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07:本质趋同
“…和自己的战斗……”
斯卡蒂低声道。
而劳伦缇娜看了她一眼,旋即皱眉看向俯瞰奥默:“和腐化之心战斗可不是什么好事。”
传闻中,战斗姿态疯狂如她,也意识到了奥默提出的是一份怎样疯狂的方案。
每一位大群初生皆是意志的司令塔,是个体意志的巅峰表达。
而腐化之心更可谓是其中佼佼。
更别说,劳伦缇娜其实很清楚,现在的鲸鱼,就是伊莎玛拉。
在这件事上,她的态度很洒脱——一个存在,只要力量是鲸鱼,外观是鲸鱼,性格是鲸鱼,纠结也很鲸鱼,那她就是鲸鱼!
她不会去思考原本的斯卡蒂在被伊莎玛拉‘喂食’之后就已经死了的可能。
因为如果要那么想的话,所有的深海猎人在从普通的阿戈尔人成为深海猎人的那一刻,也就同样已经死了。
这种类似前一秒的自己与当下的自己是否是同一个人,又或是复制人是否能视作本人复活的哲学思辨,对劳伦缇娜而言纯属浪费时间。
哪怕不看特摄也早就清楚决定身份的是精神,是灵魂这一点的她,也不想怀疑一个曾与自己并肩作战数年,而今也同样常一起出任务的存在,会不会是对面最大的BOSS。
哪怕是对海嗣最为激进,难以姑息的二队长歌蕾蒂娅与三队长乌尔比安都没有对鲸鱼动手,这么想来怎么也轮不到她。
只是就算如此,她也无法否认斯卡蒂在生物学上就已是伊莎玛拉的事实。
海嗣是拥有极端的适应与进化能力族群,其早期与后期几乎是两個画风。
许多深海猎人的海嗣化就伴随着近乎变态发育般的外形与生命层次的变化,如今的斯卡蒂乍一看与初生的印象相距甚远,但劳伦缇娜很清楚这只是一种可笑的错觉。
她确实是伊莎玛拉,但她也确实是鲸鱼,可若要鲸鱼去与伊莎玛拉作战……精神要如何胜过自己的身体?
“战斗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事,劳伦缇娜小姐,”奥默微微偏过目光看她,“哪怕是能自那交锋中获取乐趣,获取生活实感,获取人生意义的存在们,也无可否认战斗带来的损耗。”
“但战斗却也是斯卡蒂小姐唯一的选择,因为你我她都很清楚,伊莎玛拉的意志早已是她意志的一部分……”
准确来说,反而是斯卡蒂的意志是伊莎玛拉的一部分,但奥默并不打算说的那么直接。
他看得出来,劳伦缇娜对‘斯卡蒂’的状态是另一种看法态度,作为老友,作为战友,这倒也无可厚非,只是如此一来,他就更得斟酌话语了:
“值得一提的是,当年的伊莎玛拉曾对斯卡蒂小姐进行‘喂食’,导致她变成了眼下这幅状态,但那份海嗣的传承仪式其实也能对着其他的海嗣启用。”
“你的意思是让她认可海嗣的身份,去动用海嗣的奉献方式吗?!”
不论再怎么斟酌话语,到这一步时,劳伦缇娜手中的长锯都会探出,而奥默注视着那近到仿佛能感受那齿锋寒意的利器,目光自是平静无波。
甚至心里还在庆幸之前就已经打发马娘女孩们各自去见自己想见的朋友,否则当下这种状况,大抵还得费点功夫避免矛盾。
“比起海嗣还是人类,难道不该是意志自我更重要么?”
如此发言的奥默,眼瞳自棕泛红。
而那能让空气渐渐扭曲的魔力,也为他映出若隐若现的狰狞轮廓。
那是魔人化的幻影,于此刻以最直观的视觉效果印证着话语。
“旷日持久的拉锯终归是要有个结果,而以我的视点看来,不论是斯卡蒂还是伊莎玛拉都可以存在,”奥默抬起手,那微微提起的食指,有着尖锐的角质,“只是若要那样的一分为二,她首先就得面对自己拥有的一切。”
恰如当年那还是朔的重岳,正是在接纳了岁那往昔的耻辱、往昔的一切后,仍决定将兄弟姐妹们的未来剖出的一剑。
要做到那份程度,也正是建立在对力量掌握足够的程度。
事实上,伊莎玛拉真要沉溺于对‘深海猎人斯卡蒂’的角色扮演也没什么。
奥默甚至对此相当支持,毕竟这样能省不少事。
但为了进行完美扮演而把自己搞得这么精神分裂,才是绝对要出事,很容易就变成岁片们为了不成为岁的一场梦而进行反抗——斯卡蒂为了不成为伊莎玛拉的一场梦而铤而走险……
这又是何必?
岁的本体固然是胸怀怒忿,杀意十足,无论如何都无法妥协,唯有分出个高下,但伊莎玛拉却只是为大群着想的初生。
祂与人类,与其他生物都没有必然的矛盾。
海嗣与阿戈尔的对立本身就是一笔年代深远的糊涂账,并且大概率还是人类先犯错。
那份本不应的敌对出现,并还持续了无数岁月直至如今,乍一看好似已然变作了血海深仇,但其实——阿戈尔人压根赣不过海嗣。
而海嗣个体之间思想高度统一,不具备感情,以族群的生存和发展为唯一目的,连给憎恨留下的空间都不曾有。
这样的敌对,完全就是出于惯性。
阿戈尔人菜瘾大,还无能狂怒,不断加深着这层本不应当的敌对状态,而海嗣虽无针对之意,但被人打了终归是要反击的,更何况人类本身也可充作食物。
只是祂们又不方便换地方,否则也懒得和人类死磕,搞得自己发展进化那么迟滞缓慢。
而若是真方便换地方的话,祂们就会是第一时间跑路:
结局4,升华。
——你们继续在地上魔怔吧,爷去星辰大海了。
如今的联邦并没有像样的海嗣,唯一一个还是被伊莎玛拉的感性埋掉的理性,祂是想谋发展的,但奈何脑子里被纯纯人类痴占满。
恨不得立刻把奥默.林顿拽到这边来,一jio把那沉迷扮演深海猎人的感性踹开,接着就是让大群再次伟大。
奥默对此显然没有兴趣。
游戏里加入海嗣一方,助力每一位海嗣成为星海探索者就算是极致,现实就是另一回事了。
继神性与龙蛇概念的背负之后,奥默不太想再给自己增加种族Tag,也就不想当伊莎玛拉的血亲。
他相信当初的兽之王也是一样。
那副用暗黑铠甲束缚黑暗的操作,与那凭着特殊装备约束邪魔碎片的乌萨斯皇帝内卫如出一辙,奥默很怀疑兽之王那身盔甲内部还有没有可供海嗣基因操作的血肉。
与其说血亲,不如说是纯纯的监管者。
他虽无意效仿,但那副模样已经算是敲响警钟。
奥默并不想和光之国办事处敌对,也不想被当BOSS刷,还得披着那身看起来很酷炫,但也很麻烦的盔甲到处流浪,没得平静生活过。
所以海嗣的祸乱还是得阻止,得约束,而当务之急,是让伊莎玛拉结束这幅不上不下的角色扮演。
“这个世界有那样的装置,让你的意识完整遁入深层,与身体内可能存在的一切意识见面、互动,乃至战斗的装置。”他说,抬头望着那低头思索,恰与自己对视的斯卡蒂。
“未知固然令人恐惧,但若是看得见,摸得着,甚至能够揍的话,你会拒绝么?”
NO.208:无独有偶
十分钟前,罗德岛制药有限公司大楼顶层会议室。
一次跨越世界壁垒的万国峰会刚刚结束。
站了不短时间,撑起会议全程的罗夏博士终于是坐在椅子上放松下来,有些疲惫地回应着现场一道道离席的发言人道别。
跨越世界壁垒的联络本身,是需要极为昂贵的器械且相当耗费能量的行为。
换言之——耗资巨大。
不论是能源提供还是器械维护都是一笔大开支,但也正因为有这样的成本,才让这场紧急召开的短期会议显得格外特殊。
议题:对泰拉三灾之二:邪魔应对的阶段性突破。
这确实是值得放弃人力运输信息(让公司员工从星门回泰拉大地传消息)的重大消息,连带消息本身带来的讨论、质疑,也须以当场面对处理。
所以在议题的后半截,罗夏不仅是嘴没停过,就连精神也是保持着高度集中。
而在那一切姑且结束,他也终于可以歇一下,拧开阿米娅递来的水瓶时,那低垂的眼帘中又闯入了两道黑蓝色的衣摆。
“有什么事么?两位。”他问,抬起头来看这两位深海猎人代表。
歌蕾蒂娅、乌尔比安,这一男一女分别是过去深海猎人第二大队与第三大队的队长。
在而今聚集的深海猎人数量严重不足,需要重新整编精简的当下,他俩也早已统合为一个大队。
不过就算是在一个大队也一样进行了精锐化分组,那俩人平日交际仍是不多,一旦联袂出现,便得是眼前这样的大事当前。
“我们想问博士,在提及泰拉三灾的应对处理上,罗德岛究竟是个怎样的态度?”
邪魔、源石、海嗣,这是会议里出现过的所谓三灾名词,旨在形容那将威胁整个文明,创伤难断的灾害。
此次的会议重点俨然是放在邪魔上,却也同样提及了海嗣——尤其是伊莎玛拉最近的状态很不稳定,对斯卡蒂的影响已经开始在性格呈现的这一事实。
这显然也正是两位深海猎人代表最在意的内容,但在这份内容中,不论是罗夏博士还是凯尔希,乃至是阿米娅,都将其描述得颇为简略。
简略得就像是介绍那令泰拉诸国高层陌生的奥默.林顿一样,只是简单提及他是这边世界某位协助者,其力量与巨兽类似,与令与重岳交好,甚至能在那款现状复刻中说服望与科西切联手。
简略是简略了,但不说个彻底明白,就会让炎乌两边的代表发言人坐不安稳,会议途中也没少发言提问。
可在深海猎人最关注的海嗣话题上,罗德岛一方也仅仅是提及了伊莎玛拉的现状便草草越过——诚然,这次会议的重点在于邪魔。
比起伊莎玛拉复苏的阶段式状况,大家对情报中提及的格利扎这类虚空的生物化意象更加看重。
但两位大队长也清楚奥默.林顿今天会与那有着劳伦缇娜陪同的伊莎玛拉见面,不久前更是收到了劳伦缇娜传来的消息:他想与伊莎玛拉沟通。
沟通,多么讽刺的打算。
已与海嗣们厮杀太久的猎人们几乎不曾考虑这样的可能。
哪怕他们能够承认当年或许的确是故乡的前人们犯下错误,却也不会愿意为当下的海嗣们道歉。
若说阿戈尔与海嗣之间有一笔经年累月的糊涂账,那深海猎人与海嗣之间,就该是单方面的血海深仇了。
至于为什么说是单方面……
海嗣那边其实是不记仇的。
大群的个体并不存在个体意志,而作为顶点意志存在的初生,也本应没有人类那般复杂的七情六欲。
祂们所考虑的唯有生存,唯有进化,也为了更好地存续,为了更加壮大的大群,海嗣们才将人类的威胁刻入了血脉,告诫后来者要学会主动进攻。
它们确实不记仇。
但它们会将有害于族群的因素铭记,通过血脉的同步,通过指令的执行来主动清扫威胁。
而人类,恰恰便是最为常见,也数量最多的威胁。
而这也理所当然的,将那本与海嗣无关的地区人类也给卷了进去。
可悲的是,太多与海嗣厮杀的人类都以为各自之间是彼此仇恨的关系,但实际上,对面并没有携带恨意。
只是在清场,只是在捕食。
就像人类划定地界,驱逐、捕杀有威胁的动物,并以其为食那般。
海嗣们的突击向来主打一份‘毁灭你,与你何干’,不含一丝情绪,纯纯是在进行工业化作业。
而更加可悲的,是海嗣本应不是人类之敌。
岂止不是人类之敌,它们甚至本该是人类的好搭档,乃至是人类赖以生存所必须。
——作为前文明的星球改造工具,可以利用适应与进化能力,来将原本不宜居的星球改造为宜居星球的完美人造生物群,便是祂们的原身,并且已然通过某些文献发掘,以及某些穿越者的所谓剧透,传达到了罗德岛这边。
如此初衷与当下的处境,乍一看好似前文明的作品失控,但令那作品‘失控’的原因,难道是时间吗?
不可能的。
就像它们当今活动的理由,也不是出于私怨,仍如无机质的生命那般让人感到怪异那样,海嗣并没有变化。
甚至还在切实地履行其诞生之初被赋予的期许——改造环境。
猜测并不乐观那般的人,不仅是奥默,还包括博士在内的泰拉诸国、诸地区、组织高层。
大家对此的理解,也都偏向于当年的人自己作了孽。
可在如今,又有谁能替当初的人道歉呢?
又有谁,能让现在那些因海嗣肆虐而失去众多的人们,去向海嗣道歉呢?
仇恨的连锁早已展开,没人愿意退步,也没人能替他人退步,于是人类便好似要与海嗣们不死不休,直至其中一方消失。
说是如此,但真该这样吗?
甚至退后一步来说,真能打过吗?
以人类的力量。
巨兽们是不在乎海嗣的,那些古老的存在可以追溯至前文明时期,构成身体的是不遵循已知自然规律的物质,其个别的伟大存在,甚至曾凭借超现实的力量谱写整个星球的命运。
在祂们眼中,海嗣仍是当年的人类整出的小玩意儿。
正因如此,祂们更能接受‘人类造的孽’这一说法,若非顾忌私情,大抵也不会插手干预。
在这样的前提下,其实还有更多的人类并未与海嗣有交集。
他们还没有被绑上那战车,也还没有一定要面对海嗣的义务——这也是与海嗣作战的诸多战士们行动的初衷,更是深海猎人们奋勇作战的理由。
但现在,他们反而要为了根绝海嗣而拽上全人类么?
——自打认清了海嗣本质,这些现存的深海猎人便不止一次要面对这样的思考。
这份群体中既有劳伦缇娜那样洒脱干脆的人,也有歌蕾蒂娅与乌尔比安这种必须为了自身担负的重量而思考未来的人。
可他们仍然想不出个解。
就像斯卡蒂最终还是与劳伦缇娜一同求助于奥默.林顿那样,他俩也选择来找罗夏博士寻一份答案。
深海猎人无法代表全人类,甚至无法代表阿戈尔。
就连罗德岛也代表不了。
当下反而是在这界门区坐落的罗德岛制药有限公司,代表了泰拉那边无数领导者的意见。
他们代表了许多的人类,而罗夏博士更是被无数领导者所认可的存在。
不是凯尔希医生,也不是阿米娅小姐,而是罗夏博士。
真正将各国存在,高低贵贱团结于一处,由此负上众多期待的他,所能说出的话,才是两位深海猎人代表渴望倾听的答复。
对待海嗣,罗德岛是怎样的态度?
