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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黑羽箫魂     乱世长风啸江湖txt下载     乱世长风啸江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赎身

    合欢楼位于洛阳主街上最为繁华的地段,安继业在龚真宁的带领下倒也没费什么周折,穿过两条街走了不到一顿饭的时间便到了。

    看着眼前这座完全由上等楠木搭建而成的足有五层之高的合欢楼,安继业颇感咋舌。从山西一路走来,安继业也算是有些游历和见识了,可是如此规模的楼堂他还是头一回见到。

    虽然离日落还早,但是这合欢楼前此刻已是一派人来车往络绎不绝的繁忙景象了。从往来不断的各式各样的豪华马车来看,出入此地的这些定是一些非富即贵的大人物了。

    看到呆站在门前的安继业,门口迎客的龟公虽然心有不满,却也不敢造次。毕竟有些个富家公子哥就有这种癖好,专喜欢装成一副落魄潦倒的样子在这里寻开心。于是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位爷可是来这里寻快活的吗?”

    安继业看到这个龟公的嘴脸,心知又是一个势利之辈。于是也不答话,伸手从褡裢里掏出一锭银子扔给了龟公。看到这锭银子,龟公的脸上早已绽开了一脸的媚笑,捧着银子点头哈腰的说道:“哎呀!小人谢老爷的赏!”说罢扯开破锣嗓子朝楼里喊道“楼上的姑娘下来接客了!有贵客!”

    安继业无奈的耸了耸肩,将马缰递给龟公,便带着龚真宁向里走去。看到安继业身后的龚真宁,龟公一愣急忙伸手拦住了龚真宁,说道:“哪来的小乞丐?去去去!要饭蹲门口去,这里面是你能随便进的地方吗?”

    安继业一把护住龚真宁,皱眉说道:“干什么?他是我兄弟,难不成进不得你这合欢楼吗?”

    龟公见状立马换了一副笑脸道:“哎呦~,哪个贵人还没有几个穷亲戚了?小人瞎了狗眼,狗眼看人低,两位大爷多多包涵。里边请!里边请!”

    龚真宁瞟了一眼这个龟公,不怒反笑道:“呸!有心想说你狗眼看人低,没想到却被你先说了。真是扫兴!”

    安继业却早已见惯了这种势利之辈,也不想再多说什么,拉着龚真宁便向楼内走去。

    一进楼,安继业顿时看花了眼。只见这合欢楼里的摆设极尽奢华,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在那里搔首弄姿,整个楼内到处都是一片莺莺燕燕之声。

    龚真宁见状,不满的踢了安继业一脚,嘟着嘴说道:“你们这些人莫非都是这样见一个爱一个吗?你忘了你来这里是干嘛的了?怎么盯着这些个庸脂俗粉看个没完了?”

    安继业笑道:“臭小子,别乱说!我哪里是看她们了?只不过我从小到大头一回见到这么奢华的场景,不由得看的有些痴了。”

    龚真宁道:“这就让你看的痴了?在我看来这里的摆设就像是个暴发户似的,有什么奢华可言了?要是让你看到皇宫里的场景,你眼珠子还不得掉出来啊?说起来,你那个结义大哥的身份如此显贵,难道你没去过他的宫殿里吗?”

    安继业道:“我和大哥结义之后便各奔东西了,哪有机会啊?看你这样子倒像是一副见过世面的模样,还说什么皇宫?我没见过莫非你倒见过了不成?”

    龚真宁吐了吐舌头道:“拉倒吧,我一个小乞丐还能见过皇宫?只怕连宫门还没看到就得被那些个禁军赶走了!”

    说话间,只见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中年女人挥着手帕来到了二人近前,不由分说一把紧紧地搂住了安继业粗壮的手臂,任由胸前那两坨软肉在安继业的臂膀上不断蹭动,满脸堆笑道:“哎呦~,这位公子瞧着眼生啊?可怜见的,看这风尘仆仆的样子可是哪家达官贵人的公子微服私访来了?公子哪里人士?可有什么相好的姑娘吗?”

    安继业被这老鸨蹭的一阵心猿意马,满脸通红的抽出了手臂,一时间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一旁的龚真宁哈哈笑道:“哈哈哈!想不到安大哥也有如此‘娇羞’的一面!”笑罢,转头对老鸨说道:“你就是这里的老鸨了?你这一连串问题连珠炮似的,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你也别管我们从哪来的了,相好的姑娘倒也有一个,不知林红颜姑娘此刻可有空啊?”

    这老鸨一生阅人无数,看到安继业的样子早就知道是个初来乍到的雏儿了。听到他们要找林红颜,顿时想要狠狠地敲他们一笔了。于是立刻摆出了一脸的歉意说道:“哎呀,这可真真的不巧了。我家林姑娘偶染微恙,今儿个可是接不成客了呢!”

    安继业闻言脸上顿时显出了失望之色,一旁的龚真宁随口应了一声后,伸手从安继业腰间的褡裢里掏出一锭金子,在手上不断地抛玩着,嘴上不无惋惜的说道:“哎呀,这还真是不凑巧了呢。唉,有钱没地方花啊!要不大哥咱们再去别的行院看看去?”

    打从龚真宁掏出那锭金子的时候起,老鸨的一双眼睛便再也无法从那锭金子上离开了,一对儿眼珠瞪得溜圆像是两颗弹珠似的,只是随着龚真宁手中那锭不断抛上抛下的金子转来转去。待到听闻二人要走,老鸨一敲自己的脑门满脸堆笑道:“哎呦,您瞅瞅我这猪脑子啊!方才红颜的丫鬟还跟我说,红颜的身子已经无恙了。”说到这,老鸨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不过我家红颜姑娘可是我们合欢楼的头牌!这费用方面自然也贵了一些……”

    “拿去!”不等老鸨把话说完,龚真宁将手中的金子直接扔到了老鸨的怀里,说道:“贵就贵呗,难不成这锭金子不够吗?”

    老鸨手里捧着金子,脸上早已笑开了花,点头哈腰的说道:“够够够!足够了!来人啊!赶紧把红颜姑娘的房间收拾收拾,再备一桌上等的酒菜。都给我好生伺候着,怠慢了贵客仔细着我扒了你们的皮!”

    说罢便带着安继业和龚真宁向三楼走去。安继业苦笑了一下,小声对龚真宁说道:“这些个势利小人着实的让人无奈啊。”

    龚真宁笑道:“这有什么啊?像这种见钱眼开的势利小人我早就见惯不怪了。”

    安继业诧异的问道:“怎么?这种人你见的多了吗?”

    龚真宁自知失言,连忙解释道:“你可别小瞧我这个小乞丐,像我这种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什么样的人情冷暖没见过呢?”

