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毕正卿
“先回去再说。”林淮说道。
官差挑起藤架,准备将人运回去,突然,巫仪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味道。
姬玄时见她一直盯着尸体,不由问道:“怎么了?”
“尸体的身份查到了吗?”
“还在查。”林淮走了过来,“怎么,圣女有线索?”
巫仪闭目思索了一会儿,睁眼道:“如果我没闻错的话,那个人,是那晚在花船上替我们引路的小丫鬟。”
林淮抽了抽嘴角,巫族圣女什么时候还逛花船了?等等,那晚……
林淮目光落在姬玄时身上,见他毫不意外,立刻明白这人也在场,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临江王带着自己未来王妃去逛花船,这事满玉都也没有一个人能做的出来!
“你确定没弄错?”姬玄时道。
“没有。”巫仪说了方才官差挑起藤架的时候,她闻到了一股丹桂的味道,“那晚她给我上茶的时候,我看到她掌心有一道浅浅的疤痕,方才我摸了一下,尸体掌心也有,位置分毫不差。”
林淮看着巫仪的目光变了,“又是花船?”
姬玄时将状元宴的事情说了一遍,林淮得知牡丹也在里头,神色一变,“也就是说,这一趟事故,与状元宴有关?”
有了线索,林淮也不多留,同姬玄时告了个罪,立刻去查状元宴的事情。
姬玄时带着巫仪回了衙门,这是巫仪第一次进刑部衙门。
一路走来,不少小吏悄悄打量着这一位,却是谁也不敢说什么。
刑部尚书那儿自然也得了消息,他摸着胡子与报信的小吏道:“王爷爱带谁带谁,只要不耽误咱们做事就可。”
是了,那一位只是来观政的,与他们做事并不冲突,因而也没激起什么大波浪。
仵作已经检查过尸体了,见姬玄时到了,简单将验尸结果告诉了姬玄时,“这位姑娘与上一个受害者一样,都是被人用绳索勒死的。不过不一样的是,这位姑娘死后被人抛到水里。”
“她掌心是否有一道疤痕?”
仵作愣了下,“是,不过这疤痕像是刀划破的,很浅,没几日就能好了,依着愈合程度看,大约是半个月前受得伤。”
“她身上可还有其他伤痕?”
仵作下意识看了巫仪一眼,不知道该不该开这个口。
姬玄时一看就明白了,“跟上次一样?”
仵作硬着头皮道:“是,伤口亦是在同样的位置上,身上也都是青青紫紫的印子。”
巫仪不明白所以,“所以她是叫人打了?”
仵作一言难尽看着巫仪。
巫仪一个激灵明白了过来,眉头紧锁,“上一个……也就是说牡丹身上也是这些伤痕?”
姬玄时带着巫仪出了门,站在沿廊下说话,“你也觉得奇怪?”
“是,牡丹是个花娘,平日里要接客,身上有些伤痕不足为奇,可这个小丫鬟……”巫仪回忆了一下这位生前的容颜,在花船上,不算突出,却也不平庸。
“大抵,凶手是个男人。”
巫仪前世在军营里也见过这么些肮脏的事情,只是那时候她是王妃,管不到底下的人,也不会有人将这事报上来,因此一直都不知晓。
直到有一次闹出了人命,几个士兵想将尸体悄悄处置了,却被巡夜的她看到,才知道军营里竟是如此“乌烟瘴气”。
那也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男人欺负女人,还能有这种方法,还能是这种情况。那尸体上,全是青青紫紫的印子,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完好无整。
巫仪气得狠了,用了军法,狠狠整治了军营的这些风气!
巫仪深吸了口气,“只怕这人内心也扭曲的厉害。”
姬玄时闻言一怔,伸手勾住了巫仪的手指,放轻了语调:“吓着了?”
巫仪摇头,这么点东西倒也不至于将她吓着,只是叫她回忆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林淮回了衙门,身后跟着一个妇人和一个姑娘,两人都穿得有些花枝招展。
“王爷。”林淮行过礼,带着那妇人和那姑娘进去认尸,“你看看,这是不是你们采艳楼丢了的那个小丫鬟。”
妇人和那姑娘鼓起勇气看了一眼,“圆圆!是圆圆!”
林淮眉头舒展,叫小吏过来给这两人简单问个话。
“王爷,刚刚云烟和老鸨已经认了尸,里头那个是采艳楼的云烟身边的小丫鬟圆圆。状元宴的时候因为人手不够,将她借过去招呼客人,谁知道当天夜里就没有回去过,云烟甚至采艳楼的老鸨都使人找了一遍,都没有找着。”
“死的两个,一个是花娘,一个是花娘身边的小丫鬟,唯一共同点就在于这两人都在状元宴上出现过……”巫仪琢磨着,“难道,当时凶手也在状元宴上?”
林淮颔首:“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有了方向,林淮查起案子来也能事半功倍。
状元宴举办者是玉都里有名的商人毕正卿,他住在青崖胡同的宅子里,玉都最大的画舫、那一日举办状元宴的花船也就是他,因而想知道那一夜到底去了哪些人,问问毕正卿就能明白了。
林淮原本是打算自个儿去的,谁知刑部尚书这会儿将他叫了过去,说是有事要与他说。
“既是如此,那我跟蓁蓁去走这一趟吧。”
“王爷!”林淮一惊,这种事他怎么能叫姬玄时自个儿去呢?
“本王这些日子在刑部观政,也算是刑部的一员,去走这一趟也无妨。”
这哪里是有妨无妨的事情?!
林淮正要说话,姬玄时又道:“更何况,能早日将凶手揪出来,也能替那两个死者讨回公道。”
林淮闭了嘴,“那王爷万事小心。”
青崖胡同在玉都算是不错的地段,里头有好几户官家在这儿,毕正卿的宅子在青崖胡同的尽头,宅子很大,是别家的两倍。
姬玄时敲了门,得知是刑部的大人,门房忙去报了,而后管家引着他们去了花厅,又叫人上了茶水。
毕正卿得了消息从外头快步进来,他身材高大,笑脸迎人,眉目里却透着几分精明。
第77章 舅舅
“在下有失远迎,还望几位大人恕罪。”毕正卿笑着朝他们拱手,看到巫仪的时候有几分意外,“这位姑娘是……”
“我是王爷的婢女。”
“王爷?”毕正卿目光落在姬玄时身上,突然一个激灵:“莫非这位就是临江王殿下?”
“正是。”巫仪颔首,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姬玄时出声,有些意外,却发现姬玄时怔怔盯着毕正卿,她轻轻咳嗽了下,“王爷——”
姬玄时回过神来,“毕先生,状元宴是你办的吧?”
毕正卿颔首,“正是草民,手续一应俱全。”
姬玄时把玩着手中的茶盖,“本王今儿个过来倒也不是为了这事,而是想问下毕先生,不知那晚上了船的宾客名单可有?”
毕正卿目光闪烁了一下,“王爷说笑了,那晚的宾客是谁,草民都不清楚。”
姬玄时笑着呷了口茶,“毕先生放出帖子去,难道连买帖子的人都不知道?不能吧?要是这么做生意,毕先生只怕也做不到如今这模样了。”
毕正卿脸上笑容淡了一些,“王爷,你也知道,这种事情,素来都是藏着掖着的,也没有谁会将这事情往外说去,那样我这生意也做不成了。”
“不知道今日玉都死了两个人的事情毕先生听说了吗?”
“略有耳闻。”毕正卿道:“怎么?难道还跟我举办的状元宴有关?”
“死的一个是牡丹,状元宴当晚的夺桂者,另一个是如烟姑娘的婢女圆圆,皆在状元宴那晚出现过,毕先生觉得没有关系吗?”姬玄时冷淡挑眉,“还是说,你觉得本王如此好说话?”
毕正卿脸上笑容彻底没了,士农工商,他们这些商人的地位乃是最底层的,他能在玉都站住脚,不过是因为他钱多,会钻营,可偏偏,钱到了这些贵人们面前,那是不值一提。
若是今儿个来的是别人,或许还能有钱使鬼推磨,但姬玄时……这条路怕是走不通了。
毕正卿很快做出决断,给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立刻退下,很快捧着一本册子回来,在毕正卿示意下递给了姬玄时,“王爷要的东西都在里头了,不知可否离开了?”
“等本王看过再说。”
毕正卿憋着气等着,一时间花厅里只有翻页的声音。
片刻之后,姬玄时起身告辞。
毕正卿送了这尊大佛出门,立刻叫人紧闭房门。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各家各户都点上了灯,倒也不难走。
姬玄时带着巫仪去了一处茶庄,掌柜的看到姬玄时立刻迎了上来,正要请安,看到巫仪就迟疑住了。
“这是巫族圣女。”
掌柜恍然,“小人见过王爷,圣女。”
姬玄时轻车熟路上了二楼,进了最里头的一间雅间,掌柜的亲自上了茶水,垂眸退了出去。
姬玄时道:“这茶庄是顾晋远名下的,我偶尔会来这里喝点茶。”
如此,说话也方便一些。
“那毕正卿是有什么问题不成?”
“怎么这么问?”姬玄时一愣,笑道。
“你刚刚看他的眼神不太一样。”巫仪仔细回想了一下,“难道说,那是你认识的人?”
姬玄时叹了口气,“是,我认识他。”
他却没有继续说下去,看了一眼子宵。
子宵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立刻道:“属下去楼下看看有什么吃的没。”
等子宵走了,姬玄时才道:“那是我舅舅。”
“舅舅?”巫仪有一瞬间茫然,姬玄时的舅舅怎么会是个商人?
等等……
巫仪瞪圆了眼睛,“你说,他是酆都城主?”
姬玄时颔首,巫仪压低声音,“他怎么会在这儿?”
姬玄时摇头,“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他看到舅舅的时候,也是惊讶的很。
“难道说,前世你舅舅就已经在玉都了?”巫仪道,“不过话说回来,前世这个时候,京里头也没有什么花魁死了的事情发生。”
姬玄时摇头,“前世也有发生过这件事的。”
巫仪吃了一惊,“当真?”
“那时候,我正好回到玉都,在酒楼用饭的时候听了一嘴,只是后来被人发现了踪迹,逃离玉都,也就不曾关注过这件事了。”
巫仪想起来了,前世这个时候她因为得到大巫的死讯而难受,一直在驿馆里待着,对外头的事情也没有半点兴趣,兰姑等人就算是听说了一些消息,也不用来打扰她,而等她从悲伤中走出来的时候,这件事应该已经尘埃落定了。
“那我也给不了什么建议了。”
“要不是你,我们也忍不住今儿个的尸体是谁,不是吗?”
这话说的是真的,那具尸体已经跑肿了,面目全非,实在是画像都难以画制,而一个小丫鬟不见了,采艳楼也不会大张旗鼓去报案,或许这个人为何而死,因何出现在那儿,都怕是个未解之谜。
巫仪对于自己能帮上忙很高兴,“对了,既然有了名单,咱们还是快些给林大人送过去,一个个排查起来吧。”
“倒也不用。”见巫仪不解,姬玄时解释道:“牡丹来自安县,离玉都不过一日路程,算算时间,林淮的人也快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子宵敲了门,“王爷,林大人过来了。”
“请他进来。”
林淮推门而入,“我的人已经回来了,你猜猜,跟牡丹订了婚的人是谁。”
姬玄时心中一动,“这人我认识?”