这份态度绝不仅是字面上的罗德岛态度,更是博士的态度,更是泰拉无数陆上居民们的态度。
他们静候着一份答复。
来为深海猎人,来为阿戈尔人们,也为他们自己,寻出一份心安的出路。
更新日志:批量修改了文本错字
修复了上一章舟游肉鸽结局序号记错的BUG
NO.209:浪潮对流
远方。
黑色的潮水扑打着短堤。
自那阴云密布之中,黑潮头那泛白的云沫悄然破碎。
这是我的内心吗?
还是说这是伊莎玛拉的内心?
沉默的斯卡蒂站在那短堤前,手握那已然被替换过却制式不改的巨剑,也想着这巨剑是否能还原出现实材质的那份坚韧。
回首过去,她知道她其实并不是个沉默的人。
她有过可思念的家人,也有无比信任的战友,尽管因其工作本身的危险性而不愿结识陆地上的朋友,更因此而寡言少语,一度忘却如何与人正常沟通。
但她也终归迎来了能与她并肩的友人,甚至就连昔日的战友们也都陆续归来。
在那时,她便已寻回了过去的模样。
过去的深海猎人斯卡蒂,在昔日战友们眼中活灵活现,直至那被唤作Isha—mla的事实被首言者(意为海嗣中第一位道出人类语言的生物)重新揭开,直至那份本是未觉的真相摆在她面前。
即便当时她拒绝了。
即便她的动手亦是干脆,好似并未受到一丝一毫的蛊惑。
但在她独处的时候,在她面对体检的时候,在她望向镜面的时候……
总会感到一丝无从摆脱的别扭异样。
她真的重视这种问题吗?
她觉得不是。
她也并不会时时刻刻都想着这种问题,甚至能够通过一些娱乐手段转移这份注意,让它显得就像深夜emo一样常常出现,却又不值一叙。
但她又真的不在乎吗?
她想说是,但她安静的时候又确实开始多了起来,一种不属于自己应有的思绪偶尔蹦出,还伴随着腔调令自己感到些许陌生,但又确实属于自己的声音。
祂在呼唤。
祂在期待。
祂在渴望。
时至今日,她偶尔会哼出几句能让自己都陌生的歌。
沉默的时候愈来愈多,沉默的时间也愈来愈长。
尤其是在面对那奥默.林顿时,她几乎说不出一句话来,全程都靠着一旁的鲨鱼替自己说明现状。
因她以那样直观的感受到那躁动的内心。
想要邀请,想要祂肯向自己走近一点。
想要贴近,想要祂…成为自己的血亲。
抛却那些繁文缛节,一同融入大海,显化那最真实的模样。
不…
我该开口吗?
不……
我该这样伸手吗?
不对。
为什么要这么打量我?为什么要这么跟我说话?我不是斯卡蒂吗?不该对我更加热情,更加亲切吗?
不对…!
异物又是什么?是说伊莎玛拉吗?好高兴,他觉得那是异物对吗?邀请…啊,他说我邀请过他,我没有印象。这种状况出现多久?什么多久?这是什么很特别的状况吗?对他很是关注…不同寻常的关注…春天到了?春天,是什么意思?我该开口问吗?我好像错过了。
错过了开口,但应该说吧?说自己其实没有那么关注他。
了解了?他了解什么了?伊莎玛拉在我体内复苏……侵蚀…是啊,我是被侵蚀了吧。
扭曲?哪里扭曲了?这个女人在说什么?深陷男女矛盾?奥默.林顿吗?情人?夫妻?用雌性的方式接近祂,祂就会统一成为血亲吗?不对吧?我该说什么?我该问他吧,是我问他,还是她问他?
等待?等待会很久吧?
怎么回事……
等待,好无聊,我也该看一看手机吧?鲨鱼就一直在玩着手机,但也会时不时看我一眼。
为什么要这样关切的看我?因为我很脆弱吗?是有什么坏事发生了吗?啊,屏幕,是屏幕,是另一个我,伊莎玛拉,她成功了。
我也该那样吗?我该怎样做?大群也能变成那样吗?闭嘴!
他要回来了,他回来了,他说烦恼并无必要,伊莎玛拉需要自己的认可。
伊莎玛拉…他承认了啊,这算靠近了啊……该认可吗?该面对吗?
三队长和二队长都说,一旦承认自己是海嗣,就会变成海嗣,不可逆转的过程。
但他们都不一样了,他们都经历了手术。
为什么我不能进行手术?就是因为伊莎玛拉吧?能将伊莎玛拉转移到其他海嗣身上,我就能继续作为斯卡蒂……见面、互动、战斗?战斗,这个好,我想要战斗。
看得见,摸得着,能够揍…祂还是在帮我,又或是在帮我…?
不对…不对……不对!
不要把那个东西拿过来,她会输的!我会赢的!
不要过去,不要,不要赢她。
抬起头来,挺直腰…真是像战斗训练一样的话,我们离得这么近,你真的不想再进一步吗?我等你那么久,你却还是在无视我的呼唤,为什么?
戴上装置,开机就能踏入战场?就像罗德岛的战术录像模拟一样,可我不想模拟,不想战斗。
别戴上。
别戴上。
别戴上。
不要过来。
你会死的!祂是在骗你!斯卡蒂会消失!
别
戴
上
放
开
它
别
踏
入
这
里
!!!!!
暴雨狂风。
突然的变化,让她清醒。
冰冷的雨点,狂躁的气流,一同落在脸上,手上,肩上,以及她那裸露大片肌肤的大腿处,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清明。
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没有那些分不清主次的话语。
她站在这里,提起手中漆黑的巨剑,望向远处那站在蛟形海嗣头顶上的另一个她,那个她在唱歌。
那歌声那样狂躁,那样憎恨,是她都能感到难以置信,觉得海嗣理应做不到的情感表达。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踮起脚尖,朝前倾身,一跃,投身于海潮。
旋即,卷起龙卷,破开风暴!
“她会赢吗?”
现实,斯卡蒂的身旁,劳伦缇娜微微躬身,看着那戴着头盔,表情平静的战友,转而问向一旁的青年。
这问题多少让青年有些意外,于是他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微妙:“我想您应该比我更了解她。”
“如果是鲸鱼,确实是这样,但你了解伊莎玛拉。”劳伦缇娜干脆回道。
这话倒是振振有词,让那还在看着仪器直连屏幕显出波长的奥默,回头看她:“你真的认为斯卡蒂与伊莎玛拉真该战上一次?”
“…什么意思?难道你是骗她戴上那装置?”
锯刃近身的待遇并未再来第二次,事已至此,劳伦缇娜的第一反应是看向那仪器运行的装置。
“并没有欺骗的意思。”奥默摇了摇头。
“只是我觉得,倘若战争始终不分胜负,那何不在这里结束?”
“是该报复,还是该让步,不论做出哪一步都没有回头路,都需要由外至内的介入。”
罗夏博士如是说,面对着两位深海猎人的代表。
“你们需要一份路标,一道引路的光亮。”
“只有不再迷路的选择,成为作为自己的救赎,这就是罗德岛的态度。”
NO.210:一份共识
值得一提的是,不久前于罗德岛大厦顶层开启的小型万国峰会里,有相当一部分群体,对海嗣的话题漠不关心。
这并不是说他们缺乏对海嗣威胁的认知,而是在泰拉大地,海嗣的确是暂时成不了气候。
因为其他的初生们,要么缺乏伊莎玛拉的思维能力,要么就干脆还未被唤醒。
而理应挑起族群大梁的伊莎玛拉……
则是在沉迷角色扮演的过程中,半诱导半主动地前往了另一个世界。
若以人类的视野看来,大群大抵该满崩溃的。
虽然它们已经习惯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的‘腐化之心失踪or想要玩一段时间’的状态,并且尚有三位初生领导,令它们不至于群龙无首地灭亡。
但四个领头上司里,突然有个长期摸鱼到失踪不见,换做任何人都很难绷住。
尤其是那个失踪的上司还是专管对外扩张的。
是的。
伊莎玛拉,或者说——腐化之心,代表着MIGRATION/迁徙,这点在深海教会的研究记录之中亦有记载。
尽管那深海教会将初生们视作海神,但不论是为了编写‘圣经’,还是为了达成私欲,教会成员们都有研究解构过海嗣这一族群。
更着重于对初生们的了解。
存续、繁殖、生长、迁徙。
这是祂们各自代表的领域。
SUBSISTING/存续之初生,始源的命脉。
祂在大群中发出“改造”和“枯荣”的呼唤,命令海嗣依照当下环境突变成相适应的生产者,获取环境中的营养物质,营造全新的生态系统。
同时也负责发出所有细胞和个体的凋亡信号。
BREED/繁殖之初生,不融的冰山。
祂在大群中发出“给养”与“众我”的呼唤,命令海嗣子个体彼此视为同胞,互相保护。
却又按照食物链互相喂食,让被喂食者欣然接受,被吞噬者欣然牺牲。
GROW/生长之初生,蔓延的枝条。
祂在大群中发出“徒长”和“适应”的呼唤,命令海嗣的子细胞生长、复制与分化,让海嗣在面对不利环境时积极突变进化。
而最终的那位——
——MIGRATION/迁徙之初生,腐化之心。
祂会在大群中发出‘探索’与‘斗争’的呼唤,命令海嗣开拓领地,攻击并捕食周遭的一切。
所谓的“大群的呼唤”,正是这四位初生共同影响大群意志后的结果。
对海嗣这种不存在趋利避害的生物本能,亦不存在对死亡的恐惧,一切行为都出于大群意志至高指令的人工生物群而言,初生的缺失将会成为整个族群基因层面的缺陷。
因为它们没有将本能刻入基因,直接从细胞层面受到大群意志的驱使。
所有海嗣表现的所谓‘本能’,都是共用同一套实时更新的大群意志模板的结果。
哪怕是深蓝之树那般意志消亡,细胞仍在活动的存在,也仍能将那份本能的影响刻入大群意志,你便可想而知,不论腐化之心处于一种怎样的状态,祂对海嗣大群而言都是必要的。
光是其存在本身,就能让大群意志保持那无数年来的模样。
它是行动纲领的重要组件之一,甚至可以说是海嗣们突破困境的核心。
毕竟,那是‘探索’与‘斗争’。
即便祂自认为是一位深海猎人,即便祂甚至在砍杀血亲,即便祂已不再更新属于祂的那份大群指令日志,祂的存在也仍是必要。
必要到以大群意志的宏观视野来看——死掉一些微末个体就当是给初生‘奉献’了,只要祂还活着就行。
斯卡蒂在‘杀掉’伊莎玛拉之后的时间里,接着对其余海嗣个体们杀戮的那些战绩,以整个大群意志的判断而言,属于是微不足道的,不值一提的小损失。
甚至不值得派遣大群意志网络的高级节点——即那些脑神经演化得足够复杂,能够产生自我意识的海嗣个体。
它们的出现源自大群与泰拉人交流的需要,虽不能摆脱大群意志,也无法主导大群意志,却能拥有大群意志予以的‘兵权’,让更下级的海嗣听令。
必要时甚至能够伪装踏足人类的城市,正适合给那沉迷角色扮演的神明传达讯息。
但那样的存在,已经死掉一个了。
还没等到新的高级节点启动,就在某个突然的时间点上——大群意志缺失了一份强制力。
所有海嗣共用的行动逻辑之中,也突然缺失了一大块激进进程。
这直接导致了海嗣大群虽是依旧繁衍、依旧团结、依旧进化——却整体呈现一种侵略、扩张欲望高速下降的趋势。
所以如今的泰拉上层代表会对海嗣的话题兴致缺缺。
虽然腐化之心并没有被彻底消灭,但将其送去异世界的结果也是一样的。
只要能中断初生对大群意志的潜在干涉,海嗣们的威胁性就会大大降低。
但显然,深海猎人们并不这么想。
尤其是‘斯卡蒂’的自我,已然无法遏制伊莎玛拉的当下。
他们必须思考伊莎玛拉彻底回归,进而想方设法回归泰拉,令浩劫再临的可能。
甚至就算祂不回归,哪怕这世上只有祂这一匹海嗣。
以海嗣可以侵蚀同化其他生物细胞的能力,以海嗣们那可以通过有性生殖,更能通过孢子繁殖在内的无性繁殖方式扩张的能力,也一样能在这个世界掀起海嗣之灾。
隐患如此之大,处理亦是刻不容缓。
两位深海猎人领袖急需做出选择,但博士却说他们看待现状的方式实在是过于狭隘,需要由外至内介入所开辟的全新道路。
那将会是不再迷路的道标,成为救赎彼此的选择。
而若要问那选择具体为何时,他只是指了指屏幕左下角的那一处小小方框。
那里标注着一小张疑似从监控里截下的侧面人像,上面有一条以微软雅黑小四字体标注的名字,尽管无比渺小,但却难不倒深海猎人的视力。
不过说到底,就算不去看那行小字,他俩也认得那人像侧脸。
“恕我直言,敢问你对他的信任从何而来?”