    安继业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说的也是。”

    一路闲话无多,转眼间便已经来到了林红颜的房门前。老鸨刚要敲门,却见房门突然从里面打开,林红颜站在门前略带不满之色说道:“妈妈,我不是说了今天不舒服,不……”话未说完,林红颜早已经瞧见了老鸨身后的安继业,后面的话顿时说不出来了。

    老鸨轻轻一推林红颜,笑道:“傻丫头说什么呢?这两位贵客别看衣着朴实,却是真真正正的豪门公子呢!还傻站着干什么呢?快开门接客啊!”待到看见林红颜和安继业两人的神情后,老鸨顿时明白了一切,嘴上却不点破依旧满脸堆笑道:“哎呀,你们都站住门口干什么呢?来来来,快进屋,酒菜一会儿就得。一会儿就着酒菜你们再好好地唠唠多惬意呢?”

    待众人进屋坐定之后,老鸨说道:“二位爷,要不要再找几个姑娘啊?喝酒这事儿人多点才最是热闹不过了呢。”

    龚真宁笑道:“不用了,你忙你的去吧。”

    老鸨又道:“那我找几个弹曲儿姑娘的给你们……”

    龚真宁不耐烦的摇了摇手道:“不用了!你出去吧!”说罢不由分说的把一脸讪笑的老鸨推了出去。

    老鸨在门前听了片刻后,一招手把龟公叫过来,低声说道:“看样子这两个雏儿和红颜认识,你给我仔细的盯着,有什么异状赶紧告诉我!”

    龟公不解的问道:“认识?我看这两个公子可是面生的很啊。”

    老鸨一戳龟公的脑门,低声骂道:“就你那两只王八眼也能认住个人了?这两人确是眼生,但是红颜这个浪蹄子经常出去瞎逛,保不齐在哪勾搭上了!不过左右这俩生雏儿身上有的是银子,只要不节外生枝,咱们先把他们身上的银子刮干净了再说!”

    龟公一脸干笑道:“妈妈说的是。别看这两个公子哥看着寒酸,没想到也是个阔主儿呢!只不过既然想刮干他们的银子,妈妈怎的不给那个小的也找几个姑娘呢?”

    “我呸!”老鸨吐了口吐沫说道:“你这对儿王八眼还真是一对儿摆设!什么两个公子哥?老娘一生阅人无数,一眼就瞧出来了。那个年长的是个男人不假,不过那个小乞丐却是个女人!女人逛窑子已经是天下奇闻了,男人带着女人逛窑子更是闻所未闻!这俩人倒是有点意思,别管那么多了,只要给银子哪怕那小丫头想睡老娘,老娘都乖乖地伺候着!你给我仔细的伺候好了!听见没有?有半点儿差池,小心老娘砸碎了你的王八壳儿!”

    门外老鸨和龟公鬼鬼祟祟的打着自己的算盘,门里却是一片寂静无声。闪烁的红烛下,安继业和林红颜就这样一言不发的互相凝视着对方,虽没有多余的话语,但是眼神中却足以表达二人此刻的心情。

    良久之后,龚真宁终于憋不住了,轻咳一声道:“你俩就打算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干坐着吗?好歹说点什么啊?怪尴尬的。”

    林红颜脸上微微一红,柔声说道:“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安继业点了点头道:“嗯,实不相瞒我们此番前来是想把林姑娘救出这个火坑的。”

    林红颜闻言微微一愣,随后叹了口气道:“安大侠的好意小女子心领了,只是想要逃出这个火坑却比登天还难啊。”

    安继业道:“之前龚真宁小兄弟已经和我说过了,想要把你合法的救出这个火坑只有赎身这一条路可走。现在我身上的银两连黄金算上大概能凑个一万多两,我知道还差的许多,但是给我些时日定能凑到五万两给你赎身的!”

    听到安继业竟然要给自己赎身,林红颜早已泪湿了双目,凄然笑道:“安大侠的心我懂,我又何尝不想早日脱离这片苦海呢?可是……五万两?五万两怎么够啊?我一年光弹曲卖唱给这合欢楼挣得都不止五万两了。再加上我虽然身在这下贱之地却始终守身如玉,光是这……这……这破身的银子便不在十万两之下啊!我自知福薄命苦,早已抱定了听天由命的想法。安大侠的好意我只有来生再报了!”

    “十万两?!”听到如此巨大的数目,安继业和龚真宁都愣在了当地。良久之后,安继业缓缓地说道:“十万两确实不是个小数目,但是也还难不住我!这样吧,姑娘且等我十五天,我现在就返回潞州去寻我大哥晋王李存勖帮忙!”

    林红颜黯然说道:“想不到你竟然还有这层关系,有了晋王的帮助凑足十万两银子确实不是难事,可是……我已经等不了你十五天了。”

    “为什么?”安继业和龚真宁异口同声的问道。

    林红颜面带戚色的摇了摇头道:“因为就在你们来此之前,云家已经来人交付了十万两的订银。只待本月十五云啸天七十寿诞一过便要迎我过门,给那个云从鹤做四房小妾了!”

    “啊?!”听闻此言,安继业和龚真宁直如五雷轰顶一般,顿时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想不到云家会当此时节横插一手?现在离云啸天七十寿诞只剩下不到五天的时间了,可是从洛阳往返潞州一趟十五天已是极限,时间上无论如何也是赶不及了!思量再三之后,安继业一跺脚道:“既然如此,那么只能用我的办法了——毁了合欢楼这片腌臜之地,把你救出去!”

    林红颜和龚真宁大惊失色道:“万万不可!”

    安继业傲然说道:“有何不可?!难不成我还怕了这区区的合欢楼不成?!”

    龚真宁说道:“我之前不是和你说了吗?你惹了合欢楼就如同惹了大梁皇室!到时候官府派人来拿你,你功夫再高又怎么可能赢得了那数百名官差呢?!而且万一事情闹大了惊动了军队,你……”说到这里,龚真宁已然不忍心再说下去了。

    安继业冷笑一声道:“军队?我早已想清楚了,此刻我大哥集结重军即将对梁国发动最后的战役,大梁的军队已经全部都集中在了晋梁两国的前线了,这洛阳城还能抽出多少军队?眼下如果真的惊动了官府,他们所能动用的也只有那区区数百名官差而已!恶龙岭五百多打家劫舍杀人如麻的匪人我尚且不惧,我到不信这几百名官差还能比恶龙岭五百匪人还要厉害不成?!”

    “恶龙岭?!”听到安继业说起恶龙岭这三个字后,林红颜和龚真宁顿时愣住了,龚真宁难以置信的问道:“之前在街上也曾听你说起过恶龙岭,我以为你在开玩笑呢!想不到坊间传言半个月前曾有一个江湖豪侠以一人之力全歼了恶龙岭五百匪人的事竟然真是你做的?!”

    安继业点了点头道:“没错!虽然我的手法有些残忍,但是那五百贼人也确实是罪有应得个个该杀!”

    龚真宁瞠目结舌的说道:“好我的安大哥!我原本以为你只是武艺出众而已,却没有想到你竟然如此了得?怪不得你口口声声的要踏平这合欢楼,甚至连官府都不放在眼里,想不到是真正的艺高人胆大啊!”说到这,龚真宁如同不认识安继业一般又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道:“若是这样的话,那么咱们到不妨真的放手一搏试他一试了!反正我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我倒真想看看你是如何以一挡百呢!”

