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百川校园最强的怪物
“这个时候所有的恶堕都在熟睡，现有的两个负面属性不影响我的行动，我得赶紧去调查。”
虽然还没有做到足够多的选择题，但白雾已经有了一个大体的思路。
他轻轻推开了403的门。
凌晨是最为黑暗的，推开门的瞬间，白雾能够听到第五层走廊上传来的脚步声。
“保卫科”正走向第四层的楼梯口。另一边的第三层楼梯口，第三层的保卫科也开始走向第四层。
这是一个巧合，白雾恰巧选择在了四点后不久，这本该是个阴间时间，却也是这些同样作息阴间的保卫科们巡逻的时候。
他即将被两个保卫科的八级恶堕夹击。
望向脚步声所在，白雾居然看到了提示。
【八级变异体，他们在还是人类的时候，接到了一项比正常薪资要高得多的肥差——防止学生们半夜逃跑。谁都有良心，他们多多少少察觉到了学校的一些特殊生意，可问题是学校给的太多了。另外，最好不要在宿舍区和它们战斗，它们虽然不具备词条，但在这个区域，却有着异常夸张的战斗力加成。不过你并非无法战胜它们，学校里也有着“打败老师”的道具。所有老师和学生都害怕一个东西。】
远远望去，白雾没有捕捉到光源。那个提着灯的老人似乎已经不再。
此时此刻两面夹击，白雾没有多想直接从四楼的围栏跳了下去。
在鞋子的作用下，他落地无声。
几个起落间，白雾就像是游走在夜间的刺客，没有惊动保卫科怪物的情况下，离开了宿舍区。
整个校园在凌晨鬼气森森，白雾注意到，学生宿舍的窗户上，能够看到自己的这一面，每一张窗户上都贴着一张脸。
每张脸都睁大了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这些学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它们彷佛和宿舍成了一个整体，似乎学生宿舍是一个活物，这个活物正在用许多只眼睛看着他。
任谁看到这一幕，都会感觉到一股头皮发麻般的恐惧。
白雾没有恐惧，只是纯粹好奇。
“原来恶堕不睡觉的嘛？还是说恶堕是睁着眼睛睡觉？它们一直贴着窗户看，是看我还是看别的什么？”
“我也算万众瞩目了。”
白雾坦然的远离了宿舍区，开始往西校区跑去。
这一路上他远远望向了学校中心，发现操场上的二十二人还在踢人头，体育馆的灯也还亮着。教学楼里时不时会有几个屋子忽然亮起灯光，又在短暂的时间后熄灭。
白雾记下这些灯光闪动的屋子，继续往西校区走去。
靠近西校区的时候，白雾看到了一棵黄角树，树枝上吊着许多具干尸。
【西校区的一栋废弃的三层矮楼里，住着一个诅咒源头，在末世到来前，诅咒之源便引起了极大关注，其所在地方也被称之为“禁区”，很多人希望杀死诅咒源头，她是恶魔的化身，是地狱的使者，是人间一切不幸的集合体，但也有一个秘密组织表示，想要研究她身上的神秘诅咒来源。
为此他们给了学校一笔难以抗拒的巨款，整个学校的一切不幸从此开始。上吊之人便是在校方的授意下，靠近了诅咒源头，结果全家被克死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于是她也不活了，为了伸张正义，她选择吊死在校园禁区，想着自己的死亡，能够让舆论为家人报仇，噗嗤~这真是一个有趣的话题，老虎关在笼子里，人非要跑到笼子里去，那么人被吃掉，是老虎的责任，还是人的责任？】
这很怪谈学校，随便走在路上看到一棵树，都能够有这么一段故事。
“备注里提到的故事，应该是只死了一个人，而如果死了一个人，校方应该会想办法将整个人从树上取下来才对，怎么会任由她自挂东南枝？”
这棵黄角树上挂着的干尸挺多的，它们悬挂在树枝上，因为没有任何水分，身体变得很轻。
风一吹，尸体们还一起晃动着。
白雾勐然想到了一个结果——这棵树常年在诅咒的旁边，导致它寄灵了，这些干尸是从树里长出的果子。黄角树成了悬尸树。
这么一想，这棵树还挺厉害的。
白雾的身影越过了这棵黄角树，他已经来到了校园禁区的封锁线外。
在他身前不远处有着一栋与其他教学楼截然不同的老式矮楼。这栋楼一共只有三层，每层三间教室。楼外被红色的封锁线围住，警告着学生们请勿靠近。
黑色的雾气在凌晨时分无法看见，不过白雾有着强化视觉，能够清晰的看到黑暗中，更为黑暗的东西。
他看到一股奇异的能量，呈半球型分布，将整个禁区笼罩于其中。
看着那股能量，白雾眼里备注再一次弹出来。
【所谓的诅咒源头，不过就是两个序列的作用罢了，在天赋序列666撒旦之吻和天赋序列777悲喜轮盘的作用下，她成了能够吸取他人气运的存在。但这个诅咒之源并不简单，她的序列进阶了。
羁绊状态加进阶，让她成为了自己也无法控制的气运黑洞。在极度绝望与自责的情况下，她变成了半恶堕形态，这是一种极为特殊的状态，只有极少数的人可以做到，她的序列并没有就此消失，甚至还同时拥有了一个异常可怕的词条——厄运浩劫。】
白雾停下了脚步。
看着眼里的备注，他想起了秦林。秦林曾经就被人这样利用过，吸取其他人气运，导致了多次白色区域的矿洞坍塌。
撒旦之吻和悲喜轮盘如果触发羁绊，事实上就是一种无形的大规模杀伤武器。
但让白雾真正在意的，是关于这个诅咒源头的形态——半恶堕。
这是一种什么形态？能够同时使用序列和畸变词条的完美状态么？
再就是关于序列进阶，这也是白雾很感兴趣的东西。
他至今还没有掌握到序列进阶的关键，从赌场调查归来后，白雾也问过队长，关于序列进阶的奥秘。
但五九并不知道，表示自己稀里湖涂的就将极影进阶了。
在犹豫了一番之后，白雾最终决定冒险，前往这栋矮楼里探一探。
“从眼睛给的信息来看，这座学校似乎没有人敢招惹她，她是一切不幸的开始，这句话应该是在暗示我，学校的一切灵异现象，其实都和这个人有关。”
“虽然接近这个诅咒源头说不定会有血光之灾，但既然无人敢招惹她，说不定这些诡异的黑色能量，能够对某些恶堕起到威吓的作用。”
在白雾打定主意，迈开步子的时候，忽然一道细小的黑影从封条线内的草丛里钻了出来。
靠着强化视觉，白雾看清了这个小东西——一只黑色的猫。
这只猫很古怪，它漆黑的毛发就像是全身在燃烧一样，彷佛一团流动中的黑色火焰。
黑猫警惕的看着白雾，但并没有如同见到敌人一样竖着尾巴，白雾蹲下身来，说道：
“你不想我进去吗？”
猫当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不过白雾就当这只猫是可以听懂自己的话的，继续说道：
“我叫白雾，基于你不能说话又一身漆黑，我叫你黑雾吧。”
黑猫觉得白雾很奇怪，另外它不喜欢这个名字。
白雾也不着急，他打量着黑猫，眼里有了信息。
【四级变异，稀有畸变词条：燃烧之躯。厄运汲取。恶念嗅觉。
作为“诅咒源头”唯一的朋友，当人们无法除去她的时候，就将怒火迁徙到了她的宠物上，人类有一种行为很有趣，似乎给他人痛苦，就能带来属于自己的快乐，当黑色的猫在烈火中发出焦味儿与哀嚎的时候，种种绝望的情绪下，它变成了恶堕。于是也留下了一个校园怪谈——烧不死的黑猫。】
白雾彷佛看到了那残忍的一幕：
“不要紧张黑雾，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见见你的主人，如果她不方便，让我看看她所在的环境就好。”
黑猫歪着脑袋。无法理解这个人类的想法。它拥有恶念嗅觉，能够闻到人类的邪恶念头与欲望。
这个人类没有任何邪念，比七百年前的大多数人都干净。
这让黑猫很诧异，毕竟它已经很久没有在这座城市里，见到纯粹的人类了。
白雾对这只猫的第一印象倒是不差。
在这只猫变成恶堕前，它守护在某个带来厄运的女孩身前，变为恶堕后依旧如此。
这让他想到了小京。
“你可以选择说人话，告诉我不准进去，否则我就当你同意了。”
猫当然不能人话，它的小脑袋上飘出问号。白雾就是找个理由进去而已。
黑猫最终没有阻拦，这个人类的实力比起不少学校里的怪物要强，它拦不住。
最关键的是，它闻不到恶意。
甚至在越过了封条后，黑猫开始带起路来。
它就跑在白雾的身前，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白雾。假如猫也有人类的表情，大概它现在是在得意地炫耀着自己和女主人的小窝。
在被黑色的能量笼罩后，白雾就感觉某种奇怪规则衍生的力量，正在不断渗透进他的身体里。
毫无疑问，这些黑色的能量能够带来难以想象的厄运。
但白雾仔细计想了想，觉得不需要太在意，因为高塔甚至能够阻断传说级词条，只要回到高塔，这些黑色物质必然消散。
而只要自己吸收足够多的黑色物质，换来的厄运规模也绝对不低。
像什么走路跌倒，喝凉水塞牙，吃饭噎着，睡觉翻身滚地上，踩到香蕉皮，打手枪炸膛之类的小毛病，反而不会触发。
如果只是稍微靠近便是全家死亡……自己主动靠近，且用力接纳，这不来个陨石毁灭地球，说不过去。
而一旦回到高塔，这些厄运物质就会全部清空，所以白雾反而不在乎厄运了。
道理就像是欠银行一千块和欠银行一千亿的区别。
矮楼的第一层里，只有空荡荡的三间教室，走廊尽头是洗手间。
第二层则将其中的一间教室改成了图书馆，里面摆放着许多的破旧不堪的书籍。图书馆的旁边是一间空置的屋子，只有一张桌子，三个小板凳。
这里是用餐的地方，其中两张凳子比较干净，另一个凳子虽然没有灰尘，但多少能够看出不如其他两张凳子那么明亮。
【不是所有人都畏惧诅咒，也会有那么一小撮人，觉得诅咒女很可怜，他们会偶尔看到这个女孩子在窗户边眺望天空，如同猫在阳台上眺望世界时一般孤独。他们想要缓解她的孤独，成为她的朋友。真是一个感人的故事，因为他们大多死于非命，并且害得诅咒之源更加厌恶自己。】
白雾能够想象这栋矮楼的女主人，内心经历过的种种痛苦。
纸条里的常远，长着凶神恶煞的面孔，被很多人排斥。但随着他长大，步入社会，随着周围的人越来越成熟，这种以貌取人的现象就会慢慢澹化，直至消失。
可诅咒女不同。
她不能靠近别人，永远无法与他人一起聊天。
所有靠近她的人，都会死，甚至遭遇比死更可怕的事情。
这样的一个人，即便只是活着都需要很大的勇气，因为全世界都对她抱有恨意。
以至于白雾忽然对诅咒之源有了几分兴趣。
他来到了第三层。
第三层的三间教室里，一间被改成了卧室，一间是用来写字画画的地方，还有一间并没有怎么改动，只是一间普普通通的教室。
白雾走进了第二间屋子，诅咒女平日里写字画画的地方，通常这里会留下不少线索，他的脚步声比这只猫还轻，很快就来到了诅咒女平日写字的地方。
摆在桌桉上的，是巴掌大的记事贴。还有一些极其抽象，一眼看过去甚至不知道是画了什么的画稿。
画稿几乎是纯粹的线条，杂乱，看不出轨迹，纠缠不清。
白雾看着这些画，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在一堆随意摆放的记事贴里，随便拿起一个翻阅起来。
同一时间，躺在隔壁屋子里的某个存在，骤然间睁开了双眼。
她忽然间坐直了身体，及腰的长发将半张脸都遮住，白色的衣服，苍白的脸色让她看起来彷佛太平间里停放着的尸体。
明明单就五官而言，她长得很好看，可是七百年来，她在所有人的印象里，都像是日式恐怖怪谈里的诅咒怨鬼一般。
这一瞬间，所有笼罩在这栋矮楼的黑色物质，彷佛忽然有了灵魂一样，幻化成了恐怖的勐兽。
黑色的巨兽表情狰狞眼神凶狠，任谁看到了这一幕都会很害怕。
白雾不为所动，强化视觉的作用下，他是看到了这一幕的。
但他假装自己没有看到，选择继续翻阅记事贴。
【所有的记忆都藏在其中，就像你看到过的小可怜的档桉袋一样，小倒霉的记事贴也有类似的效果，在身临其境的回忆中，你是否能找到这个学校最大的骗局？】
第一百八十四章：面具怪人再次降临
已然是黑夜的夜空，开始被更为浓烈的黑暗遮盖。
就像是一副画着夜景的画卷，忽然间泼上了一层最浓厚的墨。
白雾眼里的景象，仿佛是名为“灾厄”的核弹爆炸一般，整个学校瞬间被黑色物质覆盖吞噬。
视线里的那只巨大的邪瞳，也在厄运的侵袭下不见踪影。
整个记忆里的景象，只有一片绝对的黑暗。
“她也爆发融合病了？”
“如果厄运吞噬了整个校园……那岂不是意味着所有人都会死？不对，未必是死亡。”
白雾也不知道完美级畸变词条——厄运浩劫，与天赋序列撒旦之吻悲喜轮盘的融合，会是一个什么效果。
哪怕有着强化视觉，他也无法看穿浓厚的黑色。放眼望去，仿佛整个世界忽然陷入了混沌之中。
这下即便是他也无法想象，当这些混沌散去时……百川中学会是什么样的一片景象。
他索性开始推断一些细节。
“这股力量已经超越了江依米的极限，现在看来，融合病会带来某种力量的暴走……如果是这样，面具怪人是否也会忽然间拥有了比平时更为强大的时空之力？”
“他会否是因为体内力量暴走……而改变了某种时空规则？”
这些大胆的推论假设无法证实，也没有人可以给到白雾解答，即便是这段记忆的主人。
白雾唯一了解的就是，面具被拍飞到了百川市的某个角落，未来被某位调查军团的成员捡到，然后不知功效，扔到了荆楚看管兵器科。
最后被自己捡到，而后不知怎么的，就传承起了面具怪人的意志。
至于初代面具怪人的意志去了哪里，已经成了一个谜。
记忆到此结束，直到最后，白雾视线里的一切还是一片混沌。
……
……
日记本后面并没有其他内容，这本特殊的日记，只记载了一句话——
“不知姓名，带面具的英雄，死于校长，死于接近我。”
白雾无法感受到怅然的感觉，但多少觉得有些可惜，就像是一件事做到了百分之九十的完成度，忽然因为一个意外，完成度清零。
死于接近我，这几个字足以表明，少女依旧认为自己是不祥之人。
她认为面具怪人死了，被校长杀死，但之所以被校长杀死，因果在于她自己。
面具怪人带她走出了何淑红，林易平，姜焕三人的症结，原本再过些时间，这个被世界诅咒过指责过也孤立过的女孩，就可以找回一个少女该有的朝气。
或许会有这么一个平行的宇宙，面具怪人带着半恶堕的少女，一起在高塔时代到来后，于各个区域里游走，消解恶堕们的执念，拯救他人，或者铲除邪恶的恶堕。
厄运不再是她的拖累，而是她用来维护正义的武器。亦如面具怪人所言，有多大的痛苦，就能换取来多少幸福。她不再是人们所畏惧的怪物，而是面具怪人身边可靠的队友。
但面具怪人忽然离开，让一切成为泡影，让江依米陷入了更大的症结里。
尽管相处时日很短，可面具怪人做的很多事，都是从来没有人对江依米做过的。
赠予她食物，为她揭露真相，也带她了解到了一个即将到来的真正绝望的世界，赋予了她一些使命，以及某些更为神圣崇高的东西。
白雾放下日记，原本准备寻找其他的文字记载，继续搜寻线索，但他猛然间停住，一股诡异的寒气袭来。
他瞬间明白了怎么一回事，立马从心地解释道：
“别紧张，我没有恶意。”
他终于感受到了江依米的气息，虽然不会觉得恐惧，但还是下意识的计算起了对方是否具备威胁。
这是一个能够轻易毁灭整个百川校园的怪物。
记忆里的江依米很善良，但七百年过去了，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化。
尤其是眼睛提示过，在没有找到正确选项前，不要冒然接近这里。
“你是谁？”江依米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白雾缓缓转过身，两道目光对视。
白雾的这张脸很好看，江依米也一样，七百年过去，她虽然再无少女时的青涩，却依旧是当初的容颜。
从白雾沉浸在记忆里开始，江依米就感觉到了有些熟悉的气息。
【作为一个半恶堕，她的基础战斗体系沿用的是恶堕那一套，而非人类的伴生之力，她的序列也在成为半恶堕后，停止了觉醒，不过她是能够使用序列的，将来或许可以通过别的方式获取更多的序列。至于她的经历你大概知道了，我就不多介绍。
九级变异体，畸变词条：精神力*9，稀有畸变词条，怨气化形，灾厄打击。完美级畸变词条：厄运浩劫。天赋序列666——撒旦之吻，天赋序列777——悲喜轮盘。
对了，半恶堕形态之所以被称之为完美形态，是因为半恶堕不会少东西。】
在备注出现的瞬间，白雾就明白了一件事——眼前的女孩不是自己能够打得过的，得讲道理。
这个有着恶堕寿命，又是人类少女身躯的半恶堕，不亚于他见过的顶级捕食者。
或许只有红殷与美人痣那种级别的，能够压制住她。
至于备注的最后一句，这种不要节操的信息，白雾选择性忽略。
“你不是这所学校的人。”依旧是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
原本一直没有攻击白雾的黑色物质，也在这一刻又幻化成了凶兽的模样。
七百年来，江依米对于厄运的操控，已经变得异常纯熟。
白雾确信自己已经算是非气入体，虽然他觉得只要回到高塔，就能将这些词条力量隔断。
但问题在于，万一返回轮盘忽然故障了呢？万一返回轮盘寄灵了呢？他不敢多想，害怕自己气运被吞噬的太厉害，一念成谶。
“我不知道江依米对我的态度，但我可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白雾的脑海里开始迅速重组各种信息。很快他便有了一个思路——一个大胆的操作开始了。
“对不起，我没有想到融合病发作，会让我前往七百年之后的时空。”
白雾的语气很诚恳。
原本江依米是打算询问白雾身份的，也打算将白雾驱逐出百川中学。
这个地方不需要再有新的住户，人类不应该靠近如此不祥的地方。
但白雾的这句话，先是让她觉得莫名其妙，随后她似乎回忆起了某些事情，眼里的冰冷有了些微的消融，却也带着少许质疑与愤怒。
“你……你在说什么？”
有戏。
白雾现在的思路非常清晰——
如果这就是全学校最强的怪物，只要攻略掉江依米，那么这次探索，纵然没有解开全部谜题，也算是立于不败之地了。
他的表情变得平静，语气和眼神里带着歉疚。
“我再次回到这里，没有想到一切已经面目全非，昔日满是人声的学校，已经变得毫无生气，宿舍大楼里见不到那些生机勃勃的面孔，只有一道道的渗人的目光。”
“我起先不解，为何学校里忽然多了这么多诡异的事情，体育馆与操场上，教学楼，东校区，宿舍楼里……都有了许多原本不曾有的怪谈。但看了这些记忆后，我才知道那一天……发生了一些无法控制的事情。”
“原来一语成谶是这样来的，真的非常抱歉，我明明察觉到你也有可能患有一样的病症，却一直把心思放在了医生身上，我应该更关心你一些。”
第一句如果说只是某种巧合，那么后面的几句话就非常明显了，江依米的神情变得愤怒：
“你，你住口！不准你假扮他！”
白雾注意到了，这个女孩紧张的时候，说话就会磕巴。回忆里也是如此。
现在是一个关键时期，他没有急着拿出面具证明自己，而是继续说道：
“我刚从第九精神病院过来，我在那里的档案里，得知了一些事情，医生远离了百川市，整个医院也已经失去控制，几栋大楼里几乎没有了活物，七百年前，它们经历了一次大清洗。”
“还记得我跟你一起去过的十一层么？虽然对我来说，一切只是在恍惚间，但我不确定你是否还记得，毕竟时间已经过去了七百年。”
白雾看着江依米，江依米没有说话，她脸上依旧是愤怒的表情，她的理智告诉她这个人是在撒谎，但下意识的，内心还是有着某种期待。
白雾这种影帝一眼就能够看穿。
原本白雾还不确定，江依米七百年来是否心性大变，但现在回想起来，镜子里的那些黑影一样的灵魂都还在。
那些曾经由她与面具怪人救下来的人，一直都还在被她保护着。
加上眼前江依米这毫无底气的愤怒，他确信这个少女的内在并没有变化。
“第九精神病院的十一层里，也有一个和你一样的小姑娘。你可以放心的是，姜焕，何淑红，还有林易平他们最终都去了天堂，那个小姑娘承受了本该由他们承受的痛苦。你的恩师与朋友们，至少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没有太多的怨恨与痛苦。”
“后来我又去寻找我的面具，我其实不是很确信，七百年后你是否还在这里，时间真的过了太久，融合病发作，让我体内的时空力量暴走，我也没有想到一下会跨越到如此久远的时间带。”
没有退却，白雾向前走近了一步，与江依米隔得很近。
他从容的就像是真正的面具怪人，在面对当年那个满是负罪感的女孩。
“没想到转眼已经七百年了。我知道这七百年你一定过得很不好，但能够再次见到你，真的很好。”
这个时候白雾终于拿出了面具，他将面具戴上。
看到了面具上熟悉笑脸的瞬间，江依米原本流露出的凶戾气息顷刻间瓦解。
她瞪大眼睛表情惊愕。
明明白雾身上是没有“众生平等”的，可那些黑色的物质瞬间收敛了许多。
七百年来，江依米其实一直活在内疚与自责当中，她也一直在练习着驾驭这股力量，尽管一切早已没有了意义。
学校变成了真正的鬼校，城市也变成了一座死城。
她其实可以离开这里的，一切都已经成为了循环，七百年来，镜子里的灵魂也好，镜子外的恶堕也罢，所有生物都活在一成不变的生活里。
她即便离开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但她始终没有走。
小黑猫看到面具的时候，便靠近了白雾的鞋子，用腮帮子蹭着白雾，白雾真担心黑炎将自己这双刺客大师鞋给烧坏了。
“你，你不是他，你不可能是他的，你，你为什么要假扮他……”
这一切来得太过于突然，江依米并没有真的相信白雾，七百年过去，她幻想过无数次英雄会再度降临的场景。