比起一旁女伴的沉默,男人的疑问不可谓不直接,在这边生活的这段日子,这位前三队长学会了不再遮掩的表达方式,尤其是这件事还涉及他的队员。
斯卡蒂,那孩子在过去就隶属第三大队,而今也是统合大队第三组的组员。
而他乌尔比安,既是前第三大队队长,亦是如今的第三组组长。
对那平日素来憨蠢笨拙,却又常常会多愁善感的孩子,他总是以严厉的形象维持自己的关心。
“你们应该也看到了他在那款模拟中的表现。”
“我们是看到了,作为游戏而言,他的操作确实令人瞠目结舌……”看了眼点了点头的歌蕾蒂娅,乌尔比安回过头来,再看那在这边总是掀掉兜帽的博士。
那张仿佛时间不曾留有痕迹的面庞,常让他感到自己或许在面对与海嗣相差不远的异类之物。
所谓前文明的造物,所谓前文明的留存者,那比阿戈尔更加卓越的技术造就留存的生命,总带着几分足以被敬畏的异常痕迹。
相较之下,这个世界的技术亦是同样卓越,这个世界亦有更多惊人可怖的存在,却鲜少给他一份这样的扭曲感。
“但你其实很清楚,那并不是游戏。”博士倚着座椅,仰头看他,在阿米娅紧张的目光中对上那猩红的双眼。
“就连对那岁兽残片与黑蛇的模拟,也都是经过从当事人那儿获取的'数据'所铸。”
“尽管过程稍微有些曲折,但那数据终归是没问题的,这点也经由那两位的关联者确认。”
“所以他们极尽真实。”
“真实到这次的测试结果若是传到祂们耳中,祂们肯定会有兴趣来见一见他。”再次指着那小小的人像,博士重新回头看那两人。
“当然,前提是祂们能来的话。”
岁家老二或许还好一点,但像不死黑蛇那样的乌萨斯‘地缚神’,是很难做出跨界远行这种事来的。
祂必不可能亲至。
至多是将一份事务并不繁重的分身派遣过来,替其他的黑蛇们见识一下那个特别的家伙。
但那也都只是基于罗夏的猜想。
真正的判断会是如何,还得等到时间给出结果。
“所以博士是因为他那直切要害的交涉能力,才愿意相信他的作用?”歌蕾蒂娅开口问,比起乌尔比安,她俨然是直接从博士的角度倒推那份结论,“但伊莎玛拉——”
“可以交涉,完全可以。”罗夏抬手轻摆着说。
迎着那两人沉肃的目光,他的语气平静而又笃定。
“因为他和我们所有人都不同。”
“他在被伊莎玛拉渴求,那份迫切有目共睹。”
“两位有从包括我在内的,祂接触过的任何一人那儿,见过祂那样的反应么?”
“……”
双份的沉默,在这人员散尽的会议室中蔓延,就连一旁的兔耳女孩,亦是同样屏息地守在那男人身边,看着那两人的反应。
“我相信两位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才会放任祂和劳伦缇娜一起去见他。”
“比起我们在内的所有人,奥默.林顿这个人最大的不同,便在于伊莎玛拉的青睐,且不提那份青睐的本质是什么,我们都清楚交涉的前提——是人有所求。”
“倘若对方并不打算从你那里获得什么,那祂又有什么理由与你们交涉,又有什么理由听你们的诉求?”
他的语气无波无澜,就像他不久前在会议中与众位权力者介绍说明现状的模样。
在那时,他便是以那样平静无波的口吻,推出那份本应重磅到语气激昂的结论:
“但那个年轻人可以。”
“而那个年轻人,也一直很明白自己的优势该被如何运用。”
NO.211:梦中有月
‘你不该来。’
自那不成话语的歌声中,自那沉重海潮的扑涌声中,斯卡蒂隐约听到了这样的表达。
但憨直笨拙的女孩给不出什么古龙式的回应。
她甚至没考虑过回应。
于她而言,与海嗣见面后的五秒就该开启战斗,正如此刻她那跃浪而出的巨剑,轻易自那巨大的海兽身躯撕开一抹飞扬的苍蓝。
对海嗣这类个体差异可以过于巨大的族群而言,血液是蓝色还是红色,都不值得惊讶。
深海猎人的动作毫无迟滞,翻涌的海潮将助她一臂之力,以那陆地上决然无法达成的随浪而动避开那瓢泼的苍蓝。
因那血液本身亦充斥着细胞,而海嗣细胞正是可以侵蚀同化其他生物的细胞。
被同化的细胞会丧失原有的生理功能,但因为海嗣细胞的全能性,它会很快补上因同化而丧失的生理功能,让那被同化侵蚀的生物仍像是以原本的姿态生活着。
但显然,这么一来,那个生物的内里就已完全是另一种东西了。
尤其是在海嗣种群内部已经分化出生产者、消费者、分解者等不同定位的个体状况下,你不一定能被允许保留原本的姿态。
好在那份侵蚀同化本身,其实是会受到该生物的意志影响。
也曾有过意识上强烈抗拒成为海嗣,因而抵抗同化数十年之久的人类案例。
而对体内本就流淌着海嗣血液的深海猎人而言,这个时间可以变得更久——却也可能变得更短。
因为在一开始时,许多的深海猎人都不清楚自己的力量源自何处。
他们会像一般人,甚至比一般人更加避讳海嗣的血液,也更避讳自己流血的状况,当真正沾染海嗣之血时,他们那因无知而导致的惶恐,反而会让本就身负海嗣细胞的他们高速同化。
极速堕落。
但,即便是一无所知,却也仍能坚持对抗现实,坚定否认海嗣的猎人,以及知晓内情,因而更坚定立场的猎人,也是有许多的。
斯卡蒂曾是那一无所知的坚持者,而如今,她已是知晓内情亦同样坚定立场的坚持者。
她固然是个笨拙的人。
但笨拙如她,却也是个不会被轻易改变的倔强者。
不服输就是她的倔强,那份倔强支撑着她游于此处,撑起那湿漉漉的剑刃,甩出那能将数十吨重的巨兽都给拍得朝后震荡的声势。
而她的身躯亦随剑而舞,切开触须、利爪与碳酸钙附着的血肉。
在神圣泰拉联邦理应连一头海嗣都不会有。
但在这片意识的海洋中,它们无穷无尽。
大群簇拥着腐蚀之心,接受祂降下的‘探索’‘斗争’之谕令,成群结队的下级消费者构筑出军团的气势,鹤立鸡群的上位消费者以庞大的身躯冲锋于进攻的最前线。
但其实说到底,这仍是一场自我的对抗。
无边的大群本质是仍是这片意识之海。
那是意识响应伊莎玛拉而具现的斗争之心,是其意志的利刃。
深海猎人斯卡蒂的手中,同样有着这种东西。
那就是她手中的那柄巨剑。
巨剑无往不利,巨剑无物不劈。
在现实中一度浑噩到分不清彼此的她,此刻置身于这片充斥恶意的海洋,却仿佛回到了她最熟悉的家园。
潮涌,潮枯?
不,不会枯萎。
她不会让海洋变质!
她从未如此分明地感受海洋的活力。
她从未如此感受过如此轻快的呼吸。
她甚至能够体会到海洋的期许,自她所能接触到的每一滴海水涌来的支撑之意。
在那汹涌的黑潮之间,唯一一片的幽蓝,环绕于她身侧。
那是她的立锥之地,亦是属于她的海洋,那是与理性对抗的感性所决不放弃的根基,是她此刻于浪潮间挥舞巨剑,被她甩在身后的残尸愈来愈多,她距离那仍在哼唱着歌曲的身影愈来愈近。
却也逐渐地,一点点地,不去避开那逐渐晕染海洋的蓝与红。
‘不要过来…’
‘…你会消失。’
无言的话语仍在那哼唱间流淌,始终好似旁观般,不曾亲自出手的伊莎玛拉,望着那独战大群,逐渐开始浑身浴血的身影,眼中满是不舍与悲痛。
祂始终觉得这是一场骗局。
祂那过于感性的自我,就那样轻易的踏足这片死地。
在这片意识深处的海洋里,一切的一切都属于伊莎玛拉,而那因斯卡蒂的人格残渣所塑造的虚假自我,终归会一点点的在海风、海水的浸泡下锈蚀脱落。
露出那副同是伊莎玛拉的本质。
祂是那样的想要自己的感性回归现实,但当看到祂那样义无反顾地奔赴死地时,理性破天荒地感到一丝难过,一丝遗憾。
祂忽然意识到,这或许就像一场人类所说的梦,自己正逐渐从梦中醒来,但也将永远失去这场梦。
不会有第二次。
昔日的祂,栖身于宛若巨大海植与海鳗般的巨型身躯中,是人类文化中当之无愧的怪物。
唯有将一切奉献予那名为斯卡蒂的深海猎人后,才因而真正接触到了人类的文明。
甚至是那样地相信自己也是人类的一员,心中流淌着满是作为初生不曾有过的思想与情感。
但那样的梦,终归是要醒的。
腐化之心终归要回归大群,大群意志也离不开腐化之心的诏令。
一场模仿人类的,太过任性的梦,就该在这里结束。
该在那以血回血,以扭曲且狂放的姿态挥舞着斑驳剑刃的‘斯卡蒂’被击倒于海面,逐渐沉沦的过程中结束。
这样的过程会远超对方想象的快,因为她终归不是真正的斯卡蒂,因为在几分钟前,祂们还彼此交融,不分彼此。
那凭借机器的便利,也凭借自己给祂的机会而达成短暂分离,仍是会逐渐弥合。
到那时,所谓的猎人与所谓怪物,都将不分彼此。
就像此刻,那身姿愈加狂放,那动作愈发流畅,那目光亦如上位者那般疏离的瞬间,自己的血亲会将她击溃。
拖拽着她下沉。
让一切最终尘埃落定,让奥默.林顿成为自己回归大群的绝佳助力——祂的思绪忽地遏止,自那昏暗天穹中骤然撒下的一抹冷光里。
那本该阴云密布,如漆黑的海潮一般浑噩的天空,于此刻破开了一道缺口。
苍白森冷的光华自那缺口中落下,在漆黑的海面映出一抹弧形的光影。
月亮?
作为伊莎玛拉的理性,祂自然清楚‘斯卡蒂’所接触过的一切,包括人类对那类天体的定义。
在故乡时有两个,在这边却只有一个,变化周期也有着些许差异,但阶段却是一致。
那仅在月末才会浮现的一抹残月,看起来是那样的虚弱窄小,就连撒下的光也带不来一丝热量,就像一抹空洞的梦。
月光是否也是太阳的一场梦?
祂望着天空上的那抹残月,心头闪过了不少似人的迷思,这或许是那份感性正从那沉沦者那儿融入这边的征兆。
当祂这么想的时候,祂自下方的海面,瞧见了一抹苍青色的光华。
轰!
那光华迅速放大,甚至来不及反应,就已化作长及十数米的残月之光,将祂脚下的血亲一分为二的同时,也同样将她斜半截肩膀连同手臂一同分离。
祂并没有死。
祂甚至没有丁点血液泼洒出去,就连那半截断肢也重新弥合于身躯,还给破损的衣袍也一并修复。
这里终归是意识的世界——当意识到这一点时,祂便不可避免地重新仰起头来,望向那在这个世界最为突兀的异物。
那轮残月。
陌生又熟悉,甚至予以那‘斯卡蒂’重自海洋中升起,手握一柄让她依稀有些印象,似乎是从某款游戏里提出的苍青色巨剑。
“原来是你。”
祂张开嘴,以声带发声,道出第一句人类的语言,朝那屡次拒绝了自己,却又并未远离的轮廓。
接着她便复又垂首,看向那已然跃至身前,挥下手中巨剑的斯卡蒂。
“这就是你的回应吗?”
“一个全力挽救的……”
梦的发音还未完全,便已被再度劈斩的剑器下中断。
那苍青色的辉光再度闪耀,以冰冷却锐利的弧度,截断她与她身下的海洋。
NO.212:不妨留住那美好的梦
数分钟前,罗德岛大厦4304号精神模拟训练室。
看起来二十来岁的银发女孩,正仰躺于那系缚头盔与无数贴片的装置中沉睡。
半透明的头盔设计让她那平静的睡颜清晰可见,更让一旁那端着茶杯的同僚紧盯。
“我想她是不会一不留神就消失的,休息一下如何,劳伦缇娜小姐。”同僚正对面的青年轻声建议着,那略显无奈的目光也放在她那端起了太久的特质茶杯上,“哪怕是保温茶具,也难保那放置了九分钟的红茶风味。”
“奥默先生懂红茶?”劳伦缇娜回首,那如变脸般迅速的笑颜如花,“我还以为您更钟爱咖啡,一开始还心想你不点咖啡真的没关系么?”
“那倒是没关系。”并不意外对方掌握着自己表现之外的情报,奥默只是扭头瞥了眼那伊莎玛拉所用装置外延的显示屏,“正因为我对红茶并不感冒,所以才不会细究那品质的差异。”
说到这里,他旋即语锋一转:“倒是劳伦缇娜小姐,或许该给自己选定的饮品一份展示自己的机会。”
显示屏上的几条线路曲折如锯齿,那是精神波动剧烈的外显,与女孩那平稳的睡颜形成鲜明的反差。
这反差可称之为割裂,同时也是他在伊莎玛拉躺上去后就不曾对其投以目光的原因。
这种将意识导向深处来完成模拟训练的装置,会将精神与肉体的交融度最大化的压制,以避免训练本身对身体造成重度负荷。
也正因此,要观测伊莎玛拉的状态,正确的方式就该是看那显示屏上的实时观测指数,而不是盯着那注定会如婴儿般安详的睡脸看。
但就像劳伦缇娜听到自己话语的第一时间不是在说伊莎玛拉,而是在说红茶那样。
奥默这人向来重视回馈。
若你有意避重就轻,那他也一样会有所保留。
他就在等这位小姐什么时候会注意到这点分明很显眼的割裂感,若以对方之前所表现的从容出众,他觉得这用不了一分钟。
但结果就是这位小姐硬盯了那伊莎玛拉九分钟。
虽然斯卡蒂小姐的身段样貌都的确出众,在只着内衣裤的状态下更是能让奥默礼貌地挪开目光,大抵不会那么容易审美疲劳。
但就算劳伦缇娜不嫌累,奥默看她一直歪头都觉得累。
“不行哦,鲸鱼的睡颜可是很难见到的呢,你看这幅柔美安恬的模样,你在平日可休想从她身上瞧见一点。”
她给自己的紧张添上一份轻佻的理由,表现得好像一位取笑憨憨朋友睡着之后才像个美丽女神的损友,而这种地方的不坦率,只是让那青年无声的笑笑。
“既然如此,你可以试着拍下来,”他随口建议道,“若她不会生气的话。”
这本是不必那般紧张的过程,毕竟奥默打从一开始就没指望斯卡蒂能赢。
诚然,在意识的战场上,感性的发挥或比理性更加蛮横,更加地不讲道理。
毕竟那样的对决向来讲究一份唯心,而唯心的本质便是感性。
但那样的前提,也得建立在斯卡蒂真的是斯卡蒂,那片意识战场也当真属于斯卡蒂才行。
作为一位局外者,奥默对那代号斯卡蒂的罗德岛职员的定义不带一丝一毫的私情与哲学思辨,完全基于之前身处那场‘游戏’里所掌握的情报理解。
即——热衷扮演斯卡蒂的伊莎玛拉。
乍一看匪夷所思,但稍微想想海嗣的概念就不难理解祂为何坚持如此。
海嗣大群,不论是生理结构简单的子个体,还是以个体之力干涉整个大群意志的最初个体,祂们的残缺都是那样的显而易见。
是的,残缺。
即便它们拥有那个世界最惊人的环境适应性,最出色的演化速度,以至于被很大一部分人群尊称为美丽的、完美的生物。
但它们仍然不具备人类那般复杂的情感。
它们的学习能力是那般出色,却学不来丁点的人心,只因它们自诞生之初的定位,便是工具。
尽管如今没人能将它们视作工具,但那最初的设计框架仍是限定了海嗣的发展。
从智慧生物们的发展史来看,这样的设计反倒是完美的。
没有复杂的情感,没有个体的欲望,自然也就能够规避一切的内部纷争,它们只需攻克一个又一个来自外部的难关即可。
但这样的未来规划里,出现了一个意外。
——腐化之心,将自己奉献给了一位深海猎人。
但凡祂选中的是任何一位普通人,乃至普通生命,这都只能视作一次单纯的转生。
但祂偏偏选中的是一位深海猎人。
或许深海猎人那‘人形海嗣’的本质于祂而言是无比亲切的加分点,但大家也都清楚,深海猎人是世间一切生命里,唯一一批对‘海嗣化’这一进程做足了心理准备的存在。
深海猎人血脉相连——这是属于他/她们的阿戈尔古语。
那份血脉不仅连接着深海猎人,更连接着海嗣,是每一位猎人们终将面对的宿命。
不论是否知晓自身根源,猎人们都很清楚海嗣同化的可怖。
每一位与海嗣死斗的深海猎人们,皆是入队之初,便已做好与疯狂为伴的准备。
论及觉悟,论及极端,他们都已然站在了人类的前列,而伊莎玛拉所选择的,便是其中之一。
这个时候,还记得曾说过,海嗣化——这一进程是会被意志影响的么?
