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捧到她面前
借刀杀人，也不失为一种好方法。
只是这事情，得好好筹划一番才可以，并不是说干就干的事情。
姬玄时让人给叶无双送了消息，两人准备在外头见上一面。
叶无双这些日子亦是事情多着，因着他是奉了母亲的命令过来提亲的，自是不能随意敷衍过去,亲自事事亲为，就连上门提亲这种事情，也亲自出马。
朱珠对于自己突然多了一个未婚夫很不高兴，这些日子对父母是半点好脸色都没有，但朱将军夫妇这次对她的事情严厉的很，半点都不松动,听得叶无双带着媒人上门了，朱珠立刻提起自己的大刀,想把人给打出去。
谁知，被朱将军给拦住了，关了起来。
“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朱珠气得大叫，朱广安无奈摇头，“夫人，你看……”
“让她闹去吧。”朱夫人神色冰冷，不为所动。
朱广安叹了口气，朱夫人说，“朱珠，这桩婚事铁板上钉钉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如果你没有做好嫁过去的准备，将来吃亏的是你自己，天高皇帝远，你在凤城过得不如意，母亲在玉都也帮不了你什么。”
朱珠正要说话，脑中突然想起了朱广宓对她说得一句话，“你该学着长大了！”
“母亲,我真的非嫁不可吗？”
“是，你父亲已经跟皇上求了圣旨，皇上也准了，圣旨不日就要到我们家，若是你这会儿悔婚，那就是抗旨不尊，欺君之罪。”
朱珠说，“母亲，放我出去。”
朱夫人眉梢一拧，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没死心？
“母亲，你要我嫁人，至少得让我看看，我嫁的人是个什么样的吧？”朱珠没好气道，“我现在只知道他的名字，是扁是圆都不知道。”
朱夫人吩咐侍女开了门，上下打量女儿，“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朱珠不是不懂事的人，只是一时间难以接受她突然就被定下婚事，心生逆反而已。
父母为了她已经够操劳了，她还是别让父母担心了。
至于未来相公……只要不是什么歪瓜裂枣,眼一闭，还是能过得下去的。
但当朱珠真正看到叶无双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他虽然是个私生子，但举手投足间的风范，说是他们玉都的贵公子她都信。
且叶无双随了父母的优点，一张脸极能唬人。
朱夫人对女婿是越看越满意，尤其是，叶无双亲自上门，可见他对这桩婚事的重视。
“你母亲还好吗？”
“母亲一直都好，她时常跟我念起娇姨，说是当年没有你，就没有我们母子。”
朱夫人亦是笑了起来，“都多少年的老黄历了，她怎么还挂在嘴边？”
“母亲心善，且娇姨当年的的确确救了母亲一命，母亲未能亲自跟您道谢，身为儿子，替她跟您道一声谢。”叶无双长身玉立，深深作揖道。
朱夫人瞬间红了眼睛，扶了他起来，“好孩子，莫要说这些了。”
叙完旧，接下来的一套流程都有媒婆，又因两家早已说话，因此顺顺当当走完了。
朱夫人送他出门，“过些日子，宫里的圣旨就到了。”
“娇姨，我住在清水胡同，您若是有什么事，就到那儿去找我。”叶无双道，“就送到这儿吧，您先回去吧。”
朱夫人也不坚持。
等叶无双走了，就使人去叫女儿，谁知侍女一脸慌张回来，“夫人，二姑娘不见了！”
“什么？！”朱夫人刚坐下去就蹭得站了起来。
另一边，叶无双由下人领着往外走，突然，前头一个姑娘从天而降。
下人看清来人，倒吸一口凉气，正要行礼，就听朱珠道：“你就是叶无双？”
“是，不知姑娘……”
朱珠好奇地打量着他，突然走了过来，左看看右看看，“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姑娘请说。”叶无双神色不变，任由朱珠打量着。
朱珠道：“你为什么会同意这门婚事？你跟朱珠并没有见过？”
“这是我母亲的意思。”
朱珠拧眉，“难道你母亲叫你去死你也去？”
叶无双哑然失笑，“姑娘，我不知道你为何关心这事，不过我母亲不是那样的人，她不会叫我去做那些事情的。”
“那你……”
“这是我母亲当年定下来的婚约，她不想失诺，我也不想让她失诺。”
朱珠沉默片刻，“你很孝顺。”
“我跟我娘相依为命，自然是要孝顺她的。”
朱珠神色复杂，“你……凤城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凤城？”叶无双眼底猝然绽放了一抹笑意，“那是个山清水秀，又很热闹的地方。”
朱珠若有所思地点头，下人哆哆嗦嗦道：“姑娘……时间不早了……”
朱珠斜睨了他一眼，让开了路。
叶无双走了两步，突然回过头来，“你若是想知道凤城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过会儿我叫人给你送一个东西来，你就知道了。”
朱珠愣了一下，下意识点头，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叶无双已经不见了。
朱夫人看到她回来，没好气道：“你怎么就这么不安分？！”
方才发生的事情，早已经有人禀到了自己这里，朱夫人恨铁不成钢，这个女儿，简直就是想一出是一出，让人捉摸不透。
“母亲，我只是想知道，我要嫁过去的，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罢了。”
朱夫人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女儿远嫁，可能这一辈子都看不见了，朱夫人如何舍得？只是不舍得也得舍得，比起入宫，她宁愿把女儿远嫁，这样她后半生亦能平顺渡过。
过了一会儿，叶无双使人送来了东西，装在一个匣子了，沉甸甸的，也不知道里头是什么。
朱夫人目光紧盯，朱珠只好打开了匣子，看到里头的东西，愣了一下。
那是一本厚厚的册子，朱珠翻开看了一眼，第一页，是一幅画，画着凤城的城门。
朱珠静静地往下翻，这是一本画册，里头画满了凤城的景色，从无到有，那一座城的点点滴滴，就这么被人捧到了她眼前。
第197章 铁器
朱夫人看了一眼，心中松了口气，笑说：“你看，这不是挺好的吗？”
“是挺好的。”朱珠倏地笑了起来，有些慌乱的心慢慢安定了下来，朱夫人瞧着，心里松了口气,对叶无双是愈发看好了。
叶无双正准备出门赴宴，就看到一辆马车停在自家门口，车把式探头探脑，看到了，顿时眼睛亮了起来，“请问，是叶公子吗？”
叶无双颔首,“你们是……？”
车把式扯着嗓子喊了句,“夫人，是叶公子！”
车帘被人掀开，一个小丫鬟干净利索从车上跳了下来，随后伸手扶着一名妇人下车。
叶无双看清妇人的同时，下颚紧紧绷着了。
“你是……无双？”
叶无双叹了口气，知道今儿个这宴是去不了了，招了随风过来，“去说一声，我今儿个不过去了。”
随风应了声，看了妇人一眼，小跑着离开。
“夫人里面请。”叶无双领着广康侯夫人往里边走。
广康侯夫人边走边看着，宅子很大，里头的东西摆放也很有讲究，一眼看去，就像是进了侯府，不像是那些暴发户人家。
入了花厅，叶无双叫下人上茶，“不知道夫人喜欢吃什么,就随意上了。”
“我没事的，都可以。”
叶无双抿了口茶，“不知夫人来此处有何贵干？”
广康侯夫人捧着茶茗，“你，你母亲可还好？”
“母亲很好。”叶无双态度疏离，广康侯夫人红了眼睛，“你是不是知道我是谁？”
叶无双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您与母亲长了七八分相似，我纵使不知道，也有了几分猜测。”
“那你……”广康侯夫人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但是面对叶无双这冷冰冰的一张脸，却又说不出来，“我想见见你母亲，可以吗？”
叶无双眉头一簇，“我母亲在凤城……”
“那我就去凤城！”广康侯夫人坚定地打断了他的话，叶无双说，“您一个人去？”
“你不放心？”广康侯夫人眼睛一亮。
叶无双哼了声，“我是怕你出什么事，到时候母亲又要伤心了。”
广康侯夫人道：“你也是要回去的，既然如此，我到时候跟你一道上路。”
这是一定要去的意思了,叶无双皱眉，十分不解，“你……”
“好孩子，我当年因为软弱，对不起你的母亲，只有看着她真的还活着，过得好，我才能安心！”
叶无双低头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他不是什么软心肠的人，广康侯夫人的眼泪不能打动他，但他考虑到母亲。
母亲应当是很想见到自己的母亲的吧？
“我再考虑考虑。”
广康侯夫人忙不迭颔首，“我……我如今搬出了广康侯府，如今住在西树胡同里。”
叶无双仿佛没有听见，广康侯夫人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当年的软弱伤了女儿，外孙恨她亦是正常的。
“我，我就先走了。”
叶无双起身送她离开，“外祖母慢走。”
广康侯夫人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他，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她抿唇笑着应了，匆匆上了马车，催促人离开。
叶无双回到自个儿书房，突然眉头一皱，里头有人！
他立刻冲了进去，“什么人？！”
姬玄时站在墙边，观摩着墙上的画作，“名家之笔，没想到会在你这儿看到。”
“王爷？”叶无双一愣，紧绷的肩膀瞬间松懈了下来，“你怎么来了？”
“听随风说，你这里有事被绊住了，走不开，既然如此，我就过来找你了。”
叶无双挑了个眉，“王爷这意思是，已经迫不及待地找我了？怎么？有事要交给我做？”
“你跟我说过，周家在帮秦王运输铁器。”
“是。”叶无双道：“已经有五六年了。”
“下次运输是在什么时候？”
叶无双倒水的动作一顿，“王爷的意思是，当场拦截？”
“这不是于你我都有利的事情吗？”
叶无双笑了起来，“对我是有利，对王爷，可不见得。”
“对我自然也有利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且坐山观虎斗就可以了。”
叶无双眸子一闪，立刻明白了姬玄时的意思。不过，他当初既然选择了姬玄时作为合作伙伴，那么就相当于他已经上了姬玄时的船。
这种事情，一旦上船，也只能是一路走到黑了。
“王爷的意思我明白了，我这就命人去打探。”
周家在京里也有商行，里头有叶无双安插的眼线，因此，很快就得知了下一次运输铁器的时间，就是三日后。
“三日？”姬玄时笑了起来，“他倒是着急，就是不知道这些铁器，用作私养军队，还是卖去塞外赚钱了。”