“不止,跟你还有点亲戚关系。”林淮坐下了下来,灌了口茶,也不卖关子,“房万君。”
姬玄时手一抖,茶水撒了几滴出来,落在手背上,好在不烫,他也没在意,“你说,谁?”
“房万君。”林淮重复了一遍,“你也很意外对不对,我也没想到,这个人会是房万君。”
巫仪适时开口,“房万君是谁?”
姬玄时道:“秦王妃的亲弟弟,东阳伯府的四公子,如今,正在玉城书院念着书。”
林淮抹了一把脸,他越是不想跟这些勋贵扯上关系,越是给他来什么,这真的是……太坑了!
第78章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巫仪也是很意外,一个是伯府公子,一个是青楼花娘,这两个人居然是未婚夫妻?
“这是怎么回事?”
林淮道:“当初,东阳侯和夫人去老家探望老人,结果回玉都的路上遇上大雨,被困在安县,之后又遇到山坡滑石,差点儿出事,被牡丹父母给救了。”
因着这一行人穿着打扮在安县实在是太不一样,因而叫不少街坊邻居记住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但一提起外乡人,他们就想到了这事。
那时,东阳侯夫人还大着肚子,因着这一场动乱导致早产,亦是牡丹的母亲找了稳婆帮忙接生的,而后牡丹的母亲也被诊出了身孕。
东阳侯夫人念着这一家子的救命之恩,遂说若是牡丹母亲肚子里的是个女娃,就定个娃娃亲,若是是个男孩,就叫他同房万君一道念书习武,甚至还留下了玉佩作为信物。
等玉都里人找来,夫妇两人便启程回去了。
后来,牡丹的母亲确实生下了一个女儿,东阳侯夫人欢喜,念着娃娃亲的事,想将那他们一家子接入京中居住。
只是东阳侯老夫人不喜这门婚事,更是看不上那小家小户的女儿做自己的孙媳妇,又不好跟儿媳对着干,便寻了借口将这事一拖再拖。
之后,安县发生了瘟疫,牡丹的父母都死了,牡丹母亲临死前将这事告诉了牡丹,想着叫牡丹去玉都,日后也有人能照料,安心闭上了眼。
哪知,东阳侯夫人身子不好,府中中馈交给了二房夫人,二夫人对这种烫手山芋自然是不敢接,全然推给了东阳侯老夫人,东阳侯老夫人本就是不喜牡丹,因而连门都没叫对方进,给了她一百两银子,将那玉佩买了回来。
一个小姑娘,在玉都人生地不熟,又怀着银钱,很容易引起歹人的注意,最后牡丹钱财两空,什么也没捞到,自己也快饿死了,最后晕倒在杏芳斋门口。
是秋菊认出了她,救了她,并让她入了杏芳斋。
牡丹从此以后便在杏芳斋住下了,她不提过往的时候,与东阳伯府的那一桩婚事也咽在了肚子里。
“东阳伯府,知道她死了吗?”
姬玄时道:“估计在东阳伯府里,就没有人记得她。”
巫仪皱了皱眉,觉得牡丹也是可怜,若是当初东阳伯府没那么绝情,只怕也不会有今日的事情,不过,东阳侯老夫人不喜欢这么个孙媳妇,便是进了东阳伯府,只怕也是不好受的。
婆母虽然是一座山,但婆祖母亦是一座山。
长辈不喜,有很多种方法刁难,偏偏晚辈只能受着,不然便会被说不孝。
巫仪下意识看了姬玄时一眼,她婆母不在了,上头只有天武帝一个公公,也没有人同她指手画脚,可,她却半点也没觉得高兴。
“怎么了?”姬玄时察觉到,看了过来。
巫仪摇头,“我们是不是要去一趟东阳伯府?”
“东阳伯府到底是先帝奉的,又出了一任王妃,不是我们刑部想去就能去的。”林淮道。
这也是他过来找姬玄时的缘由,他不好上门,姬玄时却不一样。
“既是如此,那我便替你走一趟,今日天色已晚,我就明日再过去吧。”
林淮也没有多留,起身离开了。
姬玄时也将巫仪送了回去,“明日我来接你。”
巫仪:?
姬玄时道:“男女有别,我去问东阳侯夫人到底有些不合适。”
巫仪笑着点头,“好。”
巫仪去见了大巫,与她说了今儿个发生的事情,大巫叹了口气,“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花娘,竟然会牵扯到东阳侯府。”
“我们也没想到,不过,即便是个花娘,也是一条人命,能将凶手揪出来,也好慰她在天之灵。”
大巫点头,“是这么个道理。明日你去东阳侯府的话,将温嬷嬷一并带上吧。”
巫仪抬眸,不说话。
“温嬷嬷是太皇太后身边的人,东阳侯府看着,也能给点面子。”
巫仪眸子一转,“难道东阳侯老夫人不好相处?”
大巫撇了撇嘴,“哪里是不好相处,那就是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的人!”
巫仪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大巫点点她眉心,“若是觉得不痛快,也忍一忍,到底是长辈,不过看在王爷面子上,她也不会说些太难听的话。”
“我知道了。”
翌日,姬玄时到了万春园,巫仪和温嬷嬷已经等着,等他来了,一并上了马车。
姬玄时看到温嬷嬷有些意外,看向巫仪,等着她解释。
巫仪将大巫的意思重复了一遍,姬玄时拱手,“那就有劳嬷嬷了。”
温嬷嬷笑道:“能给王爷和圣女办事,是奴婢的荣幸。”
东阳侯府到底是伯府,在京里头占得上一个“贵”字,因而坐落的胡同也是极好的。
子宵敲了门,门房看着对方不说话,“我们是临江王府的,王爷来了,想要拜见一下老夫人。”
门房一看腰牌,立刻去禀了里头,很快就有一个青年步履匆匆出来,是东阳伯世子。
他认识子宵,忙请了姬玄时入内。
一路上,东阳伯世子目光时不时落在巫仪身上,当初天下宴他亦是在场的,位置也好,见过巫仪,因而对于她今日一道过来很是好奇。
“王爷此番前来……”东阳伯世子想要打探一番,姬玄时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本王有几个问题,想问下伯夫人。”
东阳伯世子心里咯噔了一下,临江王来找他母亲的?为什么?
他想不明白,东阳伯老夫人的院子就在眼前,姬玄时依着礼数问安,东阳伯老夫人不敢托大,侧身避开,只受半礼。
“王爷今儿个怎么有空到这儿来?”
姬玄时依旧是方才那副说辞,东阳伯老夫人一愣,“难道她在外面做了什么不妥当的事情?”
“前不久死了两个姑娘的事情不知老夫人可知道?”
东阳伯老夫人自然是知道的,一联想,脱口道:“难道王爷是怀疑我那儿媳杀人?”
众人:“……”
第79章 东阳伯夫人
巫仪有些一言难尽,她总算是知道大巫说得东阳伯老夫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是怎么一回事了,是个人也知道不可能,可偏偏东阳伯老夫人还这么直咧咧喊出来。
东阳伯老夫人偏偏还深以为然,盯着姬玄时和巫仪的眼神都不太一样了。
温嬷嬷眼底划过一丝嘲讽,这个东阳伯老夫人,还真是十年如一日,扶不起。
“老夫人,照理这儿也没有奴婢说话的地方,不过奴婢还是想说道两句……”
“既知道这儿没你说话的地方,你不应该闭上你的嘴吗?”东阳伯老夫人气着了,也不管这人是谁,开口就是骂,“不过话说回来,你是哪个?”
温嬷嬷笑道:“奴婢是当年太皇太后宫里伺候的,老夫人贵人多忘事,不记得奴婢了也正常。”
东阳伯老夫人张口道:“你这是说我老了,记忆不好了?”
二夫人整个脸都瘫了,“老夫人,这是温嬷嬷!”
东阳伯老夫人也知道自个儿说错话了,闭上了嘴。
二夫人讪笑道:“温嬷嬷莫要怪罪,老夫人不是那个意思……”
说到这儿,二夫人也说不下去了,觉得脸颊发烫。
温嬷嬷虽然如今不在宫里了,可到底是太皇太后那儿出来的,与寻常人不一样,便是皇上见着了也是礼遇三分,偏偏自家婆母嘴上没个门,什么话都敢说!
“奴婢知道,不过,两条人命,到底是要查清楚才是。”
二夫人福至心灵:“王爷来找大嫂,莫不是死者是大嫂认识的人?”
姬玄时颔首,“死得一个叫牡丹的花娘,与房万君有指腹为婚。”
二夫人听了前半句,还在琢磨一个花娘能跟她大嫂有什么交集,待听了后一句话,倒吸了口凉气,后槽牙都疼了起来!
她实在是不知道大嫂那个人是怎么想的,一个农家女,也敢指腹为婚,这不是要叫东阳伯府成为玉都的笑话吗?还有那个农家女,死了父母,这样的身份也敢上玉都来找他们!这种时候,不该知情识趣,当做没发生这种事情吗?!
二夫人下意识看向东阳伯老夫人,见老夫人也皱着眉头,似是要说话,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她怕东阳伯老夫人再说出些什么惊人的话来,忙道:“既是如此,也该问问,只是大嫂身子不好……”
“无妨,我们过去便是。”
二夫人有些为难,姬玄时到底是个男人,去她大嫂的院子里,似是不太合适。她目光落在巫仪身上,突然明白过来,临江王定然也是考虑到这一层,才带了圣女过来的。
她看向东阳伯老夫人,说到底,这事她也做不了主。
东阳伯老夫人可不管那些,她只觉得晦气,这门亲事是晦气,那个叫牡丹的亦是晦气,她不想叫这些晦气污了她这院子,“还不快带王爷过去?”
二夫人应了声,带着四人去了伯夫人的院子。
姬玄时与伯夫人见了礼,说明了来意。
帮助衙门破案,又是自个儿知道的,伯夫人自然配合,表示自己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姬玄时到底不好久留,看了一眼巫仪便出去了。
二夫人自然不可能叫人在院子等着,请他去了花厅坐着。
屋里,巫仪试探着问了牡丹的事情,“听说,伯夫人为二公子曾经定了一门婚事?”
伯夫人颔首,“那时我跟伯爷都危在旦夕,是那农户救了我,也救了万君,当时正好她也怀了孕,我便想着来个指腹为婚,只是这么多年,他们也没来找我,或许……”
巫仪观察着伯夫人的神色,显然这一位对牡丹到了玉都来找他们兑现诺言之事半点不知道。
伯夫人打起精神,“姑娘为何问这个?”
巫仪垂眸,“因为头一天死在青树胡同的那个姑娘,就是二公子指腹为婚的那一位。”
“什么?!”伯夫人吃惊地站了起来,手碰到茶盏,落在地上发出响声都仿佛没有察觉,“姑娘说得可是真的?”
巫仪颔首,“这种事情,我骗夫人做什么?”
伯夫人身子晃了晃,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夫人,您慢着点,莫要着急。”一旁的嬷嬷立刻上前给伯夫人顺了顺气,又叫丫鬟换了一杯茶,“姑娘莫怪,夫人身子不太好,气了急了就会如此。”
顺了顺气,又饮了一口茶,伯夫人才算是缓了过来,“我还以为他们没有将这件事当一回事,不曾来找我,没想到那孩子已经到了玉都,可为什么她不来找我呢?”