初生们固然有着强度惊人的意志,但猎人们的意志亦同样坚韧。
这便更别说,伊莎玛拉对斯卡蒂“奉献”的时候——也正是那几队深海猎人做好最终一战的准备,自认为要将海神端掉的最后时刻!
——这时候,不论是斯卡蒂还是其他的猎人们,都将身体与心灵调整至当前所能抵达的最高处。
其结果便是现在:
伊莎玛拉仍未能彻底复归原样。
斯卡蒂到底算不算是活着。
这个问题,就连奥默也不清楚。
因为这就像幽灵鲨眼中的哲学思辨一样,后者眼中的‘鲸鱼’是那样地不容置疑,便没人能否认深海猎人斯卡蒂仍存于此。
就像舍弃了肉体,活在电子世界的幽灵,其存在本身也都被转化为了数据。
你是认可莫里森.林顿是电子幽灵,还是数据伪造的人工智能?
这全看你的看待标准。
但不论是她遏制住了腐化之心的意志,还是她的思想彻底烙在了腐化之心里,这些都不妨碍伊莎玛拉就此真正接触到人类的情感,人类的三观。
乃至是,人类的世界。
这是海嗣向来都漠不关心的领域。
同时也是它们哪怕真正好奇,也只能模拟,无法触及的人类文明。
最近都在和岁兽一家相处的奥默,不难想象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触。
一言以蔽之,便如一场大梦。
光怪陆离,五光十色,还有那对初生而言也仍旧鲜明的喜怒哀乐与酸甜苦辣。
奥默能够想到最贴切的比喻,大抵就是当代年轻人体验的第一款大型超梦/深度浸入式游戏/魅魔梦境订制服务。
一旦这么想,‘伊莎玛拉沉迷角色扮演’这种事也就确实不难理解。
不论岁月如何漫长,都不妨碍沉迷全新事物,在这一点上,不缺乏长生种的神圣泰拉联邦,有着充足的样本案例。
只是不论那斯卡蒂真实与否,都不妨碍奥默打算保下。
若是真的,这便是救人。
若是假的,那也是保住了祂的梦。
这一生仅有一次,醒来便万事皆休的梦,可以醒,但不必破。
为此,他特意备下了后手。
就像他在不久前对劳伦缇娜说倘若战争始终不分胜负,那何不在这里结束那样,他其实有个折中的法子,为此,他不得不再次联络那离开压根没多久的令,拜托她帮个忙。
在意识深处的战场上,一切的外力都难以介入,除非是那行于梦中,本质相同的波长。
但这并不是说他想充当联机队友加入战场。
那太超过了,他不论是与斯卡蒂还是劳伦缇娜,都并非是什么自我斗争都要掺和的亲密关系。
他只是委托令来协助自己,传达一份意志。
那份意志源自他内心的一角,将充当对伊莎玛拉昔日数次邀请的回应。
同时,那亦将凝练为他所期待的力量,被适格者持于手中。
NO.213:这…这大工程吧?
在数千年前的西方,月亮被视作疯狂的象征。
无独有偶,在那另一个世界,名为泰拉的土地上,某位迎击海洋的骑士也同样将其信仰,并在那试图杀死海洋的过程中愈发疯狂,再无所谓它物。
斯卡蒂对其并不熟悉,只知大队长曾与其同行过一段时间。
但大群却记得,大群意志也记得。
而曾连接过大群意志的伊莎玛拉,亦残存着当年那个版本的记录。
那位骑士的愤怒,那位骑士的偏执,那位骑士的疯狂——他的每一击所造成的痛楚,都经由受害的海嗣传递至大群意志之底,让伊莎玛拉的眼前有那么一瞬的幻视。
但那终归也只是幻视。
骑士的力量并非来自月光。
尽管那暗藏着疯狂的冰冷、锋锐,给腐化之心带来的印象可谓如出一辙,但在当下,她所面对的毫无疑问是远超其存在的超级加强版。
苍青色的光点汇聚成宏大的光流,一次挥动,截断浪潮,二次挥动,截断海洋,三次?
没有第三次。
破碎的浪涛,紊乱的潮汐,宣告着海洋的垂危,在那苍白、冰冷的月光之上,那本是残月的弯钩正逐渐完整。
好似一点点的掀开帷幕,从残缺的微小弧度,逐渐化作渐满渐近的苍白圆盘。
宛若坠月。
那只在夸张式的荧幕手法中才会出现的,庞大且清晰,清晰到连表面坑洼与色彩差异都能瞧见的,泛着苍青光华的巨大圆月。
最终停留在了海平面之上。
将那苍白、冰冷且疯狂的光辉,撒向那唯有真正静谧的海洋。
“真是…疯狂……”
主场权柄仅剩下用以修复自身惨状的伊莎玛拉,仰躺在那平静无波的海面上,望着那个男人终于予以自己的回应。
毫无疑问,又被拒绝了。
继当初的邀请被反封印之后,再一次被对方拒绝,是以这般直白的协助那‘斯卡蒂’战胜自己。
但或许也并非完全的拒绝,毕竟对面同样是自己,是她最终竟感到几分不舍的梦。
而他的选择,是全力挽救自己的梦。
松了口气、无比失落、些许温暖、再泛焦急……
一时间,心头涌出的情感竟是如此之多,让那本应作为理性的代言而一切全无的伊莎玛拉,都在不知所措的怔然中,看着那拎着那柄大剑,步步占据自己视野的斯卡蒂。
“你输了。”她说。
带着好像这一切都理所当然的,比任何海水都要清澈的愚蠢。
让伊莎玛拉更加的无言。
“这一切该结束了。”
理直气壮得好像是凭着自己的力量赢了一样的斯卡蒂,正要挥下大剑,却听一道陡然的声音道:
“确实,一切都该结束了,但不是以这种方式。”
骤然间,一份难以抗拒的拉拽感与那再次降临的混合感,让伊莎玛拉/斯卡蒂同时感到一阵不适。
两者一同睁开眼,便见那站在仪器前的奥默.林顿。
以及站在他一旁,正紧张得盯着自己的劳伦缇娜。
真不像她,她的心头不免如此想,以两份同步的思绪。
而这思绪,让她旋即瞪大了双眼。
“已经注意到了吗?”
在她震惊的目光中,奥默.林顿轻笑着问。
“意志的不平衡,会导致思维的倾斜,呈现其中一方对另一方的同化。”
他说着,示意劳伦缇娜上前,协助她摘下头盔、摘下她那贴在各处神经富集处皮肤的贴片。
而他自己则背过身去,走出几步,说明继续:“若能回归平衡,那思绪也就不再混乱交织,或同步,或明晰——不过这也只是权宜之计。”
“权宜之计?”重新穿上外套长裤的伊莎玛拉,看了看劳伦缇娜替自己推了推被头盔压住的长发,再看向那背对着自己的青年。
这一次,她的心头已不再有那样强烈的,渴望立刻接触的冲动。
但她却也忍不住去想那数分钟前,那骤然刺破黑潮的苍白华光。
那一抹月华,映出她那朝幽暗海底沉沦的眼中,更令她再度想起那份扑杀海嗣,胜过对方的渴望。
那渴望是如此偏执,如此狂热,让她回过神来时只觉得陌生,更感到排斥。
可她不得不承认。
那世界如此美妙,力量如此充盈,就连内心也充实无比的感触,是那样地令她难以忘怀,一种前所未有的信任感,更自手中的剑刃中传达而至,令她深刻体会到那句曾在血源玩家群体间留下深刻印象的名言。
Aah,youwereatmyside,allalong/啊,原来你一直与我同在。
Myturementor/我真正的导师,
myguidingmoonlight/那引导我的月光。
此刻,当她再度面对眼前这位青年,心知那月光与那自月光中凝结的利刃本质为何的她,心头亦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任由你们这没完没了的对决,再一次的失衡也不会很远,所以我有一个一劳永逸的提议。”
相较于她心头的波澜,那青年倒是始终那样一幅气定神闲的模样与语气,道出那会让劳伦缇娜也投来目光的话。
“什么提议?”
“首先,以斯卡蒂小姐的细胞,培育一份素体。”
“其次,以伊莎玛拉的奉献仪式,将那意志进行温和的转移,如此一来,便等于是将斯卡蒂小姐与伊莎玛拉分割开来,不再有意志上的纠缠。”
这话倒是让幽灵鲨略略皱眉。
“你这个办法……”
“一定有人想过,甚至那个人可能是罗夏博士,是么?”
“是,那样的隐患太大。”
劳伦缇娜回答着,看那仍是神态不变的青年,倒也笑了笑:“奥默先生的后手是?”
“两者同行,由此消去那意识切割同样会导致的心灵失衡,”奥默亦是同样的微笑,道出那让两人的表情都变得僵硬的话语,“斯卡蒂小姐与伊莎玛拉,需要短暂的回一趟泰拉大地,我相信两位能够成为两族休战的桥梁——请别急,我知道这提议最大的问题在哪儿,请让我说完。”
看着那两人都要开口的模样,青年先手将其打断道。
“伊莎玛拉小姐,我愿意交给你你想要的一切知识,甚至是一份人格模拟的数据,供大群意志的模仿学习。”
他对‘斯卡蒂’说:“但这是一场交换,我要交换你的一份承诺。”
“一份将重塑大群意志,带领族群前往星海,另觅家园的承诺。”
“我相信,这对你,对整个海嗣大群而言,都是不难做到的事。”
毕竟它们打从诞生之初,就是为了改造星球环境而生。
但凡越过星荚后能摸到哪怕一颗元素还算富裕的星球,海嗣们就能开枝散叶。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忽然间,斯卡蒂开口。
这语气比方才略显柔和,让劳伦缇娜对其投以微妙的目光。
“请说。”
“你们这个世界,能容下大群吗?”
“……似乎,好像…大概……”奥默抬手,摸了摸下巴,又拧了拧鼻梁,陷入短暂的迷思。
想着当下的星盟,想着联邦的实际领导人,想着那边荒星系的开拓,他便有些迟疑地开口:
“……还真可以。”
“不过我得问问某个专业人士,参考一下。”
NO.214:哼,训练员
【月环蛇:休息时间再延长半小时,我这边还有别的事需要处理】
【训练,劳逸结合,然后训练:收到。】
【Vega:你哪来那么多事?】
【开启一场实验:你要习惯咯,豚鼠君总是能给自己惹点事的
更别说之前那游戏发展,他肯定是要被罗德岛的人找吧】
【深邃咖啡:……会被追责吗?】
【月环蛇:会被找,但不是为了追责
不过这次是别的事,回头再说】
“是林顿训练员在叫你们回去么?”
瞥见女孩陡然端起手机敲字的动作,坐对面和妹妹聊着工作内容的游戏好友便简单关心道。
玛嘉烈.临光,曾作为罗德岛代表之一登上过界门区的新闻报道,更是千明代表的那位好友佐菲娅小姐的侄女(虽然只是辈分,实际年龄相差并不远)。
换言之,她是与赛马娘外观特征一致的库兰塔人——这同时也是她当初被界门区记者采访的主要原因。
尽管看起来已是个三十来岁的成熟女性模样,坐在茶座对面就像同族长辈,但这并不妨碍两人自然的相处。
这就是游戏里的好友。
通常与‘网友’这一概念绑定,更常体现出人意表的年龄跨度,但只要一聊起游戏本身,人生年龄便是虚的。
游戏年龄才是排资论辈的唯一标准。
哪怕现实见面,只要一聊起游戏话题,就能轻易切开年龄、阅历所致的代沟。
当然,在这一点上,这两人着实分不出高下来。
两边都鲜少接触电子游戏,而莱茵生命的这款‘游戏’项目本身也是初开,所有人都是一个资历。
虽说这种时候还有各自走的‘剧情路线’的差异可聊,但偏偏因为某几个玩家的缘故,大家还没来得及拓展各自的剧情,就被骤然盖下的主线合并推上了战场。
这便显得很是微妙。
不过好在这样的展开本身也有不少的谈资可供挖掘,更别说造成这种状况的罪魁祸首之一,就是茶座的训练员。
‘林顿训练员卡组’,功不可没地支撑起了这俩年龄与阅历跨度都颇大的马姑娘对话,中途更有玛嘉烈的妹妹玛丽娅造访。
热情友好,且并不以长辈自居,玛丽娅也给茶座留下了相当良好的印象,唯一让她疲于招架的是这位姐姐颇有些八卦。
那关于训练员与德克萨斯小姐的问题,让茶座实在不知该怎么回。
毕竟说到底,她自己也不太清楚。
不过好在对方也并不强求一份回答。
甚至还会和玛嘉烈聊起什么工坊发展的工作话题,给那其实不太擅长热聊环节的茶座,空出了不少休息时间。
就像当下。
在她敲着手机时,玛丽娅便在跟玛嘉烈聊天,虽然聊的什么世界贸易,什么材料变化都是她听不懂的,甚至还有什么员工联谊聚会之类的成年人的话题。
但有在聊就好,她心里想。
这样就不至于让她心头生出几分冷落对方的愧疚与尴尬。
虽然换做速子在的话,多半会对自己这份心思冷嘲热讽吧…但训练员肯定不会这样……看着对方的聊天室头像,将手机放回桌面,转而捧起咖啡杯小口啜饮的茶座轻声道:
“……不是,是让我们再自由活动半小时。”
说完,她又想起补充一句:“训练员好像遇到了某种突发状况……”
“啊,大概是博士他们找他吧。”
对这件事,玛嘉烈有着与速子一样的见解,毕竟她也是这次项目的知情人之一。
“这次的试炼项目对我们那个世界的意义重大,林顿训练员算是交出了一份让许多人始料未及的答卷。”
“我也说不清是好是坏,但如果是博士的话,就算不是好事也不会为难你的训练员。”
“嗯…”茶座轻轻点了点头。
虽然想说其实是别的事,但她的迟钝让她稍微慢了半拍,紧接着便难以打断对方那已经打开的话匣子。
干脆就顺着对方的话应声,而那位有着瑕光这样微妙代号的玛丽娅姐姐更是活泼应声道:
“对嘛茶座,你就别担心这个啦,你明明是赛马娘诶,难道你和你的训练员不该更关注明天的比赛么?”