    林红颜轻轻地拍了一下龚真宁的脑袋,说道:“你别在这里添乱子了。什么看热闹不嫌事大啊?官府势大又怎是恶龙岭那五百匪人可比的?不过安大侠既然有如此身手和威名,倒是让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据我所知,云啸天最喜结交江湖侠客,从他的江湖称号‘义薄云天’上便可见一斑了。若是安大哥能和云啸天搭上关系的话,此事兴许还有转圜的余地!依我看不如这样,等云啸天七十寿诞之际,安大侠不妨背上一份厚礼去他府上会他一会。他既然号称义薄云天,如果肯和安大侠倾心相交的话,定然会给安大侠一个面子,眼前这个难关不就算是过了吗?”

    安继业点了点头道:“这倒也是个办法,只是我这点微末的本事人家一个江湖有名的大侠能看得上吗?更何况我又打伤了他的孙子,只怕这事没那么容易啊。”

    林红颜正色说道:“安大侠切莫妄自菲薄!你初出江湖对江湖之事不甚了解倒也有情可原。我虽非江湖中人,却也知道安大侠你凭着一己之力灭了恶龙岭这件事早已震惊武林了。仅凭着这一点你便有足够的威望让那云啸天刮目相看了。至于得罪云从鹤这件事,此事原本就是云从鹤不对,云啸天若真是义薄云天的江湖大侠,他肯定也不会一味护短不讲道理的。”

    龚真宁撇了撇嘴道:“什么义薄云天,在我看来一个江湖人士和官府相互勾结,这云啸天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人。再者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云从鹤这么个孙子,云啸天这老头儿恐怕也不过是个浪得虚名之辈罢了。”

    安继业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啊。只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如此一来我倒没了计较,要不你给我出个主意?”

    “我?快算了吧,我哪有什么好办法了!”龚真宁闻言不由得连连摆手,余光一扫却发现安继业和林红颜脸上俱带揶揄之色,顿时恍然大悟道:“哦~!原来你俩是想看我出洋相啊!呸呸呸!两个大人欺负一个小孩,很光彩吗?”

    林红颜笑道:“小?你哪里小了啊?”

    安继业也笑道:“好了好了,不说笑了。左右也想不出个好办法,林姑娘的办法确实可以一试。既然如此咱们就在这里坐等云啸天十五的寿诞之日了!”

第十七章 飞天

    看着安继业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还有龚真宁脏兮兮的小脸蛋,林红颜道:“眼下已无大事,你俩不妨先在这里暂住几日。”说罢招手叫过贴身丫鬟,从贴身处掏出几串制钱嘱咐道:“红梅你先去给他们俩准备一盆洗澡水让他俩先洗洗澡去去乏,然后再去隔壁的裁缝店里给他俩挑两件合适的衣服。”

    “不要!”听到要洗澡,龚真宁大声喊道:“我……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洗澡!还是让安大哥先洗吧,我一会儿再说!”

    安继业不解的说道:“洗澡这事还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啊?一起洗还能互相搓搓背,多好呢。”

    “不要!坚决不要!!”龚真宁斩钉截铁的喊道。

    林红颜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若有所思的看着龚真宁,笑着说道:“也别一会儿不一会儿的了?尤其你最是得好生洗洗,你看看你都脏成什么样了!反正我这屋子也大,这样吧再打一桶水你俩一人一间总行了吧?”

    听到各洗各的,龚真宁便也不再僵持,待到热水备齐之后两人便分在两屋各自洗漱去了。

    泡在大木桶里,在温热的水温的蒸腾下,安继业一身的疲乏随着汗水从体内源源不断的流出,直感到阵阵的舒适惬意。洗漱完毕后,安继业对着铜镜将颌下和唇边的短须尽数刮掉,然后披着林红颜给他新买的长衫也没有系腰带,就这样披发跣足的走到了客厅。

    看到洗漱一新的安继业后,林红颜不由得看的痴了。安继业本就仪表堂堂气质非凡,此刻洗尽一身风尘又剃去了短须之后更显得英气勃发。

    看到林红颜一言不发的就这样怔怔的盯着自己,安继业笑道:“怎么?不认识我了吗?”

    林红颜粉脸一红,掩嘴笑道:“洗了个澡,真好似变了个人似的。安大侠仪表堂堂又有一身惊人的武艺,他日前程定然不可限量啊。”

    安继业笑道:“别左一个大侠右一个大侠的叫我了,没得让人感到疏远了许多。我生于塞外长于深山,对中原这些个礼节原也不懂。林姑娘若是不嫌弃便叫我一声大哥,再不成叫我一声小安也行的。”

    林红颜点了点头道:“那我也和真宁一样叫你安大哥吧。”说罢,轻叹一声凝视着桌上的红烛陷入了沉思之中。

    看着林红颜娥眉微蹙一脸愁云的样子,安继业不解的问道:“马上就能跳出这个火坑了,怎么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啊?”

    林红颜轻叹一声道:“能够脱离这个火坑我自然开心,只是一想到我一个风尘女子能够得到安大哥如此垂青不由的心中有愧。”

    安继业正色说道:“林姑娘此言差矣。我安继业向来有话直说不喜欢拐弯抹角。实不相瞒,从第一眼看到姑娘之后,姑娘的音容笑貌便让我一见倾心!不要说什么风尘不风尘的,我安继业一个江湖浪子又有什么资格对他人的身世品头论足呢?我自幼遭逢乱世父母皆死于契丹乱军之中,是师父一手把我拉扯成人。初入江湖后机缘巧合之下得遇大哥和三弟并与之义结金兰,随后又各奔东西。一路走来从未想过什么儿女私情,直到今天遇到了你。当我看到你受到那帮恶人欺辱之时,只觉得心中的怒火根本无法遏制,那种感觉就是宁肯让我遭受千刀之痛也不愿意看到你受半点委屈。后来与你分别之后,虽然只有个把时辰而已,可是对于我来说却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我也不知道这种感觉究竟算不算是一见钟情,但是我明白你已经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

    听完安继业这番发自肺腑的话语,林红颜早已泪流满面,抽噎着说道:“我自被卖进这合欢楼中,饱尝世态炎凉,看尽人情冷暖,这颗心早已如同一汪死水一般再无半点奢求。原本已经抱定了在此终老一生的决心,却没想到遇到了你。今日你的一番肺腑之言让我明白了这个世上还有真爱,也让我重新捡起了对生活的渴望。试问以安大哥这样的人品武艺,世间又有几个女子能够抗拒的了你这一片真心?但是我也深知自己身份卑贱,又怎敢奢求与安大哥常伴一生?若是真的能够跳出这个火坑,我只求能够在你身边做一个贴身伺候的丫头,再也别无他求了。”

    安继业紧紧地握住林红颜那双温暖如玉的小手,深情地说道:“我不许你再说自己是什么卑贱的女子这种话!人本无贵贱之分,又何必强分三六九等?更何况你沦落至此原本是因为多舛的命运,又怎是你一个弱质女子所能左右的了的?又何来的卑贱之说?在我看来你就是那出污泥而不染的白莲,最是圣洁不过。我只知道爱一个人根本无需在乎她的过往,而且人只要是能保持一颗清白的内心,又何必管他什么世俗的眼光?!”