巫仪张了张嘴,见嬷嬷给她打了个眼色,将真相咽了回去,显然这件事,伯府里人人皆知,可偏偏都瞒着伯夫人,是怕她听了气了急了,病情家中吧。
“这事,我不是当事人,我也不知道她是如何想的。”
“夫人,许是那姑娘如今坠了风尘,没脸来见夫人了也说不准。”
伯夫人叹了口气,“对那孩子的事情,我并不怎么了解,当初与她父母虽有书信往来,但也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我身子不好,一直歇着,平日里睡得时候比醒着要多。”
“那二公子呢,对这门婚事是否知情?”
伯夫人颔首,“从他懂事开始,我便告诉过他了。”
“二公子对这门婚事满意吗?”
伯夫人愣了下,随后道:“小孩子家家的,哪里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
巫仪目光闪烁了一下,笑着颔首,“听说二公子在玉城书院念书?”
说起儿子,伯夫人脸上多了几分笑容,“是,那孩子是个上进的,念书念得好,考进去了,这些日子也一直在书院里念书,虽说不远,却也不是日日能见着。”
说了一会儿话,伯夫人倦了,巫仪起身告辞。
出了东阳伯府,巫仪与姬玄时道,“房万君知道这门婚事,但他似乎也不满这门婚事。”
姬玄时没问她怎么知道的,这种事不会是伯夫人说得,但巫仪既然这样说,应当是发现了什么。
果然,巫仪道:“我问他房万君是否满意婚事的时候,她目光闪躲了。”
第80章 很正的一个人
其实说真的,巫仪对此并不意外。
伯夫人或许念着救命之恩愿意让这么个女子入伯府,但老夫人和伯府上下,包括房万君自己,都怕是对这门婚事不喜的。
时下讲究门当户对,一个农家女,再怎么样调教都上不了台面,毕竟这是从小刻在骨子里的教养了。
“我们去玉城书院一趟,看看房万君,听听他怎么说?”姬玄时道。
一行人去了玉城书院,巫仪站在山道上,往下看,突然目光一凝,“姜玄,那儿有个庄子。”
姬玄时也发现了,让子影去打探一番,两人则是进了书院,见了山长。
玉城书院的山长姓崔,与林祭酒原是同僚,后辞官在这玉成山上开了一间书院,取名玉城书院。
崔山长拱手行礼,“草民见过王爷。”
“山长不用多礼。”姬玄时虚虚抬手,“本王今日前来不为别的,只为那日在山涧发现的那具女尸,不知近来书院里可有什么旁的事情发生?”
崔山长道:“不瞒王爷,那日事情发生后,书院就加强了防备,您也知道,玉城书院里住着的都是官家子弟,不说别的,只说安危,不论哪个出事,书院都担待不起的。”
姬玄时颔首,问起了那日发现尸体的学生,崔山长道:“王爷说得大概是杨烈,他那日发现尸体后情绪便不是很好,我怕他出事,通知了家里人,而后被接回家中,昨日才回来的。”
能在玉城书院念书的都是懂上进的,绝不是那种浑浑噩噩等着混日子的。
“对了,听说房万君也在你们书院念书?”
“是。”
“本王可否跟他说两句话?”
崔山长不做声,看着姬玄时。
姬玄时道:“方才从伯夫人那儿过来,有几个问题想要跟房万君了解一下,放心,并不是因为那女尸的事情。”
崔山长松了口气,吩咐小童去请房万君。
房万君很快就到了,“学生见过王爷,山长。”
“王爷有些事情想要问一问你。”崔山长识趣地退了出去。
房万君看向姬玄时,他同姬玄时也曾在各种场合见过,实在是不知道同这一位有什么交集。
“我曾听说,伯夫人给你说了一门亲事,指腹为婚的那种。”
房万君脸色一沉,笑容淡了几分,“不过是个玩笑,当不得真。”
如此答复,可见是对这一门婚事不满了。
房万君并不喜欢听人提起这事,因而主动出击,想掌握主动权,“王爷问这个做什么?”
“青树胡同死了个花娘,你可知道?”
“听同窗说过,不过并没有太过在意。”
“那你可知那个花娘是谁?”
房万君摇头,“学生并不经常去那种地方,对此不甚了解。”
这话似是意有所指,姬玄时勾了勾唇角,“她叫牡丹,是杏芳斋的花娘……也是你曾经指腹为婚的未婚妻。”
房万君耐心地听着,等听到了最后一句,诧异抬眸,“什么?”
姬玄时重复了一遍,房万君沉吟道:“王爷来书院问我,莫不是在怀疑我?”
“是啊。”姬玄时大大方方道,房万君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不过复而笑了起来,“王爷有此怀疑,也是正常,不过我跟她从未碰过面,对她也只是听说过。三年前,祖母将我叫了过去,将一个玉佩给我,说是叫我再也不用担心婚事,她会好好给我挑个贵女。”
“牡丹就是三年前来的玉都,”姬玄时将打听到的事情说了一遍,房万君听着,虽有感慨,也有怜悯,但仅此而已。
他们虽是未婚夫妻,但从未见过面,没有相处过,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感情,他如此反应,也是正常。
“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
“什么?”
“你说你从未见过她,其实并不是的。”
房万君挑眉,等着临江王继续往下说。
“状元宴上,你不也去了吗?”
“王爷怎么知道?”
姬玄时故作高深,房万君也没多想,“那日是梁锋要去,弄了几张帖子,也请了我跟着一起去。”
梁锋是梁国公的小儿子,玉都出了名的纨绔,安阳侯世子在他面前都是不够看的。
听说梁锋于男女之事上乱七八糟,后院也是乌烟瘴气,可偏偏梁国公自己就其身不正,更别说管教儿子了。
真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那晚,梁锋有叫花娘作陪吗?”
房万君颔首,“不过我当时只是在吃菜喝酒,并不清楚他们叫的花娘是谁。”
“有没有令你印象深刻的?”
房万君皱眉想了一下,“有一个,琵琶弹得极好。”
姬玄时和巫仪交换了个眼神,只怕这个就是牡丹。
房万君品出了一点味道,“是她吗?”
“是。”
房万君皱眉,想仔细想一下那晚的情形,但雅间内乌烟瘴气,他饮多了酒,并不是记得很清楚。
“不知那晚雅间内都有谁在?”
房万君犹豫了下,说了几个人的名字。
姬玄时颔首,起身道:“今儿个叨扰了。”
“王爷客气了。”
姬玄时一出门,崔山长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王爷这就要走了?”
“该了解的事情都已经了解到了,自然该离开了。”
崔山长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这一位来找房万君是为了什么,但只要不跟他们玉城书院有关系,都没关系。
出了书院,子影回来了,“王爷,那是徐家的宅子。”
姬玄时面色古怪,问:“哪个徐家?”
“就是您想的那个徐家。”
巫仪亦是诧异转眸:“难道说是靖国公府的?”
子影点头。
巫仪脸色瞬间变得古怪起来,靖国公府那是跟着太祖一道打江山的元老,东阳伯府若是“贵”,那他就更“贵”,便是姬玄时这样的身份,都不太好去找靖国公府的麻烦。
“先上车再说吧。”姬玄时道。
马车下了山,慢慢往城里赶。
“靖国公徐适,虽说不好相处,但那个人,很正。”
巫仪颔首,徐适同她前世也是有过交集,那个人,确实是一个很正的人。
第81章 梦蛊出手
“王爷,现在咱们去哪儿?”
“去靖国公府。”
靖国公徐适,年岁十八,只因他祖父、父亲皆战死沙场,才有他今日年少承爵。不过他自己也是个有本事的人,十六岁上了战场,如今也立下不小战功,也是因此,承爵之事上,文武百官皆没有二话,便是皇上,也看在老靖国公父子两战死沙场的份上,点了头。
徐适今日正好休沐在家,陪母亲说话,听底下人来报,说是临江王来了,有些意外,他同这一位,那是八竿子打不着的,怎么今日好端端上门来了?
“既是王爷上门,不论因为何事,你且招待好就是了。”徐老夫人道。
徐适去见了姬玄时,姬玄时直截了当问了玉成山那座宅子的事情,徐适愣了下,点头道:“是我徐家的,不过那是我母亲的庄子,因着静谧,每到这个时节,我母亲都会带着人前去小住一会儿。”
“请问是什么时候?”
徐适说了个时间,姬玄时目光微凝,这个时间,正好是圆圆死亡时间内,姬玄时立刻问:“当时可有人发现什么不妥?”
徐适立刻明白了姬玄时为何而来,“王爷是为了那具女尸来的?”
姬玄时颔首,徐适立刻叫管家去将那日去了宅子里的下人叫了过来,问了话,其中一个婆子神色有些紧张,叫巫仪察觉到,她怕对方因为紧张害怕不敢讲,笑着将人请到了外头。
这个时间,日头正好,晒在人身上,暖暖的,婆子也神色松缓了几分,“姑娘是想问那日庄子里的人是否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吗?”
巫仪点头,婆子回忆着那晚的事情,“……奴婢那晚吃多了,肚子有些不舒服,就在院子里消食,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夜里,又是在山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奴婢也有些害怕,可那晚却不知怎么的,壮着胆子悄悄开了一道门缝,只见一个人在林子里走着,肩上似乎扛着一个麻袋。”
“你是怎么听到动静的?”
婆子讪笑,“应当是他不小心踩到了枯枝,咔嚓一声,还挺响的。”
巫仪思索了下宅子的位置,如果不是站在山上往下看去,还真是难以发现,那晚天色黑暗,凶手杀了人只怕也难以注意到,踩到枯枝,大抵也以为没什么。
“可曾看到对方模样?”
婆子摇头,“天色太黑,奴婢只瞧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
大晚上的,一个人扛着麻袋在山里走着,怎么想怎么可怕,没曾想,还真是干得那种杀人的勾当。
“多谢妈妈相告。”
婆子忙摆手,“姑娘客气了。”
巫仪将打听回来的消息同姬玄时说了,“这人既然选择了那儿抛尸,应当对那儿挺熟悉的。”
夜里敢走山路的可不多,敢在夜里上山,要么就是胆子大的,要么就是那儿是他熟悉的地方,叫他很安心。
“我明日叫人搜个山,再看看。”
姬玄时朝徐适拱了拱手,“今儿个打扰国公爷了。”
“王爷客气了。”
“老夫人可在府上?”
“在的。”
“既是如此,本王也去给老夫人问个安。”
徐适领着临江王和巫仪到了后院,徐老夫人年纪也约莫三十多点,如此年轻,却已经被人称为老夫人了。
等见过徐老夫人,姬玄时也提出告辞。
从靖国公府出来,姬玄时让子影带着巫仪去了茶楼等着,自个儿则是回了衙门,将今日查到的消息告诉了林淮,林淮这边亦有进展,等听完之后,姬玄时有些意外。
“大人这个消息准确?”