“呃……”
标准的外行人发言,让茶座犹豫着要不要去费劲说明这种与自己既不在一个世代,近期内也不可能对上的前辈们的比赛,并不是需要自己严肃对待的类型。
但她又想到这事或许并没有那么复杂。
看那些前辈们的奔跑也没什么问题,训练员也或许确实关注着明日的比赛。
于是在让那俩姐妹彼此对视,一个有些责怪,一个有些尴尬的误解目光中,单纯只是笨拙木讷而短暂沉默的茶座,顺着话题讲起了菊花赏的话题。
而与此同时。
另一边。
通过某位泰拉之心的分节点‘驰骏’,刚与泰拉之心聊下一笔非常麻烦,或许光是各种手续都看得他皱眉的大工程的奥默。
此刻,正戴着一副口罩,站在莱茵生命项目制作部门的一处窗口前。
他瞪着眼前那大概率只是分身的缪尔塞斯,大有一份之前无法比拟的激动,让缪尔塞斯一度觉得眼前这人被掉了包。
“菊花赏那种事之后再说,你先说清楚游戏数据的事!”
“尤其是与伊夫利特和那异型巴哈姆特相关的那部分,这不可能出问题吧!”
“那当然没问题,您先别急,虽然不知道您那边是发生了什么才变得这么激动,但还请稍安勿躁。”缪尔塞斯抬手作安抚状。
即便是分身,那也是同样属于本人操作,理应继承原版意志的缪尔塞斯,显然比起之前都要恭敬许多。
若说这其中发生了什么的话,倒也没有,奥默唯一能联想到的只有之前的游戏测试,但当下的重点不在于此。
“没急,而且数据没问题并不代表我也没问题,我还有一个正待贵公司解决的问题。”
“数据的分享是么?”
“没错,你们很清楚,专门有人分析过?”
“您在之前试炼项目的每一步,都是某些人紧急加班的作业。”
“那倒也省了许多时间。”
奥默并不关心罗德岛的智囊团组成,也不在乎自己是被分析侧写成什么样,他在几分钟前才结束了一轮让他头昏脑涨的大项目,现在只求一份简明扼要与干脆了当。
“所以贵公司的答复是?”
“理应同意,”所幸,缪尔塞斯回答得也确实干脆,“甚至若您愿意商量的话,我们还能为您开放其他怪兽,乃至巨兽相关的数据。”
“我还以为顾问的事已经说定了。”
“确实说定了,现在聊的是海嗣的话题。”
“一码归一码?分得这么开?”
“足够细化才能减少执行中的谬误,博士是这么想的。”
“这倒是没错。”
NO.215:其他事务所做得到吗!
这所谓的‘商量’来得也算正是时候。
毕竟奥默刚打通了星盟常任理事文明里,话语权最高的神圣泰拉联邦领袖——泰拉之心那边的关节。
委实说,没什么难度。
毕竟众所周知,泰拉之心是个走在进化之路上的强人工智能,维持整个神圣泰拉联邦的运转都算是祂为了获取更多素材与观测机会。
于这样的存在而言,具备观测价值的族群自然是愈多愈好。
而海嗣大群本身就是一道星际文明临终的造物之一。
称其为颇具考古价值的遗物也并无不可。
除却考古价值,族群本身还是非常模范的格式塔意识生物群,更拥有半自主进化能力,即便如今还是与人为敌的族群,但那样的问题对于初生而言并不难解决。
一旦得到解决,那就是重新变成星球环境改造生物群。
如此种种益处,泰拉之心这样的人工智能甚至不需要人类那样犹豫地立刻拍板。
仿佛完全不去考虑奥默在画大饼的可能。
那确实不需要考虑。
毕竟腐化之心本身就是代表‘争斗’与‘探索’的意志书写者。
你甚至很难说‘优先攻击人类’的相关指令不是祂写的。
尽管写起来容易,改起来却可能遭遇些阻力,像是另外三位初生的意志冲突之类的可能——但那也同样是不难解决的小事。
在泰拉,绝大部分生物对上海嗣都很棘手,但唯独海嗣对海嗣,决出胜负会很快。
——因为失去了大群意志的优势,或者说,站在平等条件下的话,大群的另外三大初生都有着致命的缺陷。
繁殖之初生:不融的冰山,其形态,也是其名来源本身,就是因为祂的外形是一座漂浮在海上的巨大冰山。
而存续之初生:始源的命脉,则是遍布整片海洋的微生物集群。
至于最后的生长之初生:蔓延的枝条,那是造型宛若深蓝之树般的存在,直径超过数千米的深海巨树,但是一动不动,只是在不断生长。
可以说,除了始源的命脉比较难对付之外,其他俩初生都是被打断腿的癌症晚期。
只要知晓其所在,就能轻易处理。
海嗣们的保护?
祂们当然会有海嗣的保护,但腐化之心同样拥有海嗣的保护,甚至还能‘牛’走祂们手底下的海嗣。
腐化之心的腐化二字,正是如此由来。
四位初生所象征的意义,自是当下大群发展的不可或缺。
但若是要进行内部争斗的话,腐化之心无疑拥有着天然且绝对的优势。
甚至就连那看起来简直无敌,除非你能蒸发整片大海,否则绝对无法根除的‘始源的命脉’,也一样地岌岌可危。
因为海嗣的诸般形态分化中,同样能做到对微生物集群的复数演化。
一旦腐化之心掌握大半的大群意志,就能对始源的命脉步步紧逼,直入绝境。
这几乎是不可逆的局,因为海嗣的机械化本质注定了他们缺乏一般生物的变数,除非出现人类势力的插手。
换作寻常生物的战术模拟,奥默还需要忧虑一下生物本身的多样性会导致的‘无理手’。
常会有些意外,让他不得不多做几手准备。
但以海嗣这种生物做假想敌,来作战术推演……那就真得和战棋游戏一样说一不二了。
当然,像是深海教会那样沾上了‘人’这一元素的组织,倒是可能成为一种变数。
但在没人忽视他们的前提下,那份变数的发挥仍是有限。
这就更别说奥默并没有让伊莎玛拉自个儿处理所有。
他让‘斯卡蒂’与祂同行,既是考虑心灵完整的必要性,也旨在提及‘斯卡蒂’本身所代表的人脉与立场。
这亦是给人类一个协助海嗣离开这里的机会。
委实说,这甚至有些多此一举。
因为以大群意志的信息共享程度,伊莎玛拉甚至不需要过话术,只要开一下热点,共享一下信息,海嗣们大概率就会跟着走,甚至就连其他几位初生也一样。
直奔星辰大海的机会就在眼前,甚至还有已确认的,不需要漫长探索的星球可供栖息。
你开出这样的条件,能有哪个海嗣爱待在海底和人类搞拉锯?
就连伊莎玛拉都觉得奥默不需要替她作那些战术假想,祂有完全的信心把大群整个打包过来,包括其他初生。
这份自信,连‘斯卡蒂’都认可。
让奥默感慨海嗣和一根筋的深海猎人终归不会做人。
这或许也是优秀匹配机制的一个侧面。
予人方便总是能省下更多的麻烦,避过更多的隐患。
深海教会里有许多人奸,更有许多友方单位都憎恨着海嗣,恨不得给其添堵,指不定里面冒出些真实弱智,至纯傻逼。
就算打海嗣是板上钉钉的战棋游戏,大家玩战棋游戏时也一样要谨防游戏卡顿、电脑死机、玩家身体不适等等场外因素。
为此,他本也打算联系罗德岛。
只不过得稍候,因为啊……
想歇逼了,兄弟.jpg
真不想动弹。
奥默手操巴哈的时候有多爽,和泰拉之心过手续的时候就有多累。
如果这表达得还不够生动的话,不妨设想一下——能让奥默这种对待公事总是毫不放松,宛若完美主义加班狂一般的人,生出些普通人会有的偷懒欲望。
海嗣大群这样的大规模异界生物入境,确实在神圣泰拉联邦连同整个星盟里,都有着一套手续办理非常迅速,但理解环节却门槛颇高且复杂的冗长律法。
理论上应当至少以组织对接的方式来进行处理。
奥默也斟酌着该怎么对罗德岛那边提起这事,在这之前,先让‘斯卡蒂’和劳伦缇娜自个儿回去和她们那边的上司、战友们交流。
算是做个情绪上的铺垫,方便提升交流时的顺滑度。
但没想到这边反应亦是神速。
——在他好不容易凭着对酷炫怪兽的一腔热情,重新燃起与人交流的动力时,却没想到缪尔塞斯主动提起这事。
他的第一反应是卜想玩辣!
怎么这么快就聊特么工作!
第二反应是算了算了。
他终归还是把工作捡了起来。
也捡起了那份只有工作狂才会有的感触:对罗德岛方的神速感到些许欣慰。
是博士还是谁么?
罗德岛的决策层里也有这么讲究效率的人,当真令他省心。
伊莎玛拉归乡号召之旅的顺利,也至此有了更为实际的保障。
如此一来,他也可以放心对那泰拉之心的分节点做出最后的回讯。
就此划下林顿事务所迄今为止,最为特殊,也或许将来也难以超越的一单生意。
没有报酬。
但却有着惊人的等级评定。
惊人到立刻破掉佣兵总站的事务所系的佣兵委托成就排行记录。
直接让‘林顿事务所’这个名字蹿升到那委托记录排行榜第一。
让众同行纷纷询问:
谁是林顿事务所?
明天就能写完这卷,然后歇一天!
NO.216:你俩又能比她俩强到哪儿去?
【怪兽是必要的:速子酱~速子酱~?
在吗?在吗?
在的话记得回我一下哦!】
【开启一场实验:?
怎么?平日不都直接有话直说的?
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了么?茜君】
【怪兽是必要的:没有,我能有什么亏心事?
就是…
我想想啊……】
“…”
看着屏幕上方时不时闪过的‘对方正在输入’,却又等了七八秒都没得来回应,爱丽速子不得不表情微妙,指尖的迅速跳动不为对方,而是一段发至另一条联络上的‘看这边’。
下一秒,那坐在玻璃墙正对面的长椅上,微微垂首玩着手机的爱慕织姬抬头看来。
目光不是很友善,但褐发的马娘也不在乎,只是微笑着朝其招了招手的同时,自己亦是走出了这单单用以展示、练手的生物化学实验室。
“什么事?”过来合流后的爱慕织姬,神色冷淡。
这不仅源于她一贯与人相处的习惯,更在于在她的认知中:爱丽速子发起的每次会面,都附赠着所谓的奇思妙想。
何谓‘所谓’?
‘所谓’就是不知所谓!
短短一个多月的相处,爱慕织姬就已收到过十几次吊儿郎当的试药邀请,还有五次所谓的‘教训训练员’的合作提议。
以及最近几天那‘排除他身边那些妨碍训练的女人’提议。
委实说,最后那个提议她是认可的。
虽说训练并没有停下,虽说训练带来的效果也没有降低,但观感终归会影响心情。
而心情,会影响状态状态。
即便心里清楚他并非不负责任的训练员,但看他那总为其他事忙前忙后的模样,赛马娘的心态还是会有些许的失衡。
爱慕织姬不否认自己心头确实有些无来由的纷乱。
但也正因为是无来由,站不住脚,所以她完全不曾提及。
直至速子在那活动室中直接提出这一点时,她才或多或少感受到了些许集体感。
——原来她们也有这种感觉。
由此,也会升起几分‘原来这种心神不宁不算很奇怪’的错觉。
但若要就此做点恶作剧什么的,倒也还好,可若是将行动上升到妨碍别人生活的程度……爱慕织姬只会进一步确信爱丽速子确实是个麻烦的危险人物。
那些效果乱七八糟的药物根本就不该出现,而自己也应像波旁、茶座同学那样,干脆无视她的邀请。
嘴上总是不太留情,但实质道德水平很高的爱慕织姬同学,自认与爱丽速子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但事实却是——她加入了。
出于某种自己都无法解释的冲动,她在对方与一旁那半虚幻的妹妹都全然不意外的目光下,握住了那时对方伸出的手。
但委实说,就像许多上了贼船的人都会迅速后悔,进而一遍遍的反思中开始阳奉阴违那样。
爱慕织姬还未踏上这条道路的主要原因,是爱丽速子还没拿出像样的计划。
她怎能拿得出来呢?
一切的发展都是那样的仓促,就连某位新条小姐一大早发来丢人消息也是那样突然,与其说打断,不如说是直接毁灭了速子原本的计划。
甚至不得不考虑要不要换掉这种主将。
在连当前的情况都没办法把握的前提下,速子当然操作不起来,好在豚鼠君当天下午就又给她整了个新花样。
不论是游戏里对海嗣的研究,还是此刻现实应邀参观莱茵生命部门的生化实验室,都足够让她的心情转至绝好调。
流连忘返莫过于此。
在新条茜发来消息之前,她几乎要忘了现实这团烂摊子。
而一旦看到那消息——那本是兴味盎然的笑意就开始变质。
【怪兽是必要的:对了,我想好了,我想问问,小蛇今天那边是个什么状况啊?】
“……”朝爱慕织姬展示了一下手机屏幕上的话,也在对方紧接而来的诧异视野中投去个无奈的目光,爱丽速子转过头来敲字:
【什么叫‘今天那边是个什么状况’?
你觉得豚鼠君在瞒着你什么事么?像是要我给你对一下行程?】
【怪兽是必要的:呃…】
‘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又在上方闪过两次,旋即对方的消息再度发来。
【怪兽是必要的:不是对行程啦,我还没联络他】
【开启一场实验:?】
【怪兽是必要的:就…不知道该怎么问,也不太好面对他……】
【开启一场实验:不是吧?之前那么游刃有余,一晚上就打回原形了?