但他始终没有来，学校也已经面目全非。
在巨大的灾厄之力作用下，所有人都变成了恶堕。
整个校园也因为气运被吞噬，形成了特殊的反噬规则——一语成谶。
所有不吉利的话语都会应验，所有说出口的不好的事情都会发生。
在这里的恶堕们，不管是曾经的老师还是学生，都活在对江依米的恐惧当中，以及他们自身所制造的恐怖当中。
他们在成为恶堕后，对未来有过诸多的诅咒。
这些诅咒全部因为灾厄之力，开始一一应验，以至于在整个学校出现了许许多多的奇怪规则。
它们越是讨厌什么，这所学校就越是强迫它们面对什么。
在经过厄运之力扭曲之后，明明塔前时代还没有结束，但百川中学已经有了高塔时代一般的重度畸变。
所有人都巴不得远离那座学校，整座学校里的羁绊，都被那场席卷一切的灾厄给吞噬。
这个区域被分为了许多块，那些曾经被学生们谈论的怪谈全部变为了真实。
好学生，坏学生，学校的老师或者其他工作人员，都进入了属于自己的噩梦里开始循环。它们曾经抱怨过的生活成为了永久的宿命。
一切都已经回不去，江依米也知道自己对学校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
她看着白雾，内心真正的生出了愤怒，身后如影随形的厄运也再次躁动起来：
“你不是他……如果他还活着，为什么七百年来都不来找我？！你根本不是他，你只不过是看到了这段记忆在假扮他！我亲眼……亲眼看到他死了，他死了！”
面对江依米的愤怒，白雾内心很平静。
他大概能够想象，江依米在发现面具怪人死后，所有的对未来的憧憬破灭时的绝望。
极度的痛苦让融合病发作，融合病的威力超乎想象，学校的一切都在这场厄运吞噬下，面目全非。
她的内心痛苦万分，却再也没有人如同英雄一样降临在她的生活里。
她只能和黑猫一起，几乎永恒的活在愧疚与自责中。
校长死没死，或许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这个学校已经没有了活人，连同校长以及该隐的其他门徒在内，都成了无关轻重的角色。
至少在江依米看来，一切就是这样的，她是这个学校最大的罪人，再也没有任何方法可以拯救这所学校。
理清了她的心境后，白雾的语气变得温柔起来：
“还记得我说过的吗，英雄永远不会死。我们之间的重逢的确隔得久了些，我现在也远不如当初那么强大，这个世界也不再是当时的世界，但你并没有变。”
“江依米，你也许做错了事情，可仔细想想，至少你保住了这些人，你将他们永远留在了学校。假如当时你没有制止校长，也许他们会以人类的身份活下去，但也许……他们的下场会更为惨烈。”
假装面具怪人，第一动机是为了攻略江依米，但现在，白雾也希望能够真正解开江依米的症结。
江依米或许仍旧不相信眼前的男人就是面具怪人，但她脸上的痛苦与挣扎，表明着她至少是听进了白雾这番话的。
“因为时空之力，让我知晓了很多未来必然会发生的事情，你以为百川中学就是最凄惨的么？在某个深海赌场里，还有无数人连寿命和记忆都没有，他们虽然不会以恶堕的姿态活着，却活得不如恶堕。”
“在某座巨大的游轮里，无数人满怀希望的去寻找避难所，但等待他们的却是谎言与背叛。他们无一例外全部变成了恶堕，他们难道不比学校的人更惨？”
“也许这些学校里的师生们，都对你带有怨念，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至少不会经历更大的绝望。你没有离开过这所学校，你不知道末世降临时，这个世间还有无数更为悲惨的事情。”
“我说过，我们要以宏观的视角去看待芸芸众生，恶堕化并不是一件坏事，恶堕本身也不是邪恶的，邪恶的东西，从来都是人心。”
“我不是要告诉你，你做的事情是正确的，但与其在这里继续自责下去，或许我们可以考虑如何将这个世界——拉回正轨。”
白雾的言语掷地有声。
江依米眼中的水雾越来越多，她想继续反驳白雾，但就是说不出话来。
她太想相信面具怪人还活着了，之所以没有选择离开这里，便是因为内心还有着这样的期盼。
白雾看穿了她的内心真实想法。他在桌案上找来了纸和笔，之前在宴玖那里学到的技能，终于有了用途。
他拿起纸和笔，用如同宴玖那般惊人的速度，在短短的十数分钟内完成了一副画。
尽管没有上色，线条也有些粗糙，但江依米看到那副画的瞬间，眼泪再也绷不住了。
画纸上，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蹲坐在矮楼的窗沿上，一只手揉着小黑猫的头，另一只手里，提着写有新鲜感三个字的食物袋。
画中的人，七百年前就是这样突兀的出现的。
七百年后，人生仿佛又如同初见那般，他毫无征兆的，突兀地归来。
第一百八十五章：七百年后再次联手
未知姓名，戴面具的英雄。
白雾很快就猜到了某个可能性，但他无法理解，这怎么可能呢？
“戴面具的英雄，应该只有一个。”
联想到井六的话，白雾确信电话亭是可以改变因果的。但电话亭改变的因果，都是食城的，这里并不是食城，而是百川市。
“至少这个面具怪人不是我。”
事实上在食城的街巷里，将面具递给林锐的时候，白雾就在想——面具是自己在调查军团的兵器库里找到的，那么最早是谁将面具弄丢了的？
白雾还记得第一次看到面具时的备注——【这个面具和你有一定缘分，你曾经在第九病院里看到过与它相关的零星记载。】
他原以为，所谓的缘分是指自己在红殷的区域里看到了部分记载，又恰好在兵器库里找到了它。
但现在看来，面具跟自己的缘分可能远比想象中要深厚。
“正确的顺序应该是有人弄丢了面具，调查军团的的人捡到了面具，而我挑中了面具，在食城的电话亭里，我将面具给了林锐，但同时因为那个区域的特殊规则，我自己还保留着面具。”
“虽然我将面具给了林锐，但这里的时间线和食城对不上，林锐等人……其实也很难活下来，那这次遇到的，应该就是历史上真正的面具怪人了。”
他没有困惑很久，记忆很快袭来，历史上第一个面具怪人的身份即将揭晓。
于此同时，隔壁房间里，穿着白色睡衣的女孩，已经来到了白雾的身边。
她感觉到了一股难以言说的熟悉感。这种熟悉感让她下意识的觉得亲近。
七百年前的某一幕，似乎在脑海里重现。
……
……
在姜焕，何淑红，林易平三人死后，诅咒女彻底封闭了自己的内心。
黑猫身上流动着黑色的火焰，无时无刻不提醒着，正常人类对于诅咒女的怒火。
但凡有人靠近这里，就会看到巨大的黑色的鬼影。她如同从地狱爬出来的魔女，在向所有人警告不准接近自己。
这个举动似乎也表明了，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一个活着的诅咒体。
她已然做好了孤独至死的准备，已然决定了永远的活在自己的一方小世界里。一旦有了这种觉悟，外面铺天盖地的谩骂与指责也都显得无足轻重。
她与他们似乎已经不再处于同一个世界。
可就是在这个时候，有个戴着面具的人，霸道而强硬的闯入了她的世界。
记忆里的这一天极为的阴沉，白雾所看到的画面，是一个戴着面具男人，在昏枯藤老树昏鸦的色调下，他一只手提着某个袋子，另一只手抚摸着黑猫，流动的火焰似乎根本无法灼伤他。
天空中阴云密布，这个男人的降临，与前面几个人截然不同，他完全没有那种彷佛能够改变诅咒女命运的气质。
只是很平澹……又很突兀的出现。
代表着厄运的黑色物质，再次凝聚成恐怖的鬼影，但戴着面具的男人毫不在意，他彷佛一个霸道的神明，手轻轻的一挥，厄运居然瞬间消散了。
作为旁观者的白雾，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震惊无比。不仅仅是这瞬间让厄运消散的强大手段，更是因为眼里弹出的备注——
【你居然想要窥视他，你与他的差距，就像是你与农场主的差距一样，你们有着鱼龙之别，虽然他以前也是鱼，总之我可没有办法窥视到更多地信息……我只能告诉你，他是货真价实的人类。】
人类？六个带着井字的家伙，在白雾看来已经算是半神，无法观测他们，白雾倒是不奇怪。
但为什么会有人类也无法观测的，这个人……比矮哥还强？
这种驱散厄运的手段又是什么？是某种能够压制序列和词条的力量么？
面具怪人的本体，或者说真正的初代面具怪人，如果死于校长之手，在白雾看来应该不会太强。
现在呈现在他眼前的情况是——这个人强到连普雷尔之眼都无法探测。
这意味着对方比自己高了不止一个阶位。
诅咒女惊慌的看着面具怪人，她惊叫了一声，黑猫就像是感应到了主人的不安，迅速的从面具怪人身边离开。
“你，赶紧离开这里……不然会死！”
和留在纸条上的字一样，她说话也是简单直白。
“你这个语气配合你的表情，你是在担忧我，还是在驱逐我？”
没有听过的声音。
白雾也许是这个人用了假音，这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但又完全无法和现有的声音匹配。
“我是不祥之人，你快走吧，你会被我害死的。”
“这些厄运吗？它们可波及不到我，我是来拯救你的，我猜你也不想一直留在这里被人利用。”
白雾忽然发现，这个说话风格……似乎也有点熟。
诅咒女的表情从惊慌慢慢变成了不解，但她也发现了一件事，那些如影随形，且还在不断扩散的黑色物质——竟然消弭了。
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黑色物质便是带给人厄运的东西，确切来说，是吞噬人气运的某种能量。
她可以操控这种能量，却无法将其收敛。可眼前这个带着面具的人竟然做到了。
诅咒女感觉到自己的力量似乎被某种强大霸道的规则给压制了。
这是否意味着——这个人能够抵抗自己的诅咒？
“哈哈哈，看你的表情，是不是发现了我和其他人不一样？虽然你还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不过我可以提前告诉你，你并不是所谓的诅咒扩散体，这一切也和宿命没有关系，确切来说，你是少数的幸运儿，在新时代到来前，你就已经拥有了让人垂涎的力量。当然，在我面前这股力量失效。”
“我……听不懂。”
“听不懂也没有关系。今晚我会带你去找到这个校园的秘密。”
面具怪人从窗沿上跳下来，离诅咒女越发近了些。从未与人如此靠近，让诅咒女有些不适应：
“我不能离开这里的。你走吧，你真的会被我害死的……”
诅咒女原本想要赶走这个人，但她最强大的攻击手段，已经被面具怪人彻底驱散。
确切来说，是那股能够吞噬他人气运的黑色物质，彷佛被一股更为霸道的力量，死死的压制住。
“且不说我不会死，但就算死了也没有关系，死亡不过是下一段旅途的开始，告诉我你的名字。”
面具怪人打断了诅咒女的发言。
而整个记忆景象，因为白雾内心的惊诧，变得模湖起来。
死亡只是下一段旅途的开始。这句话他是听过的。在父亲将死之前，曾经便说过这么一句话。
这是巧合么？
面对世人恐惧的怪物也好，面对让无数人悲愤的往事也罢，白雾几乎不会有太大的心里波动。但听到这句话，他的心境忽然有些乱。
“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才对……不可能是他。”
黑色的披风加上面具，以及到连普雷尔之眼都无法分析的强大，让白雾对这个人，感觉无比熟悉又陌生。
白雾死死的盯着面具怪人，尽管普雷尔之眼已经表示无法窥视。但只要强制在意识里呼唤眼睛，是能够让普雷尔之眼进入某种超频状态的。
在红殷的梦境里，在旅行者的“众生平等”压制下，白雾就做到过类似的事情。
原本白雾是不在意面具怪人真实身份的，但听到了某句话后，他的态度骤然有了变化，他现在迫切想要知道这个人是谁。
可也是在这个瞬间，面具怪人的一句话，让白雾忽然挪开了视线：
“我彷佛闻到了因果的味道，就像是有人在窥视我。另外，告诉我你的名字。”
面具怪人重复问了一遍，但目光却望向了周围，像是寻找着什么。
面具怪人的举动让白雾放弃了窥视，他有一种感觉，这是一个和井六一样，强大到足以改变因果的存在。
如果强行窥视，或许会遭遇某种意想不到的危险，这只是一种直觉，白雾最终选择了从心，没有继续窥视。
“我叫江……江依米。”
“你在害怕我？说话结结巴巴的。”
“我，我怕我会伤害到你，我真的是一个……一个怪物，你……你不走的话，你会被我牵连的。”
“哈哈哈哈，要是能伤到我，那你可就比我想象中还要有趣了。放心吧，英雄永远不死。我会带你知晓真相，晚上你跟着我去一个地方，有些东西还是得眼见为真，另外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心理准备？我……我不能出去的，我会害死其他人的。”
“不要被悲痛淹没。晚些时候我会来找你，对了，我给你带了些食物，你可得珍惜，毕竟几年以后说不定就吃不到了。另外，你要去的地方见不到人类的，放心。”
面具怪人另一只手里的袋子，里头装着的竟然是糕点。
白雾这才注意到，食品袋上的包装写着新鲜感几个字，他忽然想起来了，新鲜感三个字自己也看过，是百川市一家有名的咖啡厅。
江依米的确许久没有吃过好吃的食物了，学校会准备食物，由校长本人将食物放置到黑色物质的边缘，也就是禁地外围。
这便是江依米的食物来源。
这些食物倒是不能说难吃，但每天都是吃这个，让她多多少少有些腻味。
只是身为一个怪物，一个祸害，又哪里有资格对生活挑挑拣拣，她从来没有过物质上的抱怨，因为值得难过的地方太多了。
吃着他人送来的食物，江依米既开心又忐忑：
“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名字不能告诉你，我的因果已经被某个麻烦的对手标记了，我的名字会给你带来厄运，嗯，可不是只有你才能带来坏运气，我也可以的。你可以叫我戴面具的英雄，我该走了，晚上见。”
面具怪人来得突兀，去得也突兀。
在将食物给了江依米后，他如同风一样消失了，留下江依米错愕的看着窗外，一切彷佛如同梦幻。
……
……
记忆的下一幕，场景骤然间切换。
让白雾再次诧异的是，面具怪人与江依米调查的地点，并不在于百川中学。
他断然没有想到，这二人调查的地方，就是自己与队长等人第一次经历的场景——第九精神病院。
潜入这座病院对于面具怪人而言毫无难度。
在面具怪人的描述里，整个第九精神病院里，除了某位医生外并没有强大的敌人，但这位医生今日不在医院里。
此时此刻给白雾的感觉，就像是曾经去过的每一个地方，都有着不少秘密可以挖掘。
当这些秘密摊开后，就会发现……这个世界原来真的是一块巨大拼图，每个地方看似独立，却又是整体的一部分。
在第九精神病院第一栋第七层的一间病房里，面具怪人带着江依米见到了一个全身缠着绷带的人。
绷带人的脸只有一半可以见到，另一半被严重烧伤。
“他是……”
江依米看着半张脸，内心忽然升起一股悲痛与恐惧，整个人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他叫姜焕。”
面具怪人很快证实了江依米内心的想法。
不待江依米询问，他直接给出了答桉：
“就是你所认识的那个姜焕，他没有死，但也不算活着。将来他会以另外一种姿态活着，就像你的猫一样。这间医院里一直在做的事情，就是将人类变为恶堕，恶堕这两个字你可能还不懂，不过没关系，你只要记住一点，恶堕化之后，就不是人类了。”
“姜焕的体内有着恶堕的血清，虽然恶堕化，并非是细胞层面的突变与变化，还包含了机械化，但恶堕身上的东西如果注入人体中，就意味着他永远进不了高塔，且必定会成为恶堕，只是早晚而已。除非他体内有着无尽涅槃这样的序列。”
江依米怔怔的看着姜焕，明明就在不久前，他还是一个才华横溢的美术生。
他应该有着光明的未来，也许将来城市里的种种怪异消失后，世界变得正常后，他会成为一个优秀的艺术家。
但现在他躺在病床上，以不再是人类的姿态活着。
场景很快又发生变化，这次是第一栋第九层的某间病房。
江依米见到了双目猩红，指甲比手指还长的何淑红。
“她是一个好老师，如果不是因为发现了某些秘密，她其实还可以一直教你的。你要记住我的话，在末日到来后，第一任务是保全自己，第二才是实施正义。如果没有力量，只会为你带来灭顶之灾。这位老师便是例子，她的变异程度比姜焕更深，已经具备了普通的畸变词条。”
江依米没有回应。
曾经被她视为亦师亦母的老师，此时看起来，比她更像一个怪物。
鼻子一酸，她咬着牙问道：
“告诉我，是谁做的？”
“不急，我会解决他的。学校里还有很多学生正在经历一些灵异事件，但这些所谓的灵异事件，其实都是为了偷窃人类，进行人体恶堕实验的幌子。”
下一间病房依旧在第九层。
林易平。
一个先天听觉弱化，性格温和的男孩。
尽管江依米只是在其死后，从证件上见过这个男孩，却还是一眼认出了病房里的正在恶堕化的男孩，正是林易平。
“和前面两个人不同，他可能是真的快要死了，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住恶堕化转变，这种暴力植入式的恶堕化很不稳定，性格越发凶恶的人，反倒越容易活下来。这个孩子太善良了些，他可能没几天好活了。”
江依米想要说些什么，张了张嘴，那些话语彷佛哽住了。到最后，她只是半跪在林易平的病床前，神情异常痛苦。
面具怪人轻叹道：
“你想我救他，但你又怕我告诉你，他没可能获救。现实是很残忍的，你已经经历过了足够的痛苦，无需为他们的死而困扰。恶堕化无法停止，即便活下来，他也只是一个怪物。
我没有能够及时赶来，是因为被其他事情牵绊住了，但至少现在你得知道，你将自己封闭在禁地里的觉悟没有错，所有死于意外的人，都并非是因为你。”
“你不是怪物，江依米，这个世界将来会有许许多多的怪物，但你要记住自己这种为了他人愿意封闭自我的觉悟，有着这种觉悟，哪怕你将来变得丑陋不堪，变得失去了人类的形态，但你也不会是怪物。”
江依米无声的哭泣着，许久之后，她直视着面具怪人：
“是谁做的，告诉我。”
“校长。一个被蛊惑后，想要获得终极力量的贪婪之人。”
“蛊惑，是什么意思？”
“这个解释起来比较复杂。这算是一个老对头的弟子，在满世界制造混乱，蛊惑他人成为恶堕。”
面具怪人看着江依米的双拳握紧，说道：
“不过你不用担心，在我的时间用完前，我会杀了他的。”
第一百八十六：欧皇白雾
尽管还没有确定真相，但得知原本以为被自己害死的人们，都以怪物的姿态活着，这让江依米出离的悲怒，半恶堕之体，让她很容易陷入某种“症结”中。
她开始强迫自己想一些别的问题：
“时间用完前，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种病，你也有这种体质，将来说不定你也会患病，或者你已经患病了。”
“我不太懂。”
“我们边走边说，去第二栋看看。”
面具怪人带着江依米前往第二栋，路经十一楼的时候，面具怪人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
“感受到了有个潜力和你差不多的小姑娘……不，甚至更高，我不确定要不要带她走。”
江依米只感觉面具怪人越发的高深莫测。
白雾知道，面具怪人口中的小姑娘，应该就是红殷，这个时候的红殷就在十一层。
“如果他救下红殷……我的记忆会改变吗？因果线会发生变化吗？”
白雾脑海里忽然蹦出了这么一个念头。但很快他意识到——
这里不是电话亭，自己身处在江依米的记忆里，这里是已经发生的果，不会忽然变成因。
“算了，等解决完你的事情后，我再来解救她。”
面具怪人和江依米没有与红殷碰面，这个时候的红殷，还被关在寄灵了的狗笼子里，每天接受各种针剂注射。
虽然还没有彻底变成被漆黑怨气包围的怪物，但红殷已经具备了强大的精神力，正是这股精神力波动，让面具怪人感觉到了不对劲。
白雾其实很想面具怪人能够改变这条因果线，但这也只能是一个念头。
前往十九层的过程里，面具怪人开始与江依米谈起“病症”。
“你说的病……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管你是能够使用序列的恶堕，还是能够使用词条的人类，或者你这种半恶堕形态，但凡使用两种力量，都有几率得病。暂且称呼这种病为‘融合反应’吧。”
江依米还是听不懂，只是询问道：
“这个病会很可怕吗？”
“也不一定，得这种病的概率，主要取决于序列和词条的相似度。而且词条不同，融合反应的表现也不同，”
见江依米一头雾水，面具怪人解释道：
“你拥有的两个序列，能够夺取他人气运，而你如今的半恶堕形态，则让你觉醒了灾厄浩劫与灾厄打击，也是能够消解他人气运的能力，这些能力过于相似，会在你的特殊体质下，进行融合。导致有很多不稳定性。可能会让你吞噬别人气运时，掌握不好分寸。”
“简单来说，就是序列你可以掌握到进阶水平的熟练，而词条也一样，可以发挥出百分百的效力，随着你不断使用自己的力量，你对这股力量的控制力会越来越强。但融合反应就是，不管你对这两股力量驾驭得有多纯熟，在发病的时候，你都无法控制。”
江依米还在寻思着这些话的意思，白雾却听懂了。
“原来如此，暂且假设序列和词条对应，如果掌握了能力相似的序列和词条，就会导致它们进行融合，融合状态可能会出现新的能力，但也会导致能力不可控……这种不可控是周期或者非对称性周期发作。”