    安继业这番话语早已让林红颜泣不成声,屋内的气氛也变得有些伤感压抑。

    便在此时,隔壁屋的门帘突然撩起,却是龚真宁已经洗漱完毕走出屋来。只见龚真宁一袭秀发如同一道黑色的瀑布一般直垂至腰际,原本肮脏不堪的脸蛋此刻已经变得如同精雕细琢的美玉一般洁白细腻,一张略带婴儿肥的小脸上闪动着一双颇具灵性的大眼,鼻翼两旁有些许雀斑更显俏皮可爱,一袭略显宽大的长衫松松垮垮的罩在身上。当安继业的眼光落在龚真宁高高隆起的胸部的时候,顿时愣在了当地,瞠目结舌的说道:“你……你竟然是个女孩子?!”

    龚真宁小脸一红,紧紧地捂着前胸说道:“下流,你的眼睛往哪儿看呢?!”

    安继业满脸通红的解释道:“我……我没有啊,谁能想到你竟然是个大姑娘呢?”

    此情此景让林红颜不由得破涕为笑,掩嘴笑道:“早就看出你有些古怪了,果然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古人云不爱红装爱武装,似你这般扮个乞丐装倒也是件奇谈了,一个女孩子家怎么想起来扮成一个小乞丐了呢?”

    龚真宁调皮的吐了吐舌头道:“不是扮成小乞丐啊,我本来就是嘛。再说了,我这种卑贱的身份若是让人知道了我是女儿身岂不是得受尽欺辱吗?”

    安继业站起身来毕恭毕敬的向龚真宁鞠了个躬,说道:“恕我眼拙,之前多有冒昧,还请龚姑娘多多原谅则个。”

    龚真宁笑道:“好啦好啦,不知者无罪。再说了,我知道你是一个正人君子,而且是我隐瞒在先,又怎么能怪罪于你呢?也别什么龚姑娘不龚姑娘的了,听着别扭,以后你们就叫我真宁好了。”

    林红颜道:“既然是个女孩子,那这身男儿装倒也不必再穿了。这样吧,你我身材相仿,你只是略低了一些。真宁妹妹若是不嫌弃的话,先穿我的衣服吧。”

    龚真宁连连摆手道:“万万使不得。恢复了女儿身在这里实在是多有不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这里的……。林姐姐别误会,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只是一个女孩子家来到这种烟花之地传出去未免忒的惊世骇俗了。”

    林红颜淡淡一笑道:“傻丫头,姐姐不会瞎想的。再说我本就是一个烟花女子,这也是不争的事实,我早已习惯了呢。来来来,咱们先吃饭吧,菜都快凉了呢。”

    酒足饭饱之后,闲谈之余安继业突然看到靠窗的桌上摆着一副尚未画完的飞天图,不由得勾起了他的兴趣。细观之下,只见画中两身飞天一身反弹琵琶,一身怀抱箜篌。头束发髻,**上身,胸饰璎珞,腰系长裙,赤脚外露,姿态优雅。飞舞的长巾下彩云流转,花瓣飘旋。两身飞天翱翔在彩云之巅漫天而舞,直似要从画中飞出一般。

    安继业不由得大声赞道:“好一幅飞天图!可是林姑娘所画?”

    林红颜微微点了点头道:“我家未遭变故之前也是官宦人家,因我自幼喜好丹青,家父便重金聘请了一位知名画师教我作画之法。沦落至此后,正是凭着诗词绘画和粗通音律才勉强争得了一个卖艺不卖身的苟活之法。信手涂鸦之作,没得让安大哥见笑了。”

    安继业点了点头,正色说道:“幼时我师父曾带我游历西域,在敦煌也曾见过许多类似的飞天壁画。我观你画中这两身飞天实有盛唐时期自由奔放、奋发进取的飞动之美!画为心声,林姑娘想在画中所表达的心声不正是这种渴望自由、奋发进取的精神吗?”说到这里,安继业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观此画让我心中颇为震动,忍不住想赋词一首,可否借林姑娘纸笔一用?”

    林红颜淡然笑道:“笔墨都是现成的,既然安大哥有此雅兴,索性我这画虽已粗成,两边却甚是空泛,安大哥不如就在画中题词正好助我完成此画了。”

    安继业连连摇头道:“这可使不得,我文笔不通没得污了林姑娘的苦心之作。”

    林红颜道:“安大哥此言差矣,此画得遇知己既是它的的福分,亦是对我的肯定,又怎会污了它呢?安大哥若是执意不肯,莫不是嫌弃我的拙作配不上大哥的神来之笔吗?”

    安继业见状也不好再做推辞,沉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罢,拿起一只产于宣城的宣笔饱蘸浓墨,略微思索了片刻之后提笔挥毫在画中空白处写下了一阕《浪淘沙》:

    “妙笔画丹青,神曲飞天。轻罗舞黛转流云。我见犹怜灯影下,玉手红颜。

    “几度梦回中,盛世长安。江山犹在碎如织。仗剑凭栏观乱世,豪气冲天!”

    写罢之后,安继业犹觉意犹未尽,于是提笔在画中另一处空白处一蹴而就,又即兴写下了一阙《虞美人》:

    “红颜玉手生花笔,罗袖飞天舞。流连婉转画中仙,虽是红尘笔触亦生烟。

    “梦回盛世长安处,已是江山改。满腔豪气斗冲天,仗剑江湖策马踏平川!”

    “好词!”林红颜和真宁读罢齐声赞了一个好,真宁拍手笑道:“更为难得的是两首词中竟然都有林姐姐的芳名。满腔豪气斗冲天,仗剑江湖策马踏平川!看来安大哥这两首词既是为林姐姐而作,同时也是在抒发自己的心胸抱负呢。”

    林红颜俏脸微红,此刻犹自沉醉于安继业两首词的意境之中。只见两首词皆用一手狂草写就,笔势连绵回绕狂纵奔放,笔锋遒劲有力直透纸背,竟然把个林红颜看的如痴如醉。

    安继业摇了摇头道:“一时兴起之作断断算不得什么佳作。只不过诗歌合为事而作,这两首词倒也算得上是应景抒情了。”

    安继业一番话将林红颜从痴迷的状态中拉了回来,轻抚着画纸长长的吁了口气道:“词是好词字是好字,安大哥不必过谦。真没想到安大哥不仅仪表堂堂身怀绝世武功,在诗词书画上亦有如此境界,若非生逢乱世,又何愁没有没有施展生平的舞台呢?这两首词端的赋予了这副飞天图一股神韵,实为点睛之笔。不知安大哥可否将这幅画赠与我?”

