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石出
话说李应飞骗走郑直之后，又连哄带骗从陆风烟口中套出了吴欲的住处。趁着无人注意，偷偷翻进了吴欲的院子。
都说墙好翻，屋难进。
李应飞进了院子，正愁如何进到房间里去的时候，冷不丁发现房门竟然没锁。李应飞大喜过望，在心里暗呼一声天助我也，左顾右盼一番打望，确定无人察觉后，侧着身偷摸进了吴欲的房间。
当然，他是不可能知道间接助了他一把的并非什么老天爷，而是握有吴欲房间钥匙的吴言。而吴言心急火燎之下，又忘记了锁门，仅此而已。
于是李应飞高高兴兴地将整间屋子里所有的高柜翻了一遍，然后呆若木鸡地杵在原地，心想莫不是吴言口误说错了，不是高柜而是矮柜？
接着李应飞又惴惴不安地将所有的矮柜也翻了一遍，结果依然是一无所获。
这一下李应飞真的有点慌了。高柜也没有，矮柜也没有，那究竟是在哪里！？
第三次，李应飞耐着性子，仔仔细细地将房间里每一个可以藏东西的角落都翻遍了。然而迎来的，是更深一层的失望。
真的没有……
他相信吴言不可能骗他，吴言也不会骗他。那唯一的可能便是吴欲这个阴险小人提前一步将东西转移走了。
想起自己自信满满地告诉花生他的计划，并让花生转告给老赵。算算时间，这时候他们大概都快到了。如果被各院院首长老发现根本就没有他说的那些碧落首饰，那后果简直……
李应飞不敢再往下想。
他这时候唯一的念头，是想要不要逃，先躲起来，剩下的等与老赵商量过后再说。
不走，会被当做嫌犯抓起来；一走了之，更是会被当做畏罪潜逃。
李应飞此时还不知道自己的罪状已经升级，从谋杀郴山掌门变成了谋杀郴山掌门的龙族奸细。要是知道，可能就不会这么纠结了。
正当李应飞犹豫不决、左右为难的时候，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天际。刹那的蒙圈过后，李应飞朝外面望去，大概是在明德院正门往西或是往北一点的天空，前所未有的激烈战斗陡然爆发。
“老赵……强到这种程度了啊！”
望着天空中，那个以一敌众，正面硬抗数十名绝世而不落下风的身影，李应飞心潮澎湃，不禁巍然叹道。
***
之前我们说到，每个人的承压能力是有底线的。
一步一步靠近明德院的过程，也是一步步接近吴欲底线的过程。而当明德院的尖塔最终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吴欲心中最后一根弦也崩断了。
那一刹那，吴欲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绝不能既让人搜出一柜子的碧落首饰，还被郑直这不孝弟子给卖了。那等于是物证人证全齐了！
雾气，弥漫。
一阵山风吹过，没能吹散这场浓郁的大雾，却见郑直吹得脖子一凉。
福灵心至般，他偏过头伸手往后挠了挠。
也就在这偏头的一刹，一阵劲风刮过，右边脸颊瞬间便好像被一道钢鞭扫过，勒得他半边脸火辣辣地疼。
“吴欲，你好大的胆子！”
迷雾中，突然爆发出赵从容滚滚的怒吼。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来，离得最近的陆无伤、余定邦以及明剑院的徐长老看得清楚，吴欲的铁掌就横在郑直的耳边太阳穴，只需要轻轻一掌，立时便能要了郑直的命。但是其手腕处被赵从容单手牢牢握住，动弹不得。
徐长老也是惊怒交加：“吴欲，你要干什么！”
同时陆无伤也大声喝道：“这家伙是想杀人灭口！”
吴欲回头一瞥，眼里绽放的，是不加掩饰地凶光。
他一眼扫过去，除了近在咫尺的几人看得清清楚楚外，另外更多的人在闻声后也飞速穿过云雾过来。
他此时对这名弟子已是恨到了极处。若不是他和花生突然一起出现，风向便一直都在自己这边；若不是赵从容说他知晓内情，自己又怎会坐立不安乱了方寸；若不是这该死的混蛋，自己现在早已稳坐掌门之位，又岂会落得如此狼狈模样！
吴欲狂笑一声，然后猛地瞪向郑直：“小杂种，让你知道背叛我的下场！”
死死拿住吴欲手腕的赵从容忽然感到对方体内一阵气机涌动，再听到他如此阴狠的话语，哪还不明白吴欲要干什么。
“不要！”
赵从容飞快喊了一句，同时反手一击冲拳闪电轰了过去。
因为不知道吴欲究竟怎样攻击，对方的实力又和自己差不了多少，后手援救很大可能是救不下来的。于是赵从容干脆先发制人，倾力一击来逼迫吴欲不得不回防，从而解了郑直的危机。
此时赵从容的左手死死钳住吴欲的右手腕，右手照着吴欲面门打去。
如他所料，吴欲不得不伸出左手来拨挡赵从容这一拳。
然而就在赵从容的铁拳被稍稍拨偏的一瞬，露出了吴欲狰狞的嘴角。
“死！”
一瞬间，吴欲陡然张嘴，冲着郑直头脸嘶声怒吼。
砰——
吴欲才刚刚张嘴，一个‘死’字尚没有完全成型，他嘴边前面的空气已经陡然炸裂开来。
空气砰然爆炸的声音比吴欲的怒吼声更先一步响了出来。
便在这声炸响之后，花生看见了让他毕生难忘的恐怖画面。
不，不只是花生，还有陆无伤和余定邦，还有徐长老等近在咫尺的人，都看到了这幅令他们极度不适的画面。
在这一刹那，花生清清楚楚地看到，吴欲还张大着嘴巴拖着‘死’字的尾音，前面无形的冲击波便像是一股万千利刃汇集而成的河流，呼啸着从郑直的脸上奔腾而过，顷刻间将他的皮肉刮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个几乎光秃秃的血红头颅。
可怜那郑直，连吭都没来得及吭一声，便魂飞魄散！
便是以花生的胆量，看到这样的画面，脑海里也是一片空白。
如此惨烈凶残的杀人手法，别说花生了，就连作为医者的陆无伤看了都觉得心惊肉跳。
“吴欲！”
暴怒中的赵从容飞起一脚踹在吴欲的下巴上，直接将他踹飞了出去。
“老七，你看看郑直还有救没有！”
“花生，你速去明德院，带着李应飞藏好，告诉他那些破首饰不用找了，吴欲已经露出原形……花生？”
赵从容话还没有说完，只见花生就像是站不稳一样，软软到下去。
第三百零一章 失心
“不要放走了吴欲！”
眼见花生软到，赵从容顾不得吴欲，一把上前将他扶住，一边掐人中一边呼叫陆无伤。
赵从容照顾弟子无法分身，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徐长老担心吴欲借此大雾逃之夭夭，赶紧大声喝了一句，通知外面的同门捉拿吴欲。
一开始其他几院长老不知晓内情，还犹豫着要不要听这声音的。然而他们还犹豫着没有动手，迎面扑上来的吴欲已经抢先一步攻击。
到了这一步，已经有人率先反应过来，隐隐猜到了赵从容指认的才是实情。吴欲，就是那个一直以来隐藏在幕后的黑手。
当即便有七八个人冲了上来，挡在吴欲面前。
吴欲哈哈大笑，左一拳右一脚，随意之极。
然而就是这看起来随随便便的挥拳踢脚，竟让这几个早已踏入绝世的长老生出无可抵挡的感觉。
这等气势，这等力量，竟像是……竟像是之前面对赵从容一样！
众人大吓，实在难以相信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
其中一名明武院的长老，天生是个不信邪的。一个赵从容已经够让人脑壳痛了，要还有一个，那别人还要不要活了！错觉，一定是错觉！
于是这长老奋起长剑正面迎了上去。
当吴欲的长拳横扫过来，拳风压迫得他连眼都睁不开的时候，他这才开始知道害怕。
然而已经迟了。
吴欲的拳横扫在他的剑上，直接将他心爱之至的宝剑轰碎成了四块。而拳势不止，最后直接锤在他的心口。
噗——
只听得一阵狂飙吐血的声音，这名明武院的长老便被轰飞了出去，眼看是不省人事昏了过去。只不知道最后是死是活。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吴欲果然如赵从容所说实力异常，强得过于离谱了。如此看来，十有八九凶手果真便是他吴欲。否则他为何做贼心虚，眼看快到明德院，准备搜他房间的时候就突然暴走，甚至是亲手杀死自己的亲传弟子以求灭口。
于是乎，一众长老、院首纷纷出手，力求将这阴狠歹毒的幕后黑手就地正法！
大是大非面前，就连王英伟也抛下与赵从容之间的口角恩怨，提剑朝吴欲冲了上去。
短短一会儿工夫，天上已经聚集了二十多人，一起围剿吴欲。
二十多个长老、院首，就是二十多名绝世。
二十多名绝世武者，在生死相搏情况下，全力围剿一个人，最后却还落在下风！
只是何等惊人的力量！
无怪乎远远观战的李应飞，骇得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要知道，之前在雷音坪虽然也有过三五十人一起围攻赵从容的情况。然而那是在情况不明的时候，双方也没有彻底撕破脸，仍旧顾念着同门之情，出手始终留了一分余地。
不像此时此刻，完全是属于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情况，双方都拿出压箱底的绝活开始搏命了，吴欲却还能占着上风，稳稳压着众人一头。
这就实在太可怕。
只可惜这是在郴山。
如果换了是其他任何一个宗门，大概除了不痛不痒地骂上几句，也就只能任其这么嚣张下去了。
但，这是郴山。
不说郴山的绝世远不止这二十几位，更有号称人族第一人的赵从容，还没有出手！
冲在最前面的董淑华被吴欲一掌劈开以后，王英伟飞身一剑挑破冲着她紧追不舍的惊雷剑，救下了董淑华。
那董淑华也是飒爽人家，也不拖泥带水，只点头示意一下，便又提剑上前。
王英伟没有急着冲上去。他虽然人是莽撞了些，但实力眼界都是一等一的，否则也不可能坐上明武院院首之位。即便身在局中，他也依然敏锐地觉察出这二十几人还不是吴欲的对手，所以没有急着上前，而是招呼更多的人一起围剿。
很快，随着无悔院的王帅红、以及明志院的余定邦，最后率领院内长老一起压上去的时候，其阵仗甚至已经超过当时围攻赵从容之势了。
如此强大的压力下，即便以吴欲的猖狂，也不敢恋战。
他一口气重伤两名长老之后，赶在所有人合围之前，硬生生破开一条口子，狂笑着疾驰而去。
望着吴欲绝尘而去的尾迹，王英伟和董淑华相顾一眼，均看出对方眼里的失望。
这样的速度，已经远超他们的能力范围了，就是想追，也根本追不上。更别说这五十几人，每个人修为不一，速度也不尽相同。到时候一个一个追上去，就成了一个一个地送菜了。
王帅红也凑了上来，说：“没办法了……”
话音未落，有一道流光，刚刚从地上窜起，便转瞬即至，紧跟着吴欲远遁的方向追去。看那有如坠落流星的光彩，其速度竟似比吴欲那贼子还要快上一线。
“赵从容！”
“没错，是赵师兄，怎么把他给忘了！”
“哼哼，有赵师兄在，吴欲这奸贼休想活着逃出郴山！”
转眼间，众人原本已经垮掉的士气，随着赵从容的横空出世，重新变得激昂了起来。
董淑华默默看着众人的精气神变化，不由得感慨道：“小黄，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什么？”
董淑华的目光转向那远空中一逃一追的剑光，说：“这大抵就是郴山的定海神针了。”
“是的，董院。”