叶无双笑了起来，“这事，我倒是可以给王爷提供一些消息。”
姬玄时看了过来，“你知道？”
“这些铁器，这么多年来，都是被送去了远东。有些是直接过去的，有些则是转了个大弯绕过去，避人耳目。但总归来说，都逃不开远东这个地方。”
姬玄时垂眸思索，“如果我没记错，远东军好像是……”
“远东军的将军，曾是德妃母家的一个小厮，后发迹起来，成了如今远东军的将领。”叶无双丝毫不觉得自己丢出去的消息有多么的惊人，“我们这些商人，走南闯北，跟远东军也有过交集，当时好奇，查了一下。”
“知道了，这次多谢了。”
“不客气。”
姬玄时回了王府，巫仪已经在等着他，见他回来，让人先送了饭菜上来，一切都等用过晚饭之后再说。
饭后，姬玄时跟巫仪说起了远东军的事情，“如今，怎么把消息给姬泽，是一个难题。”
“我或许可以帮你。”
姬玄时看了过来，巫仪笑了起来，“你难道忘了，我手上可是还有凤卫的。”
叶无双的人无法接近姬泽，可凤卫就不一样了。
“今儿个下午，朱广宓给我送来了帖子，要我明日去万盛酒庄。”巫仪道，“上次朱广宓跟我说，他们凤卫的堂主，会在这日会面，大抵就是了。”
第198章 认主
“那你就去吧。”姬玄时摸了摸她的头，对巫仪，他素来都是支持的。
巫仪弯眼笑了起来，给朱广宓回了信。
翌日傍晚，巫仪出门跟朱广宓汇合后，去了万盛酒庄。
“没想到，玉都也有万盛酒庄。”
朱广宓笑道：“天武每个城镇都有,这是凤卫开办的。”
“原来如此。”巫仪颔首，凤卫消息灵通，只怕也是源于此了。
朱广宓打量着她，“你不好奇吗？”
巫仪摇头，她不是那种满是好奇的性子。
朱广宓笑了起来，巫仪这样的性格,还是挺好的。
万盛酒庄到了,巫仪和朱广宓从后门进去，其余三个堂主已经到齐了。
西门如玉看到朱广宓到了个人过来，不由皱起了眉头，看向朱广宓的眸子满是不悦，“你怎么将外人带进来了？”
东方域独自饮酒，也不开口解释，朱广宓瞪了他一眼，无奈道：“这一位，就是我们凤卫的新主子。”
另外一个差点将手中的酒打翻了，“你说什么？就她？”
那人眼眸在巫仪身上随意扫了两下，“就这平平无奇的样子，也敢当凤卫的新主子？朱广宓，我们这里可不是接收破烂的！”
这人说话极不留情，模样瞧着也就二三十岁的样子，巫仪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人的身份，凤卫四大堂主之一——冯渊！
“消消气消消气。”朱广宓坐了下来，而她身边还有一张多余的空椅子，谁安排的不言而喻了。
“东方域，所以你早就知道了？”西门如玉一下子想明白过来,转头看向东方域，咬牙道。
“在东溟海域那儿见过一面。”东方域放下手中的酒杯，支着下颚看着巫仪，“没想到这么久不见了，王妃风采依旧。”
“客气了。”
“王妃？”冯渊拧眉，“你还是朝廷中人？”如此，眼中的厌恶更是浓郁了几分。
倒是西门如玉，突然间明白了过来，“你是巫仪？”
巫仪颔首，“正是。”
“难怪……”西门如玉恍然，难怪老王妃和北宫爵都跟巫仪关系极好，原来她是凤卫的新主人。
“有一件事，我想说一下。”
“什么？”冯渊恶狠狠瞪向朱广宓，朱广宓皱眉，“你能不能不要总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冯渊冷笑勾起唇角，“你第一天认识我吗？”
朱广宓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不要生气，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继续愉快的说下去！
“王妃是殿下的女儿！”
“什么？”所有人都震惊了，就连东方域,也惊掉了手中的酒杯,看着巫仪，她是殿下的女儿？
“她手上有凤凰令，这个我知道。”东方域沉声道，“但你怎么能证明她就是殿下的女儿？”
“就是，如果她是小公主，你拿出证据来！”冯渊跳脚，愤怒地看着巫仪。
“王妃，得罪了。”朱广宓伸手将巫仪的脸稍稍侧了侧，所有人都愣住了。
“殿下？”冯渊红了眼睛，巫仪回过头来，“我不是你的殿下。”
冯渊猛地别开头，是了，殿下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这里面，只有西门如玉是后头上来的堂主，虽然她没有在殿下跟前侍奉过，但她曾远远地看着他。
“真的很像殿下。”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冯渊一口酒饮尽，“我认了你这个主子！”
东方域和西门如玉齐齐皱眉，谁也没想到，第一个认下主子的会是冯渊，在他们当中，冯渊是殿下从襁褓就开始带着的，对殿下感情最深厚，原以为，他会是他们当中，最不能接受新主子，最不能认可新主子的人！
“冯渊，你——”
“我不过是遵循了殿下的意思罢了。”冯渊看着他们，“别人不知道，我们难道不知道吗？殿下对小公主，是如何的挂念，他甚至，将我们取作凤卫，亦是有着想叫我们保护小公主的意思在里面。更别说，凤凰令在她手上。”
“凤凰令，自从殿下死后，一直由太子妃保管，她能得到，定然是太子妃那儿认了这个女儿，殿下生前一直觉得自己对小公主有所亏欠，如今殿下不在了，我们应当继承他的遗志，保护好小公主！”
冯渊一席话，说得其余三人都沉默了。
他突然站了起来，撩袍跪下，“属下见过主子。”
巫仪愣了一下，忙伸手去扶他，“冯堂主，你别这样。”
“我是心甘情愿的。”冯渊抬头，目光坚定，虽然表情还是有些凶神恶煞，但巫仪从中感觉到了一丝丝温柔，她倏地笑了起来，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起来吧。”
“是，主子。”
其余三人见状，也纷纷跪下认主，巫仪接受他们的大礼，随后叫了起。
“我这一次跟朱将军过来，有一件事想要摆脱你们。”
“主子有何吩咐直接说就是了，只要凤卫能做得到的，我们一定帮您完成！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冯渊道。
巫仪噗嗤笑了，“倒也不用赴汤蹈火。我就是想问下，朝廷之中，有没有凤卫的人？”
朱广宓看了她一眼，道：“有。”
“姬泽身边呢？”
“也有。”
“我有一件事，希望能悄无声息透露给姬泽知道，能做到吗？”
朱广宓略略思索片刻，颔首道：“可以。”
巫仪笑了起来，“那就麻烦你了。”
“王妃客气了。”朱广宓一愣，一时之间没改过口来，“主子，我……”
“叫我王妃就好了。”
“王妃，你跟王爷……”朱广宓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正纠结着，突然听巫仪坚定道：“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我也不会勉强你们站在我这一边，但我跟王爷，只有一条路不是吗？”
朱广宓抬眸，静静地看着她。
“那个位子，不论是谁坐下去，身为天武帝最宠爱的儿子，王爷跟我有几分活路？”巫仪笑容很淡，眼神很是坚定，身上隐约透着一股王者之气，“为了活下去，我跟王爷不得不朝着那个位子而去，我们也绝对不会，让那个位子落入旁人之手的！”
第199章 一把刀
“凤卫除了东堂，其余的绝不参与朝廷事务，这是殿下下达的命令。”冯渊道。
“我知道，我也没想着逼迫你们跟着我走上这条路，我……”
“不过，你是凤卫的新主子，凤卫的事情,你说了算。”
巫仪声音戛然而止，接下去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冯渊看着就是一个不好相处的人，可偏偏，就是他给了自己诸多支持。
纵使这里头有着自己身份的缘故，巫仪还是很感激，“谢谢。”
冯渊都开口了，其余人怎么也得表态。
朱广宓笑道：“我倒是不愁,左右我也是要参与其中的。”
东方域瞪了她一眼，看向巫仪，“说实话，我并不喜欢参与到朝廷事务中去，不过，冯渊有一点说得对，你是凤卫的主子，你想做什么，凤卫跟随就是了。”
“凤卫等了这么多年，才等到一个主子，要是你挂了，我们只怕也没地方再去找一个主子了。”西门如玉道。
巫仪笑了起来，随后，她笑容一敛，起身对着四人，庄重地行礼，“多谢。”
回到王府，已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了,正院里点着灯,姬玄时正在院中等着巫仪回来。
一看到他，巫仪的目光就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怎么在院子里？”
“等你。”姬玄时过去揽过她，两人一道往屋里走，“怎么样？”
“成了！”巫仪笑起来的时候，眸子都是晶亮的，仿佛里头有星星，“虽然不知道怎么做，我们只管等着就是。”
姬玄时颔首，“我会叫人注意着姬泽那边情况的。”
姬泽的情况并不乐观，原本，他有玄隐一族的支持，在争夺那个位子上有着一分助力，可没想到，殷德倒下了。如今殷夫人虽然撑着，但玄隐一族心思已经开始浮动起来了，她一个族长夫人,即便能压得住一时，只怕也压不住太久。
殷玥这些日子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让姬泽烦不胜烦，因此他已经许久没有回后院去了，都宿在前院书房里头。
突然，一道人影飞快的朝他跑了过来，是他的亲信。
“这么晚了，这么着急做什么？”
亲信跪下道：“王爷，属下刚刚得了一个消息。”
姬泽道：“进来说话。”
亲信随着姬泽进了书房，这才将事情娓娓道来。
他今夜本是应了朋友邀请去喝酒，谁知隔壁一桌已经喝醉了，言语间得知他们是周家漕运的人。
“周家？”
姬泽手指点了点桌面，“如果我没记错，周家是凤城的一个大家族吧？”
亲信应了声，“那两人，言语间提到了秦王。”
“秦王？”姬泽眸子缓缓大睁，“那两个人呢？”
“属下已经将他们控制了起来，审问了一番。”亲信下意识咽了下口水，他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去喝个酒，结果得了这么一个大消息！
“那两人说，秦王五年前就跟周家有所来往，甚至叫周家帮忙运送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
“他们说不知道，不过，那些东西沉甸甸的，两个大汉一道扛着，都有些吃力。”
姬泽眸子沉了下来，什么东西，一整箱，连两个大汉扛着都吃力？
“东西运到哪里去了？”
“远东。”
姬泽眸子猛地睁大了，难道说……秦王这么大胆？
他想了一下，“本王要进宫。”
亲信愣了一下，忙跟了上去。
宫门这时候早已落锁，饶是来人是姬泽也是不给开的。
徐公公那儿亦是得了消息，去禀了天武帝，天武帝只着一件明黄色单衣，从龙床上坐了起来，“让他进来。”
徐公公立刻叫人去带姬泽入宫，自个儿在廊下等着，等见姬泽急匆匆过来，面上浮现担忧，“王爷这么晚了入宫，可是有什么急事？”