    真宁也点头说道:“林姐姐说的甚是,不过即便是生逢乱世,凭着安大哥如此了得的本事想要施展毕生抱负也有的是舞台呢。”

    安继业笑道:“画是由你所画,词是为你而作。原本就是你的,林姑娘又说什么赠不赠的呢?倒是两位姑娘一番谬赞,着实让安某羞愧难当了。”

    林红颜点了点头道:“我们姐妹二人句句都是肺腑之言,绝非谬赞,安大哥也不必过谦。真宁妹妹说得对,乱世也一样有发挥自己才能的舞台。我看安大哥的两阙词中大有于乱世之中做出一番作为的心志,安大哥一定会在这乱世之中闯荡出自己的一番天地的!”说罢,招手叫过丫鬟红梅嘱咐道:“明儿个一早把这幅画送到街头刘家的装裱铺细细的装裱起来,我要将此画常带身边。”

    此刻,窗外月上枝头已是深夜,但是合欢楼内却迎来了一天之中最热闹的的时刻。楼堂之内人声鼎沸,林红颜的闺房内却格外安静,只有三个人的轻声交谈。

    又聊了半晌之后,林红颜看了看天色道:“时候不早了,安大哥一路劳顿也该好生休息一下了,只是这合欢楼越是这个时辰越是异常喧嚣,恐怕扰了安大哥的清净。”

    安继业笑道:“我这人向来沾枕头就睡雷打不动,这点声音全当是催眠曲了。只不过我一个大男人住在林姑娘的闺房之中实在是多有不便,恐怕会污了林姑娘的清誉。”

    林红颜淡然一笑道:“我一个红尘女子还有什么清誉不清誉的?安大哥只管住下便是。我这屋子房间甚多,安大哥便在偏室住下,我和真宁妹子住在我的房内便是。”

    林红颜话音未落,忽听得房门被敲得山响,随后却见老鸨推门而入,一脸冷笑的看着安继业道:“哎呀,这可万万使不得啊!我家红颜姑娘可是处子之身,多少达官贵人打破了头争着要给红颜姑娘破身呢,这破身子的银子早已炒到了十万两之巨!况且五日之后云家便要迎娶红颜姑娘过门,十万两订银都交了,我怎么也得保红颜姑娘个清白不是?官人与红颜姑娘把酒言欢,听曲唱词还可以,若是深夜留宿在这里只怕是多有不便!万一传了出去,我家红颜可就不值钱了!”

    老鸨的一番尖酸的言语,早已惹怒了一旁的真宁,正要发作却被安继业一把按住。安继业道:“话糙理不糙,你这话倒也在理。既然如此,你便另给我们寻间屋子住了便是。不过我有言在先,我此番前来也是为了给林姑娘赎身的!云家给你十万两,我便给你十五万两!前提是从今天起林姑娘便不再接客!你听清楚了吗?!”

    “十五万两?”听到这个数字,老鸨眼角不由得一阵抽动,心中更是狂跳不已,十五万两便是再开两间这样规模的合欢楼都富富有余了!莫说她只是一个行院的老鸨,便是贵为一州的节度使听到这个数额也足以心动了。老鸨满脸堆笑道:“哎呦,我的大官人啊!冷丁说出十五万两这么大的数字真真的吓煞奴家了!既然官人出手如此豪阔,那么咱们就这么定下来了,十五万两见银交人!”

    看着老鸨竟然摆出了一副伸手要钱的姿势,安继业不由得笑道:“十五万两那可是一万五千斤!就算是全用黄金也得一千多斤,你什么时候见过有人背着一千多斤的金子四处转悠了?给我二十天的时间,我把金子给你运来如何?”

    老鸨虽然心中不满,却无奈安继业所说的也是实情,只能撇了撇嘴道:“二十天我可等不了!五天之后,只等云老爷子寿诞一过,云家可就来接人了,到那个时候我可是真没办法喽。”

    安继业道:“云家的事不用你操心。我是江湖中人,云家也是江湖大家,都是江湖人此事自有江湖上的解决办法。”

    老鸨闻言心下大喜,既不用自己出面得罪云家,还能多赚五万两银子,如此美事何乐不为呢?于是复又满脸堆笑道:“如此甚好,那就依着官人了,只要官人能把云家的事情摆平,我便等你二十日来迎娶我家红颜姑娘了!不过说归说,做归做!在见到银子之前,你还是不能睡在红颜姑娘的屋中。我这就去给官人寻间上房,左右就在我合欢楼内,官人什么时候想见红颜姑娘还不是走几步的事吗?”

    安继业点了点头道:“依你便是。只不过我这小兄……我这妹子一个女儿家和我同住一屋实在多有不便,单独一人住在你这烟花之地我也着实放心不下。便让我妹子暂住在红颜姑娘房中可行?”说罢掏出两锭金子抛给老鸨,接着说道:“这两锭金子全当这几日的茶饭钱了,可够?”

    老鸨掂了掂怀中的两锭金子足有二十两,满脸灿开的笑容直把脸上的胭脂水粉挤得扑簌簌的如同白面一般纷纷落下,嘴上连连说道:“够够够!足够!!官人放心,保管您住的是最好的房间,吃的是上等的山珍,享受的是最高的服侍!官人若是虚火憋得慌,只管开口,我这合欢楼里好姑娘多得是,保管服侍的官人舒舒坦坦的!”

    安继业皱眉说道:“闭嘴!我年纪轻轻的哪来的什么虚火?没得污了人的耳朵,下去吧!”

    “得嘞!”正应了那句俗话——给钱的就是大爷,尽管安继业语气颇为不善,但是老鸨不仅不以为忤,反而满脸堆笑的退出了屋子。

    如此一来,安继业和真宁二人就暂时住在了合欢楼里,每日里和林红颜把酒言欢吟诗作对倒也惬意,单等五日之后云啸天七十寿诞的到来了!

第十八章 寿诞

    时光有如白驹过隙,五天时间转瞬即过。一大早,安继业洗漱完毕后便来到了林红颜的房间,却见林红颜和真宁二人早已收拾停当甚至连早点都已经准备好了。

    安继业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还以为我起的够早了呢,没想到你们连早点都准备好了。”

    真宁笑道:“林姐姐不到五更便起来收拾了呢。”

    用罢早点,林红颜从内室端出一个锦盒递给了安继业。打开锦盒一看只见里面竟然满满的装了一盒金银珠宝首饰,安继业不解的问道:“林姑娘这是何意啊?”

    林红颜道:“为我赎身之事让安大哥如此费心,我心中着实过意不去。这些是我这几年攒下来的一些头面首饰和客人们打赏的一些银两,全都变卖了应该也有个万把两了。虽然只是杯水车薪,但是多少也能凑个数,权且算我为自己的赎身之事略尽一些绵薄之力了。”

    安继业略微犹豫了一下,随后说道:“既然林姑娘有心如此,我倒不好再说什么了。只不过我马上就要去参加云啸天的七十寿诞,身上带着这些东西着实不便。这个锦盒还有我随身的这些银两全都放在林姑娘这里吧,待我把眼前的大事解决了再做计较。对了,还有我这把刀,此刀虽非名贵之物却是我师父所赠,万万不能丢失。此次咱们是有求于人,带着武器多有不便,索性也一起放到林姑娘这里暂为保管吧。”一边说一边将自己的褡裢和血河宝刀一起放在桌上推到林红颜的面前。

    林红颜摇了摇头道:“安大哥放心,这把刀我定然会妥善保存,这些个银两咱们还有用处。那云啸天乃是江湖名士,去参加人家的七十大寿哪有空着手去的道理?再说此行咱们有求于人,多少也得备份厚礼不是?”