董淑华一扬衣袖，朗声说道：“走，我们也跟上，不能让我们的定海神针独自奋战！”
“喏！”
一道道剑光拔地而起，最后都化为天空中的流光。
雷音坪晴朗的早晨，蓝的剔透的天幕上，仿佛下起了一场流星雨。
可惜不是晚上。
很快，明德院院首吴欲叛变，阴谋杀害老掌门、杀死明剑院院首徐晨雨、杀死明武院长老范之一、杀死自己亲传弟子郑直的消息传遍了郴山剑宗上下每一个角落。
消息最先传到明德院，明德院大师兄周凌峰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看到陆风烟那完全傻掉的表情，这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听错。如果不是青山令上写的清清楚楚，如果不是青山令下绝无儿戏，周凌峰打死也不会相信，长久以来对自己谆谆善诱德高望重的师父，竟会犯下这等弥天大错！
偌大的雷音坪上，与那场大战地点截然相反的另一个方向。
背着一包袱碧落首饰苦苦找寻着李应飞的吴言，蓦然收到这一青山令，呆了两秒，然后哈哈笑了。
像失了心一样。
第三百零二章 颠倒
大雨过后，郴山的天很空，也很蓝。
越是这样空旷这样碧蓝的天空下，那道带着微微火光往东疾飞的光影才更显突兀。
如此高速的飞行之下，原本雨后润湿的空气也像是被点燃了，从头到尾都是火光。然而吴欲毫无感觉。
实力早已到达他这个境界，这种程度的伤害根本都不会引起他的注意，气魄内自然而然生成的护体之气自会解决好这一切。所以他根本无需分心顾忌任何事物，只需要全速往前即可。
吴欲轻轻侧过头，余光注意到后面赵从容那富有压迫的剑光正紧追不舍。他哈哈大笑，形状张狂之极。
“赵从容，你那死鬼师父窝囊，你比他还要窝囊！明明有这样的实力，不想着好好做一番事业，却好死不死收了个龙族孽畜来给自己添堵，你说你是不是有病！”
真面目被揭穿以后，吴欲索性不再伪装，露出面具下的真正面目。低调伪装了数十年，他便也压抑了数十年，如今陡然一朝爆发，一言一行更显癫狂。
面对吴欲如此猖獗的挑衅，赵从容一言不发，抬手就是一记硕大无比的惊雷剑。
与那时一样，这一记惊雷剑蕴含了赵从容巨量的气，从指尖迸发出的光芒已不再是一个点，而是比人还要大的光球。
砰——
惊雷剑激越冲出，在那一瞬间的速度已经比赵从容本人还快上许多。同时反冲之力也无比强大，竟然震得赵从容整个身形顿了一顿。
便是这样一顿，赵从容再抬头望时，吴欲已经快要从视野中消失不见。而那一记含怒而发的惊雷剑，对此时的吴欲并未能造成多少实质性的伤害。
在没有完全追上以前，盲目攻击只会拖慢速度。在想通这一关节之后，赵从容不再理会吴欲的挑衅，只提气闷头急追。
不一会儿，一个黑压压的庞大建筑群已经率先出现在吴欲眼前。
下一个瞬间，空气摩擦产生的火光，以及赵从容的含怒一击，都没能使吴欲的速度有过分毫减缓的强大御灵术，忽然失控了！
原本吴欲化身为剑，双手破开大气全力飞行。然而在那片延绵数里、宛如一座小型城镇的阁楼出现的一刹，承托着吴欲身体的英灵倏忽间消散无踪。吴欲也由前冲之势变成了斜着往下坠落。
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吴欲似乎早有预料。他不慌不忙，调整好姿势，双腿稳稳落地。才刚一站稳，吴欲整个人便弓着腰往那片建筑群急冲过去。
片刻之后，赵从容也遇到了同样情况。只是与吴欲那看起来早有准备不同，在御灵术失控的瞬间，赵从容有过刹那的错愕，然后急忙调整好身形，才不至于狼狈坠落。
再经过这一耽搁，吴欲的身影已经彻底从赵从容眼皮子底下消失。赵从容只能靠感知吴欲残留在空气中的气息，来大致判断吴欲逃跑的方向。不过这样一来，他追击的速度又要慢上少许。
经过这番禁空法阵的洗礼，再加上对面那一眼望不到头的院落，赵从容再不明白这是哪里，就妄自为郴山弟子了。
只不过他一时没想明白那吴欲为何要往这边逃。难道是想借着禁空法阵与藏剑阁复杂的地形藏匿身形？可纵然藏得了一时，难不成还藏得了一世。
带着如此疑惑，赵从容朝着那片广袤的楼群——也就是藏剑阁奔了过去。
很显然，传青山令的人还没有将吴欲叛变的消息传至藏剑阁。这也是必然。毕竟此刻的吴欲和赵从容，几乎已经代表着郴山御空飞行的最高速度。再怎么加急的青山令，也不可能比第一时间从雷音坪飞到此处的吴欲更快。
所以当吴欲大摇大摆地从藏剑阁正门冲进去的时候，左右值守的弟子还毕恭毕敬地低头行礼问安。
“吴师叔好！”
“吴师伯好！”
然而当他们抬头的时候，只剩下一阵风刮过。而吴欲早已消失不见。
“奇怪，吴师伯怎地如此着急。”
“谁知道呢，没准是急着过来上茅房。”另一名弟子耸耸肩，戏谑地笑道。
“哈哈，好俗气的解释。不过我喜欢，嘿嘿……”
吴欲进到藏剑阁之后，丝毫也不停顿，一条直线直奔隐院。
当赵从容刚进藏剑阁大门的时候，吴欲已经站到了那快禁止翻越的石碑面前。
只见他双手抱住那块石碑，左右一起使力，原本生了根似的石碑轰轰轰地转动起来。而随着石碑的转动，墙上靠左一点的地方嚯嚯转动，打开了一扇门。
吴欲一个箭步，钻了进去。
隐院，从来只欢迎经由这道门进去的人。对于翻墙而入的，一概敌视。
至于道理，非常简单。知晓这个机关，从门里大摇大摆走进去，说明是经过授权准许进入隐院的人。而翻墙而入的，都是不知道机关未经授权擅自闯入的。
机关并不复杂，但却能有效地区分正当进入和擅自闯入之人。
当墙上的暗门被打开的一刹，隐院内负责值守的四人立刻便有了感应，几乎同时赶到墙边。
“欲儿，你怎么来了？”
曹暴君一看又是徒弟吴欲，前两天刚来过，这怎么又来了。虽说代掌门不是正式掌门，但是处理的事情都是一样的多，理应无暇抽身才对，这怎地三天两头的往这边跑。于是开口问道。
吴欲一看到曹毅，脸上神情顿时变得惊慌失措，连声音都变了：“师父救我！”
“收声！什么事情让你如此失态，实在有失体统！”曹暴君本就是个古板守旧之人，见不得弟子在别人面前丢脸，于是厉声喝道。
“师父……师叔祖，陈师伯、何师叔，大事不好，赵从容背叛宗门，勾结龙族，杀死了徐晨雨和范之一！他那弟子李应飞，就是一个纯正的龙族！”
“不可能！”何方平断然喝道。
“千真万确何师叔。就连已故老掌门，也是他和他那龙族弟子联手一起暗害的！”
何方平越听越怒，根本不相信吴欲这番话：“胡说八道，胡说八道，从容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就算他性子孤傲些，但尊重师长爱护师弟，决计不可能做出此等丧心病狂之事！”
第三百零三章 格杀
“胡说八道，赵从容是我看着长大的。就算他性子孤傲些，但尊师重道，决计不可能做出如此欺师灭祖的事情来！”
“何师叔，吴欲所言句句属实啊！师父，你是知道我的为人的。如果事实非是如此，我怎么可能出言污蔑。”吴欲见何方平不信，又转向曹毅申诉道。
眼看曹毅面有犹豫，似乎对自己所说的颇有意动。吴欲知道只要再扇把火，自己这暴躁师父很快便会信了。于是他继续说道：“师父，那赵从容一心觊觎我宗门至宝，三番五次从我这里打探消息，甚至三更半夜潜入天启殿图谋不轨。更可恶的是，他明知道那李应飞乃龙族奸细，偏还执意传授他碧落青山和盈虚神剑真诀，实在是其心可诛！”
“徐晨雨徐师弟发现了李应飞龙族的秘密，结果惨遭赵从容残忍杀害。我和范之一赶到现场时，已经迟了一步……赵从容见阴谋败露，更要杀我和范之一灭口。范师兄拼死救我，最后也惨遭毒手！”
曹暴君一开始看到吴欲狼狈散乱的鬓发，心里本已信了几分，此时再听吴欲说的如此诚挚，当下再无怀疑，握紧火曜剑一把插到地上，恨声说道：“赵从容该死！他那龙族徒弟也该死！”
“曹师兄，事情真相未查明以前，如何能单凭某个人的一面之词而定罪！”何方平见曹毅暴怒，连忙劝说道。
“是啊，上次与赵从容交手，我观其一招一式煌煌大气，暗合天地至理，实在不像是一个心机叵测之人所能练就的。”陈参陈武痴也开口为赵从容说话。
至此，隐院四老中已经有两位站在赵从容这边，只剩最后一位师叔祖。
于是包括吴欲在内，四人将目光一起投向了这位资历辈分最高的老者。
“上次赵从容和他那个徒弟偷偷潜入隐院，我就在疑惑：究竟是什么样的气味，让我觉得如此熟悉而厌恶。”
“人老了，记性就不中用了。明明那样铭心刻骨的气味，可就是无论如何也联想不起。呵呵，可悲啊！只要没能踏出那一步，只要还是肉体凡胎，就终会有年老体衰的一天。”
“只到刚才，这小伙儿说什么来着，龙族是吧？我才终于记起，那熟悉的令人作呕的味道，正是那些大蜥蜴独一无二的气味！”
“……”
“……”
“！”
老人这一席话说完，所有人顿时被惊地说不出话来。
曹暴君倒还好，不屑冷哼一声，很快恢复了往日的倨傲。
明剑院出身的何方平，则实在有些难以接受这一事实。和其他所有人一样，他同样也想不通，赵从容怎会如此糊涂，收下一名龙族为徒！
只有吴欲，嘴角泛起了一抹无论如何也压抑不住的喜悦。
当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之后，吴欲立马意识到不妥，在几位实力眼界俱是一流的长辈面前得意忘形，很容易就会露出马脚。就像面前这个看起来老的随时都会死掉的师叔祖一样，竟然靠鼻子就能闻出龙族的味道……
吴欲不敢大意，连忙低头咳嗽两声，来掩饰自己浮到脸上的笑意。
“咳咳……”
曹暴君性格虽然暴躁，但对吴欲这徒弟是没的说。一见他低头咳嗽，连忙关切道：“欲儿你受伤了？可是赵从容那奸贼所伤？”
吴欲低着头摆着手：“一点小伤，不碍事。”
说着还用暗劲震破内腑，吐出一小口血来。
曹暴君一看弟子吐血，这还了得，连忙嘱咐吴欲回里屋休息调养，同时义愤填膺地说道：“你放心好了，赵从容那个不肖孽徒，只要敢追过来，就由我们来清理门户！”
“师父，赵从容现在已今非昔比，实力非同寻常，你和几位师叔千万小心！”
“好了好了，我们自有计较。你快下去调息一下。”
“师父，师叔祖，何师叔，陈师叔，吴欲告退。”
“下去吧。”
吴欲退下以后，何方平犹自不死心地向老者说道：“莫师叔，我看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赵从容此子虽说有时候偏激了些，但绝不至于勾结龙族。我看他收那小家伙作弟子，必是有他的打算。”
没等老师叔开口，一旁的曹暴君已经不耐烦地道：“什么误会，上次他俩偷偷摸摸闯进来，我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如今一看，果不其然！”
何方平正要说话，辈分最高的老师叔已经开了口：“赵从容这小辈我接触不多，当年还未入隐院之前，也不过是听了几句夸他天资了得一类的话。后来进了隐院，就更没见过了。也就十几年前，听说他杀了龙神。”
莫师叔都开了口，其余三人哪还敢多嘴，就连脾气最暴的曹毅，也只能恭恭敬敬地听着。
只听老者接着说道：“对于不了解的人和事，我历来是不妄加评判的。赵从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我说不好。”