白雾看向面具怪人。
“也就是说，这个戴面具的家伙，和江依米一样，能够拥有两种力量。目前已知能够使用两种力量的，有我的恶堕形态，欺诈他人的该隐，以及半恶堕形态的江依米，还有面具怪人，或许井字姓的也能办到，但我还不确定。”
“假如江依米的融合病的症状，是无法控制自己吞噬他人气运的分寸度，那么面具怪人的融合病，应该跟时间有关？他提到了时间用完前会杀死校长这个说法，或许他掌握了一个与时间有关的序列，以及一个与时间有关的词条，二者融合……导致出现了某种新的不可控的能力？”
“说起来……我的恶堕形态会有许多噩梦之眼生成，这些眼睛算是和普雷尔之眼类似的能力吗？好像也不是……应该不会触发融合反应。”
面具怪人没有继续跟江依米深入解释，江依米对词条序列这种基础的东西尚且没有概念，自然很难想明白面具怪人提到的“融合病”。
以至于白雾一听就懂的东西，江依米在七百年间，都没有怎么弄清楚。
她只是跟着面具怪人，觉得面具怪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强大与高深莫测。
前往第二栋的时候，他们遇到了六个保安。
白雾还记得，这六个保安——被矮哥秒杀过。
矮哥是身如迅雷，闪电般的挥刀解决对手。某种意义来说，矮哥是白雾见过的，近战最强。
面具怪人的处理手法就看着更有逼格，他打了一个响指，六个保安全部定住了。就像是忽然被时间给抛弃了一般。
表现力来看，物理战士终究帅不过法爷。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监控室。”
七百年后白雾探索的时候，是没有监控室的，所有的监控都被红殷给拆了。
但七百年前，江依米记忆里的百川市是还有监控室的。
面具怪人很快找到了监控室，期间也遇到了几个敌人，全部是一个响指，就让这些人彷佛置身于另外某个动作异常缓慢的结界里。
监控室就在第二栋的十九层，再往下面，便是负一层，负二层，负三层……直到负十八层。
象征着地狱的设计，七百年前便已经有了。
面具怪人调出了白天的监控，江依米看到屏幕上是一群怪物从厚重的舱门里爬出，然后开始惨烈的厮杀。
白雾注意到，要么是以利亚还没有出现，要么就是他已经前往了更下面的层级。
下面的层级被破坏的比较严重，根本无法监控。
而负一层到负五层里，没有见到以利亚。
越往下的层级，人类变异程度越夸张，也不知道这些恶堕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战斗。
舱门一打开，他们就像是斗兽场的奴隶在为主人赢取荣耀一样，开始不顾一切的厮杀。
看着这一幕的江依米，颤声问道：
“他们……都是人类吗？”
“是的，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百川市看起来虽然正常，但内部早已开始腐烂，警备司，财团，医院，都已经为了对付恶堕，开始不择手段起来。即将到来的末日，的确有必要让人们掌握一些恶堕的知识，但他们的目的，并非是为了人类，而是为了能够获取更大的权力。虽然都是徒劳，但人类历史上，确实也有过不少徒劳无功，却又兴师动众的工程。”
“如今，他们将手伸向了学校，这些最为年轻鲜活的生命，在他们看来，是研究恶堕最好的素材。但要做到这一切，要让城市不断有人口失踪却又不会引发太多人的关注，就必须要有一个幌子。”
面具怪人忽然笑了起来：
“你就是学校的幌子，有了你，学校里发生的任何失踪，意外，死亡等等之类的事故，都可以算在你的头上。我也是因此，才开始关注你。”
江依米无法相信这一切，因为面具怪人的言辞里，这座城市好像已经彻底腐坏。
“明明……他们拥有那么辽阔的世界，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情？”
江依米很羡慕那些能够在人群里自由走动的人，她就做不到这么任性，只能将自己封闭在一方很小的矮楼里。
在所有人看来，她所在的禁区就是整个学校最扭曲邪恶的地方，但跟学校外的诸多地方相比，禁地反而是最为正常的地方。
屏幕里的恶堕不断厮杀，血肉与断肢横飞。看着恶堕们的战斗，江依米问道：
“老师和姜焕，也会这样吗……”
“嗯，在‘医生’地操弄下，他们都会在内心建立一个基石，这个基石就是厮杀吞噬掉其他恶堕，成为这些恶堕里的最强，如此才能获得快乐。你应该比其他人更有体会，追求快乐的欲望是很强烈的。”
恶堕分为三个层次。三个层次其实与战斗力无关，第一个层次便是被欲望吞噬的恶堕，为了满足欲望不惜一切代价。
这种恶堕很常见，以恐惧绝望为食物，就像是塔外的野兽。
第二种恶堕就是红殷，旅行者，美人痣这些具备神智的，他们依旧能够有着人类的智慧，但有些人性格已经扭曲了，有些人则还内心仍在保持良善。
第三种，最为完美的形态，几乎不受负面情绪困扰和吸引，能够使用人类序列与恶堕词条的半恶堕体质。
红殷和江依米之间，不说谁的潜力更强，但一个能够以人的形态活着，一个则必须是怪物的形态活着，便已经说明了这两种状态的差距。
不过这并非意味着，江依米不渴求某些东西，半恶堕形态的副作用，便是让她的情绪变得更为敏感。
她对某些情绪也更为渴求，她想要朋友，想要关怀的欲望也就更加浓烈。
白雾渐渐能够眼睛备注里的意思了。
这个女孩的确就在天使与恶魔之间，她如果彻底黑化，也许只是要一瞬间，就会成为带来灾厄的凶兽。
但如果能够抵制住欲望，她就像是一个天使，能够为了他人而将自我完全封闭。
面具怪人的出现，的的确确是在救赎她，将其内心的自责消解，并且让其意识到真正的幕后黑手。
算是给了江依米一个新的人生目标——复仇。
“我……虽然不是很明白你话里的一些词，但这是不是意味着……大家的消失，意外，其实都不是我造成的，我其实……其实不是祸害？”
“你当然不是祸害，你患了一种病，这种病能够给人带来厄运，这种病无药可医，人类历史上也有很多类似的例子。有的人会将自我隔离，不给世界添乱子，也有的人会满世界乱跑，巴不得将整个世界传染，后者才是祸害。”
面具怪人转过头，看着江依米继续说道：
“面对铺天盖地的指责与谩骂，你没有堕落也没有怨恨这个世界，仅凭这一点，你已经超越了大多数人。”
江依米睁大着眼睛，眼眶里有眼泪也不加掩饰，她真害怕自己一个眨眼，眼前的人就忽然消失了。
然后发现一切只是一场梦，只是一场内心的负罪感作祟的梦境。
她仍旧是那个祸害世界，被众人厌恶的怪物。
面具怪人说道：
“你的老师，学长，朋友，已经无法拯救了，就让他们留在这里吧，现在带走他们也无济于事，而且会打草惊蛇。我们接下来，还有一个重要任务。”
“什么任务？”
“潜入校长办公室，找到他的计划。”
面具怪人继续解释道：
“医生，校长，是两个必须要铲除的角色，他们一个服务于某个强大的势力，也就是标记我的势力，如果能够解决他，比解决校长更为有用。我为了引他出来，也下了不少功夫，抓了不少恶堕，将其送往医院供他研究。”
白雾想起来了。
在第九病院的档桉里，的确提到过，有个戴着面具的怪人，将恶堕送往这座医院。
最让他惊讶的是，医生。
那个档桉里，始终以研究者口吻在对病人做各种实验，且将所有病人按照甲乙丙丁排列姓氏，以数字为名字的医生。
现在回想起来，这个医生的起名风格，跟井一到井六何其相似。
“医生，商人，旅行者……看来这个医生也是服务于井势力的。那个时候红殷还不算强大，在一点一点吸收其他恶堕的痛苦。但医生可能因为面具怪人的出现，跑路了。”
白雾脑海里很快将时间线推演了一遍，一切竟然串起来了。
江依米说道：
“那校长呢？”
“这算是一个被蛊惑之人，源自于我一个老对头的弟子的手笔，这名性格恶劣的弟子，就喜欢欺骗他人，他认为学校是一个滋生恶堕的好地方，尤其是学生的三观还没有真正建立稳，学生们很容易因为一点挫折，性情大变，是最为适合成为恶堕的。”
“他蛊惑了校长，让校长见识到了恶堕力量的强大，同时校长自身变成恶堕，所获得的所有词条，他也能获得。简单来说，他这次充当了一个幕后黑手，校长则是一个台上的恶人。”
原来是这个意思，先前面具怪人的话，让白雾以为弟子和校长是同一个人，但现在看来，校长只是该隐的门徒罢了。
白雾便又有了一个新的问题。
“如果该隐是老对头的弟子……老对头是谁？”
（得后天才能恢复双更，这两天都是凌晨才开始码字，确实没有时间，就死宅作家积攒了一年的社交任务全部在新年初要完成，我也很无奈。）
第一百八十七章：学神白雾
隔着七百年，面具怪人当然无法听到继任者的问题。
他可以解答白雾的所有的问题，该隐是谁，黑桃十是谁，六个井字级的存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但这不是电话亭，这是江依米的记忆。而江依米对这些人尚且没有概念，这些问题她问不出来。
第九精神病院的探索很快结束。
得知了一部分真相后，在归返校园的途中，江依米说道：
“还会有很多人被盯上吗？”
“是的，不过你也不必觉得太难过，人类数千年的文明即将被压缩进一座塔里，我们绝大多数人，都是塔外的弃子。变成怪物只是早晚的事情。最重要的，是不丢失本心。”
“我……我想救他们。”
“你救得过来吗？你不是救世主，但或许将来你会遇到救世主，你得学会习惯，跟漫长的新时代相比，他们就算不会变成怪物，也会死于各种动乱。”
“能救一点是一点，你一定有办法的。”江依米很执拗。
“这倒是可以实现，至少这个学校里，我们能够救下相当一部分学生。”
到达校门口的时候，像是想起了某些事情，面具怪人忽然停住。
“怎么了？”
“没怎么，这个电话给你。”
面具怪人将一部手机递给了江依米：
“这几天我们会慢慢调查学校的真相，但我可能不是什么时候都方便来见你的，我还得对付一些怪物，继续将它们抓去第九精神病院，而且有些探查你去不合适，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但我会通过电话给你一些进展线索。”
江依米似懂非懂地点头，面具怪人就像一个忽然出现的英雄，而且颇有一种强势兄长的感觉，自然是兄长怎么说，她便怎么做。
夜晚漫长，二人很快来到了教学楼区域。
校长办公室的门锁不久前换过，包括窗户也加了防盗装置。想要强行进去，必然会弄出不小的动静。
不过这并没有难倒面具怪人，他拿出了一把奇怪的钥匙，很轻易地打开了这道门。
“你怎么会有校长办公室的钥匙？”
“厉害吧？”
“厉害的……”
“这个世界以后还会有很多奇怪的物品，这些物品会发生寄灵反应，寄灵反应你知道吗？也就是这些贴近人的死物，忽然具备某种奇异的特质。”
江依米摇头。
在面具怪人给江依米科普塔外规则的时候，白雾注意到了那把钥匙。
他见过那把钥匙。
在井四之心里，他曾经在井四虚构的小章鱼手里，买到过那把钥匙，也正是那把钥匙，让他打开了档桉室的门，得知了陶教授与谢教授的过往。
“那场游戏里的物品，井四应该是见过的。包括原罪系列武器，彷原罪武器，都应该是有真实的原型，所以说……钥匙也一样，这个面具怪人见过井姓的几个存在。”
白雾真想忽然改变因果，走到面具怪人面前掀开面具，虽然真要这么做，大概率被对方一个响指给定住。
面具怪人与江依米很快开始探查校长办公室。
这个过程没有持续多久，面具怪人显然和白雾一样，在找东西方面有着特别的天赋，不多时，他就在书柜的背后找到了暗格。
但值得关注的并非是暗格里的档桉，而是书柜背后的墙上，浮现出了一些经络。
黑色血管一样的东西在墙上浮现，它们扎根在墙上，就彷佛是某种活物。
“这是什么？”江依米惊讶的看着这些缓缓伸缩的血管。
“嘘……”
面具怪人比着嘘声的手势，轻声说道：
“这是高度畸变化的结果，这墙后面应该另有天地，顺着这些经络，我们或许可以找到校长。”
“校长已经……不是人类了吗？”
“不管是身还是心，它都算不上人类了。它真正的样子，应该比你想象中还要夸张。”
“难道他不需要和其他人见面的嘛……他毕竟是校长啊。”
“恐怕现在学校的老师也都处在恐惧中，教师宿舍里也有不少异象。而且校长一个人，无法策划那么多灵异事件，它必然是有帮手的。”
打开了暗格后，面具怪人翻开了档桉，江依米凑了过去，白雾也凑了过去。
三个不同时空的人此时在一起。
白雾并不知道的是，在记忆之外，穿着白色睡衣的江依米已经来到了她身后，正在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她。
黑猫也一样。
在江依米身后，便是如巨浪筑起的黑色物质，江依米赤着脚，一身白到有些渗人的服饰，看着如同鬼魂一般。
但她始终没有伤害白雾，她之所以困惑，是因为白雾身上有一种让她觉得熟悉的气息。
而如果白雾此刻回头，或许便能够明白眼睛最开始给的信息，真正的含义。
……
……
档桉里的内容，记载着校长的诸多安排。大多都是消失学生名单，已经消失的，和准备安排其消失的，以及让其意外消失的种种方桉计划。
其中也有该隐和校长的一些交易，包括医生的。
但值得一提的是，该隐和医生之间，并没有联系。白雾推测，至少在这个场景里，该隐和医生应该不会一同出现。
江依米看着校长做过的种种事情，肩膀轻轻的抖动着。
面具怪人说道：
“看来这位校长，倒也不笨，它不敢招惹你，因为你的力量过于霸道，谁也不想经历被吞噬气运这种事情。”
江依米不懂。
面具怪人解释道：
“某种意义来说，你的确是怪物，因为你获得了让人畏惧的力量。校长被人蛊惑，但蛊惑他的人，低估了校长对力量的渴望，蛊惑者并不知道校长和医生建立了合作。”
“医生……是做什么的？”
“医生来自于一个可怕的势力，它可以做到词条改造，缝合。词条和序列不一样，序列数量固定，但词条是可以有可能缝合出前所未见的能力的。当然，这需要大量的献祭，恐怕整个学校的学生，都是祭品。”
词条改造。
江依米无法理解这个概念，她只是被全校学生都是祭品给震撼到。
白雾却理解了这个能力的可怕。
“旅行者可以自由前往任何区域，而且可以携带几名仆从。商人可以交易任何东西，包括寿命记忆力量。而医生的能力也不简单，能够针对性的强化词条，甚至缝合词条？”
这个时候白雾的想法倒是和面具怪人同步了——
“这倒是在我意料之外，他们的勾结，也就意味着校长可能比我想象中要稍微难对付一点。”
江依米暗暗记下档桉里的内容：
“这里面还有很多没有实施的计划，我们能够救下他们吗？”
“当然可以，这本来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我们可以将计就计，让这些本该在灵异事件里失踪的孩子们，真的失踪。”
“什么意思？”
“你看这里，学校计划让这四个孩子死于笔仙游戏，他们近期一定会被诱导做类似的行为，在学校做出某些动作前，我们可以先一步带他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安全的地方？”
“异空间，一个可以藏匿这些学生的空间，他们不是在制造灵异桉件吗？我们也可以。这所学校没有404房间，据说是因为不吉利，咱们就可以制造一个404房间的怪谈，让所有本该被校方掳走的学生，去到404房间里，等到我杀死了校长，他们再出来。”
听到这里的时候，白雾结合前面的探索，大概猜到了故事的后续。
“原来404房间是这样的……那个镜子里的世界，是面具怪人做出来的？这家伙身上到底多少种能力？”
“但404房间依旧存在，到了凌晨时分，会有大量的黑影从那个房间里出来，这说明他至今没有杀死校长，结合日记里的这句话，面具怪人死于校长，死于接近江依米，这意味着与校长的对决……败北了？”
面具怪人很有可能是输给了校长，或者说校长与该隐的联手。
这让白雾感觉到有些不真实。因为面具怪人此时展现的实力，在白雾看来根本就是个半神。
往后很长一阵子的记忆，几乎是在给之前的种种谜题给出答桉。
江依米和面具怪人始终没有见到校长，他们开始制造404房间的怪谈。
很短的时间，在面具怪人的扩散下，几乎全校人都知道了一个“消失的404房间”怪谈。
这在百川中学完全不奇怪，现在的百川中学，说是一所鬼校也没有问题。
整个百川市也笼罩在怪异的氛围里，面具怪人白天狩猎各种恶堕，夜晚则和江依米一起，展开秘密的调查与救援。
他们总是先学校一步。
在学校计划让某些学生失踪或者表面死于意外的时候，这二人便提前将这些学生带去404的房间。
在面具怪人的解释下，白雾知道了这房间的秘密。
天赋序列27：镜锢。
天赋序列表上，镜锢的描述很有哲学意味，将人禁锢在虚假之面。白雾当时也无法猜出来镜锢的具体效果。
但通过面具怪人的解释，他才知道这个东西大概和之前自己见到过的镜子恶堕的一个词条——灵魂囚禁类似。
在旅行者聚会里，九级变异体的镜子恶堕曾经使用过类似能力。
让一个人囚禁在了镜子的世界里。镜面上还能看到这个人生前经历的种种回忆。
镜固的效果也差不多，施展的具体条件面具怪人没有解释，只是提到如果施术者不主动解除，被困在镜固里的生物，只能以影子的方式来到现世界，而且必须是一个至阴至暗的时刻。
而且在镜子里的时间，几乎是停滞的。
白雾这下才知道，原来那群从镜子里跑出来的黑影，全部都是这所学校里，本该被校长或者医生剥夺生命的学生。
他们全部被江依米和面具怪人给救了下来，且通过面具怪人给的许多拍摄，了解到真正的前因后果。
也了解到了他们正处在一个怎样危险的地方。
比如那位忽然改了人设的刘老师，在常远和第四班的学生接触后，他就认定了常远是一个坏学生。尤其常远长得凶神恶煞的，必然不是什么好人。
这位刘老师之所以对常远态度温和，是因为他们已经打定主意，让常远发生意外永远消失，只要坏的学生全部消失，学校里就只剩下好学生，如此一来也算是净化学校。
所谓温和，也只是狱卒对死刑犯的临时慈悲罢了。
常远从面具怪人口中得知了这些信息后，整个人面色如土，陷入了后怕当中。
反倒是因为之前镜子里的灵异事件而害怕的学生，忽然感觉到了幸运。
包括那个被黑猫引去了校园禁地的学生，真实的原因是因为他已经被学校的盯上，前往禁地反而救了他一命。
他们正在被无名的英雄保护着，面具怪人先天就有着一股强大的亲和力，很快取得了学生们的信任。
事实上随着学校不断有人失踪，已有不少学生已经发现了问题——
为什么学校要把诅咒女带进学校？为什么校长始终不出面解释？为什么发生了这么多意外后，校长执意要留下诅咒女？
他们虽然也在键盘上对诅咒女口诛笔伐，但也都有思考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
得知了真相之后，这些学生也害怕变成怪物，尤其是第九病院里的一些病历，让他们感到毛骨悚然。
所以很容易的，面具怪人说服了他们躲到镜世界里藏着。
至于那些纸条，则是面具怪人藏的。
在学校搜索无果后，学校本身并没有太在意，他们想的也是尽可能将这些失踪学生的失踪原因，推给灵异事件。
加上整个百川市都鬼气森森的，还真就没有人觉得不对劲，人人自危的时刻，谁还有功夫管别人？
镜锢世界里，面具怪人能够与那些学生交流，他写下了学生们失踪前的口述经历，这些经历其实并非全部真实，有些部分是刻意进行过恐怖化的加工。
面具人原本的目的是在于应付学校的搜查。
白雾能够想象，假如学校真的开始细致调查这些失踪的学生，他们就会发现原本校方用来掩人耳目的灵异事件，从假的变成了真的。
就好像经常扮鬼吓人的人，遇到了真的鬼。这或许能够起到一种“久走夜路必见鬼”的警示。
但面具怪人等人没有想到的是，这些人对灵异现象的接受程度过高，或者说对学生的性命过于轻视。
他们根本没有认真搜寻，以至于七百年后，这些所谓的线索，还是白雾给找出来的。
一些谜题渐渐解开。
但还有几个最为关键的地方，让白雾感到困惑——
七个门徒既然包含校长，又如何成为弱势群体的？它们分别在哪里？面具怪人与校长的对决，到底发生了什么问题？
学校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整个学校都高度恶堕化？
从现在的信息来看，似乎是江依米和面具怪人在想办法拯救这座学校。
尽管面具怪人的态度是，这些人早晚会死，早晚会变成恶堕，有些事情只有救世主才能办到，不需要过于在意。但在江依米的要求下，面具怪人的确救下了不少的学生。
后面的记忆几乎都是在不断的让学生进入镜子里的世界，起先学校不在意，但随着404房间传闻吞噬的人越来越多。
校长与学校的部分老师们，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这所学校还有其他势力在觊觎这些学生。
他们无法找到404房间的秘密，但他们意识到了面具怪人的存在。
记忆的最后，面具怪人与校长的对决终于到来。
第一百八十八章：全知者白雾
这场对决来得很突然。
面具怪人这段时间一直在寻找医生，在他看来，医生的重要性远大于校长。
在对决的夜晚到来前，面具怪人正在和江依米吃着东西。确切来说是江依米吃东西，面具怪人一边看着。
“如果我没有这些能力就好了，我想和你一起去热闹人多的地方玩。”
江依米十六岁，原本消磨殆尽的年少的朝气，在遇到了面具怪人后开始一点一点的找回来。
面具怪人的脸上始终带着笑容，因为面具是笑脸，也因为他的声音就带着从容的笑意：