“父皇睡了吗？”因为走得急，姬泽这会儿还有些喘气。
“原本歇下了，如今正醒着。”
“本王找父皇有要事。”
徐公公见问不出什么，请了姬泽进去，又给添了茶水。
姬泽喝了一口，缓了缓气息，目光落在徐公公身上，徐公公立刻明白了，他下意识看了天武帝一眼，见天武帝颔首，这才退了出去。
“什么事？”
姬泽立刻将今晚打探到的消息给天武帝说了，“儿臣不知道大哥让周家运了什么东西出去，只是远东那儿……”
姬泽说话留了一分，但却是足够给天武帝一个警醒了。
远东那儿，离玉都远着，总有朝廷鞭长莫及的地方，尤其是远东军的彪悍，更是叫天武帝忌惮三分。
若不是为了江山稳定，他早就对远东军出手了，若是他的儿子，真的跟远东军有所联系，甚至还给远东军送了些东西过去……
天武帝脸色铁青，重重捶了下床板，“这个混账！”
姬泽垂眸。
天武帝兀自生了一会儿气，目光落在姬泽身上，脸色好转了些，“这事是你发现的，就由你去查！”
“父皇？”
“殷德如今指望不上了，只能靠你自己了。”
姬泽眸子沉了沉，“儿臣知道了。”
“让都察院的配合你，给朕查！狠狠地查！”天武帝气得不轻，姬泽得了圣旨，立刻就走了，徐公公恭敬送他离开，又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进去，仿佛没有看到地上的狼藉，“皇上，夜深了，您该休息了。”
“休息？”天武帝冷笑，“朕的头上都悬着一把刀了，朕还怎么休息得下去？！”
徐公公这话可不敢接，天武帝也没有要他接的意思。
而姬泽这边入宫又出宫的消息，被暗卫发现，迅速报给了姬玄时。
“知道了，继续盯着。”
姬玄时打发走了暗卫，小心翼翼上了床。
刚躺下，巫仪的身子就滚了过来。
“把你吵醒了？”
“没有，我只是睡得浅而已。”
姬玄时拥着她，拍了拍她的背，“那就睡吧。”
“姬泽那边……”
“这些事情等你睡醒了再说，如何？”姬玄时轻声道。
巫仪也不纠结，躺在姬玄时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睡过去了。
第200章 卖了
翌日一早，巫仪刚起身，消息就传了过来。
姬泽连夜带着都察院的人堵了周家船运，随后还抓到了秦王身边的一个亲信。
姬泽连人带东西一并送交给了都察院，都察院一看箱子里的东西，当即也不敢休息了，连夜写了折子上去,如今，天武帝大发雷霆，秦王也被抓了起来，丢进了宗人府。
后宫里，德妃刚得知消息，惊得手中的勺子也掉了,“你说什么？！”
嬷嬷硬着头皮道：“娘娘，王爷……王爷跟周家的生意，被发现了。如今,王爷已经被关进了宗人府了！”
德妃身子一晃，推开想要扶住她的宫女，硬靠自己一口气站了起来，“王爷一向都小心谨慎，这么多年来从未出错，怎么会被皇上发现？！是谁，是谁做的？”
嬷嬷缩了缩脖子，“听说，昨夜昱王突然入宫，带着皇上的口谕，去了都察院，将都察院几位大人带走，回来之后就……”
“姬泽！”德妃眸子骤然一缩，她恨恨道：“竟然是他！他怎么会知道我儿的盘算？！”
嬷嬷摇头，“娘娘，王爷那儿……”
“我去见皇上！”
德妃带着嬷嬷匆匆往外走，乐安公主一脸惶恐走了过来,“母妃——”
德妃深吸了口气，“你怎么来了？”
“母妃，我听说皇兄他……”
“乐安！”德妃沉声打断了她的话，“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快回去，别瞎闹！”
乐安公主张了张口，还未开口，德妃就已经带着人离开了。
乐安公主望着她的背影，突然咬住了下唇，她听闻皇兄出事了，就急急忙忙赶过来了，结果倒成了她的不是？
瞎闹？
她的一切举动，在母妃看来，都是瞎闹是不是？
“看什么看！”乐安公主察觉到四周打量的视线，怒吼一声，拂袖离去。
另一边，德妃急匆匆到了御书房，与她预想的不一样,天武帝没有叫人拦住她,甚至请了她进去。
德妃进来,请安时,声音都发抖。
“皇上……”
“你先等等。”天武帝挑了个折子出来，让徐公公递给了德妃。
德妃颤着手打开，都察院的人动作很快，该审的都审了，连周家五年前开始与秦王达成协议，铁器运送到哪儿的事情都写得明明白白。
德妃一下子悟了，后宫不得干政，皇上给她看这个，就是要她明白，这个儿子到底做了什么，她这个母妃，在知道之后还要不要给他开口求情。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天武帝看着容颜已变的德妃，还是轻柔了声音，到底是他曾经身心相许的女子，到了这个地步，天武帝亦是会有些不忍的。
德妃身子晃着跪了下去，“皇上，那到底是臣妾的儿子啊……”
“那也是朕的儿子！”天武帝眸子转冷，“放弃一个儿子，你难，朕也难！”
“皇上！”德妃震惊的看着他，“您是想要了他的性命吗？”
“他都做出这种事情了，还指望朕给他一条活路吗？！”天武帝气急了，“运送铁器到远东，意味着什么，你知不知道？还是说，这件事，你本就参与其中？”
德妃惶恐摇头，簌簌落泪，“皇上，你怎么会这么想臣妾呢？如果臣妾知道，定然会劝着他的，不会叫他走上这条路的！”
天武帝垂眸看她，“他都想要朕的命了，你说朕还要留着他吗？”
德妃害怕极了，她以为最重的处罚只是贬为庶人，没想到，皇上连儿子的命也不放过！
德妃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但很快消散了，她手脚并用爬了过去，抱住天武帝的腿，“皇上，杀子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声，您……您看在我这么多年伺候您的份上，绕他一条性命吧！”
“你先起来。”
德妃摇头，发髻也乱了，她是真的怕了，她怕自己保不住儿子！
天武帝让徐公公扶了她起来，“你想他活着？”
德妃木然点头。
“即便你一辈子都再也见不着他了？”
“皇上，只要他还活着，便是一辈子见不到了，臣妾亦是心安的。”
天武帝垂眸，“乐安年纪大了。”
德妃身子颤了一下，“臣妾知道了，臣妾会为她挑个好人家嫁出去的。”
“朕觉得，远东军将军的小儿子不错。”
德妃竭力克制着才不让自己抬头，“乐安是皇上的女儿，婚姻一事，自是皇上说了算。”
天武帝阖上了眼睛，“送德妃回宫。”
徐公公应了声，送了德妃娘娘出去。
德妃一手握住嬷嬷的手，嬷嬷吃痛，但看到德妃的脸色，顿时不敢吭声。
德妃被送回了宫中，倒在榻子上，木然看着屋梁。
“娘娘……”嬷嬷担忧地唤了一声，德妃木然转过头来，“他想要樟儿的命！”
这个他是谁，嬷嬷心知肚明。
“本宫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德妃从榻上起来，看着嬷嬷，“皇上要将乐安嫁给田茂，我若是再坐以待毙下去，只怕我这一生，儿子女儿一个都见不着了！”
“娘娘！”嬷嬷亦是惶恐，“皇上要将公主嫁给田家，这……”
德妃冷笑，“他并没有相信我的说辞！”
天武帝想用乐安牵制她跟远东军，她不答应也得答应，不然，她连樟儿的命都留不住！
很快，天武帝就下了圣旨，剥夺秦王王位，贬为庶人，永居清苑，终生不得踏出半步！
众朝臣哗然，待知道秦王做了什么之后，纷纷住了嘴。
这种要命的事情，谁沾上谁就倒霉。
另外还有一道圣旨，是将乐安公主下嫁远东军田威的小儿子田茂。
乐安公主得了圣旨，气得摔了一屋子的东西，“那田茂什么玩意儿？要嫁让别人去嫁，本公主才不去！”
德妃戴着抹额赶了过去，对着乐安公主劝了劝，乐安公主怒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母妃心里素来都只有皇兄，这一次莫不是为了皇兄就把我给卖了吧？”
啪！
德妃气得给了她一巴掌，乐安公主捂着脸，心里发寒，嘴上却不饶人，“看来我说对了！”
第201章 东阳伯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我怎么会不心疼？”德妃气得一阵阵晕眩，乐安公主心有不忍，但很快别过头去。
“从小到大，您的心里就只有皇兄，而我，不管做什么都是错的！”
这边,母女两人不欢而散。
另一边，东阳伯府里更是吵翻了天。
圣旨一下，他们便如晴天霹雳，谁也没想到，秦王这么快就倒了，还被贬为庶人了！
东阳伯老夫人院子里热闹极了，不只是几个儿戏，还有族里的人,就连几年不曾出过自己院子的东阳伯夫人也来了东阳伯老夫人这儿，“母亲，我想要去接女儿回来。”
“荒唐！”东阳伯老夫人重重的一拍桌子，在她眼里，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更不要说是嫁入皇家，现在却要将女儿接回来是个什么道理？！
东阳伯夫人这话一开口，不少妯娌纷纷反对，就连族里的也不同意，“我们房家，没有这样的事情！”
东阳伯夫人静静地等着她们说完，这才开口，“秦王被贬为庶人，幽静清苑，秦王府自然也住不得了，你让我女儿住哪里去？”
所有人一时间哑然无声。
清苑，说得好听一点是个院落，其实就是皇宫里的一处冷宫,只有一间房子，住不了太多人。
“我舍不得女儿吃苦，我想接她回来。”东阳伯夫人看向老夫人，“母亲，那到底是您的亲孙女！”
东阳伯老夫人一张脸拉得老长，她孙女可多了，这个孙女，自从当上了王妃，不给娘家助力不说，自己每次看到她还要低声下气，有这样子的孙女吗？！
“我——”
“我也同意接女儿回来。”东阳伯从外头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东阳伯世子以及房万君。
“你怎么来了？”东阳伯老夫人不高兴道，“后院的事情，你一个大老爷们管什么？”
说完，她斜睨了东阳伯夫人一眼，意思不言而喻，就认为是东阳伯夫人告的状，不高兴极了。
对她来说，后院是女人们的事情,男人们只管管好外头的事情就够了，她是极不喜欢男人们插手后院的事情的。
东阳伯夫人倒是没什么反应，她身后的嬷嬷差点气了个仰倒。
“后院的事情，我是管不着，但我现在管的是我女儿的事情，难道也管不着吗？母亲。”东阳伯道。
东阳伯老夫人板着脸，“我们房家没有归家的姑娘！”
“又不是和离，只是搬回来住。”东阳伯道，“不然你让她去哪里住？”
“清苑又不是没有屋子，挤一挤不就能住了吗？”东阳伯老夫人浑不在意，东阳伯夫人悄悄握紧了袖中的拳头。
她知道婆母一向不讲道理，更是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但是她这是第一次，正儿八经感受到。
东阳伯夫人担忧地看向丈夫，不知道丈夫会不会被婆母说动，若是真的说动了……
“清苑是个什么地方，母亲你也知道，换你你肯吗？”
东阳伯老夫人怒道：“你这是咒我出事？”
“儿子不敢。”东阳伯很是坚持，“女儿我是一定要接回来的，至于其他的，不用多说了！”
“你！”东阳伯老夫人气得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厥过去，屋里的丫鬟们忙着抚背端茶，这才将她稳了下来，“你这个逆子！”