“但是！”莫师叔一顿，语气突然转得严厉：“我们的职责，隐院千百年的职责，就是守在这里，守着这个封印，守着李师祖！”
“而赵从容收的那个徒弟，那个龙族小辈，竟然妄图染指这个封印。只此一点，便罪不容诛！”
“是！”曹暴君第一个大声应和。
“是。”陈武痴也抱拳应允。
“……”何方平低着头，只默默拱手。
望着眼前自己的三名后辈鬓发都已经开始发白，老人一声长叹，负着手转过身：“时间，真是人类最大的敌人。一转眼，你们都老了。”
何方平三人你望着我我望望你，不明白莫师叔想要说什么。
“三十年前罗师兄老迈提不动剑，九星剑阵便少了一人。本想着等小郭子从掌门之位退下来，接替罗师兄的位置。没曾想掌门之位没卸下，却把命给丢了……”
“剑华九曜，剑华九曜，九去其一，这剑阵还怎么搞！”
“凑不齐剑阵，那封印就是我们最后的依仗，绝不能让人给破坏了！如果这次赵从容和他那龙族弟子再敢闯我隐院，谁也不许再留手，格杀勿论！”
“方平，你可明白？”
“……”何方平沉默许久，终是闭着眼重重点头：“是，莫师叔。”
第三百零四章 孤军
就在老人颁下格杀令不久，那高高的隔墙外，响起了赵从容的声音。
“诸位师叔、师叔祖，赵从容求见！”
曹暴君望向围墙边，冷笑一声：“果然来了。哼，我看他还敢猖狂！”
何方平生怕赵从容闯进来，飞快地瞟了眼莫师叔，然后冲着墙外大喊道：“隐院禁地，非请莫入。从容，速速离开这里。”
曹暴君见莫师叔没有反应，知道他是言行合一，对吴欲和赵从容的是非恩怨不在意也不干涉，只是一心守好隐院。只要赵从容不进来，他就不会动手。于是不满地朝何方平说：“哼，你倒是对这家伙好得很！”
墙外，赵从容听得是何方平的声音，也知道上次和李应飞偷偷翻墙的行为给众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何方平一定是担心自己与那几位长辈再起冲突，是以才叫自己离开。
然而事关重大，从附近残留的吴欲的气息就能判定，吴欲十有八九是逃进了隐院。赵从容又怎么可能就此离开。
诸位师长还不知道吴欲犯下的滔天大罪，很有可能被他的花言巧语所蒙蔽。
一念及此，赵从容朗声说道：“何师叔，从容此番前来，非是有意冒犯，而是为了捉拿宗门叛徒吴欲！”
“胡说八道！”
没等赵从容把话说完，曹暴君一声大喝，抢道：“赵从容，明明是你背叛郴山，勾结龙族，残害同门，如今还想杀我徒弟灭口。现在却倒打一耙，血口喷人。哼，赵从容，你以为我们几个当真是老糊涂，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了么！”
这个时候，就连陈武痴也罕见地叹道：“赵从容，退下吧。我们四个职责重大，只要你识趣退下，我们也不会与你为难。”
陈参这话已经说到很明显了，想来赵从容不是蠢人，应该会知难而退。
只可惜，赵从容天生就不懂什么叫知难而退。
他轻轻一跃，整个人已翻过了高高的围墙，落在了隐院之内，正正站在隐院四老的面前。
年纪辈分最长的老莫面无表情：“拿下！”
陈武痴和何方平尚在犹豫，曹暴君已然祭出了燃着熊熊火光的火曜剑。
“等等！”赵从容伸出右手，大声喊了一句，然后飞快地开口。
“师叔祖、何师叔、曹师伯以及陈师叔，我只是想当面说清楚，你们千万不要被吴欲的巧言令色给骗了！他图谋掌门之位，暗害掌门师尊，杀了徐晨雨和范之一，甚至连自己的亲传弟子也不放过！如今整个郴山上下人人喊打，我先一步追到这里，相信不久之后，更多的人也会赶到。”
曹暴君冷冷一笑，显是不信的，他大步一踏，火曜剑已经拖着他朝赵从容飞砍过去。
没有结阵的情况下，单凭一个曹毅，说实话赵从容毫不放在眼里。虽说曹毅是师门长辈，多修炼了个几十上百年，但若要论真正的实力，大概也只和徐晨雨在伯仲之间。
火曜剑虽然来势汹汹，但落在赵从容眼里，只需要一个侧身避过，左肘在剑身上轻轻一靠，便能将曹毅整个人撞飞了回去。
但赵从容知道，他不能这么做。
一旦这么做了，就等于正式出手了，与开战宣言没什么区别。
在那一瞬间，面对劈砍而下的火曜剑，赵从容强压下身体的战斗本能，没有出手还击，而是整个人往后飞跃，直接跳到了墙角，避开了曹暴君的火曜剑。
敢一落地，赵从容立马喊道：“等等，曹师伯！”
要是曹暴君会因为赵从容这三言两语就收手，那他也不会叫曹暴君了。没等赵从容说完，又是一剑挥出，赵从容只得再让。
见曹毅没有收手的意思，赵从容闪向另外一边，让开了接踵而至的剑芒，转而对老莫说道：“师叔祖！从容所言句句属实！如果师叔祖不信，大可稍等片刻，等其他人到了，由他们说给你听！”
“师叔祖，赵从容不欲与你们为敌！若我心中有鬼，又怎会对曹师伯一让再让！”
也不知道是赵从容的那一句话，终于打动了师叔祖。
“曹毅，收手吧。”
曹暴君不甘回头：“莫师叔……”
老人伸手止住曹毅的话头，说：“且给他一炷香的时间，看看他说的是否属实。”
赵从容大喜，拱手一礼：“谢过师叔祖！”
“我先把话说到，一炷香过后，无人前来验证你所言之事，届时你若不自行离去，便让你尝尝唤剑映四星的真正威力！”
赵从容淡然一笑。有此结果就好，至于什么威胁之类，他还从来不放心上。
等待的时间从来都是最难熬的。
师叔祖负着手，一副生人勿近的高深莫测样子。剩下的何方平与赵从容两师侄窃窃私语，曹暴君便只得拉了陈武痴说话。
除了李应飞身份一事不好说外，赵从容将事关吴欲一案的来龙去脉完整地跟何方平说了一遍，何方平立时便信了赵从容所言。同时他也告诉赵从容，那吴欲就在后面的屋子里养伤。
赵从容点点头，又问：“逃不掉吧？这隐院有没有什么密道能通向别处的？”
何方平下意识摇头，然后又点头，认真想了想之后，再摇头。
赵从容看得云里雾里，问：“何师叔，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何方平转头看了眼老莫，再回过头，压低了声音悄悄说道：“有是有的，不过被封印了，出不去。”
赵从容隐隐觉得事有不妥，皱着眉头问：“封印了什么？”
何方平沉默片刻，正犹豫着要不要说，耳畔忽然响起了莫师叔那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
“赵从容，一炷香的时间已过。并没有你说的其他人追到这里来。你是准备自己离开，还是说让我们撵着你走。”
赵从容蓦然回首，目光越过高高的围墙，直望向那远方的天空。
大雨过后的天空，蓝的晶莹剔透，蓝的白玉无瑕，蓝的……一览无余。
高墙外的那一片天，空空荡荡，空空如也，连一个人影也没有。
赵从容心里蓦地闪过一阵失落，但瞬间又挥之一空。他不信，他赵从容是在孤军奋战！
“好，那今天就再领教领教，诸位师叔师祖的不世剑阵！”
第三百零五章 红叶李（三）
“好！上次没有尽兴，今天就让我再领教领教诸位师长的绝世剑阵！”
“剑来！”
赵从容大喝一声，甩手向后一招，手心便像是有着无穷无尽的莫大吸力一样。不远处的天空中，突然窜起一把制式长剑，在天上顿了有半秒，便探明了方向似的朝着赵从容这边疾飞！
与此同时，藏剑阁的正门口，那两名值守弟子惊慌失措地追着天上的剑跑。其中一名口中兀自喊道：“我的剑，我的剑！怎么自己飞走了呀！”
那剑分明只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制式长剑，然而随着赵从容一声‘剑来’，那剑便像是脱胎换骨一般，俨然化作绝世武者手中的神兵利器，带着刺破一切的强大气场破空而来。剑身两边，被划破的空气灼灼燃烧，发出刺目的红光。
铮——
赵从容指间划过烈烈燃烧的剑身，握住了微微发烫的剑柄。
便在这刹那间，长剑发出了一声清脆嘹亮的铮鸣！
对面，老师叔祖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深深地蹙紧了眉。
剑未出，而已经有了如此威势。当此子全力用剑之时，又当是怎样一番惊天动地之威。老人不敢再往下想，他只知道，如果顺利发展下去，不误入歧途，此子定当成为郴山剑宗千年来的第一人！
“何方平、曹毅、陈参！”
“何方平在！”
“曹毅在此！”
“陈参听令。”
“你们的职责为何！”
三人齐声答道：“誓死守卫隐院！”
“好！唤剑映四星，结阵！随我——退敌！”
老人一声厉喝，同时反手一握，竟好似握住了太阳。在场几人刹那出现了同样的错觉：明明是朗朗晴空，却在这一瞬间阴沉得可怕。直到老人回手于胸，天空这才终又恢复了清明。
而这个时候，太阴剑已被老人握在了手中。
手持火曜剑的曹暴君就像那急先锋，永远是第一个冲上前。只听见‘轰’的一声，剑上腾起冲天火光，宛如那一条活灵活现的烈焰火龙，张牙舞爪朝赵从容扑腾而来。
曹暴君往后左右两边，何方平的水曜剑在空中接连虚画，陈武痴的计都剑蓄势待发。
几天前赵从容才亲身领会了他们这唤剑映四星的可怕。今天再次面对，他不敢大意，长剑在空中挥洒一道，整个人已消失不见。
明知对方剑阵可怕，赵从容又怎会给他们锁定自己，顺顺当当展开剑阵的机会！
对面的曹暴君只看到一阵光影闪过，赵从容的剑已经轰然劈落。
在这一瞬之间，曹暴君不闪不避，银牙一咬，火龙悍然迎了上去，就要和赵从容来一次天雷撞地火似的硬碰硬。
“来得好！”
赵从容兴奋地大喝一声，长剑正待挥斩，却发现剑尖那头被人拿住了一般，猛然间还抽之不动。
便在这时候，一记刁钻至极的黑色剑芒从斜下方突然窜出，直奔赵从容肋下死角！
上有火龙剑挥砍，下有黑芒偷袭，手中长剑又被人拿捏住，要是换了一个人，早就弃剑而逃了。
可惜，他们的对手是赵从容。
“喝——”
赵从容一声暴喝，抬起左脚，直接将那道黑芒踏碎，同时腰部一使力，长剑顷刻间挣脱束缚，照着火曜剑当头劈下。
只听见‘铛’的一声，曹暴君手腕巨震，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已连人带剑被撞飞了回去。
这一刻，陈武痴与何方平对视了一样，都看出对方眼中深深的忌惮。拿剑之后的赵从容和那天空手时的赵从容简直判若两人！
锋芒毕露！
“太阴·新月——”
眼看赵从容起势，师叔祖长剑一横，唤剑映四星的剑诀已经脱口而出。
任何人在见识过赵从容的真实力量后，都不可能再敢任由他起势。哪怕他手中握有唤剑映四星这样的不世剑阵。
“哈哈哈——”
眼看剑阵即将重启，赵从容手握长剑，心中怡然不惧，反是豪情四起。大笑一声，朝着蓄势待发的太阴剑直冲过来。
便在这个时候，恍若地龙翻身，以整个隐院为中心，方圆数十里内的大地剧烈颠簸、震颤，仿佛天崩地裂末日降临一般。
赵从容原本在极速突进中，受此影响也不可避免的趔趄了一下。他赶紧调整重心，往右侧站稳了脚步。
再抬眼看时，前面好几间隐院的房屋正扑簌簌相继垮塌。
赵从容正自咂舌之际，忽然听到旁边何方平那颤抖的声音。
“红叶李……完了，郴山完了！一切都完了！”
赵从容听得分明，只不过对方惊惧之下一番话说得没头没脑，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什么红叶李，雷音坪附近倒是有一片红叶李连成的树林，可这跟现在的异象有什么关系，怎么就说郴山完了。