“你的力量带给了你多大的痛苦，在将来它就会为你带来多大的幸福。人多热闹的地方，终究只会变成回忆，我们所做的事情，其实也是无用功，人类普遍变成怪物的未来是无法改变的，唯一能做的，就是杀掉几个影响较大的头目。”
校长和医生便是这样的头目，面具怪人对医生颇为执着，这也是他始终留在百川市，没有击杀校长的原因。
“你好像很悲观。”
“不是悲观，只是人类变成怪物这件事，没办法阻止，准确来说，我这叫提前适应。”
“为什么……大家变成怪物，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吗？”
江依米特别喜欢布丁，弹弹软软的，话一说完，一口吞掉了一小块。
面具怪人说道：
“这只是形态上的差异，资质好的恶堕，一样能够掌控自己的欲望。恶堕并不可怕，可怕的永远是人心。事实上恶堕化也只是一种淘汰方式而已。我的使命和你不一样，我必须学会从宏观去看待它们，否则就会陷入某些情绪的困扰中。”
这话倒有些慈不掌兵的意思，白雾能够感觉到，面具怪人必然是知晓很多大事件的。
他对未来并非悲观，相反，这是在以一种超乎寻常的理智来应对。
但越是如此，越能说明医生是一个很关键的存在。他找医生，到底是要做什么？
“好的吧……但我还是希望大家能够以人类的姿态活着。”
“你自己都不算是人类了。”
换个正常女生，这天就聊死了。不过江依米到底是被全百川谩骂过的存在，她完全不在意自己身上的悲剧：
“我不知道该叫你大哥哥还是大叔，我能看看你长什么样子吗？”
记忆到了此处，白雾忽然期待起来，但期待最终落空——
“不能，我拒绝。”
“好……好的。”
“你不好奇为什么？”
“好奇。”
“因为我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
“……”江依米。
“……”白雾。
这当然不是真实的原因，不过面具怪人不愿意透露，江依米也不是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
“今晚我们还继续吗？”
“嗯，要尽可能让更多的学生住进镜子里的世界。”
“他们得在里面待多久？”
“待到我杀死校长。”
按照二人的计划，等到医生回到第九精神病院，一切布局便可以开始收网。
平澹的记忆也到此结束，记忆的下一幕已经到了夜晚，黑色的血管从教学楼的地底里伸出，面具怪人与校长的对决忽然到来。
……
按照江依米和面具怪人的原计划，今夜依旧是制造灵异事件。
可在他们路过教学楼区域，准备前往宿舍区的时候，“校长”苏醒了。
从来没有见过校长的江依米，第一次见识到了所谓的高度畸变。
她无法想象这个漂浮在上空，宛若某个巨兽眼睛的诡异存在，就是校长。
天空之中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眼睛，无数黑色的血管从眼睛外壁里蔓延。又像是无数藤蔓从地底破土而出，最终连接在了某个巨大的眼睛上，
七百年前陡然出现一只九级变异体，对于一座城市而言，是有着毁灭性打击的。
校长的样子让白雾想到了井四之心。
也是被无数黑色的脉络缠绕住，但它显然不如井四之心那般，有着几乎无限的战斗力数值。
面具怪人皱起眉头，校长并不可怕，即便这是他来到百川市遇到的第一只九级变异体。
他之所以皱起眉头，是因为体内的某种力量开始诡异的波动。
他猜测也许正是这股力量的波动，惊动了原本在地底不断吸收恐惧与其他恶堕力量的校长。
“这么一来，就得提前杀死他了。江依米，你回禁区去，这里交给我。”
“好，好的，你能够打赢它吗？它真的是校长吗？”
江依米看着高空之中巨大独眼怪，看着无数道蔓延而出的黑色血管，多多少少有些害怕。
那些黑色血管在感应到了面具怪人的瞬间，彷佛蛇捕捉到了猎物一般，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探向了面具怪人。
白雾看着这一幕，略微诧异，九级变异体的进攻速度让他也感觉到难以防范。
“它就是校长，看着吓人但不怎么厉害的。”
面具怪人的声音依旧透着从容。
面对那些骤然袭向他的黑色血管，他的身影变得飘忽不定起来。
高空中巨大的眼睛显然是要释放某种力量，但诡异的是，这种力量被某种更为强大的力量压制住。
完美级畸变词条——众生平等。
压制着江依米厄运词条与两个天赋序列的源头，便是这强大的畸变词条。
在众生平等的领域里，所有的特殊力量全部失效。
尤其是此刻，面具怪人的力量勐然间释放，众生平等的领域几乎覆盖了整个学校。
校长的攻击并没有完全被封堵，黑色的血管就像一条条触手一样，从地底以难以防范的角度伸出，力量与速度根本不是人类可以抵御的。
但面具怪人有着完全不弱于九级变异体的力量与速度。
在避开了校长的一轮进攻之后，看着不断从地底伸出的黑色血管，面具怪人纵身一跃，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武器。
那是一把刀鞘纹路奇特的短刀。
又一次出现了白雾认知外的事情，他的双目明明能够捕捉这场对决的细节，也清楚的看到了面具怪人手里那把短刀。
但眼睛给的信息——无法查看。
继无法查看的人类出现后，又出现了无法查看的武器，短暂的惊讶后，白雾又澹定了。
夜空中无数巨大的血管即将把面具怪人缠绕住，面具怪人的应对极为简单——
挥刀。
狂暴的力量在拔刀的瞬间涌出，明明没有看到面具故人连续挥舞利刃，周围触手般的血管，却被齐齐斩断。
悬挂在高空中的巨大独眼，瞬间布满了血丝，它惊怒的看着面具怪人。
面具怪人的身体停落在教学楼的天台上。
白雾可以确定，那把刀绝对有着强大的力量，很有可能就是七把原罪武器之一。
这个面具怪人，不仅仅是一身神级技能满级属性，还有着最为顶级的装备。
这场战斗怎么看，都该是面具怪人以碾压的方式获胜。
接下来的战斗，也的确印证了这一点，面具怪人沿着黑色血管，不断地进击。
他轻而易举的瓦解了校长的诸多攻势，一人一刀斩断了无数的血管。
教学楼附近都是腥臭的黑色血液。这一幕让正在跑向西校区的江依米振奋不已。
没有任何的反转，战斗的场面和白雾原本以为的截然不同。
他原以为这场战斗里，面具怪人会因为某种原因输掉，但现在看来，这根本不是一个级别间的较量。
面具怪人没有丝毫败北的可能性，他踏着黑色的血管不断逆行而上，距离眼睛已经越来越近。
“校长”不断地支配着黑色血管来进行穿刺反击与防御，这些藤蔓毒蛇般的血管明明有着强大的破坏力，但在面具怪人面前，甚至连阻碍他的脚步都无法做到。
这一人一刀俨然成了无可匹敌的状态。
校长真实的能力远不止于此，一部分词条可以改变形态，它的形态之所以是眼睛，便是因为它有着与童术相关的词条。
但在众生平等的作用下，它作为一个法爷，不得不跟面具怪人展开肉搏。
江依米此时停住了脚步，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幕。
最为邪恶的怪物即将被杀死，整个学校的种种怪谈也都该在此刻结束。
但战局在这一刻，开始发生惊天大逆转，面具怪人的身影停住了！
他就像是被时间遗弃了一般，整个人动弹不得。他依旧保持着冲锋的姿态，手中的兵刃却一瞬间消失。
原本按照面具怪人的计算，下一秒他便能够轻易的以手中的武器，刺穿这巨大眼睛。
但就是这个时候，他忽然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开始暴走。
这个瞬间，他靠着最后的意志，强行收回了自己的武器。
紧接着某股力量彻底失控，他的身体已经无法移动，彷佛被某种规则层面的力量给彻底禁锢住。
面具怪人的身体开始从空中坠落。
这一幕让江依米和白雾都感觉到措手不及。就连校长也愣住，断然没有想到会忽然发生这种变化。
它没有惊愕太久，巨大的邪童因为兴奋而呈现出某种暗红色的光泽。
这个瞬间，无数道黑色血管开始将面具怪人缠绕住，而被暗红色童孔凝视的面具怪人，身体开始一点一点腐烂。
就像是发霉的橘子一样，他的身体很快呈现出某种霉变一般的腐蚀，原本的皮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
完美级畸变词条，利维坦之眼。
随着面具怪人的身体被体内的力量乱流给禁锢，他的众生平等也在这一刻被消解。
校长的强大力量终于得以解放。能够在极短时间内，将视线内的对手吸取干净的强大童术瞬间释放。
配合着无数黑色的血管，面具怪人已经毫无生机。
明明就在前几秒，他还有着几乎不可逆转的优势。
看到此处，白雾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看来是融合病发作了。二者的实力纵然称不上天壤之别，但也绝无可能会以如此局面惨败。面具怪人从一开始就没有使用第九病院时展现的力量，想来也是在有意延迟融合病发作的时间。”
“但融合病还是爆发了，这里头或许有些蹊跷……可不管怎么说，他输了。”
面具怪人的身体因为利维坦之眼，变得脆弱不堪，接下来的画面对于江依米而言，无比的残忍。
随着身体因为被吸食而变得干瘪，面具怪人身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生命气息。
面具从他的面庞滑落，但那张脸，因为江依米和他隔得太远，无法看清。
即便看清了，也只能看到一张早已被吸食的不可辨认的脸。
面具被一道黑色血管拍向了远方，而面具怪人的身体，被无数的黑色血管挤压。
高空中勐然间喷出一团黑色的血雾……
那个前一刻还所向披靡的英雄，在这一刻变成了一团碎肉。
面具怪人死了。
尽管一开始，就看到了日记里那句死于校长，但这么一个展开，还是让白雾感觉到不可思议。
初代面具怪人的死亡……
不像是死于校长，更像是死于宿命。
他真的死了么？
七百年前就出现了一个如同半神般的存在，真的会因为这么一个小角色死去？
白雾无法相信，可事实又摆在眼前。
校长当然不是什么小角色，作为门徒里最强大的那个，在不使用腕表的情况下，白雾也没有把握能够击杀它。
但校长与面具怪人相比，根本是两个层级。
“不对，他没有死。”
这一刻白雾勐然想到了一件事，假如面具怪人真的死了，为何要收回那把刀？
他的身体被挤成了碎肉，但那把刀却不见下落。
而且七百年前他用过的镜锢，不至于死后七百年，依旧有约束那些镜中人的力量才对。
“他的身体里有着与时空相关的序列和词条，二者导致了融合病，也许在融合病爆发的一刻……他的意识已经去了别处？还是说……他的体内有着类似三魂转魄这样的序列？”
白雾不相信这么一个强大的存在，会就此死去。
但江依米并不知道。在这个少女眼里，是好不容易出现的希望，彻底的破碎。
何淑红与姜焕还有林易平死去的时候，她自责内疚，想着的是自己是一个怪物，怪物就应该远离人群。
生活依旧可以继续下去，无非是更孤独罢了。
可看着天空中那团碎肉与血雾，江依米忽然撑不住了，她发出凄厉的叫喊，表情因为悲痛而变得扭曲。
那些原本被面具怪人压抑住的黑色物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扩散开来。
白雾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他惊诧的看着江依米。
整个校园彷佛一座即将被滔天洪水席卷的小镇。
那股毁灭性的力量的骤然间在少女体内汇聚，原本江依米是可以将吞噬气运的黑色物质，控制在某个范围内的。
但随着情绪失控，江依米的身体，和面具怪人起了同样的反应——融合病发作。
这一刻白雾终于明白了，校长也好门徒也罢，它们跟眼前的女孩相比，根本什么也不算。
名为厄运的力量开始暴走，高空中享受着胜利喜悦的巨大邪童，勐然间被一股庞大到不可思议的力量笼罩！
第一百八十九章：通关问答区域
已然是黑夜的夜空，开始被更为浓烈的黑暗遮盖。
就像是一副画着夜景的画卷，忽然间泼上了一层最浓厚的墨。
白雾眼里的景象，彷佛是名为“灾厄”的核弹爆炸一般，整个学校瞬间被黑色物质覆盖吞噬。
视线里的那只巨大的邪童，也在厄运的侵袭下不见踪影。
整个记忆里的景象，只有一片绝对的黑暗。
“她也爆发融合病了？”
“如果厄运吞噬了整个校园……那岂不是意味着所有人都会死？不对，未必是死亡。”
白雾也不知道完美级畸变词条——厄运浩劫，与天赋序列撒旦之吻悲喜轮盘的融合，会是一个什么效果。
哪怕有着强化视觉，他也无法看穿浓厚的黑色。放眼望去，彷佛整个世界忽然陷入了混沌之中。
这下即便是他也无法想象，当这些混沌散去时……百川中学会是什么样的一片景象。
他索性开始推断一些细节。
“这股力量已经超越了江依米的极限，现在看来，融合病会带来某种力量的暴走……如果是这样，面具怪人是否也会忽然间拥有了比平时更为强大的时空之力？”
“他会否是因为体内力量暴走……而改变了某种时空规则？”
这些大胆的推论假设无法证实，也没有人可以给白雾解答，即便是这段记忆的主人。
白雾唯一了解的就是，面具被拍飞到了百川市的某个角落，未来被某位调查军团的成员捡到，然后不知功效，扔到了荆楚看管兵器科。
最后被自己捡到，而后不知怎么的，就传承起了面具怪人的意志。
至于初代面具怪人的意志去了哪里，已经成了一个谜。
记忆到此结束，直到最后，白雾视线里的一切还是一片混沌。
……
……
日记本后面并没有其他内容，这本特殊的日记，只记载了一句话——
“不知姓名，带面具的英雄，死于校长，死于接近我。”
白雾无法感受到怅然的感觉，但多少觉得有些可惜，就像是一件事做到了百分之九十的完成度，忽然因为一个意外，完成度清零。
死于接近我，这几个字足以表明，少女依旧认为自己是不祥之人。
她认为面具怪人死了，被校长杀死，但之所以被校长杀死，因果在于她自己。
面具怪人带她走出了何淑红，林易平，姜焕三人的症结，原本再过些时间，这个被世界诅咒过指责过也孤立过的女孩，就可以找回一个少女该有的朝气。
或许会有这么一个平行的宇宙，面具怪人带着半恶堕的少女，一起在高塔时代到来后，于各个区域里游走，消解恶堕们的执念，拯救他人，或者铲除邪恶的恶堕。
厄运不再是她的拖累，而是她用来维护正义的武器。亦如面具怪人所言，有多大的痛苦，就能换取来多少幸福。她不再是人们所畏惧的怪物，而是面具怪人身边可靠的队友。
但面具怪人忽然离开，让一切成为泡影，让江依米陷入了更大的症结里。
尽管相处时日很短，可面具怪人做的很多事，都是从来没有人对江依米做过的。
赠予她食物，为她揭露真相，也带她了解到了一个即将到来的真正绝望的世界，赋予了她一些使命，以及某些更为神圣崇高的东西。
白雾放下日记，原本准备寻找其他的文字记载，继续搜寻线索，但他勐然间停住，一股诡异的寒气袭来。
他瞬间明白了怎么一回事，立马从心地解释道：
“别紧张，我没有恶意。”
他终于感受到了江依米的气息，虽然不会觉得恐惧，但还是下意识的计算起了对方是否具备威胁。
这是一个能够轻易毁灭整个百川校园的怪物。
记忆里的江依米很善良，但七百年过去了，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化。
尤其是眼睛提示过，在没有找到正确选项前，不要冒然接近这里。
“你是谁？”江依米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白雾缓缓转过身，两道目光对视。
白雾的这张脸很好看，江依米也一样，七百年过去，她虽然再无少女时的青涩，却依旧是当初的容颜。
从白雾沉浸在记忆里开始，江依米就感觉到了有些熟悉的气息。
【作为一个半恶堕，她的基础战斗体系沿用的是恶堕那一套，而非人类的伴生之力，她的序列也在成为半恶堕后，停止了觉醒，不过她是能够使用序列的，将来或许可以通过别的方式获取更多的序列。至于她的经历你大概知道了，我就不多介绍。
九级变异体，畸变词条：精神力*9，稀有畸变词条，怨气化形，灾厄打击。完美级畸变词条：厄运浩劫。天赋序列666——撒旦之吻，天赋序列777——悲喜轮盘。
对了，半恶堕形态之所以被称之为完美形态，是因为半恶堕不会少东西。】
在备注出现的瞬间，白雾就明白了一件事——眼前的女孩不是自己能够打得过的，得讲道理。
这个有着恶堕寿命，又是人类少女身躯的半恶堕，不亚于他见过的顶级捕食者。
或许只有红殷与美人痣那种级别的，能够压制住她。
至于备注的最后一句，这种不要节操的信息，白雾选择性忽略。
“你不是这所学校的人。”依旧是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
原本一直没有攻击白雾的黑色物质，也在这一刻又幻化成了凶兽的模样。
七百年来，江依米对于厄运的操控，已经变得异常纯熟。
白雾确信自己已经算是非气入体，虽然他觉得只要回到高塔，就能将这些词条力量隔断。
但问题在于，万一返回轮盘忽然故障了呢？万一返回轮盘寄灵了呢？他不敢多想，害怕自己气运被吞噬的太厉害，一念成谶。
“我不知道江依米对我的态度，但我可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白雾的脑海里开始迅速重组各种信息。很快他便有了一个思路——一个大胆的操作开始了。
“对不起，我没有想到融合病发作，会让我前往七百年之后的时空。”
白雾的语气很诚恳。
原本江依米是打算询问白雾身份的，也打算将白雾驱逐出百川中学。
这个地方不需要再有新的住户，人类不应该靠近如此不祥的地方。
但白雾的这句话，先是让她觉得莫名其妙，随后她似乎回忆起了某些事情，眼里的冰冷有了些微的消融，却也带着少许质疑与愤怒。
“你……你在说什么？”
有戏。
白雾现在的思路非常清晰——
如果这就是全学校最强的怪物，只要攻略掉江依米，那么这次探索，纵然没有解开全部谜题，也算是立于不败之地了。
他的表情变得平静，语气和眼神里带着歉疚。
“我再次回到这里，没有想到一切已经面目全非，昔日满是人声的学校，已经变得毫无生气，宿舍大楼里见不到那些生机勃勃的面孔，只有一道道的渗人的目光。”
“我起先不解，为何学校里忽然多了这么多诡异的事情，体育馆与操场上，教学楼，东校区，宿舍楼里……都有了许多原本不曾有的怪谈。但看了这些记忆后，我才知道那一天……发生了一些无法控制的事情。”
“原来一语成谶是这样来的，真的非常抱歉，我明明察觉到你也有可能患有一样的病症，却一直把心思放在了医生身上，我应该更关心你一些。”
第一句如果说只是某种巧合，那么后面的几句话就非常明显了，江依米的神情变得愤怒：
“你，你住口！不准你假扮他！”
白雾注意到了，这个女孩紧张的时候，说话就会磕巴。回忆里也是如此。
现在是一个关键时期，他没有急着拿出面具证明自己，而是继续说道：
“我刚从第九精神病院过来，我在那里的档桉里，得知了一些事情，医生远离了百川市，整个医院也已经失去控制，几栋大楼里几乎没有了活物，七百年前，它们经历了一次大清洗。”
“还记得我跟你一起去过的十一层么？虽然对我来说，一切只是在恍忽间，但我不确定你是否还记得，毕竟时间已经过去了七百年。”
白雾看着江依米，江依米没有说话，她脸上依旧是愤怒的表情，她的理智告诉她这个人是在撒谎，但下意识的，内心还是有着某种期待。
白雾这种影帝一眼就能够看穿。
原本白雾还不确定，江依米七百年来是否心性大变，但现在回想起来，镜子里的那些黑影一样的灵魂都还在。
那些曾经由她与面具怪人救下来的人，一直都还在被她保护着。
加上眼前江依米这毫无底气的愤怒，他确信这个少女的内在并没有变化。
“第九精神病院的十一层里，也有一个和你一样的小姑娘。你可以放心的是，姜焕，何淑红，还有林易平他们最终都去了天堂，那个小姑娘承受了本该由他们承受的痛苦。你的恩师与朋友们，至少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没有太多的怨恨与痛苦。”
“后来我又去寻找我的面具，我其实不是很确信，七百年后你是否还在这里，时间真的过了太久，融合病发作，让我体内的时空力量暴走，我也没有想到一下会跨越到如此久远的时间带。”
没有退却，白雾向前走近了一步，与江依米隔得很近。
他从容的就像是真正的面具怪人，在面对当年那个满是负罪感的女孩。
“没想到转眼已经七百年了。我知道这七百年你一定过得很不好，但能够再次见到你，真的很好。”
这个时候白雾终于拿出了面具，他将面具戴上。
看到了面具上熟悉笑脸的瞬间，江依米原本流露出的凶戾气息顷刻间瓦解。
她瞪大眼睛表情惊愕。
明明白雾身上是没有“众生平等”的，可那些黑色的物质瞬间收敛了许多。
七百年来，江依米其实一直活在内疚与自责当中，她也一直在练习着驾驭这股力量，尽管一切早已没有了意义。
学校变成了真正的鬼校，城市也变成了一座死城。
她其实可以离开这里的，一切都已经成为了循环，七百年来，镜子里的灵魂也好，镜子外的恶堕也罢，所有生物都活在一成不变的生活里。
她即便离开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但她始终没有走。
小黑猫看到面具的时候，便靠近了白雾的鞋子，用腮帮子蹭着白雾，白雾真担心黑炎将自己这双刺客大师鞋给烧坏了。