东阳伯亦是担心母亲气出个好歹，如今听了这么一句，知道没什么大碍，便收起了担心，扶着伯夫人离开了。
“伯爷……”东阳伯夫人有些意外，也有些担忧，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平日里那般孝顺的东阳伯，今儿个为了女儿，跟老夫人硬顶着来，心里不禁有几分感动。
“你身子不好，这些事情，本就不该叫你操心的。”东阳伯扶着她回房，轻声细语道。
两人是年少夫妻，感情盛笃，这些年来更是不曾有过争执，一向都是和和气气的。
“到底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如何能不操心？”东阳伯夫人眉间蹙了几分忧虑，“原本嫁入皇家，我就担心着，结果……”
东阳伯夫人摇了摇头，“皇上会同意吗？”
“我去求皇上给个恩典，皇上应当会同意的。”东阳伯说做就做，第二日就去御书房跪着了。
天武帝放下手中的笔，“你要将女儿接回去？”
“是，秦王府已封，她也没个去处，臣于心不忍，想叫她回府住上一段时间，请皇上恩准！”
天武帝笑了笑，他岂会不知道东阳伯真正的意思，不过他也没有太为难东阳伯，儿子糟心，已经叫他体会到了，女儿有难，作为父亲，自是想要她过得好一些，也是人之常情的。
“朕准了。”
东阳伯面露喜色，“臣谢皇上恩典！”
天武帝摆了摆手，东阳伯立刻退了出去。
消息传出去，所有人都惊呆了，德妃更是气得摔了药碗！
“我以为她是个好的，没想到樟儿这边才出事，她就要各自飞了，可真是好啊！”
“娘娘……”嬷嬷一边让小宫女去取新的药来，一边劝道，“或许，这并非王妃的意思。”
德妃冷笑，“不管是谁的意思，这都是在本宫和樟儿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乐安公主那儿得了消息，则是笑了声，“报应！”
底下人战战兢兢，谁也不敢将这话说到德妃面前去，免得遭罪！
这母女两如今势如水火，倒是贤妃那儿，跟女儿关系缓和了不少，以如今的形势，也不急着给女儿找驸马，再说，女儿自个儿也不愿意，再等等吧。
东阳伯出了宫，直接往秦王府去。
如今的秦王府，萧条的很，里头的人都走的差不多，到处都是乱糟糟的，秦王妃的院落里，正收拾着细软。
得知东阳伯来了，秦王妃立刻出去，一看到父亲，还未开口，就红了眼。
“父亲，您怎么来了？”
东阳伯看着眼前如此素净的女儿，亦是心疼不已。
秦王妃是他第一个女儿，是他亲手抱过，教过的孩子，最最疼爱的孩子，如何不心疼呢？
“父亲去宫里求了恩典，皇上允许我带你回家！”
第202章 思念
秦王妃瞬间眼泪就掉下来了，“真的吗？”
东阳伯重重点头，“是真的！你快些收拾行李，跟父亲回家去！”
秦王妃立刻打起精神，让底下的人赶紧收拾东西，整个人精气神都回来了一点，比起之前的死气沉沉,可是要好太多了！
东阳伯看在眼里，亦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这一次做的决定，并没有错！
不远处的胡同里，巫仪挑起帘子看了一眼进进出出的秦王府，吩咐道：“走吧。”
车把式应了声，驱车往崔府去了。
“东阳伯对秦王妃可真是好。”巫仪笑了声，“到底是亲女儿，如何能够割舍下呢？”
兰姑看了她一眼，琢磨着这话的意思,“王妃，这是想家了？”
巫仪愣了下，“如何能不想呢？那是我长大的地方啊！”
兰姑沉默了，不只是巫仪，他们亦是也想的。
不过，她看了眼巫仪，不想叫她沉浸在这种情绪里头，连忙转移了话题，“王妃，巫潼和瑞珠的婚期定下来了。”
“什么时候？”巫仪惊喜道：“这两个也真是的，婚期都定下来了，也不跟我说说？”
兰姑莞尔，“瑞珠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最是羞涩，只怕是不好开口吧。至于巫潼，这些日子，亦是忙碌的很。”
巫潼忙碌,那是因为朱将军看重，很多事情都交给他去处理了，亦是有栽培的意思在里头，因此，瑞珠也不会埋怨，反而会觉得高兴。
看着身边这些个一个个都好起来了，巫仪亦是开心不已。
崔府很快就到了。
“原是想着这些日子还是不要上门好。”巫仪笑道，“不过今儿个是你生辰，我是一定要来的。”
王琼嗔了她一眼，“我们之间还说这些个？”
“我不讲究，但不代表别人不讲究。”巫仪道，“盯着王爷的人不少，我若是跟你走的太近，就相当于王爷跟崔无念走得近了，会让有些人不喜的。”
王琼正要问是谁，就看到崔无念站在不远处，这个距离，以崔无念的耳力自然是听到了方才那一番话,巫仪也不在意,她就是说给崔无念听的。
“无念。”王琼高高兴兴走了过去,“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崔无念目光落在巫仪身上，“见过王妃。”
“不用多礼。”
“就是就是。”王琼在一旁点头，“今儿个是家宴，咱们都是自己人，别讲这么多礼数。无念，这是姐姐。”
崔无念面上闪过一丝纠结，巫仪正想说算了，就听这一位开口叫了她一声姐姐。
巫仪凌乱了。
王琼很是满意，“你们两先坐，我去小厨房看看东西都准备好了没有。”
说完，不等两人开口就走了。
屋子里，除了伺候的丫鬟的脚步声，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了。
崔无念和巫仪两人各自坐着，没有王琼在里头当调剂，两人都秉持着沉默是金的良好态度。
“王妃跟阿琼关系真好。”崔无念放下手中的茶盏，笑道。
巫仪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我跟阿琼关系好，可是在认识你之前。”
崔无念深深看了她一眼，“阿琼很喜欢你，希望你不要辜负她的喜欢。”
“我对阿琼亦如亲妹妹，若是你有朝一日让她伤心了、委屈了，我炳然不放过你！”巫仪亦是笑着道。
崔无念深深看了她一眼，“我自己娶回来的妻子，自然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那就再好不过了。”巫仪端茶，抿了一口。
突然，一样东西被崔无念推到了她的面前，“王妃认识吗？”
巫仪看着这块令牌，沉默了片刻，“你是哪儿得来的？”
“在搜寻殷德的时候。”崔无念道，“现在，物归原主了。”
巫仪顿了顿，伸手将令牌收入囊中，“你……”
崔无念道：“你是阿琼的姐姐，若是你出事，阿琼定然会伤心的。”
“多谢。”巫仪抿唇，知道崔无念都是为了王琼，但这份谢意，还是要说出口的。
“王爷不是那么不小心的人，想必，他是故意而为之的吧？”
巫仪挑眉，“怎么说？”
“王妃的表情出卖了你内心的想法。”崔无念放下茶盏，“你看到令牌，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
巫仪笑了起来，“是，我们是故意的。”
“为什么？”
巫仪站了起来，能在这里伺候的，又能叫崔无念不将人打发出去的，都是心腹，那她今日在这里说的话定然也不会被传出去。
“因为我和王爷，想请崔大人站个队。”
崔无念眉头轻蹙，并不觉得巫仪的话有什么叫人意外的，“我以为王爷看不穿。”
巫仪略略惊讶，笑了起来，“一叶障目，更何况，他如此设计，不说王爷，就连朝臣都被他蒙在鼓里，好在，我们看清了。”
“所以你们意在那个位子？”
“崔无念，如果王爷不坐上那个位子，你觉得我夫妇二人活下来的机会有几成？”
崔无念自然是晓得，新帝登基，最最容不下的就是姬玄时。
不是因为天武帝的宠爱，而是他在朝臣、百姓之间的威望。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有这么个人在，新帝又岂能高枕无忧？
“王妃这是在逼我？”
“不是，只是希望崔大人能好好考虑。”巫仪目光远眺，神情柔和了几分，“你是阿琼的丈夫，我并不会逼迫你什么。不过你既然已经看出来了这虚假的宠爱，就该知道，王爷要坐上那个位子，何等艰难！”
若是天武帝属意，圣旨一下，谁能说什么？他们夫妻也不必如此如履薄冰！
可偏偏，天武帝属意的不是姬玄时，他们只能靠自己了。
崔无念沉默了片刻，问：“他属意的谁？”
“三皇子，姬淇！”
“什么？”饶是镇定如崔无念，也被这个答案给打乱了手脚，差点将手中的茶盏失手打碎了，“三皇子不是早已夭折了吗？”
崔无念没记错的话，三皇子确实死了，而且也是因为这样，才有姬玄时被抱到静妃宫中抚养的事情。
第203章 双喜临门
“难道他没死？”
“自然没死，还活在你们所有人的视线中。”
崔无念略一琢磨，立刻明白了，“你说的是姬泽？”
巫仪颔首，“这两人本就是双生子，当年死的是谁，我们谁也不知道,不是吗？”
“王妃如何能确定？”崔无念沉声道。
“你知道，我出身巫族，有一些小手段。”
崔无念自然明白，虽然他不是嫡系一支，但崔家一视同仁，所有晚辈都是一道读书写字的，因此对于巫族的事情,亦是有听长辈说起过。
这是一个神秘的一族，他们手上的蛊虫,能在他们随心所欲之下发挥作用。
“我从殷德身上问出来的真相。”
崔无念顿时信了，巫仪没有骗他的可能，而且，“殷德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是王妃所为？”
巫仪颔首，并不否认，“是，我要他尝一尝，众叛亲离的滋味。”
崔无念最近亦是得了消息，说是玄隐一族有些不安稳，甚至底下的人都开始人心浮动起来了。
“玄隐一族……”
“殷玥是昱王妃，若殷德还在，定然坚定的站在姬泽身后，可是殷德不在了，底下人纵使晓得姬泽上位给他们带来的好处，但也不会那么坚定不移，毕竟这件事,除了殷德，谁也不知道。殷夫人目前还能稳住族内的争斗，可若是时间再久一点了？”
巫仪缓缓勾唇笑了起来，“未知的利益，永远比不上眼前唾手可得的利益。当所有人都为了自己利益的时候，玄隐一族的内乱就开始了。”
“看来，两位在玄隐一族身上，也下了不少功夫。”崔无念淡淡道，“就是不知王爷会不会如此对待我们崔家和王家？”
巫仪愣了下，“不会的。”
“王妃就如此肯定？”
“我们会对玄隐一族下手，是因为他们站在姬泽身后，崔家和王家可不曾站队吧？”
崔无念愣住了，“是……”
“这不就得了吗？”
崔无念笑了起来，“王妃好口才，在下自愧不如。”
“崔大人自谦了。”巫仪也不跟他来虚的了，“崔大人，愿不愿意帮我们夫妇呢？”
“王妃需要帮忙？”
“是呀。”巫仪笑了笑，“崔大人很快就要荣升御前带刀侍卫了,不是吗？”
崔无念身子一僵,看向巫仪的眼神都变了,“看来王爷在宫里也有部署。”
他即将被升为御前带刀侍卫,是秦王出事之后的事情了，且天武帝亲自召见了他，并没有透露消息出去，而姬玄时和巫仪却是知道了，可见他们在天武帝身边也安插了人，会是谁呢？
“到底事关身家性命，没有部署，又怎么敢去夺这个位子呢？”巫仪并不否认，甚至没有掩饰他们夫妇二人的野心。