    真宁却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道:“这个云啸天既然号称义薄云天,为人处世自然当以义字为先。若是收了礼物才肯与人结交、才肯为人办事的话,那他这个义薄云天的称号岂不是浪得虚名了?”

    安继业点了点头道:“真宁说的有道理,况且眼下咱们也正在用钱之时,又哪来的多余的银子给他置办寿礼呢?不过林姑娘的话也确属实情,初次相见又有求于人,咱们就这样空着手去确实不大好看。只是我对中原习俗不甚了解,仓促之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准备了。”

    真宁伸手从安继业的褡裢里掏出一锭黄金,在手里抛了两抛道:“所谓的寿礼无非就是个敲门砖而已。我看不如这样,一锭金子这份礼也不算轻了。这云啸天若真是义字为先肯与安大哥倾心结交,又怎会在意礼重礼轻为了一份区区的寿礼为难咱们?若他真是浪得虚名之辈,咱们就算是把桌子上这些物事全都赠与他恐怕也难入他的双眼。不知林姐姐和安大哥意下如何啊?”

    安继业和林红颜思量了半天,也着实想不出更好的办法,都觉得真宁此法可行,于是纷纷点头答应了。

    林红颜笑道:“你这小丫头真真的是人小鬼大,也难为你这么小的年纪竟有这么多的鬼点子。”

    真宁笑道:“什么小不小的啊?我不是说过了吗也就是个头比姐姐略小一些罢了。我都已经十九岁了,二八芳华已过,已经不再是个小孩子了。”

    看到林红颜和真宁似乎也想一起同行,安继业皱眉问道:“难不成你俩也想一起去吗?”

    真宁笑道:“那是当然了,江湖名人的七十寿诞,这种热闹的场面我又怎么可能错过呢?”

    林红颜道:“都是为了我的事才让你俩如此奔波,我也想跟过去瞧瞧,万一有能用得着我的地方也能多少出点力不是?”

    安继业苦笑道:“你们两人个个貌美如花,就这么去了还不立刻成为了全场的焦点?如此引人注目未免有些太过招摇了啊!”

    真宁一脸坏笑道:“呦~,今天才发现安大哥的嘴竟然这么甜呢!还我和林姐姐个个貌美如花,只是不知道谁更美一些呢?”

    安继业尴尬的说道:“各有千秋、各有千秋。”

    林红颜笑道:“真宁妹妹就别拿安大哥开玩笑了。安大哥说的也对,不说别的,云家本就有意寿诞一过便迎我过门,我若是就这么去了当真不妥。可是我又着实想去……这该如何是好啊?”

    真宁笑道:“这有什么难的啊?我早就想好了,林姐姐若是真心想去,那咱俩干脆都扮成小乞丐不就行了吗?”

    安继业摇了摇头道:“胡闹!人家七十寿诞,怎会让两个小乞丐随随便便的进去呢?”

    真宁道:“安大哥你初入江湖可能有所不知,中原武林有一个势力极大的帮派名叫丐帮,帮中之人全是乞丐!这云啸天本是江湖中人,就算有乞丐参加他的寿诞他也只道是丐帮中人呢,又怎敢轻易把我俩赶出去从而得罪了丐帮?”

    安继业笑道:“久闻中原武林门派众多,却没想到还有一个由乞丐组成的丐帮?说起来你一个小姑娘又怎的如数家珍一般对武林之事了解的这么多呢?”

    真宁一本正经的说道:“你别忘了我本来就是个小乞丐啊,一个小乞丐整日里流落街头,道听途说知道的自然就多了。”

    林红颜虽然内心里着实不想扮成肮脏的乞丐,但是又实在想不出来更合适的办法,只好勉为其难答应了下来,跟着真宁一起去内室化妆去了。

    片刻之后,当二人再次从内室走出之时已然是两个鹑衣百结、满身污秽、蓬头垢面的乞丐了。

    安继业抚掌笑道:“真宁好手段,这下真是活脱脱的两个小乞丐了。只是眉目之间依然透着些脂粉气,虽是乞丐也让人觉得是两个俏丽的乞丐。”

    真宁笑道:“这有何难?现成的铁锅在这里,随手抹几下就好了。”说罢从锅底抹了些黑灰,信手涂在了自己和林红颜的脸上。一番涂抹之后,二人满脸黢黑已然秀色全无。

    安继业笑道:“这下更像了,只不过去了云家之后林姑娘万万不可出声,否则你那银铃般的嗓音立刻就暴露了你的身份了。真宁倒是无妨,毕竟还像个孩子权当是有些童音了。”

    林红颜笑道:“好吧,那我索性扮一个哑巴乞丐就是了。”

    三人收拾停当便向洛阳城东的云家走去。好在真宁对洛阳极为熟悉,在她的带领下,三人倒也没费什么周折不到半个时辰便来到了云啸天家。

    只见眼前一片深宅大院占地足有数亩,一片白墙碧瓦倒也颇为壮观。只是给人的感觉却不像是一个江湖名宿的住处,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土豪士绅的宅院一般。看了看门前,早已是车如流水马如龙一派人来人往热闹非常的景象。

    真宁吐了吐舌头道:“好家伙!想不到这云老头儿倒也算得上是交友广泛了,前来贺寿的人不仅有江湖人士,更有一群达官贵人和乡绅富豪在内。”

    安继业道:“此人既是江湖名宿,有如此排场也是理所当然了。”

    看到一旁的林红颜笑而不语,安继业诧异的问道:“林姑娘怎么不说话呢?”

    林红颜嗤的一笑道:“不是说我要扮一个哑巴乞丐吗?哑巴又怎么能说话了?”

    三人不由一阵大笑,笑着向大门走去。来到门前,三人顿觉这扇大门端的气派非凡!大门两侧左右分立两尊硕大的石狮,平添了几分威武肃穆之气,更是彰显着主人的权势和尊贵。站在门外遥望院中,只见院子里亭台楼榭、假山池鱼颇为壮观。再看眼前这座高大的门楼足有丈许,门楣上挂着一块门匾,上书四个大字“义薄云天”。落款处赫然是开国伯,北面行营招讨使——王彦章!

    看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安继业不由得一愣,顿时想起了那日在聚缘楼内兄弟三人义结金兰之时大哥李存勖说过的话。遂低声说道:“看来这云啸天果然有些势力,想不到堂堂的武林盟主王彦章竟然会为他家亲笔题写匾额。我观这四个字笔锋遒劲有力,大有豪气干云之势。所谓见字如人,若是单凭这笔书法而言,这王彦章似乎也是个英雄人物啊?”

    真宁点了点头道:“王彦章贵为武林盟主当然是个大英雄了!这王彦章虽然走的是仕途,但是也确实是一代武林名宿。若非人品和武艺在江湖中深得武林人士的认可,单凭着朝廷的一纸任命,他这个武林盟主又怎么可能服得了众呢?”