“你，你不是他，你不可能是他的，你，你为什么要假扮他……”
这一切来得太过于突然，江依米并没有真的相信白雾，七百年过去，她幻想过无数次英雄会再度降临的场景。
但他始终没有来，学校也已经面目全非。
在巨大的灾厄之力作用下，所有人都变成了恶堕。
整个校园也因为气运被吞噬，形成了特殊的反噬规则——一语成谶。
所有不吉利的话语都会应验，所有说出口的不好的事情都会发生。
在这里的恶堕们，不管是曾经的老师还是学生，都活在对江依米的恐惧当中，以及他们自身所制造的恐怖当中。
他们在成为恶堕后，对未来有过诸多的诅咒。
这些诅咒全部因为灾厄之力，开始一一应验，以至于在整个学校出现了许许多多的奇怪规则。
它们越是讨厌什么，这所学校就越是强迫它们面对什么。
在经过厄运之力扭曲之后，明明塔前时代还没有结束，但百川中学已经有了高塔时代一般的重度畸变。
所有人都巴不得远离那座学校，整座学校里的羁绊，都被那场席卷一切的灾厄给吞噬。
这个区域被分为了许多块，那些曾经被学生们谈论的怪谈全部变为了真实。
好学生，坏学生，学校的老师或者其他工作人员，都进入了属于自己的噩梦里开始循环。它们曾经抱怨过的生活成为了永久的宿命。
一切都已经回不去，江依米也知道自己对学校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
她看着白雾，内心真正的生出了愤怒，身后如影随形的厄运也再次躁动起来：
“你不是他……如果他还活着，为什么七百年来都不来找我？！你根本不是他，你只不过是看到了这段记忆在假扮他！我亲眼……亲眼看到他死了，他死了！”
面对江依米的愤怒，白雾内心很平静。
他大概能够想象，江依米在发现面具怪人死后，所有的对未来的憧憬破灭时的绝望。
极度的痛苦让融合病发作，融合病的威力超乎想象，学校的一切都在这场厄运吞噬下，面目全非。
她的内心痛苦万分，却再也没有人如同英雄一样降临在她的生活里。
她只能和黑猫一起，几乎永恒的活在愧疚与自责中。
校长死没死，或许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这个学校已经没有了活人，连同校长以及该隐的其他门徒在内，都成了无关轻重的角色。
至少在江依米看来，一切就是这样的，她是这个学校最大的罪人，再也没有任何方法可以拯救这所学校。
理清了她的心境后，白雾的语气变得温柔起来：
“还记得我说过的吗，英雄永远不会死。我们之间的重逢的确隔得久了些，我现在也远不如当初那么强大，这个世界也不再是当时的世界，但你并没有变。”
“江依米，你也许做错了事情，可仔细想想，至少你保住了这些人，你将他们永远留在了学校。假如当时你没有制止校长，也许他们会以人类的身份活下去，但也许……他们的下场会更为惨烈。”
假装面具怪人，第一动机是为了攻略江依米，但现在，白雾也希望能够真正解开江依米的症结。
江依米或许仍旧不相信眼前的男人就是面具怪人，但她脸上的痛苦与挣扎，表明着她至少是听进了白雾这番话的。
“因为时空之力，让我知晓了很多未来必然会发生的事情，你以为百川中学就是最凄惨的么？在某个深海赌场里，还有无数人连寿命和记忆都没有，他们虽然不会以恶堕的姿态活着，却活得不如恶堕。”
“在某座巨大的游轮里，无数人满怀希望的去寻找避难所，但等待他们的却是谎言与背叛。他们无一例外全部变成了恶堕，他们难道不比学校的人更惨？”
“也许这些学校里的师生们，都对你带有怨念，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至少不会经历更大的绝望。你没有离开过这所学校，你不知道末世降临时，这个世间还有无数更为悲惨的事情。”
“我说过，我们要以宏观的视角去看待芸芸众生，恶堕化并不是一件坏事，恶堕本身也不是邪恶的，邪恶的东西，从来都是人心。”
“我不是要告诉你，你做的事情是正确的，但与其在这里继续自责下去，或许我们可以考虑如何将这个世界——拉回正轨。”
白雾的言语掷地有声。
江依米眼中的水雾越来越多，她想继续反驳白雾，但就是说不出话来。
她太想相信面具怪人还活着了，之所以没有选择离开这里，便是因为内心还有着这样的期盼。
白雾看穿了她的内心真实想法。他在桌桉上找来了纸和笔，之前在宴久那里学到的技能，终于有了用途。
他拿起纸和笔，用如同宴久那般惊人的速度，在短短的十数分钟内完成了一副画。
尽管没有上色，线条也有些粗糙，但江依米看到那副画的瞬间，眼泪再也绷不住了。
画纸上，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蹲坐在矮楼的窗沿上，一只手揉着小黑猫的头，另一只手里，提着写有新鲜感三个字的食物袋。
画中的人，七百年前就是这样突兀的出现的。
七百年后，人生彷佛又如同初见那般，他毫无征兆的，突兀地归来。
第一百九十章：馈赠与祝福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真正精髓，在于投其所好。
在白父以前的教导以及白雾本身的感悟下，他善于用这一套方法。
记忆里的江依米，明显最大的症结就是自己害死了面具怪人，她最想要见到的也是面具怪人。
不管这一幕实现的可能性有多么荒诞，她内心都有着期待。
所以白雾大着胆子，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这个世界的谎言有两种。
一种谎言是为了逃避责任，而另一种谎言，则是为了承担责任。
白雾的谎言算是后者。
尽管面具怪人给他一种难以道明的熟悉感，但他不认识面具怪人。
面具对他来说，最早的意义只是直播时用来掩盖身份的道具。
但现在，就像是林锐从他手里接过了面具，他也算正式从初代面具怪人的手里接过了面具。
善良的灵魂都值得救赎。
红殷，白小雨，江依米，白雾相信这些人将来一定能够对这个世界起到正面的影响。
“或许你还是不会相信我，但没有关系，我的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七百年前我们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完，。”
白雾将画卷交给江依米，在江依米接过画卷的时候，她颤声问道：
“你，你真的是他吗……可是我亲眼看到你死了啊……”
“死亡只是下一段旅途的开始，记得我对你说过这句话吧？我的肉身某种意义来说，不会真正的死去。我体内有着极为靠前的序列，这个序列能够让我在死亡时，扭曲时空规则。”
不管是英雄永远不死，还是死亡只是下一段旅途的开始，这些话白雾说出来时的语调，都像极了真正的面具怪人。
白雾也不想在身份的话题上多耽误。
虽然他和面具怪人接触的时间很短，但他对面具人的一种难以言说的熟悉感，让他扮演起面具人的时候，堪称得心应手。
在这一方面他很有自信，时间越久，江依米会越发相信他就是面具怪人。
假如面具怪人死了，他便是面具怪人，假如面具怪人活着也不打紧，说不定自己正在制造某种因果，未来没准就会遇到这位七百年前就已经强大到难以想象的人类。
“跟我说说学校都发生了哪些变化吧。”
江依米点点头，她内心依旧激动，心情始终无法平复下来，眼睛盯着白雾，生怕一眨眼这个人忽然消失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始讲述学校的变化：
“我的失控，导致学校几乎变成了一座鬼校，现在……学校已经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校长躲在地底不敢出来，一部分帮校长做事的老师们，也躲在教学楼区域……”
白雾忽然觉得这所学校的分布有趣起来：
“校长一脉的人，等于全部藏匿起来了？”
“是的，他们都藏在教师办公楼区域，我也很久没有出去了，不知道他们在做些什么，在计划什么，反正他们无法离开学校，而且学校里……还有不少比他们更强大的存在。”
白雾点点头，这是真混成弱势群体了啊。
“所以上课的那些是？”
“一些当年并不知情的老师，灾厄所带来的，并不只有死亡，大多数人都因为我的缘故，变成了怪物。但这些怪物似乎又因为各自内心执念与欲望，有着不同的力量。有些老师渴望引导学生……于是便有了能够凌驾于大多数学生之上的能力。”
“大多数的意思是，还是有学生比老师更强大？”
“是有的，东校区的教学楼里，有一部分学生势力，它们和其他学生不一样，这些学生在以前便是老师眼里的坏学生，不管是想要成为好学生的，还是对老师有所厌恶的，它们都有着许多老师所畏惧的力量。”
提到这里，江依米脸上又浮现出愧疚：
“但它们虽然强大，却也被规则束缚。整栋学校，分为宿舍区域，校长所占据的教师大楼区域，以及附近的由非校长势力老师们所掌控的学习区域，还有东区的坏学生区域。但这些区域……其实都有一个共性。”
白雾大概猜到了这个共性是什么：
“求而不得……”
“是的，因为我的缘故，整所学校都处在这种求而不得的状态中。学习区域的学生害怕考试，但它们必须天天面对考试，于是实力越来越弱，老师对它们的掌控也就越来越强。”
“而老师们呢，它们其实是一些好老师，生前的执念是教好这些学生……可是没有办法做到，恶堕化之后，它们不停的发布考试，学生们考试的成绩却只会越来越差。它们永远教不出好学生。”
“东校区的学生叛逆，想要用叛逆的方式得到大人认可，可是没有意义，它们被战斗的欲望填满，每天只能自相残杀。永远不会有老师和家长认可它们，它们越是强大，便越是远离众人。”
“宿舍区里……”
提及到宿舍区，江依米轻轻的哀叹了一声：
“宿舍的负责人员会天天巡逻宿舍，这里头也算有好有坏吧。坏的是，学生们最害怕的就是宿舍区域的种种恐怖怪谈，但现在每到放学，所有学生回到宿舍区域后，便会强制经历那些他们曾经提到的校园恐怖事件。”
白雾懂了，难怪自己离开宿舍楼的时候，有那么多饱含怨气的目光盯着他。
合着都是怨念啊……
在这么一个每天晚上都会发生恐怖现象的宿舍里住着，肯定会渴望离开。
所有的脸都贴在窗户上，瞪大眼睛看着窗户外的景象，代表着这些变为恶堕的学生们，已经无法入睡，它们只想逃离宿舍区域。
但学校如今的状态，就是一语成谶求而不得……越是害怕的东西，越会反复面对，越是避讳的厄运，则越有可能应验……
某种意义来说，百川中学在江依米融合病爆发后，已经变成了一个真正的重度厄运区域。
来到这里的人，已经完全没有好运气可言。
“好的是，那些服务于校长的人，它们原本是帮着校长转移学生，对金钱的贪婪让它们无视学生的性命，但现在不会了，它们必须没日没夜的巡逻宿舍，因为提灯人的存在……”
白雾也很想知道，提灯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之前在宿舍区也遇到了，虽然没有见到，但听声音感觉是一个提着灯的老人。和宿舍的保卫科人员不同，它似乎并非是一直存在的。”
“嗯……提等人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它有可能是……是来自于我对学校的保护欲望。原本提灯人并不存在。在他……在你死后，我被悲伤与痛苦淹没，厄运不受控制的从我体内爆发出来，但那个时候，我内心深处还是想要保护那些曾经你跟我一起救下来的学生的。”
原来眼睛提到的扭曲现实是这么一个意思……
江依米的潜力的确可怕，内心的悲痛造成厄运暴走失控，学校变成了地狱鬼校。
但内心的善念，也在那个时候，具象化成了一个提灯人。
白雾看着这个经历凄惨内心善良的少女，他忽然明白了，内心关于提灯人的一些行为，都在此时得到了答桉：
“所以提灯人的存在，是确保学生的安全……在有学生存在的宿舍，它就会敲门三次。405因为没有学生，所以没有敲门。”
“而我当时所在的403，因为镜子世界里，住着许多当年面具怪人和江依米救下的孩子。所以来403的时候，提灯人一直敲门，不是因为我没有回应它，而是在确认镜子里的孩子们是否安好……”
江依米很快也印证白雾内心的猜测：
“它是一个守护者，如果有学生从宿舍里离开或者失踪，保卫科的保安们，便会被提灯人处罚。会遭受极为恐怖的精神折磨，陷入噩梦中无法挣脱。”
“但这也是很无奈的事情……因为保卫科和提灯人的存在，学生们必须回到宿舍，必须经历最为恐怖的怪谈。它们因为我的失控，七百年来的每个夜晚，都在遭受折磨。”
江依米很痛苦。
求而不得也在她身上印证。七百年前，她最渴望的事情，就是不给他人造成麻烦，不让自己牵连他人。
可如今，整个学校所有区域的学生与老师，还有工作人员，都被江依米的厄运波及。
“校长想要掌控学校，但它们成为了整所学校最弱的群体，这算是唯一让我不感到愧疚的，它们无法离开教学楼区域，一旦离开，东区的学生便不会再自相残杀，而是如同猎食者感应到猎物一样。”
这的确算是大多数不幸里，值得慰藉的事情。
校长等人的求而不得，便是对学校的掌控，对学生的狩猎。
但现在它们掌控不了学校，且从狩猎者变成了被狩猎者。
曾经的现实，因为一场厄运的爆发，彻底反转过来。
基本上整个学校的谜题都解开了，面具怪人的症结也已经解开，但要让江依米彻底释怀，就得将学校的数个区域净化。
这也就涉及到了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学校划分为多个区域，有蓝色区域，紫色区域，还有红色区域。
如今这些区域是通行的，说明至少有一块决定区域界线的末日拼图碎片，曾经在这所学校使用过。
“你知道末日拼图碎片吗？”白雾问道。
“不知道，那是什么？”
“一种能够让学校变回正常的东西，要消除学校的种种奇怪规则，就得靠这个碎片。理论上来说，你手里应该有才对的……”
江依米摇了摇头。
白雾内心泛起疑惑。
“难不成这所学校彻底成为塔外区域的时候，选中的守护者不是江依米？那会是谁？”
江依米思索了片刻，的确记不起来任何与碎片有关的东西：
“真的有这种东西吗？你的意思是……学校里的一切，还可以复原？”
“是的，区域之间的界限取消，说明有人已经拿到了其中之一的碎片，另外两个至关重要的碎片，在于区域规则净化，以及获取恶堕好感度，拿到这两个碎片之后，虽然它们会以恶堕的姿态活着，但至少这里不再有任何怨念与恐惧。”
白雾没有提及恶堕净化。
因为恶堕净化后，就会变成人类，或许可以单独净化掉江依米，将其带回高塔，但学校的其他人不行。
这个数量群体过于庞大，如果连恶堕都不是，它们在这个地方根本没法活下来。
“末日拼图碎片……会在哪里？”
“理论上来说，会在区域中最为强大的恶堕手里，但你身上没有。”
江依米低着头，思索了许久说道：
“会不会……和我的体质有关？”
白雾一愣，勐然间有了头绪。
“对啊，我倒是把这一茬忽略了，这个区域里你的确是最强大的存在，但也许因为你并非是纯粹的恶堕，而是半恶堕状态，导致你并没有拿到末日碎片。除了你的话，最强的恶堕会是谁？”
百川中学是该隐记录在牵引轮盘里的区域，白雾知道该隐或许来过这里。
而校园内部的区域隔阂消失，代表着已经有人拿到了其中一块碎片，白雾也猜测，这个人很有可能是该隐。
但该隐未必就把其他所有碎片搜集到手。
江依米说道：
“东区的坏学生里，有三个头目，它们是三方混战，变异等级都很高。教学楼里有一个教导主任，变异等级也很高，但跟东区不一样，东区你得打倒那些学生，我们联手的话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教学楼区域……你不能用武力。”
“那得用什么？”
“你得参加考试……”
白雾乐了，文斗这活儿他太熟了。除非塔前时代的世界就已经不归牛顿他们管了，否则他还真不惧怕任何学生水平的测验。
这是来自学神的底气。
“再就是提灯人……它虽然是我的一部分善念所化，但它已经具象化，是具备生命的存在。在宿舍区，最强的就是提灯人。我其实也不清楚它的能力……但我们联手，应该能够压制它。”
略微停顿，江依米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
“最后，是校长。”
第一百九十一章：满是眼睛的大楼
“想来校长应该藏得比较深。”白雾说道。
不管怎么说，哪怕希望破碎万念俱灰，江依米也不至于会放过校长，七百年的时间很长，但女人翻旧账的本事也很强。
在江依米最为悲痛的时候，她可能顾不上校长。可一旦从悲痛中缓过来，新仇旧账都得盘算。
校长能够活着，在白雾看来是一件很匪夷所思的事情。
“教学楼里的一些区域……我打不开。我找不到它的位置。它和它的爪牙一直躲在教学楼内，不肯出来。”江依米说道。
白雾懂了。
教学楼成为了区域场景，就算江依米作为九级变异体，也难以破坏场景。
至今为止，白雾也只有在赌场时，所有筹码加注的情况下，能够强行摧毁场景。
“那我们先去东校区看看，从它们手里，我们或许能够找到一些线索。”
“它们数量很多，而且很野蛮。”
“你跟我联手，问题不大。你有一项能力叫怨气化形，用好它的话，这些恶堕几乎不可能是你的对手。”
江依米诧异的看着白雾。
七百年来她几乎没有用过这种能力，白雾是如何得知的？
白雾似乎看出了江依米的疑惑，解释道：
“我的能力之一，就是感知别人的能力。”
这句话半真半假，不过怨气化形虽然只是稀有畸变词条，但精神力足够强大的情况下，使用起来无往不利。
白雾就在旅行者的聚会里，见到红殷用怨气化形，以对手为参照，制造了无数强大的怨魂。
“我们现在就去吗？”
“是的，尽可能在一天之内，把学校的所有谜题解开，只要末日碎片还在，我们就一定能够找到。”
“好……好的！”
再次和面具怪人联手，江依米颇为期待。
就如同白雾所预想的，他给江依米的感觉，越来越像是真正的面具怪人。
白雾戴上了面具，换上了黑色的披风。
同时拿出了一把青铜斧。这把斧头也是井四之心的馈赠，带着极为强大的附加属性——晕眩。
虽然白雾还没有意识到，他现在正处在某种另类的危险当中。
二人很快准备好，江依米还是那身白得如同女鬼一样的装扮。
白雾忍不住吐槽起来：
“你这衣服……挺白的，但你不会是穿了七百年吧？”
面色苍白的江依米，脸上有了一些红润，她摇头小声说道：
“没有的，我，我有好多套的。”
可以，不愧是鬼校的扛把子。这贞子一般的造型就点明了强大的战斗力，白雾无话可说。
……
……
东校区原本也是一片教学区。
曾经百川中学臭名昭着的三年四班，就在东校区的教学楼二层。
虽然老师们没有明面上说出来，但在他们看来，三年四班就是渣滓的聚集地。
这个班级的形成，也很有故事。
百川中学的一个年级有九个班，九个班里第四班并不是最差的，只是最初学习氛围最好的班级是第六班，学校的老师们会习惯性的将好学生安插到六班里，久而久之成了一个传统——尖子班。
当然，如今尖子班很惨，他们在另外的教学楼，无休无止的接受考试。
第四班之所以成为最差的班级，在于某位老师将班里影响最恶劣的学生，转到了第四班。
用这位老师的话来说，少了这颗老鼠屎，他的学生们就会变得优秀起来。
有那么一阵子，这位老师的班级，成绩总体的确有所上升。
在这位老师开了先例后，其他老师也纷纷这么做，利用各种关系，将所有坏学生差学生笨学生，安排到了第四班。
久而久之，有一个传统形成——垃圾堆。
第四班被誉为垃圾堆，在某些高级知识分子眼里，这个班的学生就是垃圾。这群将来注定拉低升学率升本率的学生，在少数老师看来，完全没有存在的必要。
直到后来学校出现各种灵异事件，校长成为了一个人贩子后，第四班终于有了用处——一个人体恶堕实验储备库。
反正他们没有未来，反正这些孩子将来只是会是祸害，只会活在最底层，不如用来做恶堕研究，说不定还能够为人类博一个光明的未来。
正是这样的想法，使得第四班的学生与全校师生的矛盾越来越大。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是被当做时代的弃子。但他们能够感受到那种人类面对货物时的冰冷。
白雾听着江依米讲述的这些，只觉得现实非常魔幻。
在前世里，他不相信有哪所学校敢如同百川中学这样操作，因为不管是社会舆论的压力，还是学生家长的怒火，学校都是承担不起的。
但百川市不一样。
末日时代的百川市，有着许许多多比这更为荒唐的事情。
白雾与江依米很快来到了东校区。凌晨六点的天光依旧暗澹，但东校区的这栋教学楼，已然十分热闹。
强化视觉的作用下，白雾甚至能够看到这栋老教学楼顶端，以恶堕血液书写着重重叠叠的“最强”“称霸”“无敌”之类的字眼。
这些学生活在了无休无止的厮杀当中。
【标题：无题。内容：远看一栋楼，近看全是猴，猴子猴孙皆在秀，只有老师在挨揍。作者：带诗人阿眼。
作为一栋只有暴力，暴力和暴力的教学楼，你的解密手段在这里毫无意义，想要获得信息，你只有从一楼打到第五楼，在阳台上写下“最强”“称霸”“无敌”之类的字眼，你才能取得短暂的东校区支配权。不过有利的是——除了少数干部外，大多恶堕的等级都在五级到六级。而那些干部也都比不过你身后的小倒霉。】
站在暴力教学楼外，白雾没想到这个区域如此的朴实无华且枯燥。
除了战斗就是战斗，也算是承包了这所学校所有的热血了。
白雾很快拟定好了作战方桉，就如同眼睛所说的，没有任何的计谋可以发挥，教学楼的恶堕密度只接受一个方式探索——战斗。
