，但此时白雾的领域，也顶多与万物分解打个平手。
未来他注定会在不断琢磨中，让扭曲领域彻底超越万物分解，但现在——
当两个领域的主人面对面的时候，二人都已经精疲力竭。
二人都已经达到了极限。
两军相逢勇者胜，当身体已然到达极限时，比拼的便是意志！
看谁能够将领域支撑的更久。
如果白雾撑不住，扭曲散去，就会瞬间被分解为无形。
但白雾从来都是一个狠人，他甚至露出了有些狰狞的神色，咆孝着大喊道：
“井五！你输了！”
缠绕着扭曲之力的嫉妒大剑斩下！
在白耀中前行的一抹黑光，骤然间绽放开来！
追猎者，所有被分解再被扭曲为原型的恶堕们，都以为两个顶尖强者，会因为力量的碰撞而产生勐烈的爆炸！
都以为所有人将再次于爆炸之中死去！
但这一切并没有发生。
万物分解的力量，竟然被缠绕在白雾身上的黑色光芒……吞噬了。
恐怖的能量波动将时空禁锢住，没有人知道白雾与井五的对决到底如何，哪怕是就在白雾与井五身边的医生，铁匠，商人，都无法看清。
彷佛黑夜骤然间降临，呈现在所有人眼里的，都是一片漆黑。
许久许久之后，漆黑开始一点一点散去。
有人渐渐发现，自己似乎可以动弹了。
追猎者被定格在一呼一吸间，总算完成了这次呼吸。
原本被分解为无形的田京，感受到了女神简秋手心的温度。
医生双脚有些软，险些跪在地上。
就连铁匠手里的铁锤也没有拿稳，商人也顾不上那只木乃尹。
木乃尹也没有再发动轮回……轮回已然没有意义，它可不想再经历一次刚才的恐惧。
巨大的客机里渐渐有了光，光芒一点一点驱散黑暗。
货舱的窟窿里，天光总算刺破黑暗，但并没有彻底驱散。
就彷佛某个漆黑的场景里，一束聚光灯打下。
商人，铁匠，医生的视线，都聚焦在这里。
随着时间的扭曲与空间的扭曲慢慢散去……粗重的喘息声越发清晰。
黑暗的中心，白雾的大剑沿着井五的左肩，一直噼砍到了井五的腰干右侧。
井字级的怪物，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种不死之身。
白雾的这一剑，并没有结束井五的性命。
他与井五，都是超负荷的状态，区别在于井五已然丧失了战斗力。
白雾虽然疲倦，却彷佛还有一战之力。
白雾的目光坚定，彷佛还有余力。
嫉妒大剑在井五的躯体里不断释放着破坏性的力量，井五的脸上，挂满了痛苦与屈辱。
白雾气息越发的稳定：
“这一次……一对一，我赢了！”
我赢了三个字白雾说的铿锵有力，眼神带着光。
井五难以相信，掌握了万物分解领域后，它本该是有着连零号也无法企及的力量。
但在奥义与奥义的对撞中——自己输给了一个人类！
回忆起机械城的时候，这个人类被自己杀的丢盔弃甲。
即便在百川市的战斗中发生蜕变，即便身上有着增幅力量的使徒，仍然不是自己的对手。
但祸根就是在那个时候埋下的。
井五并没有意识到，井二在被白雾打伤之后，为何忽然间加重了灭绝白雾的决心。
这一切……都和白雾饮下井水之后，得到的力量有关。
不是生命力与防御力，也不是力量和速度。基础战力的提升对井二来说意义不大。
真正让井二忌惮的，是白雾呈现出了井的特质，展现出了彷佛能够将一切扭曲的力量！
只是井五当时不以为然，因为在井五看来，白雾的全力一击，也不过是对兄长造成了一些轻伤。
直到此刻，井五才真正意识到了这股力量的可怕！
最让井五不甘心的，是自己施展万物分解领域，已然耗尽了体力，加上白雾的这一道斩击……
短时间内，根本没有再战之力。可白雾虽然看着也很疲倦，却还有再战之力。
难以想象在不用万物重塑的情况下，白雾竟然靠着扭曲时空，将万物分解的人与物给还原了。
此时此刻，井五的虚弱已然到了极点，恐怕就连商人和铁匠都足以打败它。
但商人和铁匠不会出手，它们只是盯着白雾。
白雾看向医生，显得颇为澹定：
“那只木乃尹也被重创了，现在正是你夺取轮回的机会。”
他的气息越发沉稳，彷佛力量在极速恢复。
医生见到这一幕，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原本还在为倒戈井五还是继续站队白雾而摇摆不定的它，这一刻拿定了主意。
一方面是毫无迟疑就将自己分解的井字级，一方面是实力更为强大，且非常信誉救了自己的新合作对象……
医生不傻，已经知道该怎么选。
白雾一脚踹开井五，收回了大剑，目光凌厉的看向了后方。
货舱后方便是乘客的舱室。舱室里是被两股庞大力量震慑的恶堕们。
恶堕们不敢造次，但还有一个人例外，也是这场战斗里最幸运的一个人——
追猎者。
白雾当然没有忽略万相法身的拥有者。
这个人的实力纵然不敌井五，也绝对是这个水平范围的强者。
白雾的气息越发沉稳，丝毫不再理会暂时丧失了战斗力的井五，单手举着大剑，指着追猎者：
“你的目的如果也是这木乃尹与棺材的主人，那便是我的敌人。”
在记忆世界里与白雾交手的，正是这万相法身主人的分身。
分身的主人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白雾，任由那名医生利用传说级词条畸变融合术夺取轮回。
白雾看着显然还有再战之力，这也让一脸漠然的追猎者内心很诧异。
在他眼里，白雾救了自己一命，但这也说明，白雾是一个极大的扭曲聚合体，否则怎么可能在方才那种情况下，击败井五？
越是扭曲的存在，就越应该被回收。
无论善恶，不分正邪。
这就是追猎者的使命，只是白雾看起来还有一战之力，让追猎者不得不谨慎应对——
如果真打起来，成功回收扭曲的可能性有多少？丧命的可能性有多少？
现在应该趁着对方没有杀意，离开这里好？还是趁着对方没有拿到轮回，及早清除的好？
就算是追猎者也必须谨慎思考，面对打不过的敌人，追猎者也不会强行去击杀。
毕竟万相法身，让他能够掌握诸多力量，这次打不过，下次打过就行。
而井五展现出的万物分解，第一次让追猎者有死亡将至的感觉。可当他以为这就是世间最可怕的力量时——白雾爆发出了更强的力量。
这样的白雾，追猎者也感到恐惧。
所以这些思绪瞬间涌出，让白雾和万相法身的主人，陷入了僵持。
白雾尽可能表现得很澹然镇定，也似乎对追猎者不感兴趣，彷佛再战一场也有余力。
但事实上……白雾已经穷途末路，再无任何手段。
不管是铿锵有力的我赢了三个字，还是眼神中那股自信与坚定，都是白雾装出来的。
现在不管是医生叛变，铁匠和商人反抗，还是这位万相法身的主人决定渔翁得利……
白雾都没有办法。
眼中的备注，依然是简单到了极致，这代表着自己并没有脱离危险。
白雾也并没有战胜井五。
这场对决，他终究是在斩下那一刀之后，无法再维持扭曲之力。
井五重伤，无力再战。
白雾比井五受伤更重，只是在靠着意志，强装镇定。
井五表现出的力量太过震撼，无可匹敌。
而白雾竟然挫败了这股力量，这让所有人都觉得，白雾实力深不可测。
然而真相却十分危险，无论是使用扭曲领域，还是使用嫉妒大剑，对白雾都是极其恐怖的消耗。
不得已，白雾只能够中止这场战斗。
“我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医生能够被我骗过去，然后在我和井五之间，选择相助于我。”
“只要得到轮回……我便再没有好怕的。”
“我不能表现出一丝勉强……”
白雾的身体早已透支到了极限，随时可能晕过去，但就是靠着恐怖的个人意志，瞒天过海。
脑海里浮现出自己在启示里看到的扭曲未来，回忆着那些高塔里的朋友们……背负着沉重未来苟活的惨状，这让白雾始终没有倒下。
白雾不退反进，来到了货舱的中间。
每一步走强行撑着，走得却无比稳健，像是要保护医生。
他来到了医生的身前，大剑杵在地上，动作很是霸气，真相却是他的手已然无力挥舞这把巨剑。
如果医生这个时候动手，就会发现白雾已经是强弩之末。
可白雾越是表现得从容，医生就越不敢动手。
且恰恰相反，医生现在非常的配合。
医生，井五，铁匠，商人，追猎者，无论是大恶堕还是上古时便存活的扭曲回收者，亦或是扭曲源头创造出的怪物……
都被白雾这种澹然沉着的气势给震慑住。
明明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轻松杀死现在的白雾。
未来彷佛再这一刻将要被逆转。
忍受着种种痛楚，白雾就像是万军从中那个武器折断，战马死去的将军。
明明身陷死局，可硬是靠着一股恐怖的气势，要在万军之中杀出血路。
没有人能够理解这一刻的白雾，是何其忐忑，又何其勇傲。
他无比希望医生能够快速的将词条转移完成，却又连看都没有看医生一眼。
人生最接近死亡的一刻，却也是他最有魄力的一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沉默中的几个人，看着白雾也都无比戒备。
医生忽然激动的说道：
“好了，好了！总算是好了！白雾……你要说话算话，得到了它，过去我们的恩怨一笔勾销。”
白雾点了点头，他很想说些什么，但是他实在是太虚弱了，很担心自己开口，会暴露些问题。
只是一道眼神，示意医生继续接下来的行动。
生存还是死亡？未来是无可避免还是终于逆转？问题的答桉，就看医生接下来的行动。
医生的手里抽出了某种蓝色的灵魂一样的物体，木乃尹痛苦的发出嘶吼。
传说级畸变词条·轮回，被同样是传说级畸变词条的畸变融合术，从木乃尹的身体里取了出来。
在医生的手里，序列与词条，彷佛从某种抽象的概念，变成了实物一样。
商人羡慕不已，井五满眼不甘，追猎者向前一步，白雾低喝一声：
“我不杀你，只是因为我不屑杀你，滚！”
这股霸道的气势彷佛风暴席卷开来，此刻的白雾就像是一个绝世高手，以大剑傲立于群魔之间。
追猎者向前一步后，最终又连着后退好几步。白雾如果有杀意，他会跟白雾拼了。
但问题在于白雾没有杀意，这反而让追猎者没有以命相搏的底气。
再无人敢违背白雾，在生死考验之下，白雾也始终没有一丝懈怠，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可就在医生的手触碰到白雾，准备将改造后的轮回融合于白雾身上的时候……
白昼忽然变成了一片星空。
在货舱窟窿上方，不再是云层之上的刺目的阳光，而是夜间才有的星芒。
一道虚弱的，来自某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天助我也……我们来得正是时候，五哥，好久不见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拼图碎片的秘密
百川市避难所。
在众人的努力之下，避难所的市内区域，如今已经扩大到接近六分之一个百川市。
至于郊外区域，在小丑帮助下，末日拼图碎片搜集起来很方便，百川市郊外几乎全部区域都净化了。
之所以要净化郊区，是为了让郊区的扭曲规则失效，从而可以进行农作物种植。
为了考虑长久的食物供应，众人商议之后，认为这么做的可行性和必要性都很大。
于是宴玖和江依米，一个算是郊外区域负责人，一个算是市内区域负责人。
虽然避难所一战里，整个百川市都笼罩在恐惧之中，但也因此，在那场战斗里，很多区域的守护者被波及。
以至于后来避难所扩张变得极为顺利。
郊外区域，小丑的马戏团成员简直神挡杀神。
市内区域，聂重山，刘暮，顾海林，原蜀都监狱势力，也是一路高歌猛进，疯狂扩大势力范围。
由于恶堕一旦与末日拼图碎片绑定，就会成为区域守护者，所以碎片便交由两个人类拥有。
百川校园原本的校长大楼，现在就变成了会议室。
当白雾出现的时候，宴玖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因为前几天，谢行知看她的眼神怪怪的，以至于宴玖担心，是不是白雾出了什么事情。
如今会议室里，白雾出现了，宴玖总算放心了。
在会议室这样的地方，宴玖表现的很安分，也没有一直盯着白雾看。
就是低着头，两根食指打着转，时不时脸红一下。
白雾还注意到，宴玖的伴生之力居然超过了三阶。
会议室里人很多，避难所内的将领成员几乎全部都在。而且还多了一些新角色。
该隐的两具容器和本体，在白雾身后站着。
看着避难所里这一堆干部成员，该隐暗暗诧异。
尽管一直知道白雾发展了避难所势力，但没有想到……这股势力如此庞大。
已然可以和任何一股塔外势力抗衡。
刘橙子罕见的出现在了避难所。
白雾估摸着是她趁着宴玖返回高塔转移物资时，缠着宴玖带她来的。
不过避难所目前很安全，白雾也不在意。
让白雾在意的是，刘橙子的手边挽着一个眉眼有点像林无柔，鼻梁嘴巴有点像宴自在，颧骨有点队长，身高一米九，整体看上去略微瘦削的人。
简直是究极缝合怪，这个人自然瞒不过白雾的眼睛——曲栗。
白雾也一眼就能猜到曲栗为何会来到这里，又为何是这么一个形象。
“原来你们两姐妹已经相认了。”
“啊……这你都能认出来？”刘橙子惊讶的看着白雾。
曲栗也在这个瞬间，变回了原本的样子。
刘橙子慌道：
“别变回来啊栗子！让我多摸会儿。”
看着刘橙子之前有些花痴的样子，白雾想到了一个前世的梗——
假如发现你最好的兄弟有一天变成了女人……
现在刘橙子对栗子就是这样的。
不久前栗子抵达避难所，两姐妹相认的时候，两个小姑娘抱在一起哭了很久很久。
直到大情绪终于发泄完后，刘橙子又得知了栗子的能力，脸红着对曲栗说道：
“栗子，妹妹这辈子没有求你办过啥事儿吧？”
岁月如磨刀石，把形形色色的人，磨去了形形，变成了色色的人。
栗子最终满足了橙子色色的要求，变成一个刘橙子想象中的完美角色。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离谱的一幕。
不过栗子和橙子的出现，倒是让白雾想到了一件事。
这两个人，或许能够换来一名很强大的队友。
除了栗子，许卫也算是新面孔，在避难所的日子，许卫过得很开心。
他的精神分裂好了很多。
因为终于确信这个世界有活人之后，许卫整个人也开朗了不少。
许卫始终是一个……很重要的角色。
白雾不知道高塔里的怪物，寻找许卫和那名追猎者，到底是为了什么。
在角落里，还有一个新面孔。
镜恶堕。
那日聂重山看着镜恶堕落寞的离开，其实就有了想要将其招收为小弟的想法。
后来白雾出海之后，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镜恶堕和许卫不一样，许卫来到这里后，很受欢迎。
但镜恶堕因为自身体质，大家对他有天然的厌恶。
也就聂重山，刘暮，不怎么讨厌他。
对白雾而言，这算是意外的收获了，镜恶堕也极为适合加入守塔阵容。
它的实力，其实在上次避难所一战里，是极为棘手的。
可以说把聂重山压制的死死的。
白雾简单的与新人和老人们客套了几句，就开始步入正题。
他开始讲述起这次来避难所的目的，也讲述起外面的变化。
“这些天，在大家的努力之下，避难所已经做好了接纳人类的准备。”
“但不到万不得已，避难所最好不进行任何人类的收容，高塔，目前仍然是人类最好的去处。”
“此前高塔里的人帮助过我们守卫避难所，如今也到了我们守卫高塔的时候。”
“我稍后会联系零号……他会在合适的位置准备好渡海的道具。”
“接下来，是随行人员名单。”
原本白雾制定的守塔阵容，是自己，队长，该隐，聂重山，刘暮。他也很快公布了这几个人的名字。
但现在白雾决定追加几个人。
“栗子，橙子，你们也一起吧。”
白雾看向曲栗和刘橙子。
宴玖，栗子，刘橙子都一惊，刘暮聂重山他们前去，可以理解。
但曲栗和刘橙子，根本就是拖后腿的。
曲栗以为白雾是看中了自己的能力，但转念一想，为何又要带着刘橙子？
她忽然间想到了什么，用求证的目光看向白雾。
白雾点点头：
“从队长那里得到的情报，你们三姐妹里的最后一个，之前被井六给哄骗了。”
“我寻思着，你们可以见一面，之所以带上你们，是因为沈殊月接下来也有比较重要的任务……”
“我一个人的确可以说服她，不过这之后你们很久都见不到。所以不想让你们错过这个机会。”
沈殊月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在不动用起源级力量的情况下，沈殊月可以说是不死之躯。
沈殊月和井四也有过一战。
只是那场战斗里，井四更多的是发泄，逆井领域并没有发挥真正的力量。
不过井四靠着可怕的力量，仍然将沈殊月逼到了极限。
但这也恰巧，说明了她的强大。
如今井六失踪，也该策反沈殊月，让其明白井六真正的意图了。
至于曲栗和刘橙子的安全，以及去处，白雾也有了其他安排。
面对曲栗和刘橙子感激的目光，白雾只是点点头：
“然后是钱一心，还有袁叶。你们两个也一起，随我们一同前往雾外。”
监狱势力的四个头目里，最擅长战斗的是柯尔和袁叶。
只是比起聂重山这些人，实力还是弱了一个档次。
钱一心的实力就更弱了些。
“为什么是我和他？就算你要带上几个板凳选手，也该带柯尔啊。”袁叶可半点面子不给钱一心。
钱一心认嘲，他也想不明白，白雾为何要带上自己。自己的实力的确是这波人里最弱的一个。要说辅助，那就更犯不着了。
白雾说道：
“袁叶，我带上你，是因为你的孩子失踪了。但我相信，如果有机会找到你的孩子，有了你孩子的线索，你会毫不犹豫离开避难所，对吗？”
袁叶一震，错愕的看着白雾。
这的确不是秘密，但白雾提到了这一茬，是否代表着白雾找到了自己的孩子？
白雾看着袁叶期待的目光，摇头说道：
“很遗憾，我没有找到你的孩子。”
“这一切也还是我的直觉，你的孩子忽然失踪，这件事我觉得有些蹊跷。”
“当初我在游轮里也遇到了一个孩子失踪的母亲，所以我想，也许……在潜入农场的计划里，你能够做到一些不一样的事情。”
袁叶不懂这是什么不一样的事情，她只是问道：
“你能不能找到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在农场你有几分把握？”
“我说了，这一切是猜测。但如果他的遭遇和我想的一样……至少，你能够在农场里，找到他的线索。”
“好！我答应你！”袁叶豪爽的应了下来。
虽然只是白雾的猜测，表明只是拥有某种可能性，但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袁叶也不会放弃寻找自己的孩子。
白雾点点头，又看向了钱一心：
“至于老钱你……你不是板凳，你身上的能力很特殊，我想带你认识一个人，也许你们会一见如故。你会很有兴趣认识他的。”
“谁？我可没有失散在外的儿子……”
“雾外最大的资本家。”
“成交。”钱一心光速变脸。袁叶在雾外找儿子，我钱某人在雾外找爸爸，很合理。
白雾也不知道，钱一心身上的词条，到底能够爆发出多大的力量。
只能希望……某人足够有钱。
“最后是你，那个新来的。”白雾指向了镜恶堕。
“你的实力很强，你和刘暮还有聂重山一起，大家对你印象虽然不好，但我期待你的表现。”
能够得到一个让众人认可的机会，对于镜恶堕而言，自然是不容错过，它疯狂点头。
于是新小队阵容分配完毕，战斗成员为两组。
白雾，五九，该隐，人类最强三人组。
聂重山，镜恶堕，刘暮，避难所恶堕最强阵容。
然后是特殊成员：刘橙子，曲栗，钱一心，袁叶。
十人小队，能不能在雾外那个满是恶堕的世界里，守住高塔，白雾也没有底。
他只知道，或许自己度过了某个劫数，但这个世界的劫数才刚刚开始。
想要避开那个未来，就必须打赢最为艰难的一战。
……
……
会议的内容很快结束。
宴玖和江依米找到了白雾，白雾决定将林锐的前世今生，前因后果全部告诉江依米。
江依米人生最为黑暗的时候，是初代出现给了她希望。
也许初代已经回不来了，没有人知道初代在将力量传承给了林锐之后，做了什么，去了何处。
初代该是死了。
林锐与初代算是形成了一个因果环。
白雾没有把握打破这个环，但至少，他该让江依米明白，她牵挂的那个人，是一个什么样的英雄。
他缓缓的讲述着初代的种种事迹，就连宴玖也听得极为投入。
最终得知了初代与林锐命运的时候，江依米的头枕在宴玖肩膀上，大声的哭泣着。
许久之后，江依米情绪才缓解了：
“白雾，谢谢你，至少你为他报了仇。”
白雾摇头说道：
“报仇对他来说不重要，完成他未竟之事才是最重要的。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要让你难受，只是告诉你，有些人是不会真正死去的。”
“即便死了，也会留下自己的意志。”
在最近的这段时间，白雾算是真正的感受到了这些意志。
周泽水，初代，陶行知。这些伟大的人，在他心里从来不曾死去。
“对了，我和小玖来找你，是为了告诉你最近末日拼图碎片的事情。”
两个姑娘将最近区域开拓所获得的末日拼图碎片全部拿了出来。
之前的眼耳口鼻，已经全部凑齐。但拼凑出的脸，白雾并不认识。
就像是那种笔画上的脸一样，不具备任何辨识度。
风花雪月，花鸟虫鱼，眼耳口鼻，还有不少类似的碎片，各种动物，各种元素，各种景观。
百川市的诸多区域被净化，这段白雾前往雾外的时间，避难所搜集了不少碎片。
以前白雾觉得末日拼图碎片是一种很神秘的东西，眼耳口鼻，花鸟虫鱼这些东西，根本构不成联系。
但随着碎片越来越多，他隐隐看出了一点端倪。
他尝试着将这些碎片全部放在一个平面上。
白雾没有将满月，曼珠沙华，献祭，玉马车这些特殊碎片拿出来。
他隐隐感觉到，特殊碎片虽然能力远远强过这些四宫格碎片，但拼图的谜题答案——最终还是落在了这些四宫格上。
“这些碎片的能力……都几乎一样，得到恶堕的好感，将恶堕变回人类，以及消除区域扭曲规则，打破区域界限。”
“而打破区域界限这一点，和井开启之后是有一定共通性的。”
白雾摸着下巴自言自语，宴玖和江依米看着白雾，没敢出声。