    安继业道:“如果他真是如此了得的一个英雄人物,我倒是有心想会他一会了。”

    真宁连连摇手道:“大哥你别说胡话了!据我所知,王彦章武功之高一生罕逢敌手!二十八年前倒是有个叫李存孝的人据说武艺还在王彦章之上,可是自李存孝死后当今武林之中再也无出其右者,王彦章俨然已经是当今武林第一了!”

    安继业不以为然的笑道:“你这话未免说的有些玄乎其玄了。我也多少曾听师傅说过,少林寺立派四百余年,中原武林向来奉少林寺为泰山北斗。当今少林寺方丈行智大师更是一代武学奇人,四十岁的时候便已尽数习得少林七十二绝艺,如此成就少林寺创寺至今除了达摩祖师外便只有行智大师一人了,当今武林若论武功还有谁能高的过行智大师了?”

    真宁争道:“那不一样,行智大师那是有道高僧,向来潜心修行佛法,从来不问武林纷争的。”

    安继业笑道:“好啦好啦,不和你争了。其实我只是想会一会王彦章这个武林盟主而已,也没有说一定要和他打一架才行啊?况且人家贵为堂堂的一代武林盟主,又是梁国朝廷命官,又哪有那份闲工夫理会我这么一个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呢?无非是一个可望不可及的奢求罢了。”

    真宁道:“说起来,安大哥你也不乔装打扮一下就这样来到云家,万一被那个云从鹤认出来可怎么办?”

    安继业笑道:“那有什么好怕的?论功夫他又打不过我,论理也是他理亏,横竖都是咱们占先,何惧之有?再说了,咱们来这里是有求于人,我若是连真面目都不敢露出来,还怎么办正事呢?走了,先干正事再说,咱们三个就这样杵在个门口,没得挡住了人家的路了。”

    说罢便领着林红颜和真宁向门房走去。通报了姓名之后,门房管事盯着三人打量了半天。若说那两个乞丐既然敢来赴宴,那么定然是丐帮门下了,可是安继业这个名字却无论如何也没有听过。于是诧异的说道:“这位少侠的名字可是生的很啊?武林之中也从未听过你的大名呢。”

    听到门房管事语气中多少有些瞧不起的意思,安继业心道:“如果不露两手,那么恐怕还真不好过眼前这一关了。”于是伸手从怀中掏出那锭金子,拇指食指中指暗暗使劲一捏,然后将金子递与门房管事,嘴里说道:“无名后辈原本也没什么名气,只不过仰慕云老英雄的盛名特来拜访而已。小小心意,以当寿礼。”

    门房管事接过金子一瞧,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只见这锭金子经安继业一捏之后早已变形,足足五十两的金元宝上赫然留下了深达寸许的三个指印。这门房管事虽非武林高手,却也多少有些见识。深知当今武林有如此指力的功夫除了少林寺的大力金刚指之外便要数江南的铁指御剑门了!而这两个门派无论是谁都在江湖上赫赫有名,都是云家不敢招惹的对象。更何况江南铁指御剑门素与云家不对头,断然没有来给云老爷子祝寿的可能。如此一来眼前这个籍籍无名的年轻人只能是少林寺的俗家高手了。尽管区区五十两的金子在这众多的寿礼中根本算不了什么厚礼,但是单凭着少林寺俗家弟子的身份已经足以让人刮目相看了。

    想到这里,门房管事立刻换了一副笑脸说道:“哎呀,小人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想不到少侠竟然是少林俗家的高手!这手大力金刚指的功夫真的是让小人大开眼界了!三位里面请、里面请!”

    走进门内,真宁笑道:“这门房也真会瞎猜,安大哥随手这么一捏倒让他以为是少林绝技大力金刚指了。不过安大哥的指力也真是吓人啊,金子虽软好歹也是金属,这么随手一捏竟然能留下深达寸许的指印,这份工夫也算是惊世骇俗了。”

    安继业笑道:“什么随手一捏啊?这门房管事确实有点眼力,我方才所使得的确是少林绝技——大力金刚指!”

    “啊?”真宁和林红颜闻言顿时愣住了,真宁难以置信的说道:“我说安大哥的武艺如此了得呢,想不到你竟然是少林俗家弟子啊?哎?不对啊!你不是说你自幼生长于塞外深山之中吗?怎么又成了少林俗家弟子了呢?!”

    安继业笑道:“还说那个门房管事瞎猜呢,我看你这瞎猜的本事也不小啊!我什么时候说我少林门人了?我师父年轻之时曾在机缘巧合之下偶遇行智大师。二人相互切磋武艺之后互为仰慕,彼此之间更是相互印证毕生所学武学多日,互为取长补短。这手大力金刚指便是我师父那个时候学会的,后来又将其传授给了我。就是这样了。”

    真宁瞠目结舌的说道:“我的天啊!你师父竟然能和行智大师互为仰慕?那你师父岂不是也是江湖中的一代奇人了?不知你师父高姓大名啊?”

    安继业道:“我师父叫安意冷,虽然武功甚高,但是在江湖之中却是一个无名之辈。我因为自幼父母双亡,是师父把我一手拉扯成人,于是便随了师父姓安了。”

    真宁颇为失望的摇了摇头道:“果然没听过这个名字,想不到这样一个绝世高手竟然也会是个籍籍无名之辈。看来江湖中真正的高人往往都是那些隐姓埋名深居简出的人啊!”

    说话间,一行三人已然穿过了三进院子来到了正院之中。因为前来贺寿的人实在太多,云家的大厅虽大却也摆不下如此多的酒席,于是便在这块占地足有一亩的正院又开了一百余桌,这才算是把所有的来客都安顿好了。

    三个人随便找了一个靠角落的桌子坐定后,一边闲聊一边坐等开席。只是苦了扮作哑巴乞丐的林红颜,虽然安继业和真宁聊得火热,自己却只能一味地摇头点头,一点也插不上话。

    三人谈笑间,忽见一人缓步来到桌前,向着三人一拱手道:“打扰了,小弟也是来给云大侠拜寿的,旁边的桌子已经坐满了,不知可否和三位拼个桌子啊?”声音甚是清脆。

    安继业打量了一下来人,只见其眉清目秀长身玉立,一袭黑衫长带束腰,上身套着一件紧身的坎肩。身后背着一个长约两尺有余看起来颇有分量的包袱,一头长发简单的绾了一个高吊马尾,显得格外的英姿飒爽,让人一见之下不由得产生了一种亲近之意。

    一番打量之后,安继业对此人的第一印象颇有好感,于是起身笑道:“大家都是来贺寿的,兄台尽管坐了便是,左右这桌也只有我们兄弟三人而已。”

    来人坐定后,打量了一下安继业三人,说道:“恕小弟眼拙,三位看着着实眼生,不知尊姓大名?”