还没有等赵从容问出口，对面的岩壁骤然裂开一条竖直的缝隙，仿若来自远古的可怕气息从中泄露出来，瞬间侵蚀了每个人颤栗的灵魂。
那是直击心灵的恐怖气息。
莫说何方平曹暴君等人了，就连已经半只脚踏入天冲的赵从容，也不免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这他妈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眼看那条裂缝越来越大，里面流露出来的恐怖气息越来越浓。一直以来从容自若，即使面对龙神也面不改色的赵从容，此刻竟也忍不住破口大骂。可见那岩缝里的东西，给在场诸人带来的压力究竟有多大。
何方平张大着嘴，盯着不断扩大的裂缝，目光呆滞。
在隐院守了有小半辈子，虽说时时刻刻防备着这一刻，存在的意义也正是为了这一刻。可当那个人真正破封而出的时候，心里的惊骇又实实在在撕扯着他的每一处神经。
直到赵从容带着脏字的喝问传来，何方平这才从惊骇中清醒过来。
“红，红叶李……郴山剑宗二代祖师，盈虚子祖师座下首席大弟子！”
赵从容一双眼睛陡然放大，然而还没有给他更多反应的时间，对面的岩壁已经轰然崩塌、炸裂开来。
幽深的山腹之内，一个高大的身影立的笔直，便如郴山山峰上最挺拔的铁杉树。
第三百零六章 魔化
幽深的山腹之内，阳光难以照射的地方，立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那身影就站在阴影中，赵从容即使瞪大了眼，也看不清阴影下那个人的容貌。
但这并不能妨碍他的想象。开派祖师盈虚子的首席大弟子，郴山剑宗的二代师祖，单凭这两个头衔，便给足了想象的空间。
而且能从哪个遥远的年代活到现在，这位红叶李祖师的实力该是如何惊世骇俗！
难怪会有如此可怕的气势，难怪只是逸散出来的些许气息就让自己如此心悸！想必红叶李祖师早已经是突破了天冲，成就传说中的超凡入圣！
没有任何人能免去对强者的崇拜和向往，即便是赵从容也不例外。
带着对那个英雄辈出的年代的憧憬和怀念，赵从容下意识往前两步，正要拜见红叶李祖师的时候。旁边响起了师叔祖未竟剑诀的声音。
“太阴·新月！”
原本为赵从容准备的剑诀，陡然一转，朝着山腹之内劈了过去。
这一极其突兀的变化，就是连赵从容也不曾预料。而另外三人的剑势，又统统预设在赵从容这边，面对这乍起的变化，根本来不及反应。以至于本该作为唤剑映四星导引剑的太阴新月，最后落的个孤军奋战。
弯弯的剑芒便如一轮新月，带着皎洁的月光竖直劈向了阴影中的红叶李。
同样的一式剑招，今天的太阴新月与前日相比，多了一分狠辣，少了一分同门之情。面对莫师叔祖这全力以赴绝不留手的一剑，赵从容自问若换成是自己，也绝对不愿意硬碰硬去接这一招的。
然而偏偏阴影中的人影毫无反应，别说硬碰硬格挡了，他就连闪避的意思都没有，就那样静静地站在原地，仍凭明黄色的新月剑芒凌厉劈落！
莫师叔祖一对浑浊的眼睛猛地明亮了起来。
轻视太阴剑的威力，是要付出代价的。即便是红叶李祖师，也是一样。
“砰——”
赵从容看得清楚，那一弯新月不偏不倚，正正劈在了对方额头上，发出了一声巨响。
这个时候，莫师叔祖满是褶皱的脸上，也终于浮起一抹微笑。
从山腹深处，到外面的隐院，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寂静无声。
好像有什么不对。
经过数息之后的沉默，老人的微笑也僵在了脸上。
“啪——”
打破这片沉寂的，是一个厚重的脚步声。
“啪、啪——”
何方平眼睁睁看着黑暗里的那个人影，拖着沉重的脚步从阴影中走出。莫名的，他吞了一口口水。
“啪！”
一个粗壮的、粗壮的爪子率先从黑暗中探了出来，重重地踩着崩碎后的山石之上，直接将那些个碎石踏为齑粉。
除了莫师叔祖，所有人心中一紧，仿佛连心跳也停了半拍。
为何是一个布满尖利的爪子！
如果单纯只是个禽兽的爪子，也许众人心里都还好接受一点，毕竟可以说服自己这并非红叶李祖师。可那粗壮的大腿上，分明挂着残破的衣布！
有着常人一般的腿，脚掌却如禽兽一般长着五根利爪。任谁看到这样的画面都会忍不住背脊一寒。
一步踏出众人的视线之后，黑暗中的人影不知为何停了下来。而众人能够看到的画面，也被局限在那一条带爪的右腿上。
便在所有人感到疑惑，感到不安的时候，黑暗中蓦地伸出一条长满尖刺的尾巴，像极了一条爬行于黑暗中的毒蛇。
只见那尾巴探索着伸到前面，从右边环了过来，最后蜷上那爪子的爪背，挠痒痒一般在爪背上磨了磨，然后才心满意足地缩了回去。
以赵从容的耳力，甚至能听见黑暗中发出了一声极为畅爽的呼气。
脚步声再起，这一次，左腿再跨入众人的视线。
同样的人腿兽爪。
当黑暗中的人影彻底暴露在众人眼前，所有人的目光都凝滞了。
除了莫师叔祖以外。
在场五人中，唯有他曾亲眼见过红叶李祖师的真容。
平日里话最多最能说的何方平，此刻也变得结结巴巴：“这，这，这怪物是谁呀！”
曹暴君望着对方身上残破不堪的衣服——不，已经不能再叫衣服了，最多只能说破布。曹暴君从这些个破布上得出了那荒诞的结论：“这就是红叶李祖师？”
以人族的标准来看，面前这个家伙都不能算人了。这只是一个有着人族上半身的怪物，一个有着利爪和尾巴的半兽人。
他的上半身有着浓密而杂乱的纯白毛发，只是长年累月没有打理而看起来像灰色，只有从一些新长出了的毛发中可以看到原来纯白的本色。
如果说上半身除了邋遢一点外，还像是个人；那么下半身几乎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了。除了细长带刺的尾巴，一对脚掌也起了不可思议的变化。整个掌心回缩，而脚趾变得细长，长成了利爪的形状。
“虽然早就听说红叶李祖师在突破天冲后入了魔，可没想到竟是这番可怖模样！”何方平重重喷出一口气，摇头叹道。
赵从容压根就没听过红叶李这人，更不要说关于他入魔一事了。于是讶然问道：“入魔？什么入魔？这是怎么一回事？”
原本涉及开派祖师的首席大弟子这样的秘辛，赵从容就颇为感兴趣。再加上又听说是突破天冲后入的魔，而赵从容本身也将要突破天冲，就更加在意。
然而还没等何方平回答他，陈武痴突然惊奇非常地喊道：“你们都没有注意到吗，李师祖身上感觉不到半点气的波动！”
陈武痴这话一出口，立马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毕竟对方破出封印时就有了如此威势，一副凶焰滔天的魔神样子，众人又怎会往那方面去想。
“的确感觉不到一丁点的气。”莫师叔祖也沉声说道。
赵从容眯着眼，仔仔细细感受着从对面传来的气息，果然如何师叔和莫师叔祖所说，感觉不到一点气。这感觉，这种感觉，就好像面对花生时一样。丝毫感觉不到气魄的存在，就像是关闭了一样。
开宗立派的盈虚子祖师，座下首席大弟子也没有觉醒气魄？
一时之间，赵从容觉得这个世界荒唐而不可信。
第三百零七章 怪物
没有气，靠什么来战斗？
没有气，凭何散发出令人窒息到毛骨悚然的气息？
没有气，凭什么硬生生受了老莫一击太阴新月而毫发无损？
难道和花生一样，凭蛮力、凭千锤百炼的肉身么？听起来实在实在太荒唐了，赵从容是不信的。
哪怕最后赵从容同意了花生专修力魄，但不代表赵从容认可这种修行模式。要知道，最开始花生修行那本的时候，赵从容是极力反对的。
虽说任何事物专精到了极致都能有一番成就。但武者修行，修的是七魄，讲究的是七魄合一方能上达天道。
专修力魄，最后固然能达到一般高手的水平，但也仅限于那个程度。
修武者的七魄，就好像拼成木桶的七块板子。少了气魄这一块板子，哪怕其他木板再高，装的水也始终是有限的。
没有觉醒气魄，没有气的加持，即便是最好的情况下，能不能达到普通绝世武者的水准，都难说的紧。就更不用提像红叶李刚才那样，释放出如此令人心悸恐怖的气息了！
可惜，除了赵从容外，其他人都显得过于乐观了。
作为在场实力最弱的一个，曹暴君显然眼光也差了一筹。眼见确实感受不到对方的气，他不无乐观地说道：“会不会是李师祖刚刚破封，境界还不稳定，却正好被莫师叔的太阴新月击中了头顶大穴，导致七魄尽散，功力全失？”
莫师叔祖抚着胡须沉吟片刻，却是连他自己也不太自信：“有这种可能？”
“那要不然怎么解释刚才还气焰滔天，转眼间就连气都没了。”
“还是谨慎为……”
莫师叔祖一个好字还没能说出口，有一道光，忽然闪现。
“小心！”
赵从容猛地惊呼，奋起一肩撞开分心说话的莫师叔祖。而那道闪光则擦着赵从容的左肩冲向了后方，在洞穿高墙的一角后，飞向了远空，最终化作一道流星般的闪光。
在那一瞬间，没有人能看到红叶李抬指的动作，除了赵从容。
莫师叔祖心有余悸地回望了一眼，冲赵从容微微点头，然后怒气勃发地一声大喝：“唤剑映四星，诛敌！”
随着师叔祖一声怒吼，其余三人立时紧追莫师叔祖的步伐，同时挥出了长剑。
“太阴·新月！”
“计都·半月！”
“水火·满月！”
霎时之间，一轮黑白分明的满月带着撕裂一切的威势冲向了红叶李。红蓝闪耀在一黑一白之间，更为这轮满月增添了两份神秘莫测的威能。
在满月的照耀下，红叶李的那一头白发更显苍白，便像是随时都会枯萎一般。
黑白满月还没有杀到面前，红叶李身后的山岩已经止不住崩塌之势，扑簌簌不断地往下掉落石块。
在这短暂的一刹，乌云遮蔽了太阳，天空大地变得黯淡无光，就仿佛在这轮满月面前，任何事物都要收起光芒一般。
只有这轮满月，光芒夺目。
赵从容抿着嘴，细细体悟这一击之下蕴含的力量，包含的规则。
毫无疑问，这唤剑映四星剑阵下的满月，已经跨越了四人的境界，拥有了接近天冲的力量。这等神威，已经超越了当年他手握日月清光剑挥出那一记‘日出’时的威力！要知道，那日月清光剑可是真正的神器啊！
两者同样都是令天地也为之色变的力量，但显然，此时的满月还要更强！
这样的力量，让赵从容心生向往，更让包括莫师叔祖在内的隐院四老心生期待。
都说红叶李非剑华九曜不能制衡，但他们的唤剑映四星也绝非易于！
隐居隐院数十年上百年，为的不就是这一刻么。
枯守了百年，也被困了百年。
总有那么一个两个瞬间，恨不得被封印在山下的红叶李破封而出，与之干干脆脆来个生死之战，一了百了。好过受着这永无止境的牢狱煎熬。
当这一切真正发生之时，四人心中有过惧怕，但更多的，只怕是兴奋吧！
被封印了上千年，这红叶李祖师究竟是否还如传说中那般凶悍都不得而知。
千年的时光，实在是太久，沧海都变成了桑田。
更不用说人了。
只怕红叶李早就已经枯萎零落，威风不再，剩下的只是个油尽灯枯的老人罢了。
而他们的唤剑映四星，却正值巅峰！
那何不就让这一切，就让这被命运诅咒过的隐院，于今天，在他们手上终结吧！
“破！”
莫师叔祖一声怒喝。
“破！”
曹暴君吼的更加大声。
“破！”
“破！”
“破！”
已经分不清声音中哪个是何方平哪个是陈武痴的了。也不知道他们喊的‘破’究竟是破敌的破，还是破这该死的命运的破，也许兼而有之吧。
随着震天的‘破’字，黑白轮转的满月终于将红叶李整个淹没。
所有人瞪大了眼，一眨都不敢眨，生怕错过了某一个瞬间。
只为了一个希望。
一个得脱自由的希望。