人都有野心，尤其是在皇室里，没有野心，那就是等死的事情了。
崔无念对此并不反感，“王妃想要我做什么？”
巫仪眨了眨眼，“什么都不用做。”
“什么？”崔无念一时间以为自己耳朵出现问题，听错了。
巫仪重复了一遍，“你什么都不用做。不管是看到了什么，或者没看到什么，都不用做。”
崔无念立刻明白了，“王妃的意思，我知道了。”
巫仪缓缓勾起唇角，跟聪明人讲话，就是方便。
王琼回来的时候，发现法两人平静地坐在一处，松了口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两个人好像不太能好好相处。
“久等了吧？”
巫仪笑了起来，“没有。”
有王琼在，气氛融洽了不少，过了一会儿，小厨房的饭菜就端了上来。
最后一道是老鸭煲，王琼笑着道：“特意挑的新鲜的鸭子杀的，炖了一个上午，定然入味。你闻闻这香味，我……”
王琼突然脸色一变，捂着胸口，冲到了一边干呕着。
这一变故，叫所有人都惊住了。
巫仪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崔无念已经赶到了王琼身边，神色紧张，“阿琼，你怎么了？”
王琼脸色廖白，“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闻到那味道，就有些恶心。”
“快，快将老鸭煲端下去！”
老鸭煲很快被端了下去，王琼这才觉得好受一点，只是脸色依旧不太好看。
突然，一个侍女灵机一动，“夫人这样莫不是有了身孕？”
王琼和崔无念都愣住了，侍女笑道：“有些人，怀了身孕之后，会对气味很是敏锐的。”
所有人目光齐刷刷落在王琼肚子上，就连王琼自己也是，她紧张的握住了崔无念的手，“我……”
“还不快去请大夫！”
这会儿，谁也没有吃饭的心思了。
很快，大夫就来了。
“恭喜崔大人，崔夫人乃是喜脉。”
“当真？”崔无念惊喜极了，“阿琼，我要当父亲了！”
王琼亦是忍不住哭了，“无念，我要当母亲了！”
巫仪亦是笑了起来，“那今儿个可算是双喜临门了。”
崔无念稍稍克制了一些，请了大夫出门，又问了一些事情，巫仪在里头陪着王琼说话，当年王琼出嫁的时候，王夫人就怕女儿什么都不懂，送了两个陪嫁嬷嬷，具是极好的，有他们在，也能叫人放心一些。
“那就好。”
“姐姐，那你……”
巫仪不在意笑道：“不着急。”
王琼略略有些失望，“我还想着跟姐姐能订个娃娃亲呢。”她当时听了朱夫人和俞锦绣的时候，羡慕得不得了呢。
巫仪忍不住笑，“那也就差个一两岁，你莫不是要嫌弃？”
王琼摇头，“这怎么可能！”
“那不就是了。”
巫仪也不打扰这两个小夫妻，吃了饭就准备离开，王琼要送她，崔无念和巫仪都不许。
“这样，我去送王妃。”
两人一道往外走，在巫仪即将上车的时候，崔无念道：“王妃，可否跟我详细说说呢？”
巫仪脚步一顿，不错眼的看着他，崔无念道：“如今，我有了阿琼还有孩子，我想着更完全一些。”
巫仪也能理解，“孩子出事，做父母的，确实不会干等着。你们这份心，定然跟其他人一样。”
第204章 甜汤
崔无念立刻听明白了，他深深地看了巫仪一眼，“我知道了。”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巫仪笑了笑，转身上了马车。
两日后，崔无念被任命为御前带刀侍卫，圣旨由徐公公亲自颁发,足以见天武帝对其的恩荣。
说起来，这人受不受宠，端看天武帝的态度就知道了。
一时间，不少人纷纷向崔无念祝贺，更有同僚邀请崔无念一道去喝酒，都被崔无念一一回绝了。
青年笑容腼腆,“阿琼刚有了身孕,我得多陪陪她。”
此话一出，后头想要开口邀请的，闻言也不好开口了，而先前开了口的，自然不好要求崔无念一定要去了。
毕竟，头一回当爹，自然是要多陪陪妻子的。
崔无念松了口气，回府去了。
明日他就要进宫当差了，他确实想要多陪陪王琼。
秦王引发的事情渐渐平息了下去，天武帝也想起了朱家的事情，下旨赐了婚。顺道还在大朝会上狠狠夸奖了姬泽一番。
巫仪跟朱广宓坐在茶楼喝茶，“如今我嫂嫂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了。”
“不过，你们却因此得罪了丽妃和鲁王了。”丽妃属意朱珠这件事，定然也是给朱夫人透露过消息的，结果朱夫人当时没说什么，事后朱家再来这么一招，以丽妃的脾气，自然是记恨上了。
“那有什么？”朱广宓混不在意地笑了起来。
事实证明，巫仪猜测的并没有错,丽妃得了圣旨已下的消息，气得摔了一套茶具，“朱家人简直就是不识好歹！”
“母妃，您消消气！”鲁王心情也不好，毕竟，自己看上的媳妇儿，转头成了别人的，而且这个人还是个商人，这简直让鲁王不能接受！
“你父皇也真是的，这个儿媳妇不好吗？直接给你下旨赐婚就是了，结果……”丽妃气狠了，说道了天武帝两句，鲁王皱眉低喝：“母妃慎言！”
丽妃这才警醒过来，忙将话题转开了。
当时她也是去求过天武帝的，结果天武帝说要见一见朱珠，她只好等着，结果没想到朱珠竟然跟着朱广安去了东溟海域！
朱广安还在前头打仗，天武帝自然不会再没有征得他女儿同意情况下草草下旨赐婚，这样是会寒了底下将士的心。
结果没想到，朱夫人在这期间,悄悄咪咪将朱珠的婚事给定下来了！
这简直就是在打他们母子的脸面，更别说后宫里的那群豺狼虎豹，个个都在看好戏！
“母妃，难道说就没有可能了？”鲁王皱眉，他对朱珠一见钟情，那样性格明媚的女子，他很是喜欢。
丽妃没好气道：“圣旨都下了，你难道还能做什么？”
“我……”
丽妃一看这样子就知道儿子不死心，她也不甘心，可除了认命还能干什么，除非她跟儿子都昏了头了！
丽妃忍不住拿手指头戳了戳儿子的太阳穴，“我跟你说，甭管你在打什么主意都给我别回去！”
“母妃……”
“够了，为了一个女人，你没有必要去让你父皇厌恶你！”丽妃抿唇，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野心，她说：“等你日后坐上那个位置，你想要什么样的女儿都有！不要为了眼前的事情，让咱们母子前功尽弃！”
鲁王不置可否，他前头有那么多个兄弟，且天武帝最宠爱姬玄时，他能有什么胜算？
丽妃冷笑，“宠爱？他如果真的宠爱老五，为什么不立他为太子？”
鲁王眸光微动，“母妃的意思是……”
“宫里头，虚虚实实的东西太多了，就比如你母妃我，曾经也是宠冠一时，可最后呢？协理六宫的权力落到了贤妃和静妃的头上。再比如德妃，她当年不也深受你父皇宠爱，结果呢？后宫新人一个又一个进来，帝王的宠爱，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丽妃握住儿子的手，“你要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感情是一成不变的，只有握在你手里的权力，才是真真切切的！”
鲁王望着丽妃的眼睛，重重点了个头，“母妃放心，儿子明白了！”
丽妃露出了一丝笑容，“等明日，母妃去见见你外祖母。”
“母妃……”鲁王心念一动，“咱们是要有所动作了吗？”
“乐安下嫁远东，你觉得，是远东会等着接这么个烫手山芋，还是德妃真愿意送自己女儿过去当质子？不论是哪个，都不会守株待兔的！”
丽妃露出了个陌生的笑容，她跟德妃认识这么多年，还不知道对方什么性子？一个为了儿子可以鱼死网破的女人。
秦王一辈子出不来，她的一生早就毁了。如今还要赔上一个女儿，受制于人，她定然不会愿意的。
御书房里，天武帝摔了折子，“一个个，都如此不安定！”
崔无念站在门口，听到里面的动静，也只当是没听到。突然，一行人远远地走了过来。
“见过德妃娘娘。”
“皇上在里头吗？”
“皇上在批折子。”
“本宫想见一见皇上。”德妃拢了拢披风，“天冷了，本宫煮了点甜汤给皇上。”
崔无念犹豫了下，让小内侍进去找了徐公公，徐公公很快出来。
“娘娘怎么过来了？”徐公公眼尖看到宫女手中的食盒，笑了起来，“娘娘是来送甜汤的？”
德妃颔首，她因着儿子的关系，这些日子神色憔悴了不少，脸上敷着厚厚的粉，叫人瞧着怪不忍心的。
“许久不曾下厨了，也不知道手艺退步了没有。”
徐公公没有阻拦，引着德妃进去，天武帝正好看折子看累了，徐公公小心从食盒里取了甜汤出来。
天武帝饮了一口，神色舒缓，“就是这个味道，爱妃手艺依旧好着。”
“皇上喜欢就好。”德妃轻轻笑了起来。
天武帝到底对她还有几分情面，见她如此，亦是给了个台阶下，“爱妃似是瞧着憔悴了不少？”
“是吗？”德妃下意识摸了摸脸，讪讪道：“许是这些日子没睡好吧……”
“是乐安不听话，闹你了？”天武帝下意识避开了秦王。
第205章 坐壁观上
德妃垂眸，掩去眼中的情绪，叹了口气：“那孩子的性子皇上不是不知道，臣妾真的是……哎！”
“朕知道，所以也是为难你了。”自己女儿什么性子，天武帝自然是晓得的，跟德妃说了两句,心里记挂着事情，一碗甜汤不知不觉中亦是喝完了。
“你的手艺，跟当年一样好。”
德妃笑了笑，“皇上喜欢就好。”
天武帝将碗交给了徐公公，徐公公将东西收拾好交给了德妃，德妃笑道：“皇上若是喜欢，臣妾日日给您送甜汤。”
“这会不会太麻烦了些？”
“怎么会？”德妃笑了笑,“能为皇上分忧解难,是臣妾的福分，臣妾怎么会觉得麻烦？反而是皇上吃了臣妾做的东西，臣妾觉得开心。”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爱妃了。”
德妃福了福身子，带着宫女一道离开了。
喝了甜汤，天武帝继续看折子。
徐公公抬头瞥了一眼，悄悄从里头出来，“小乐子，你过来。”
“师傅，您找我？”
“去，给皇上烧一壶热水来。”
小乐子应了声，立刻忙去了。
天武帝在里头做事，徐公公也不进去打扰，跟崔无念站在门口。
“听闻崔夫人有喜了？”
崔无念颔首，“前不久才发现的。”
“那可真是恭喜崔大人了。”
“多谢公公。”
崔无念趁机打量了一下徐公公，按照巫仪的意思，德妃为了秦王，会对天武帝下手,但天武帝身边日常跟着人，也有人伺候着，德妃根本没有得手的可能，若是吃食……
天武帝入口的东西，都是有专门的内侍尝过后才给他服用的，德妃若是从这里头下手，那亦是不太可能的。
所以，德妃要怎么做？
到底是在御前当差，不论是崔无念还是徐公公都不好交谈太多。
好在，小乐子很快提着一壶热水回来，徐公公拎着热水就进殿去了。
天武帝动了动僵硬的脖子，接过徐公公手中的热茶，饮了一口，“你跟崔无念在外头说什么呢？”
徐公公笑道：“前不久不是崔夫人有了身孕吗？奴婢问了一句准话，顺道恭喜了一下崔大人。”
天武帝恍然，“是有这么一回事。”
“说起来，崔大人跟崔夫人的婚事还是皇上赐下的，可谓是天作之合。”
天武帝哈哈大笑,“你呀你,这么多年了,还是这般油嘴滑舌。”
徐公公腼腆低头,“难道奴婢说得不对？”
“你说得极对。”天武帝目光落在茶水上，茶水倒映着他的脸，是了，他是天子，他所作的一切决定都是正确的，即便是自己下旨赐婚，亦是天作之合！