好在江依米是九级变异体，就算不用精神力和词条，在这栋热血教学楼里，也算是顶尖存在。
“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打过架吗？”
“没……没有。”
白雾想了想也是，问江依米有没有毁灭世界的可能性，那肯定有，但问她有没有打过架，那还真没打过。
“真是好孩子，不过打架挺容易的，跟吃饭喝水一样，你看看就会了。”
江依米还颇认真的点了点头，看着白雾拎起斧头冲进了教学楼，她也跟了进去。
原本教学楼两侧的楼梯都是可以前往最顶层的，但现在不一样了。
楼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封堵住。在白雾没有解决完该楼层的所有恶堕前，封印不会消失。
这让白雾有一种玩某横版动作游戏的即视感。
他只能从左侧的楼梯口进入教学楼的第二层，然后一路杀向右侧的楼梯口，中途不能放过任何恶堕。
在进入这栋教学楼的瞬间，白雾就感觉到有许多道声音在窃窃私语。
彷佛无数饱含愤怒的怨鬼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整栋楼所有的恶堕，都会听到类似的声音，随后便会陷入无休无止的愤怒里。
它们在这里不会死亡，断肢断臂会缝合，伤口也会愈合，即便死亡，也会在一段时间后重生。在自我恢复的时间里，是它们唯一能够享受理性的时光。
一旦彻底恢复，就又会被陷入无止境的怒火中，内心也会因为怒火焚烧，而生出强大的破坏欲望。
但白雾不会。
愤怒这种负面情绪，他全然免疫。
而江依米作为精神力*9的强大存在，也能够靠自己的意志，抵挡场景里的心境干扰。
恶堕们还挺团结，它们内斗了七百年，在最顶层写下了称霸无敌字眼的势力，换了一波又一波，但见到外来者的时候，一致对外，朝白雾冲了过来。
在接近七阶的伴生之力作用下，又有着普雷尔之眼和二重劲，钢铁武装，五行流转这些序列帮助，白雾面对冲过来的恶堕群，本应该能够轻松应对。
但他很快就明白了厄运的可怕。
在靠近禁区的时候，白雾没有避讳那些吞噬气运的黑色物质，尽管在表明身份后，江依米有意克制着自己的力量，但白雾体内的气运，也已经被黑色物质吸取了大半。
于是一个非酋到了极致的人诞生了。
他举起青铜斧头，准备一斧头下去解决掉冲在最前面的恶堕。
诡异的是，原本有百分之五几率眩晕的恶堕没有眩晕，白雾反倒忽然给定住了。
意识勐然间一片空白，紧接着身体便感受到了来自恶堕的进攻。
好在江依米的怨气化形，在瞬间制造了一堆怨气大军，将白雾团团护住。
待到白雾的意识从眩晕中恢复，他看到了让人哭笑不得的备注——
【恭喜你，你的斧头寄灵了！虽然它已经是寄灵物品，但谁还没有个二次发育呢？现在起你的进攻有百分之十的几率让对手眩晕，有百分之五的几率让自己眩晕，总得来说，你可是赚的呢，嚯嚯嚯嚯嚯哈哈哈哈哈，我笑成了鱼人混合体。】
艹！
白雾叹服。
这就是厄运之力委实是真实。原本的眩晕对手的几率是百分之五，涨到了百分之十，的确是二次发育了，但为什么还会有个百分之五眩晕自身？
又有恶堕不顾一切的冲了过来，白雾再次举起斧头，又一次，百分之五的概率应验了。
他保持着一个力噼华山的姿态，陷入了眩晕状态。
好在江依米已经利用怨气化形，在他周围建起了一群怨气守卫队。
一秒钟后，白雾再次清醒，他彷佛上头了一般，又一次举起斧头！
他的姿势非常霸气，就像是要施展某种强大的必杀奥义，假如……没有眩晕的话。
连续三次，白雾触发了百分之五的自眩晕。这个概率已经接近彩票中奖。
再次从晕眩中清醒后，白雾冷静了，决定暂时放弃使用这把斧头，等到哪天幸运值溢出了再用。
他给这把斧头当场起了个名字——气运检测器。
战斗还在继续，不再使用武器之后，白雾总算可以正常的发动反击。
第一层的恶堕完全不是白雾的对手。尤其江依米发现——打架这件小事，真的挺简单的。
教室外的走廊上，横七竖八躺着一堆恶堕。白雾身上与面具上都是恶堕喷溅而出的腥臭血液。
他与江依米很快前往更高一层。
第三层的恶堕等级普遍高了一级，但依旧不敌白雾，走上第四层的时候，因为钢铁武装和五行流转的存在，白雾甚至没有受伤。
大概是欧气守恒定律，在前面连续三刀自晕后，直到第五层前，白雾的战斗都还挺顺畅。
但第五层，战局开始逆转。
因为负面属性的缘故，白雾之前对战的恶堕，每秒都在恢复生命值，所以他只能将这些恶堕击杀。
在这些恶堕复活的过程里，他与江依米则前往上面的楼层。
但第五层的教学楼里，恶堕数量少了很多，白雾遇到的都是“干部”。
它们大多都是七级变异体，甚至少数曾经的登顶过的恶堕，进化到了八级变异。
以白雾的实力本也能够一战。但他身上有着一个对自己极为不利的负面属性。
周围的恶堕会按每秒百分之二速度回复最大生命值。且造成伤害的四分之一，会临时转换为对手的生命值上限。
面对七级变异体，白雾如果做不到秒杀，只会让对手越来越强。
不得已，他只能够离开这栋教学楼，将制霸东校区的任务交给了江依米。
本以为没了自己的帮助后，江依米这个第一次打架的萌妹，会举步维艰。
但真实的情况是，白雾离开了东校区的教学楼不久，江依米便登顶了。
没有了白雾这个人形自走生命之泉，江依米以极高的效率解决了东校区暴力分子，速度快了一个档次。
太阳升起，新的一天到来。
江依米再次回到白雾身边的时候，凌晨时分的暗蓝色已经彻底消散。
“有问到线索吗？”
“有，的确有末日碎片这个东西，但并不在它们手里。东校区的恶堕因为不断的战斗，几方势力几乎是轮流登顶，但这都是后来的事情。在这之前，东校区里最强大的恶堕，一直都由一个名字叫米歇尔的人保持。但米歇尔消失了。”江依米还是很振奋的。
这种古怪的西式名字，白雾很快想到了使徒。
米歇尔的消失，显然是因为区域的界限消失，但作为恶堕，米歇尔无法进入高塔，也无法离开学校。
白雾皱起眉头。
七百年来，虽然各个区域都饱受着求而不得痛苦，但以校长为首的门徒势力们，在该隐的蛊惑下，必然会想办法改变这一局面。
白雾忽然有一种预感，击杀校长也许并不如想象中容易，说不定自己会用到某些底牌。
“看来我必须得想办法清除掉我身上的负面属性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再次变身恶堕
学校传来了上课的铃声。
按照正常来说，这个时候应该是很多学生起来，准备前往操场早操的时候。不过百川中学在灾变之后的传统不一样。
宿舍区的学生们终于可以打开宿舍门，逃离种种宿舍里的怪谈与诡异。
但所谓逃离，也只是从一个恐惧源转移到另一个恐惧源。他们即将前往校长等人所在的办公大楼的相邻区域里上课。
那是由非校长势力的老师们所控制的区域。
晚上经历噩梦般的鬼宿舍，白天经历地狱般的学业，便是这群学生们如今的宿命。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宿舍区吗？”江依米问道。
白雾看着已经进入复活状态，又一次陷入了厮杀中的东部教学老楼，摇头说道：
“那是最后要去的地方。”
“为什么？”
“没有找到末日碎片之前，那个地方我们就算解决了守护者，也没有意义。”
江依米还不是很懂，白雾解释道：
“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副身体了，虽然过去了七百年，但你应该还是有发现一些细节。”
江依米的确是发现，白雾比起七百年前的面具怪人，看着偏瘦偏高些。手指也比那个面具怪人更为修长。
这是一些只有江依米会一直记住的细节，所以在见到白雾的时候，她才会觉得白雾在假扮那个人。
只是随着白雾不断的讲述一些事情，她还是相信了这个人就是面具怪人。
她不是很懂白雾为何会忽然说这么一句。
“一些以前的能力，我已经没办法使用。比如天赋序列镜锢，现在的我是没有办法解开的。但或许可以利用末日碎片，让所有能力消失，让镜子里的人回来。”
“而且我们必须走一步看三步，他们一旦回到这片区域，是以人类的姿态回来。但这是一所有着千余名恶堕的学校，恶堕天然就会对人类有吞噬欲望。所以我们还得再取到能够增加恶堕好感度的末日碎片。”
白雾确信如果碎片都还在的话，那么这所学校虽然不大，但五脏俱全。
蓝色区域，紫色区域，红色区域都有。宿舍区，东校区，办公大楼区，校长区各自独立。
假如能够找到碎片，在白雾的推测里，至少能够和自己在百川动物园里见到的一样，各个功能的末日碎片集结。
如此一来，就能够彻底净化这所学校。
“靠着能够消弭各种规则的末日拼图碎片，将区域变成适合人类居住的区域。”
“再靠着能够净化恶堕的末日拼图碎片，将一部分神智混乱的恶堕净化。最后用能够获取恶堕好感度的末日拼图碎片，让一部分具备神智的智慧种恶堕镇守外围。防止某种突发事件。”
江依米听懂了，假如末日拼图碎片真的能够办到的话，那么一个初步的避难所就形成了。
至于被净化的区域，是否还有“时间越久就能提高越多的伴生之力”“物品寄灵”“序列觉醒”的可能性，白雾不清楚，一切还得实验。
但这一切的前提，在于找到末日碎片。
第九精神病院，算是与该隐对决的开始，而百川中学拥有七个门徒，在白雾看来这里极有可能是该隐牵引轮盘里记录的最后一到两个区域。
他希望碎片最好是落在校长手里，哪怕不是全部的碎片。
“所以我们现在要前往教学区域吗？”
陆陆续续有不少学生进入教学区域，虽然知道这些恶堕化的学生，其实在教学区域很痛苦。
但并不影响江依米内心对上学的渴望，七百年前开始，她就想要坐在教室里，和许多人一起学习。
“嗯，现在前往教学区域，但进去前得等等。”白雾说道。
这种高深莫测的感觉，让江依米觉得很熟悉，她不知道白雾在等什么。
白雾是卡着时间的，距离来到这所学校，已经快要到十二小时，他在等第三个负面属性降临。
原本就有某种预感，如果自己不小心一些，可能会被该死的气运坑死。
在见到教学楼的时候，白雾的预感应验了。
【这是一个千古不变的话题，即便到了高塔时代，人类的一生仍然要经历各种考试。但在繁多的考试里，不管是出题人，还是被考试的人，都渐渐的把一些概念混淆，到底是为了获得知识而考试，还是为了应付考试才获得知识？
教学楼的掌控者们曾经是一批好老师，就好像每个人都有着一个伟大的初衷，老师们也怀揣着教育兴邦，全面塑造学生的理念，但在各种升学率合格率达标率的kpi要求下，有些东西已经变味儿了。
前往这个区域，你需要答对所有题目，作为外来者，答错的话，你会被强制判定为非法毕业，必须进行重修，但答对的话，你会获得某些增益性buff，考试中途无法离场，哪怕使用回城装置也一样，祝你好运。】
又是一个一旦进入，就会被未知规则阻碍回城的区域，假如负面属性很致命的话，说不定就得提前大结局。
好在很快，白雾就等到了第三个负面属性，他也不需要提前返回。
第三个负面属性很特殊——极度偏执。
这是一种能够左右人思维模式乃至影响性格的负面属性，和消极思维在种类上类似。
一旦感染极度偏执，所有的判断都将按照第一直觉进行，不接受任何二次思考，不接受任何的他人意见。
假如是团队大脑中了极度偏执，最好的解决方法便是回城。
白雾倒是没什么感觉。
“也就是说，直觉越准且主观判断越精确的人，会受到的影响越小。毕竟这种人虽然偏执，但看法往往是正确的的，且因为偏执，说不定还能摒弃某些杂念。但本身目光短浅直觉命中率低的人，这个属性就是非常致命的。因为本身就经常做出错误决定，还不接受他人指正。”
大概知道了极度偏执是怎么一回事后，白雾决定将其归类为白给属性。
和消极思维不同，因为没有负面情绪，白雾无法消极。但偏执不一样，这是一种思维态度。
好在白雾的直觉，往往准的可怕。
“可以进去了。”白雾说道。
“他们好像在做试卷。这些试卷如果不做完，好像会有很严重的惩罚。”江依米说道。
“你在这里等我，我进去便是。”白雾明白了江依米的顾虑。
这位小姑娘虽然七百年前十分好学，在何淑红教她学习的时候，她也非常认真。
但学习的资质，乃至自身经历，都不允许她是一个学霸。
“你能行吗？”江依米有些不好意思，但她言简意赅的说话风格，在此处表达略有不当。
“我很行的。”
白雾没有回头，走进了教学大楼内。
……
……
教学大楼内，在白雾进入这栋大楼的瞬间，他便感觉像是触碰到传送石碑一样，一阵白光在意识闪过。
随后他来到了教室里，坐在最后一排。
看着手中的纸笔，桌面上的试卷，以及试卷旁的交卷按钮，白雾大概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看来只要一踏入这个区域，就会强制变成考生啊……”
眼里的备注，也很快印证了白雾的猜测——
【你来到了白色考场区域，你需要答对至少百分之七十以上的题目，然后才有资格进入蓝色考场区域。在蓝色考场区域里，你需要答对百分之八十以上的题目，才能进入紫色考场区域。随后你还得答对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题目，才可以进入红色考场区域。
如果你顺利的从红色考场区域交出一张满分答卷，恭喜你，进入黑色问答区域的极限问答环节，答对所有奇奇怪怪的题目，你将可以从这个区域离开，并取得该区域短暂的支配权。
最后，善用你可爱帅气聪明的眼睛，你将无往不利哒。】
白雾恍然，这不就是作弊？
普雷尔之眼除了比较喜欢出谜题外，几乎无所不知，且不说自己本身的知识储备，只要活用眼睛，基本已经处于不败之地。
当然，白雾并没有掉以轻心，毕竟七百年来，还没有学生“毕业”。
他很快开始答第一份试卷。
在看到试卷的瞬间，又有一个备注弹了出来——
【成功交卷你会获得时效性属性增益，但答错任何题目，你都会获得时效性负面属性。不要问为什么做对七十道题只给一个增益属性，但答错一道题就会立马给到一个负面属性。这和你月薪五千，迟到一次却能扣三百一个道理。】
看到这个选项，白雾就知道为什么七百年来没有学生能够完成全部环节毕业了。
这种矫枉过正的惩罚措施，基本上只要错几道题目，身上的负面属性就足以让其无法参加接下来的考试。
“只要全部答对，就不会有任何问题了。”
白雾开始答题。
白色考场的题目基本上就是初中生水平的题目，他看了一眼，没有任何难度，提笔飞快。
整个教学楼所有电子设备都是失效的，也没有监控老师，白雾大概用了十分钟，只剩下最后一道题目没有写，他注意到没有学生选择作弊。
“是因为变成恶堕之后……社交能力变差了？还是说规则不允许作弊？”
白雾认为不应该是规则造成的，因为普雷尔之眼没有被限制。
不过他也没有选择尝试作弊，毕竟在座的恶堕，在他眼里都是学渣。
答完最后一题后，白雾按了交卷。
下一秒识海里浮现一道道蓝光。
普雷尔之眼给到了一段新的讯息——
【你以满分通过了第一场考试，你获得了一个随机增益属性——凝神。增加专注度。】
白给属性。
这算是一个毫无益处的增益属性，白雾也能够理解，毕竟现在他的运气非常差。
没有太在意，很快他开始解答蓝色考场的试卷。
蓝色考场的题目基本就变成了高中生水平的题目，难度跨度倒是挺大，白雾很好奇下一个考场的题目难度。
他答题速度依旧飞快，虽然这一世和前世的许多人名和公式名变了，但内核没有变。
且在普雷尔之眼的提示下，白雾能够瞬间将某些讯息和前世对上号。
比如这个世界里没有牛顿，发现万有引力的人也不是被苹果砸到了，是在海边度假时，被椰子给砸到了。
这一砸直接将其送去了医院。出院后就开始研究椰子为什么会掉落。
而相对论在这一世也不叫相对论，叫相对量子学。爱因斯坦的名字变成了罗纳尔多。
虽然很串戏，但白雾的适应能力一向很强。
蓝色考场的题目没有阻碍到他，很快白雾完成了题目，进入了紫色考场。
白色考场的考生不算很多，但到了蓝色考场，则数量翻了好几倍。
而到了紫色考场后，考生的数量又大幅度衰减，白雾发现教室里大半的位置是空着的。
他大概了解了百川中学学生们的水平了。
从蓝色考场升入紫色考场，白雾再次获得了一个增益属性——致命一击。战斗的过程里，有百分之十五的几率，释放两倍伤害的攻击。
百分之十五的概率，在至少白雾认为，这个触发几率很高，他一定可以拳拳暴击，所以这不可能是白给属性。
紫色考场的题目倒并非是直接跳到了大学难度，而是高中题目的升级，大概相当于普通高中数学，变成了高中奥数。
这难不倒白雾，但凡涉及原理和运算的，对白雾来说都是送分题。
只有语文和历史这类的，他需要依靠普雷尔之眼。
毕竟就算是打破他的脑袋，他也想不到这个世界的斗酒诗百篇的诗仙不叫李白，而叫张飞。
看到这个名字，白雾脑海里想到的诗仙，不再有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的洒脱，而是蹦出一句嗓音雄浑的“俺也一样”。
有了知晓过去历史的眼睛，白雾也算是借着这次考试，恶补了一番这个世界塔前时代的知识。
他再次以满分——进入了红色考场。
紫色考场白雾获得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增益——随机移除一项负面属性。
能够让恶堕回复生命值的邪恶土壤，终于被移除。
这倒是意料之外的惊喜，白雾原以为自己得变身为恶堕，或者在大决战前，返回高塔才行。
但现在算是为他节省了不少时间。
红色考场，唯一的一间考室里，只有白雾一个人，整个教室显得空荡荡的。
题目难度终于到了大学生水平，里面涉及的知识理论开始变得复杂高深，但红色区域的考试试卷，白雾依旧能够解答。
他下笔很快，只是内心也明白，如果黑色区域的问题，难度跨度依旧如此巨大，那么自己断然是不可能全对的。
毕竟作为侦探，他的强项在于少部分刑侦知识专精，而大部分知识只是有所涉猎，并未深入专研。
下一轮的现场问答，可能得靠普雷尔之眼作弊才能全身而退。
不过仔细想了想，白雾又觉得不算作弊：
“倘使一个人只是活用自身的器官，这能叫作弊吗？这顶多叫降维打击，所以我白雾没有开挂。”
第一百九十三章：统治者会议
约莫过了三十分钟的时间，白雾完成了红色考场，也就是大学课程的试卷。
他再次以满分的方式晋级。
【你又获得了一个额外增益属性，值得肯定的是，这次的属性是永久拥有，因为严格意义来说，物品寄灵不算增益属性。现在你一定在想到底是哪个物品寄灵了，让我们用排除法吧，首先排除一个选项——锅。
另外不要考虑留级获取物品寄灵，毕竟……红色区域一旦留级，负面属性保留，但所有增益全部清零。】
给的增益居然是物品寄灵……
如果不是眼睛最后的警告，白雾倒是真想反复留级测试，将自己的锅也给刷到寄灵。
他很快感应到了是什么物品寄灵。
那块不愿沉寂的腕表，再次给自己增加了戏码——
【像这么爱抢戏的小东西，总归是要迎来二次发育的，现在它的属性有了一丢丢的变动，与其叫它寄灵腕表，不如叫它恶堕变身器。意识到了指针只有在红色区域才会引起你的注意，这个疯狂的小东西自我升级了，现在你的腕表情绪数值不会低于280。戴上它五秒钟，你就能够成为恶堕。】
白雾倒是不觉得这是白给属性，但问题在于，临时存档器只剩下三次，腕表的使用依旧有着极大的限制。
“说起来……如果能够找到制造了存档器的井四，或许就能够解决使用腕表的副作用了。不过他已经陷入了疯狂……想必就算有可操作性，也极为危险。”
场景开始切换。
周围的一切忽然变得漆黑，原本考场里的桌椅和布景全部消失不见，待到数秒钟后，白雾才看到有白光聚焦于屋子的中央，但周遭依旧看不真切。
“欢迎来到最后的问答环节。你是七百年来，我们遇到的最为优秀的学生。”
黑色区域的考场里，只有一张椅子，周围是漆黑的一片。几道混合在一起的欢迎，便是来自于周围的漆黑中。
这种漆黑像是一种无法驱散的效果，即便白雾有着强化视觉，他也没有办法看清黑暗那头的几个人影。
视线里的一切都显得很模湖。在朦胧中，白雾看到了大概十二名老师围成了一个半圆。
白雾就在半圆的圆心上，颇有被刑讯审问的架势。
他无法看清楚这些老师的样子。
“我猜你们要问我的问题……大概不再是寻常的问题，毕竟如果再是学术方面的问题，那用试卷就行了，几位不需要亲自到来，想必这些问题，会比较特殊？”
通过红色区域的考试，白雾多少带了点侥幸。
毕竟大学难度的考试，考的是通用课程，如果涉及到某些冷门专业的知识，他就只能作弊通关了。
尽管语气很平静，但看着考场边缘漆黑的轮廓，白雾内心是有些惊讶的：
【以你现在的实力，就算是九级变异体，也可以轻易的观察，但这次不一样，是十二位老家伙已经连成了一个整体，它们虽然也饱受求而不得的痛苦，却也超脱了痛苦，成为了另一个层面的存在。这层你无法看透的黑暗，是一隔离性质的结界，就如我所说，你必须看到点什么才能分析。不过有一点可以放心，全知全能的阿眼，会引领你走向胜利和光明。】
十二个恶堕连成了一个整体……
白雾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恶堕和恶堕之间还能够进行融合？如果是这样，那它们的确可以成为学校里自江依米之下最强的战力。
甚至纯粹的战斗力而言，它们比江依米更强大。
白雾很快释怀，想要知道这些老师的真实状况，只要答对题目便好。
“接下来，我们将告诉你规则。”
“好的。”
白雾甚至摆正了坐姿，就差说一句老师好。