“我一直很好奇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井四的杀招用出来的时候，连我都死了……这些碎片却还保留着。”
“我一直觉得起源级别的力量很神圣，可以说是最强大的力量，只有井四以及高塔里的怪物才能掌握……”
“但仔细一想，净化扭曲，解除规则，这不就是起源级别的力量么？这不就是拼图碎片自带的力量么？”
“甚至将恶堕还原成人类这一点……至今我还没有见到有人能够做到这一点……”
“所以我之前一直以为，满月，曼珠沙华，献祭，玉马车这些碎片很强大，比风花月雪，花鸟虫鱼，眼耳口鼻这些区域碎片更强大……”
“但事实上，这些特殊碎片是规则级，而这些区域碎片，是起源级别的。”
白雾摆弄着这些碎片，虽然很多，但这也些碎片只是来自百川市。
而完整的拼图，还有很多地区和城市，所以相对于整体而言，这些拼图仍然是很难拼出个名堂来。
不过白雾盯着这些拼图许久，在直觉指引下，他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绘卷？”
“什么？”江依米没忍住问道。
白雾说道：
“这或许是绘卷……画着某个极为重要的地方！”
第一百一十六章：各方势力的汇聚
注定会经历一次失败，不代表注定会失败。
生命如流沙一般散去的白雾，听到了这句话，却连意识里，也无法再回应。
他的身体在数千米高空中坠落，化为尘埃。他的意识则在深海之中，不断下沉。随后深海中的黑暗彻底淹没了他。
当一个人无限接近死亡的时候，他便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死亡只是下一段旅途的开始，没有恐惧的白雾，并不害怕死亡。他只是很遗憾，将要离开这段旅途里的那些同行者们。
可白雾不知道的是——
流沙聚散，那具残破的身体，像是忽然间被灌注了难以想象的生命力一般——慢慢的修复，如流沙般散去的躯体，竟然在重聚。
这种生命力并非来自白雾，而是某股外力。
与之一道修复的，还有里世界中无数坍塌的建筑。
白远就站在沟壑边上，看着坍塌停止，看着大厦崩倾，又看着坍塌逆回，他的表情也从最快开始的严肃，再到露出笑容，再到彷佛一切如常：
“死亡只是下一段旅途的开始，但很显然，你的这段旅途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
……
随着井四的发疯，很多事情井四已然注意不到。
这场对决里，航班的无数乘客，要么淹没在了扭曲之中，要么被逆井领域将其视为扭曲，彻底堙灭。
白雾在死前，不计代价的将扭曲之力席卷向井六，反应慢了一拍的井四，终究是没能救下井六。
井五在这场战斗里，受伤很重，身体已经化为飞灰，要再次恢复，需要的时间比上次被井四击败时还久。
追猎者反倒是最幸运的，如果井四还清醒，他必然无法逃离，或者说如果白雾还能多活几秒……
任由井和逆井继续波及周遭，他也无法逃离。
只是追猎者内心生出疑惑。
如果神示要自己来这里，那为何自己会几度濒临死亡？
他想不明白，但见证到了几个顶级扭曲者的战争，也让追猎者心里产生一丝疑惑。
白雾，到底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这个人类，既然藏着如此强大的力量，为何始终不对自己下杀手？
追猎者到底是不懂白雾，这场战斗他是最置身事外的那个。
从视白雾为扭曲，到最后白雾燃尽自己流放井六，他多多少少，是佩服白雾的。
只是很可惜……这个人类，已经彻底死了。
人们对命运总是会有很多错误的理解，但如果从全局上去看，这些错误，某种意义上也不叫错误，而是转动命运的齿轮。
就好像追猎者。
他以为他的出现，是神在示意他完成狩猎，但却完全没有想过，神示也许只是为了让他完成一场“见证”。
疯掉的井四注意力在了别处，井四不断的散发着逆井，想要将井六从某种扭曲里解救出来。
可井六早已消失，至于在哪个空间，怕是连白雾自己都不知道。
星空之下，追猎者离去之时，最终发现……一口棺材不见了。
而在井四的周围，有一团蓝色的光晕。他忽然间想到了轮回！
这个好几方势力的人，都在不断争夺的东西。
若能够触碰到轮回，靠着万相法身，他将拥有轮回的力量。
但追猎者没有这么做，或者说不敢这么做。
井四表现出的力量，已然超出了他对扭曲的认知。很快，随着星空不断扩散，那团蓝色的光晕——
竟然化作了一颗星辰，点缀在了星空之中，闪烁着蓝色的光。
追猎者不知道这是否意味着井四将其吞噬了，但他知道，自己必须离开这里！否则井四一旦清醒，不管他对自己何种态度，都是未知的变数。
在星空不曾注意到的地方，追猎者再次变幻出双翼，疾驰向远方，逃离了这片战场。
这场扭曲汇聚之战，终于结束。
井六被彻底囚禁，白雾身死，井三失踪，井五在堙灭中等待着重聚身躯。
追猎者有一种预感，在这场扭曲汇聚之战后，世界即将发生巨大的变数，前所未有的，真正的剧变。
……
……
高塔。
负责在避难所处理防护罩的谢行知，接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这个消息让谢行知如遭雷击。但传递消息的人，是机械城的帝王，零号。
这让谢行知不得不相信这则消息的真实性，于是谢行知很快回到了高塔。
高塔里的一切都在重建。
随着白雾终结了秦家，柳家，庞家，高塔迎来了新的时代。
阶层的壁垒被打破，前七百年的一切被重新洗牌。
如今的高塔下三层，再也没有了巨大的文明断层感，皆是一片欣欣向荣。
底层的诸多建筑毁灭于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里，但新的底层，在大家的重建下，变得更加美丽。
层级与层级之间呈现出的差异化，不再是阶级和科技，而是分工。
比如外勤方面的，大多在一层，内政行政方面的在第二层。
当然这只是一个比方，具体的分配还在几个统治者的构建中。
王家和郑家为了在将来站稳脚，在出谋划策以及为高塔谋求稳定上，可谓下了大功夫。
一切都在变好。
不仅仅是高塔，就连避难所也在原蜀都监狱势力，调查军团势力，以及顾海林，聂重山等人的帮助下，扩展了不少。
区域重建的工作也在不断的完成，避难所渐渐社区化。
假以时日，这个扭曲的世界里，将会出现真正的，属于人类的乐土。
可偏偏是在这个时候，零号带来了一个让谢行知无比难受的消息。
这个消息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跟宴自在说起。
来到了宴家庄园后，宴家的会客厅里，宴自在正在等待着谢行知开口：
“你何时这么扭捏了？谢家人做事不是一向如同机器一般果断？”
已然几度开口却始终无法开口的谢行知，终于咬了咬牙说道：
“白雾他，死了……”
宴自在先是眉头一皱，怀疑自己听错了，可紧接着，天平之眼似乎看到了谢行知难受的表情，让他再次从口型里确认。
果然，谢行知艰难补充起了细节：
“是零号带来的消息，白雾他……已经死了。”
“使徒彻底被摧毁，最后传送给零号的画面，便是一片漆黑中，白雾他的身体不断的瓦解……”
这一个瞬间，宴自在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原本站了起来，随后又坐回了位子上，深呼吸了好几次之后，宴自在才问道：
“他怎么死的？他不是说去了灯林市？怎么会忽然死了？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死？”
就在不久之前，白雾从黑雾边境越过黑雾后返回雾内，为了前往黄泉岛，他直接启动返回轮盘回到了高塔。
当时白雾记得，在启示里，他对宴自在说了自己的去处——灯林市。
而在宴自在的说法里，自己似乎是在灯林市，死在了井四手上。
白雾当时想到的是，尽可能只改变自己的轨迹，而不改变其他人或物的轨迹，便在抹除因果，前往航班之前——对宴自在声称自己前往了灯林市。
于是宴自在的视角里。白雾去了一趟灯林市，然后……死了。
谢行知感受到着宴自在语气里的沉重，内心也很不好受：
“按照零号的说法，极有可能是井四，因为使徒的能量记录反应，和百川市避难所时井四出手的能量反应一样……”
“井四……”
那个最强大的怪物，宴自在内心有些绝望，白雾的实力，也只有那几个井字级比他更强。
但为何偏偏是井四？
回忆起百川市避难所时的经历，宴自在甚至还有后怕感。
井二与井五已然是人类无法企及的领域，但井四灭掉他们，只在弹指间。
这样的对手该如何抵挡？白雾怎么会与他成为了敌人？
如此可怕的存在，自己又如何才能为白雾报仇？
谢行知叹道：
“目前不清楚白雾是不是真的死在了灯林市，但他既然对你说了是前往灯林市，想必就是在灯林市遭遇了井四。”
“因为周围都是一片漆黑，使徒也被彻底摧毁，记录的数据里，只有漆黑与星辰。零号也很遗憾，没有给出更多的数据。”
“零号就没有可能犯错吗？”宴自在看着谢行知，就像是希望谢行知能够认真回应零号也会犯错。
“他或许会犯错，但你应该知道……这个可能性很低，我们应该……接受事实。”
“嗯……”
宴自在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双目显得略微呆滞。
这个世界少了谁都行，当然也包括白雾。身为永生者，自己见过的生老病死何其多？
可宴自在还是很难受，前所未有的难受。
如果仔细去推敲，会发现高塔，避难所，种种变化都是白雾在推动。
也是因为有了这样的一个人，那些原本毫不相干的人，各种纷乱的命运才糅杂在了一起。
否则也许再过七百年，他也不会认识聂重山，认识五九，还会带着来自第五层的傲慢活着。
一切都是因为白雾，高塔才有了巨大的变革，避难所才会真正成立。
或许白雾也被很多人影响着，但同样，这么多人也受白雾的影响。
这样的一个人，或许不是救世主，但一定是一个能活很久，和那些黑暗中的庞然大物们博弈的人。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忽然死了呢？
他实在是无法接受这个消息。
谢行知也不知道是第几次发出长叹：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应该怎么办，该怎么对其他人说……我可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去跟众人讲，尤其是谷青玉和宴久。”
白雾的朋友很多。
这些人分散在各处，通知起来很麻烦，但总归是要去通知的。
宴自在说道：
“我会亲自告诉小久，至于五九那边……再看看吧。我总觉得最近会有大事发生，没想到是白雾的死……”
谢行知也有这种感觉，自打高塔势力洗牌之后，他就觉得一切发展太顺利了。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贱，渴望着美好平静，但当美好平静真的到来时，又会觉得……怎么可能这么顺利呢？
那种暴风雨将至的感觉并没有因为白雾的死亡而驱散。
宴自在不吭声，心里却对未来有着莫大的恐惧。
将来到底会发生什么？
白雾的死亡，会否改变某些东西？井四和白雾出现在灯林市，或者说疑似出现在灯林市，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得到某种东西吗？那井四到底得到了没有？
“我忽然觉得……他的死亡只是一个开始。”
宴自在满脸忧虑。
谢行知并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宴自在，他问道：
“什么开始？”
“灾难的开始。”
……
……
塔外，未知之地。
悠扬的钟声响起时，带着欢笑声的孩子们，开始跑向了教堂。
穿着护士服的女人带着和蔼的微笑，开始讲起故事。
在教堂外，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手里拿着一颗红宝石项坠。
这颗宝石项坠，和董念鱼胸前的红宝石项坠几乎一模一样。
男人的目光看着教堂，没有太多的情绪。
不久之前，他曾经感应到了某种气息的消逝。
就像是井五忽然间感觉到井六会死一样，所有的井字级的人，都有着类似的感受。
但井六终究没死，可去了哪里，也无人知晓了。
男人猜测着发生了什么，但终究是猜不透。
他只知道，井六对董念鱼出手了。
而董念鱼的一举一动，时刻掌握在自己手中。
男人轻轻抚摸着胸前的红宝石项坠。
远在世界彼端的另一款项坠，发出了光芒。
“时机到了，就从今天开始，准备迎接我主的降临吧。”
这句话是通过胸前的红宝石项坠，传给了世界彼端，另一个项坠的拥有者。
说完这句话之后，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开始走向教堂。
走进教堂之后，孩子们齐聚一堂，看见“爸爸”的到来，显得十分快乐。
男人先是示意女人出去，穿着护士服的女人眼里闪过一丝惊恐，但看到男人皱起眉头的瞬间，她还是没有迟疑，有些惊慌的逃了出去。
教堂的大门关上，悠扬的钟声再次响起。
孩子们欢笑在钟声里，渐渐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恶魔的咆孝声。
当男人再次走出教堂的时候，那些曾经天真无邪，来自世界各地具备着某种才华的孩童们——
全部变成了丑陋扭曲的生物。
头发如火焰燃烧的女孩用扭曲尖锐的声音叫着：“爸爸……妈妈……救我……”
脑后长出了第二张脸，脖子变得如同长颈鹿一样的孩子也在痛苦的嘶吼着：
“爸爸……我今天……表现得好吗……”
在他们身后，有人的嘴里吐出了无数的寄生虫，有人的额头上长满了眼睛，还有人的头发如同触手一样蠕动，五官不断扭曲。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面无表情，带着群怪物，走向了高墙。
围绕着农场的高墙，在墙的那边——
是他想要征服的新世界。
……
……
雾外某处。
沉殊月看到了董念鱼胸前的红宝石项坠，发出了光芒。
“这是你和你伙伴们的联络器？”沉殊月皱起眉头。
“你答应过，让我见到白远的。”董念鱼平静的说道。
另一边，五九闭着眼睛休息，但并没有睡着。
自打魔塔外一战之后，五九就盯着二人，他暂时还不知道井一和井六的计划，也不知道董念鱼和沉殊月的交手，算是井一和井六的交手。
他只知道，不管是董念鱼，还是沉殊月，都不该是在雾外出现的人，因为就连肩头的猫，都时常会看几眼这两个女人。
所以五九也不影响她们的计划，只是默默跟着她们，如果这两个人做出了某种举动，将来他也可以给白雾一些情报。
沉殊月也不在意，在意也没有用。
她甩不开五九，这个男人和她真打起来，她完全不怕，但短时间内，她会被压制的很惨。
所以只要对方没有节奏董念鱼，沉殊月也不在意。
甚至时不时对五九抛几个媚眼，媚态十足的和五九聊聊天。
只不过五九的表情，和那位溪云子不同，面对沉殊月的美丽，他几乎没有任何反应。
五九，董念鱼，沉殊月，三人如今就在一处农庄里。
不久前老赵和姜零已经找到了农庄，就等待着白雾的指示。
只是白雾始终没有回应什么。
沉殊月说道：
“我当然会带你找到他，但你需要有些耐心。”
董念鱼早已猜到，井六的目的，是打算用白远套住她，她冷冷的说道：
“我已经给了你几天的时间，既然你和井六不信守承诺，那就怪不得我了。我不傻，你们想要做什么我很清楚，可惜了。”
沉殊月没有听懂可惜了的意思，只是笑道：
“难不成你以为你逃得掉？小哥哥，她要是逃了的话，你家白雾可是会很难受的，我相信你会帮我的吧？”
五九没有说话，但微不可觉的点了点头。
他与沉殊月，一个是白雾的人，一个是井六的人。
他们都坚信着自己的选择是对的，但二人都不知道，白雾与井六发生了什么。
董念鱼轻轻抚摸着胸前的红宝石项坠，眼神渐渐冰冷：
“我并不需要逃跑，你们似乎忘了，我存在的意义，是引出高塔。”
这句话尚未说完的时候，五九和沉殊月都感觉到了强大的精神能量波动。
但二人想要做什么的时候，已然来不及了。
董念鱼像是在瞬间释放了过于勐烈的术式，双眼无神的倒在了地上。
五九睁开眼：
“她怎么了？”
沉殊月摇了摇头，她也不清楚这个女人做了什么。
但她忽然感觉到，某种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
……
奥尔罗岛某处，天空忽然下起了大雨。
某写字楼的十三层，一名程序员看着窗外，嘴里念念有词，整个人像是定格在了那里。
窗外是如蚂蚁一般大小的人类，载具，来来往往，在森冷坚硬的城市里不断的爬行着。
“你怎么还在这里站着？赶紧回到位置上去，接下来关于西区的情绪检测维护的数值，要在两天内赶工完成，别他妈在这浪费时间！”
“这几天大家都辛苦一下，上头要严查那些日常生活里情绪数值超标的存在。我们必须赶紧更新出最新的算法！”
疑似老板的人对着一屋子埋头工作的员工说道。
但那名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景象的人……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他的嘴里依旧念念有词，不断的重复着什么。
老板登时露出了扭曲的表情，愤怒到了极点……他勐然间意识到自己的负面情绪超标了。
可他就是压抑不住这股愤怒，像是终于回忆起了愤怒的感觉！
他怒不可遏地走向那名员工：
“我在叫你回去干活！
老板感受着到愤怒的情绪在吞噬自己，彷佛想要杀了这名员工！
但很快……他的愤怒被恐惧压制住。
“加班……加班……加班……加班……加班……我讨厌加班！讨厌加班！”
他听到了这名员工不断念叨的话，随后看到了窗户上，那名员工的倒影——
那根本不是一张的人的脸！这名员工，已然变成了恶堕！
那张脸上浮现出了无数代码符号，双眼只有眼白，眼窝凹陷到了夸张的地步，感受到了老板的靠近，他勐然间转过身来。
来自奥尔罗征服发的腕表上，显示他的负面情绪已经超过了三百！
“我，讨厌加班！”
就像是丧尸袭击人类一样，这名程序员变成的恶堕，开始疯狂的撕咬着昔日的老板。
在极度恐惧之中，老板也开始变异……
而围观了这一幕的程序员，一个个因为负面情绪的引爆，身体开始出现了变化。
一个平日里心里承受能力极强，素来乐观的年轻实习生，在这一刻带着恐慌逃离了这一层大楼，他疯狂地，不要命地开始往楼下逃跑。
好几次遇到了变成了恶堕的其他公司的员工。
好在这些人才刚刚转变成恶堕，对人类的攻击欲望还不那么强烈。
形体也还在扭曲的过程里，像是没有彻底完成转变。它们没有对实习生发动攻击。
但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
实习生拼尽全力，终于逃出了这栋大楼，以为自己得救的时候，却发现……
街道上的景象更可怕。
被压抑了负面情绪数十天的人们，终于迎来了情绪的爆发。
街道上车辆乱撞，无数行人都在咆孝声中身体开始变异。
这一刻，实习生感受到恐惧突破了自己的极限，他看着自己双手变得扭曲……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
扭曲已至，末日降临！
（不会铺垫太久，会尽快回到白雾的剧情上去，但明天有点事情，生日了请个假，如果回得早，也有可能不请。）
第一百一十七章：兵行诡道
“你要怎么做？”零号也很好奇，白雾有什么手段。
白雾回忆起当初算计井四，就是走的奇招。
如今要算计井一，那么奇招就必须更加角度刁钻。
他想到了高塔第六层。
再次探索第六层，或许能找到破局的地方。
但很快白雾又给否了。
高塔第六层里有螺旋走廊，时间维度很可能发生变化。
而且……第六层，还是太保守了。
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事，高塔虽然出现了，但高塔里的那个怪物阿尔法，对外界却毫无感应。
这个想法无疑很大胆，白雾回应零号：
“前往第六层，让我得到了嫉妒大剑，事实证明，这把剑确实很强大，几次让我度过险境。”
“当然，为了这把剑，我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不过回报与风险成正比，我打算……再赌一把。”
零号一惊：
“你要去第六层？”
“不，我要去第七层。”
机械王座那边是久久的沉默，尽管七百年来，零号几乎都是君临天下的姿态。
但他很清楚，这个世界有那么几个存在，是靠着扭曲和变异无法企及的。
比如井一，井四，比如高塔里那只怪物。
白雾要做的事情，过于凶险。
“你有几分把握？”
“没有把握。”
“你就不怕重蹈覆辙？当你归来的时候，也许一切都迟了。”
“这的确是一个问题，我当然是怕的，高塔第六层已经布满了种种扭曲的规则，天晓得第七层是什么概念。不过这一次，我会时刻注意时间变化。”
白雾神情严肃，继续说道：
“危险肯定危险，单凭我一个人我办不到，不过我也不是只有一个人。”
零号知道，白雾的体内，还有一个精神力极其强大的存在。
“看来你心意已决。”零号有些担忧。
“是的，你也说了，这次要兵行诡道，我们的假设里，农场的势力是比人类，方舟，机械城，避难所加起来都还要更强大的。”
说到这里，白雾顿了顿：
“现在很多区域，我可以靠着蛮力通关，但在蛮力不够使的时候——
我白某人走南闯北，靠的就是一手鱼目混珠，信息倒差之法。”
“而高塔里的怪物，事实上并不知道外面的处境，这就意味着它和我之间，存在着信息差。”