天武帝深吸了一口气，不再去想这些事情。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德妃日日出入御书房，后宫里所有人都得了消息。
“果然是个会钻营的！”丽妃狠狠捶了下桌子，眼中厌恶一闪而过。
“妹妹为何如此大的火气？”贤妃款款而来，入座，“可是天气太热的缘故？”
丽妃看不得德妃这般会钻营，也看不得贤妃这般虚情假意，冷笑道：“难道姐姐不知道？”
“我该知道什么？”
“德妃这一月以来一直出入御书房！”
“皇上忙着朝政，自是辛苦的，德妃姐姐能帮着分担一二，不也挺好的吗？”
丽妃气得翻了个白眼，她差点忘了，贤妃素来就是个和稀泥的，后宫里谁受宠谁不受宠，都跟她半点儿关系都没有。
“既然姐姐不在意，那我就先告辞了。”丽妃拂袖而去。
贤妃刚松了口气，就见乐阳公主走了进来。
“母妃，我刚刚看到丽妃娘娘了，她怎么看起来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大抵是因为，她在我这里没有得到她想要的反应吧。”
贤妃不说，自有底下人告诉乐阳公主。
乐阳公主冷笑：“她当我们是傻的吗？”
德妃贤德，若是她母妃去说道些什么，或者是拈酸吃醋，在父皇眼中就落了下成。
“你放心好了，我还不至于为了这种事情去跟德妃别苗头，也不会去皇上那儿说什么。不管丽妃的打算是什么，只怕是要落空。”
乐阳公主松了口气，只要她母妃拎得清，她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姬玄时回府的时候，巫仪那儿正有客人，他有些意外，也没问客人是谁，去书房避了避，等客人走了才回来。
“听说，刚你这儿有客人？”
“是重阳郡主，说是长公主想请我明日过府说话，又怕打眼，就她亲自上门了。”
清河长公主身份在这儿，尤其是如今敏感的期限，若是跟巫仪走得太近，也会引起人过多关注的。
“即是姑姑的要求，那你就去吧。”
巫仪应了声，“宫里最近情况怎么样？”
“德妃日日送了甜汤去御书房。”
巫仪眸子一转，“后宫里的某些娘娘大概是要坐不住了吧？”
“丽妃已经坐不住了，还去贤妃宫里转悠了一圈。”
“贤妃娘娘不是那种拎不清的，还有乐阳公主在。”
“所以，丽妃计划落了空。不过，丽妃的父亲，这些日子有不少的举动，还有远东军那儿，也跟德妃频繁来信。只是，都是背着人的。”
“看来，不少人心思都开始浮动起来了。”巫仪不解，“她们是觉得姬泽受了褒奖，她们也有机会了，所以憋不住了？”
“大抵是这样。”姬玄时这些日子也特意避开了这些锋芒，不参与，也不说些什么。
看起来他是暂避锋芒，实则乃韬光养晦。
巫仪笑了起来，“那就让他们斗着吧。”
这本就是他们推动发展的局面，若是他们越争越烈，自然是最好的。
翌日，巫仪去了长公主府。
“你们都先出去吧。”巫仪一进门，清河长公主就屏退了左右。
巫仪不解看着她，清河长公主道：“德妃日日往御书房送甜汤的事情，你知道吗？”
巫仪颔首，“昨夜刚听说。”
“你觉得，德妃日日送的甜汤里有没有什么问题？”
巫仪心一惊，却也知道，清河长公主问了这个问题，不是看她装傻充愣的。
第206章 挑明
但要巫仪直接承认自己什么都知道，那也是不可能的，天武帝再不济也是清河长公主的亲哥哥，她不会看着一个妃子谋害自己的哥哥而坐视不管的。
巫仪垂眸，仔细思索了一下，道：“我只觉得奇怪。”
话一开口，接下来的倒也不难说了,“传闻德妃娘娘最是重视这底下的一儿一女，可如今，大皇子被关押清苑，终身不得出来，乐安公主又要远嫁远东，照道理来说,德妃娘娘不可能心里对皇上没有半点想法,只是……”
巫仪拧眉道：“这甜汤，都是有专门内侍尝过之后才给皇上饮用的，若是里头下了东西，岂不是一下子就能叫人发现了？”
清河长公主暗暗点头，“是这么个道理。”
不论是谁递给天武帝的东西，只要是入口的东西，都是经过重重筛选的。
先银针试毒，再有内侍试毒，确定没有问题了才会给天武帝饮用。
“只是，本宫这心里不踏实。”
巫仪快速瞥了一眼清河长公主，又快速低下头去，清河长公主虽然说着担忧的事情，但脸上却是半点担忧都不曾有。
清河长公主叫巫仪过来，也并非说这些事情的，她收回目光，“凉川，对那个位子，有想法吗？”
巫仪一愣，迎上了长公主的目光。
巫仪心中思绪百转千回,最后在清河长公主的视线中缓缓点头，“有！”
“那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巫仪抿唇，“知道。”
“果然。”清河长公主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我就说，这个孩子，自从去了一趟巫族回来之后，就变了很多，若是如此，也能说得清了。”
“姑姑，你……”
“我跟他母亲，素来关系极好，她还没嫁给皇兄之前，我们就是手帕交。”清河长公主眸色深沉，“那他是否知道，他母亲是怎么死的？”
巫仪垂眸，清河长公主也不催促，等着巫仪的回答。
“知道。”巫仪神色坚定，“是被先帝给害死的。”
清河长公主突然笑了起来,可明明，她的眼神是那么的悲伤。
“是啊,我的父皇，亲自下令要了自己儿媳的命，而我的皇兄，在知道这一切之后，还是走上了跟父皇一样的路。”清河长公主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姑姑，您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清河长公主抹了眼泪，站了起来，神色戚戚，“我当年就觉察到父皇和皇兄的神情不太对劲，我想着去找他们问问，谁知道，我听到了他们在说阿音的死！”
“这么多年，我眼看着皇兄对凉川越发宠爱，心里就越是冰凉。当年的父皇，也是如此对待阿音的，结果呢？为了他的皇位，他在一边给予宠爱的同时，一边又要了阿音的命！”
“那是一条人命啊！他们一个身为帝王，一个身为储君，怎么能如此草菅人命？！”清河长公主闭上了眼，到底是自己的父兄，如此不堪，让她难以忍受。
这件事，在她心里压了这么多年，她连丈夫都不曾吐露过只言片语。
“姑姑……”
清河长公主摆了摆手，“若是凉川真的意在那个位置，我愿意助他一臂之力！”
“姑姑，你——”巫仪真的是震惊住了，以清河长公主的身份，她根本就不必趟这趟浑水，不论哪个侄子继位，她都是稳稳当当的长公主，谁也不会对她如何。
“就当是我替我父皇和皇兄赎罪吧！”清河长公主神色坚毅，“德妃必然会有所动作，他不会看着乐安远嫁远东的。”
巫仪立刻收回思绪，“姑姑的意思是……”
“甜汤定然有问题，至于什么问题，我想，德妃已经送了一个月了，很快就会显现出来了。”清河长公主垂眸，她这样坐视不管，是对不起皇兄，但她不会对不起天武！
“姑姑可知道父皇属意的是谁？”
清河长公主顿了一下，“原先看不出来是谁，但这一次，我倒是有些看明白了。是姬泽？”
这也是最让清河长公主不解的地方，姬泽刚刚认回来，难道这里头还比不上养在身边这么多年的姬玄时吗？
巫仪摇头，“是姬淇。”
清河长公主瞪圆了眼睛，“你说谁？”
她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好在巫仪又说了一遍，顺道告诉了她当年的真相，“这些事情，都是我从殷德口中问出来的。”
清河长公主身子晃了晃，一屁股坐了下来，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的父兄竟然已经荒唐到了这么地步，甚至为了姬淇上位，还让姬玄时戴了十八年的面具！
“姑姑……”
清河长公主自己平复了下情绪，“你放心，就这点东西，本宫还是撑得住的！”
巫仪松了口气，她告诉长公主这一点，也是本着诚意。
“他们可真是荒唐极了！”清河长公主冷笑，“姬淇当年也不过是个三岁娃娃，能看出什么东西来，就为了这么一个预言就要选他上位，也不看看他配不配？！”
这些年，清河长公主冷眼旁观，几个侄子里头，只有姬玄时在政务上能拿得出手，而且，三公，朝臣们，亦是对他极为看好的。
她想不到，一个什么都好的储君人选就在眼前了，她皇兄竟然为了一个预言选择了一个性格模样都不清楚的儿子？
荒唐！
“这件事本宫知道了，本宫不会叫皇兄有任何可能的！”清河长公主垂眸，心里暗暗告诉自己，她这么做是对的，她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心，而是为了天武！
祖宗的基业，怎么能断在她父兄的手中？
重阳郡主送巫仪出门，状似不经意的问：“我母亲跟你说了什么？”
巫仪莞尔，知道重阳郡主是看到清河长公主一双哭红了的眼睛，关心才问道的：“说了王爷的母亲。”
重阳郡主不解，巫仪道：“似是姑姑和王爷的母亲在都还未出嫁前就已经认识，关系极好了。”
“原来如此。”清河长公主重情，重阳郡主亦是晓得，也没有再问。
第207章 贤妃侍疾
今儿个姬玄时正好休沐在家，在书房里待了一整日。
巫仪回来后知道了，也没有回房，而是直接去了书房。
“你回来了？”姬玄时观察着她的神色，突然道：“难道姑姑为难你了？”
巫仪嗔了他一眼，“姑姑怎么会为难我呢？她难道是那种人？”
“自然不是的。”姬玄时晓得清河长公主的性子，自然知道她不会做出这种为难晚辈的事情来,只是他见巫仪神色有些游离，因而问了这么一句，“那你怎么像是魂不守舍的？”
巫仪犹豫了下，将清河长公主的意思告诉了姬玄时。
姬玄时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姑姑她……”
姬玄时可以怨恨先帝和天武帝，但他怨恨不了清河长公主,这些年,清河长公主待他是个什么态度，他一清二楚，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会去怨恨清河长公主。
冤有头债有主，他不会因为心中有恨就胡乱去怨恨别人，若是如此，那他跟他厌恶的人有什么区别？
“我知道了。”
巫仪叹了口气，“姜玄……”
“蓁蓁，我知道的。”姬玄时笑了笑，“姑姑这些年待我极好，不论是因为什么理由，好就是好，我不会忘记这一点的。”
巫仪松了口气。
隔了几日，宫里传了消息出来，天武帝病倒了。
清河长公主还有几位王爷得了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进宫去看望天武帝了，清河长公主冷着眉眼问徐公公：“你是怎么伺候皇上的？怎么会让皇上龙体受损？”
徐公公连忙跪下，天武帝摆摆手，“不怪他，怪朕。”
清河长公主这才没有揪着徐公公不放,上前打量了下天武帝的脸色，“皇兄，到底怎么回事？”
“朕夜里睡不着，出去走了一圈，没有多加一件衣服，就病了。”
清河长公主眉头拧了起来，不过她到底是妹妹，说不了兄长什么，“皇兄，那你日后要多注意着些身子。对了，太医怎么说？”
徐公公立刻道：“太医说皇上就是偶感风寒，已经开了药方，太医院里也已经日日煎了药送过来。”