林淮尴尬点头,“是林满说的。”
林满在京里算得上是吃得开,对公侯伯府里头一些小秘密也都了如指掌,他这次实在是不知道该找谁了,就去问了问林满,没想到竟然听到这么一桩事情。
“嘉南候世子小时候曾经被房万君救过,之后便一直关系极好,任谁都不会想到,他竟然对自己好友有着那么龌龊的念头。”
“如果是他,对牡丹下手我能理解,但是圆圆,一个丫鬟,值得他动手吗?而且,她们身上的那些伤,是凌虐致死的。”
“这个问题,或许只能去问嘉南候世子本人了。”
姬玄时皱眉,“要让对方开口,只怕不是什么易事。”
林淮叹了口气,“可我们也没有证据。”
没有证据,他们便不能捉拿嘉南候世子,更别提将他如何了。
两人一筹莫展,姬玄时将这事跟巫仪说了,巫仪有些意外,也很震惊,她从未想过两个男人……
“王爷和林大人这会儿是在犹豫什么?”
“没有证据,我们对嘉南候世子半点办法都没有。”姬玄时叹了口气,见巫仪神色,突然心中一动,“蓁蓁,你有办法让嘉南候世子开口吗?”
巫仪犹豫了下,道:“巫族有一种蛊,能叫人陷入自己一生最大的执念中无法自拔,我不知道求而不得,是不是他心中最大的执念。”
“不过,咱们也可以试一试。”
“要怎么做?”姬玄时问。
“需要见到嘉南候世子。”
“这个好办,交给我吧。”
姬玄时下去吩咐了子影两句,不一会儿,等他们从茶楼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青年走了过来,“见过王爷。”
“你是……”
青年道:“在下赵延,乃嘉南候世子。”
“原来是你。”姬玄时恍然,“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世子,还挺有缘的。”
赵延笑道,目光落在巫仪身上,“这位是?”
“巫族圣女。”
“原来是未来的临江王妃,赵延失敬了。”
“世子客气了。”巫仪淡笑,端看面前这位青年,笑意浅浅,人模人样,谁知内里又是个什么肮脏玩意儿。
手掌轻轻翻动,一只晶莹剔透的梦蛊悄然从掌心飞出,落在赵延脖颈处,轻轻一咬。
赵延突然浑身一僵,姬玄时下意识看向巫仪,巫仪心念一动,梦蛊回来,赵延眼中重新焕发了光彩,似是并不知道自己方才发生了什么。
第82章 起作用
也只有姬玄时一直关注着赵延的情况,才能发现那一刹那的僵硬,他没有回头,笑着道:“本王先行一步了。”
“王爷请。”
姬玄时和巫仪上了马车,迫不及待地问:“你已经得手了?”
巫仪笑着颔首,“这些日子,他就会被噩梦所困,至于会是什么,只能到时候再看看了。”
姬玄时点头,这份等待的耐心他是有的。
巫仪道:“林大人那儿,你也去通个气,免得叫他不知道。”
姬玄时送了巫仪回去,去找了林淮,同他说了这些事,当然,隐去了巫仪在其中的作用,只说自己用了一点药。
林淮很庆幸自己这会儿没有喝茶,不然听到这个消息,定然是要一口茶喷出来的,“你,对赵延用了药?”
然后还来跟他这个刑部官员说?
该说临江王胆大呢还是胆大呢?
姬玄时手指摩挲着杯沿,“倒也不用这么惊讶吧?非常时期用一点非常的手段,本王想,林叔应该能明白吧?”
一听到“林叔”两个字,林淮就头大,“行——”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林淮木着一张脸看着姬玄时,“王爷这是给我挖坑呢?”
“哪能啊!”姬玄时笑得如沐春风,林淮却是觉得冷,撇了撇嘴,“行吧,那就等等看吧。”
过了几日,姬玄时和林淮正要出门,就看到赵延从对面走了过来。
赵延眼下挂着浓浓的青黛,一副神情恍惚的模样,全然没了几日前意气风发的样子,连姬玄时和林淮走近了也没注意到,就这么走了过去。
“他……”林淮狠狠皱了个眉头,虽说知道姬玄时对这一位下了药,但这副模样……
姬玄时宽慰道:“放心好了,不会要了他的性命的。”
巫仪跟他说过这梦蛊的效用,不过就是会让这人陷入自己的噩梦之中无法安稳睡觉,不过几日功夫睡不好,应当也是没问题的。
林淮不知,因此并不觉得这话宽慰到他。
“你可千万别闹出事情来。”不然这事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尾才好了!
姬玄时道:“这样的人,我更希望能将他绳之以法。”
一般百姓可能并不能做到,但姬玄时既然开了这个口,定然能叫嘉南候保不住这个儿子!
千步廊这儿是六部,赵延从这里走过,这副模样叫不少官员看到了,纷纷摇头。
这一位在金吾卫挂了个闲职,虽然底下的人个个都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可这副模样来当差,也真是够了的。
赵延神情恍惚的走着,突然一股大力拍了过来,差点没将他拍倒在地,但也踉跄了一下。
那人看着自己的掌心,有些发愣,“赵延,你什么时候这么不禁拍了?”
赵延按了按眉心,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些日子总是会梦到一些事,叫他睡也睡不好,精神自然也不太好。
“没什么,就是昨晚没睡好?”
那人看着他发青的脸色,面色古怪了一瞬,“你该不会是最近夜夜春宵,所以导致……”
赵延脸色微微变了一下,露出一个古怪扭曲的笑,“你说什么呢,我可最近一直在家安分的很。”
“得得得,当我什么都没说。”
赵延这模样,姬玄时告诉了巫仪,巫仪手指轻点,“他这样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我让太医去看了看,太医说……”
“说什么?”巫仪好奇看了过来,就见姬玄时欲言又止,似乎不好开口,“难道是我听不得的?”
姬玄时咳嗽了下,“说赵延这些日子精气消耗过去。”
巫仪笑容僵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道:“看来我们的猜测还是很正确的。”
赵延的执念就是房万君。
“或许,这个人不是房万君呢?”
巫仪呆了呆,她好像没有考虑到这种可能,下意识就以为是房万君了。
姬玄时难得见她这副模样,噗嗤一下笑了,“行了,不逗你了。”
巫仪嗔了他一眼,“房万君那儿……”
“放心好了,我叫人看着的,不会让他出事的。”
巫仪拧眉,“难道说赵延会对他下手?”
“赵延这个人,很偏执,你从牡丹和圆圆身上的伤痕就能看出,这个人心中的执念一旦被放大,被他困在身体内的野兽就会跑出来,到时候,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会叫人意外。”
巫仪松了口气,她并不希望房万君因此出事,虽然房万君不认可这门婚事,叫牡丹落得如此下场有些可恨,可他并没有导致牡丹的死,而这门婚事,也是伯夫人的私心,当初定下的时候,房万君不过一个娃娃,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至于因为房万君而杀人的赵延,根本是自己私心作祟,与房万君没什么干系。
很快,盯着房万君的手下就来了消息,说是赵延去玉城书院找了房万君。
“盯紧了,别叫房万君出事了。”
房万君不知道好友为何突然来找自己,但他还是去见了赵延,看到对方的同时吃了一惊,“你这是……没休息好?”
赵延目光贪婪的落在他的身上,房万君敏锐觉察到,皱起了眉,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赵延稍稍克制了一点,“我这些日子,每天晚上都在做梦,因此睡得不安稳。”
赵延伸手按了按眉心,房万君见状道:“我这儿有些宁神的香料,不如你拿一些回去,试一试?”
赵延笑着道:“不用了。”
“对了,你怎么会来这儿?”
赵延自然不会说自己专门来找他的,“我来这儿钓鱼,想到你在这儿念书,便上来看看。”
“赵兄有心了。”
“对了,我明日生辰,你要过来吗?”
房万君正要拒绝,赵延突然流露出一股哀伤的气息,“我在玉都也没什么好友,难得想过个生辰,也找不到什么人。”
房万君心软了,“好。”
赵延露出了笑容,“在我们一直喝茶的那个茶庄。”
房万君应下了,赵延这才带人离开。
一出了书院,赵延脸上的忧郁就收了起来,唇角勾着得逞的笑。
第83章 偏执
第二日,房万君到了茶庄,由里头的伙计引着,去了赵延素日最喜欢的一个雅间。
“你来了。”
房万君扫了一圈,落座,道:“就我们两?”
赵延颔首,“我不太希望有人来打扰。”
房万君总觉得这话有些奇怪,但也没有细想,赵延举杯道:“万君,我敬你一杯。”
房万君忙端起酒杯,“你也太客气了。”
赵延笑了笑。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吃着菜,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房万君脸色微红,突然倒在了桌上。
“万君,万君……”赵延伸手推了推他,见房万君半点动静也没有,收起了关切的神情,上前将房万君搀扶着去了屏风后。
屏风后摆放着一张软榻,是他平日里休息用的。
他将房万君轻轻放在了软榻上,伸手摸着他的脸,眼中满是痴迷,“万君……”
赵延伸手将房万君的腰带解开,他如今沉迷在自己的执念中无法自拔,更是不知道对面楼里坐着两个人,透过半开的窗户,将这事瞧了个一清二楚。
“这是——”庞冲差点把自己的眼珠子给瞪出来,转头看向姬玄时,“王爷……”
姬玄时把玩着腰间的玉佩,垂眸道,“庞指挥使,不说别的,你銮仪卫都看到了这个场景了,不行动行动?!”
庞冲总算是明白了,姬玄时为何请他喝茶,还在这种地方,这根本就不是喝茶,简直就是一场鸿门宴!
“王爷,您……”庞冲摇头,“您好歹也给提个醒。”
“那不是走漏了风声?”姬玄时笑道,“哪有比庞指挥使亲眼瞧见来的可信地多?”
庞冲沉默。
确实,如果不是他看到这副场景,他恐怕都不会相信。
赵延是嘉南候世子不错,可房万君也是伯府公子,更是秦王妃的亲弟弟!
要是今儿个叫房万君出事,他们銮仪卫都吃不了兜着都,庞冲立刻起身出去,“王爷,失陪一下。”
等安排妥当,庞冲头疼回来,“王爷算是给臣出了个难题。”
“难道不是给庞指挥使送了一份功劳?”
庞冲苦笑,“嘉南候该找臣打架了。”
“庞指挥使打不过嘉南候?”姬玄时诧异。
庞冲一噎,这是打得过打不过的问题吗?
就在两人说话间,銮仪卫的人已经冲进了对面茶庄的雅间,直接把赵延给摁住了。
赵延顿时慌了,“你们是什么人?!知不知道我是谁?找死吗?!”
为首的銮仪卫踹了他一脚,赵延顿时疼得冷汗都出来了。
“找死?我看找死的是你还差不多!”他俯身给房万君塞了一粒药丸。
房万君悠悠转醒,看到眼前的人眸子猛然睁大,“你是什么人?”
他突然感觉到身上一阵凉意,低头一看,猛地一惊,“我的衣服怎么没了?”
“这事,您该为嘉南候世子才对。”銮仪卫道。
房万君这才看到被銮仪卫制住的赵延,面色扭曲,同平日里风光霁月的好友全然不同。
房万君不是傻子,尤其是赵延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一清二楚,这么多年能够来往,不过也是念着儿时的情谊,且赵延对他不错,他怎么也没想到,赵延会对自己下手。
“几位是?”
“銮仪卫。”
赵延被堵了嘴,直接关进了銮仪卫的诏狱中。
庞冲将此事报给了天武帝,天武帝气得摔了折子,“荒唐,简直就是荒唐!”