便在这时候，山腹中蓦然回荡起了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桀桀怪笑。
“咿呀——”
笑声戛然而止，在满月笼罩之下，山腹的深处，突然爆出一声尖锐的嘶吼。
那是能洞穿一切的刺耳音波。
也包括，隐院四老寄予了厚望的满月。
何方平甚至都没能看明白，明明威势无双的满月，怎么就在这一声怪啸之后就消散了！怎么就没有了呢！
莫师叔祖脸上的皱纹在这一瞬间苍白无比，尤其是那一对止不住颤抖的厚厚眼睑，仿佛随时都要干枯裂开一样。
曹暴君一屁股坐在地上，双眼空洞无神：“完了……真的和传说中那样可怕。我们完了，郴山，完了！”
四人之中，此时竟唯有陈武痴看起来稍微正常点。他是一名剑客。剑客，无论什么时候，只需要握住手里的剑就好。至于其它，砍过之后再说。
陈武痴反手扬起计都剑，远在几十米开外，一道黑色剑芒猛地从红叶李颈下刺出，不偏不倚正正劈中毫无防备的红叶李的下巴！
只听见‘砰’的一声，红叶李被打得微微抬了抬头。那看似锋芒无匹的黑色剑芒，却是连对方纯白的毛发都没能砍断！
随后，这个怪物被激怒了。
第三百零八章 怪物和天才
不知道已经魔化，俨然变成了一个半人半兽怪物的红叶李还有没有痛觉。但是很显然，不管有没有，不管痛不痛，陈武痴的这一记偷袭，把这个怪物激怒了。
“啊咿！”
红叶李猛地一蹬爪子，伸长了脖子冲着陈武痴就是一通尖锐的嘶吼。
隐院的这四老当中，就属他修为最高。即便是辈分高出陈武痴一截的莫师叔，比武切磋还有可能和他打个平手，但要论生死相搏，莫师叔绝非陈武痴的对手。
所以当红叶李弓起身尖啸以前，陈武痴已经嗅到了危机，提前格剑横挡。
“轰隆——”
即使以陈武痴之强，也在刹那间被音爆轰了出去，直接撞碎了石墙，摔出了隐院之外。
直到这时候，陈武痴的耳畔，才传来了那声呕哑嘲哳的刺耳尖啸。
那红叶李似乎对这番战果颇为满意，他叉着腰仰起头，再一次发出那标志性的桀桀怪笑。听得何方平等人心头发毛。
空气，似乎在这一刻沉重到了极点。压得何方平忘了去查看老陈的伤势，压得老莫变成了一颗枯树，更压得曹毅软了腿骨。
笑声仍在继续，红叶李仰起的头也没有放下。然而他的右手不知何时已经抬起，曲起长长的食指，朝站在最前面的莫师叔祖点了一点。
一声清脆至极的破碎声响起，红叶李手指点向的地方，距离莫师叔祖不到一丈的前方，整个空间，破裂了……
就好像一块镜子，老莫是那镜中的人，既跳不出镜子之外，也不知道镜子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而红叶李，就站在镜子外面，曲起手指轻轻将镜子敲碎。
对于红叶李来说，他敲碎了一面镜子。而对于镜子里面的老莫来说，破碎的，是整个世界。
眼睁睁看着面前的空间如镜子般一点点布满了裂纹，然后轰然崩碎，莫师叔祖神情呆滞，脑子里已是一片空白，像是傻掉了。
这是什么情况，随手一指就把空间崩碎了？什么样的力量才能够做到这种程度？
不，这不可能是真的！
虽然某些秘技在威力达到顶峰的时候有可能拥有瞬间撕破空间的威能，但那都是将能量集中之后的刹那爆发。
要做到这等举重若轻的程度，即意味着这个等级的力量已经是常态化了，举手投足间都拥有如此威势，而非聚集力量后的瞬间爆发。
可问题在于，凡体肉胎怎么可能拥有这样的力量！
就好比凡人，永远也不可能染指神明的力量一般。
老莫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也不相信被封印了上千年之久的红叶李还有这种等级的力量。
直到，眼前龟裂的空间片片掉落，最终露出个幽深至暗的黑洞。
这个黑色的孔洞不知道通向何方，也许是无人去往的异界，也许是虚无的宇宙真空，甚至也有可能恰巧就在郴山脚下。
然而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绝对没有人愿意去尝试。
理论上来说既然能够通过打破空间来连通两界，那么过去之后也可以通过同样的方式回来。然而实际情况却是，但凡被卷入异空间的，从未听说有回来的。
眼看面前破裂的空间越来越大，至深至暗的黑色孔洞越来越大，仿佛没有任何事物能逃过它的吞噬。就连太阳的光芒，在照耀到这片塌陷的空间时，也同样不能幸免，照样被吸进了对面的异空间之中。
按照这空间破裂的速度，要不了片刻，这个已经快有一人高的黑洞，就会将站在最前面的莫师叔祖给一并吞噬。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剑影倏忽闪现到了莫师叔祖的身前，威风凛凛地伸出了左手。
“望而兴叹！”
随着赵从容陡然一声怒吼，无形的波纹立时沿着赵从容张开的手掌铺天盖地封了出去。
站的最近的莫师叔祖，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隐约能够看到，空气中荡漾着若有若无的波纹。既像是赵从容的气，又像是空间的波动。或者兼而有之。
没经过雷音坪一战的莫师叔祖，不知道世上竟还有如此神技，更不知道赵从容是从何学会的。他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破碎龟裂的空间，在被那波纹覆盖之后，逐渐变得稳固，直至裂纹消失无踪。
便在这时候，赵从容再将右手摊出，作了一个封的手势。
“破镜重圆，封！”
一个‘封’字出口，赵从容的右手掌心同样迸发出类似气息的波纹，与左手封出的气浪遥相呼应，一同挤压着那异界黑洞的存续空间。
“师叔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红叶李祖师乃盈虚子祖师座下大弟子，宗门二代祖师么！为什么会是这种情况？”眼前的空间破洞即便以赵从容之能，封印起来亦觉得吃力，一股闷气在心口不断地起伏。
听到赵从容喝问，莫师叔祖终于从讶异中回过神来。他先是叹了口气，然后才开口说道：“哎，说来实在可惜。”
“这是世世代代流传在隐院的秘密，除了隐院和掌门人，其他八院都不曾知晓。红叶李，的确是我郴山剑宗二代祖师，也是开宗立派的盈虚子祖师座下大弟子。”
“至于为何会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这一切还要从七魄说起。众所周知，我们修行的最终目标无一不是觉醒七魄、上达天道。而天冲，就是超凡入圣前的最后一道坎。”
说到这，莫师叔祖大有深意地看了赵从容一眼，然后才接着说道：“如今你就站在这道坎前，应该最有体悟。”
赵从容全力操控着手中那无形的波纹力量，一步一步蚕食着黑色孔洞的空间。听莫师叔祖说起到他，点了点头，喊道：“继续说。”
“这一道坎，并非如世人想到那样，跨过去就是通往成圣成神之路的天道。也有可能控制不住自身原始的本欲，堕入魔化的深渊！”
“就像红叶李祖师这样？”
“没错！就像现在的红叶李！”
说到这，莫师叔祖又叹了一口，才说道：“据说当年红叶李祖师没开悟以前，修行进度慢到几乎感觉不到他有过修行，甚至连话都不会说。”
“直到那天，他突然开口说话，用雷音坪的红叶李来给自己命名。从那之后，红叶李祖师就仿佛脱胎换骨变了一个人似的，一天一个境界，一天突破一魄。短短七天之后，红叶李祖师已经触摸到了天冲的门槛！”
第三百零九章 只在一念之间
“从红叶李师祖口说话以后，就仿佛脱胎换骨换了个人一般，一天一个境界，一天觉醒一魄。短短七天时间，就已经触摸到了天冲的门槛！”
“……”
赵从容哑然无语。
这些传说中的天才人物，怎么一个个跟开了挂似的。平常人一辈子也难以企及的境界，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就和吃饭睡觉一样轻松。
其实夸张手法用用也就算了，毕竟是响当当的历史人物嘛，描述的厉害一点格调才起得来，这些赵从容都能理解。可老是用一个套路就有点让人接受无能了。
什么七步成圣踏一步破一个境界，什么一朝顿悟一天觉醒一魄，诸如此类的，就像是，就像是同一个剧本写出来的。有时候这贼老天也太会偷懒了嘛，换一个模板中不中？
话匣子已经打开的师叔祖理会不到赵从容心里的吐槽，他只是接着说道：“当时的红叶李师祖实在是惊艳了郴山，就连盈虚子祖师也啧啧称赞，对他报以了极大的期许。毕竟是盈虚子祖师的第一个弟子，能有此成就，对盈虚子祖师来说，这也直接证明了他创立郴山剑宗这一伟大壮举是正确的，更坚定了盈虚子祖师将郴山剑宗发展壮大的信念。”
“后来呢，突破了天冲后，又是怎样入魔的？”相较于那些遥不可及的光辉事迹，赵从容最关心的，始终还是这个问题。
“起于萧潇，也终于萧潇。”
“……”怎么又扯出一位祖师。
与红叶李不同，这位萧潇祖师，赵从容是知道的。郴山剑宗二代祖师，盈虚子祖师座下第三位弟子，也是盈虚子祖师门下众多弟子中唯一的女弟子。当然，前提是眼前这位半人半魔的红叶李祖师不算，按郴山剑宗宗门正史记载的来说。如果把红叶李算进去，那么这位萧潇祖师，就应该是盈虚子座下第四位弟子才对。
“当年红叶李祖师开口说话是因为萧潇祖师，突破天冲后堕落入魔，同样也是因为萧潇祖师！”
赵从容毕竟不是未经人事的雏儿，话说到这份上，他已经隐约猜到了缘由。当莫师叔祖接着往下说完以后，赵从容发现，一切果然如自己所想。
“那时候，红叶李祖师还是个翩翩少年，一头银白色的碎发让他看起来分外精致，说是瓷娃娃都不为过。甚至还要俊俏三分！不过与此同时，这前所未见的白发，又使得他与众人格格不入。”
“那时候，唯一陪伴红叶李祖师身边的，就只有萧潇祖师。她陪他说话，陪他修行，成为了他在这片孤零零的山上，唯一的朋友。三年，整整三年的时光，足以在少年心中种下了爱慕的种子。只可惜，终究是一场落花恋流水的悲剧罢了。萧潇祖师，一直把红叶李祖斯当弟弟来照顾的。”
听到这，赵从容不由得讶道：“弟弟？”
“没错！虽然红叶李祖师入门最早，跟随盈虚子祖师的时间最长，但就年纪来讲，却是比萧潇祖师在内的大多数人都要小的。”
“只因为这样？”
“当然不是。萧潇祖师不但将红叶李祖师当作弟弟，并且和二师兄互生情窦！只不过萧潇祖师生性腼腆，没有让任何人知道罢了。据说那是一个晴朗的晚上，月亮明亮的晃眼，稀稀落落的星星黯淡无光，仿佛众星捧月般只为衬托月亮的光华。便在那个晚上，被期盼了许久的红叶李祖师，终于突破了天冲！”
“作为郴山剑宗立宗来的第一件大喜事，合该举宗同庆，皆大欢喜。盈虚子祖师更是从一开始就在附近为他压阵，在成功突破之后又第一时间送上祝福。其后便是红叶李祖师的一众同门师兄弟。红叶李师祖自然也是高兴的，不过他更想将这一喜讯与萧潇祖师分享。他的目光越过人群，遍布月夜下的每一处角落，却始终没有找到他要找到的那个人。”
听到这，赵从容似有同感的吸了一口气：“我能理解这种感受，非常的不好过。”
莫师叔祖点头：“是啊，据说失望之极的红叶李，当场就冷下了脸，对众人的道贺不再理会。当初那颗爱慕的种子，大概就是从这一刻开始，萌生出了心魔。”
“红叶李祖师怎么也想不明白，一直以来对他无微不至的萧潇祖师为何最后没有到场。她明明答应了他的……”