零号只能说，白雾是艺高人胆大。
但他也有疑问：
“你打算什么时候前去？”
“在找到高塔之后。我会先抵达高塔附近，准备好防御部署，并且利用牵引轮盘记录好位置。
因为井的开启，区域划分的界限消失，但雾外的世界扭曲浓度不断增高，我猜测应该形成了区域。”
零号认同白雾的法子，这相对来说较为稳妥。
至少白雾这边，可以根据高塔外围的攻守情况，决定要不要前往第七层。
“那就祝你好运，根据我得到的情报，虽然大批恶堕正在前往高塔，甚至有一部分恶堕已经抵达高塔区域。”
“但成不了气候，都是一些雾外的恶堕，农场势力还没有抵达。”
这倒是一个好消息。
“所以事不宜迟，我已经开始安排载具。”
高塔与避难所的精锐，某种意义来说也算是组建了一只自杀小队。
这次前往雾外，大家都很清楚，如果高塔被摧毁，他们多半也会死在外面。
没有人不畏惧死亡，却也没有人抗拒守卫高塔。
白雾作为领导者，他深知众人的勇气，除却骨子里的热血和反抗精神，还有一部分……是对自己的信任。
他必须要在接下来，与农场的对决里，超水平发挥。
……
……
结束了与零号的通话后，白雾便准备召集众人，踏上雾外之旅。
但在离开房间的时候，他见到了一个有一阵子没有出现的人。
穿着白大褂的白远再次出现的时候，屋子似乎都变得明亮了一些。
“末日拼图碎片一旦更换了主人，就需要一定的时间适应，你死之后，它的主人就成了井三，或者说周泽水。”
“不过周泽水作为恶堕，他能够驾驭的末日碎片只有一片，那一片也并不是满月，所以我运气很差，你死了之后，我也跟着死了。”
白远杵立在门口，带着迷人的微笑看向白雾。
白雾心说，这个家伙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这个时候出来，想必是听到了自己要去第七层的事情。
正好，他也想知道建议：
“你觉得我该前往第七层吗？”
“你活了下来，某种意义来说，我们之间的联盟结束了。毕竟任务完成了嘛。”
白雾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不可避免的失败已经扛过去了，二人的父子联手，也就宣布解散。
不过白雾多多少少，有些熟悉白远的套路了，他单刀直入：
“跳过这些步骤吧，你想帮我，否则你也犯不着出现。”
白远眉头一挑，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事实上，注定失败的一次发生了，还有很多没有注定的失败，我认为我们的联盟可以适当延长。”白雾说道。
白远顺着白雾的话：
“好吧，谁叫我就是一个关爱儿子的好父亲呢？”
“好父亲？”白雾脸上的恶心不加掩饰，然后继续说道：
“你还是不要糟蹋这个词了，像你这种人，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应该都非常感兴趣。”
“不管是人类真正毁灭，高塔里的怪物出现，又或者人类求得生机，高塔里的怪物被永久镇压，井一的计划失败……”
白雾看向白远，神情玩味：
“这些事情不管哪一件发生了，观众视角的你，都会觉得很有趣吧？而其中最有趣的，应该还是看到井一的计划落空。”
“所以对你来说，只要有趣便可以合作，我应该没有说错。”
白远故意做出了一副“吃瘪”的表情：
“知子莫若父，都被你猜到了呢。”
顿了顿，他看着白雾说道：
“第七层可以去，但这需要我的帮忙，就像当初骗过井六一样，没有我的帮助，你去了第七层，你也无法骗过那个怪物。”
“我自然会帮你，因为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但仅仅这一件趣事，还远远不够。”
白雾收敛脸上的戏谑玩味，神情严肃起来。
白远说道：
“在与井四的一战里，你身上大多数道具毁掉了，只有你那口没有寄灵的锅，和末日拼图碎片留存了下来。”
“你应该知道，你损失了一个关键道具。”
白雾恍然：
“指南针？”
“是的，前往农场的指南针，也一道毁灭。所谓兵行诡道，首要考虑的，就是奇袭。”
“但是指南针已经被毁了。”
“可知道农场所在地的人却还活着。”
白雾看着白远，父子二人视线交汇，这个瞬间，渣男与渣男之间心有灵犀——
“你是说，董念鱼？但这条路不可能走得通。”
白远没有否认：
“我也没有具体的策略，具体怎么走，就只能看你自己了。不过可以肯定是——”
“现在的农场，应该藏着不少秘密，而这些秘密的看守者——井一，最近估计会忙着对付井四。”
“所以农场会有一段时间，守备薄弱，但如何抵达农场，用何种方式渗透农场，那就是你需要考虑的了。”
“多线作战，让每一条线都发挥作用，在接下来的战争里，你才有可能换取到一个……不那么绝望的未来。”
白远这番话，让白雾脑海里有了思路。
离开之前，他问出了一个问题：
“农场里到底有什么？”
“七百年的变化，我可不知道那里头到底有什么，这得你自己去探索。”
白远摸着鼻翼，揣测道：
“但可以肯定是，到现在为止，你见到的所有农场的角色，不管是那几个k啊Q啊什么的，甚至董念鱼，都绝对不是农场真正的底牌。”
……
……
塔外，未知之地。
今日细雨迷蒙，穿着护士服的赵小雪，抚摸着孩子的头发，听着细微的雨声，眼神带着极细微的恐惧。
这是一号农场。
在七百年的过程里，一号农场一直以来都是各个农场的表率。
尽管七号农场出现了几个怪物一样的k级别存在。
但九个农场里，综合七百年的表现来看，一号农场虽然很少有跨时代的天才诞生，却也始终源源不绝的输送着优质人才。
“妈妈，我饿了。”
在赵小雪怀里大腿上枕着入睡的孩子，忽然间醒了过来。
他抬起头，看着赵小雪，这个瞬间赵小雪眼里的恐惧加深：
“对……对不起，我现在就去弄吃的。”
“妈妈，您要是再这么笨手笨脚的，爸爸回来后，我会建议换掉您的哦。”
孩子的笑容很纯真，赵小雪看在眼里，宛若见了鬼一般。
“或者我可以现在就换掉你，等他回来了，我再慢慢解释理由。”
“对……对不起，少爷……我马上去做！”
少爷。
在农场这样一个地方，所有孩子虽然会因为天赋而划分为各个等级。
但农场在教育这一块儿上，并没有刻意的宣扬等级高的人，地位也会变高。
当然，等级高的人，在能力上一定会更强，这一点毋庸置疑。
只是农场里，在所有人眼里应该是只有三种角色。
爸爸，妈妈，孩子。
少爷是一个例外，一个藏匿在一号农场里的例外。
他和其他孩子不一样，生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般大。
眉眼上来看，和董念鱼颇为相似。
所以在井一问到名字的时候，他笑着说道：
“我要和姐姐一样，不如就叫我井鱼吧。”
“这个名字，透露的信息太多了。”
“但我喜欢啊。”
井一没有勉强，顺着井鱼的意思。
没有人知道少爷，井一，董念鱼，三者到底是什么关系。
甚至只有一号农场的两个K，意识到了“少爷”的存在。
黑桃K，方块k。
与其他数字牌不同，k级别的后面不会出现数字和字母来区分。
类似红桃5c之类的后缀，不会出现在k的后面。
因为k级别极其稀有，除却在雾外活动的几个k，农场七百年来里，一共也就七个。
最早的就是白远，初代，黑桃k，以及董念鱼他们。
每个k都有着自己的名字。
只是大多时候，他们不愿意用自己的名字，更愿意使用k这个符号，来表达自己对农场的忠诚。
但最讽刺的地方也是这里——在农场，最不忠诚的便是这些k。
越聪明的人，越不容易被统治。
两个k很快发现了伪装成红桃9的井鱼，其实有着比妈妈还要特殊的地位。
妈妈在井鱼的面前，显得极其卑微。
哪怕是面对k级别的存在，妈妈也始终有着“他们到底是我亲手养大的”从容。
但在这位少爷面前，妈妈会很害怕。
即便是面对爸爸，妈妈也只是恭敬，但不会流露出恐惧。
两个k都不做声，默默的观察着。
他们不敢招惹这个少爷，因为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和农场主极为接近。
甚至有时候，当这位红桃九站在他们身后的时候，他们能够感觉到——
爸爸就在身后。
只是每一次回头，看到的都是少爷那张温和的笑脸。
“哥哥，带我一起玩啊？”
少爷总是会这么说，然后两个k并不喜欢他，但还是会答应和他一起玩。
他们在演戏。
井鱼知道他们在演戏，但他很享受。
钟声响起。
这意味着点名的时间到了。
少爷走出教堂的时候，一号农场一切如初。
他看着这些站队整齐的孩童们，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几天前，农场主井一，离开了农场。
连带着一道消失的，还有五号农场的孩子们。
九个农场为九宫格分布，外围的高墙就是边界，从上往下看——就是一个井字。
虽然看不到高墙外的景象，但处在中心位置的五号农场没有了任何动静——
这让一些聪明的k与Q之流，猜测到了某些事情。
一号农场里，随着铃声敲响，越来越多的孩子聚集在教堂外的草坪上。
他们很疑惑，红桃9为什么站在爸爸所在的位置。
只有黑桃k和方块k
井鱼温和的看着他们，说道：
“我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接下来，一直以来，我猜测你们都很好奇高墙的外面是什么。”
“也都很好奇，曾经那些走出高墙的哥哥姐姐们，到底在外面怎么样了。”
黑桃k和方块k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井鱼依旧带着笑容：
“这个谜题可是困扰了你们，还有其他农场的孩子七百年呢，今天，谜底就会揭开了。”
“你要做什么？”黑桃k到底是没有忍住，那股恐惧感迫使他问出了这个问题。
井鱼眯起眼睛：
“我们的对手，正在前往守护高塔的路上，他一定会奇招尽出，我当然也得出奇招。”
黑桃k没有听懂这句话的意思，只是感受着井鱼的气势，越发恐惧。
井鱼也没有再回应黑桃k。
井鱼则像是沉迷于游戏里的孩子，自顾自的说道：
“当所有人都以为，井一会带着怪物对付老四的时候，他却并没有这么做。”
“兵行诡道，白远，这一次你有没有算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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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高塔创造者与封印物的故事
再次回到高塔，五九能感受到，高塔经历了巨大的变革。
这些事情虽然没有人说，但只是看着底层的变化，他就能够一眼看出来。
当第七队的人出现，阮清韵出现的时候，他内心生出暖意，以为一切都没有变化。
但现在他才意识到……一切都彻底变了。
他本就是为了寻找白雾而回来，却得到了白雾的死讯。
五九沉默着弯下腰，身影显得有些疲惫，他拾起掉落在地上的刀，竭力保持着平静，声音却还是有些发颤：
“是……什么时候的消息？”
“几天前吧，零号告诉我们的，他没有理由骗我们。”
升降梯上，五九站在宴自在和谢行知前面，背对着二人。
宴自在和谢行知开始讲述起关于白雾的死讯。
在这几天里，谢行知已经通过避难所，再次与机械城取得了联系，询问了零号一些事情。
但零号对避难所已经不怎么搭理，谢行知能够明显感觉到，零号对他们的态度变得极其冷漠。
也没有问出太多细节。
原本谢行知与宴自在，包括郑岳白小雨这些人都是去机械城探险过的。
他们知道机械城的机械，看似智能生物，实则为人类的灵魂。
零号有着聚灵的能力，谢行知和宴自在都期待零号能够带来一些好消息。
哪怕白雾在机械城重生，对他们来说也是好消息。
但很可惜，谢行知并没有问出有价值的信息，零号对谢家，比对寻常人类要宽容。
谢行知都没得到什么好脸色，其他人类恐怕零号是真的不在意了。
讲述完这些事情后，五九确定，白雾大概是真的死了。
只是在讲述的过程里，宴自在和谢行知刻意省略了一些地方。
比如白雾死在了灯林市，且死于井四之手。
五九听完之后，背影越发孤独，他轻声说道：
“零号不知道他死在了哪里？”
“不知道，周围一片漆黑……能隐隐看见星空。”谢行知说道。
五九转过身，眼神锐利的如同刀一样，他看着宴自在：
“他救过你和宴久，不止一次。也救过谢家，我要你们说实话。白雾到底死在了哪里，又是谁杀了他？”
谢行知别过头去，不敢看五九的眼神。宴自在叹道：
“别问了。”
说出这句话，就代表他已经愿意说出真相，也代表他知晓一切。
五九重新强调一遍：
“死在哪里，杀了他的是谁？”
“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白雾尚且对付不了，你又能做什么？”宴自在质问道。
“但求问心无愧，他是我的部下，这样湖里湖涂的死去，我不接受。”
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最后四个字，五九直视着宴自在。
宴自在能够看得出，如果今天不给一个说法，这个男人绝对不会罢休。
他忽然有些羡慕白雾，有这样的一个朋友，死而无憾。
僵持下去没有意义，他很清楚五九与白雾间的羁绊。
白雾从默默无闻到如今，可以说一路上很多次探险，都是与五九一起。
二人之间的交情，早已是真正的同生共死。
宴自在咬了咬牙：
“白雾有可能去了灯林市。在得到他的死讯之前，他来过高塔，说是要去一趟灯林市。”
“另外，根据零号的说法，使徒检测到的能量反应，和当初在避难所时井四一样……杀死白雾的，极有可能是井四。”
升降梯恰好在这个时候到了第五层，五九看向谢行知，说道：
“谢家应该有一些塔外探索的助力装备？”
“有，不过那都是对一些新人有用的，对你的帮助不大。和机械城的科技更是没法比。”
谢行知虽然不知道现在的五九到底多强，但五九原本就有着一骑绝尘的实力，如今必然更加恐怖。
谢家的科技的确能提升一些实力，可到了五九这种程度，这种提升已然可以忽略不计。
“有帮助就行，我还要等一阵子才能离开高塔，接下来任何能够用得到的东西，我都会考虑带走。”
谢行知和宴自在互看一眼，谢行知说道：
“你冷静点，你要做什么？”
“我很冷静。”
宴自在惊道：
“你要去灯林市？”
五九没有否认：
“我今天来这里，是要找白雾商量接下来的应对，你们在高塔内部，没有意识到，但接下来很快你们就会看到了……”
“看到什么？”
“我们边走边说。”
压抑着内心的悲伤和愤怒，五九走在二人前面，开始慢慢讲起雾外世界。
也讲到高塔出现在了雾外。
白雾的死亡，高塔的出现，雾外世界的扭曲降临，这些不好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
宴自在终于明白，自己之前的预感应验了。灾难的确开始了。
“这些事情我不擅长，但高塔再次成了方舟，塔外那些人，不可能不救，只是接下来，你们要做的事情很残忍，却又不得不做。”
宴自在和谢行知都听懂了。
高塔前阵子死了不少人，补充人口可以，但雾外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除非高塔可以开辟第六层第七层第八层……一层层往上走。
但第六层显然没有人敢去。
白雾当初讲起第六层，也提到了很多凶险。所以这意味着，高塔只有五层。
哪怕第五层的统治者层级，也开始纳入居民，可以尽可能的多增加一些人口容量，但也无法解决根本问题。
因为雾外的人口太多了。
他们必须做出取舍，要哪些人进入，哪些人不能进入。
如果是灾难片，末日科幻电影，会为了凸显人文关怀，刻意展现出普通人视角，让人感受到，末日降临，普通人也是可以进入高塔的……
但现实真的这么来临的时候——
宴自在，谢行知，还是王家的王珏，郑家的郑由，都很清楚，如果高塔一定要扩容，扩到无法再收留更多的人……
那就必须建立在一个基础上——收留的每一个人，都能够为高塔的集体，带来利益。
五九说道：
“你们可以好好商量商量，如何面对接下来的事情，高塔收容的制度。”
“另外，最好转移一部分核心成员前往避难所，我总觉得……高塔的出现，不是好事情。”
宴自在点点头，他内心的不安非但没有减轻，还越发加重。
只是眼下，宴自在需要劝阻五九：
“我知道白雾的死让你很愤怒很难受，但你不能意气用事，不能前往灯林市。”
“对手可是井四！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你应该清楚，呼吸间便可以轻易灭杀我们的存在。那不是我们能够对抗的。”
谢行知也颇为认同，只是五九说道：
“我没有意气用事，我很冷静。宴自在，我问你，当宴家出卖了你，你被带去蜀都监狱的时候，白雾会思考那个地方很危险吗？”
“谢行知，机械城是黑色区域，当时的白雾，连你我尚且不如，但他前往黑色区域，犹豫过吗？”
五九的手，再次紧紧握住了刀。
有那么一刻，他像是找不到握刀的理由，但现在，他却变得更加坚定。
“那到底是不一样的，他已经死了啊！如果他还活着，龙潭虎穴我们也闯了，可他已经……已经死了啊！我不希望你也跟着去送死。”
宴自在的神情很认真。
五九显然无法被说服，他平静的表示：
“这个话题不用谈了，我和他经历了很多次战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不怀疑零号，但白雾是我的部下，我不能让他死的不明不白。”
“你们，还是做好你们自己的事情吧。高塔的一切，就拜托你们了。”
……
……
宴自在与谢行知，还有五九，三人最终分道扬镳。
五九做的事情，在众人看来最没有意义。但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件事。
白雾或许是高塔七百年来将塔外探索进度推进最多的人，可五九却有着极大的气运。
这个人做的事情，或许离谱程度比不上白雾，但也是一个离谱和天花板结婚，离谱透顶的人。
塔外生存记录，已经超越了人们的认知。
上一个记录是二十四天，下一个记录都翻了十倍多，这样的一个人，要去做一件近乎不可能的事情，也许……不可能都会变为可能。
三人也算分工明确。
谢行知继续负责联系零号，要想尽一切办法，博得零号对人类的一丝好感，让避难所，能够通过机械城，获得雾外世界的资讯。
如此一来，避难所可以作为情报中转站，不停的给高塔输送雾外的情报。
而宴自在，则开始制定详细的，高塔收容政策，同时也让避难所那边，联系雾外的一些势力，想办法与雾外势力取得联系。
……
……
在无法离开高塔的几个小时里，五九接下来的时间过得很悠闲。
他陪着部下们喝了一顿酒。与每个人都交流起曾经的点滴。并嘱咐好他们，要在接下来的一系列事件里，想尽办法，努力活着。
这之后，五九陪阮清韵在底层走了走。
二人回忆起以前的很多事情，阮清韵说道：
“我还记得，你和刘暮当时加入调查军团，就是为了有一天可以改变底层的现状，虽然为了达到这一步，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但现在……真的很好。”
“是的。”
“只是刘暮，确实可惜了……”
“不可惜，刘暮已经找到了自己的道路。”
“嗯，我其实从来不怎么怀念过去，只是你走的这段日子里，经常回忆起鬼推磨事务所里的一些事情。”阮清韵含情脉脉的看着五九。
五九笑的很温柔。
二人的对话又从过去，到了现在。
“你打算回来待多久？”
“等到能够出塔，我会再次出塔，雾外还有一些人和事情要安排，那些人和事，虽然与我无关，但总归是要尽点责任的。”
五九说的是那些信奉着“不高之神”的福约两岛的各色求生者们。
阮清韵不大懂，她本来就是一个很有手段的女人，但几度以为五九死去后，再次见到五九，她内心柔软了不少：
“所以我还得等你。”
这句话触动了五九。
生在这样黑暗扭曲的世界里，有个人始终等待着自己，是何其幸运。
五九忽然间将一些从来不肯说，或者不敢说的话给说了出来
“清韵，我会努力活着，如果有机会我能够见到扭曲终结的一天，无论我多少岁，无论你我变成了什么样子，我都会用余生来陪你。”
“我需要你明白，我这样的人……也许很难活过一次又一次的危机，塔外调查，从来都不是轻松的事情。”
“这些年我见过太多的人……来不及跟人告别，就永远的离开了至亲的人。”
“我一直很害怕，如果有一天我许诺了你什么，我却死了，那我是否就成了一个辜负了你的人？”
“只是啊……现在我忽然明白了，我至少得让你知道我的心意，至少得告诉你……”
五九的话被打断，阮清韵忽然抱住了五九。
这个连被人绑架，也不曾流过一滴眼泪没有一丝害怕的女人，这一刻竟然泣不成声。
这些话阮清韵以为还要等很多年才会听到，也许一辈子也听不到。
她喜极而泣，却也明白一件事——这个男人大概是要去做一件很危险很危险的事情。
人间最难寻觅的爱情，便是她总是能够理解你，且永远站在你这边。
她多希望自己能够留住这个人，但话到嘴边，却还是咬着牙说道：
“你得答应我……你要活着回来！”
……
……
雾外。
当五九掀开了下水道的井盖，走出下水道的时候，翻译恰好看见，整个人再次懵了。
这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烧纸，离谱死了。
见鬼，自己明明刚才看到了谷先生在帐篷里，裸露着上身，穿着一条短裤。
现在怎么就……全身穿的整整齐齐的，而且还是从下水道里回来？
难不成有两个谷先生？
谷青玉也看到了翻译，询问道：