庞冲低着头。
天武帝睨了他一眼,“你怎么发现的?”
庞冲老老实实道:“臣原本在巡视,看到王爷在茶楼喝茶,便上去打了个招呼,王爷见臣辛苦,邀请臣喝一杯,结果刚坐下来,就看到对面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天武帝冷笑,赵延竟然选择下手,会没有关好窗?这显然不可能,一定是有人将窗子打开了叫庞冲看到的!
难道是凉川?
一想到这儿,天武帝就头疼,赵延跟他素日没有往来,为何要做这种事?
便是銮仪卫里,房万君也在问为什么。
姬玄时喝了口茶,“你若是想知道,可以亲自问问他。”
房万君看了过来,他总觉得姬玄时没有那么好心,但他这会儿确实很想问问赵延,他到底哪里对不住他了。
姬玄时给他安排了一下,很快房万君就见到了赵延,赵延缩在墙角,即便是听到动静,也没有动弹。
房万君清了清嗓子,叫了他一声,赵延抬起头,看到他,原本如死水的脸上突然活了过来,一把冲到了牢房边,要不是牢房关着,只怕能冲出来。可即便是如此,他的手也伸了出来,那癫狂的模样,让房万君顿时愣住了。
“万君,你怎么来了?你是来看我的吗?”
房万君回过神,神色复杂,“赵兄,我只是想问问你,你我往日无仇,素日无怨,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我为何要这样对你?”赵延歪着头,突然咧嘴笑了起来。
房万君总觉得赵延这副样子有些不对劲,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这一步,刺激到了赵延,“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对你?!房万君,难道我的心意,这么多年来你竟是一点儿都不知吗?!”
“赵兄!”房万君震惊了。
“你不喜欢我你喜欢谁?那个牡丹?你的未婚妻?”
房万君心脏扑通扑通跳,“你怎么会知道她——”
“一个农家女,也想嫁给你,她也配?!”赵延面色扭曲,狰狞。
房万君心头震撼,“你……”他艰难开口,“难道是你杀了她?”
“对啊,你不是很喜欢她那一手琵琶吗?她不是很喜欢冲你笑骂?我就让她再也笑不出来,让你再也听不见!”
房万君只觉得眼前的人不是他平日里认识的赵延,而是一个魔鬼,一个偏执的魔鬼!
又或许,他真的认识过赵延吗?
房万君心头茫然,他突然想到了玉成山尸体被发现的前两日,赵延也来找过自己,难道说……
“那个丫鬟……”
“也是我干的!”赵延已经完全扭曲,“不过就是个下贱的丫头,你为什么要冲着她笑,为什么?!”
第84章 尘埃落定
到这儿为止,事情都已了然。
房万君看着面目全非的好友,突然觉得很是疲惫。
而另一边,看着这样陌生的儿子,嘉南候跌坐在椅子上。他原本是来找刑部尚书好好说道说道为什么要抓他的儿子,结果被刑部尚书和临江王带着来了这么个小房间,看到了这么一幕。
如此,他这个当父亲的还有什么好说的?
更何况,赵延是被銮仪卫人赃并获的,大抵皇上那儿也知道了。
嘉南候抹了一把脸,朝刑部尚书和姬玄时拱了拱手,“王爷,臣先回去了。”
姬玄时颔首。
刑部尚书送了他出去,到底是多年同僚,嘉南候虽然也不着调,但看到他这样子,刑部尚书心里也不好受,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话都没说,送了对方出去。
房万君直到坐到明亮的屋子里,手里被塞了一杯茶,这才缓过神来。
他看着姬玄时,忍不住问:“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姬玄时道:“人心百态,人有千面,或许在你面前,他是个热枕好友,但在别人那儿,他是个不折不扣夺人性命的坏人。”
房万君深吸了口气,将茶盏当下,对着姬玄时深深作揖,“多谢王爷。”
这个案子结了,刑部尚书也松了口气,赶紧叫林淮把折子写好,送进了宫。
徐公公请他进去的时候,低声道:“庞指挥使在里头,皇上心情不大好。”
刑部尚书心中透亮,“多谢公公。”
天武帝刚气了一阵,看到刑部尚书的折子,连连拍桌,“不知所谓,简直就是不知所谓!”
殿内所有人都低着头,谁也不敢大声喘气。
虽然死的不过是两个花娘,但这件事影响太过恶劣,尤其是赵延这不知悔改的模样,更是令人气愤。
证据确凿,又有几个证人在,亲耳听到了赵延的话,天武帝直接有了决定,嘉南候世子斩立决,嘉南候府降为嘉南伯府,罚俸三年,以儆效尤。
徐公公立刻去嘉南候府,如今该说是嘉南伯府宣旨,至于赵延,刑部尚书回去后直接把人交给了戴桢。
一切都尘埃落定,玉都百姓拍手称快,说起了玉都中的纨绔子弟,一时间,所有的纨绔子弟都夹着尾巴做人,有甚者更是被家里长辈耳提面命,玉都风气陡然变好了不少。
巫仪坐在雅间,听着下面的议论声,叹了口气。
“好端端的,怎么叹气了?”姬玄时从外头进来,正好听到这声叹息,关切问道。
“我只是在想,那两个丧了命的姑娘,才过这么几日,就被人遗忘了,挺可惜的。”
“时人就是如此,只在意自己在意的东西,虽然死了两个人,可与他们都不认识,不足以令他们感到惋惜和留恋。”
虽然知道姬玄时说得不错,她还是皱起了眉头。
一只手指轻轻碰触她的眉心,抚平了她的眉头。
“蓁蓁,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忘记你的。”
巫仪心一颤,下意识抬眸看他,因着面具缘故,巫仪一眼就看到了他的眼睛,看到了倒印在那双眸子里的自己。
巫仪的心密密麻麻地疼了起来,在没有喜欢上姬玄时的时候,她不觉得前世的遭遇有什么,可现在,有个人告诉她,他从未忘记过她,甚至会一直记着她。
前世她冷宫深寂的同时,他呢?
巫仪的手抚摸着他的脸,虽然只触及到冰冷的面具,但她依旧仿佛感觉到了温暖。
“姜玄……”
“蓁蓁,你在难过?”
巫仪抿唇摇头,“我心疼。”
心疼你,心疼前世的那个你。
姬玄时唇角扬了扬,他虽然喜欢巫仪担心他,但他并不想看到她为此伤心难过。他希望她能天天开心。
“定是老天爷开眼了,才叫我们能有此一遭。”姬玄时道,“如今一切都回归了正途,咱们也别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
巫仪点头。
姬玄时不想巫仪纠结这事,转移了话题,“对了,你的东西绣得怎么样了?”
巫仪神色一僵。
姬玄时敏锐察觉,目光落在她手指上,巫仪下意识缩了起来,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姬玄时目光含笑看着她,巫仪破罐破摔道:“我绣工不好,一个也没绣成!”
“绣工不好?”姬玄时手指摩挲着腰间的荷包,巫仪瞧见了,咳嗽一声,有些不自在道:“我就只会绣这么一朵花。荷包不是我绣的。”
姬玄时忍不住勾起了唇角,难怪他觉得这荷包的绣工跟这上头这朵花的绣工差的有点大,没想到……
巫仪见他笑,恼羞成怒,“你,你再笑就把荷包还给我!”
“欸!送出去的东西就是我的了,怎么还有要回去的道理?”还给巫仪那必然是不能的,他从未见过她这副生动模样,瞧着有趣极了,也比方才好看许多。
“哼!”巫仪道:“反正呢,我是不可能绣的,不然……”
成亲的时候那些东西都是要拿出去的,就她这蹩脚的绣工,那可是不能看的,还是被人发现了,岂不是笑话!
姬玄时以拳抵唇遮住了唇角的笑,清了清嗓子道:“我也不要求你绣工如何,左右有底下的人帮着。”
巫仪其实要绣的就是帕子、头盖等东西,嫁衣内务府已经在弄了,过些日子就会送到万春园去。
这些日子,大巫和温嬷嬷也是一道在琢磨一些议程,她知道的那些东西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还是温嬷嬷晓得清楚一些。
也正是这样,巫仪才一点一点地明白,她是真的快要出嫁了,嫁给这个,她已然放在了心上的男人。
这一次,定然会和前世不一样的吧?
想到这儿,巫仪忍不住弯唇吓跑了起来。
姬玄时问:“笑什么?”
巫仪摇头,“就是突然觉得开心。”
姬玄时也笑了,他也有同样的感觉,只要跟巫仪在一起,即便是什么都不用做,他也觉着开心。
鼻息间有股淡淡的香味,一个温润的触感落在他的面具上,叫姬玄时下意识怔住了。
倒是那个偷袭的人,这会儿正面红耳赤坐着,看上看下,看左看右,就是没胆看他。
姬玄时笑出了声。
第85章 好消息
千步廊这儿早早就得了消息,秦王气得差点砸了手中的杯盏,回到王府后立刻招了幕僚在书房商议,这一商议,天都黑了才结束。
“王爷。”秦王妃从外头进来,“王爷忙了一整天,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秦王妃从侍女手中端过羹汤,等秦王慢条斯理用了,秦王妃这才道:“王爷何事如此气愤?”
秦王道:“还不是老四,老五的事情!”
“临江王?”秦王妃诧异,“他怎么了?”
消息还没大面积传开,因而秦王妃还不知道。
秦王想了想,将今日的事情告诉了秦王妃,秦王妃很庆幸自己这会儿是坐着的,要不然,定要跌倒。
她听到了什么?
赵延居然对自己弟弟有着不一样的想法?
秦王妃一想到这儿,就恶心的不行,这算什么事?
“王爷,妾明日想回伯府一趟。”
“这是自然。”
虽然东阳伯府并不能给他太大的助力,但有也总比没有好,更何况出了这样的事情,上门探望一下也是应当,他若是拦着不让秦王妃去,传到父皇耳朵里,只怕是要对他印象不佳了。
打定了主意,秦王妃第二日就带着一些补品回了娘家。
先去见过东阳伯老夫人,老夫人看到她略有些埋怨,“王妃好端端回来做什么?”
“我来看望母亲的。”秦王妃自是知道老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只当左耳进右耳出,半点也不往心里去。
老夫人气得不行,看望母亲,那将她这个老婆子往哪里放?
只是这个孙女如今是王妃,不是她能随意说道的,老夫人挥手让她退下,眼不见为净。
秦王妃去了伯夫人那儿,伯夫人看到她回来嗔了一下,“你也是的,回来就回来,何必大包小包带着来呢?”
“都是些对身子好的,叫底下煮了,给您补补身子。”
女儿贴心,伯夫人神色舒缓了不少,“见过你祖母了没?”
“见过了。”
“若是她说了不中听的,你也别往心里去。”
秦王妃颔首,“母亲放心,我晓得的。”
伯夫人这才放了心,秦王妃左右看了看,“弟弟呢?”
“昨儿个回来了的,今日倒也还不曾过来。”伯夫人叫了身边的嬷嬷,去请房万君。
房万君很快过来,给伯夫人和秦王妃行了礼。
秦王妃握着他的手,有太多的话想说,但当着伯夫人的面只能咽了回去,那些事情,伯府里的人都不会跟母亲说,母亲身子又不好,她何必给她添堵呢?