连关心现状都要通过我来拐弯抹角?】
【怪兽是必要的:咕…】
“……”再度抬眼,与爱慕织姬完成对视的爱丽速子,没有说话。
尽管这不是打电话,没必要保持安静,但看对方微妙的表情与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个狼女呢?你不问那叫切列尼娜的女人跑来问我?】敲完这句之后,爱丽速子又摸了摸下巴,旋即补上一句:
【对她有抵触情绪是么?】
【怪兽是必要的:……也问了啊】
一旦扯上别人,对方的敲字速度就显然快了太多,回答的第二句话迅捷而至:
【但她也不知道
她好像跟我差不多】
【开启一场实验:6】
事已至此,爱丽速子能够敲出的回应,唯有那承自豚鼠君的希斯雅区数字。
并且敲完之后再次抬头,与一旁那注意到她的扭头,也旋即投来目光的爱慕织姬对视。
“这就是豚鼠君的两位女友状况了。”
她终于开口,在爱慕织姬那嫌弃却难得一次不是嫌弃她的目光中,做出了简短的总结。
“理由有许多,或许是因为豚鼠君发挥惊人,也或许是俩家伙意外的毫无经验,经历过后反而心烦意乱,状态奇差,也就表现得这样乱七八糟,也或许是单纯的进度太快,之前这家伙的表现都是在逞强吹牛……”
“总之,以这俩人的状态,豚鼠君要被其他女人找上的话,这俩家伙肯定不能指望。”
“怎么这个眼神看着我?”速子说完,便见爱织目光匪夷所思。
“你有经验?”
“怎么可能,”她嗤笑一声,“但情爱这种东西可简单得很,只是轮到自己时,大概率会被蒙蔽观感。”
“这是有大数据统计支持的结论。”
“那你有什么办法?”爱慕织姬干脆问。
“没什么办法,先按兵不动,收集情报吧,”好似摆烂一般的,她摆了摆手,“我们连他的具体人际关系都不了解的话,肯定也做不出针对,眼下唯一能做的……”
她略作思忖后,叹了口气,恋恋不舍地看了眼后面那还有些研究员在忙碌的实验室。
“只有先活用我们这种未成年的优势,用任性来作掩护,缠着他尽量待在校园里训练我们,别老跑到咱们视线之外。”
这样的话,也就不太方便再来这儿了,她犹自惆怅。
而她那发色相近却瞳色相距甚远的同伴,还在挑她话语里的小错:
“可我已经快18岁了。”
“极东区的成年年龄不是20吗?别管界门区涵盖后的标准,反正豚鼠君会把我们当小鬼。”
“…是啊。”无法否认的爱织,神态略略低落。
“正好,豚鼠君也在招呼集合了,”瞥了眼手机的速子,脸上重新挂起自信得意的笑容,“待会儿应该是要将我们送回学校,到时候我们统一口径,说想先去他那事务所坐坐!”
“嗯。”
“好!那就这样!打起精神!茶座和波旁君肯定不需要多说就会同意的,到时候我们再旁侧敲击一下豚鼠君的近况,不用你主攻,你帮我就好!”
拍了拍爱织的肩膀,比起之前汇合时的氛围已经好上太多,俨然已经真正成为队友的爱丽速子,对此很是满意的,一把拽过她的手腕。
“好!那么咱们先过去!”
爱丽速子拽着那看着手腕,犹豫过要不要挣脱,但终归还是放弃了的爱慕织姬,走起路来自有一份常胜将军君临战场般的雄赳赳气昂昂。
然后在八分钟后就被空投舱砸进地里(bushi)。
“这位是斯卡蒂小姐与伊莎玛拉,两者目前共在一具身体,要去事务所那边做个本地委托备份,至于一边的拉普兰德,你们不用管她,她并不属于之后的同行者。”
“凭什么我不能去!你之前把我忘在棺材里不管的事难道不该补偿吗!”
“不用加尊称。”
“啊好,斯卡蒂,那么接下来介绍一下这位,名单一个发音:令,为了躲家长,我是说躲家人去事务所坐坐的朋友,都不必拘束。”
“喂!补偿!敢这么无视我!我要动刀了!我要……我要离开一会儿!”
与另外两人的目光一样,在拉普兰德瞥见瞬间便僵住表情的红色剪影处略略停留,却也不妨碍自我介绍的女性表现得颇为大方自然;“我也有看你们的比赛呢,也算久仰咯~”
“……”X4
沉默,在四位赛马娘之间蔓延。
但大家的沉默理由总是不同的。
相较于单纯对生人,对能不断触发危机意识的危险人物的警惕,爱丽速子与爱慕织姬的沉默显然有着独具一格。
他身边怎么又多出两个漂亮女人?——爱织。
我怎么知道!?——速子。
NO.217:但是,还有高手!
奥默有一段时间没有经历这样的感受了。
一种好似一天变得无比漫长的感受。
说是跌宕起伏也就一般。
说是千回百转也就那样。
说是折磨苦痛也就一会。
但这一切都不妨碍让他感觉这天好似经历了许多,整个人都想陷没于沙发,感慨着这样的一日真是久违——但好像细究下来……上次这么累好像也不是很远。
这算怎么个事啊…他不由叹息。
接着再仔细回想过往,回想上次的上次,上次的上次的上次……便不禁惊疑这半年以来都是什么个状况?
自己是被什么东西诅咒或祝福了吗?
是不是该再去神祝福音班之类的地方检查检查?
训练员补贴里的医保和体检优惠什么的,真不能浪费吧!
敲定了这份打算的奥默,很快就放空了思想。
这是他还在少年时便特地学来的,强制调整心态的源能技艺。
听来很是奇特,但在各个源能修行流派里都蛮常见的。
尤其是对于某些会专注心灵、自我、灵魂等领域修行的学派,更是能开枝散叶出多种版本。
而奥默学的,更是经过重重改良,降低了实际效果,但却大大放宽了门槛,更好上手的傻瓜版本。
70块钱订阅扫码,就能立刻收到一份深度浸入式教程,包教包会,但具体效果要视个人天赋与心境而定。
而奥默在源能修行上的天赋……
情商高可以说中庸,直球表达可谓之平庸,难听一点可以说白银。
处在一个并不是不能入门,但是菜就多练的水准。
好在他也不缺乏多练的决心与碎片式时间。
更别说少年奥默的生活本就谈不上平稳顺利,这份冥想技艺的使用次数,甚至要比许多更加酷炫的攻击法术更频繁。
所以他把熟练度是拉满了,乃至无聊时尝试过拆解琢磨。
因为本来也是被改良到傻瓜平民式的版本,他还真拆出过不少心得。
在前两天姑娘们的训练状态不佳时,更是想过要不要对其做些再度改良,传授给学生们。
人生在世,总是需要些这样足够强制性的减压技巧。
能让生活更轻松点,也能减少会留给第二天的疲劳。
诚然,这也并非现代人所必须。
毕竟当今世上的舒压手段还有更多,比起向内寻求消弭,更多人热衷于朝外索取帮助。
下班后的酒吧、假期中的聚会,甚至是情人酒店的床上什么的——这些都是奥默所知的同事们最常做出的选择,也没什么毛病,哪怕是最末那个,过去的奥默可以说没体验过所以不做评价,但如今也能道一句:u1s1,qs有丶效果。
但那显然还是不该成为人的主要解压手段,更不适合一群学生。
尽管一般的学生也不罕少能积累到需要上述手段才能消弭的压力,但中央特雷森这种专门培养世界级运动员的体校,显然运行于另一重标准。
只是就算他有心为当下告一段落,还是会有一支玻璃杯被递到他眼前:
“怎么一副解脱了的表情?作为庆祝来一杯?”
“你还真是能用各种理由来一杯啊……”奥默有些无言的从松软沙发中撑起身,看着身边这个半截身子都压在沙发扶手前,好似对胸前一抹白花花搭在自己眼前也毫不在意的洒脱女子。
“人生得意须尽欢哦~”
“莫使金樽空对月是吧?”奥默无言的挥手,婉拒了她的劝酒。
出于某些亦真亦幻,偶尔能想起些片段的他,对此倒是已经很是习惯了。
就像他也不知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其不再以‘令小姐’相称的那样。
这种悄无声息的习惯变化,源于潜意识的习惯熟稔,就像某些催眠本中期的认知改变一般防不胜防,更让人想不到去防。
不知从什么时候就接受了自己和对方熟到这个地步的事实,想着大抵是梦里的相处便也将其视作理所当然——然后落在别人眼里……
“你俩是怎么认识的?”
比起善解人意,懂得沉默是金的曼城茶座与美浦波旁,爱慕织姬一贯的外在表现就主打一个毫不客气,在如今这幅状态下,她反而能够活用人设成为所有人的嘴替。
“我和奥默啊,认识的契机还蛮绕的,该从两位妹妹的工作说起呢,还是该从梦境造访开始呢……”
令有些困扰地摇头晃脑,而那坐在不远处倒咖啡的茶座却是金瞳忽闪。
“梦境……”她低声呢喃,豁然开朗的神态好似解开了某种千古谜题。
或许对一位一直想和训练员多相处一会儿,想更接近训练员那份黑暗的小姑娘而言。
困于训练员常态下没完没了的忙碌而始终找不到的机会,确实就像个千古谜题般寻不到出路,只等某位已经走在这条路上的前辈一句话来让她豁然开朗。
“那些都不重要!不重要!”然而也没给她倾听详细样本的机会,就有某个褐发马娘不顾形象与风度,近乎撒泼般的呼喊,“豚鼠君——!豚鼠君——!你该做饭了!!!”
“……”
不得不说,虽然执行起来很丑陋,但战术确实很实用。
实用到能让奥默的脸上瞬间挂起痛苦面具,从沙发上撑起身来,看向不远处那正在教导着伊莎玛拉如何操作事务所柜台系统来进行委托复刻登记的貉。
“貉,沉他们今晚会过来吃饭吗?”
“嗯?不会吧,他们没有提前说过。”
完全没注意客厅里的氛围,也没空注意,完全是在认认真真教这位领悟力时好时坏的奥默朋友的她,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奥默为什么会问这个。
就光看对方姑且松了口气有些费解。
“至少不用应对12个人的一顿饭…”小声嘟囔着这样令人生畏的挑战,但考虑目前九位之中有四位赛马娘的事实,奥默的松口气也就松那么一点。
至于出去吃什么的……
速子都那样开口了,这个选择肯定就是不存在的,魔人连怀抱侥幸心理的问一下都懒得去做,便又对貉喊了句:“明天让他们过来集合。”
“事务所连跳三级变C级了,员工也得进行些额外培训。”
“呃…我尽量……”
既然都在教伊莎玛拉操作了,自然也就清楚为什么能连跳三级的貉,只是表情很是僵硬地回答道。
不知是因为自己要上课,还是因为很难把鬼蛇叫来上课。
“嗯,通知到位就行了。”
也能想到对方的难处,奥默这么补充着,旋即看向这客厅坐得还挺满的姑娘们、
尤其是某个抱着方块抱枕,打从之前就既不跟自己说话,也不跟女孩们的话题,就在和切列尼娜一起窝在角落里的茜。
委实说,奥默还以为这两位该摆出点女主人架势。
前者或许对马娘们不熟,但至少能和令与伊莎玛拉有些聊的,后者按照一贯的风采,更是理应成为女子会话题的导向,结果……
此刻这俩人却反而像个客人似的。
而且还是自闭客人。
窝在角落不吭声,任由这边的女孩儿们各唠各的那种。
一天都没见这俩发消息过来就感觉心态还没处理好,结果当真如此的时候,偏偏屋里人也多。
“茜,切列尼娜,能来帮我一下吗?”
他发出了划定小区域的对线邀请。
“啊?呃,不不不不……我不行啦……”
然而,粉毛JK完全就是躲着他的眼睛,刚对上就缩了回去,旋即整张脸都开始泛红。
有丶真,但也有丶假。
而黑发狼女的状态姑且还要好一点,没有直接躲避他的目光,闻言而应声着下意识站起身来:“啊,我……”
同样是面颊有些泛红,也不知是不是想到一处的她,刚准备起身却被茜的手拽住衣袖,旋即在那来回望的过程中坐了回去,露出个爱莫能助的尴尬笑容:“我得陪一下茜。”
你俩什么时候这么熟的?
四位赛马娘不免诧异,就连知道这俩都在床上共斗过的速子与爱织都感到意外,而奥默只是表情微妙地点了点头:“好吧。”
不是他好说话,只是多少能猜到这种异常的反应与意外的关系升温皆是源于自己的状况下,虽然有心交流,但当下还有这么多人在。
也或者就是因为这些人在……那俩人才表现得如此浮夸。
不过当下除了这些人在,甚至还有些‘人’直接潜伏在屏幕里。
晚点再说吧。
“那么各位想吃什……”
他话未说完便转而看向令,在后者疑惑的目光中,想起了某人说过的话。
于是沉默了几秒后,他又道:
“给我几分钟时间,我去另请一位帮厨。”
说罢,他直接消失在了原地,留客厅的姑娘们疑惑对视,旋即一点点地将目光投向了忽然想到什么,神态不再从容的令。
“我忽然想起我还得去泰山那儿采个风,今晚就先不在这儿叨扰了。”她忽地笑着说。
那笑容无奈而又自然,让人挑不出丁点缺点,却会让波旁与茶座疑惑打量。
只是见她整个人刚开始变得透明,便见刚消失的奥默又重新出现。
身边又多出一位女性。
“听说你要在这儿吃饭啊,大姐,正巧,我和奥默先生早先说好要交流一下厨艺,正是时候呐。”
那女性娇小,热情,有着让人见了便会印象深刻,难以忘怀的发色。
更有那一看就会下意识想到令的花臂与双角。
而她的话语,更是坐实了两者之间的关系,让无数女孩们的目光回到那本已是要消失,却硬生生卡壳的令身上。
见她从虚到实,笑容亦好似错觉般僵硬了些许:
“嗯…真的有这么巧啊…那还真是期待啊……”
晚点写卷尾语,然后请假一天!
第六卷后记(同时也是一日请假条)
convection/对流
通过物质运动而实现的热能交换,流体的主要传热方式。
既是气象术语,也同样可作为天文术语使用。
在本书则是第六卷的卷名。
通过彼此的行动,来干涉、影响对方判断、生活,乃至一切。
人与人的交集,何尝不是一种对流?