“那怎么还没好呢？”
“才吃了几副？清河，你也太着急了。”天武帝不在意道。
清河长公主道：“国事繁重，皇兄病着，只怕不利于你养病。”
天武帝最近对立储这事极为敏锐，立刻看了过来，想从清河长公主脸上看出端倪,但她仿佛真的只是一个担心兄长的妹妹。
“那你怎么看？”
清河长公主诧异，“什么怎么看？”她一琢磨,立刻明白了,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不管你那些事，我只关心你的身体，怕国事操劳，让你病情好的慢了些。”
天武帝面色缓和了些，“你放心，有太医在，还有这么多人伺候着，朕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清河长公主略一犹豫，点了点头。
天武帝看向几个儿子，“你们也是，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别在这儿杵着了。”
天武帝发话了，他们自然也不好留着，先后离开了。
清河长公主亦是告退了，等她上了马车，脸上的担忧才收了起来。
身边的女官轻轻捏着她的腿，“公主，您不担心皇上的身子吗？”
“担心，不过，最最担心的只怕也不是本宫。”清河长公主笑了起来，“这天，怕是要变了。”
女官垂眸，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等人都走空了，天武帝脸上的疲惫露了出来，徐公公扶着他去休息，天武帝感叹道：“朕真的是老了，这么一吹风，就倒下了。”
这一场风寒，让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岁月的逝去。
天武帝知道自己迟早有这么一天，可真察觉到了，又心有不甘了。
还有，他还没有为这份家业选出继承人来，他还不能倒下。
徐公公只当自己没有听见这些话，天武帝又道：“让贤妃过来侍疾吧。”
“皇上？”
天武帝淡淡笑了起来，“后宫这么多女人，也就贤妃让朕比较放心。”
徐公公垂眸，贤妃让天武帝放心的原因之一，怕就是因为她‘无子’吧。另一点，只怕是贤妃这些年来对天武帝事事听命的原因。
贤妃得了消息，松了口气，半点儿都不意外，乐阳公主却是皱眉，“母妃若是去侍疾了，那后宫的事情谁来管？”
“你父皇没开口，大抵的意思还是要我来管。”
乐阳公主不高兴了，“母妃你又要侍疾又要掌管后宫，身子能吃得消？”
贤妃拍了拍她的肩膀，“这话在母妃这儿说说就行了，别传出去叫你父皇知道。”
乐阳公主张了张口，想说自己不是乐安那个拖后腿的，不过看贤妃这样子，心里亦是不好受，因而什么也没说。
贤妃侍疾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后宫，其他妃子怎么想不知道，丽妃却是半点不意外。
“这后宫里，只怕也就贤妃能让皇上放心的下了。”
“娘娘，这样会不会妨碍我们做事？”
“放心吧，还有德妃这个先锋官呢，咱们再等等。”
德妃已经站在窗边许久了，身边的嬷嬷看不下去，心疼地喊了一声，“娘娘……”
“嬷嬷，你看，本宫这么对皇上，可皇上，却还是信不了本宫。”德妃说着，笑着，流下了眼泪，“所以，本宫没有做错。”
嬷嬷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是在德妃身边，看着德妃长大，看着她喜欢上皇上，看着她生下一双儿女，结果，却是落得如此下场，一儿一女更是落不到半点好处。
“娘娘……”
德妃很快收起了眼泪，她知道，在这宫里，眼泪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也是最没有用的东西了。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娘娘，这会不会太冒险了点？”
“没有铤而走险，哪来的成功？”德妃脸上一片坚毅，嬷嬷咬牙应了。
“田威那儿什么意思？”
“田将军说已经都准备好了，只等娘娘一声令下了。”
“那就让他开始行动吧。”德妃随手折下一截花枝，轻描淡写道。
第208章 围宫
三日后，天还蒙蒙亮，一骑快马卡在城门刚开的那一刻，冲进了玉都，直直往皇城去。
正准备上朝的天武帝接过徐公公递上来的军报，打开一看，脸色铁青。
上头明明白白写着，远东军主帅田威带兵入关，打着清君侧的名义，直直朝玉都来了！
捏着军报，天武帝的手气得发抖，没想到，田威当真敢出兵了。
“皇上，皇上——”
徐公公一声惊呼，忙上前一步接住了天武帝下坠的身子，又招呼了两个内侍一道，将天武帝挪到了龙床上。
“师傅，咱们是不是去叫御医？”
“不着急。”
小乐子一时间茫然，皇上病了，他们不叫太医？
随后，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点点睁大，“师傅，您……”
徐公公扫了一眼小乐子，“别做声。”
小乐子颔首应了，他是徐公公从小养大，该做什么，该是谁的人，跟着师傅一定没错！
“去请贤妃娘娘。”
朝堂上，众臣已经到了，可是左等右等，怎么也没有等到天武帝来上朝，心里不由嘀咕了起来。
姬玄时垂着眸子，想到比天武帝早一步得到的消息，他想，他父皇今儿个大抵是来不了了。
“怎么回事？都这个时辰了，皇上怎么还没来？”朝臣们憋不住了，纷纷看向前头那几位，三公亦是觉得奇怪，只是这会儿也不好贸然去做些什么，“许是皇上有事耽搁了，咱们再等等吧。”
贤妃就住在偏殿，得了消息第一时间赶了过来，看到天武帝的状况，就是一惊，“皇上？”
“娘娘，皇上厥过去了。”
“厥过去了？”贤妃下意识要叫太医，突然发现，这屋子里，一个太医都没有，心沉了沉，“太医呢？”
“奴婢还未使人去请。”
“你……”贤妃心惊。
徐公公笑了起来，“娘娘可知皇上为何病了？”
“不是说是风寒吗？”
“自然不是的。”徐公公正要说什么，德妃带着人走了进来，将盘龙殿团团围住了。
贤妃又惊又怒，“德妃，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德妃笑了笑，“贤妃妹妹看不出来吗？”
贤妃自然看出来了了，抿唇扫了一圈四周的人，是御林军，“你什么时候……”
“我在宫中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没给自己留点后路呢？”德妃笑了起来，目光落在天武帝身上，往前走了两步。
贤妃下意识要挡上去，德妃身后的一个侍卫立刻拔刀，“娘娘，刀剑无眼，还请您安分一点。”
贤妃只能眼睁睁看着德妃靠近天武帝，“德妃，皇上待你可不薄！”
“不薄？”德妃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儿子差点没命，如今落得一个终身囚禁的下场，女儿被当做棋子远嫁出去，这也算是不薄？”
“大皇子，终究是咎由自取。”贤妃道。
德妃目光冷冷，贤妃丝毫不惧怕，德妃笑了起来，“放心吧，我不会叫皇上出事的，他要是出事了，我怎么能让我的儿子坐上皇位呢？”
贤妃眸光微闪，“皇上的病，是你下的手？”
“是呀。”到了这个地步，德妃再也没有隐瞒，笑得愉悦极了，“田威就要来了，打着清君侧的名号，你说，若是皇上身边，只剩下樟儿一个儿子，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你真的是疯了！”贤妃听得目瞪口呆，“你这是引狼入室，你以为田威是什么好货色吗？”
德妃浑不在意，只当贤妃是狗急跳墙，她很是自信，也很是信任田威。
贤妃觉得此人已经说不进去了，索性也就闭上了嘴。
德妃目光眺望，落在金銮殿的方向。
这会儿，大皇子已经带着人，将金銮殿团团围住了。
“你这是做什么？”
大皇子笑了笑，“做什么？自然是请几位在宫里好生待着。”
德妃这些年虽然没有了娘家，可却是跟大皇子一步步渗透了京卫指挥使司和御林军，如今，这玉都两大兵力都在他们母子手中，也是因此，今儿个才能轻易围了盘龙殿和金銮殿。
“姬樟，你这是在造反！”一个御史看不下去了，破口大骂，恨不得冲上去跟大皇子拼了，大皇子笑着，却是举起了手中的刀。
下一刻，鲜血溅到了金銮殿上，那位御史瞪圆了眼睛的头颅就这么掉了下来，金銮殿上，瞬间变得静寂无声，一股寒意从所有人脚底冒了出来。
谁也没想到，大皇子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竟是一刀杀了御史。
大皇子目光冰凉，冷笑道：“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他目光扫过在场的大臣，“所以几位大人还是安分一点吧。”
随后，他目光落在了几个兄弟身上，笑了起来。
瑞王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大哥，你不会想杀我们吧？”
大皇子道：“自然不会。”
瑞王刚松了口气，听了大皇子下一句话，心又提起来了。
“不过，田威会不会，我就不知道了。”
“大哥，你什么意思？田威，远东军主帅？他怎么了？”
大皇子笑了笑，也不介意，直接告诉了他们田威带兵入关，清君侧！
“疯子！”鲁王忍不住骂了一句，大皇子如今已是妥妥的疯子，连他都看得出来，田威入关，就是引狼入室，偏偏他还在这儿沾沾自喜！
大皇子眸子闪过一丝阴冷，不过他不会对鲁王出手，他这几个兄弟，得留着给田威，他不能叫自己的手上沾染上兄弟的血，这样日后说起来，他就是踩着兄弟尸骨上位的人，不太好听呢。
可到底，大皇子咽不下这口气，他目光落在姬玄时脸上，“五弟，你难道也觉得我是疯子吗？”
所有人的目光在这一刻落在了姬玄时身上，青年长身玉立，光影半明半暗落在他的身上，姬玄时神色淡漠，似乎并没有因为大皇子围宫而惊讶，也没有因为田威带兵入关而吃惊，甚至在大皇子问他的时候，还挑眉笑了笑。
“你难道不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第209章 巫仪的力量
大皇子眉眼间闪过一丝阴鸷，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闪，大皇子已经提刀劈向了姬玄时。
所有人的心在这一刻立刻提了起来，甚至有不少大臣已经闭上了眼，不忍看姬玄时被杀的场面。
谁知，姬玄时竟是轻巧的闪身避开了。
刀身砍在地砖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姬玄时毫发无伤站在不远处，理了理自己的袍子，笑了笑，“大哥何时变得如此冲动了？”
大皇子眼眸阴鸷看着他，“我倒是没想到，五弟竟是深藏不露！”
姬玄时笑了起来，“难道大哥不是吗？”
大皇子似是笑了一下，缓缓站起了身子，即便是姬玄时露出这么一手，又有什么用呢？皇宫已经在他和母妃的掌控之中，姬玄时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破解。