一块儿坐着说了会儿话,秦王妃见伯夫人神色疲惫,便起身离开,房万君道:“我送送姐姐。”
这正和秦王妃的心意。
姐弟两一路慢慢往二门处走去,秦王妃道:“昨日的事情我已经听说过了。”
房万君脚步一顿,又若无其事道:“昨日多亏了临江王,否则我就遭殃了。”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房万君将其中细节一一说来,秦王妃后怕道:“那可真是万幸了!”
“姐姐,我想去谢谢王爷。”
秦王妃看着他,琢磨着弟弟这话里的意思,稍稍有些明白了,“你想去就去。”
“那王爷那儿……”
“我只当不知道就是了。”
“多谢姐姐。”
秦王妃踩着脚踏上了马车,掀起车窗帘子与他道:“日后小心着些,身边的人也都带好,知道了吗?”
“姐姐放心吧。”
送走了秦王妃,房万君让人准备了一些礼物,亲自登了临江王府的大门。
“你怎么过来了?”姬玄时对他上门还是有些意外,尤其是这么大包小包的。
“我是来谢过王爷的。”
姬玄时摸着下巴,“这事也是庞指挥使的功劳。”
他可不敢居功。
房万君笑道:“我也准备了庞指挥使的礼物,过会儿就去登门拜访。”
房万君与他到底不是什么深入交情,因而说了两句话便起身离开了。
几日后的大朝会上,天武帝亲自嘉奖了刑部以及姬玄时,几位王爷纷纷跟他道喜,至于是真的道喜还是表面上的面子关系,姬玄时想,又有什么关系呢?
自从姬泽搬出驿馆之后,姬玄时就叫人一直盯着,直到这一日,暗卫传来一个消息。
“你确定?”
暗卫点头,“属下亲眼所见,那个丫鬟进了药铺,属下随后进去问了大夫,大夫说,那个丫鬟抓的是安胎药。”
姬玄时忍不住笑了起来,巫仪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姬玄时将此事告诉了她,巫仪有些意外。
皇子成婚之前,即便是有了孩子,也算不得是什么大事,尤其是怀孕的那个侍妾还是皇上赐下来的人。
只是,姬泽还要依靠玄隐一族的势力,那么势必这个孩子不能留下来。
“姬泽知道吗?”
“大约是不知道的。”
其实每次房事之后,姬泽都有叫人送避子汤给这两个,只是其中一个偷偷倒掉了,这才有了身孕,如今更是瞒着姬泽,若是被发现,她也知道等着自己的只有死路一条。
但多少女人凭着儿子母凭子贵,即便不是儿子,也是长女,意义不同,自然想要搏上一搏,姬玄时倒也能理解,若不是因为他叫暗卫盯着,暗卫发觉不对又盯了一会儿,这会儿他们也不会知道这件事。
“蓁蓁,如此好的机会,你说咱们要准备怎么做?”
巫仪笑了笑,“如此好事,自然是要道喜的,不过呢,这个喜,也不是咱们去说。”
到底是姬泽后院的侍妾,没有理由,他们也见不着,但是呢,他们可以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殷玥,殷玥知道了,定然是要闹起来的。
“殷玥她……”
“殷玥对姬泽有爱慕之心,你想想前不久放小定的事情便能明白了。”
殷玥喜欢姬泽,因而前世对她恨极了,在她被关在冷宫里的时候还不忘来落井下石,今生更是因为天武帝赐下两个教引宫女在放小定的时候沉着一张脸,如此沉不住气的人,在得知姬泽那儿闹出一个孩子来,能坐得住?
他们不止要让殷玥闹,还要让她闹得越来越大才好。
第86章 递枕头
“那这恐怕是要你出手了。”姬玄时笑道,“我很期待。”
巫仪嗔了她一眼,实在是不知道他期待个什么。
巫仪回到万春园,兰姑一脸困惑的从外头进来,手上捏着张帖子,“圣女,是乐安公主送来的帖子。”
乐安公主?
巫仪愣了一下,下意识扭头,瑞珠正在替她收拾头发,没来得及收手就叫扯了一根,忙慌忙跪下。
巫仪摆摆手示意不碍事,“说了什么?”
“乐安公主说,天气越发闷热了,她在玉都里头待着不痛快,想请圣女去避暑山庄。”
巫仪不置可否,她跟乐安公主可没熟悉到这地步,还能一道去避暑山庄。
巫仪正要开口拒绝,突然想到什么,“你去打听打听,乐安公主还请了谁?”
兰姑应了声。
结果打听回来的结果叫人一言难尽,她不仅请了巫仪,还有殷玥,两个王妃和几位公主也没落下,还有几个贵女,据说连姬泽后院那两个侍妾都请上了,是真是假还不知道。
巫仪听得整个脑袋都要炸了,乐安公主这是在想什么?她居然连姬泽的两个侍妾都请了,她难道就不怕这两个跟殷玥在避暑山庄里打起来吗?
不过……巫仪眸子一转,这对她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原还在琢磨着怎么叫殷玥将这事闹大,没想到瞌睡来了就有人递了枕头过来。
兰姑依着巫仪的意思回了帖,并让趣儿将这事告诉姬玄时。
姬玄时知道后笑着给巫仪回了消息,给乐安支招让她带着两个侍妾一起去是他的主意,不经意间透露给乐安的,不会叫人怀疑到他的头上。
巫仪听得目瞪口呆,难怪她说乐安公主这么贴心,原来后头有人,如此,她也就放心了。
“殷玥怕是不知道吧?”
姬玄时笑了笑,“她要是知道,岂不是看不成好戏了?”
姬玄时倒是不怎么担心巫仪,这一位前世可都能提刀杀人的。
不过,与贵人们打交道跟上战场又有些不同,大巫琢磨了下,让巫仪带着温嬷嬷过去。
温嬷嬷到底是太皇太后宫里出来的,便是乐安公主,也得给她些面子。
巫仪觉得如此安排甚好。
很快就到了出发那一日。
避暑山庄就在城外不远处,马车到的时候已经来了不少人,巫仪跟殷玥几乎是前后脚到的。
“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圣女。”
“我也没想到。”
殷玥伸手去挽她的手,想着巫仪不太喜欢跟人接触,手僵在了半路。
巫仪不解看了过来,殷玥讪笑一声,“咱们快些进去吧。”
巫仪颔首,上台阶的时候还主动朝殷玥伸了手,“小心些。”
殷玥有些意外,但也不好当众拂了她的意思,将手轻轻搭了上去,不过在进了门之后迅速缩了回来。
巫仪唇角含着笑,与殷玥一块儿进去了。
就在刚刚碰触的那一瞬间,她给殷玥下了一点蛊,这种蛊算不上什么大用处,却会让人莫名的烦躁,说些大实话,做一些冲动的事情。
进了园子,才发现已经来了不少人,乐阳公主冲她招了招手。
巫仪给两位王妃和几位公主行礼之后便过去了。
顾长宁和重阳郡主、林锦都在,戴娇娇没接到帖子,因而没有来。
“乐安公主呢?”
“谁知道她呢?”乐阳公主哼笑了声,身为主人,这会儿还不现身,留着她们一大堆客人做什么?
这话也就乐阳公主敢说,其余人虽也有不满,却也只敢放在心里。
巫仪目光落在殷玥身上,带着些许期待。这蛊虫她也没用过,还不知道效果如何。
殷玥总觉得巫仪看自己的目光有些许不同,但不知道缘由。
就在这时,乐安公主姗姗来迟。
“诸位,不好意思,本宫有些许事情耽搁了。”
众人纷纷起身。
殷玥眸子一凝,视线落在了乐安公主身后的两个人身上。
其余人也纷纷不解,这两人看着像是侍女,却又不像是侍女。
“公主,这两位是……?”
乐安公主唇角微扬,“这是我四皇兄的两位侍妾。”
众人眉头一皱,下意识看向巫仪,想看看这位反应,不过话说回来了,四皇子什么时候有了侍妾了?
巫仪则是看向殷玥,只见她眸光冷凝,垂在两侧的手指紧握成拳,便明白了,殷玥是见过这两个侍妾的。
她唇角微微上扬,众人见状,一个激灵明白过来,如今的四皇子是姬泽,而不是姬玄时!
“公主这是何意?”殷玥冷着声音问。
乐安公主挑了个眉,“不过就是想着人多热闹一下。”她故作恍然大悟状,“我差点忘了,你们两个,还不快点来见过未来的主母?”
公主发话,自然是不敢不听,两人忙上前行礼,“见过殷姑娘。”
殷玥脸色黑沉如锅底,一双眸子冷冷地看着乐安公主。乐安公主被她这模样吓了一跳,随即很是不悦,“殷玥,难道你是对父皇赏赐人的行为不满吗?”
殷玥还不至于真昏了头,“殷玥不敢。”
乐安公主唇角微扬,心情愉悦了不少,“你们两个还不快起来?”
两位侍妾对视一眼,纷纷起身,想要继续跟着乐安公主,却被她拒绝了,“本宫这儿不用你们伺候,你们服侍好你们未来主母就成了。”
两人犹豫了下,走到了殷玥身后站着。
殷玥深吸了口气,想着,叫她们伺候自己也总比去伺候乐安公主好。
这两个可是姬泽的人,去伺候乐安公主,岂不是在打姬泽的脸?
只是,这两人……殷玥恨不得她们消失,没想到这会儿还不得不带在身边,一想到这儿,殷玥就忍不住想杀人。
不只是这两个侍妾,连乐安公主她都不想放过!
只是,上次贸然出手已经叫祖父狠狠训斥了一顿,若是再惹事……
殷玥深吸了一口气,瞪了两人一眼,转身往屋子里去。
两个侍妾面面相觑,垂眸跟了上去。
她们在这些贵人眼里,什么都不是,只能是人家怎么吩咐,她们就怎么做了。
第87章 有孕
这也更能证明,只有往上爬,才能不用再看这些人的脸色!
其中一名侍妾眼中闪过一丝阴霾,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巫仪一直注意着这两个侍妾,自然没错过她眼中的情绪,一下子便明白了,这位穿着紫衣的就是那个怀了身孕的侍妾。
巫仪琢磨着怎么能叫太医过来诊脉,连乐阳公主在叫她都没听见。
乐阳公主无奈道:“你在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迷?”
巫仪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乐安公主这样……”
乐阳公主了然,左右看了看,低声道:“你也不用担心,五哥府上,没有这些糟心事。”
巫仪诧异看着她,随后抿唇笑了,“多谢公主。”
乐阳公主随意摆了摆手。
殷玥找了个没什么人的地方待着,不过乐安公主既然叫了殷玥过来,定然是不可能叫她这样坐着,因而将她唤到了这一桌坐着。
殷玥不乐意,但谁叫她是乐安公主呢,自然没有办法违抗。
乐安公主将殷玥敢怒不敢言的模样看在心里,乐在心里,这就是皇权,她殷玥算个什么东西?!
想到这儿,乐安公主目光微移,落在了巫仪身上,很得牙痒痒。
这一位,有乐阳护着,她倒是什么办法都没有!
不过,恶心两句也是可以的。
乐安公主吩咐了侍女去请巫仪过来,乐阳公主正要开口,叫巫仪阻了一下,这个面子她还是要给乐安公主的,更何况,不过去,怎么算计人呢?