“失魂落魄的红叶李祖师跌跌撞撞，回去的路上又走岔了路，在穿过那片红叶李林之后沿着雷音坪越走越远，越走越远。直到在一片小山丘上，看到了偎依在二师兄怀里，小鸟依人的萧潇祖师！”
“红叶李祖师顿时五雷轰顶。本来他年纪又轻，觉醒七魄的速度又快，道心就已经很不稳了。再加上当时他刚刚突破天冲，正是亟需静心巩固境界的时候。偏偏在这个时候，本应和自己一起分享这份喜悦的萧潇祖师，却躺在别人的怀里赏月！”
“在这一刻，突破天冲的喜悦，化为对二师兄的憎恶；对萧潇祖师的爱慕，也化作了铭心的怨毒！于是他抬起手心，用刚刚突破所得的力量，将他眼前的狗男女捏成了一滩血肉……”
赵从容难以置信地张开口：“……他连照顾了他三年的萧潇祖师也杀了？他不是爱慕着她么？”
看到赵从容讶异的样子，莫师叔祖仿佛看到了刚听到这个故事时的自己。他嘴角冷冷一撇，笑道：“爱慕又怎样，这世间因爱成恨的还少么！爱慕的种子，有时会开出纯白的花朵，有时却也会结出魔鬼的果实。若非最终魔化，已经突破天冲的红叶李，最终大概率能突破最后那层束缚，证道成神。”
最后，莫师叔祖用一句同样老的话，来作为这个古老的故事的结尾：“所谓一念成神，一念成魔，大抵也就是如此了！”
故事讲完，赵从容的‘望而兴叹’也到了最后收尾的时候。那个至黑至暗到一无所有的孔洞，已经在赵从容的无形力量下被压缩来只剩苹果般大小。
这个时候，只见赵从容两手猛地合拢，嘴里大喊了一个‘收’字，那黑色孔洞陡然被两边的空间压平，变成了一道黑线。
几乎是在被压平的瞬间，黑线猛然爆发出刺眼的强光，朝着四面八方放射出无形的冲击波。
轰——
自爆了。
第三百一十章 大白天下
那个黑洞被赵从容强行抹平的一刹，黑洞空间的力量与质量并不会平白无故的消失，而是无处安放地挤在了一起，最后轰的一声，炸裂开来，一股脑地集中释放。
刚刚才耗尽了心力使出‘望而兴叹’来封补黑洞，此时的赵从容根本没有精力再使出第二发‘望而兴叹’来阻挡这爆炸的冲击波。
尽管这冲击波是呈球形，朝着四面八方发散开来，朝向隐院这边的只是一两层的力量，但其势头依旧很猛。哪怕是以赵从容等人迈入了绝世的强悍体魄，也不敢大意。
既然护不住所有人，那就先护好自己，其余的等力量恢复再说。况且这种程度的爆炸余波，以四位长辈的实力，应该没有大碍才是。
赵从容挽起长剑，使了个盈虚神剑真诀中最经典的格挡术，将头脚守护得结结实实。
而身后那几位师长，也各显神通，做足了防御。
热辣的劲风如小刀一样在众人脸上割着，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火辣辣地生疼。要知道，以这几人的体魄，都会觉得如刀刮一样的难受，那要是换了其他人，怕是直接连命都没了！
风暴整整持续了一两分钟。
当这场冲击波平息下来之后，几人中实力最次的曹暴君几乎没站稳，晃几下之后还是一个趔趄，在地上重重踩了一下。随着他这一脚踏下去，那十多幢原本好端端的屋子，顷刻间变成了一堆细沙散落。
短短几个眨眼的功夫，众人眼前的房屋尽数垮塌，好好的一个隐院，顷刻间变成了一片空地。甚至于何方平身后那一面又高又厚的墙壁，也在皲裂垮塌。只是可能因为距离太远，相比那些沙化的房屋，这石墙崩坏的程度没有那么严重，零零星星还有成块的石头滚落。
何方平难掩脸上的惊悸，回头望了一眼。
红叶李的这一招，明明已经被赵从容完美地封印了，却还有这等破坏力……这红叶李魔化后的力量，比传说中只强不弱！没有了剑华九曜的压制，整个郴山，不，整个人类世界还有谁能制得住他！？
赵从容？不，赵从容虽然很强，强到千百年来绝无仅有。但依然还不够。他还没有能突破天冲，就没有与红叶李一战的资格，更不用说将他重新封印了。
要说以红叶李一己之力毁灭全世界，这还不至于。但是近在咫尺的郴山，铁定是完了。上千年的历史，上千年的传承，就在他们这一代断了，断在了自己的手上。
一想到这，何方平不免有种心灰意冷的感觉。
不仅仅是何方平这样想，老成持重的莫师叔祖，以及暴躁耿直的曹毅也抱有同样的心思。这轮当值的隐院四老中，怕是只有陈武痴，只要手中有剑，便心无杂念，更不懂得何为畏惧、何为丧气。
只见他从瓦砾中站起来，倒提着长剑，迈着一步一步的步子，眼神坚定的往前。
陈武痴越过已经垮塌掉的石墙，原本墙角下严禁翻越的石碑同样也已破碎，只剩一个翻越的‘翻’字依稀可见。
并不算宽大的隐院里，便只剩下陈武痴的脚步声，以及赵从容急促而悠长的呼吸声。
陈武痴走到赵从容的身边，一把搂住他的肩膀，说道：“小子，还有力气吗？”
赵从容嘴角轻轻一勾，笑道：“陈师叔有力气，我就还有力气。”
“好，好的很！明剑院的小辈，今日你我联手破敌，就让他们看看，你究竟是否像吴欲那小子说的一样，心术不正图谋不轨！”
陈武痴说的豪兴，激得赵从容同样豪情大发，他一声大笑：“陈师叔的意思，是否就像剑魔谢路遥所说的那样，剑术即心术，什么样的人就使出什么样的剑。若我真是大奸大恶之辈，心中畏缩闪躲，便无论如何也使不出那堂堂正正大开大阖的剑式。”
“没错，便是此意！”
“哈哈！”赵从容大笑说道：“陈师叔，且看我这一剑，正是不正！”
赵从容手握长剑，在空中抡了一个圆，绕到了背后，剑尖斜下往后指，蓄势待发。
便在这个时候，有大量的脚步声从藏剑阁的方向传来。包括赵从容在内，所有人一起回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以董淑华和王英伟为首的郴山中坚力量终于赶到，除了更老一辈的莫师叔祖以外，师叔师伯一辈的陈参、何方平以及曹毅对于来的大部分人都是认识的。其中甚至不乏有他们门下的弟子。
这也正和赵从容先前所说的相吻合，除了他自己以外，还有更多的人追着吴欲而来。
何方平当即高兴地站了起来，就要朝赵从容走去。刚走出没两步，就被曹暴君一把拉住。只听他冷笑着说道：“先别着急，还是看看情况再说，没准这些人是来捉他赵从容的也说不一定！”
何方平一把将曹暴君的手拍开：“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吧，如果是来捉赵从容的，又怎会是这般神态动作。尤其你看董淑华王帅红这些人脸上的表情，可有半点仇人相见的眼红？他们的眼睛里，透露的是对赵从容的崇敬，是对领导者的尊重，是你我当年初见掌门师兄时候的神情！”
见曹毅沉默不语，何方平又接着说道：“我看真正有问题的是你的那个徒弟吧，趁着当代掌门之机，机关算尽图谋不轨。这边闹成这样，他却连面都没有露，至今不知所踪。照我看，这红叶李八成就是他给放出来的！”
“你胡说八道！”
“哼，我胡说八道？事实都已经摆在眼前，你那宝贝徒弟才是胡说八道之人。他骗了你我，骗了莫师叔，趁着我们四人和赵从容大战的时候，悄悄潜入山腹之内，偷偷解了红叶李的封印。”
曹暴君犹自嘴硬，一个劲地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欲儿不是这样的人，他也更加没有那个实力，不可能破得开封印！”
不远处，已经传来了董淑华等人欢喜的呼喊声：“赵师兄，可有抓住吴欲那个叛贼？”
曹暴君顿时面无血色。
何方平冷哼一声：“哼，虽然我也觉得吴欲那小子没有破开封印的实力，但董淑华此言无疑已经证明了我的推断。”
“日月清光剑。”就在这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莫师叔祖忽然开口，没头没脑的说了这样一句。
第三百一十一章 究竟是谁死无葬身之地
“日月清光剑。”莫师叔祖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赵从容还在疑惑，何方平、曹毅和陈武痴已是恍然大悟。没错，就是日月清光剑。单凭吴欲自己，固然没有破解封印的实力，但再加上一把日月清光剑，就拥有了无限的可能。
难怪，数日之前吴欲把日月清光剑还了回来，借口说有宵小之徒觊觎日月清光剑。为安全计，暂时先将日月清光剑寄放在隐院，等骚乱平息之后再来取剑。当时众人都没觉得有什么，反倒觉得吴欲这后生心思细腻为人谨慎，日后便是真由他接过掌门之位，也未尝不可。
谁也没有想到，那吴欲心机深沉到了这种地步，一个不经意的寄剑之举，既挑唆他们与赵从容大战一场，又为日后破开封印埋下了伏笔。看来这逆贼是早有预谋，一旦阴谋败露事不可为，便解开红叶李的封印，和众人拼个鱼死网破！
就在隐院四老懊悔不已，没能早一点识破吴欲真正面目的时候，赶来支援的王英伟、董淑华等人，同样也发现了隐居许久的师门长辈。
“曹师伯、何师叔还有陈师叔好，你们怎么在这儿？还有这位师长是谁？”王英伟并没有见过莫师叔祖，不过他也不傻，能和其他几位师门长辈站在一起，而且还让他们毕恭毕敬的，只能说明这位老者的辈分更高。
隐院四老中，只有同出明武院的陈武痴和王英伟最熟，于是他开口回答道：“这位是明剑院的莫师叔祖。”
所有人目光一凛，一起拱手问安：“莫师叔祖好！”
莫师叔祖摆了摆手。在隐院静心潜修都已有数百年，如何还会在乎这些繁文缛节。在这个风烛残年的年纪，他唯一关心的只有两件事。一个是寻求自身的突破，觉醒全部七魄，超凡脱俗，上达天道，这是每一个修武者的终究目标。另一个则是守护隐院、守护郴山，为郴山的小辈们看护好这个封印，如此便是死而后已，无愧于郴山的列祖列宗。
只不过时至今日，无论哪一件事、哪一个目标，他都可以说是失败了。天冲天冲没有能够突破，封印封印也被人破了。这双重打击之下，如何不让他黯然神伤、心灰意冷。
董淑华的目光越过莫师叔祖，最后落在了那个流着口水发呆的半人半兽的白毛怪物身上。
“这又是个什么东西？”
与其他人一样，董淑华也同样从这怪物身上感受不到一丁点的气。
按理说，没有气便等于是没有力量，哪怕是没有七魄的龙族，其力量的来源也依然是龙气。然而董淑华却从这怪物身上感受到真实的危险。大概是出于女性那天生的直觉，这个没有气也没有力量的怪物，让她感到极度的不舒服。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催促着她立刻马上离开，离的那个怪物越远越好。
董淑华的这一句话一出口，其他人才注意到对面山崖下，还站着个这么样的怪物。
也是因为同样的理由，让其他人没有能够注意到红叶李。修行七魄的武者大多有着感应气的习惯，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陌生的环境，第一反应都是扫一遍看看有没有散发着强大的气的家伙，来作为判断此地是否安全的初步依据。
在众人的感知中，压根就没有这个怪物的存在，反而是那几位师叔师祖，散发出来的气有若繁星般耀眼。
至于站在一旁的赵从容，就更不必说了。
如果说四位师叔师祖犹如四颗闪亮的星星，那么赵从容就是夜空中最皎洁的那一轮明月，被拱卫在一众繁星之中，独享那众星捧月的待遇。