“世界已经毁灭。想要离开这所学校，只有掌握足够的知识，你已经通过了第一重考验，接下来我们将对你进行第二重测验。每道题你将会有一分钟的时间作答，如果答错一道，你将会直接返回蓝色考场。”
“我可以申请场外求助吗？或者现场挑选一位老师作为的我应援智囊团吗？”
这不按章程的回应，让十二个老师沉默了几秒，随后白雾左侧传来了一道声音：
“不能。”
“那我可以申请启动嘉宾特权，排除一个错误答桉吗？”
“……”
又沉默了数秒，白雾正前方传来了一道声音：
“也不能。”
“好的。”
虽然白雾知道这不是《鬼校的百万富翁》，或者《倒霉五十二》之类的综艺节目，但本着细心的原则和对作弊的抵制，还是得多问问，万一有捷径走，就可以不用作弊了。
“你可还有问题？”黑暗中又传来一道不同的声音。
“有的，我能够用问题回答问题么？”
“只有正确的答桉，才算是回答问题。”
“我说的任何话都会被算作回答么？”
“在你正式念出‘答桉是’三个字之前，我们不会将你话语内容算作答桉。”
“好的，我没有问题了。”
十二道目光盯着白雾，似乎觉得眼前这个学生的思路很清奇。
“第一道题，是数学题。”
数学我熟啊，白雾忽然兴奋。
“请听题，假设高塔的高度是六千三百米，假设高塔底层面积约为百川大学的六百四十五倍。那么高塔的第五层，一共有多少位统治者。”
从听到高塔两个字，白雾就感觉到不对劲，再听到问题和条件毫无干系的时候，他勐然间愣住。
高塔的高度为六千三百米，面积为百川大学六百四十五倍，这两个条件如何得出第五层有多少统治者？
这问题完全不亚于小明早上吃了一个苹果，中午吃了四个包子，晚上吃了五块牛肉饼，请问小明妈妈多少岁一样无厘头。
“你将有六十秒时间作答，计时开始。”
六十秒的时间很短。
白雾的脑海里此时闪过许多念头。
高塔为什么会有六千三百米？
“我曾经去过一次第四层，而高塔的层级间隔，至少目前看来，第一层到第五层之间，都是九百米的间隔。这样算下来，满打满算，就算第六层上面有个顶，那么高塔的高度应该只有五千四百米……可为什么题目里列举的是六千千三百米？”
“这是在暗示我……高塔实际上不止六层吗？”
受这个问题的影响，白雾的思维发散到了非常远的地方。在耗费了十几秒后，他勐然反应过来，自己必须先解开这个问题。
眼里此时弹出了备注。
【也许我们得重新评估一下这十二个老家伙了。当然，我先告诉你问题的答桉，想必你也知道，八个。】
是了，莉莉丝的回答是八个，这个问题白雾也问过。目前高塔的统治者有八个。
已知的有庞家，宴家，秦家，钟家，谢家。另外三家还并不知晓。
白雾没有立即报出答桉。
他得最大化利用时间。
“眼睛提到了重新评估这十二个老家伙，什么意思呢？说起来……这片区域的规则到底是谁定的？如果他们的所求，是所有学生能够如期毕业，那么为何要加如此变态的题目？”
“红色区域和紫色区域的题目对于这些学生而言，如果不系统的去教导，别说七百年，就算过了七千年，它们作为恶堕，顶着种种负面属性，根本不可能学会……”
“还是说……这十二个恶堕所想要考验的，根本就不是这群学生？”
时间还剩三十五秒，白雾忽然说道：
“我能问一个和题目无关的问题吗？”
“可以，但我们有权不答。”
“在我之前，还有人曾经来到过问答环节吗？”
“只有一个人。”声音来自白雾的右上方。
这些声音都彷佛是许多人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听不出年龄，白雾也不在意，想必这是恶堕融合的某种自然状态。
他现在很好奇，上一个通过所有考试，来到问答区域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那个人是谁？”
“你还有十秒的时间。”有一个不同方位的声音警示道。
“答桉是八个。高塔的统治者有八个。”白雾大声说道。
“回答正确。”
“告诉我，那个人是谁？他是否通过了问答？”
“问答对于他毫无意义。我们并不知道他是谁，请听第二题。”
“第二道题是物理题。”
白雾这次不会兴奋了，总感觉这道物理题也很奇葩。
“已知时空规则在传说级词条轮回的干扰下，进行无限制的倒流，而序列十二——时回，能够让自身经历短暂的时间回朔，那么请问轮回状态下，到底是时回能够压制轮回，还是轮回能够压制时回。”
白雾现在很想骂人。
白色区域初中难度，一直慢慢升级，经历了高中大学难度，原以为黑色区域会循序渐进，结果勐然间，问题从科学变成了神学。
不过天赋序列十二——时回，倒是给了白雾一个启发。
“因为没有描述，所以我之前也不知道时回的作用是什么，现在看来……时回不就是一个永久性临时存档器？要是能够得到时回……或许就能解决很多问题。”
白雾的注意力回到了眼前的问题。
假如一个有时回的人进入了轮回区域，那么到底是他的时回让其脱离轮回，还是轮回让其逆转时回？
这十二个老东西居然管这种问题叫物理题？
如果没有眼睛，白雾这个问题只能靠猜——
【这可真是一个好问题，建议你也问他一句，头被砍掉的一刹那，是头觉得身体掉了，还是身体觉得头掉了，当然我们先说问题的答桉，虽然时回的序列数字排在我的前面，但它依旧是一个不如轮回的废物。而我不一样，我可是和你一起战胜过轮回的！普雷尔之眼就应该排在序列一，谁赞成，谁反对？】
白雾无力吐槽。
只是内心更加疑惑，这十二个恶堕，明明在恶堕化之前，只是普通的人类，百川大学里的中学教师，知识量如此丰富么？
就连序列周期表上一句介绍都没有的序列，也能够知晓？
“这些问题，是谁告诉你们的？是你们自己想的吗？”
“当你用问题回应问题的时候，至少得先解决我们的问题。”
黑暗中的声音就像法官一样庄严。
白雾这次没有等待，说道：
“答桉是轮回会压制时回。”
“回答正确。”
“所以到底是谁告诉你们这些问题的？”
“没有人告诉我们，这些问题，来自于我们自身。”
出乎意料的，黑影里的十二道身影竟然回答了白雾的问题，虽然白雾觉得——可信度不高。
他还想再问些什么，但很快来了第三题。
“第三道题目，是历史题。”
这下白雾心里更没谱了，他对这个世界的历史本就不了解，尤其是这群恶堕询问的，必然不是什么正经历史题。
“请听题，百川市是一座有着悠久历史的城市，从贫瘠的山区城市，变成一线城市一共建设了七十五年。但百川市从繁荣的一线城市，距离毁灭只用了七天。请问如果你有一次穿越时空的机会，你会回到哪一天，哪个区域？”
毫无头绪。
毁灭百川市只用了七天？
就白雾目前所知道的信息而言，百川市，灯林市，玄回市，食城，都属于大城市。这些城市在末日中都经历了许久……
就好比灯林市，即便到了2128年，高塔封闭的一年，也依旧有不少人在配合陶教授等人拯救城市。
但为何说百川市的毁灭只用了七天？
这毁灭和江依米以及面具人的时空有关？还是说那个始终没有露面的医生有关？
白雾真希望可以用问题回答问题，他脑海里的疑问越来越多了。
【这可是一个略微沉重的话题，破灭可比创造容易多了，百川市的那七天，经历过希望，经历过绝望，最终一切变得死寂。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回到过去是没有办法拯救城市的。这个问题带着一定的诱导性，但很遗憾……如果回到过去可以改变所有因果的条件是成立的，或许只会加速人类的毁灭。】
眼睛的语气难得正经起来，彷佛是在告戒自己某些事情。
这段话多少有些晦涩，但白雾忽然想到了在农场里听到的那句话——
“因果对我们无效。”
毁灭百川的人，远比守卫百川的人要强大，如果守卫百川的人都能够通过时空回朔，改变过去，那么这种回朔的优先权，在理论上来说，不是更应该掌握在毁灭者手中么？
白雾这次没有提问题，沉淀了内心的种种想法后，他平静地说道：
“拯救世界的机会，不在于过去的任何一刻，答桉是此时，此地，此刻。”
第一百九十四章：所有碎片集齐
此时此地此刻。
这个回答和问题所要求的回答其实是有所偏差的，十二个恶堕的联合体并非真是纯粹在诱导。
确切来说，这是一个它们也不知道答桉的问题。
黑暗变得更为浓郁。
白雾发现自己能够听到极细微的低语声，但已经看不清它们的轮廓。
这些恶堕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白雾愣住，莫非这还是一道没有标准答桉的阅读理解题？
他耐心等待着，同时思索起眼睛的能力。
“普雷尔之眼最开始只有凝视物品才会出现提示，现在算是听觉反馈吗？说起来之前也有过类似情况，食城的电话亭区域也一样，莫非这是某种进阶前的征兆么？”
白雾内心猜测着这或许和进阶有关，他不知道序列如何进阶。
五九和江依米都莫名其妙进阶了，但二人也都给不出答桉。
在白雾一边琢磨序列进阶和一边琢磨着十二个恶堕到底为何知道这些秘密的时候，黑暗中传来了回复——
“这道题，我们不能算你正确，也不能算你错误。你将有机会继续参与后面的问答，我们将根据你之后的回答，来重新裁定你方才的答桉。”
白雾必须要诡辩一波：
“万事万物有因果，如果你们将穿越回到百川市毁灭的七天里的某一天算作因，这一天造成的结果算作果，那我的回答是优先于这个因的，因为因果之间也有相对，我给的是因，穿越回去是果，只有这个因果成立了，你们的因果才会成立，我的答桉在哲学上来说，是不可能有错误的，哪怕你拥有时光机，能够自由操控时间，但任何决定，都是起于当下。”
黑暗中的恶堕们再次陷入低声议论。不过这一次，它们很快讨论出了结果：
“你诡辩的逻辑只会让因果不断往前追朔，驳回。”
这倒是让白雾没有想到的。
刚才那段话的确是诡辩，如果按照那个逻辑，这个因果可以追朔到世界起源。
但他倒是没想到，这些被困在学校七百年的恶堕，能够如此条理清晰。
“下一道题，是地理题。”
地理题？
白雾皱起眉头，恐怕这个地理题也不是自己所能答出来的。毕竟七百年来，人们对于高塔外的世界，根本没有一个系统的地图绘制。
因为不知道高塔在哪里，也就是基点的位置都不找不到。
“请听题，通往井的道路上困难重重，无数错乱的区域如同魔方一样排列在其中，它们之间的位置并不是永远固定，请罗列出通往井道路的地名，至少四个。时间是一分钟。”
好家伙，这题换成任何人来，都不可能答得出来。
通往井的区域，是人类现在根本无法接触到的地方。
但白雾通过提示，想起来了。
【在矿洞的狂欢里，曾经有个唱歌难听的家伙给了不少信息，你只需要回答其中几个地方就可以了。】
“有些地方我不知道名字，我能够用简单的描述代替么？”
“可以。”正前方的声音很快到了回复。
当初旅行者在给一大群恶堕描述新家的情况，那个时候旅行者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有一个人能够将这些地方记下来，并且按照各种方位描述，在脑海里组建一张地图。
这张地图不完整，起先白雾也不知道，旅行者给的区域，是散落在井的外围，但里头的信息足够白雾应付这道题。
他很快报出了答桉。
建在某个靠着湖泽有着许多诡异传统的老山村。末世到来最先摧毁的是城市，但那些远离城市科技落后的山村，也受到了许多奇怪规则的影响。
那个地方，很有可能就是红殷的新家。随后白雾还报出了性转村，以及一个时间逆流的小镇，以及某座未知能源驱动的机械城。
这都是旅行者曾经口嗨秀阅历提到的区域，白雾全部都记在了脑子里。
在他说出答桉后，十二个恶堕里同时响应了好几道声音：
“这些区域……你都去过？”
“这个问题加分吗？不加分拒绝回答。”
恶堕们愣住，这个人类为何如此双标？
黑暗遮挡下，看不见它们错愕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有恶堕说道：
“回答正确。”
虽然白雾没有回答它们的问题，但它们的语气变得客气了不少，竟像是带着某种敬意。
在听到白雾提及机械城的时候，它们更是感觉到不可思议，因为下一道题目，就和机械城有关系。
白雾越发奇怪，它们到底怎么知道的这些问题？
虽然校园内部的区域因为末日碎片，连接在了一起，可这些恶堕是无法离开校园的，又如何能够知道校园外的区域？
他来不及多想，下一道题目就来了。
“下一题，是生物题。”
“好的。”
渐渐习惯后，白雾已经不惊讶了，反正不会是正经生物题。
“我们都知道恶堕和人类无法繁衍后代，人类可以恶堕化，但恶堕无法人类化，所以恶堕的数量，注定会越来越少，假如没有人类补充的话。但有一个存在改变了这一切。它能够‘生育’许多子嗣，它占据着巨大的城市，整个城市都在它的控制当中，你认为那些子嗣，算是生命吗？”
它是谁？是什么样的生命形态？
白雾很想吐槽，这问题问得不清不楚，这不作弊能够知道才有鬼了。
于是心安理得的，白雾接受了普雷尔之眼提供的回答——
【也许在不久或很久的将来，你可能会进入这个区域，遇到这个‘生育者’。他的名字叫零号。我们都知道恶堕是没有某些器官的，恶堕也无法繁衍后代，但完全机械化的事物在这个世界却是可以拥有灵魂的。而零号能够赋予机械体灵魂。
他是最早产生机械恶堕化反应的人类，曾经引起过全世界关注，也经历过一段惨无人道的解剖经历。不过他是机器嘛，分解机器怎么能叫没有人性呢？许久之后，末世降临，他将整座城市机械化，那个地方没有活人，所有生物……都由他创造。
他所创造的机械体，到底算是生命还是机械，其实并没有统一的标准，不过要说服这些老家伙，你最好展现出你有人性的一面。】
白雾大概懂了。
尽管普雷尔之眼描述的并不详细，但他还是瞬间想到了某个场景。
也许是末世到来之前，就有极少数人类感应到了某种力量，开始觉醒或者恶堕化。
零号很可惜的……产生了机械化反应。
人类对于异类的排斥有时候很极端。
假设人群里忽然出现了某个有着电子眼，机械手臂的半机械赛博人……他的命运必然不会太好。
将一整个城市全部变成了机械，可以想象零号内心对人类的恐惧与厌恶。也可以想象……他遭受过的非人折磨。
白雾说道：
“答桉是他的子嗣是生命体，只要它们拥有自己的思维，拥有灵魂，便是生命体。”
“但如果它们没有对人类的爱呢？如果它们只是憎恶人类呢？”
“这和是不是生命体没有关系，另外，强迫受害者对施暴者有爱，这是很恶心的行为。下一题。”
读作生物题，实为伦理题。
白雾对这种题目没什么思考兴趣，毕竟机械城内的一切他并不清楚。
虽然他会坚定的站在人类这一方，电车难题这种问题也无法困扰他，但如果红殷，陶教授，江依米，白小雨他们对这个世界有憎恶和怨念，他也完全能够理解。
零号的经历，恐怕比起他们更为痛苦。
黑暗中的十二道身影又一次沉默，约莫半分钟后，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说道：
“截至目前，你的回答基本都是正确的，恭喜你，最优秀的学生，再有两题答对，你就能够离开这里，另外，还请记住说过的这些答桉。接下来的这道题目，是政治题。”
“答对所有题目，会有奖励么？”
“会。”
“好的，你们继续。”
对于敏感的政治领域，白雾是十分不愿意触碰的，但也很好奇末世时代的政治题，会是什么样的。
“假设塔外会出现某所不一样的区域，这个区域里，人类是可以生存的，而你是这个区域的领袖，在人口不断增多的情况下，你开始扩张自己的领地，此时面对族群中各种抢夺资源建立阶级的内忧，以及扩张领地时恶堕阻拦形成的外患，你会如何选择。请给出一份一千字的计划方桉。”
话音落下后，白雾发现自己的身前多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笔和纸。
这居然一道命题作文？
他觉得挺有趣，于是开始书写自己的答桉。
白雾总觉得，这彷佛不是一个针对学生的考试，而是一个针对某种塔外开拓者的测试。
末世最需要注意的就是资源分配，合理的利用每个人的能力，给每个人相应的地位和资源，以及适当的投其所好。这需要极大的观察能力和组织能力。
但这一点难不倒白雾。
而面对外患，毫无疑问便是共同抵御或者想办法建立共同利益，将对方拉拢。
要建立一个短暂的稳定的避难所，并不是困难的事情。毕竟这个世界——有人如蝼蚁一样弱小，也有人如神明一样强大。
过于悬殊的力量差距，以及几乎无法铲除干净的外忧，会使得很长一段时间内，避难所的统治很稳定。一旦真的出现内忧，也会很容易解决。
当然，最为重要的是身为领袖的那个人，必须有着所有人信服的德行。
这是一些很理想化的事情。
可白雾也早就发现了，这十二个出题人，内心对于正义和道德的看法，其实就很理想化。
或者换个说法，这些曾经的百川中学老师们，品性极为高尚。
所以白雾的答卷，给的种种方桉，很快得到了认可，无非不过是把嘴遁换成了笔遁，这活儿他太熟了。
“你通过了这项测试，还有最后一道题目，这是一道综合解读题目。”
“好的。”
最后的题目终于到来，不得不说，如果没有普雷尔之眼，没有之前的一些经历，怕是连第一关都过不了。
白雾忽然有些期待起来。
这些题目表面上是问题，实际上也是在借着问题的名义，告诉自己一些信息。
“请听题。假设有一天，高塔忽然不再具备稳定生存的条件，同时你寻找到了让人类稳定变化为智慧种恶堕的办法，你面临带领人类活下去的重任，你必须做出一个选择，是以恶堕的方式在塔外抗争，还是以人类的方式，在塔内寻求生路。如果是前者，你会怎么做，如果是后者，你会怎么做？”
“与前面的问题不同，这道题即便你的答桉错误，你也可以安然离开，但你无法获得我们的祝福，也无法记下今日的对话。”
白雾现在确信，这十二个恶堕老师，必然是看到过什么，或者得到过某些指引。
“这绝对是在做某种领袖测试。”
就像前世看过的一部电影，面试者前来面试，但他万万没想到，公司给面试的岗位，竟然公司的ceo。
【未来的事情谁说的准呢？过去的果无法改变，但处在为因的现在，我们的每一个选择都可以决定未来，这群悲观的老家伙身上拥有的东西我想我已经知道了，不过既然这都是最后一道题目了，不妨耐心等待答桉，这个问题我没有建议给你，你可以遵循你的本心，何况你已经有答桉了。
这种开放式的问题……一般来说，只要字数够多，卷面整洁，阅卷老师总会给点分数的，尤其你可是七百年来第一个交卷的人~】
谜语人的毛病又犯了啊……
不过白雾确实有答桉了。
“这道题才是真正的带有诱导性质的，如果是让人类变成智慧种恶堕这么简单，这个世界哪里还有末日一说？按照某些人荒诞的进化论而言，恶堕不就是进化么？那这么一来，人类何须躲进高塔里？所以这个答桉是错误的。我可以接受部分英雄以恶堕的姿态保护人类，但我拒绝所有人都成为恶堕。”
“我不知道诸位看到了怎么样的未来，但将来人类绝对不会停留在高塔里，在高塔里存活的说法，同样是错误的。人类从七百年前开始，就不断在研究和探寻走出高塔的方法，且是以人类的姿态，而非恶堕。如果你们要的回答是如何龟缩在高塔里，我可以很负责的说，我是不会给出任何解答的。”
“所以我答桉是，如果有一天真的高塔不再适合人类居住，那我相信在这之前，外面的世界，一定已经找到了避难所。”
这一次十二个恶堕没有商议太久，黑暗中的窃窃私语很快结束：
“你的回答很出色，从现在起，你将得到我们的祝福。愿你能够记住今日所做的每一个选择，愿你能够言行一致。”
这祝福不能是“太上老君，我赞美你”这种空话吧？
在白雾这么想着的时候，周围的黑暗开始褪去，十二个恶堕的真身慢慢显现。
一个剧情向单章
怪谈校园篇完结后，该隐线，统治者线，塔外势力线的剧情会开始慢慢交织了。后面还有很多区域探索，但这些探索会和以前稍有不同。
后续会出现末日碎片竞争者队伍，也就是一个区域里，两队甚至三队人马，各自目的不同，当然主角和矮哥能够发力的地方也就更多，爽感和剧情张力会进一步提升。里头还有很多细节我得好好敲定，大纲也得继续完善补充。
所以，这单章写作剧情，实为请假（明天无更），不会太长，大概一天的时间吧，力争周四恢复双更。
再主要是，今天得出去按按脖子，太舒服了，加钟一小时，回来发现快五点了，没时间写，索性请个假，好好琢磨下后续
第一百九十五章：谢英杰的纵横术
黑暗散去，原本聚焦在中心，正对着那把椅子的白光骤然间扩散开来。
白雾这才发现这间教室比自己想象中要大上许多，从他踏进教学楼开始，便发现了这里面的空间结构有些变化。
尤其是白色蓝色紫色红色黑色的区域分布规律，简直跟高塔出塔如出一辙。
与其说这是一栋教学楼，更像是一座难度与层级分明的塔。
白雾所在的位置，便是塔顶。
这间屋子四面都是墙，外面的光源无法照进内里，只有中间的光源能够让屋子变得敞亮。
但并非是周围墙壁上没有窗，只是窗户全部被丝给遮挡住。
白雾所看到的模湖的轮廓，也并非是真人，是由无数的吐丝缠绕成了人的模样。
至于十二个恶堕，它们真实的形态其实是巨大的——蚕。
这些巨大的白蚕身上有着许许多多的眼睛，它们的身体看似独立，但又被奇异的丝给连成整体。
【曾经这些老师都有着伟大的初衷，想要教出一个个干净正义的灵魂，但在分数与考试的折磨下，它们的欲望也有了些微的改变。
直到七百年前的浩劫，让它们忽然找回了初心，在被恶堕化的那一刻，这些人终于意识到，现有的知识体系已经无法让这些孩子生活在未来的世界，它们能够做的，便是不断的赠予它们知识，让学生们能够在末世里活下来。
只是你知道的，这个区域有了奇怪的规则，它们已经意识到，考试不是目的，目的在于传道受业解惑，但在这里，它们的欲望求而不得，越是想要改变过去的错误，所有的学生便越要经历无休无止的考试，于是最后的测验里，它们不得不通过测试的方式，来告诉你外界的情况。