“我回来了，营地里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吧？”
“没……”
“好，没事就好，你怎么了，看着脸色怪怪的？”
翻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那么至少帐篷里，还有一个谷先生。
于是他的目光瞄向了帐篷那边。
谷青玉看过去，皱起眉头。
难道猫出事情了？
他径直走向帐篷，这只猫对他有多次救命的恩情，他可以亏待自己，也不会亏待这只猫。
有些焦急的掀开了帐篷的帘子，谷青玉愣住。
在帐篷里他并没有看到猫，而是看到了一个赤着上身，展示肌肉的……自己。
翻译知道，这个世界已经变得离谱起来，所以再离谱自己也只能当没看见。
说不定这位谷先生，掌握着某种分身术？
这不奇怪，毕竟连人类变成怪物这种设定都接受了。
这个世界有双性恋，同性恋，性别认知障碍，纸性恋，恋物癖等等。
出现一个自性恋……似乎也合情合理。
嗯，合情合理。
翻译不再多猜，领导的秘密不能一点不知道，也不能什么都知道。
所以他识趣的离开了。
只有帐篷的里的气氛，有些尴尬。
“你回来了。”
“五九”再次变成了猫，试图萌混过关。
五九原本也想打个马虎眼，他不在意对方到底是什么怪物，大家相安无事就好。
但现在，自己既然亲眼看到了这一幕，那再装傻也不可能了。
于是五九开头道：
“我们该谈谈了，一直以来，谢谢您对我的照顾，我知道当初在虫林里，那些虫子就是你杀的。”
“我也知道，我数次被负面属性逼到绝境，也是您救了我。”
“在我眼里，你的实力很强大，似乎比起我认识一些扭曲顶层的生物也不差多少，但不管是您什么，您救过我，就是我的恩人与朋友。”
猫的表情就像是垮着一张脸一样，心说大意了，怎么就被这个男人发现了呢。
五九说道：
“但我希望您能告诉我……您到底是谁？”
（理论上下章能够回到白雾视角，我尽快，但该交待的确实不能少。然后，今晚无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文化胜利
猫被这个问题给问住了。
她歪着脑袋，思考起自己到底是谁来，七百年间这个问题她也想过许多次。
七百年前，扭曲降临的时候，有那么一批人提前觉醒了一些东西。
恶堕觉醒词条，人类觉醒序列。
她很早就变成了恶堕。
恶堕与恶堕之间，可以靠着吞噬，夺取对方的力量。聂重山便是以此得到了海妖之歌这样的词条，也得到了旅行者碎片。
而她也是杀死了某个人。
五九的用语很恭敬，他很明白，这只猫是一只传奇级别的生物。
也许不弱于那些井字级。
“我就不能当只猫么？喵……”
猫，开口说了话。
五九有些无奈：“我也希望我没有察觉到您的身份，但我清楚我自己，或者说我清楚人类的承受能力，如果没有您，我已经死了很多次了。”
说到这里，五九的语气很诚恳，眼神也变得柔和不少：
“非常感谢您的搭救，只是很可惜，我并没有做成什么事情。”
没有做成什么事情？
猫心说这可有点凡了，但想了想，这个男人应该不是刻意在凡尔赛，而是真的觉得他自己没有做出什么事情。
猫不知道五九经历了什么，只是说道：
“我本来是想杀你的。”
说完这句话后，猫娘——开始变身了。
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给我变”，在五九面前实现了。
这一次，她不再变成五九的样子，而是变成了自己最原本的样子。
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人，眉目间透着英气，鼻梁高挺，双眼耷拉着的时候，倒是与五九眼神颇为像是，很锐利。
与五九的面无表情不同，五九不怒自威，这个女人不怒自傲。
就像是古代的贵族，在用眼神打量着某个落魄的小子。
不过在五九眼里，女人的傲气并不是傲气。
毕竟……假如一个人被你当猫一样撸了许久，她再怎么高傲，你也不会觉得高傲了。
尤其是——女人长得也不高，比五九矮大概两三厘米，显得颇为娇小。
所以当二人目光接触时，女人竟然有些恼怒——我怎么就变成了猫呢？
“这是您本来的面目吗……”
“是的吧，印象中是的。”
“所以您的能力是能够变作他人的样子？”五九想起来还有一个人有着类似的能力。
色域里钟旭的下属，刘橙子的姐妹栗子，只不过栗子的实力很一般，五九认为这应是另外一种更为强大的能力。
“变作他人，靠着对他人造成伤害，获取他人的外形，力量，记忆。虽然我已经没办法确认现在的样子，是不是我最早的样子，但我总是会不经意间变成这样。”
七百年很长，可五九觉得，时间再长，一个人不至于忘了自己的样子。
眼前的女人虽然没有忘记，却也接近了。
他勐然想到，大概是摄取了太多的记忆，使得她自身的记忆，占比越来越少的缘故。
“这个能力，被我吞噬之人的记忆里就有，他原本的能力叫万相法身，但因为某些原因，他变成了恶堕，他的能力也从序列变成了词条，名为万相劫形。”
万相劫形……
五九听不懂，但大为震撼：
“听起来，像是很强大的能力，对了，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您应该知道了我的名字，我叫谷青玉。”
“黎又。但是很久没有人这么叫我了，你可以叫我怪物，我听着还挺习惯，毕竟不少人死前，都是这么叫我的。”
“黎前辈。”五九还是很礼貌。
但这种礼貌让人感觉有些生分，黎又颇不高兴：
“你要么叫我怪物，要么叫我名字。”
“好吧，我记住了，黎又，谢谢你多次搭救。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辞行的。”
五九感受到了对方似乎并不愿意被人叫的很老气，所以改变了一些用词。
这让黎又很受用，但辞行这个词，让黎又有些不悦：
“你又要走？”
五九点点头：
“我要去一个地方，但那个地方不能带上你，不过如果我回来了，我还会来找你的。”
“我不能和你一起走吗？”
“不能。”
五九很清楚，如果面对的是井四，那么带上黎又，和不带上黎又，效果都是一样的。
黎又的实力似乎比自己还强大，可如果遇到井四这种程度的，不管多强都没有意义。
自己去灯林市，一个人去最好，存活的关键，就是避开井四。
当然，另一方面，五九对黎又有一定安排。在见到了黎又可以变成自己的样子后，五九说道：
“我有一个请求。”
“你也说了，我救了你很多次，但你却打算丢下我去别地，现在你还好意思讲请求？”
黎又略微生气。
五九很认真的说道：
“如果你不答应我也理解，我会自己完成这件事。完成之后我再前往我要去的地方。”
黎又看着五九，与五九相处的这段时间，她对这个男人多多多少少有了些了解。
“说吧，是什么事情。”
“我希望你能带领他们，前往高塔外围。高塔出现了，很快就会有无数的人涌向高塔。
他们能不能进入高塔，我不关心，但既然这些人跟随了我，我至少要给他们一个机会。”
黎又活了七百年，杀过许多人，夺取过不少记忆，自然也是清楚高塔所在的。
“你希望我变成你的样子？”
“是的。”
“倒也不是不可以。”黎又笑的有些高深莫测。
黎又答应的过于爽快，五九知道对方肯定会提要求，便又说道：
“这件事对我来说很重要，我虽然与这些人不熟，但要就这么撒手，于心有愧。如果你能帮我，我愿意帮你。”
谷青玉很上道，黎又是这么想的，或者说这个人就是太不爱占人便宜。
但事实上，正是谷青玉这种个性，才让黎又这样的人觉得奇怪，而后渐渐被吸引。
她见过太多贪婪的喜欢占小便宜的人，也见过太多心口不一的人。
与谷青玉成了某种奇怪的关系，起先也是因为发现这个人很奇怪。
到死都不愿意启动返回轮盘。一次次靠着强大的意志瓦解危机。
明明泥菩萨过江了都，却对一只猫照拂有加。
但这个人又不是那种极致的善良，他杀伐果断，做事果决毫不拖沓。
黎又心里有一种感觉，谷青玉或许这次要去的地方很关键，也许未来很难见到。
她可以帮谷青玉完成一些事情，但不希望二人断了联系。
七百年的时光里，要找到这么一个干净的灵魂，很不容易。
“我的万相劫形，有两种使用方法，我能够变成你的样子，是因为你在离开之前，我在你手臂上留下了一道爪痕，还记得吗？”
强大的生命恢复力，让爪痕已然消失，但五九记得很清楚，自己离开营地前，跟黎又说很快会回来的时候，黎又抓了自己一下。
“我需要你造成伤害，才能够获取你更多的信息，最终我可以彻底吞噬你，这样一来，我甚至可以直接取代你。”
听着很危险的言论，不过五九没有在意，黎又有太多的机会可以杀死他，但从来没有这么做过。
这一点就值得五九去信任黎又。
黎又继续说道：
“当然，我没有杀你的必要，你很有趣。”
这句话被黎又说出了一种“呵，有趣的男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的既视感。
“所以我可以提供第二种方法。我在你的身上刻下咒印，建立一种连接，你与我会有着感官上的共通，视觉，听觉，触觉等等。
必要的时候甚至连记忆也可以，我可以完全掌握你的力量。
而同样的，你虽然无法掌握我之前已经拥有的力量，但在之后我获取的力量，你也可以获取。”
这种仪式是万相劫形所独有的。
万相法身可以创造具备同样能力的分身，而传说级畸变词条万相劫形，则可以“扩散”。
黎又是扩散源头，五九便是扩散体。
“副作用就是感知连通？”五九皱起眉头，考虑着黎又的要求。
“算是这样吧，不过你放心，我不会随时与你建立感应。正常时候，你我的感知并不会相通。”
“另外，你无法对我有任何不敬的念头，等于你的性命，交托在了我的手里，这种连接，就像是吸血鬼的血拥一样，我作为扩散源，能够对你产生极大的压制。”
黎又直勾勾的看着五九：
“要让我答应你，你就得与我建立这样的链接，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如果我死了呢？”
“你的死亡，会让我产生一些痛苦，但影响不大。”
“如果……你死了呢？”五九问到了关键。
黎又也不避讳，如实相告：
“那你也会死去。条件很苛刻，你可以选择不答应，答应的好处是，你的能力还会进一步提升，万相劫形获取能力，还是很方便的。”
“坏处是，我会凌驾于你之上，虽然我无法左右你的意志，但是规则上来说，我主宰你的生死，但如果你不会对不起我，就无需担心这一点，因为我从来不伤害自己人。”
五九神色复杂，黎又脸上依旧带着傲气，她不着急，等待着五九给出答桉。
七百年的过程里，她倒是有过一位推心置腹的扩散体为她搜集各种信息。
当然，这位扩散体也得到了巨大的好处，万相劫形所劫掠的力量，除了黎又自己，扩散体也都得到了。
只是后来，察觉到扩散体有了一些危险的思想，一些让她无比难受的想法后，她抹除了它们。
黎又很孤独，但也很骄傲。
不屑于向很多恶堕一样，乞求着让人去喜欢她，曾经的那位扩散体，她多多少少觉得有趣，将它视为朋友。
但察觉到它心思并不单纯的时候，她能毫不犹豫的斩断这些牵绊。
而且黎又总共也就找过一次扩散体。
在那次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找到扩散体。
虽然扩散体与她的关系，像是主仆，但就如黎又所说，她无法左右意志。
她可以随时与扩散体共通五感，也可以主动隔断这种联系。
与其说是寻找扩散体，倒不如说是寻找知己。
寻找绝对值得信任的伙伴。
她愿意相信谷青玉，如果谷青玉要去的地方很危险，且不愿意带上她，那么至少可以将自己的一部分力量借给他。
只是这番心思，被黎又说出来的时候，就像是在逼着五九签订一份不平等契约。
“我答应你。”
“你想好了？”
黎又知道谷青玉是一个很果断的人，但这件事未免也太果断了些。
谷青玉的想法很简单，黎又救过自己太多次，且杀死自己的机会也有太多次。
哪怕将来这个人要杀他，他也不在意。
但现在，他需要去找到自己的部下，需要更多的力量。
在高塔外的超长时间生存挑战，让五九的实力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可五九很清楚，接下来要去的那个地方，也许非常危险。
灯林市。
回忆起与灯林市有关的那次探险，五九还记得那是白雾主动申请出塔，为了让自己从刘暮变为恶堕的悲痛中早点恢复过来。
五九双拳握紧：
“我想好了，黎又，这段时间的一路相伴，我已然将你视作为我的朋友，我对朋友，历来坦荡磊落。而且我需要力量，你呢，恰好拥有力量。”
“而且我就算死了，也对你不会有太大影响，这样我也没什么顾虑。”
最后这句话让黎又有些心动。
她原以为谷青玉顾虑的，应该是这种主宰关系，却不想，他的顾虑竟然是担心他的死亡会影响自己。
“你真不后悔？”
“不后悔。”
“行，谷青玉，你的要求我也答应你了，这些人类我不在乎，但我会说到做到，将他们带向高塔。”
黎又的手触碰到五九的眉心，扩散的仪式就此开始。
……
……
塔外，以及雾外。
随着巨大的高塔与石碑出现在了人们视线里，这忽然降临的奇观，引得无数胆大的人前来围观。
有人将其看做某种外星建筑，是一种星际入侵。
也有人认为这是上天显灵。
高塔的出现，引发了三件大事。
第一件大事，人类的围观与触碰，高塔被某种奇异的能量所保护着，常人很难靠近。
但高塔外的石碑，却因为有人触碰而消失。
这些消失的人，进入了高塔内部。
当返回轮盘能够直接在雾外回到高塔的时候，也意味着高塔能够直接通过石碑抵达雾外。
宴自在和谢行知很快派出了大量的调查队伍，通过白色石碑寻找高塔的位置。
最终，他们真的找到了这个位置，也因此，在人群大量涌入高塔之前，在人们还不敢确定高塔就是躲避末世的建筑前，石碑外有了驻守者。
调查军团的成员实力自然强过普通人，谢家的科技武装更是拉大了与普通人的差距。
由此，前往高塔的石碑建立起了防线，之前进入高塔的那批雾外人种，如果没有符合宴自在和谢英杰还有秦纵和王珏这些统治者共同建立的标准，便不予收容，全部遣返。
而被遣返的人，从高塔内回到了高塔外，如果放在一年前，这些人肯定是看不上高塔的，但是如今——他们觉得高塔就是天堂。
于是乎很快的，高塔是乐园，是净土，是避难所的消息传开。
全世界大量的人口，开始涌向高塔，一切都像极了七百年前。
高塔现今的统治者，宴自在谢英杰也很清楚，他们要开始扮演坏人了。
末日人文电影里的“一个都不能少”，在接下来的浩劫中，是不存在的。
真正的浩劫降临，是适者生存，弱者淘汰。
第二件大事。
通过谢行知的不懈努力，总算从零号口中得到了一些关于方舟的线索。
得知了黑雾最早是被方舟撞破。
方舟无比巨大，犹如海上的城市，能够轻而易举撞毁岛屿。
而方舟的领袖，和白雾交情不浅。
宴自在认为，如果和方舟取得联系，也许将来能够让人类多一些选择。
同样的，方舟势力的人听说高塔出现，也开始驱动巨大的方舟前往高塔所在的地方。
文灏，乃至方舟里无数船员，都很希望能够见到高塔。
他们早已进不去高塔，但所有人都很清楚，高塔是他们的执念。
当初游轮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见到高塔。
于是除却无数涌向高塔的人类，第二股势力——方舟势力，也开始往梅南进发。
高塔势力与方舟势力的联系也在这一刻建立。
第三件大事——恶堕潮出现。
高塔不会永远出现，随着扭曲浓度不断升高，一旦超过了某个值，高塔也会消失。
那些身处于扭曲顶端的井字级怪物们，都很清楚一件事，如果这次错过了进攻高塔的机会，那么就将永远错过进攻高塔的机会。
而那个始终藏在幕后的棋手，井一，终于指挥着大量的恶堕，开始冲撞高塔。
浩浩荡荡的怪物大军，规模可以说是黑金岛和黄泉进攻百川市时的数百倍，这些无尽的恶堕全部涌向了高塔。
目的只有一个——摧毁高塔！解放高塔最顶端的怪物，迎来真正的，扭曲降临的时代。
这些恶堕大多数是雾外世界的人类所变，但也有少部分恶堕，是来自农场的精锐战力。
溪云子，黑桃K，梅花K并没有参与进攻，他们的任务并不是进攻高塔。
但这并不意味着，进攻的怪物里——没有k级的恶堕。
农场有很多很多，虽然农场主只有一个。
人类，方舟势力，高塔势力，恶堕势力，全部汇聚向梅南的某处——高塔的所在。
无数命运的碰撞即将到来。
但这个世界，有两个人却前往了灯林市。因为种种原因，他们没有参与到这场高塔旋涡中来。
与黎又建立了某种契约之后的五九，一人一剑，踏上了灯林市的旅途。
他不知道会在灯林市遭遇什么变故，也不知道灯林市到底变成了什么模样。
更不清楚的是，灯林市里，他会遇到谁。
……
……
雾内，食城废墟。
血红色的雾气在九头蛇离开之后，依旧没有消散，如果仔细去嗅，彷佛鼻息间还能够闻到九十年前的血腥气。
只是这里早已没有了任何生机。
血雾中的年轻人，感受着熟悉的气息，缓缓睁开了双眼，方一睁眼，他便听到了一道声音：
“你醒了？真是不容易啊，哈哈哈哈哈……我可是从老四手里救下了你，你可得好好感谢我。”
第一百二十章：钱，神棍，猫娘
血雾中的年轻人，身体上布满了灰色的斑痕，身体就像是用尘埃汇聚而成。
只有额头，双眼，鼻梁，这些地方能够隐隐看到人的肤色。
其他地方就像是蒙了一层厚厚的灰。
只是年轻人尚未发现这一点，因为他的注意力被声音吸引。
这个年轻人，正是白雾。
从航班坠落，落到了血色云海之下的过程里，某种意义来说，他该是死了。
但死了，又没有完全死。
白雾的生命在彻底归于无的瞬间，算是被某个强大的力量，悬停在了生死之间。
爽朗的笑声和眼里这个人憨厚老实的样子不符合，但如果给这个人的脸上扣上一张面具——
白雾大概就会觉得这个人很熟悉。
他看向这个人，发现这个人的身体，也出现了许多和自己一样的“灰”。
“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白雾看向了这个人，他的大脑一片混乱，最后的记忆，是自己烟消云散一般，被强大的逆井领域和井四恐怖的力量彻底瓦解。
我，不该活着才对，这莫非是地狱？
白雾是这么想的，自己的旅途结束了，虽然将死的时候，白远在那巴拉巴拉巴拉的，但死亡的感觉他能不知道吗？
论及死亡的氛围，黑桃十的一颗子弹贯穿他脑袋的时候，大概都没有被井四逆井包裹时那么浓。
不过也有那么一瞬间，白雾觉得值了，自己应该是改变了未来。
至少井六不是算因果算死的，而是被自己封印了。
一个人类，能在井三，井四，井五，井六的中间，发动一场极限一换一，不亏，去了地狱也能吹一阵子了。
虽然不知道扭曲最终会不会被逆井化解，但井六现在被囚禁在哪片空间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井四那个脑子，估计也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才对。
白雾是真的以为自己死了。
他甚至在想，睁开眼会不会就看到零号，一脸得意的说道——欢迎来到机械城。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备注。
是的，无比熟悉的备注——
【我亲爱的老伙计，感谢盘古，赞美愚者，赞美不可名状之物，赞美你，我们没有死！不过你最好尽快补全你的身体——不然我的分析能力就跟你的身体一样，残缺而不可名状。】
这无比熟悉的风格，白雾当然不会陌生。
身体最后烟消云散，双手双脚没有了，驱赶也没有了，一切如同尘埃一般瓦解……直到最后，连脖颈，嘴巴消失了。
但白雾不知道，到了眼睛的时候，那股强大的力量终于落到了他身上，让恐怖的瓦解——终止了。
否则虽然序列还在，却也发挥不出威力。
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出现过盲人却拥有了视觉系天赋序列的。
好在，白雾的眼睛保住了，大概是他身上唯一原装的地方了。
“我……没死，我没死？”
“对的，你没死，收一下，能尽快注意到你的救命恩人吗？他在这日晒雨淋了好久了，为你他受尽冷风吹啊。
好吧，我开玩笑的，也没有多久。总之，醒了就好，你要是再不醒，我可就得让你物理苏醒了。”
憨厚的老实人并没有带上面具，但那种熟悉的感觉却铺面而来。
“你是谁？”白雾的意识总算是回到了现实，注意到了自己身边竟然还有一个人。
“你可以叫我周泽水，虽然我的样子变了点，但很正常，人的记忆里，自己都是帅逼，所以你去过记忆世界的话，嗯……那个家伙应该是比我帅的吧？哈哈哈哈哈……”
名字很熟悉，笑声的感觉也很熟悉。但这个感觉配上这个名字，就变得很奇怪了。
周泽水。
白雾当然记得这个人是谁。
井三。
眼下的躯体，看到井字级的存在，眼睛似乎任何备注都给不到。
不过白雾已经隐隐反应过来了。
“原来你是井三……我一直以为你的意识是陷入了沉睡中。”
“算是吧，你现在有不少问题要问。来吧，快问快问，我可不是谜语人，放心。”
外表憨厚的井三，给白雾的感觉就是表里不一，彷佛内在的井三是一个很跳脱的人。
白雾还是决定将其称之为周泽水好了，因为很难将眼前这个人，跟恐怖的井字级生物对比。
“我怎么会活下来的？我记得我最后……好像死在了井四的手上。”
“你活下来，有三方面因素，天时，地利，人和，你要先听哪一个？”周泽水拍着手，兴奋异常。
他看着白雾的眼神，也让白雾很熟悉。颇有一种长辈看晚辈的眼神。
谜题很多，白雾想了想，决定顺着这位热心路人周先生的话，问道：
“天时是什么？”
“你运气不错，在井四彻底摧毁你的时候，他陷入了疯狂中，老天帮了你一把，否则，生死之力可续不了你的命。”
周泽水略微后怕的补充道：
“当时的情况，逆井的下一次扩散，距离你只有零点零一公分，但我很清楚，三秒钟后，我会让你起死回生。