所以众人自然而然的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赵从容以及其后那几位师叔师祖的身上，直到董淑华开了口，众人才纷纷将目光投向红叶李，同时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这是什么怪物？为什么会在我藏剑阁的后方？”
“这东西，是人吗？”
“腰部以上倒像是个人，不过腰部以下简直不忍直视！估计是上古时候的什么魔兽，被宗门祖师封印在此的吧。”
王英伟不屑的冷哼一声：“就算是什么上古魔兽，被封印镇压了几千年，也早就被磨平了棱角，甚至是力量体系。”
有明武院的长老赞同的说道：“不错，别看这家伙外表吓人，但却连一点气都没有。上千年的时间，足以湮灭一切了。”
便是在这个时候，陆无伤带着李应飞也到了，旁边还有花生跟在后面。
“老赵，还好吧你？”
赵从容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发现果然是李应飞，不由得怒道：“胡闹，你们怎么也来了！老七，你实在是太乱来了！”
“不是都真相大白水落石出了嘛，这么多人围剿他一个吴欲，还会出什么意外不成。更何况，这不还有大师兄你在嘛！”听到赵从容的责备，陆无伤耸着肩抿着嘴，颇为无辜地说道。
“不关无伤师叔的事，是我执意要让无伤师叔带我们过来的！因为吴欲这个家伙，让我整整蒙受了四年的不白之冤！四年，整整四年，我成了那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明明身为郴山弟子，却不敢光明正大回到郴山；明明家在郴山，却险些被逐出家门！”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吴欲这个老混蛋在背后搞鬼。如今总算真相大白，不亲眼看到他吴欲的结局，教我如何能够善罢甘休！”
“不亲眼看到他吴欲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我心中那口恶气难消！”
李应飞的心情赵从容都能够体会，也可以理解。但很显然，现在不是给他出气的时候，所以赵从容只能是疾言厉色地说道：“胡闹胡闹！吴欲最后的结局如何，自有我们大人来决断，轮不到你们小辈插嘴。陆无伤，带着他俩赶紧离开这里，即刻马上！”
一听到陆无伤三个字，陆无伤就知道情况有变。若非情势急切险恶，大师兄怎么会直呼自己的名字。
“快，听你师父的，跟我走！”
陆无伤一边说一边转身就去拉李应飞，在转身的一刹那，眼角的余光还不忘瞥了那个半人半兽的怪物一眼。难道说，危险来自于这个家伙？不至于呀，这个家伙身上明明一点气的波动都没有，和凡人没什么区别……
“哈哈哈，走什么走，走了如何看我死无葬身之地。还是不要走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红叶李（四）
就在陆无伤正准备拉走李应飞的时候，山腹之中传传出一阵猖狂的大笑。
那笑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那个说话的声音，陌生的是那从未听到过的猖狂张扬。
“哈哈哈，走什么走，走了如何看我死无葬身之地。还是不要走了吧！”
“吴欲！”李应飞的瞳孔猛然紧缩，陆无伤也是豁然回头，两人一起喊道。
“吴欲老狗，你还敢出来！”
“吴师兄，事已至此，你还是投降吧。”
王英伟和董淑华这些后面来的人对场上的局势一无所知，都以为自己一方胜券在握，一个居高临下的喝骂，另一个则是站在大势上劝降。
反倒是站在最前面的赵从容和隐院四老，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说话。
终于，曹暴君伸出不断颤抖的手指，指着吴欲骂道；“逆徒，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破开的封印下面，镇压的究竟是谁！你知不知道自盈虚子祖师往下，郴山剑宗无数先烈上千年来的努力，都因为你这个蠢货而毁于一旦！”
吴欲从黑暗中走出来，左手托着一个古朴苍白的头盔，右手握着一柄明艳弑血的长剑，站到了红叶李的身后。
原本谦和温润的君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个倨傲的狂徒。
“哈哈，我当然知道，这就是你们一直以来害怕而不敢说，不敢公之于众的郴山剑宗二代祖师、盈虚子祖师座下首席大弟子，红叶李祖师！”
吴欲的一席话，在人群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在场的众人，不是院首就是长老，皆是郴山的中流砥柱。这些人当中，有的人听过关于红叶李的传闻，有的没有听过，但大部分是没有听过的。毕竟郴山宗门正史上没有记载有这位红叶李祖师的只言片语，只有靠师徒间的口口相授代代相传，又经历了这上千年的光阴，能够知道的自然不多。
“红叶李？那个传闻莫不是真的，盈虚子祖师真的还有一名大弟子？”
现场有人忍不住惊呼了起来，一直以来当成故事来听的野史传闻，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王英伟也不自禁皱起了眉头。就在前不久，他刚刚才听徐晨雨讲了这个故事。当时他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什么白发少年，什么盈虚子祖师座下首席大弟子，什么三年不语一开口就是红叶李，听也没有听过，纯粹是无稽之谈！
没想到不过半天时间，那个他自以为虚构的千年前的主角，竟然活生生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而且还是以这样的姿态，实在是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简直匪夷所思。
“吴欲，你别想胡说八道来扰乱视听，今天哪怕是你说出一朵花来，也掩盖不了你犯下的滔天罪行！”
“说的没错，宗门史上从未听说过有红叶李这个人，更不用说盈虚子祖师座下亲传弟子就那么几个，根本就没有这个白发怪物！”
吴欲哈哈大笑：“王帅红，你自己无知，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我说的究竟是否属实，你大可以问一问他们几个老匹夫。”
众人听他说的笃定，一时间也犹豫起来，众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竟是不知道该不该问出口。
更奇怪的是，那个他们谈论的焦点，一身白毛白发的怪物，由始至终一动不动，只是张着嘴，呆呆地望着那碧蓝的天空。
口水，不停的从他嘴里流到下巴上，在经由下巴滴到地上。
连成了串。
而这一切，这个有可能是他们所有人二代祖师的怪物，根本一无所觉的样子，好像痴呆一般。
不单单王英伟董淑华这些后来的人觉得奇怪，莫师叔祖与何方平等见识过红叶李真正实力的人，诧异的同时更在心里暗自戒备。越是这种行为诡异的家伙，越是要多加防备，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暴起一击。
只有赵从容艺高人胆大，相对而言要好一些。必要的警惕和防备自然不能少，除此之外他还能分出心神，对红叶李的行为举止感到好奇。
“何师叔，红叶李祖师的状态看起来好像不太对劲……是一直都这样，还是说因为被封印的久了，精神状态有一点问题？”
赵从容这一句话出口，无疑是给了众人一记响亮的耳光，从侧面正了吴欲所言非虚。
他们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这个怪物一样的家伙，竟然真的是郴山剑宗的二代祖师，盈虚子祖师的首席大弟子？盈虚子祖师怎么会收下这样一个怪物为徒！
何方平眼角紧皱，视线一刻也不曾从红叶李身上离开。
“我，我也不知道。自从被镇压以来，上千年的时间，红叶李从未从封印中脱困而出。我镇守隐院这么长时间里，也从来没有见过他。”
赵从容与何方平的对话里，蕴含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不由得会引起众人心中的好奇。
“赵师兄，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烦请不吝告知。”人群中，一个清越的女生响起。是董淑华抱拳问道。
赵从容微微一笑，说的道：“董师妹，更详细的我也不知，具体还要请莫师叔祖为我们解答。”
和其他人一样，莫师叔祖一直目光炯炯的盯着红叶李，一刻也不曾离开。见对方始终没有动静，他才重新开口，接着说起红叶李的故事。
“他的的确确是盈虚子祖师座下首席大弟子，我们所有人的二代祖师。”老莫没有重复赘述之前的故事，而是直接从红叶李入魔之后讲起。
“在盈虚子祖师座下所有弟子中，红叶李的天分最强，成就也最高。年纪轻轻便已突破了天冲，觉醒了全部七魄，达到传说中超凡入圣的境界。只可惜在突破天冲以后，心魔难制，最终完全坠向深渊，彻底入魔。”
“在魔化以后，红叶李祖师心性大变，接连残杀数位同门师兄弟，最终引得盈虚子祖师忍痛出手，将其镇压在隐院后山。”
说到这里，莫师叔祖情难自禁的叹了一口气：“众所周知，盈虚子祖师早已觉醒全部七魄，成就圣人之尊。离上达天道，踏入最终那一步只有咫尺之遥。如果不是发生了这件事，以盈虚子祖师的天赋才情，不出百年，人族必将重新诞生一位至尊神明！届时，人族中兴有望，重现上古时代人族大一统时候的荣光也不在话下！”
“只可惜，盈虚子祖师在封印红叶李一战中伤了灵慧魄、损了道基，甚至从七魄大圆满境界中跌落下来，终其一生也没能迈出成就至尊神明的最后一步。人族中兴辉煌的宏伟梦想，也随之烟消云散！”
第三百一十三章 红叶李（五）
“只可惜，盈虚子祖师在封印红叶李一战中伤了灵慧魄、损了道基，甚至从七魄大圆满境界中跌落下来，终其一生也没能迈出成就至尊神明的最后一步。人族中兴重现辉煌的伟大梦想，也随之烟消云散！”
但凡郴山剑宗的弟子，没有一个不知道立派祖师盈虚子的英雄传说，也知道盈虚子祖师离那永恒大位，只有一线之隔。其实莫说他们，就连远在神龙帝国的黄口小儿，也知道在郴山，曾经有一位很厉害的老爷爷，乃是整个人族历史上最接近至尊神明的人。
他们只知道盈虚子差一点成就至尊神明，但却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在最后关头究竟发生了什么，导致希望最大、数万年来最接近神的盈虚子功亏一篑。
终于，这个困扰了无数人的秘密，随着莫师叔祖的一番娓娓道来，在所有人面前被彻底打开。
最大的祸事，往往都是祸起萧墙。
没想到盈虚子祖师英雄无敌，最终却毁于自己一手带大的徒弟身上。
当故事讲到这里的时候，在场之人无不扼腕叹息。如果当初那件事情不发生，如果红叶李祖师没有入魔，如果盈虚子祖师在镇压红叶李的时候没有受伤，如果盈虚子祖师最终证道成神，那么今天的郴山，今天的人族，将是一番何等繁荣的景象！重现上古时代人族大一统的辉煌将不再是梦！