德妃这儿，人手已经完全将盘龙殿包围了起来，那些御前带刀侍卫，也被卸了兵器，带入偏殿看守起来。
“娘娘，东西找到了。”御林军统领赵落手捧着一个明黄色的锦盒走了进来，交给了德妃。
贤妃眸子倏地一紧，“你……”
德妃打开锦盒，看着玉玺笑了笑，“赵统领，辛苦了。”
“娘娘客气了。”
赵落目不斜视走了出去，德妃将玉玺捧在手里，“人人都在争破了头的玉玺如今在我手中。”
贤妃心里头沉甸甸的，“你……这是逼宫造反！”
“皇上病重，大皇子身为长子，理应代持朝政，不是吗？”德妃笑道：“本宫从未想要逼供造反，本宫要的是名正言顺！”
贤妃觉得德妃已经魔怔了，听不进所有人的话了。
德妃捧着玉玺出去，贤妃下意识想要追出去，只是到了寝殿门口，就被人拦住了，“娘娘请回吧。”
贤妃咬着牙又坐了回去，她看着一旁默不作声的徐公公，没好气道：“你就眼睁睁看着德妃如此行事？”
徐公公笑着起来，给贤妃倒了一杯茶，半点儿都不觉得慌张，“娘娘莫要着急，还是多喝点水吧。”
“你……”
徐公公压着声音道：“山人自有妙计，娘娘不必多心。”
贤妃眸子倏地一紧，她下意识想问徐公公是谁的人，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目光落在天武帝身上，突然觉得悲哀，身边的人，都不是真心对他，一个帝王，一个孤家寡人，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德妃捧着玉玺，原是志得意满，只是没想到，行至半路，就在御花园里遇到了清河长公主，脸色顿时一变，“你怎么在这儿？”
“本宫为何不能在这儿？”清河长公主冷笑，厉喝道：“给本宫将这个谋害皇上的女人拿下！”
“你们敢？！”德妃又惊又怒，“本宫手里可是有玉玺，见了玉玺如见皇上！”
一时间，上前拿人的侍卫有些迟疑。
“谁知她手中的东西是真是假？”清河长公主道，“还不快把她给本宫拿下！”
德妃很快就被控制了起来，玉玺也落入了清河长公主的手中，德妃不甘心地看着清河长公主手中的玉玺，又看向清河长公主，“为什么？”
清河长公主不答，德妃却像是一定要个理由。
“为什么？樟儿也是你的侄子，他身为长子，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你为什么要阻拦我们母子？！”
“顺理成章？”清河长公主笑了起来，“姬樟这些年做的事情，哪一件是他身为长子应该做的事情？如今更是引田威入关，简直就是与虎谋皮！也就你还傻傻的相信他会为了你们母子付出！”
“不会的，他不会的……”
“你说，若是田威知道你们母子失败了，落入本宫的手中，他会不会同意退兵，将你们换回去？”
德妃下意识想点头，可话到嘴边的那一刻，她又迟疑住了。
这一刻，她不得不相信，清河长公主最是会蛊惑人心，而她，被说动了。田威当真是为了他们母子，还是为了他自己起兵的？
德妃这一刻也说不准了。
“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什么赌？”
“若是田威答应退兵，本宫愿意站在你们母子这边，如何？”
这是一个包赚不赔的赌约，德妃心中思绪百转千回，最后咬牙应了。
清河长公主压着德妃往盘龙殿去，还未进门，就听到里头传来的厮杀声，德妃眼睁睁看着崔无念带着人从里头出来。
“长公主，臣幸不辱命！”
“皇兄可还好？”
贤妃听到了声音，匆匆从里头出来，瞥了德妃一眼，道：“皇上昏迷着，情况如何还未曾可知。”
“德妃交给你看着，本宫和崔大人带人去金銮殿。”
清河长公主匆匆带着人离开，甚至没有看德妃一眼。
金銮殿那儿，情况亦是不太好，大皇子大部分人手都集中在这儿，想要冲进去，凭他们的人手几乎是不可能的。
清河长公主带人站在不远处，神色略有几分愁，若是带人强攻，她怕姬樟投鼠忌器，伤了里头的大人们。可若是不进去，就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一个办法。
“姑姑，交给我可以吗？”巫仪从人群中出来，目光定定落在清河长公主身上。
“你？能行吗？”
“能！”
“那就交给你吧。”
巫仪应了声，掌心张开，晶莹剔透的梦蛊从她掌心缓缓飞出，带着她的指令，飞快的冲向了那些侍卫。
“什么东西？”那些侍卫仿佛感觉到脖子上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下意识去打了一下，随后，他们感觉到了身子的僵硬，手脚仿佛都灌了铅一样，重的抬不起来。
扑通、扑通——
一个两个，先后倒在了地上。
很快，金銮殿外，倒了一大片的侍卫。
“你——”清河长公主眸子沉沉看着巫仪，这就是巫族的力量吗？
崔无念和所有侍卫们也都惊叹不已，但这会儿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察觉到外头的动静的大皇子出来看到这一幕，脸色一变，提剑就回去了。
清河长公主脸色一变，“冲进去！”
突然，殿内传来一声哀嚎，清河长公主心顿时一紧。
第210章 人选
清河长公主率先带人冲进殿内，看到眼前情况，顿时松了一口气。
大皇子原本是抱着自己失败了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结果没想到砍伤了姬泽的手臂，却是叫姬玄时一招制住了。
“将大皇子带下去！”清河长公主厉喝。
立刻有侍卫从姬玄时手中将大皇子接了过来，带了下去。
“怎么样？”清河长公主看着姬泽手臂上的血，眉头皱了起来。
“姑姑，我没事。”姬泽面色略带苍白，清河长公主看了一眼姬玄时，还未开口，就叫众大臣围了起来。
“长公主，您这是……”
张太傅目光落在清河长公主的手上，心里微惊。
“本宫刚从盘龙殿过来，德妃想拿着玉玺，扶姬樟上位。”
“那皇上——”
“放心，皇兄没事。”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下一刻，所有人的心又都提了起来。
“不过，皇兄这下子怕是不得好了。”
“怎么回事？”
“德妃对皇兄下了毒。”清河长公主沉声道。
“这……这……”张太傅等人急着要去看天武帝，清河长公主也不阻拦，跟着一块儿去了。
巫仪这下才得了空，走到了姬玄时身边。
姬泽脚步一顿，随后跟着清河长公主走了，巫仪一个眼神也没给他。
姬玄时一看到她，眉头就皱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不放心你，我就跟着姑姑一道进宫了。”巫仪四下看看，“你没事吧？”
“放心，就姬樟，伤不了我。”
巫仪颔首，“听说父皇出事了，咱们也过去吧。”
两人一块儿去了盘龙殿，太医刚巧从殿内出来，对着清河长公主摇了摇头，“毒入心脉，只怕是……无力回天了。”
清河长公主眼眶瞬间红了，身子晃了晃，强撑着才没有倒下。
天武帝纵使不对，也是她的兄长，且这么多年来对她一直都很好，清河长公主自然心里不好受，她深吸了一口气，怒目而斥：“你们这些在皇兄身边的人到底是怎么伺候的？！”
“长公主饶命，长公主饶命！”
清河长公主眸子微眯，似是要发落这些人，宣泄心中怒气，突然，太医上前一步道：“长公主，这毒下得刁钻，即便是底下的人再小心，也是避不开的。”
“怎么回事？”
太医道：“这种毒，无色无味，乃是两种相生相克的物质混在一道产生的，寻常用着一种，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清河长公主眉头微微展开，余光瞥见姬泽的手，皱眉道：“怎么不叫御医看看？”
姬泽一愣，清河长公主对太医扬了扬下巴，“快给昱王看看，别没得烙下病根了。”
“是。”
太医诊断下，“王爷这伤，伤到了筋骨，微臣给王爷包扎一下，再开两副药，一副内用，一副外敷，不出半月，就可痊愈了。”
“多谢。”
“皇上——”里头突然传来徐公公一声惊呼，清河长公主匆匆丢下一句“昱王就交给你了”，就推门而入。
姬泽下意识想要跟上去，叫太医挡了一下，“王爷，咱们去偏殿，臣给您包扎一下。”
姬泽皱眉，只这一会儿功夫，其他人已经鱼贯而入，还有些大臣在院子里等着，拥挤的很，只好点头应了。
“皇兄——”清河长公主看着睁着眼睛，却是说不了话的天武帝，心一惊，“太医，快去叫太医过来！”
太医正要给姬泽包扎，就被徐公公叫走了，看了一下天武帝的情况，心一紧，“皇上，皇上怕是说不了话了。”
“什么？”清河长公主瞪圆了眼睛，怒道：“你不是太医吗？难道就半点办法都没有吗？”
太医一脸难色，姬泽走了过来，“姑姑，不如叫我岳母过来看一眼？”
姬泽岳母乃药王谷传人。
清河长公主扫了他一眼，“那就有劳了。”
姬泽松了口气，清河长公主赶紧打发人去叫了殷母过来。
殷母一开始不知道是什么事，等到了盘龙殿看到天武帝，狠狠震惊了一下，她下意识看了眼姬泽，立刻被姬泽手臂的伤吸引了注意力，“你的手臂……”
“不慎被砍了一刀，不碍事的。”姬泽冲她微微颔首，殷母立刻收起心思，开始给天武帝诊断。
可以说，天武帝是他们最后的希望，她绝对不能叫天武帝出事。
殷母松了口气，“这个毒，可以解。”
清河长公主和几位大人都松了口气，“那就有劳你了。”
太医给殷母打下手，帮着给天武帝祛毒，而清河长公主和几位大人则是去了偏殿商议。
“几位大人也看到了，皇兄如今这模样，怕是理不了朝政了。”
张太傅皱起了眉头，“长公主的意思是……”
清河长公主叹了口气，“若是皇兄立了储君，一切都好办，只是这会儿储君未立，本宫亦是不知道有谁能担此重任，还请几位大人斟酌着看一看。”
金太师摸了摸胡子，清河长公主的意思他们几个老头子都听明白了，就是要挑一位皇子出来，将朝政托付给他，等皇上身子康复之后再还政于圣上。
只是这个人……
一旦挑选了出来，就意味着他们认可了这一位，站了边。
三公、六部尚书都是朝堂上的老油条了，一个个都没吭声，清河长公主看向张太傅，“太傅，您是皇兄的老师，不知道您怎么看？”
张太傅本就有了属意的人选，甚至跟天武帝再三提了提，偏偏这一位，不是天武帝心中的人选。
他实在是看不出还有哪位皇子能胜任这个位子，因而，他沉思片刻后，深深看了一眼长公主，道：“臣以为，临江王最为合适。”
张太傅开了口，金太师和曹太保亦是点头赞同。
他们本就是看好姬玄时，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天武帝迟迟不立。
这会儿，天武帝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一定要选一位出来监国。既是如此，他们就选姬玄时，来个先斩后奏，反正，皇上这会儿就算不同意，也不能说不，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