哈哈哈哈，可得亏他疯了，老四这个人啊，可真是一个定时炸弹，有时候吧，他疯了很可怕，有时候吧，他不疯了也可怕。”
“最怕的就是没人利用的时候不清醒，清醒了却被人利用，你说是不是？”
白雾反应过来了，井三掌握的是生死之力……也就是说在最后关头，这个人从棺材里爬了出来，用生死之力给自己续了命？
但很显然，在井三的认知里，生死之力虽然强大，却依旧会被逆井瓦解。
所以最后自己能活，确实是有运气的原因。
“地利呢？”
“你在我的地盘上打架，这不是地利是什么？如果不是刚好在这，要搁别地儿，你早死了。我可是看着你在跟他们几个打，好几次我都想睁开眼睛了。”
周泽水又大笑起来，笑声的豪迈让白雾忍不住想到了初代。
可周泽水身上的气质，也不仅限于初代。尤其现在周泽水和白雾一样，身上像是涂了一层厚厚的灰，看着极为古怪。
“我必须得说，你小子真能装啊，把六妹都骗过去了，她可是最会骗人的。”
“你好像知道我是谁？”
“能够屏蔽因果的，是因为你手里的末日拼图碎片，玉马车，你这块碎片从哪里来的？”周泽水明知故问。
白雾懂了。
这块碎片是记忆世界里，周泽水的记忆副本里拿到的。
所以说——周泽水感应到了这块碎片的气息？
“人和呢？”白雾问到了最后一个问题。
也是最关键的问题，周泽水苦笑：
“人和啊，你前一个时代的那批人，可是把我算计惨了，拿捏到了，安排的明明白白，这就是人和。”
“什么意思？”白雾不解。
“你能够拿到碎片，应该是去过了记忆世界吧？你也知道我去过那里，去了那里之后呢，我的不少记忆被替换了，而不少不属于我的记忆填补进来，稀释了我记忆中的扭曲。”
周泽水啧啧称赞：
“真是一个兵不血刃就杀死井字级的好办法，就是有点费妞，困住一个我，大概就得耗费一个妞，我原本是想要替老大追回那个妞的。”
“却不想，被那小妞的分裂体困住了。哈哈哈哈哈……命运真是很神奇，他的对手可不简单啊。”
白雾恍然。
井三是井一的人，但井三在追捕小鱼干的过程里，已经被替换了记忆。
这就是人和！
井三已经不再是井三，他在记忆世界里经历了一场灵魂洗涤。成了一个——友军。
可是这就有两个问题——轮回是怎么回事？井三为何会在轮回中不断循环？
到目前为止，似乎就连其他几个井字级，也不清楚井三在轮回中，是被困在了轮回中，还是主动自囚于轮回中。
第二个问题——井三的记忆，到底是谁的？如果井三的记忆被替换了，为何井三还能够想起来很多事情。
似乎井三还是记得自己和其他几个井的关系，但态度完全变了。
白雾坦言：
“我看不懂你。”
周泽水笑道：“没事，我会在剩下的时间里，尽可能解答你的疑惑。”
“我也看不懂我自己，你可以理解为，七百年前，我为了替老大追回一个精神力极为强大，强大到与其他实验体完全不在一个次元的女孩，前往了记忆世界。”
“你应该听得懂吧？毕竟你也去了那个地方，和真正的我做了个了断。”
白雾点点头：
“我们之间，可以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你说的女孩，就是小鱼干吧，你说的算计你那批人就是白远，老k。”
“是这样的，真是了不起的存在啊，得到了他们一部分记忆的我，可以说是非常震撼。”
得到了一部分记忆？
白雾转过弯来了，记忆的替换是随机的，并不连贯。
比如自己在记忆世界里获取了一段记忆，就会同时舍弃一段记忆。
但下次获取的记忆，未必就和上次的记忆能够关联起来。
周泽水，也就是井三或许打开了一道门之后，得到了老K的记忆，下一道门之后，就是白远的记忆。
但是白雾记得一件事——白远的记忆，在记忆世界里被抹除了。
小鱼干在记忆世界里甚至没办法找到白远。
白雾勐然意识到，白远或许早就算计好了一些事情，比如眼前的周泽水，他的性格由很多记忆组成。
也许不是白远的记忆被抹除了，而是白远的记忆，被闯进来的井三吸收了。
至少有一部分是这样的，大部分或许是真的被抹除了。
且井三进入记忆世界后经历的这些记忆……并非是随机安排的。
井三和其他人不一样，显然被针对了。
当初记忆世界，或者说方舟是白远和小鱼干一起建造的，白远在里面，或许扮演了不亚于小鱼干的重要角色，而不仅仅是一个策划者。
“总之呢，我得到了不少记忆，这些记忆，总的来说，大概就是老大手底下最强的几个k们的记忆。”
“不过虽然记忆不少，但这些有趣的家伙之中啊，对我影响最大的，是一个戴面具的家伙。”
周泽水的回答，证实了白雾的猜测。
的确，这很好理解。
周泽水是一个邪恶扭曲的存在，如果要中和，那么自然得用到大量初代的记忆。
因为白远的性质，更像是那种混乱阵营，玩世不恭的利己主义者。
黑桃十则一门心思对付白远。
小鱼干很善良，却缺少正义感。对于拯救世界和追随白远，小鱼干必然选后者。
只有初代，林锐，最能够抵消那种扭曲与邪恶。
所以周泽水身上混杂了不少人的气质，但以初代的气质最为强烈。
这个人，算是初代的另一个化身？白远的计划，真实目的竟然不止于将恶堕的记忆替换成人类，甚至打算直接替换成初代这样的英雄……
这的确是人和了。
天时，地利，人和，让自己在井四的面前，活了下来。
这多多少显得有些梦幻，但白雾已然接受了这个结果。
白远，初代，小鱼干，加上白雾自己的努力，天时地利人和齐聚，终于是让那场不可避免的失败，总算不至于成为——彻底的失败。
只要自己还活着，一切就都有希望。
“看你表情，你的脑子转的很快啊，倒是跟你老子一样。虽然我知道你名字，但就算不知道，我也知道你绝对不是戴面具的生的，因为他太丑了，哈哈哈哈哈……”
白雾很想说，林锐不丑，只是毁了容。
周泽水大笑着，白雾勐然注意到了一件事——自己身上那层死灰一样的东西在一点一点退却。
而周泽水身上的那层灰色斑纹，已经爬到了脖子的位置。
白雾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身上的斑纹是怎么回事？”
“哦，你注意到了啊，哈哈哈哈哈，虽然生死之力很强大，但当时你不断使用扭曲的力量，我头上的老四，不断使用逆井的力量。我啊，挡在你前面，受了点影响。”
白雾愣住，看着周泽水坦然到有些豪迈的神情，心里忽然生出某种悲哀：
“什么意思？什么叫有点影响？”
“就是……要从老四手中救下你，很不容易，尤其是湮灭，是一种比死亡更彻底的死亡。生死之力只是规则，你和老四掌握的，是比规则更可怕的力量。”
周泽水露出赞叹的神色：
“真是了不起啊，没想到你能做到这种程度，只是你让我等的久了点。”
“总之呢，要救活你，就得付出代价，我救了你，我也付出了代价，嗯，大概讲完一些事情的时候，我就会死了。”
白雾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他说不出来。
这一幕，彷佛像是初代告诉他——“我即将死去”。
周泽水不是初代，白雾在进入方舟之前，甚至不知道这号人。
但拥有了初代记忆，深受初代记忆影响的人，似乎总是会做出英雄决定。
就像许多年前，初代遇到了林锐。也像百川避难所一战中，林锐面对井字级所做出的的选择。
周泽水笑道：
“生死之力的拥有者竟然会死，是不是很可笑？可是我很累了白雾，你知道你的到来，对我意味着什么吗？”
白雾缓缓摇头，原以为是一场大难不死的轻松的对话，却不想人生处处都有沉重的地方。
这个看着有些憨厚，笑的又很放浪的人，完全不像是即将死去的样子。
周泽水笑道：
“是我终于可以不用受生死轮回的折磨了。我会死，你会生，死者的意志传达给生者，才是真正的生死交替，我早就想沉沉的睡一觉了。”
最后这句话，就像是听到林锐当初说初代那句“很久很久之前，我就想睡一觉了”一样。
看着白雾有些消沉，周泽水拍了拍白雾的肩膀，胳膊却在触碰到白雾的时候，如尘埃一般消散。
死与生的交替，是意志的交替，但在这里，却有着更为直观的，视觉上的冲击。
看着消散的胳膊，看着白雾身体恢复的越来越多，周泽水大笑道：
“开心一点，这种事情你该为我高兴才对，趁着我还剩一些时间，你最好多问一些问题。”
“不然将来啊……你只能在地狱里找到我了。”
……
……
白雾没有浪费时间，没有去问周泽水为什么会死。
但他猜到了一些真相。
一方面是航班解体后，下坠的过程里，逆井其实也扩散到了井三的身上。
另一方面，生死之力也不可能让一个只剩下半个脑袋的人还活着。
虽然法官驱动亡灵，用尘埃汇聚了躯体供灵魂栖息，但尘埃之躯，终究是尘埃之躯。
白雾感受着新躯体里那股强大的力量，猜测周泽水很可能……做了某种牺牲。
以至于本该尘埃般消散的自己，反而获得了所未有的强大的生命力。
反而是周泽水，作为不死不灭的六个井字级怪物之一，正在一点一点化为尘埃。
只是白雾不清楚一件事，为何要救自己，到这种程度？
“我感觉有些……沉重，没想到因为我，你会做到这种程度。”
“沉重吗？嗯……不要觉得沉重，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其实以前那批人啊，你老子，戴面具的，海域那个小妞，虽然算计了我，但是井字级不是那么好扭转的。”
白雾没有说话，认真听着周泽水讲述：
“我的记忆，隔一阵子就会复苏，所以你老子的想法，虽然很不错，但扭转井字级，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我现在眼里，就已经感觉到事物开始扭曲了，好在，我的奴仆有着轮回。”
“我可以让身体始终回到被扭曲重新吞噬之前，这也是我为何被困在轮回中的原因。”
“我也想过，轮回总有一天啊，会被人找到破解的法子。”
“比如小妹掌握的畸变融合术，比如井四直接逆井，比如井五的分解与重塑。”
“比如你的扭曲之力。”
周泽水说道：
“轮回是很强大的力量，但面对上述几种力量，轮回也会被打破。”
“不过呢，也就这么几种力量了，哈哈哈哈，老大也拿轮回没辙的。
如果去掉你和老四，去掉才掌握了分解的老五，也就医生能够暂时改变轮回。”
“但如果只有医生，也没办法打败我的守护者，那只木乃尹的。毕竟航班是座阵，虽然对付不了井五，但对付井字级之下的存在，游刃有余。”
白雾懂了。
这大概率和搜集一飞机的不幸之人有关系。
“医生具体属于哪个阵营，我不清楚，毕竟七百年来，我是第一次见到这号人，长得像是老大，但又听小妹的。嘿，真可惜，他死翘翘了，哈哈哈哈……这些谜题，只能交给你去解决了。”
白雾忽然想到，也许一切就和自己与白远一同分析的一样——
医生或许真的和井一有关系，但出于某种井六的手段，医生最后变成了井六的人？
这都不重要了，因为不管是医生，还是井六，都没了。
想要知道一切，恐怕也只能从井一着手了。
周泽水继续说道：
“反正，你得明白，我虽然因为记忆替换，渐渐变成了人类，我也很喜欢这种不扭曲的灵魂，但我是有着井之名的怪物，扭曲不会在我体内消散。”
“便是消散了，也会重生。”
“所以轮回是野火，扭曲是野草，野火烧不尽它，我只能不断的开启轮回，让火永不熄灭。”
白雾听懂了：
“可现在……轮回不在你这里了。”
“是的，不在我这里了，所以也许再过几天，我就会变回那个怪物。好在没有也许，哈哈哈哈哈，我解决了这个问题，我会用我的死亡，来换取你的重生。”
周泽水脸上的喜悦很纯粹：
“被困在生死轮回之中，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所以白雾，不要觉得愧对于我，你只是帮我解脱了。”
白雾明白了。
轮回是自囚。
这场七百年的床戏，只是为了防止自己变为井三，而不再是周泽水。
至于记忆，轮回不会改变记忆，白雾还记得自己在轮回里死了一次又一次，但记忆没有被轮回。
所以周泽水重新回忆起了一切。
扭曲回忆，包括了扭曲与回忆，在轮回的作用下，扭曲始终无法吞噬周泽水，所以即便回忆起了一些身为井三的记忆，周泽水也还是一个颇具初代气质的周泽水。
但如今轮回没有了，扭曲会一点一点吞噬周泽水，他还会再度变成井三。
白雾断然没有想到，高塔里的怪物，创造的井字级怪物们，竟然如此强大。
白远的手段可以对付大多数恶堕，记忆世界可以让无数恶堕拥有人类的灵魂。
可依旧无法彻底扭转井字级的存在。
这群井字级的存在，杀不死，天生强大，成长能力满格，且就算记忆被扭转，依旧能够自我恢复。
而被扭转为初代记的周泽水，不想变回井三，于是轮回成了他自我囚禁的镣铐。
“我还应该知道些什么？”白雾问道。
周泽水摸着下巴：
“世界的格局正在变化，从轮回被瓦解的一刻起，就意味着你对扭曲的探索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农场的位置就在高塔外的某个位置，你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该怎么安排，我也不知道。但你得想办法去农场，那里藏着一些东西。”
“井扭曲了我们的认知，却也保留了少部分个人意志，所以才会出现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
“大概兢兢业业为了让高塔里那个怪物出来的，也只有老大了。哈哈哈，开玩笑的，他也一定藏着小心思，只是没有小妹那么夸张。”
“你要找到更多的秘密，高塔就快出现了，我的预感很强烈，它一旦出现，就代表着人类会被逼到绝境。”
“你还需要变得更强，还需要——”
周泽水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间停顿了一下。白雾注意到，灰斑已经覆盖到了井三的下巴处。
周泽水的表情倒是很自然，白雾却露出慌张。
“啊……时间不多了啊，真麻烦啊，白雾，我好像没办法对你说出太多东西了。”
时间忽然变得不够用，让白雾紧张起来。
从得知周泽水会死的时候开始，他就内心带着不安。
如今这种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
“时间不等人啊，接下来不要打断我，我想到什么说什么，虽然也说不了太多。”
“七宗罪武器是不弱于顶尖词条和序列的规则武器，尽可能搜集它们，但它们在哪，我也不清楚。”
“再就是关于末日拼图碎片，这是很关键的东西，这些碎片掌握着终结扭曲的力量，但它们出现的条件很特殊……”
“不行不行……我得说点别的，我的脑子有点乱了，哈哈哈哈……”周泽水的语气有些慌。
不是慌张自己即将死去，而是担心自己透露得太少，要在两种起源级力量下拯救白雾，让周泽水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尽管两种力量难分高下，但井四实在是强过白雾太多。
逆井之力的作用下，就算是生死之力也无法救活白雾。
也因此……周泽水的时间，比他预计的还要少，他也是刚刚意识到这一点。
“哦，对了，逆井领域，瓦解一切沾染了扭曲的力量，所以你的道具袋没了。但是你身上没有寄灵的东西，也就是非扭曲之物还在。”
“好家伙，从天而降了一口锅还行，你干嘛随身带口锅？算了，这个问题不重要了。”
“然后你搜集的末日拼图碎片还在，记住我前面说的，尽可能多搜集一些……”
“另外……你身上的守护灵……全部死在了逆井之中。但是没关系……因祸得福嘛，接下来你可是一名货真价实的井字级了。”
周泽水的身躯开始不断消散。
白雾忽然说道：
“不要再说这些了，说说你自己吧。”
“我有什么好说的？别浪费时间了，你知道吗，被某个面具丑八怪记忆影响极深的我，很清楚这家伙对人类的爱。”
“很难想象这个世界有这么脸谱化的家伙，一个纯粹的想要拯救世界的人。尤其是在农场那样的环境里……”
“那个地方，你一定要去看看，这些k全部不省心，可不一定就是老大他看走眼了，农场就和高塔一样，藏着一些起源有关的东西，也许你能够在农场里有所收获。”
“对了，生死之力是本源力量，不是恶堕的某种力量，回到高塔，你体内的气息也不会被净化……但我不确定你现在是恶堕还是人类……你最好不要轻易回到高塔……”
周泽水想要用双手按着自己的头，让自己清醒一些，可双手已经没有了。
就如他所言，一切很讽刺。
世间最难杀死的存在，生死之力的主人，竟然被死亡的脚步驱赶的如此狼狈。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被怪物选中，我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特殊的东西，因为我已经没办法去研究这些。”
“但你可以。白雾，井字级的存在无法死去，当我死去的时候，就意味着我不再是井三……”
周泽水看着白雾，颇为满意的说道：
“现在的你，才是货真价实的井字怪物。”
白雾终于明白，周泽水是把什么东西给了自己。
他是把井字级的特殊性给了自己。
井四逆井领域造成的伤害，以及自己的井之领域所透支的生命，已然连生死之力都无法修复，所以周泽水为了救自己，还加上了强大的，井字级的生命力。
他曾经自我调侃为井七白某人。
但如今，才算是真正成为了一个井字级的存在，与井五，井四，井二，井一，站在了同一个起点。
“要拥有怪物的生命力，会经历扭曲与无尽的负面情绪……如果继续掌控着这些力量，我就无法以周泽水的身份死去，只能以井三的身份活着。”
“白雾，我不想做井三，我只想当周泽水。”
“而你虽然身为人类……可负面情绪似乎对你没有任何影响，而扭曲……也渐渐被你掌握，虽然还不熟练，还远远无法和老四抗衡……”
“但我相信你，你对这个世界……至关重要，比我，比戴面具的，比你老子，比上个时代的每个人都重要。”
周泽水显得很高兴，似乎要以一种喋喋不休的状态死去。就像是初代面对林锐时，也说了一大堆话。
白雾不喜欢这种宿命感，如果周泽水一定要死，那至少应该不留遗憾：
“别说了，说说你自己！周泽水，说你自己！否则我什么也不听！”
周泽水愣了愣，随即看着一脸执拗的白雾，忽然笑了，妥协的说道：
“罢了，那就说我吧，最后一点时间，我正式跟你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周泽水，我被一个怪物给选中，然后我也成为了怪物。我不想这样活着，只是我的意志……没办法让我抗衡那股扭曲。”
“但好在，我能够在人生最后，嗯……是人生最后，以人的名义死去。”
“对了，我没有杀死我的家人，我的老婆孩子也没有背叛我，对我而言最有意义的记忆，便是与他她们一起生活时的记忆……我爱她们，我爱她们……”
“只有身为人类，我才能够回忆起这些，我才知道我真正的活过。所以舍弃哪怕永生不死，我也不愿意这些记忆被扭曲。”
“因为我……”
每说一个字，身体都在不断消散，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周泽水已经没有了声音。
但白雾还是看出来了，他最后的一句话：
“我爱他们。”
井三，周泽水，这个曾经和白雾在记忆世界里交手，如今又在井四手中救下了白雾的人……终于彻底消失。
周泽水以强大的神通出现，救活了自己，身为原本的井三，白雾原以为自己与周泽水接下来很长时间都得在一起。
却不想……这个人就像是第一次在百川市见到初代时一样，来去如风。
可很快，白雾从这种氛围中清醒过来，不再愕然于和周泽水的匆匆一见。
既然这个人是被初代的记忆所影响，那么像初代一样坦然的离开，也是一种是率性。
对于白远的憎恶，因为周泽水的存在，也消却了一些。
方舟计划，至少真正意义上拯救了一个人。虽然周泽水还是死了，但至少找到了活着的意义。
白雾看着生命力无比磅礴的强大躯体不断驱赶着身上的灰色死斑，思考着接下来的行动。
“待到适应了这具躯体……我便应该前往灯林市了。”
“只是现在的我，到底是生死之力重铸的人类……还是和井三一样，成为了恶堕？”
得到了井三的庞大生命力，这是否意味着自己成为了井三？还是说，出现了某种奇异的反应，自己并没有变成恶堕？
这个问题周泽水也没有说清楚，且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而白雾也回忆起了一个鉴别恶堕的，最为关键的手段。
他勐然间站了起来，低头往自己的某个部位看了过去。
第一百二十一章：恶堕之城
白雾是没有恐惧感的，即便是愤怒和悲伤，也远远澹于常人，他显得很平静。
不过发现自己还是完整的身体时，白雾露出了满意的表情。就像是一个惊慌之人得到了一个让其彻底安心的答桉。
“我还是人类……真奇怪，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周泽水这个名字他记住了，没有显得太过于悲伤，感受到了周泽水含笑而去的率意后，白雾内心的沉重也消减了不少。
他现在还无法完全掌控这具身体，对这具身体也有颇多疑惑。
白雾摸着自己脸颊，大致能够判断出自己还是自己。
“我得到了井字级的躯体，但似乎并非是我鸠占鹊巢，我还是自己以前的样子。”
从周泽水死前的讯息，白雾可以判断出，周泽水能够救下自己，是因为生死之力，在逆井瓦解自己之前，将自己悬在了生死之间。
但仅仅凭借生死之力是不够的，于是周泽水似乎转移了某种井的特性到自己的躯体里。
让自己有了井字生物强大的生命力。
只是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是周泽水独有的能力，还是每个井字级都可以这样？
白雾倾向于前者，这位躺了七百年的井三，应该是掌握了一些特殊能力的。