可惜，终究是没有如果的。
眼看众人唏嘘不已，莫师叔祖接着干脆一口气接着说道：“盈虚子祖师在将红叶李镇压以后，为防止日后红叶李脱封而出，为祸郴山为祸人类世界，又额外设下双重保险。一是能够破魔破障镇压诸邪的乾坤白垩盔，二是与剩下的八名弟子共创出威力绝伦的九星剑阵——剑华九曜。”
“而我们隐院，之所以长久以来不问世事，便是因为肩负起两个重责大任，不敢分心他顾。”
当老莫说到这里的时候，不少人都已经猜到了这两大重任究竟是什么，不过还是全神贯注耐着性子听莫老把话说完
“想来你们已经猜到了。没错，隐院之所以存在，一是为了守护封印不让人从外面破坏；二是为了传承能够镇压红叶李的绝世剑阵——剑华九曜！”
“所以这里原来就是隐院？隐院就藏在藏剑阁的后山？”望着眼前面目全非，已是一地瓦砾的隐院，董淑华茫然问道。
“哈哈，哈哈哈……”不等董淑华的问题被回答，吴欲猖狂至极的笑声再次响起。
“放肆！”身为师父，曹暴君训斥吴欲训斥惯了，当即忍不住开口喝道。
“放肆？老匹夫，我放肆不是一天两天了，用得着你现在来训我？”
“几个老匹夫，身上都满溢着腐朽的臭味了，还有脸面提什么两大责任，真是笑煞我也！你们不害臊我都替你们害臊。你们守护的封印守住了吗？你们传承的剑阵传承下来了吗？”
“没有，你们一个都没有做到！封印封印被我破了，剑阵剑阵的传承也断了。这郴山，这天下交到你们手里，只会跟着你们发臭腐烂！”
曹暴君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发抖，举起手来指着吴欲一个劲的颤抖，愣是半天没有吐出一个字来：“你，你，你……”
“所以你野心勃勃，谋害了掌门师尊，意欲自己上位掌权，是也不是！？”铁制的剑柄都被赵从容完全捏扁了，他却浑然不觉，只死死握着剑柄，咬牙切齿地说道。
吴欲转过头看了赵从容一眼，发出一声嘲弄的轻笑：“呵，我是要夺权上位不假。不过你师父，不是我杀的。”
王英伟一声大吼：“吴欲老贼，事已至此你还想狡辩！你犯下的滔天大罪，就算交出你的狗命也不足以抵偿，不即刻引颈就戮还等什么，难不成等着我们将你千刀万剐么？！”
“不用着急。”吴欲冷冷一笑，嘴角弯起个残忍的弧线：“这里总共不过三五十人，要不了多久就会轮到你了。”
“太嚣张了、太狂妄了，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我看你一会儿还怎么嚣张的起来！”
吴欲笑容不改，不再与王英伟作口舌之争。站在这个连开宗立派的盈虚子祖师都被他重伤的红叶李身后，吴欲早已是胜券在握。莫说这一群蝼蚁，就是盈虚子祖师复生，也休想留下火力全开的红叶李和他自己！
别看对面现在人数众多，但其实就只有一个赵从容能入得了他的眼。其他的，哼哼……
不堪一击！
当他拿到乾坤白垩盔，控制住红叶李的那一刻开始，双方实力的天平已经朝着他自己这边绝对的倾斜。
能够镇压红叶李的剑华九曜已经不再完整。且不说隐院其他长老闭关不出，就是他们全部出来，剑华九曜也少了一人。姓罗的病死，原本准备接替他的郭老头也在四年前被杀，太阳剑无人执掌，整个九星剑阵便群龙无首，还谈什么剑华九曜，还拿什么来镇压红叶李！
没有了盈虚子祖师，也没有了剑华九曜，放眼整个天下，便只有他手上的乾坤白垩盔能够镇压眼前这个怪物。而且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经过数千年的镇压、封印，红叶李的神智明显出现了异常。如此一来，反而更有利于自己对他的控制。
届时他手持乾坤白垩盔发号施令，而红叶李就像脱手的飞剑一般，随他心意取敌首级。放眼整个天下，还有谁能和自己相抗？莫说区区一个郴山了，就是整个天下也大可以取得！
先把郴山这些不服他的人通通杀掉，再登上大明皇帝之位，然后马踏神龙帝国，横扫南方灵术师联盟，一统整个人族大陆，成为继至尊神明后的千古一帝、第二位人族共主！
一想到这幅美好画面，吴欲忍不住心中豪气，意气风发地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红叶李，给我杀光他们！”
随着吴欲一句话出口，王英伟和陆无伤等人立刻感到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尤其是前面的几位师门前辈，甚至是赵从容皆是满脸凝重、全神皆备。于是所有人将目光集中到了红叶李身上，这个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可怕，但身上没有一丁点气在流转的怪物，难不成还隐藏了实力？
“为什么？”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红叶李收起流了一地口水的下巴，缓慢而沉重的回过头，看着吴欲，发出一个生了锈的声音。
第三百一十四章 红叶李（六）
“为什么？”
一个难听的、仿佛生了锈的声音从红叶李的口中说出。一听到这声音，就会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起，那一段被封印了上千年的光阴。
吴欲有些意外的扬了扬眉：“原来你还没有傻？”
“呵哈！原来你还没有傻。”这一次，红叶李的声音渐渐正常了不少，但终归能听出那吐词和声调上的陈旧。一股子生锈的上古味道始终挥之不去。
吴欲盯着红叶李，紧蹙着眉头：“你在学我说话？”
“没有呀！”红叶李学着吴欲聚焦的眼睛，同样紧蹙着眉头说道。
“够了！”吴欲感觉自己像是被耍猴一样盯着看，不耐烦吼了一声，说道：“我不管你是装疯还是卖傻，看见对面那些人没有？我命令你给我杀光他们！”
吴欲和红叶李的对话清清楚楚落在所有人的眼里，吴欲的疑惑也是在场所有人的疑惑。
乍一看，这个红叶李祖师似乎在经历了千年的封印之后，脑袋不太灵光，神智也像是出了问题。但是听他和吴欲的这两句对话，又不像是神智异常的人，反倒是像在装疯卖傻耍着吴欲玩。
唯有李应飞看懂了红叶李的行为。
“‘为什么’不算，后面两句话，第一句他是在学吴欲说话；第二句他是在学吴欲的表情。”
旁边的陆无伤转过头，眯着眼：“真的假的？”
“是真是假，接着往下看就知道了。”李应飞自信满满的说道。
正如李应飞所言，在被镇压、封印了上千年之久后，刚刚脱困的红叶李最渴望的无疑是辽阔而自由的蓝天。所以他一言不发，痴痴呆呆地遥望这片他思念了千年的蔚蓝天空。只可恨中途一直有苍蝇在身边，嗡嗡飞来飞去打扰于他，于是他随手挥击，所为的只不过是赶走烦人的苍蝇而已。
直到有人冲着他说出了‘命令’二字。
遥望蓝天、遥望自由的美好心情终于被彻底打断。于是他转过头，用已经不太熟练的语言问出了那三个字。
为什么。
为什么要打断我对蓝天和自由的追思，为什么要破坏我的美好心情！
一出口，红叶李才发现，自己几乎已经忘记了怎么说话。明明心里想说的是一个完整的句子，出口的却仅仅只有三个字。
于是他用一句话学会了怎么说话，然后又用一句话学会了怎么控制脸上的表情。
无论是说话还是控制脸上的表情，对于一个一天觉醒一魄、一天突破一个境界的超级天才而言，根本都不算什么难事。
到第三句话之后，他已经能自如的控制脸上的表情和说想说的话了。
“呵呵呵。”如正常人般的笑声从红叶李喉咙里发了出来，脸上的嘲弄显而易见。
“除了盈虚老头之后，你是第二个敢命令我的人。盈虚老头好歹快成神了，有那个底气。你呢，你又凭什么？凭你脸大吗？”
面对红叶李的嘲讽，吴欲丝毫不以为意。胜券在握的人往往都拥有同样的微笑。
“凭这个。”
吴欲伸出左手，将托在手心的乾坤白垩盔给伸了出去。
在这一瞬间，赵从容和李应飞眼里同时绽放出无尽的光芒。
这就是他们一直苦苦找寻的乾坤白垩盔！传说中能镇邪佞破魔障的上古神器！
“想来你应该不会忘记吧，盈虚子祖师将你封印之后，就是这件神器镇压了你足足三千年之久！”
“如今，是我将你从无穷无尽的黑暗中解封出来。我也不求你感激我什么的，我也不需要你的感激。我只要你趴在我的脚下，听从我的命令，我手指向的地方，就是你杀戮的方向。”
“就凭这个，乾坤白垩盔。”
“如果你还想自由自在的、在这片蔚蓝的天空下翱翔，如果你不想再回到那看不到尽头的黑暗中永生不得解脱……”
“那么跪下，叫主人。”
红叶李看了吴欲一眼，然后又将目光焦距在他手上那苍老古朴的头盔之上，无言的沉默着。
没有人知道此刻红叶李心中在想些什么，也没有人知道红叶李最后将作何抉择。但毫无疑问，除了吴欲之外，在场所有人都不希望看到红叶李为了所谓的自由，而放弃真正的自由。
相较于后来的那些人，真真切切感到恐惧和威胁的，其实是隐院的那几个长老。是莫师叔祖、是何方平、是曹暴君还有陈武痴这些真正知道红叶李恐怖的人。
无论是王英伟还是陆无伤还是董淑华这些人，没有切身体会过红叶李那惊世骇俗的力量，根本不知道何为担忧何为恐惧！
如果一旦让红叶李对吴欲俯首帖耳，那么整个郴山，不，是整个天下都拿他吴欲没有办法。
到时候只怕又是一场血雨腥风，整个人类世界的浩劫。
他们紧张的、期许的望着山崖下的两个人，希望红叶李能够坚守一位大宗师的尊严，不要为了那被绳子牵住了的自由，而屈下高贵的膝盖。
除了以众旁观者之外，身在居中的红叶李心里也在激烈的抗争着。此时此刻，他的眼里便只剩下这个该死的破头盔！
千年之久的时光里，那无尽的黑暗中，便只剩下这个苍白的头盔高悬于空中，一刻不停的在他顶上旋转。
每当他想要提起力量挣脱封印的时候，那个头盔中自有一股无形伟力将他体内的力量镇压。若没有这个该死的头盔，早在千年前他力量恢复之后就能够破封而出，何至于等到今天现在，要靠别人来帮他突破封印！
3000年的时刻相伴，让他对这个破头盔既感到亲切又歇斯底里的憎恶。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这头盔上的每一道纹路、每一条铭文他都了如指掌，深深的印在了他的眼里，刻在了他的心里。
如今终于得脱自由，却竟然又要他面对这个老不破的破头盔！
命运何其刻薄！
要尊严，还是要自由？
红叶李心中激烈的挣扎着。那种被镇压了三千年的黑暗，他绝对不想再过。但是要他低下高傲的头颅叫一声主人，只能说，眼前的家伙是在找死！要知道，高傲于他，是心脏，是生命，是他人生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强如盈虚子，到最后他也没有叫他一声师父！更不用说什么主人。
黑暗的封印，屈辱的自由……
无论是哪一边，红叶李都难以拿起，更难以放得下。
安安静静的全场，只剩下轻轻的呼吸声……
静待他的抉择。
便在此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只说了一句，便让所有人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