“见过公主。”
“听说你好茶,上次在万春园里品尝了你们巫族的茶,你今儿个也尝尝我们这儿的茶。”乐安公主虽然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巫仪接过茶杯,也没急着喝,“巫族的茶不过是我们种着玩的,自然是比不上公主的金瓜贡茶。”
乐安公主笑容一顿,“没想到圣女认识。”
巫仪诧异,“我又不是生活在深山老林里,为何不认识?”
这话叫乐安公主无法接,她本来是想叫巫仪出糗,毕竟巫族可是在深山老林里,却没想到被巫仪先挑了出来,她自是不可能再说什么。
“我以为……”
“公主以为什么?”温嬷嬷打断了她的话,浅浅笑着,“巫族虽然久不居玉都,却也不是那种上不了台面的家族,这金瓜贡茶圣女还不至于不认识。”
乐安公主脸色被她说得青一阵红一阵,突然一声冷笑响起,是陈大姑娘,“圣女身边的人当真是伶牙俐齿的很啊!”
温嬷嬷道:“奴婢不过是实事求是罢了,难道奴婢哪里说错了吗?”
这话在场的谁也不敢接,便是殷玥也不敢说什么。若是巫族上不了台面,那身为四大族的玄隐一族又算什么?
要知道,巫族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四大族之首。
乐安公主笑容隐了下去,目光沉沉看着巫仪,巫仪镇定自若,手中捧着茶杯,也不喝。
“再说了,奴婢原是太皇太后宫中的,最是谨言慎行,伶牙俐齿这四个字,担待不起的。”
陈大姑娘脸色一阵好看,便是乐安公主也不敢说什么。她突然想起来了,太皇太后宫里是有这么一位,后来给了姬玄时,没想到姬玄时如今又给了巫仪!
这位是宫里的老资历了,便是她也得罪不起,乐安公主眸子一转,突然笑了,“看来圣女并不是很喜欢手中的这杯茶。既然如此,那就给了这一位吧。”
众人顺着她的手指看了过去,没想到,乐安公主指的是殷玥身后那位侍妾。
巫仪看到的时候神色也顿了一下,没想到乐安公主指的正好是那位怀了孕的侍妾。
乐安公主把巫仪的反应看在眼里,以为自己将茶赐给了这位侍妾下了巫仪的脸面,叫巫仪不快了,笑容更灿烂,睨了身边的宫女一眼,“还愣着做什么?”
宫女一个激灵,忙上前,踟蹰道:“圣女……”
巫仪没给,垂着眸子不说话。
她若是痛快的给了,怕是还要引起乐安公主的怀疑。
乐安公主越发痛快,“还不快点?”
宫女一咬牙,“圣女,还请把茶盏给奴婢!”
巫仪扫了她一眼,也不为难人,宫女松了口气,捧着茶盏去了侍妾的面前。
“奴婢……”侍妾有些惶恐,忙跪下去。
乐安公主斜睨了她一眼,“怎么?本宫赏你的你都不要吗?”
侍妾摇头,“多谢公主。”
她忙捧着茶盏一口饮了,半点犹豫也没有。
乐安公主重新挂上了笑容,正要说话,乐阳公主不悦开口,“不就是一杯茶,谁喝不都一样吗?还不开宴吗?”
乐安公主叫她这么一打岔,狠狠瞪了她一眼,吩咐底下人开宴。
两个侍妾自是没有位置坐得,因而一直在殷玥身边布菜。
“珠娘,你可还好?”黄衣侍妾看着紫衣侍妾发白的脸色,小声地问着。
珠娘摇了摇头,咬牙道:“玉娘,我没事。”
玉娘张了张嘴,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以及冒着冷汗的额头,想着这怎么也不像是没事,只是这儿到底都是贵人,既然珠娘自个儿说没事,那就没事吧。
宴席吃到一半,突然传来杯盏破碎的声音。
乐安公主冷着脸,“哪个这般不小心?”
“公主,是昱王的那个侍妾,好像昏倒了。”
乐安公主起身去看了一下,珠娘脸色发白,一手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痛,肚子好痛……”
“还不快去请太医!”
这一下,所有人都没了吃饭的心情,乐安公主心里更是焦急,珠娘虽然是个侍妾,但到底是姬泽府上的,若是出了事,一顿责罚是少不了的。
太医匆匆而来,仔细诊了诊脉,惊讶地瞪大了眸子。
乐安公主心一沉:“张太医,怎么回事?”
“回公主,这一位……是有了身孕,吃了寒食,这才导致腹痛。”
所有人都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大吃一惊,目光齐刷刷落在了殷玥身上,只见这一位已经傻眼了,换位思考了一下,心里不免起了些许怜惜。
第88章 冲动是魔鬼
殷玥在一刹那的错愕之后猛地冲了过去,一把揪住张太医,“你说什么,她怀孕了,不可能?!”
被质疑医术,张太医也不乐意了,冷冷道:“微臣在太医院这么多年,还不至于连一个小小的喜脉都诊不出来!”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殷玥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姬泽分明告诉过她,皇上送的这两人,他是绝对不会碰的,怎么会有身孕?!
巫仪听着殷玥的自欺欺人,唇畔挂着冷笑,也就这女人蠢,才能被姬泽耍得团团转!
“殷姑娘,这一位是昱王的侍妾,有了身孕,自是有可能的。张太医医书高深,定然不会出错的。”
殷玥猛地扭头看了过来,对上巫仪浅浅的微笑,内心猛地生起了一把火,这个女人,一定是在看她的笑话!
这话说得张太医心里通畅,对乐安公主拱了拱手,“公主,臣去开几贴安胎药。”
乐安公主颔首,等张太医下去后,目光落在殷玥身上,“殷姑娘,虽然本宫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这到底是昱王的孩子,你……”
殷玥冷笑,“皇长孙,她也配?”
乐安公主被“皇长孙”三个字刺激到,顿时变了脸色,下意识扫了秦王妃一眼,秦王妃脸色也不好看。分明是她先成亲的,可如今却叫一个侍妾赶在了前头!
乐安公主深吸了口气,“来人,给她安排一间房间,再拨两个人伺候着。”
“是。”
殷玥气得不行,一个侍妾,她也配?
珠娘听到这话,下意识伸手抚上了腹部,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这笑容像是一根刺,狠狠扎进了殷玥的心里,让她忍不住生出暴戾的念头。
等她回过神来,四周一片慌乱,乐安公主更是大声喝道:“殷玥,你要做什么?!”
“我……”殷玥刚一开口,就看到眼前大片的红色,珠娘不知何时倒在了地上,捂着腹部大声喊着:“孩子,我的孩子——”
张太医匆匆被叫了回来,脸色凝重,用了针,待珠娘情况缓和下去后,这才松了口气,“公主,这位夫人身子已经稳定下来,孩子微臣勉强保住了,只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张太医拱手告退,至于这一位怎么摔倒的,他是半点都不想知道。
乐安公主绷着下巴看向殷玥,冷声道:“殷姑娘,你不给本宫一个解释吗?!”
心里却好一阵失望,殷玥怎么就没把这个孩子摔没了呢!
废物!
殷玥从众人的神色中明白过来了,她脸色一阵惨白,“我没……”
“没什么?你想说不是你干的?你当这么多人的眼睛都是瞎的吗?”乐安公主气得不行,殷玥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真是让她看不起!
巫仪看着殷玥百口莫辩的模样,缓缓勾起了唇角,很快又压了下去。
殷玥方才那一刻是突然暴起,抓着珠娘的手就把她从榻上扯了起来往地上摔,任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乐安公主一声尖叫,宫女们才反应过来,拉人的拉人,救人的救人。
只是可惜了,这孩子还在。
不过,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瞧着,殷玥就算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更何况,在蛊虫作用下,念头横生的那一刻,殷玥自个儿是半点印象都没有的,自然也辩解不得。
更何况,这本来也就是殷玥自个儿的想法,只是在蛊虫作用下扩大了,叫她自己没克制住做了出来而已。
怪不得谁。
即是不能随意移动,乐安公主就让珠娘休息在这儿,对底下人狠狠敲打了一番,“要是这一位有什么问题,你们也别想好过了!”
至于殷玥,她处置不了,但她并不介意将这事告诉姬泽。
到底是第一个孩子,只怕姬泽跟殷玥之间再怎么亲密无间,也是要生出隔阂来了。
巫仪跟着乐阳公主和重阳郡主、林锦走了。
“没想到,平日里瞧着柔柔弱弱的殷玥,竟然有如此一面。”重阳郡主皱了个眉,“果然人不可貌相!”
“如此也是有失风度了。”林锦原还有些同情殷玥,但这事一发生,她倒是半点都不同情了。
“也不知道四皇兄知道了会如何。”乐阳公主道。
巫仪道:“大抵不会如何吧。”
乐阳公主想了一下,也觉得巫仪说的很对,一个是侍妾,一个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姬泽只怕是会站在殷玥这一边。
走了一会儿后,四人便散了,回自己的屋子去了。
温嬷嬷与巫仪说起殷玥的事,“昱王虽然不会对殷姑娘如何,但心里头大抵是不满的,如今隔阂不算太多,但至少已经在两人心里落了根刺,等这孩子一出来,只怕是刺更深了些。”
“嬷嬷的意思是叫她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自然是,这个孩子就是这根刺,若是生不下来,时间一久,殷玥也就忘了,昱王也不会记得,可若是生下来,日日对着这么根刺,谁能舒坦?”
巫仪觉得温嬷嬷说的很有道理,“这孩子……”巫仪摇了摇头,“只怕是有些困难。”
秦王和齐王虽然皆已成家,可底下一个孩子都没有,这个孩子若是出生了,那就是皇长孙,即便天武帝对昱王感情不深,但对头一个孙子就不好说了。
更何况,这孩子还占了个长。
“圣女也担心的太早了些,是男是女都还未知,便是个长孙,那又如何?”
秦王还是长子,可偏偏,天武帝喜欢的,疼爱的儿子是姬玄时。
“都说爱屋及乌,皇上喜欢的,定然这个屋的孩子。”
巫仪叫温嬷嬷意味深长的眼睛瞧得脸热,清了清嗓子道:“我们索性也就不管这个孩子了,且看他们怎么折腾。”
温嬷嬷点了点头,她就是这个意思,叫巫仪不要去掺和其中,能否活下来,就看这个孩子自己的造化了。
各处都在讨论着这件事,而发生了这样的事,乐安公主也在这儿待不下去了。
本是来避暑游玩的,结果也没玩成,等姬泽的人一到,就开始吆喝着准备回京了。
第89章 相处
乐安公主都准备回去了,其余人自然也不会留着,只是没想到才来一日就回去了,多少有些遗憾。
巫仪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前头走来一行人,巫仪瞧见了姬泽,正要避开,就见姬泽停住了脚步,直直看了过来,巫仪见状也不好当做没看见,福了福身,“见过王爷。”
“那晚,我喝醉了酒。”
巫仪一头雾水,姬泽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忙找补,“圣女这是要回去了吗?”