那热量,或称温暖。
爱与勇气,无疑当以热量的形式迸发。
矛盾的激化总是伴随着战斗,而战斗本身更是传递着彼此的意志,不论是古立特篇的战斗,还是在泰拉模拟中的战斗,皆是为了达成各自的明确目标。
当然,战斗仅仅是最直观的表达。
交流本身也是意志的碰撞,所以奥默和魔神ZERO对话的章节直接被命作《对・流》,伊莎玛拉与‘斯卡蒂’的一战章节名,则是《浪潮对流》。
不过显然这一卷的重心其实是在情感上。
你能看到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的告白环节.jpg
甚至还有短暂让本章说突破记录的前后扭腰应酬(x)。
这也是一种热量!
不过正因如此,围绕奥默身边的人际关系烈度也该更上一层了。
接下来他还能不能游刃有余呢,让我们拭目以待(x。
下一卷,比起几位罗德岛干员,将会更加围绕着赛马娘的竞赛展开。
严格来说应该是比赛,但显然,竞赛能包揽更多的意义。
什么?你问诗怀雅还有没有机会?
相信她吧!
相信是不需要理由的!(x
总之伊莎玛拉的角色卡已经上了,笔者回头看看到底要不要上施怀雅的角色卡罢。
还是让我们将目光转向下一卷:
让我们后天再见。
NO.1:很聊得来的厨子组
厨艺是厨房的艺术,厨师的艺术,做饭的艺术,同时也是享受生活的艺术。
过去的奥默自认与厨艺无缘,因他并不刻意追求味蕾上的享受,单将下厨视作是对食材的加工,是人类为了健康生存下去所必经的工序。
所以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与荣进闪耀符合一脉相承的地域型刻板印象——所谓厨艺,就是对食谱的完全复刻。
食材、调料的分量都精确到0.1克,料理各阶段用时精确到秒,从不加入任何的理解。
好处是与黑暗料理无缘,不可能难吃。
坏处是虽然不难吃,但也谈不上特别好吃。
甚至与某些中上品质的工业预制菜风味相差无几。
当然,这对昔日的莫里森而言也已经是难能可贵。
毕竟这个逼连预制菜都懒得买,总是点外卖,而外卖这东西到底是用料如何,谁也不好说。
就算是如今的外卖店大多都有通过各自厨房里的摄像头进行‘料理直播’,以杜绝食客的忧虑。
但以当今的科学与玄学技术,那样的‘透明化下厨’并不完全可信。
风险依然存在,还是自己下厨来的可信。
所以莫里森并不会因为小奥默的机械式加工而嫌弃。
更别说与荣进闪耀不同,奥默的‘柏德工业风’在少年时就有了变化。
起因是为了零花钱与生活费而作兼职。
结果虽然仍将进食视作生存活动避不开的一环,不算上心,但至少料理口味不再那样千篇一律。
到如今,先是某位担当马娘的挑剔口味,再是某位女员工的饕客爱好。
如今有了女友之后,更是不得不进一步将厨艺提升的优先级再提一层。
当然。
大家都清楚他最近是一点空都没有。
但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他的加班已是告一段落,而他更招来一位厨艺领域大神!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奥默先生觉得怎样?”
在经历过前些日子扩建后的厨房里,发如酸菜…不是,发如油彩的女孩在堆满桌台的大盘小盘前,微笑着看向一旁那额前一缕月牙的黑发青年。
“再直观不过,黍小姐。”青年亦是微笑,只是笑得有些无奈。
毕竟委实说,请一个当天才见过面,说过几句话,就算情报丰富,却也仍是交集尚浅的女孩,来家里做饭……
——这种事换做平时,他是绝计做不出的。
但形势比人强,就算三位怪兽操控者不来增加负担,他也没有仓促应战9位食客的自信。
尤其是其中四位是赛马娘,同时还有一位是初生体质的深海猎人,以及岁之残片。
后两者的食量如何,他不清楚。
但感觉肯定会比普通人类女性标准高。
尤其‘斯卡蒂’这种专精近战,数值还挺高的力速双A选手。
身体素质愈是惊人,代谢也就愈是惊人,同样的,要消耗的能量也会同样惊人。
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适用绝大部分不涉及超凡能量的生物,并不只是赛马娘的专利。
而且并不是说涉及超凡能量,就能完全抛开这一宇宙法则。
就像奥默自己的饭量也会随魔力与体力消耗逐渐增加,而赛马娘们也会渐渐在自己的赛道上寻觅到源能修行的路线,却也不妨碍她们越吃越多那样——体内蕴含的能量并不足以完全代偿生活所需的支出,该吃的还得吃。
大家的身体也没有完美到可以不摄取微量元素。
所以言归正传,面对这样繁重的厨师压力,奥默必须想办法自救。
而在这时候,下意识问及食客忌口与爱好的习惯,成功勾起了他那记忆的连锁——
‘回头能帮我问一下她想吃什么吗?我今晚就给她做。’
‘顺带一提,若是有什么菜不会做的话,可以问我。’
说好了记住,他也确实能记住,委实说就算没有芯片的协助,这些话也还是那样如在耳畔——毕竟一天都没过去呢。
以他的思考反应速度,他几乎是瞬间就意识到了——这一切正在黍的预料之中。
更准确的说,这应是“望见因果”这一表现形式。
埋下什么样的因,就会结出怎样的果——连对方那时与当下都提到的‘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也因而有了别样的意味,让他的笑容更加无奈。
“这个烧槟子啊,以前是夕喜欢吃,而这糖溜饹是大哥喜欢的,再看这烧鱼头——”
黍毫无疑问是早已做好了准备,就像当下她抬手指着介绍的那一道道东炎式小吃、菜肴,有不少的食材都是她自个儿自带,而非事务所这边的厨房大冰箱库存。
尽管奥默自己的谨慎性格也体现在厨房冰箱里,专门扩增过容量的冰箱装了正常人家能吃一周的食材,但当下这样的突然袭击——主要是令和斯卡蒂。
实在让他不太自信。
只是还没轮到外卖食材服务启动,黍已经拎着她那明显是早就准备好的大袋小袋示意了。
这一刻的他,没有感到轻松,反而感受到了某种重力。
委实说,他有些理解为什么令要避着对方了。
光是表现像妈就算了,若还是一位未卜先知,给你包办好的妈……虽说也有人会为此感到‘这实在是泰酷辣!’以及‘这么幸福不得爽死!’,但她终归不是真的妈啊。
对令而言,她是家里排行第六的妹妹。
对奥默而言,她是源自另一个世界,与虹蛇神颇有几分相似之处的女性‘同事’。
当然不至于讨厌,但那怪异违和若是长期如此……
不开玩笑的说,这亦是一种重女,并且还与通常认知中的沉重母爱并不相似。
之前忙里偷闲且好奇的没少瞥对方下厨时的奥默,一时想不出那该如何形容,直至对方再次笑着说出那句‘种瓜得瓜’时……他才灵光一闪。
这位小姐…恐怕在把人当农作物养。
为了培养最完美的作物而无微不至,要把所有可能结出苦果的因都注意到——那时那专注于料理,甚至没有如他预想那般唠嗑点家常的黍,很容易让他联想到望。
同时也更容易联想到容易对某些事精益求精的自己。
黍小姐或是一面极好的镜子,他怀着这样微妙的感想,接上对方未完的话:
“是年导比较喜欢?”
烧鱼头,那竖在盘中有那么几分让人联想到鸿英区名菜,但却以单体大规格在外形上给人不同观感的菜肴,对他来说也蛮陌生。
因为他不喜欢吃鱼头这类动物脑袋。
肉质虽然嫩了,却总觉有股自己无法习惯的怪味,不过他倒也不否认有他人喜欢,毕竟对辣口略有偏好的他,也曾听闻过这辣口中的一道东炎名菜。
就在此刻黍那摇头道出的话语中:“不,得是二哥,年的话还得转成剁椒才行。”
“不过类似的选择她会更喜欢麻辣兔头吧,但眼下这儿也没她,我就不考虑这个了。”
又说出另一道涉及辣口与动物脑袋的东炎名菜,黍的言语间俨然透露出自己都会的从容自信。
让他不由敬畏:“您一定特地学过。”
“诶~怎么又变敬称了。”像个东炎老人般拖长音的黍有些无奈的白了他一眼,这小眼神倒是让她那副长辈架势淡出几分,有那么几分皮相本应强调的同龄亲和。
前提是她真同龄的话。
“学是学过,还是跟我那更厉害的弟弟学的,但看你这儿估计没人特地吃辣。”
“终归是…”奥默略略斟酌了一下,将极东咽下,“东国的人比较多。”
口味也就比较有偏向。
“也不用这么转换称呼,说极东也没关系,我在这儿也待了不短时间。”
“我以为十四日对你们而言,应是弹指之间。”
长生种若是不懂得将岁月分以轻重,心灵便极易崩坏——这常是轻涉长生领域的短生种所招致的苦果。
“也不是寿命长就一定漠视寒暑啊。”
“您说这话总是格外有——”话未说完,便见对方的眼神,奥默再次将刚才的话咽下,重新道,“你说这话总是格外有说服力。”
毕竟要种田的话,便决计会比任何人都注重寒暑。
这大抵也是她比起姐妹们要老成稳重过头的主要原因之一。
当你认真对待着每一天,专心致志地呵护着某些生命,却又偏偏寿命悠长。
如此,你便必然会与那些逍遥人间、镇守人间、逃避人间、玩乐人间等态度的家人们显出这般心境上的不同。
念及于此,奥默便感肃然起敬,但他并没有说什么,相信对方也不在乎这样的‘吹嘘’、‘赞叹’,就像对方此刻的赞许:
“不错不错,我想以你的聪慧也不需要解释这种问题,不过像十四日这样精确的时间……”
“她没说,但不妨碍我理解,黍小姐应是最能体会这种状况。”
“嗯……也是,不过我还是差点误会你真能和我那般相似。”
预见因果与当前情报推演,若不说明原理,倒的确会给人以完全一致的感触体验。
甚至在不少人眼中,这两者就是一回事——这完美符合他们对大数据占卜的想象。
可若是靠着大数据推演所得的未来,当你对此作出应对时,那未来便会出现变化,如此一来,你又该‘看’到怎样的未来?
你看到的是否只是个实时变动的乱象?
——这些问题对于‘因果’而言,都是多余的。
由因得果,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黍并不是超级计算机。
但她的能力胜过一切超级计算机,越过了那无数的干扰,瞧见那立足当下的,毋庸置疑的未来。
正因如此,当她与游戏中那作为NPC的自己,瞧见魔神ZERO时,会呈现出内外一致的愕然。
尽管并不集于一身,但也有种好像看到了散装的自己的微妙感。
“可若是那样的话,您大抵就过不来了。”奥默轻笑着,将那一道道菜肴放在托盘上。
“这个宇宙容不下太过一致的外来物,我曾一度被某位穿越者朋友怀疑占了他另一位朋友的“位置”。”
“这倒是我还不知道的事。”
“我还以为罗夏博士会给令的家庭成员们普及这种知识。”
对普通市民、公民而言虽是很隐秘的宇宙法则,但在穿越者的圈子里,尤其是穿越者的上层圈子里却是公开的秘密。
大家多多少少会触及到。
“他太忙了,”黍并不在意地给面前的清蒸鲈鱼浇汁,“所聚越多,所负也越重,罗德岛过去是艘大船,现在是更大的船,像是我们兄弟姐妹这类存在中的每一位,都让他很是操心。”
“还好,你也在为他操心。”
“都是互相的,就像现在也为你们,”黍将那菜盘推近,旋即转而看向锅里的小鸡炖蘑菇,“而你脑子里是不是也都在转着我的事?”
这话若让客厅里的姑娘们听了大抵能生出些误会。
但当事人却不会如此。
“当然还得留些给这些菜肴和等待开饭的食客们。”奥默洒然地笑笑。
“你和我那二哥一样,都容易想太多,分明年纪轻轻,倒是需得学学令姐那洒脱的性子了。”
“您教训的是。”
“少侃我,我认真说的,好了,把这些菜端过去吧,至于这边的……这菜还得和那边的莲藕炖排骨一起多炖会儿。”
“没问题。”
NO.2:兄弟,不要这样
奥默深知一个道理。
那就是不论再如何呼吁人与人之间不存在三六九等,人心也还是会为个体标注价值。
朋友与朋友之间亦有差距,家人与家人之间亦有差距,任谁都难以真正做到一碗水端平地处理人际关系,即便是他也常常需要调整对待手下训练的四位赛马娘的态度。
但就算如此,偶尔也还是会迎来些姑娘们的小小任性。
即便清楚一切事出必有因,但人并非全知,也就难免觉得对方在耍没来由的小脾气。
当然,这并不是说四位马耳姑娘中有人正在耍小脾气。
虽说餐桌上的某些对话确实带着几分微妙的阴阳怪气。
也虽说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褐发赛马娘一直瞪着令和伊莎玛拉,以及黍。
甚至连另一位褐发赛马娘也似乎对其展露出不应有的频繁关注。
但考虑茜与切列尼娜也是这样,倒不如说这餐桌上其他所有人都对这三位‘陌生人’很是在意,一些围绕对方的话题也频频抛出的当下,这种表现也好似成了一种理所当然。
奥默在意的并不是餐桌上的怪异气氛,也不是某人放在桌下被他轻拍、推回去的不安分小手,而是一种时间上的价值。
是的,显出差异的不仅是人,还有一个人的时间。
就像他不久前还感慨最近的时间好像越来越难熬,各种事务委托越排越紧——这本身就与过去的时间显出了差异。
不同的时间也具备这不同的价值,而现在,正是他觉得节目效果十足的时刻。
委实说,这只是一次偶然促成的团体聚餐而已。
虽然多出两位陌生朋友,还多出一位担任了主厨,做出一桌好菜的陌生朋友的妹妹,但也正因为她做出的那一桌好菜,大家动筷的手也没停过。
在这之中,籍贯的不同并不影响大家的发挥。
哪怕是切列尼娜这种‘意罗区’籍,‘安美区’长大,‘东炎区’常驻的三区住民,也熟练地端着筷子这种东亚文化圈的餐具,表现出不输极东区、‘东炎区’本地人的‘战斗力’。
就连那分明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却总是挑挑拣拣,要求贼高的爱丽速子,也不得不承认黍的厨艺。
某位闷声干饭的赛博马娘更是在旁人没注意的时候,已经自个儿去找过数次电饭煲。
就像男女交往中常会有那么一句‘想要抓住ta的心,就得先抓住ta的胃’那样,美食是能软化敌意与隔阂的。
除却个别人还在坚持着那点敌意之外,某些小姑娘看黍的目光已经是崇敬了,而就算是看起来像是中立单位的狼耳大姑娘也一样在夸奖黍的手艺,甚至还和另一位外冷内热的别扭小姑娘一起取起经来。
像是好奇某些菜的做法什么的,别说她们了,就连桌上唯一一个男人都在认真听——尽管他在厨房待的前后就已经听过某些部分。
于奥默而言,最有价值的也是这个环节到之后聊及日常话题的时间段。
当然,不是说菜谱上的收获。
虽然菜谱收获也很有价值,但对他这么一位观察已成习惯的人而言,每一次的聚餐都等于是《最后的晚餐》。
并不是说吃了就寄,而是每个人的表情变化、心态转变都是那样直观,那样鲜明。
打从学生时期,奥默就喜欢参与班级聚餐,从不缺席。
便是因为每次的大型餐桌,不论是自己桌,还是别人桌,都是幕让他觉得很有节目效果的众生相。
而在这之中,他接触最少的,当然得数鸿门宴。
得益于他就读的是升学率颇高的东炎式学校,班上几乎所有的同学都把大部分时间用在了成绩内卷上,都没什么传统的校园80发挥空间。
唯一有机会看到的80方式是一群人翻着屏幕上的成绩单进行圈子和等级划分,构筑学习班级群,不加前五名!