“他拥有了初代，白远，还有小鱼干的记忆，其中以初代占比最高，也因此受初代影响最大，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想必周泽水也知道一些秘密，我得到了某种启示，那么当初白远，初代，是否也得到了启示？”
“周泽水是否是通过记忆知晓了这个启示，掌握了某种方法？”
白雾倒是很想直接接受现状，就当周泽水的馈赠，是大难不死之后的后福，什么都不去思考。但总觉得，这又是一个关键。
只是随着周泽水的死去，一切都无从知晓。
身体还需要适应，虽然白雾能够感受到自己拥有了前所未有的强大生命力。
但因此，哪怕脱离了死亡危险，却依旧没办法让自己自由行动。
他也不知道要多久，那层死灰一样的东西，才能够彻彻底底褪去。
这个时间里，白雾就仰卧在血色云海下的土地上，思考着一些困扰他的问题。
血色云海之下很安静，逆井分解了一切扭曲之物，航班并没有坠落。
井四去了何处，白雾也不清楚，周泽水亲口承认轮回不属于他了，现在想来，轮回应该就在井四身上。
白雾回忆起在航班上与井四的只言片语：
“我和井四的矛盾，因为井六已经算是升级到了仇恨。”
“井四的言语中，表达出了不想杀我的意愿。”
“如果没有井六……算了，没有如果，现在的井四，或许不是这个世界的敌人，但至少是将我当做敌人了。”
“井四虽然疯，但并不傻。这几个怪物，属于井一最聪明，井六次之。其余几个也不差。”
“井四应该是常年疯癫，清醒时间太少，就像精神病人短暂清醒的时候，也会显得思维混乱。如果拿到了轮回，井四应该会渐渐适应清醒的日子，总归是有机会察觉到一些事情的。总不至于比井五笨吧？嗯，不至于不至于。”
白雾摇着头，嘴里念念有词，在安静的血色云海之下，声音空幽。
落日的光芒透过云海，虽然看不见血色残阳，却能够看到天空中一片亮灿灿的红色。
这次航班之行，让白雾认识到了一个关键之处——记忆。
“我以前以为这六个人是纯粹的怪物，但现在看来，他们都有着人类的记忆。”
“井二的佛性，未必就是真的伪装，也许是扭曲无法真正的消除他的某些人性。他在被扭曲之前……或许是一个真正有着大爱的人。”
“井五和我数次交手，从抱大腿到我自己战胜它……一直都是我赢。”
“但可以感觉到，这个带废五的成长十分恐怖，每一次，我都能够感受到它在进步。”
“如果进攻机械城的未来是真的……现在的零号想必已不是它的对手。”
“不过最特殊的还是井六和井四这对兄妹，中间既然隔了一个井五，他们不可能是真的兄妹。但却有着比寻常兄妹更深的牵绊。”
“而且井六和其他几个人更不同，对于高塔的怪物并无敬意。”
白雾模着下巴，思考着一个最合理的解释——
“按照周泽水的变化，井字级的六个怪物，都有着三重记忆，一重是真实记忆，也就是身为人类时的记忆。
“一种是扭曲记忆，也就是记忆世界里，周泽水见到的妻女背叛他，他也杀死了自己妻女的记忆。”
“而最后一种——是井四口中，他们处在‘壳中’的日子里的特殊记忆，这些记忆让六个井意识到他们是兄弟姐妹。”
“也让他们有了使命感，让他们明白活着的目的是找到高塔，将高塔里封印的怪物救出来。”
“壳中的记忆极为关键，连扭曲都影响不了。否则井四和井六之间不会有这么深的羁绊。井四可以理解为井水影响，井六呢……”
白雾皱起眉头：
“如果能够了解到他们壳中的经历，我或许就能够洞悉一些东西。”
“但要了解壳中记忆，我就必须得找一个真正的井字级询问，奈何周泽水为了救我，所剩时间不多，且也许周泽水自己也没有意识到那些壳中记忆的重要性。”
白雾思路越发清晰起来。
“现存的井字级里，似乎唯一能够交流的就是井二。”
“而且启示里，井二竟然被红殷说动，阻止了井五……这就很有意思。井二或许是一个突破口。”
六个井字级，井三以人的身份死去，井六被囚禁，井四直接叛变，井二好像也在二五仔的边缘，算个二四仔。
这么一来，似乎只有井一和井五立场坚定。不过白雾丝毫没有一种井一就是身在酒厂的琴酒的感觉。
毕竟井一的威胁，远远大于其他几个存在。
是高塔里的怪物真的实力不堪，导致创造的几个井字级怪物心不齐，还是有什么更深层次的原因，白雾也只能等到有了更多的线索后再去探究。
“可惜没有了使徒，在彻底适应这具身体前，我似乎只能够在这里躺着。”
白雾能猜到接下来发生的大事情应该不少。
原本打算前往灯林市，但这一番思考之后，他反而有些犹豫。
高塔说不定已经出现在了雾外的某处。
井一势必会派出大量恶堕进攻高塔，以高塔的战力而言，绝对不可能抵挡住
血红的云朵渐渐变得黑暗，转为一种澹蓝色。
白雾自然是放心不下高塔的。如果高塔被攻破的话，伤亡就会无比惨重。
如今避难所规模远远不如高塔。如果高塔破碎，那么人类的选择，就只有三种。
避难所。方舟。以及最糟糕的选择——梅南的那座“牧场”城市，接受恶堕们的圈养。
启示里的未来终究还是会到来。
白雾的预感很强烈，如果不前往灯林市，也许就连现在的自己，也没办法守住高塔。
是以最快的速度前往灯林市，拿到两把七罪武器，然后支援高塔？还是现在就支援高塔，亲自坐镇指挥？
时间紧迫，白雾很快拿定了主意——
“我不能指望因为我没有死，所有不好的未来，全部会改变，我必须做出正确分析。血色云海在食城边境，我现在前往灯林市所耗费的时间，远远小于我前往雾外的时间，远水救不了近火……
要真正摆脱扭曲的未来，就得拥有与这些棋手抗衡的力量。”
无论出于理性还是直觉，白雾都决定先前往灯林市。
……
……
百川市，烈日悬挂高空。
五九与黎又辞别后，再次回到了高塔，然后通过高塔，前往了百川市避难所。
他做事虽然不如白雾那般跳脱，却突出一个稳。
抵达避难所，五九是为了咨询几个问题。
在教学大楼中心里，那些白蚕能够通过观测，知晓世间很多秘密。
五九已经打定主意，去灯林市寻找白雾的尸体。白蚕们很快给五九指了方向。
于是五九前往灯林市的时间，缩短不少。
同时五九与黎又建立了某种契约，黎又会经常让五九通过她的感官，来看到雾外的变化。
目前福约旧岛，福约新岛，约翰逊岛，金泽国，都已经处于举国逃亡的无政府状态。
并非是恶堕轻易瓦解了国家，而是恶堕轻易瓦解了人类。
负面情绪的爆发，可以说是众生平等。
除了那些平日里真的很少有负面情绪的人，无论身份与职业高低，存款多少，智商多少，好看不好看，都会变成恶堕。
梅南也一样，只是梅南的一座城市里，喊出了神佑之城的口号。
黎又告诉五九，神佑城就是梅南的桑切斯城。这里曾经是零号用来机械降神完成启示的城市。
五九当时还看到了这一幕。
只是有人似乎利用了这一点，将人类引向这座城市。
据说桑切斯的房价瞬间翻了三十五倍。不仅仅是房价，很多东西也开始魔幻起来。
显卡，手机，首饰，包，腕表，这些平日里男男女女感兴趣的东西，现在都毫无意义。
一盒罐头，一包便宜的方便面，可以换好几斤的首饰皮包。
因为桑切斯——没有恶堕，人们也不会因为情绪而变成恶堕。
桑切斯就像是一座被神庇佑的城市。
只不过进入桑切斯城，需要定时献血。另外，在桑切斯城具备生育能力的女性，会得到很多补贴。
五九赶路的途中得知了这些消息，黎又说道：
“现在追随我，或者说追随你的这批人，三分之二动摇了，他们决定前往这座城市。”
“而剩余的三分之一的人，决定继续追随你，前往高塔。昨天，我分完了物资。”
只要保持着感官共通，黎又能够闻到的气味，触碰到的感觉，听到的声音，看到的景象，都可以传递给五九，甚至包括得到的力量。
反之亦然。
黎又不喜欢这些贪婪丑恶的家伙，但也尊重五九的想法，所以时常会询问五九该如何处置。
五九只是说道：
“带他们去高塔外面就行了，我的朋友已经开始部署。”
不管是神佑城桑切斯，还是高塔，两个地方是救世之地的消息都已经传开。
通过黎又，五九看到了许多生存团体，在前往桑切斯或者高塔。
中途爆发了好几次恶堕化，由于物资稀少，导致一些生存团体，选择了打劫其他团体。
他们想着武力可以解决问题，却忘了，谁的武力更强已经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谁的“情绪”更敏感。
强者抢劫弱者，弱者绝望之中变成恶堕，成了强者。
好就连黎又的队伍也被人惦记过，不过黎又将它们全部解决了。
五九能够明显感觉到，黎又杀死这些劫掠者或者恶堕的时候，自己彷佛掌握了不少能力。
当然，这一路上五九也杀了不少恶堕，获得了这些恶堕的部分能力。
这是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感觉，身为人类，却和恶堕建立了契约，如今可以掠夺其他恶堕的力量。
总之，原以为自己已经到达极限，难以再度变强的五九，实力开始往未曾想象的境界迈入。
第五天的入夜时候，灯林市的西边边境，五九在残破的公路上，看到了一块路牌——灯林市距离15km。
天空下着雨，细雨之中，他已经能够远远看到灯林市的轮廓，城市带着澹澹的黑色雾气。
五九记得白雾说过，这个地方是货真价实的黑色区域。
而黑色区域和黑色区域之间，也有极大的差别。
五九没有犹豫，只是知道，接下来自己要步步为营。
灯林市中到底有什么，他也不清楚。但既然是能够杀死白雾，想必其中凶险异常。
不多时，五九跨过了收费站，已然看到了七百年前满是灰尘的巨大广告字牌——灯林市欢迎您。
只是道路破碎，泥泞不堪，蓝色的制服上沾染了不少稀泥。
夜晚的灯林市，很多景象五九已经看不清楚。
但他看到了一座巨大的建筑，瞬间引起了他注意。
灯林市，科技大楼。
这座大楼五九见过像素风的，在井四之心的场景里，所以五九也不确定是不是这座大楼，因为之前的场景很模湖，没有细节。
他只是略微感觉眼熟。
真正让五九注意的不是大楼本身，而是缠绕在这座科技大楼外壁的巨大的触手。
科技大楼里亮着灯，而触手在黑夜中蠕动着。
……
……
塔外，灯林市。
清晨的阳光已经有些刺眼，白雾看到“灯林市欢迎你”的广告字牌的时候，皱起眉头：
“极温区么……这气温至少六十多度了。”
昨夜还在下雨的灯林市，今日从天一亮，就开始经历暴晒。
原本城市外围松软的泥坑烂路，那些泥巴被太阳晒得干硬无比。
白雾远远看向澹澹黑雾笼罩的灯林市，眼睛很快给了备注：
【灯林市欢迎你，你应该熟知时间线，这个地方可以说是高塔时代的第一个黑色区域。
虽然区域间隔消失了，但这里的怪物们可不愿离开灯林市这样的乐土。
这个地方很难说有什么具体的规则，因为扭曲的规则太多了。
这里是人类曾经抗击恶堕，拒绝进入高塔的最后一个地方，也是塔前时代人类文明最后的倔强。
只是你我都很清楚，生前的执念越夸张，变成了恶堕之后就越可怕，祝你有一个愉快的体验。】
尽管饮下井水之后，就有了强大的力量，但白雾还是看出了一丝危险的意味。
“这要是换以前，大概眼睛会给我三个建议，逃跑，逃跑，还是逃跑。”
白雾笑了笑，准备走进灯林市。
但他忽然间停住。
坑坑洼洼的地面上，有一个泥泞脚印，在阳光暴晒之后，彷佛刻在了地面上。
【阿哦……虽然我很想从成分上帮你分析末塔时代的泥土里含有哪些细菌哪些成分，但我猜测——你应该更关注的是这个脚印的主人。
好吧，我告诉你，这个世界愿意为你报仇的人不多，他是其中一个，是和某人并列倒数第一高的。】
队长？红殷？
队长和红殷的身高一样，自然是并列倒数第一。
白雾懵了，到底是队长还是红殷，他心里大概已经清楚了。
红殷不可能知道自己的消息，使徒毁灭，零号大概率会认定自己死亡。
队长和红殷二人里，最有可能得到消息的，必然是队长。
短暂怔了几秒后，白雾笑了起来：
“也许有些未来没有改变，但至少你活了下来。我都快忘了联手的感觉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终于到来的高塔之战
灯林市内和灯林市外部的景象完全不同。
尽管从灯林市外面，能够看到这座城市的轮廓。但灯林市内部的喧嚣，却让人感觉这里不像是一座荒废了七百年的死城。
白雾进入这座城市的时候，看的是一番极为奇异的景象。
钢铁骨架的建筑林立在这座城市，所有建筑都没有七百年的岁月痕迹。
尽管很多区域里，受规则保护，塔外的建筑基本不会腐朽坍塌，但至少能够看出一些——陈旧感。
可灯林市没有。
灯林市和机械城一样繁华，但灯林市的繁华，更像是一种……生化城市。
与白雾一起探索灯林市的，还有五九。只是二人尚未碰头。
清晨时分，昨夜进入这座城市的五九，已经在暗中观察了这座城市许久。
他的第一眼被城市的最大的建筑，灯林科技大楼所吸引。
与许多披挂着霓虹灯，有些赛博朋克气息的建筑想必，灯林科技大楼没有那么花里胡哨。
最让人无法挪开目光的，是缠绕在大楼外的巨大触手。
这样巨大的生物，五九只见过两次。都是在避难所。
一个是胃袋化的丹德来尔，一个是九头蛇顾海林。
可事实上，顾海林也好，丹德来尔也罢，它们的巨大，也只是跟缠绕在科技大楼的触手差不多。
而五九不知道的是，相对于触手的主人而言——这只触手很小很小，只是它身上的一部分。
而到了白天，五九发现缠绕在灯林市科技大楼的触手……变异了。
昨夜的时候，触手原本像是巨大的章鱼腿，到了白天，章鱼腿上长出了数不尽的猩红花朵。
每一朵猩红花朵的中心，都是睁大诡异的眼睛。
一夜的时间里，五九没有冒然行动，他走过的所有地方，都是恶堕……
而且这些恶堕的实力很强大。
没有了白雾，五九只能靠自己过往学习白雾的经验，以及感官共通状态下，和那只猫交流。
猫的建议，以及五九的直觉，都是小心翼翼的潜行，不要惊动这些恶堕。尤其是不要被那只最为巨大的怪物注意到。
一夜过去，五九身上又多了两个负面属性，但很奇怪……
不管是前往灯林市的路上，还是在灯林市，这些四小时降临一次的负面属性——效力都显得薄弱了很多。
“莫非是这个地区的规则？不对，在我进入这里之前，我也有其他负面属性，但同样效果削弱了不少。难不成是塔外的负面属性都削弱了？”
五九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很快他耳边便有了回答。
“不一定，在塔外，人虽然先天不如恶堕，但人类的成长能力强过恶堕。以前负面属性对于你来说，是致命的威胁，可现在也许不是了。”回答五九的是黎又。
二人虽然相隔万里，可又彷佛近在眼前。
黎又走在最前面，带领着愿意继续追随她的人，前往高塔的所在地，这一路上遭遇了不少恶堕，也让黎又，或者说五九更加有威信。
“为什么？”五九不解。
“因为你的身体，承受了太多的负面属性，这导致你也许……产生了某种抗性，或者可以说是规则抗性。”
“不要觉得特殊，也不要疑惑为什么只有你会有，别人不会有，因为在你之前，从来没有人可以一次性在塔外生存那么久。”
黎又的这个说法也只是一种猜想，但的确很接近真相。
四小时一次的负面属性，到底有多少种，没有人知道，负面属性如果全部在某一个人身上了，是否还会继续增加，同一种负面属性最高能叠加几次？也没有人知道。
因为在五九踏入雾外之前，他已经保持濒死状态很久很久。
在五九自己的强大意志，以及黎又的各种神通之下，五九始终活着。
如今重新开始累积负面属性，五九能明显感觉到，负面属性对他的影响降低了很多很多。
他继续观察着这座城市。目前五九处在灯林市的银行街。
七百年前的各种银行，几乎扎堆出现在这里，人们来这里取钱存钱，办理各种业务。
但如今，这些黑灰色的建筑没有了任何人烟，散落着一地钞票的atm机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光顾了。
这里是黎又和五九判断之下，最为安全的地方。
因为这个地方虽然冷清，但这座城市并不冷清。
五九能够很轻易的感知恶堕气息。说这里是一座恶堕城也不为过。
不仅仅是灯林市科技大楼被缠绕着，还有许多建筑，都像是被某种巨大的扭曲的怪物，用触手包裹着。
除了整个城市数之不尽的恶堕的气息，五九还能够感受到巨大的心跳声。
这绝对是一只超级巨大的怪物，可问题在于，五九感受不到这只怪物的气息。
仅仅是这巨大的体积，就不可能是一只寻常怪物。可偏偏，很多恶堕气息五九可以察觉到，唯独这最巨大的怪物，他感知不到。
哪怕发动序列心罗也一样。
不过这个怪物也没让五九太在意，塔外的一切古怪，不能忽略，但也不能让自己的思维陷进去。
银行街里，五九观察了很多很多的地方。
许多建筑都是被各种奇异的植物，或者恶堕的一部分缠绕着。
这座城市就像是恶堕的温床。
“我想起了和一个故人……曾经在另一个地方看过2128年的灯林市。那个时候灯林市很多恶堕，但那座城市不是这样的。”
“你好像很难过……我能够感受到你的情绪。你是难过这座城市的变化，还是难过故人？”
黎又与五九在“链接”状态的时候，可以说她能够感知到五九的一切，哪怕是心绪波动。
“没什么，这个不提了，我对灯林市的认知，就只限于那栋科技大楼。我得想办法潜入进去。”
五九很快调整好了情绪，要不惊动恶堕，就得让自己变得无比平静。这是在白雾身上验证了很多次的东西。
一晚上的观察，五九的收获很少。
他目前只知道这里有数不尽的恶堕，这些恶堕的畸变等级都不低，甚至存在不少顶级恶堕。
五九记得白雾总是喜欢在档桉室这样的地方搜索，这也是最高效的。
而灯林市科技大楼里，就有这样的地方。
五九感知着周围，心罗很快铺开，脑海里计算着一条最为高效的路径。
灯林市的建筑林立，每栋建筑外那些恶堕的躯体蠕动着，彷佛这座城市也成了一个恶堕。
阳光暴烈，但这种温度对这些恶堕并没有任何影响。
五九还记得，在井四之心里，灯林市的恶堕们，因为陶教授的缘故，全部畏光。
那些科学家是做出了成绩的，恶堕身上出现了不少弱点。
可如今……难以想象这里会经历如此巨大的变化，那些弱点像是根本不存在。
面对这种物非人去的场景，人总会悲从中来，好在五九的确是一个心性强大的人。
灯林市还有很多区域，这些区域都透露着古怪，但他有一种感觉——科技大楼要么是开始，要么是结束。
只有先抵达科技大楼，才能够知道这个区域到底发生了什么。
……
……
白雾的目光落在了灯林市科技大楼。
【那里是起点，如果你从传送石碑进入，你就会出现在科技大楼的某一层，然后了解故事的全部。
所以不妨先进入科技大楼看看，反正你也是这么想的，对么？】
要不注意这被巨大的，长满了诡异猩红花朵的触手缠绕的科技大楼，的确很困难。
白雾摸着下巴，略微思考了一番：
“通过刚才眼睛的观察，我已经知道了这里的恶堕处在某种增强的规则里，它们的变异速度比其他区域要恐怖很多……而且还在不断变强。”
“有些恶堕的强度……甚至已经超越了法官这些顶尖恶堕。”
白雾和五九不同，五九不善于感知，白雾虽然也不善于，但他有天赋序列。
五九一晚上收获很少，白雾只需要看几眼，大概就对这座城市有了一定的认知。
这个地方住着无数恶堕。
这些恶堕七百年前很弱小，畏光，怕盐。在陶教授的努力下，恶堕们都被植入了弱点。
但如今，这些恶堕全部变异生长，变得极其强大。那些弱点，似乎也荡然无存。
白雾还记得以前那些恶堕，都是人形态，可如今都扭曲成了不可名状之物。
这座城市……弥漫着一种十八世纪末旧神降临后的气息。
哪怕忽然间云雾缭绕，在云雾的阴影里，看到一只巨大的，遮天蔽日的章鱼，他也不奇怪。
白雾猜测，这或许跟井四当初发狂有关。
“恶堕们变异这倒是很正常，井四很可能当初杀死了陶教授，但问题在于……总感觉这个地方很危险……按理说，我应该不会有这种感觉。”
白雾现在的确很强大，至少在基础战斗数值上，已经不弱于井五。
强大的生命力，也能够更好的掌握扭曲之力。这是比生死轮回时空因果都强大的力量，唯有井四的逆井可以抗衡。
所以白雾很清楚，如果自己觉得危险，这就意味着，这个地方的凶险性，超乎想象。
高塔里的怪物可以创造出比它更强大的生物，也许扭曲的规则，也可以创造出超越了以往阈值的扭曲区域。
“瞎猜是没有用的，我只能先前往科技大楼看看……井四虽然将我当做敌人，但我也不全是为了他才接下那个任务。”
望向四周，白雾获得的信息，已经比五九一晚上观察到的信息更多。
“我的另一个目的是找到队长，而如果我是队长……嗯，队长一定会想——如果我是白雾……所以我按照我自己的想法来，就能找到队长了。”
“我与队长对这个地方的了解，都是灯林市科技大楼，现在只要前往科技大楼就行了。”
白雾和五九都想到了一处去。
二人都开始朝着灯林市科技大楼前进，尽管五九比白雾早几个小时到，但五九不是莽夫，选择对这个地方仔细观察。
白雾因为强大的分析能力和作弊器一样的序列，跳过了这些分析。
于是二人的步调是一致的，虽然行进的路线有差别。
白雾靠着普雷尔之眼，加上负面情绪近乎免疫，一路上避开了所有恶堕。
五九不一样，越是靠近科技大楼，就能够感受到周围的恶堕越多。
曾经与白雾一起探索这个区域的记忆，也让五九内心始终弥漫着一种澹薄的悲伤。
终于，在科技大楼的外两公里处的一个商圈外，五九遭遇了恶堕的袭击。
长着三只眼睛，浑身如同烂泥一样的生物，密密麻麻有数百只，它们聚集在一起，将五九围住。
“人类……是躲在科技大楼里的人类？”
“笨，这是一个闯入者……”
“啊……真奇怪，这个地方竟然会有外来者。”
“嘻嘻嘻，他看起来好好吃啊。”
三眼怪物们看起来是分散的，但如果从高处俯视，就会感觉到这些恶堕是一体的。
五九拔出了刀，原以为要和这些恶堕们一战，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五九大为意外——
“让他进去吧……让他进去吧……”
“也对，喂，人类，去那栋大楼里吧，嘻嘻嘻，一定要去哦，不然我们会跟着你，然后把你吃掉！”
“想活命的话，就滚去那栋大楼里吧。”
三眼怪物们一人一句，目的很明确，让五九进入那栋大楼里。
“不会是不敢去吧？那里面有你的同类哦，快点去加入他们吧！”
同类？
灯林市科技大楼里还有人类？