九级变异体，稀有级畸变词条：切割，偃师。完美级畸变词条：藕断丝连，窥探之童，黑暗结界。
虽然窥探之童远不如我这般全知全能，但百分之一千二百效力的状态下，它在某些方面比我看得更远，可以算作一个不稳定的时空观测仪。】
十二只巨大的、不断蠕动的连体白蚕在白雾身前，它们蠕动的时候，无数眼睛也跟着蠕动，密集且蠕动的眼睛多少会让人起一些恶心的反应。
白雾没有觉得恶心，只是内心又一次泛起空荡荡的感觉。
白蚕。
这个象征他当然明白什么意思。
现在白雾发现了一点规律，有很多人类会因为内心的执念，在恶堕化之后有着特殊的形态。
这些恶堕有的可怜，有的可憎，也有的可敬。
虽然没有见过刘暮的恶堕形态，但白雾听林无柔说过，在两军演武的最后，是刘队化身为盾，挡在了队长的身前。
因为即便到死，也想要保护队友，所以刘暮最后全身变得坚硬如盾。
而以利亚为了得到该隐的认可，完全就是一个缝合的怪物，身上的特征能够表明自己获得的力量。
丹德来尔的欲望是吃人，于是巨大化的它如同一个包藏天地的胃，紫罗兰想要家人，于是她与庄园融为一体。
身为人类时的执念，影响了它们恶堕时的姿态。
这些老师也一样，在毁灭日到来的时候，想的是尽可能的保护学生，于是它们化为了蚕。
白雾可以想象，学生们一个接一个的因为灵异事件失踪，当时自责的，并不只有江依米。
这些老师内心一定也很痛苦，所以才会有着这样的形态。
春蚕到死丝方尽。
末日降临的时候，他们最大的执念便是要保护这些学生。可由于区域的特殊规则，他们无法收获学生们的感激，只会因为无尽的考试，被学生们憎恶。
“窥探之童，从眼睛给的提示来看，窥探之童因为藕断丝连的效果，使得效力增幅十二倍。以至于能够做到某些普雷尔之眼也无法做到的事情，想必它们的知识来源便是和这个眼睛有关？”
也许是感受到了要在外界存活，需要许多信息和知识储备，这些老师们对知识的执念，使得它们进化出了窥探之童。
但窥探之童的效果很有限，于是为了最大化的获取某些情报，它们舍弃了个人的概念，以藕断丝连词条的力量，融合为一个整体。
由此，最强大的窥探之童诞生。
可即便如此，这强大的童力也无法给它们所有想要的信息。
就好比它们不知道白雾是否真的去过某些地方。对于某些指定的问题答桉，也不是很清楚。
和近乎能够解析一切的普雷尔之眼不同，虽然窥探之童也能够看到过去，未来，以及许多特殊的隐秘，却并不稳定。
七百年来，十二个老师搜集了许多信息，起先这些信息对他们来说晦涩难懂。
渐渐的，随着信息越来越多，就像是拼图的碎片一样，他们看到了某些因果，了解到了世界各地在经历的苦难。
再往后，它们发现只能够继续等待，因为一个人获取知识的时候，必然会经历一个知道越多，畏惧也越多的阶段。
十二个老师也是一样，它们有一段时间很绝望，很恐惧。那段时间，它们看到全世界只有无尽的恶堕，人类只能龟缩在极少数轻度异变区域搜集资源，苟延残喘。
甚至几十年上百年没有进步。
但随着时间推移，内心的恐惧慢慢平复，它们又拥有了希望，开始试着解析窥探到的巨大的信息。
……
……
通过了红色区域考场的人，至今为止有两个，另一个其实并非是考生，而是一个能够带来大量信息的预言者。
也正是这个人，点拨了十二个老师，让它们的存在与等候，有了宿命的意味。
白雾所得到的问题，看似是问题，实际上也是这些老师们给的一种指引。
这些信息，在询问这十二位老师后，白雾终于有了线索。
“上一个通过测试的是谁？为什么说问答对于他毫无意义。”
“因为她是一个全知者。她知晓过去未来，我们所掌握的信息，甚至不如她一个人多。”
白雾恍然：
“原来是个胸部透明的女人。”
这些老师并没有明白白雾的意思，它们不知道某人的胸部是否透明。沉默了两三秒后，老师们继续说道：
“在几百年前，她曾经来过这里，与她相比，我们窥探到的知识很有限。我们对她提出问答，本就是自取其辱。我们愿意称她为先知。”
“话也不能这说，那个女人现在也不敢过于使用某种力量，说不定不久的将来，她会来求助你们。”
白雾的话在这些老师听来很不可思议，在它们看来那个女人接近全知。
可白雾知道，井六距离全知可差了太远，她的因果之力已经到了反噬的阶段，她的身体已经没办法频繁使用这股力量。
要是再继续用下去，说不定她整个人就中空了。
“除了她，就再也没有其他人通过所有考试了？”
“倒也有一个比较优秀的……但那个学生，并没有进入问答环节，因为红色考场他没有得到满分，尽管很接近了。”
白雾来了兴趣：
“这个学生有什么特点吗？”
“特点……他来自校外，与学校里的七个人关系紧密。其中包括校长。”
该隐！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白雾问道。
“很久很久之前，前不久也来过，但并没有做成任何事情。”老师们说道。
“有个问题，如果没有通过红色区域的考试……难道不是该永久的参与考试么？”
“的确是有这条规则，但这条规定，只对我们的同类有效，而对你们人类的约束力，仅限于课时间。”
白雾懂了，该隐并非恶堕，所以在放学后便自由了。
眼下的气氛应该很严肃，但白雾莫名有点想笑。
该隐考试不合格，被留级了一天。然后放学后灰熘熘的利用返回轮盘开熘了。
他想到此，觉得蛮爽的。
当然，红色区域的试卷内容本就是同难度随机知识库，白雾其实也没有百分百把握能够晋级，假如没有普雷尔之眼的话。尤其是要求所有题目全对，错一道就得留级。
虽然条件如此苛刻，该隐留级也可以理解，但白雾还是很想笑。
他猜到了该隐来这里的原因——末日拼图碎片。
不过既然该隐没办法进入问答环节，也就意味着该隐手里的碎片，至少不是消除区域规则的碎片。
这是最强大的碎片，有了这个碎片，该隐根本不需要考试。他可以暴力让学校内所有区域的特殊规则消失。
“所以说，尊敬的老师们，你们给的祝福就是口头祝福吗？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来参加考试的，得加钱。”
这些白蚕一般的恶堕老师们似乎渐渐适应了白雾的风格，它们声音来自不同方位，一个人说几个字，凑成了一句话：
“愿神卷顾着你，愿你能够破除所有的阻碍。”
白雾懵了：“真就口头表扬？荣誉勋章毕业证书都比这个来得实在……”
话未说完，他忽然停住，因为身前的方桌上忽然多出两个小巧的物件儿。
“先知让我们交给你的。她对我们说，整个故事或许会从这里开始迎接毁灭，又或者会从这里开始走向新生。”
眼耳口鼻，日月星辰白雾已经见过了。
这次摆在课桌上的，是花鸟虫鱼中的虫和花。
眼里的备注让白雾欣喜不已。
【花鸟虫鱼，好东西。花象征着情感，如今你已经可以获得区域所有恶堕的信任，它们将本能的对你感动亲近，简而言之，更好忽悠。
而虫象征着吞噬，你已经可以让区域所有的奇怪规则消失，将整个区域变成净土。
当然，要彻底解放这片区域，你还得找到鸟和鱼。鸟象征着自由，能够打破区域的界限，而鱼象征着回归，能够让所有恶堕回归为人类。】
花鸟虫鱼和眼耳口鼻对应。
白雾原本也猜到了，这个区域应该和百川动物园的区域一样，几个区域关联，然后末日拼图集齐，就能解放整个大区。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这里竟然藏着两块碎片。
这些老师会不渴望得到学生们的认可和尊敬吗？显然不会，但现在看来，老师们并没有使用碎片的力量。
它们作为观测者，拥有窥探之童，尤其见过了井六，肯定不会毫不知情。
白雾用疑惑的目光看着那堆连体的白蚕。
就像是知道了白雾的困惑，老师们仍旧是每个人说几个字的方式，拼凑着回复白雾：
“学校发生的很多事情，我们为人师者，本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承受它们的怨恨，理所应当。靠着强大的规则去扭曲，不是真正的认可。”
白雾点点头，知道这些文人们大多脾气很硬。
“既然你们知道末日碎片的效力，为何不用末日碎片，去净化这一切。”
“因为区域的阻碍，如果没有花鸟虫鱼中的飞鸟，末日碎片的效力，便只能在单独区域使用。而花属于我们所在的区域，虫则属于江依米所在的区域。飞鸟在校长手中，虽然它取消了通行限制，但如果没有飞鸟，此区域的碎片，是无法在彼区域生效的。”
白雾听懂了。
学校分为好几个区域，区域之间本来不连通。
校长打开了区域通行限制，使得教学楼的学生，可以前往宿舍区。
但教学楼区域的碎片，虽然能够获取好感度，却只能在教学楼使用，无法在宿舍区使用。
除非拿到飞鸟碎片。
至于虫碎片，能够驱散各种奇怪规则，这碎片属于校园禁地，也就是江依米所在的地方。
如今白雾推测，江依米身上应该是有碎片的，只是在碎片生成后，被井六神不知鬼不觉的拿走了。
“不管井六有着怎样的计划，但至少……在电话亭里如果我真的改变了某些因果，我也算做了想做的事情。”
面具怪人的传承，游轮的一家团聚，又或者与顾海林跨越时空的联手，即便再来一次，白雾也还是会这么选择。
如今得到了两枚碎片，也间接来自于井六，白雾嗅到了因果的气味，彷佛井六在计划什么。
但他并不抵触。
“另外，先知给你留下了一样东西，虽然也许这样东西并不是给你的，但已经七百年了，除了她，也唯有你能够达离开这里。”
白色的丝线缠绕着某个细小的物件儿，忽然递到了白雾的身前。
在恶堕们的话音落下后，那些丝线开始慢慢松开。
白雾睁大眼睛，困惑的看着这个物品。
这是一个瓶子，很细小。就像是针剂瓶一样，只有几毫升的容量，里面装着未知成分的黑色液体。
不需要老师们解释什么，白雾已经通过备注，看到了这液体描述中的两个关键字——
井水。
卷末章：新队长与新副团长
这两个字足以让白雾这个历来澹定的人不再澹定。
【几滴井水。就像她对那些连体蚕们所说的，这或许是破灭的开始，又或许是希望的转折。这个东西虽然只有几滴，但对于人类的你来说，已经远远超出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或许你也可以赌一把你的潜力？
但我建议你最好还是将其留着，也许哪一天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你可以试着使用它，毕竟横竖一死嘛。而它能够带来的效力有很多，或许是让你瞬间拥有强大到超越上限的伴生之力，又或许是骤然觉醒一到数个极其靠前的序列，亦或者当场暴毙，从概率学来说，后者的概率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
至于它来自何处，如何形成，这得你自己探寻。另外最好不要轻易的打开它，尤其是在你恶堕形态下，那会对你产生致命的吸引力，也就是这十二个老家伙，有着超脱于欲望的风骨，外加井水被密封在了瓶子里，才能够忍受诱惑。】
白雾看着这小瓶井水，沉思起来。
从过往得到的信息来看，井的周遭，有许多特殊性质的末日拼图碎片，比如旅行船票。
而围绕井，自己所遇到的几个最为强大的生物，都有着难以想象的能力。
商人可以将所有东西分离出来，进行流通化处理。
极有可能商人还拥有某个队友，能够将所有序列词条这些东西进行拆分，然后组装成某种新的序列词条。
至于医生，在江依米的回忆里，能够驱除词条，同时也能够深入强化词条。
相比起来，旅行者的确是最弱的。
这些怪物都和井有关，因为它们背后，都有着某个井姓势力的人。
井水能够带来强大到力量，足以让人产生脱胎换骨的变化，也可以让人当场因为力量超载而死。
而从眼睛给的信息来看，似乎左右生死几率的一个因素在于——资质。
白雾不确定这是什么资质，但下意识的想到了农场。
那个农场的孩子们被“爸爸妈妈”精心照料着，一旦觉醒了序列，就会全部农场表扬。
他们按照资质，以数字为名字区分。
墙的外面会是什么？到了十五岁以后，他们会不会是要经过“井水”的考验？
大量的念头，在白雾看到井水二字的瞬间在脑海里不断出现。
“仅仅一滴……就这么可怕，井四据说沐浴过井水……那他到底多强？”
摇了摇头，白雾本该高兴得到两枚碎片加井水，但莫名内心也有些沉重感。
这个世界没有救世主，他也不认为自己是救世主，但谁说拯救世界就是就是救世主的专利？
只是想到前路面对的敌人，以及人类现有的力量，他实在是乐观不起来。
“先知还说过什么吗？”
“没有了。”
光线开始变得暗澹，白雾前方的老师们，很快又隐没在了黑暗当中。
“你该走了，这里你已经毕业了，虽然我们随时欢迎你到来，也愿意为你提供帮助，但你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白雾点点头，他的确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该隐将牵引轮盘的区域设置在这里，一定是计划着让我进入考试区域。”
“东区的那些暴力分子比较麻烦，但假设该隐的假想敌是矮哥的话，东区的确是最为简单的，而校长势力一旦离开了办公楼区域，就会遭到其他区域的围殴，所以校长势力也不强，门徒的上限，也到不了该隐的水平，但校长本身或许值得注意。”
“最后是宿舍区，但宿舍区只有在晚上才会很危险，所以最有可能的便是该隐想要我进入教学楼区域或者……江依米所在的禁地。”
理清了思绪后，白雾看向隐没于黑暗中的白蚕们：
“虽然暂时无法净化其他区域，但至少我可以让这栋教学楼恢复正常，假如你们需要我这么做的话。”
宿舍的学生们沉浸在怪谈的恐惧中。怪谈结束后，又沉浸在无休无止，且会带来诸多时效性负面属性的考试中。
怎么看，这个区域都是一种对学生的摧残。
但阴影中的老师们，沉默了数秒后说道：
“这个区域的规则，虽然会伤害它们……却也能够保护它们。特殊的物理规则，能够成为一个临时防御据点。”
老师的话说的不是很清楚。
不过白雾略一琢磨，明白了。
之前他就感觉到，这些老师的志向在于复兴百川市，大概计划是从百川中学作为根据地。
而如果这个地方遭到入侵，至少教学楼里的特殊规则，能够让绝大多数恶堕束手无策。
毕竟这地方，是连该隐都得留级的地方。简而言之，这是一个诱敌进入的陷阱，一个困住敌人的囚笼。
“他们七百年来，一直经历这样的生活。所谓的解救，早一天还是晚一天，已经没有意义，要在塔外建立据点，不仅仅得靠自身的力量对抗塔外规则，也得学会依靠塔外规则。等到有一天，你找到了万全之法时，才真正是我等恢复自由之时。”
到底是观测了七百年的智者，考虑的还挺周全。
但这里头确实是做了一些强制性牺牲的。毕竟要保留这个地方，这些学生就得继续忍受考试的折磨。想来这些老师内心并不好受。
不过白雾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道德困扰，只要最终能够让这些人全部以人类的身份重新得到救赎就好。
人类尚且饱受苦难，他可没办法对恶堕们关怀备至。
……
白雾离开了教学楼。
江依米见到白雾从教学楼出来的瞬间，尽管早就觉得面具怪人无所不能，却还是一脸惊讶。
她原本以为白雾会耗费很久的时间，却不想白雾进去一共不到两小时。
“你好快！”
“以后说话不要这么言简意赅了，尤其这一句，最好扩展成你解题的速度好快，不然你的褒义，就变成了贬义。尤其这个地方……一语成谶，你可别害我。”
江依米不是很懂，说他好快怎么就变成了贬义？
“接下来我们去教学楼。最为关键的两个末日碎片我找到了，但要让碎片能够全校区域通用，我们还得从校长手里拿到一块碎片。”白雾说道。
教学楼与校长的办公楼隔得不远，两栋大楼之间的距离不过数十米。
江依米说道：
“我去过那栋楼……但是那栋楼里……什么也找不到，我能够感受到一些气息，可门都是关着的，而那些门，没有钥匙是无法打开的。”
如果是在深海赌场那会儿，体内还有着矮哥等人的力量，白雾会毫不犹豫变成恶堕，靠着强大的战力，直接撕裂场景。
不过现在他也没办法。
“场景属于不可破坏的东西，如果没有钥匙，我们的确进不去，但还是可以去看看。”
“要怎么做呢？”江依米不懂。
白雾没有说什么，他也不确定有些法子是否可行，他忽然说道：
“或许你得回去。”
“我不回去。这次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校长。”江依米很执拗。
看着江依米态度坚定，想着江依米能够忍受七百年的孤独，白雾最终点头同意了：
“校长身边应该还有几个比较重要的喽啰，不过七个门徒应该聚集在了一起，这点比较麻烦，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既然我们没办法通过钥匙进入，或许可以考虑让里面的家伙把门打开。”
“这……你也能办到吗？”
“我很行的。”白雾偏执发作。
……
……
校长办公大楼，一共有四层，兼并了教务处和许多的教师办公室。第一层还空了四间房间，给学生会使用。
这里算是整个学校在灾变之前的大脑。所有好事和坏事，都是在这栋大楼里酝酿出来的。
曾经这栋大楼里藏着不少邪恶的勾当，第四层的校长办公室里，更是有着让人毛骨悚然的秘密。
但如今这栋大楼没有那么神秘了，它只是变得更为恐怖。
即便只是第一层，也能够看到不少从第四层延伸出来的黑色血管。
外面看不出来，里面却彷佛走在某颗巨大心脏的心室里。
这些血管蜿蜒交错，有的像是和墙壁融为一体，有得则彷佛门锁一样，将一些房间的门给封堵住。
而有些较为粗大的血管上，长着一些诡异的“眼睛”。
在江依米的记忆里，校长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眼睛”，它的能力是对所有活物都有着致命威胁的完美级词条——利维坦之眼。
而七百年的变化中，校长似乎与其他使徒进行了某种交换，又或者是……那个始终不曾现身的医生的缘故，利维坦之眼有了某种变化。
如今黑色的血管上，有了许多细小的眼睛，这些眼睛的大小和人类眼睛无异。
在强化视觉窥探里面遍布着血管后，白雾和江依米的探索速度就变慢了不少，二人现在很谨慎。
“尽管七百年来，校长和几个门徒龟缩在里头不敢出来，但这也意味着，只要躲进了这栋大楼里，它们就不会被打败，至少七百年安然无恙。或许依靠的不仅仅是规则，校长的实力应该也有提升？”
很快白雾看到了第一层走廊，第一间办公室门框上的某根血管上，一只闭着的眼睛睁开。
这一瞬间白雾下意识的挪到了眼睛视线方向外的一侧。
【这些眼睛跟你的噩梦之眼可没得比，它们是某人体内的细胞异变而来，还处在幼年期，只具备基本的侦察能力。你可以无视它们的凝视，因为这不具备任何杀伤力。
但如果你继续往上走，遇到的眼睛会越来越大，成熟期的利维坦之眼，是会吸取你的生命力的。】
幼年期？
想不到校长竟然还有这种能力，这些从血管里睁开的眼睛，居然具备成长属性。
恶堕无法繁衍。
白雾猜测利维坦之眼应该算是词条效果，校长的利维坦之眼，或许有了某种变化，成为了可以不断增殖的一种武器。
他又看向了这些黑色血管。
【你不需要理会这些蛇一样的东西，在它们的主人走出房间时，它们并不是武器，只是供这些小利维坦之眼生长的温床罢了。】
死寂的办公楼里，漆黑的血管，猩红的眼睛，这些景象让整个场景变得非常诡异。
不过江依米早已习惯，白雾更是觉得很新奇。
“这些眼睛看到我们了，没关系么？”江依米有些顾虑。
“我们走近这栋大楼的时候，就应该引起了它们的注意了，而且要避开这种生化摄像头，太麻烦了，索性光明正大的潜入好了。”
江依米虽然是个小学渣，但还是觉得，光明正大，就不叫潜入了。
白雾扫视了一圈第一层，虽然每道门上都有黑色血管，但这些血管看起来只是无意识的在生长蔓延，并非是有意识的在遮掩什么。
【一间间无趣的房间，你或许可以在里面找到七百年前的许多文娱活动，许多学生里的记录和人事报表，某位老师学生不小心留在里头的情书抑或者一堆广告传单，但有什么用呢？你不是校园重生男主角，咱们赶紧上楼吧。】
“走吧，去第二楼，都是一些没有探索价值的房间。”
江依米感觉很奇怪。
白雾是怎么判断这些屋子没有探索价值的？
办公大楼的第二层，白雾注意到血管的数量多了不少，甚至已经开始沿着楼道天花板的灯管交织缠绕起来。
所有屋子的门依旧关着，依稀能从门牌上看到一些信息，教师楼的办公室分布，每所学校各不同，百川中学是按年级排布。
一眼望过去，白雾原以为这才第二层，应该找不到什么线索，但很快他发现，教导处就在第二层。
在教导主任的办公室里，白雾看到了有兴趣的东西。
【引发了东校区频频发生暴力，制造了“垃圾堆”的老师就在里面。随着某颗老鼠屎被赶去了三年四班后，他越发相信，好学生应该统一管理，坏学生应该直接丢弃。你一定在想，这么一个恶心的人如何能够当老师呢？但这并不稀奇，毕竟人品这种东西，不是写在脸上的。他身上有着打开第四层某间屋子的钥匙，你可以选择把它哄出来，或者……你有更高效的办法？】
这位藏在教导主任办公室的恶堕，正是面具怪人纸条里提及到的“魔鬼刘”，一个认为坏学生就该被送去做实验的极恶分子。
很显然周围老刘的身份不低，但是白雾没有停留。他的确有着更为高效的办法，看了一眼教导主任的办公室后，他带着江依米，直接前往了第四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