孤立!
当然,这没什么屁用。
但这帮人的敌意也就到这儿了,到班级聚会聚餐环节,突出一个吃吃喝喝,没老师就骂老师,有老师就骂分数线,同仇敌忾。
所以这种彼此之间怀着敌意的聚餐,于他而言还是挺少的。
他只在过去一次兼职的同事聚餐上见过,再然后……虽说他最早一次变小,在企鹅物流和同事们一起和来‘探望’的千明、丸善、真机伶三人聚餐时,好像也有点那种苗头。
但那敌意还是太淡了。
若不是拉普兰德给他发消息‘夸奖对面’,奥默几乎觉得自己观察得来的是种错觉。
而当下,速子那蛮不讲理的,好似青春期的独占欲又起来的敌意,则是再明显不过。
相较之下,茜那宛若缺乏安全感的女友会审视男方认识的所有年轻异性的警惕目光,还算正常。
奥默其实猜得到她一开始那对自己的尴尬羞怯虽有几分真情实感,但也有几分刻意为之。
在自己和黍小姐在厨房忙碌的时候,她和切列尼娜,大抵有和伊莎玛拉与令交流过什么。
否则她没必要强拽着切列尼娜留下。
真要只是尴尬羞怯的话,她大可以拽着速子,那才是她过去关系最好的闺蜜——虽然也不排除她们之间或许有了什么矛盾,但要说和切列尼娜一天一夜成最好的闺蜜……
自己莫不是错过的交流还挺多?
缺的这块交流不论能不能补上,茜都极大概率是在进行她的小操作了。
奥默对此倒也坦荡,没有太在意,相信那俩人的轻重,也相信令和伊莎玛拉不至于被冒犯到。
虽说伊莎玛拉的某些态度确实令人误会,但在斯卡蒂人格模拟状态下的她,反而对这些有够迟钝。
你要是直来直往的表达,她也会以直来直往来回应你,甚至比切列尼娜更加直接——那个斯卡蒂的性格就是那样的直白好懂。
而那样直白好懂的她,会很干脆的澄清误会。
至于令。
情商上自是毫无问题,至于态度立场…他偶尔想到对方见过自己的离谱梦境反倒挺心虚的。
只觉得这位蓝发女兄弟只要不说那梦的事,哥们儿一切都好说。
当然……他也清楚当下要求蓝发女哥们儿讲义气其实不太理性。
因为他刚把对面‘妈’叫来。
这在淳朴的哥们儿义气里,堪称终极背叛!
比‘找老师打小报告’还过分一点。
虽然是女哥们儿先在平日老‘嘲笑’他,这事应该讲究一个冤有头债有主。
但哥们儿是女的。
指望天生感性回路的女性讲道理、盘逻辑,很多时候是一种奢望。
但人要学会给性别平权。
不能说是女性就一定会任性,切列尼娜就是个典型例子,鲁道夫也是个典型例子,骏川小姐大抵也是如此。
会盘逻辑的女性总是有的,会老勾八感性的文青男更是有的。
所以这里就相信一下女哥们儿的义薄云天!
那可是战过沙场的令大诗人,谁言将军有死志,故垒新柳年年生的城垒伤感自是一点不缺,但唯独家里长短的儿女情长是其软肋,你若说男女之情的儿女情长……
你觉得合适吗?
奥默自个儿与她相处这些日子来,是觉得那一点儿都不适合她。
于是他便乐见误会解除,乐见几位再在饭桌上对黍从开始的敌意警惕,到逐渐吃得减少说话,再开始捞起家常——这样的变化是如此的有节目效果,让他只觉饭桌上还差一盘水果。
最好是切片的西瓜。
接着他就听到一声招呼:
“奥默,你还记得那场梦么?”
“……”
看那斜对面坐着的那笑得那兴致盎然,抬手更是端着被黍限酒令后,每一口都十分滴珍贵的酒杯,对自己作邀饮状的女人。
奥默的表情有些诧异。
奥默的眼神亦有疑惑。
奥默的心里无垢终局。
却又听一句。
“茶座这小姑娘很有天赋哦,挪点时间给我带带。”
“…看她有没有时间。”
NO.3:夕起障目
“夕。”
“干嘛?”
“现在几点了?”
“你没有手机吗?”
“说正经的!现在几点了?”
“八点十六,还是说你想听戌时一刻?”
“嗐,哪个方便听哪个呗,所以都这个点了…黍姐居然还没出现?”
“很奇怪吗?你不也瞧见了她之前在家庭群发的消息。”瞥了眼‘工作群’的‘工笔入画’老师,重新将目光放在了屏幕前的文本上。
“大家也终于可以各自对付晚饭了。”
而她那很不对付的姐妹却还是不依不饶道:“那当然是好事,不过这是不是太突然了点?她怎么就和奥默那么熟了?”
“突然吗?你想想黍姐那能力,她想与谁处好关系不都是理所当然的必然。”
再次划出那未读消息跳到‘7’这个数字,可以说是讨论速度很快的‘工作群’,‘工笔入画’老师很快的敲出一行字来。
【工笔入画:数码请来的那个雇佣兵应该遇到了些私事,先不用急】
【我要成为嵌字高手:啊,工笔都这么说的话,那就不急吧,毕竟这事他才最该急】
【钢铁之马:但不论怎么说都该确认一下状态吧?雇佣兵消失那么久,数码找他过来没其他联系方式么?】
【数码快印:老师肯定不会违约的,更不会遇到危险,大家还是先冷静一下】
【云上仍是晴天:哈?不会违约还好说,不会遇到危险是为什么?数码氏不会真找了个雇佣兵吧?】
【工笔入画:这涉及私人信息范畴了吧?】
【云上仍是晴天:啊,抱歉,抱歉,我的错】
【数码快印:总之先不说那些
老师应该是现实遇到某种麻烦耽搁了上网,再等等他就会自己出现啦,大家先别乱】
【工笔入画:说不定只是在参加什么饭局,再等等吧】
敲完这串文字,黑发如瀑的少女回过头来,就见一旁悬着一张脸。
那脸凑得极近,让她下意识就朝后缩了缩,旋即反应过来抬手将其推回去:“你在干什么!”
“哎呀,看看妹妹的社交圈嘛,什么参加饭局,这不会是在说奥默那家伙吧?”年理直气壮地对别人的网络社交指指点点。
“跟你有什么关系。”夕冷淡道。
对这厚脸皮的姐姐,她向来是不需要给对方好脸色看的。
“确实也没什么,”对此也是习惯了的年,也无所谓的回过身去,“就是多少有些好奇。”
“有什么可好奇的。”
“好奇啊,”年扒拉着自己的衣柜,倒也不在乎妹妹那习惯成自然地呛自己一句,“在看到那家伙和二哥这么合得来的情况下,你不仅没有更加拉开距离,反而还帮那家伙说话?”
她回头,看那以侧脸面对自己,眼睛也盯着屏幕,好似完全没听自己说话的妹妹。
“理由是什么?总不会是最近看漫画把脑子看出问题了吧?”
“差点以为你会和正常人一样说话,是我的错,”对其会回以看垃圾的目光,夕已是非常不耐烦的摆手,“别妨碍我工作,册起册起!”
“行吧。”
没有得到答案,年虽然心里有点痒痒,但既然这么说都没激出来,她也就只能接受当下反而不适合再激的事实。
“要我回头给你带吃的吗?”
“不要,你只会在里面加辣油。”
“欸——!生活就是该有点辣油才有滋味啊!”
“册起!!!”
陡然的丹青墨彩化作波涛,在屋内陡然地显现,却又被年一记甩手间浮现的铁器以刹那显现的熔铁之光所阻。
如此的交锋却未波及丁点宿舍里的陈设,足见其对力量控制的精巧——尽管这种精巧是被家里人数落出来的。
“行吧!我先滚咯!”
赶在夕变得更加认真之前,年忙不迭地迈步,冲出了房间,也合上了门,旋即疑惑扭头,看着那侧边挂着出勤表的房门,重新露出一副匪夷所思的神态。
虽说是自己太过功利,激得有些过头,但这瓜妹妹激动成这样反而让她有些不确定了。
不会真因为那些恋爱漫画搞得春心萌动了吧?
以前她还觉得这边极东文化里的‘干物妹’这次很能诠释夕这状态。
像是放弃恋爱,以对自己而言懒散舒适的生活方式生活的二三十岁女性什么的。
但这家伙前段时间确实总是在看些恋爱漫画,什么训练员与赛马娘,赛马娘与赛马娘之类的。
从男女到女女再到三角,乱七八糟全部都有的样子,让她一度怀疑这瓜妹妹是不是要被这些玩意儿污染了脑壳。
再加上这个世界网络这么发达,就算足不出户也一样不缺和人相处机会……
现在一看…当初的怀疑或许不无道理,但为什么……偏偏是……
也不是说奥默那家伙不行吧…都能享齐人之福的家伙,肯定是有比自己所知的优点更多,但……
年摩挲着下巴,摸出手机来,看那已经被点亮的屏幕。
要不要在没有夕的那个家庭小群说说这事?
而同一时间,不过一扇门之隔。
那仍坐在电脑前,手指搭着画笔的夕,正望着数控板皱眉。
年那家伙,都在说什么蠢话?
不过……
“漫画吗…”她呢喃着对方用以嘲笑自己的东西,扭头看向那放在墙边悬架上的一本本实体漫画。
都是些赛马娘相关的同人创作,如年所想的那样,大多都与恋爱有关,就算不是的,那也是掺杂着竞技内容的所谓‘高浓度友情’,对圈外正常人而言,可谓是非常的重力,非常的扭曲。
对于确实在当干物妹的工笔入画老师而言,不论是沉重的情感还是酸甜的轻松,都是她喜欢的创作,能够感受到其中炽热的笔触。
但最喜欢的类型,其实还是那追逐梦想的炽热脚步。
只是那样的作品之中多多少少也涉及情感的激烈碰撞,尽管并无任何的情爱暗示,但在年看来就是十分乃至九分的不对劲。
进而看夕也不太对劲。
这种对圈子的偏见,倒也很符合夕最初做好的心理准备,所以她并没有执着于‘挽回风评,尽力说明’。
说到底也没什么好说明的,毕竟是年那家伙,熟悉她的人都不会信她对自己的抹黑,而不熟悉她的人……都不熟悉她了,那大概也不熟悉自己,工笔入画老师并不在乎陌生人怎么看。
反过来说——她对熟人还是蛮在意的。
尤其是奥默.林顿这种接下来大概率要合作不少次的临时战友。
所以在他进入那试炼游戏时,夕一直在看着。
在游戏结束后,夕也同样在用自己的方式(指让自己的造物带着这个世界的科技造物潜伏到近处)观察他。
本意是想看要不要催促他继续未完的工作,毕竟大家头顶可是真的有死线。
结果却见对方刚出来没多久,就有大哥、大姐和黍姐相伴。
这可给她吓得一点都不敢动,甚至就连指派造物回去的行动都不敢下达。
——对平日坚持宅女生活,没少被哥哥姐姐们念叨的死宅而言。
一个黍姐就已经是终极折磨,再加上大哥和大姐左右坐镇的话,那可谓是三堂会审,那可是比拖着她出去跑步更可怕,更恐怖的未来口牙!!
于是她那造物便以那‘为了与家长对抗’而诞生的,绝佳的潜伏姿态。
在训练场角落尬住。
就像同在屏幕前尬住的她。
虽然两边都尬住,但全力捕捉的声音与画面,也都还在眼前。
她便因而对奥默更加敬畏——不仅能和二哥聊得来,甚至还能帮大姐怼黍姐,这真是个19岁的类萨卡兹人能做到的吗?
她一度惊愕,但比起那能当着大哥的面,突破黍姐那气场怼黍姐,令姐的反应才更给她一份精神上的冲击:
就在那奥默.林顿到出那句直接怼黍姐的话前,就在他说那‘她本是逍遥身’的时候,以完全旁观视角的夕,瞧见了大姐在偷偷开溜。
那毫无疑问是动用了能力的开溜,能让边上的大哥、黍姐和林顿都没注意。
委实说,趁势开溜本身并没什么好冲击的。
夕非常理解大姐想在‘大哥和黍姐’都在这一条件下开溜的心,简直不能再理解!
但在那开溜的时候,脸上的酡红算是怎么回事?
她在那时候没喝酒吧?
那不是因为酒吧?!
弗是……大姐还会因为别人的吹嘘害羞的吗?!那些话有什么问题吗?!
你以前也被人这么评价过吧?那些人的话不是比那家伙说得更浮夸更离谱?
但这表情……
无法理解。
夕觉得自己大概是眼花了。
仔细看那脸也红得不明显,说不定是设备滤镜出了点问题。
对,没错!
将那段短视频倒回去,好好琢磨了一番滤镜的好妹妹,觉得这就是设备需要点技术性调整!
但……
黍姐在群里发了什么?
去奥默家里帮厨?
为啥?!
她的心头洋溢着和开始的年同样的疑惑,但与其不同的是,她脑中还萦绕着那段难以释怀的,错觉般的情报。
这这这这……这不能!
她不好说。
也不确定。
只是当年扯上黍姐这个话题时,她知道自己必须赶紧将其截断!
不管怎么说,其他人都还好,唯独不能让年找到机会发挥!
不论是为了自己的清净,还是令姐、黍姐,乃至二创雇佣兵的清净,她必须得‘大动干戈’!
友情tips:
接上卷204、205章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