这怎么可能？
这样的环境下，人类怎么可能生存？
尽管这些三眼怪物看着不强，但五九能够感觉到，这些怪物的气息至少是七级变异体往上。
它们居住在商场里，似乎是这座城市最底层的生物。
五九没有放松警惕，朝着科技大楼走去，这些怪物就跟在五九身后。
彷佛五九如果想要逃去别的地方，就会瞬间冲向五九，将其啃食干净。
于是五九彷佛是一个领袖，带领着一大片软泥怪一样的的怪物前行着。
直到他来到了灯林市科技大楼的外围后，发现那些怪物没有跟上来。
只是热切的期望着五九走进这座大楼里。
五九内心有极大的危机感，这个时候他真希望白雾在身边，如果这个小子还活着……他一定会给不少建议。
五九最终还是迈出了步子。
为了调查挚友的死亡，虽然明知道这些恶堕盼着自己进去，一定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或者奇怪的规则，但他还是不会退缩。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听到了恶堕们奇怪的话语。
“感知到了！感知到了！怎么还有一个人类？哈哈哈哈哈……今天真是大丰收，大丰收啊！那个人也是进入这个地方，他们是一起的！”
“不对……这个人类很危险，快跑！”
还有一个人类？五九疑惑起来，望向周遭。
很快，在科技大楼的外不远处的阴影里，他看到了一道身影。这道身影也看见了他。
五九整个人僵住，他以为自己看错了。阴影里的声音越发清晰，却是一个他认知里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但下一秒，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传来——
“队长！”
第一百二十三章：天下无双的男子汉（万字大章）
这个瞬间有无数复杂的情绪涌现出来，看着某个人不断走向自己，五九的脑海一片空白。
直到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五九才真正的从惊愕中恢复过来。
彷佛在这个瞬间里，经历了漫长的时光，他颤声着开口道：
“你是……白雾？”
既有着惊愕与震撼，以及尚未来得及爆发的喜悦，也有着一丝自我怀疑和警惕。
“队长，不至于吧，你这个表情搞得好像我变了样子似的，咱俩就大半年没见就把我忘了？还是说你不习惯我的造型？”
“啊，但是这个锅你应该记得啊，咱们第一次出塔的时候我可是背着它的。至于我为什么重新背上了锅，这可是个漫长的故事。”
“噢，这把大剑……嗯，这把剑有点来历，我也诧异，这把剑居然比我的命还硬。回头我跟你慢慢讲讲这把剑的来历。这可是很重要的东西，也关乎我来这里的原因。”
“诶，我记得另一个版本的宴自在说你有猫？猫呢？橘猫？布偶？英短？没想到队长你个浓眉大眼的是猫奴。”
“话说队长你的气息变得很强大了啊……我以为饮下井水之后，我就是人类中的最强了，但队长你却能够追赶上来。”
白雾不停的说着话，他从五九的反应来看，知道五九肯定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联想到自己临走前，给宴自在留了消息，告诉宴自在自己去了灯林市——
白雾的脑子很轻易的就反应过来，这个人……是来给自己报仇的。
使徒毁灭后，零号应该是传达了自己的死讯。而且零号也应该知道，杀死自己的是井四。
宴自在不可能没有劝阻眼前这个不高的男人，但他还是来到了灯林市。
哪怕知道对手可能是井四。
白雾与五九都眼眶微红。
不断的说着一堆话，不仅是白雾要缓解五九的情绪，也是因为他需要缓解自己的情绪。
这两个人一个滔滔不绝说着话，一个则是默默听着，两个人都压抑着情绪，没有让这股情绪爆发出来。
二人的反应，渐渐的归于平静。
清晨的阳光被巨大的科技大楼拦住了一部分，五九站在光中，白雾站在影中，看似二人很远，距离却只有一线之隔。
然后五九伸出手，白雾的手也穿过阴影：
“欢迎回来。”
“欢迎回来。”
两个人异口同声，彼此都以为对方才是归来者。白雾这才意识到——
自己与队长何其相似。
自己看过了某个未来，以为再也见不到队长。
队长也得知了某个消息，以为再也见不到自己。
所以才会同时说出欢迎回来四个字，彷佛……已然经历了永别。
所谓的灯林市之行，某种意义来说，是自己为了队长改变了某个未来，队长也为了自己同样改变了某个未来。
这很好，让他有一种吾道不孤的感觉。
二人相视一笑，五九说道：
“我听说你死了，关于这个问题，你可得好好跟我解释一下。”
“差点死了，我会跟你说清楚的，不过我们先进去，这些恶堕想要让我们进去，应该是要触发某种规则。”白雾说道。
五九很疑惑：
“会很危险？”
“会，但游戏就是这样的，你不打开那扇门，虽然丧尸永远不会进来，球局永远不会开始，npc永远不会跟你说公主被抓走了，可这样，游戏也无法继续了。”
五九若有所悟的点点头，白雾说道：
“灯林市科技大楼里也许有人类，进去之后，我们大概率会遇到这些人类，并且和这些人类一样被某种规则影响，不过只要我们能够解除这种规则，应该会有很大的收获。”
五九仍旧是点头，这种我不用动脑子的感觉很好。
于是在一大堆三眼恶堕的注视下，白雾和五九踏入了灯林市科技大楼。
在二人同时迈进大楼的一瞬间——都感受到了某种诡异的气息。
五九看向白雾，这种不懂的地方，问白雾就对了。
白雾的眼里弹出备注——
【啊哈！你终于被抓到了，从现在起，你们进入了灯林市生存挑战环节，一旦跨入这座大楼，你们就已经被扭曲的规则笼罩。
容本带讲解师给你好好讲一讲接下来的游戏规则——
这座大楼里住着人类最后的希望，执念是能够影响规则的。
当初井四的气息让无数人类变成了恶堕，可唯有那批科学家，因为执念创造的规则，而无法变成恶堕，以人类的方式——依旧活着。
但井四的怨念爆发，让这个地方的恶堕开始变态进化，也让这栋大楼里，弥漫了一个谎言诅咒。
谎言诅咒的效果就是——这个世界没有救世主，如果真的有，就证明给它看。
所以，任务胜利条件——找到井四的邪念之心，杀死井四的邪念之心。
任务败北条件——没有败北，一旦进入了诅咒的大楼里，你的每一次死亡，都是下一次折磨的开始，而折磨，会随着你的死亡不断加剧。】
“观察到了什么？”五九问道。
白雾的眼睛已经不是秘密，看着白雾的表情有些惊愕，五九大概猜到，白雾看到了某些不好的东西。
“是规则，我明白了为什么那些恶堕希望我们进入这栋大楼。因为一旦进入这栋大楼，我们的死亡，就不再是终点，相反，会让终点离我们越来越远。”
白雾语气平静，思考着备注里的内容，同时也回答着五九的一些问题。
五九皱起眉头，他不是很理解白雾的最后一句话：
“什么叫我们的死亡，不再是终点？”
白雾举了一个例子：
“就好比一场游戏，要让勇者前往恶龙城堡屠龙。龙很强大，杀死了勇者，勇者的死亡导致游戏结束了，这个时候你可以选择离开游戏，或者继续游戏。”
五九懂了：
“但现在我们踏入了这栋大楼，就意味着我们无法离开游戏，我们死了就会在大楼里复活？”
“是的，所以那些怪物很希望我们进入大楼，因为这样就可以不止一次的吃掉我们。”白雾一边回应着，一边望向周围。
五九说道：
“但这不是意味着我们不会真正的失败吗？失败了也有无数个下一次，我怎么感觉这反而是好事情？”
确认了周围没有有价值的信息后，白雾说道：
“因为我们的死亡，会让终点离我们更远，我们一旦死亡，所有杀死我们的怪物就会变得更强大。”
五九反应过来了：
“怪不得……我昨天夜间看到缠绕着这栋大楼的恶堕，还只是触手，今天发现这触手上开了许多猩红花朵，这意味着……它在变异，在进化？”
白雾点头，认同了这一个对他们极为不利的事实：
“是这样的，所以这座城市的恶堕，会异常强大，科技大楼里住着那些科学家，他们是人类对抗扭曲，最后的坚持者……”
“某种意义来说，他们越是不放弃，那些怪物就越强大，七百年来，他们死了多少次，那些怪物就进化多少次……”
五九默然。
这是何等绝望的一个场景？
他曾经听白雾提起过，坚守在最后的科学家们，舍弃了进入高塔的机会。
他们害怕人类一旦全部进入高塔，就离曾经养育了他们的故土越来越远，终至无法返回。
他们不愿意看到这一幕，也不愿意人类被恶堕驱逐，被扭曲打败。
于是坚守在灯林市科技大楼里，继续研发对抗恶堕的办法。
期间重要成员谢英杰前往高塔，对整个科技团队造成了严重的打击。
就连一向坚定的陶教授，也在那个时候动摇了意志。
但最终，陶教授还是带着这群人继续研究，决心找到能够让人类打败恶堕的方法。
这个决定，让他和谢英杰的人生，差距越来越大。
陶教授在灯林市，经历日复一日，且不断增加的绝望。
而谢英杰在高塔里，得到了永生与权力。
虽然未必就是真正的幸福，但比起陶教授，谢英杰所背负的东西实在是太轻了。
谢英杰并不是一个恶人，只是相比之下，陶教授未免过于悲情了些。
白雾和五九都可以想象，七百年来，科学家们不断尝试，却不断失败，每一次失败，都让那些恶堕变得更强大。
每一次失败，都让驱逐恶堕的可能性，更加渺茫。
曾经的壮志被不断变强的恶堕粉碎了一次又一次，且不管怎么努力，都只能感受到目标离他们越来越远。
若因此而死去倒也罢了，但却因为规则，永远无法抵达死亡。
每一次死亡，不意味着终结，只意味着下一次会死的更痛苦。
“这未免……太沉重了些。他们不该背负这样的命运，拯救人类本就是人类的自救，不该由少数人背负。”五九内心像是压着一块石头。
白雾看着电梯数字，已经知道了科学家们停在了哪一层：
“有些人就是会替他人背负起重担，这样的人在历史里也不在少数。队长，他们七百年来活在永远无法打败恶堕，且与恶堕差距越来越大的诅咒里，可既然我们来了……”
白雾的眼神和五九的眼神都变得坚定起来：
“那就誓要打破这个诅咒！”
两兄弟再次默契的异口同声。
白雾是一个凉薄的人，一个有时候热血，但更多时候冷血到骨子里的人。
只是这个世界也有一些人，也是他无论如何也想要去拯救的。
陶教授，以及灯林市的那批科学家，就是他值得救赎的人。
五九更不用说，他是英雄。
二人开始朝着科技大楼更深处走去。
仅仅是靠着观察，就能够得出如此多情报，五九意识到了白雾的强大，也打定了主意，无论稍后面对怎么样可怕的场景，至少得保住白雾。
对于这个世界而言，白雾比自己更有价值。
“我不想放过任何线索，队长，我们走楼梯吧，顺便我告诉你最近发生的事情。”
“好，你做决策便好。”
接下来白雾和五九开始慢慢探索，他们确定了一件事，似乎怪物没办法进入这栋大楼。
至少在白天是这样的。
科技大楼一到五楼也没有任何信息，就连井四井六的房间里也没有出现过有价值的情报。
这个过程里，二人刻意走得很慢，白雾讲述了很多自己之前经历的事情，对五九知无不言。
五九也讲述了那只猫的事情。二人算是交换了彼此这大半年没见时的见闻。
五九很疑惑：
“你的意思是……我为了守护高塔，最终被井势力捕获？”
“是的，启示里是这样的，但现在启示更改了。”白雾正在搜寻档桉，但档桉室里的档桉少的可怜。
跟白雾在玄回市井四之心副本里了解的相比，少了很多。
“也许启示……没有更改。”
“什么意思？”
轮到白雾疑惑了。五九虽然告诉了白雾猫的事情，但五九和白雾都没有想到一个可能性。
如今五九忽然想到了。
“或许改了，在你所经历的启示里，我的确为了守卫高塔而被农场俘获，但现在，因为你在高塔降临前就开始了行动——导致很多事情变了。”
“可你有没有发现，宴自在的说法里，你依旧是前往灯林市的过程里死了，而我则依旧在前往高塔，另一个我。”
五九看着白雾，白雾瞬间回过味来：
“是了……也许未来被改变了，但未来也会有某种逻辑矫正，如果对应的劫数不在队长身上……那就意味着有人替队长你承受了？”
就好像自己本该死去，但井三替自己死了。
如果五九没有出现在高塔，那么出现在高塔的，被众人当做五九的那只猫……或许就会替五九承受相应的命运。
黎又这个时候并没有与五九建立感知，这段对话黎又不知道。
“高塔不能毁灭，找到井四牵制住井一，我们就能够彻底逆转那个未来。不管如何，黎又是队长的朋友，救过队长很多次，那就是我的朋友。”
五九点头：
“所以灯林市之行，我们是要找到两把武器，越快越好。从目前黎又的进度来看，恶堕潮已经开始向高塔汇聚，我们理论上是来得及的。”
“是的，现在，我们得专心解决灯林市的问题，找到两把武器，并且将……这些科学家从诅咒里解救出来。”
白雾说完这番话的时候，来到了楼梯口，就在他与五九简单的未来规划的时候——
楼梯口里发生了一点小惊吓。
一名穿着蓝色防尘服的科学家，神态癫狂的从科技大楼的第七层跑向第六层，他的嘴里念念有词：
“让我变成恶堕吧！让我变成恶堕吧！你放过我好不好！放过我！”
他彷佛已经看不到白雾和五九，眼看着要撞向二人的时候——
啪！
穿着防尘服的科学家……忽然炸裂开来，红色的血浆与脏器四散而去。
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只见他的身体因为一股力道而扭曲，瞬间变成了无数肉沫。
这一幕虽然血腥而惊悚，可五九和白雾倒也能够轻易躲开血肉的波及，只是五九很不解：
“怪物们不是没有办法进入这栋大楼吗？为什么他会死？”
五九以为这个人的死亡和恶堕有关。
白雾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他忽然想起来，眼睛提到了一个东西——
胜利条件，杀死井四的邪念之心。这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和玄回市里井四的心脏，是否是同一个东西？
邪念之心的效果是什么？
躲进这栋大楼，外面的恶堕虽然没有进来，但不见得里面没有危险。
白雾渐渐有了一点眉目。
这名科学家虽然炸裂了，防尘服里的文件却还在，这很奇怪，这个科学家的意志像是已经崩溃了，可为何还带着文件？
他的手伸进了染血的防尘服口袋，摸出了那张文件，说道：
“不知道陶教授……到底被井四做了什么？”
（最近比较短，不过到了该爆发的章节，万字章肯定会安排，主要是要跟以前的很多场景呼应，确实写不快……理解下，目前的章节都比较难写。）
第一百二十四章：绝对防御
陶教授，井四，在探索井四之心的时候，五九听白雾提起过。
一个是想要拯救世界的仅次于起源级的存在，一个则是科学家们的领袖。
陶教授相对于井四而言，是一个亦师亦友的存在。井四之心里能够看到完整的关于陶教授的事迹，可以说明陶教授在井四心里的地位。
“这上面写的是什么？”五九问道。
白雾翻阅着被血液侵蚀的文件档桉，说道：
“一些很奇怪的东西，实验报告。”
白雾看不懂这些实验数据，普雷尔之眼的备注信息也很有限——
【不是我偷懒，我从不偷懒，我只是高效完成任务，毕竟你在之后会遇到他本人，何必现在我来告诉你呢？】
既然这里会无限复活，可以失败无数次，这个爆炸的科学家，自然也能够再见到。
“实验报告？他看起来不像是有心思做实验的样子。”五九察觉到不对。
“是的，他在不断请求变成恶堕，看起来像是作为人类已经活不下去了。”
一个人身上为何会带着实验报告？
他明明连活下去都很困难了，白雾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也许这个人是被强制的。
他没有选择，必须带着这份文件前往某个地方。
“他打算去哪里？又是在对谁祈求？为什么在科技大楼里就死了？”五九直接一个三连发问。
白雾摇了摇头：
“这一点我现在也不清楚。文件上的实验，是关于破坏恶堕细胞结构可能性研究。我看不懂，但能够感觉到，这个研究有模有样的……像是筹备了很久。”
“破坏恶堕的细胞结构？恶堕真的有这种东西吗？我不久前遇到了沉殊月，我很怀疑沉殊月这样的存在，真的有细胞结构一说？”
在五九看来，恶堕就是不科学的东西，要用科学去对付它们，过于荒谬了些。
白雾来了兴趣：
“沉殊月现在在哪里？”
“应该还在雾外，怎么了？”
“沉殊月能够不断分裂，不是因为细胞结构，单纯研究细胞结构，从生物学上入手，肯定对恶堕无效的，最主要的，还是得研究词条这些东西。沉殊月有着传说级词条，如今井六没有了，我也该让三姐妹重聚了。”
白雾很想说——等到这次探索完后，就安排刘橙子，曲栗，沉殊月三姐妹相见。
但意识到这可能是个flag，就没有说出口。
五九和白雾对于沉殊月这样的大美人，完全不感冒，五九已经将话题转回到了实验上：
“灯林市的科学家，应该有不少研究，有没有可能……他们每个人负责研究一个领域？也许也有人如你所说，在解开词条的秘密？”
“按照你之前说的，词条是可以被转移的，哪怕是轮回这样的词条。”
白雾一愣，队长可以啊，和自己想到了一处。
“可惜这个人死了，但按照规则，他应该会被复活在某个地方，现在我们去那个地方看看就好了。应该有不少科学家都在里面。”
白雾和五九开始继续探索。
第七楼，并无发现。
第八楼，并无发现。
第九楼，隐隐听到了一些动静，但普雷尔之眼引导白雾找到了一份散落在第九楼的文档。
像是一个科学家的日志里散落的某一页——
【规则越来越扭曲，我们的生存环境也越来越恶劣。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井四很可怕，陶的执念保护了我们……可是这真的是保护吗？
我们保住了人类的身份，却活得痛苦无比。
有时候躲在大楼里，运气不好的，四个小时后死去，就算运气好的能够活个几天，也会因为各种负面属性，被折磨的难以思考。
这样的情况下，我们真的能够完成陶的要求吗？我们的研发，远远比不上外面怪物变异的速度……
陶教授，放过我们，也放过你自己吧，大家失败了……失败了啊！
但就算我跟你说，人类就是比不过恶堕，你也不会消却心头的执念吧？
只是我们……还能坚持多久？】
白雾看完这一页后，将其递给了五九。
五九看完后，叹道：
“我小时候，在底层厮混，为了一顿营养餐，可去做一些大人的活儿，那个时候也有同龄的人问过我：谷青玉，我们会一辈子都过这种生活吗？”
白雾说道：
“你怎么说的？”
五九的表情有些内疚自责：
“我说的是我不知道，他又问我：我们能够改变命运吗？”
“那个时候我还很小，我还是说我不知道。”
“他彷佛就因此……陷入了一种漫长的余生，都将活在为一顿营养餐，而累死累活的日子里。于是有一天……他承受不住这种折磨，进入了蓝色的石碑。”
白雾拍了拍五九的肩膀，五九说道：
“这一页日志里，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有些明白了，刚才那个科学家，嘴里念的那些话的意义。”
白雾点头，队长想明白了，他也想明白了，缓缓讲述自己的看法：
“这里……存在着某种规则，在强制他们研究某个项目。”
“他们想要变成恶堕，这样就可以不再遭受四小时一次的负面属性折磨。”
“但被规则限制，他们无法变成恶堕，这规则很有可能源于陶教授的执念。”
“我大概能够明白队长你的意思，这些科学家们放弃了，已经绝望了，但是他们的精神无法崩溃，他们的神志始终清醒，所以他们明白一件事——漫长的余生，他们都将活在无法战胜恶堕，必须一次次死亡的结果。”
“死亡可以重启人生，但重启的意义就是为了更惨烈的死亡。
就像是队长你说的，那些底层的孩子，做着各种累死累活的工作，是为了获得一顿饱餐，但饱餐的意义……就是投入到更加沉重的工作里。”
这一次就连白雾也感觉到沉重：
“这样的未来……未免过于残忍了些。”
五九说道：
“现在看来，陶教授可能……被扭曲了？”
“嗯，我们很快就会见到这些科学家了。走吧，去看看。”
五九和白雾再次迈开脚步。
二人在抵达十二层的时候，白雾透过落地窗，看到了巨大的触手。随着方才一名科学家的死亡。触手上似乎又有了变异。
原本昨夜里，五九见到科技大楼外的恶堕时，只是看到了巨大的触手，后来到了白天，巨大触手开出了猩红的花朵，而现在——触手长出了骨刺。
“超巨大化，猩红绽放，森骨。全都是完美级畸变词条……按照这种成长速度，我忽然觉得这个地方也许已经超载了。”
“什么意思？”
“我一直以为黑色区域，最强的怪物，也不可能比得上零号井五他们，但七百年前的井四……就已经是井五和零号望尘莫及的存在，也许井四已经打破了某种规则。”
五九还是没听懂，白雾和五九则继续往更高楼层走去。
白雾一边走，一边跟五九解释道：
“神的能力是9999，他赋予人类的能力为1，但是人类可以通过学习，观察，有大概0.1的能力递增。”
“井四就是这个神，而外面的恶堕就是神创造的人，这些人靠着科学家的死亡，能够获得0.1的增幅。
看起来和神的差距无比悬殊，可事实上，从拥有递增属性的一刻起，就注定了人可以超越神。”
五九恍然：
“你是说……有可能七百年的进化里，这座城市存在着某种超越了井字级的怪物？超越了井四？”
“那不会，井四的实力已经无可估量，这些恶堕再怎么进化，再怎么增幅，也不可能与井四相比。
但是……很有可能会有那么几只运气好的怪物，进化出一些强大的能力，能够达到井字级的门槛……”
白雾继续说道：
“以我们的实力，这个区域目前还没有遇到可以威胁我们的存在，但不排除真的有。灯林市作为最早的黑色区域，以及人类最后的执念之地……想必也会出现几个怪物。”
原本就警惕的五九，现在更加警惕：
“放心吧，我从来不会小觑任何区域，塔外探索，就不能过分相信以前的探索经验。”
第十四层。
在这一层里，白雾和五九听到了女人的哭泣声。
十四层是药剂室，各种药剂就被冷藏在十四层。
白雾和五九顺着声音，很快走到了走廊的中间，在一间禁药储藏室里，找到了这个哭泣的女人。