“是。”巫仪自然知道姬泽过来是做什么的,但一句话也没问,这不是她该管的事情。
姬泽想说什么,但看到温嬷嬷等人,将话咽了回去,“如此我就不打扰圣女了。”
温嬷嬷回头看了一眼姬泽,不知道是不是她这个老婆子想多了,总觉得昱王对巫仪似乎有那么点不同寻常。
她看了眼巫仪,又将这个念头压了回去,不论昱王是否有这么个心思,巫仪那是断然没有的。她活了这么多年,在宫里见多了人,什么样心思的姑娘,她都是见过的,若巫仪真有那么个意思,也逃脱不了她的眼睛。
马车行至半路,突然停了下来,温嬷嬷扬声问:“出什么事了?”
巫潼道:“嬷嬷,是王爷来了。”
话音刚落,巫仪就掀起了车窗帘子,姬玄时牵着大黑马站在不远处,正跟巫潼说着话,察觉到这边动静,抬眸看了过来,对着巫仪露出了个笑容。
“你怎么过来了?”巫仪捏着车窗帘子,眼里是抑制不住的欣喜,知道姬玄时会来,跟他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那是完完全全两种感觉。
前者是一种期待,后者则是一种惊喜。
姬玄时将这种情绪看得分明,心里也高兴地紧,“知道避暑山庄这儿出了事,我就过来了。”
见巫仪面带不解,姬玄时解释道:“来报信的人,正好挑在我们几个一块儿商量事情的时候,又是个大嘴巴,所有人都听见了。”
巫仪琢磨了一下,“皇上也知道了?”
姬玄时颔首,“所以,我过来接你,是正正好的。”
如此巫仪放心了,她并不希望姬玄时来接她耽搁了公务,既然没事,那就好。
姬玄时将自己的大黑马交给了巫潼,纵身一跃,上了马车。
温嬷嬷瞧见他进来,张了张嘴,原想说这样不合理,但又闭上了嘴,小两口感情好,又是定了亲的,也就随他们去了吧。
“奴婢去外头透透气。”温嬷嬷贴心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姬玄时握着她的柔荑,“可有人为难你?”
巫仪心中一阵暖意流过,“自然是没有的。”
“那就好。”姬玄时道,“与我说说那些情况吧。”
巫仪清了清嗓子,说起了这些事情来,这其中旁人不知道的,她也给姬玄时说了。比如乐安公主给她的那碗茶里,她下了点东西,给珠娘喝了下去,又比如,她给殷玥动了手脚,只是想着殷玥将事情闹大,没想到殷玥如此给力,差点就把珠娘给弄小产了。
巫仪说到这儿,突然停住了。
“怎么不说了?”
巫仪犹豫了下,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可怕?会不会有一天害怕我?”
姬玄时一听就明白了,“蓁蓁,我怎么会怕你呢?你分明就是可爱!”
巫仪叫他一双眼睛看得脸颊发热,捶了他一下,“我跟你说正经事呢!”
“我说得也是正经事啊!”姬玄时捂着胸口,很是委屈。
巫仪:“……”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男人,戏这么多?
“我会用蛊虫,而且,很厉害的。”
姬玄时赞同点头,“没有叫人发现,用得悄无声息,确实很厉害。”
“你真的不会觉得害怕吗?”
姬玄时哭笑不得,“为什么会觉得害怕?你会把这些东西用在我身上吗?”
巫仪摇了摇头,这半点没有迟疑的模样大大取悦了姬玄时的心,“这不就得了?既然不会用在我身上,我的蓁蓁又这么厉害,我骄傲都来不及,怎么会害怕呢?”
巫仪心头一阵感动,犹豫了下,轻轻靠了过去。
美人主动入怀,姬玄时又不是那柳下惠,自然是一阵激动,尤其是鼻息间都是巫仪身上淡淡的清香。
他清了清嗓子,很是庆幸今儿个穿得衣服宽大,巫仪不会发现自己的“异常”。
很快,马车外传来温嬷嬷的声音,“王爷,西城门到了。”
姬玄时这才不舍地松开巫仪,“真想快点将你娶进门。”
巫仪啐了他一眼,“这般着急?”
“娶媳妇的事情,能不着急吗?”姬玄时伸手勾着她的手指,缠缠绕绕,不舍极了,“快些把嫁妆准备好,好不好?”
望着那双倒映着自个儿影子的眸子,巫仪像是被蛊惑了一般,下意识点了个头,思绪转了过来,又觉得不对,日子都定了,岂是她嫁妆准备好就可以了的?
这副呆萌模样,倒是让姬玄时心痒痒的,恨不得抱着她一亲芳泽,只是外头温嬷嬷在催了,他也不好再待下去,翻身下了马车。
温嬷嬷整理了下衣裳,从外头进来,巫仪捂着发烫的脸颊坐在车窗边上,满眼都是娇羞,一看就知道这小两口感情好着,她轻轻笑了,也不戳破,只当没看见。
姬玄时策马而行,跟在马车边上,一路送了她们回了万春园,这才回了王府,还没进门,就叫等着的内侍请入了宫。
天武帝放下手中的折子,饮了一盏茶,“回来了,避暑山庄那儿是怎么回事?”
姬玄时挑眉,“您就这么确定我已经知道了消息?”
天武帝哼笑了声,“朕还不知道你?虽说是去接你媳妇了,但你会不问她?”
许是这句“媳妇”中听,姬玄时也没说什么,将事情大概与天武帝说了些,自然是略不过殷玥失礼的行径。
天武帝又饮了一口茶,“你觉得这事该怎么处置为好?”
这个球姬玄时可不接,“这是四皇兄府中的事,我这个做弟弟的可不好越俎代庖,还是问四皇兄自个儿吧。”
第90章 君是君,父不是父
天武帝对此表示很满意,“你先回去吧。”又吩咐徐公公,“如果老四回来了,叫他过来一趟。”
“是。”
姬玄时出了御书房,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淡了下去,他从来不天真,因而他看明白了天武帝的试探,而前世,他就是因为太信任,所以一叶障目。
如今的他很明白,那是他的父皇,可也是天武的帝王,帝王的宠爱,那是伴随着猜忌和怀疑的。而宠爱这东西,赌不得,试探不得。
可恨的是他前世没有看不明白,还在为天武帝没有察觉到狸猫换太子而失落伤心。如今想来,他是真的没有察觉到自己儿子换了一个人吗?那也未必!
只是他首先将天武的稳定放在了前头,他不想因此叫国家动荡,所以他当年认下了姬泽。
只是,他大抵也是心中有恨,怜惜着他这个儿子,才没有那么痛快的将皇位交到对方手里,而是选择放任几个儿子争夺。
前世种种令人困惑的事情,如今看明白了,却是那般简单。
他是天武帝最疼爱的儿子不假,但在帝王心里,一切都比不上国家稳定来得重要!
前世他因为失去了一个儿子,所以可以为了他让剩余几个儿子自相残杀,最后留下的那个登上皇位。
可今生不一样了,他还活着,姬泽也是他的儿子,他最提倡兄友弟恭,又怎么会看到几个兄弟之间算计?
即便是有,那也是不能摆到台面上的东西。
更何况,一个弟弟去插手兄长屋子里的事情,放在哪家都没这么个道理。
因而,姬玄时不回去淌浑水,但他可以把水搅浑。
心里头不痛快,姬玄时叫了顾晋远一道去喝酒。
“你今儿个不用去衙门吗?”顾晋远一进门就大大咧咧坐下,叫小厮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不用,刚从外头回来。”姬玄时亲自给他倒了一杯酒,顾晋远受宠若惊,“你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一个不怎么饮酒的人居然请自己喝酒了!
姬玄时郁闷的心情稍稍好转了一些,“你简直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顾晋远莞尔,叫左右伺候的人退下去,盯着他一会儿说:“你心情不好。”
姬玄时也没瞒着,这满玉都也就这么几个自在人,再装模作样就没意思了。
“是有一些。”姬玄时不愿多说,“陪我喝酒,怎么样?”
“我倒是想,但我夜里还要值班。”顾晋远苦着一张脸,他是御前侍卫,值班当日是不能饮酒的,被发现了可就不好了。
“我顶多也就这么一杯,回去还得换个衣服。”顾晋远苦哈哈,难得姬玄时找他喝酒,偏偏今儿个不行。
“那你陪我喝,你看着就好了。”姬玄时道。
顾晋远瞪圆了眼睛,这还是人吗?竟然叫他看着!
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姬玄时已经饮了一杯了,眼看着要来第二杯,顾晋远忙伸手拦住,“行了,你这酒量,这杯下去一定醉了。更何况,你不是说饮酒会让你行动变换,思绪变慢吗?”
姬玄时倒也没有强求,顾晋远忙叫人把酒扯了下去,换了茶过来。
姬玄时嗤了一声,“我是叫你过来喝酒的,你却喝茶?看不起人是不是?”
顾晋远木着张脸,赶紧叫人把酒给换了!
这人真的是,不能喝酒非要喝,结果一杯就醉了!
若是寻常,姬玄时定然不会说这样的话,也就是酒气上头才会说!
顾晋远马上就要到走的时间,也不放心姬玄时一个人在这儿,忙打发了小厮去万春园把巫仪请过来。
巫仪得了消息就赶紧过来了,顾晋远看到她瞬间松了口气,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姬玄时,“他喝醉了,我现在要走了,这儿就交给你了。”
巫仪点头,屋子里伺候的人随顾晋远一道离开了。
姬玄时靠在椅子上,以手撑额,不知道在想什么。
巫仪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怎么这么烫?”
姬玄时没说话,一手握住了她的手,“蓁蓁?你怎么来了?”
“你喝了多少?”
巫仪看着满桌子未动过的菜,皱了下眉。
“好像,就一杯吧?”姬玄时按着太阳穴,头有些晕,他好像看到了两个巫仪。
巫仪就很无语了,一杯就倒了?“你在巫族喝了那么多,也没见你这样?”
“我心里有些不痛快。”
闷酒易醉,这个道理巫仪也懂,便有些明白了。
她没问姬玄时怎么了,叫底下人送了一碗醒酒汤过来,喂姬玄时喝了。
虽然醉了,但也不闹腾,巫仪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乖巧极了。
见他难受的厉害,巫仪替他揉了揉太阳穴。
“不用了,我好多了。”
巫仪打量着他的脸色,叫人送了清水过来,洗了把脸,人也清醒了不少。
“先送你回去吧。”巫仪道。
姬玄时张嘴,还没开口就叫巫仪一记眼刀扫过来咽了回去。
“你这样子,还是别说什么送不送的了,我先送你回去,才是正经的!”
马车停在后门。
这儿停了不少马车,因而并不引人注意。
两人一路无话。
马车轻轻晃了一下,停在了临江王府偏门。
姬玄时掀起帘子,突然道:“蓁蓁,我今儿个才明白,在皇家,君永远是君,你别妄想着他能成为普通的父亲。”
巫仪一愣,回过神来,只剩下车帘子轻轻晃动,姬玄时已不再了。
她吩咐车把式回去,心里琢磨着姬玄时的话。
他今日如此反常,定然与天武帝有关。
那一位,不论前世还是今生,都是姬玄时敬重的“父亲”,可如今,姬玄时却说出这样的话来,显然是这父子俩发生了什么。
略一思忖,巫仪其实能明白一点。
那一位是帝王,在皇家,你永远都只能君是君,父不是父,一旦跨越了这个边界,后果就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
姬玄时如今,终于是看明白了吗?
一想到这儿,巫仪心情就有些沉重,对她来说,那一位就是帝王,无关其他,可对姬玄时来说,却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