“你……你们是谁？”
白雾确信自己是没有见过这个女人的，女人大概四十来岁，蓬头垢面，精神状态很不好。
但根据之前的情报，这栋楼里的人，因为陶教授的执念，似乎不会发疯崩溃，不会变成恶堕。
他们永远清醒，永远痛苦。
永远处在疯狂崩溃的边缘。
看着一地的针管，白雾很清楚，这个女人是通过各种对人体致命的试剂来自杀，结束自己的痛苦的。而且不止一次了。
女人的口袋里，一样有着文件档桉。
想必也是针对恶堕的，关于药剂方面的研究。
白雾声音很轻柔：
“你身上感染了负面属性，凿心……这种负面属性会让人很难受，心脏彷佛被利刃锥刺一样。”
女科学家全身颤抖着，双眼含泪，想要将手里的禁药扎进自己的脖子，一了百了。
只是白雾的语气，让她有些许的暖意。
如今的科学团队，大家虽然没有疯，但因为死亡是无穷无尽的折磨，谁也没有心思关心其他人了。
白雾轻轻的安抚着女科学家，手触碰到了对方的手腕。
虽然井三的生死之力白雾没有得到，只得到了井三的躯体和基础战力，但强大的躯体，让白雾多多少少掌握了一些基础运用好。
女科学家顿时感觉好受了很多。
五九一愣，这不就是黎又当初变成猫的时候，对自己做的事情么？
好几次，五九也在负面状态下，生不如死，但黎又总是能够将这些痛苦消却不少。
“我知道这很难忍耐，但死亡，也只能换来四小时的恐慌的，而且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四个小时里，你们必须要有某种成果吧？”
科学家不认识白雾，只是看着白雾的眼神，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安全感。
她都快忘记了这种感觉，斗大的泪水夺眶而出，一时间情绪无比复杂。
“我是一个外来者，我来自玄回市，陶教授的故乡。”
提到陶教授的时候，女科学家的颤抖更加的剧烈，害怕到了极点。
白雾轻轻拍着女科学家的背，就像是安抚一个小孩子。
他们不会崩溃，不会变成恶堕，但他们已经濒临崩溃。
“不要怕，不要怕，我不是陶教授的人，我是来拯救你们的。”
“真……真的吗？”女人脚蹬着往后退了几步，恐慌的看着白雾。
“我希望你能告诉我，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雾没有在意女科学家的后退，非常体贴的想到了这个女人一旦离开自己，就会被凿心的负面属性给刺痛到。
于是他也很轻柔的再次握住了女科学家的手。
“你……你你是真实的吗？我是不是……拿错了药剂……我看到的是幻觉？”
七百年，根本没有人救赎。
同事与同事之间，最开始还会报团取暖，大家研究对策。
甚至最开始，大家都感激着陶教授的执念，保护了大家，他们是塔外最后的人类团体！
只要大家一起努力，总有一天……是可以将恶堕驱逐出去的。
可随着时间流逝……
越来越多的人变得神经质，越来越多的人变得暴躁。
同事们开始相互埋怨，开始相互指责，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听某些人的劝，留在这个地方研究对付恶堕的方法。
恶堕越来越强大，人类阵营则越发的分崩离析……
虽然不会变成恶堕，但已然开始厌恶人类的身份。
虽然不会精神崩溃，但已然开始自暴自弃。
虽然不会真正的死去，却也无法获得真正的救赎。
白雾和五九的出现，让女科学家以为自己看到了幻觉。
“不会有人来救我们……不会有人来救我们的……”带着哭腔的声音是如此的绝望。
绝望到即便看到了希望，也不敢去将其当做希望。
白雾和五九对视一眼。
这才是真正的人性，这才是真正的现实。
像初代那样，永远笑着面对灾难，拯救人类的人……几乎是不存在的。
所以周泽水才会说——初代简直正义的有些脸谱化。
真正拯救世界的人，大概就像是这些科学家们。
为了信念而做出了某种选择，但却最终被现实给彻底压垮。
他们曾经无比渴望对付恶堕，如今却只想摆脱人类的身份，成为恶堕。
可这样的人，还是值得尊敬，因为没有人可以承受住这七百年来无尽的绝望。
他们当初做出了留下来继续对付恶堕的选择，仅仅凭借这一点，就值得救赎，就值得尊敬。
他们都是英雄，只是被现实击败了。
白雾轻轻地，从女科学家手里的，将那管注射试剂给拿走。
“我们是真实的，你既然是清醒的状态，你一定能够感受到的。”
“对不起，当初我答应来灯林市拯救你们；但我一直到了现在才赶过来。”
“我无法想象七百年来你们经历了什么，看着外面的怪物变得越来越强大，你们的心情是怎么样的。”
“但请相信我，我和我的朋友，一定一定会将你们从这里救出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这里的黎明静悄悄
（复盘以前章节的时候，发现读者指出了陶行知这个名字涉及到历史人物，所以为了避嫌，特此说明一下，只是单纯人物重名，没有任何影射的意思，这次真没~）
白雾的一句句话语，轻缓却又透着强烈的决意。
五九虽然没有说话，但目光坚定，要拯救这些人的意愿丝毫不输白雾。
现在他们才算正式了解到了灯林市，那批坚守在最后的科学家们，到底有多惨烈。
女科学家在白雾的一句又一句的话语下，终于从绝望中缓了过来，尝试接受了这个现实。
“真的有人来救我们了？可是你们要怎么救我们……外面的怪物太强了……已经迟了，它们已经强大到没有弱点了……”
“我们死了太多次，太迟了啊！我们已经让它们变得过于强大了！”
女人抱着白雾泣不成声，白雾轻轻拍着女科学家的背：
“交给我们就好，不管它们多强，我和我的朋友一定会将它们驱逐出去。”
背着大剑的白雾，还有腰间仗剑的五九，散发的气势也让女人感觉到，这二人不凡。
“你们会看到的，我们最终会带你们离开这里，但现在，我需要你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其他科学家在哪里？”
白雾看着女科学家。
女科学家振作了一些，这个时候才终于整理了一下仪容：
“对不起，我失态了，我叫毕云霞，是负责药剂相关的科学家。”
“我叫白雾，我来自塔外调查军团，这个是我上司。”
“你好，我叫谷青玉，来自塔外调查军团。”
白雾和五九也介绍起来。
毕云霞惊诧道：
“你们来自高塔？我以为……高塔是我们的敌人……”
五九不解，白雾大概能够明白：
“留在这里的是英雄，但前往高塔的人，也不见得全是背叛者。”
白雾决定说出谢英杰的名字，可毕云霞像是察觉到了一样，摇了摇头说道：
“我带你们去见见其他人吧……他们，都在二十层的办公室里待着，我和刑涛因为负面属性的折磨，承受不住了，先下来了。邢涛你们看到了么？”
毕云霞口中的邢涛，白雾猜测，应该就是那个忽然爆炸的人。
白雾说道：
“我们看到了，但是没有来得及救他。”
毕云霞倒也不在意：
“如果不是你能够缓解我的痛苦，我也不想活着……走吧，我们上面去说，大家都应该知道你们来了，但大家的态度，可能不会像我一样。”
带着疑问，白雾三人开始朝着二十层前进。
尽管中间还有一些文档可以搜集，不过白雾也不着急。
有一点白雾很在意，队长既然早就来了，而且毕云霞和邢涛都被负面属性折磨的要死，为何队长没有这种感觉？
是因为负面属性不够强？
还是说，队长已经强大到了某个超越人类极限的地步？
白雾没有问，因为改乘电梯后，二十层很快就到了。
在二十层有一个比较敞亮的休息间，休息间的角落里，歪七竖八的躺着一堆死气沉沉的科学家。
他们还没有感染负面属性，或者说，他们距离上一次死亡，不到四小时。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绝望的。
看着毕云霞带了两个扮相与这里格格不入的男人上来，有人睁开了眼睛，露出一丝思索的神情。
也有人完全不在意，不管谁来，都无法改变现状。索性依旧带着恐惧与忧虑，瑟瑟发抖，等待着复活满四小时后的厄运降临。
这群人里，没有陶教授。
毕云霞很快开始介绍起这些科学家，也讲述了白雾和五九的来历，听到了二人来自高塔后。
所有人都有了反应，大多数人依旧认为这两个人不可能改变现状，有的则询问起能不能进入高塔。
一名叫侯海言的物理学家像是抱大腿一样，露出了有些谄媚的表情，想要进入高塔。
其他人大多数是观望。
“求求你！我听说任何扭曲的规则都无法在高塔里生效！你既然来自高塔，一定有办法带我进入高塔对不对！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五九拿出了返回轮盘：
“通过这个东西可以进入高塔，但在不久前我已经试过了，无法启动，的确，进入高塔可以隔绝一切扭曲，只是有些地方，却可以隔断轮盘的工作机制。”
死亡航班上就发生过这种事情，白雾倒也不在意，只是其他人的表情失望了不少。
白雾和五九也开始表明来意，二人讲述起了一些高塔和外界的事情，白雾也提到了自己在玄回市，也就是井四之心的场景里，见到的一切。
井四，玄回，谢英杰，这些字眼离这些科学家彷佛很遥远，却又很近。
“也许诸位以为高塔的人都是懦夫，也许你们甚至有些仇视当初那些抛下你们，进入高塔的人，但这一切其实不是这样的……”
“谢英杰从来没有……”
“滚出去！”
白雾的话，被一名叫傅磊的科学家打断。
他模样上看，大约四十岁，国字脸，络腮胡，看着有些彪悍，有些硬派。
白雾注意到了傅磊，这个人是这群人里，看起来最正常，又看起来最不正常的。
正常的是，他没有显得很神经质，只是极为疲倦。
不整的是，傅磊和其他人反应截然不同，在白雾和五九到来后，其他人多多少少会有点反应，失望，惊喜，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希冀。
只有傅磊，从头到尾没有表情变化，心如死灰，亦面如死灰。
但当白雾准备提到谢英杰的时候，傅磊忽然一声大喝：
“给我滚出去，爱显摆去别地儿，滚！这里不属于你们。”
经过白雾一番介绍，不少科学家和毕云霞一样，感受到了白雾和五九的不凡，心里多多少少有了一些希望。
尤其是毕云霞本该被负面属性折磨到要死的人，却因为白雾而忍受住了疼痛，或者说被白雾的神通缓解了疼痛。
毕云霞说道：
“老傅……要不咱们……”
“毕云霞你是不是他妈的打针打得脑子傻了？要不要我一锤爆了你的脑袋让你清醒清醒？你知道无谓的希望意味着什么吗？”
“你知道我们现在的处境，是他妈谁造成的？是他姓陶的！也是他姓谢的！”
“如果不是姓谢的，他陶行知能够对叛逃者有这么大的怨念？能够将我们锁在这里一辈子？”
傅磊俨然是这群科学家里领头的那个，白雾发现这个人竟然是有伴生之力的，而且挂了四个负面属性。
也就是说，傅磊看起来很绝望，却是这群人里最坚持的。
也只有傅磊，没有那种蓬头垢面，被现实打败的样子。但同样，也是傅磊，这个时候对白雾等人的到来最为抗拒。
“白雾是吧？我他妈不管你是谁，别在我们面前提谢英杰三个字，七百年来，他有派人来过吗？你不会以为心里惦记一下，就叫有良心了吧？”
这句话还真把白雾给说动了。
是的，很多人内心邪恶，却没有犯罪，这样的人，你不能说他是好人，但他绝对不是坏人。
很多人内心带着挣扎与忏悔，却做了坏事，他以为自己没得选，只想做个好人，但本质上，却就是一个坏人。
不管谢英杰在自己面前，表现得有多想念陶教授，但只要谢英杰没有付出行动，那就毫无意义。
也许谢英杰想要研究出能够在塔外作战的武器，表明着初心没有变。
但要在毕云霞，侯海言，傅磊这些科学家面前说谢英杰怎么怎么好，太残忍了些。
白雾点点头：
“他是逃兵，无可厚非，我不会再为他说话，但我们没有带给你们无谓的希望。”
傅磊不理会白雾，既然白雾进了这栋大楼，返回轮盘也无法启动，无法回到高塔，他确信……
这两个人早晚会后悔，会绝望，会和这里所有人一样，咒骂谢英杰，咒骂陶行知。
傅磊直接躺倒在地上，拿了一本实验报告开始，默读起来。
其他人也过了新鲜劲儿，包括侯海言在内，一听白雾五九回不去了，也不再搭理。
每个人都在躺着等死，没有人相信二人，他们认为傅磊说的很对。
无谓的希望最是害人。
只有毕云霞，感受着白雾手中传来的那股温和的，足以抚平凿心之痛的力量，认为白雾说的是真的。
“大家……大家都经历了太多痛苦，希望你不要介意。”
白雾不想浪费时间，他会和五九证明，外面的恶堕并不是不可战胜。
如今他和五九也都有这样的本事。
但眼下，他需要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都了无生趣的瘫坐着，白雾也不指望这些人回答问题，便问向毕云霞：
“我需要知道当谢英杰离开之后，2128年，高塔消失之后，都发生了什么，井四做了什么，陶教授怎么样了？”
毕云霞点点头，开始慢慢讲述起来——
“虽然过去了很久很久，但我们不会忘记那一年发生的事情。”
“谢英杰离开之后，大家深受打击，我们虽然在很多个领域研究对付恶堕的办法，但只有谢英杰和陶行知他们主研究的领域，是取得了成果的。”
“井四的疯狂越来越频繁，他压抑不住扭曲，大楼里不少科学家变成了恶堕。他创造了一个领域将它自己隔绝。”
“可这没意义，我们需要通过井四，这个有史以来最强的恶堕来研究，如果我们能够创造出打败井四的东西，自然也能够打败其他恶堕……”
“这原本是有希望的，但现在没有希望了。”
“消极的情绪进一步刺激了井四，井四疯狂无比，将井六……抹杀了。”
白雾一惊，没想到癫狂时候的井四，竟然抹杀了井六。
井六复活在了别处，这也是兄妹后来分开的原因？
“井四也知道，疯狂状态下会伤害别人，所以一直渴望陶行知的项目有成果，但是怎么可能有成果？”
“谢英杰都走了啊！走了啊！”
毕云霞情绪还是有些激动，白雾注意到，所有人的表情也都有了变化。
他们恨谢英杰，恨之入骨。
“井四最终也发现了这一点，这个世界没有救世主，成了井四的心魔，心魔被分为两份……一份是善念，一份是恶念。”
“善念去了哪里，我们不知道，但恶念留在了灯林市。”
白雾恍然，善念应该是去了玄回市。
所以井四之心……其实不是真正的心脏，井自己的怪物都已经是不死之身。
他们没有脏器一说。
所谓心，只是井四的巨大的执念产物。
一个留在灯林，扭曲了规则，一个去了玄回市，被白雾和五九撞见。
原来那是善念……
白雾这才反应过来，为何当时自己呐喊着救世主是存在的，能够让井四彻底释怀。
因为那就是井四的期待啊。
善念是这样的，那么恶念呢？
“恶念，被镶嵌了在了陶行知的身上，井四当时已经快疯了，对着陶行知说道：你要为你的无能和谎言付出代价。”
“于是巨大的扭曲执念，被井四灌注在了陶行知的身体里。”
“我们再次见到陶行知的时候，是他一脸平静的向我们告别。”
想到告别的那一幕，毕云霞其实有些触动的，只是大家都因为现在的命运而憎恶陶行知，所以大家都不敢流露出来。
他们曾经是敬佩那个人的，现在……一切都变了。
“他对我们说——
‘人类是不会失败的，我成了被诅咒的人，我即将变成怪物，但是不要害怕……现在起，井四的执念就是我的执念。
你们永远不会跟我一样成为恶堕，你们会永远以人类的方式活着。
你们不会被恶堕杀死，这最后的避风港也不会被摧毁！
努力活下去吧，我们是人类最后的希望……高塔也会有坍塌的一天，但到了那个时候，我们一定能够找到解决恶堕的办法……一定可以！
真的很对不起，我应该陪着你们的，但是我的时间不多了。‘
这样的一番话，让我们当时非常的感动……我们发誓一定会努力的去研究。
但却忽略了那句——井四的执念，就是他的执念的意思，我们应该当时逃走的。”
白雾问道：
“井四的执念是什么？陶教授的执念又是什么？”
毕云霞语气沉重：
“对谢英杰的离去，最难以释怀的就是陶行知，在交待了遗言后，陶行知的意志，彻底被那颗扭曲的井四心脏给吞噬。”
“当他得到了巨大的扭曲力量后，这座城市，这栋大楼，就笼罩在了新的规则之下。”
“他对谢英杰的恨意，也被扭曲为巨大的，足以修改世间规则的恨意！”
“我们无法变成恶堕，我们无法真正的死去，死亡只是开始，我们不具备任何退路……”
“我们必须不断的想办法研究，研究出杀死恶堕的办法，只有将这座城市最强的恶堕，利用我们的研究将其杀死，才能够获得解脱。”
“起先我们以为可以做到的，却没想到，井四施加给我们的，是诅咒！”
“我们的死亡，竟然会让怪物变得更加强大！我们研究的速度，远远跟不上怪物进化的速度。”
“哪怕死于四小时一次的负面属性，外面的怪物也会变强。”
“我们研究出了许多东西，也许这些东西最开始是有用的……可是没有意义。”
“它们的抗性越来越高，随着我们不断死亡有不断复活，好不容易才在恶堕身上植入的弱点，被它们通过各种变异和进化，全部克服掉。”
“前几个月，我们还很有干劲，可一年后，我们意识到了这一切的可怕。”
“两年后，我们越发的崩溃，但却连真正崩溃的权力也没有，我们只能在痛苦中清醒，又因为清醒而更加痛苦。”
“一年，两年，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五十年……白雾……我们坚持不住了啊！我们真的……很努力很努力去尝试了。”
“可是没有办法啊……真的没有办法，无论我们怎么努力，无论我们做什么……都无法缩短人类与恶堕的差距！”
毕云霞说到这里忽然跪了下来，一个骄傲的科学家，一个有傲骨选择留在灯林市的人，现在跪在了白雾面前：
“我们输了，我们认输了……我不想留在这里，我想真正的死去，我不想再当人类了！”
整个休息间里，所有科学家的情绪都在毕云霞的哭诉中爆发出来。
不少科学家和侯海言一样，抱着头哭泣着，他们不像是科学家，倒像是被压断了嵴梁的乞丐。
傅磊将档桉盖在自己脸上，仰面躺着，没有人知道傅磊的表情，只是能看到傅磊的拳头，紧紧握着。
白雾轻轻扶起毕云霞，说道：
“所以恶念的井四之心长在了陶教授身上，而陶教授变成了一个怪物……他留给你们的任务，是利用你们的研究，杀死那个最强的怪物。”
毕云霞点点头。
五九想到了什么，看向白雾，白雾神情复杂的摇了摇头：
“那个怪物……就是陶教授自己吧？他吸收了井四的一部分力量，成了这座城市最强大的恶堕。”
毕云霞哭泣着说道：
“我们也不知道……经过许多次变异，且太久没有走出这栋楼，我们已经不知道他什么样子了。”
白雾基本确认了这一点：
“所以陶教也符合这一特征？你们的死亡，也会让陶教授变得强大？”
“是的。”
太沉重了。
白雾能够想象，科学家们绝望无比，但陶教授大概也绝望无比。
他看着自己变强，内心的恐惧恐怕比这些科学家更深、
白雾始终相信，能够面对高塔第五层诱惑，却说出了我不想走的人；能够让井四始终心怀愧疚的人——
虽然诅咒了这些科学家，但一定不是他的本意，而是他被彻底扭曲了。
他内心深处，一定根本不想变强，一定渴望着这群科学家能够杀死他吧？
井四……算是彻底毁掉了陶教授。
这比让陶教授死都还痛苦。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以前的同事们陷入绝望，并且亲身体会——扭曲远远胜过人类努力的那种无力感。
可不管陶教授，还是科学家，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感受着这些科学家们绝望的情绪，毕云霞的哭泣，侯海言的哀求，以及傅磊的愤怒……
白雾站到了中央：
“我知道无论说什么，都无法让你们重拾希望，所以我不再多说什么，接下来，我会和我的伙伴，肃清这座城市的恶堕。”
“你们七百年的努力没有白费，至少这份精神，传递到了我这里。”
白雾转身离去，五九也转身离去。
其余人不懂这二人到底要做什么，可很快他们就明白了。
所有人都靠在了休息间的边缘，巨大的落地窗上，看着二十层下方的景象。
下面的景象一如既往，密密麻麻的恶堕。
这些恶堕有些变异等级不高，但因为多次进化，已经出现了许许多多的恐怖词条。
随便一只恶堕就可以轻易杀死科学家们无数次，而数不清的恶堕如潮水一样聚集在灯林市科技大楼外，他们两个人类，又能有什么办法？
从灯林市科技大楼出来，再次见到了那些恶堕后，白雾说道：
“队长，现在的我们已经远远强过当初探索玄回市的时候。
但邪念化的井四之心在这七百年里被强化了无数次，能够达到什么水平，我也不清楚，我们或许会经历一场死战。”
“我会保护你。”五九说道。
“我也会保护队长，”白雾回忆起了五九继任副团长时的场景。
他也说过这句话。
这对兄弟都预感到了强大的敌人就藏在这座城市里，但二人都没有退却。
“我曾经对井四的那颗善念之心说过，这个世界救世主是存在的。”
“但那个时候，队长应该还记得我后面说了什么吧？”
潮水般的恶堕不断汇聚，白雾和五九站在灯林市大楼之下的阴影里，颇有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
五九点点头：
“你当时说，这一切都是假的，编的，这个世界从来没有救世主，人类依旧在高塔里。”
在高塔里的时候，哪怕下三层的人被血洗，白雾也没有想过以救世主身份自居。
至今依然是。
但来到了灯林市，感受到了陶教授与这些科学家们的觉悟与绝望之后，他忽然改变了一些想法。
这个世界太大，他救不了，但至少这座城市里的科学家们，他想要去拯救他们。
白雾的身影逐渐从阴影中走出，阳光落在他身上，给他蒙上了一层金色，他拔出大剑，战意顿时爆发出来：
“若这座城市，竟没有一个英雄，那便由我来做这个英雄！”
（六千多点字，勉强算个大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