    安继业道:“我兄弟三人皆是江湖中的无名后辈,瞧着眼生也是难免。小弟安继业,这两位是……”话说了一半,安继业突然感到左腿一痛,原来是坐在旁边的真宁狠狠地拧了一下他的大腿,似乎是在示意他不要乱说话。这时,安继业才发现自从这个黑衣人坐下之后,真宁一反常态始终低着头不说话,虽然不明白真宁此举何意,却也不好再继续说下去了。

    来人见状拱手笑道:“失敬失敬,安兄的名字小弟也确实是第一次听说。不过江湖之中门派众多、能人遍地,小弟也确实不可能尽数识得。至于这两位嘛,瞧着衣着打扮应该是丐帮的兄弟了。”说到这里,此人别有深意的看着林红颜和真宁二人,似笑非笑的说道:“只不过常人皆以为乞丐最好扮,只需一身破衣烂衫再涂污了脸颊便可。却不知世人千千万,尤属乞丐最难扮!须知行乞之人皆是为生活所迫才不得已而为之,不仅衣衫破烂身体污秽,眼神和形体动作之间更是充满了饱尝世态炎凉的卑微之态。因此若非真正的乞丐,你便是扮的了乞丐的形却始终无法学的了乞丐的神!尤其是这二位……一个个体态婀娜、身姿妙曼,虽是鹑衣百结蓬头垢面却始终无法掩饰其内在的天生丽质。不知小弟说的对吗?两位——姑娘!”

第十九章 争端

    乍闻来人一语道破了林红颜和真宁的身份,安继业心中顿时一惊!但是转念一想,她二人乔装打扮只不过是不想太过引人注目而已,也并没做什么亏心事,便是被此人识破了又能如何?

    想到这里,安继业正想起身作答,却见一旁的真宁再也忍不住了,指着那个黑衣人说道:“我就是喜欢扮成乞丐怎样了?你就好吗?一个大姑娘家扮成一个男人,不男不女的,又有什么资格说我了?!”

    大姑娘?安继业闻言不由一愣,怎么又跑出一个姑娘来?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个黑衣人,这才发现此人虽然一身男儿装扮,但是言谈举止中确实有一种无法掩饰的女子的气质。安继业心中不由的自觉好笑,自己这双眼睛真是白长了,算上真宁那次自己这已经是第二次看走眼了,看来这份识人的本事还得好好历练历练啊。

    黑衣人笑道:“就你眼尖?若不是你我自幼相识一起长大,我这番女扮男装你又怎能一眼看破?你看这位安兄不就没有看出来吗?”

    安继业一脸尴尬的摇了摇头道:“不怕姑娘见笑,安某也不是第一次眼拙了。我江湖历练欠缺,这双眼睛还真是有些分不出男女!”说罢,心中未免诧异,真宁妹子不是自小就流落街头行乞为生吗?怎的又多出这么一个自幼相识一起长大的朋友了?

    听到安继业这番话,顿时勾起了真宁和林红颜之前的回忆,二人不由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黑衣人正色说道:“一个月前你突然间不告而别,你知道你家里人多为你担心吗?你自幼寄养在我家中,此番突然失踪,你可知道我们全家担了多大的干系吗?当前战事如此正值紧要关头,我爹却因为你的事情被革职在家专职负责寻找你的下落,眼下全家能出动的人手全都出动了,却没想到你竟然扮成了一个小乞丐跑到这里胡闹!你自幼娇生惯养任性妄为也就罢了,但是如此胡闹也忒的过分了!师妹!!”

    师妹?娇生惯养?听完这个黑衣人的话,安继业顿时感到有些糊涂了。难不成真宁这个小乞丐的身份竟然是假的?怎的又变成了师妹了?莫非真宁不仅是假扮乞丐,而且也是江湖中人?

    一旁的真宁见状,杀鸡抹脖似的不停地向黑衣姑娘使眼色,示意黑衣人不要再说下去了。

    看到真宁的眼色,黑衣姑娘长叹一声道:“唉,算了!左右已经找到你了,总算是了结了一件大事。”说罢,起身朝安继业拱手一鞠道:“安兄见谅,小女子姓王,单名一个茹字。我这个小师妹从小被娇惯坏了,最是喜欢任性胡闹,如有得罪之处还望安兄海涵。”

    安继业虽然对真宁的真实身份心下有疑,但是看到真宁似乎并不愿意说明,随即也不强求。摇了摇头道:“王姑娘言重了。真宁姑娘虽然有些顽皮,但是经过几日的相处我们倒也颇为投缘。”

    真宁嘟着嘴说道:“既然已经被师姐找到了,那我也没办法了。况且我真的没有想到我的出走竟然会给师父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不过师姐能不能让我们先把眼前的大事办了然后再带我回去呢?对了师姐,你身上有带银子吗?”

    王茹道:“出门在外银钱乃是必备之物,我身上有几十两碎银,你要干嘛啊?”

    真宁失望的说道:“才几十两啊?差得远了。”

    王茹不解的问道:“几十两还少?这可是一户普通人家足够一年吃用的数量了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真宁看了看安继业和林红颜,随即把这几天有关林红颜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王茹。

    王茹听完事情的原委之后,瞠目结舌的说道:“十五万两?你疯了吗?!便是我爹仓促之下也凑不齐这么多银子啊!”

    安继业道:“银子的事倒也不急,回头我可以找我大哥商量。眼下当务之急是得先想办法阻止云家强娶林姑娘过门才是。正因如此我们三人才赶来给云啸天拜寿,想借此机会结识云啸天以解燃眉之急啊。”

    王茹虽然看似办事老成,但是毕竟是年轻人的心性喜欢抱打不平。听闻此事也为林红颜和安继业这段坎坷的感情感到揪心。思量片刻后缓缓说道:“既然如此,眼下似乎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只是……据我爹所言,这个云啸天虽然号称义薄云天,为人处世却向来都以利益优先。你们只需看一看今天前来拜寿的人就知道了,这么多人又有几个是江湖名家,武林之中的名门大派几乎没有几个,倒是那些官绅富豪足足占了七成以上。因此我觉得你们的想法虽然在道理上行得通,前提条件却得要看这云啸天肯不肯答应了。”

    经过王茹这一番分析,真宁和林红颜顿时大失所望。安继业却无所谓的笑道:“本来我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才来的。到时候看吧,倘若这位云大侠是个通情达理之辈,这事能够顺利解决最好。若是他想仗势欺人,我安继业也不是好欺负的!实在不行我便按着我的想法一举端了合欢楼那个淫窝,直接把林姑娘救出火坑!”

    王茹摇了摇头道:“安兄此举万万不可。别说端了合欢楼此举断不可行,你便是直接把林姑娘从那里强行带走,官家都会定你个拐带人口的罪名在全国通缉你的!”

    安继业笑道:“我安继业生于塞外长于深山,又何惧什么官家不官家的?我早就想好了,大不了到时候带着林姑娘远走塞外,陪着我师父终老于深山之中,总好过让林姑娘在这个火坑里整日受苦!”

    王茹叹了口气道:“冲冠一怒为红颜,安兄的侠骨柔情确实让人敬佩。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林姑娘的想法呢?你生于塞外长于深山已经习惯了那种生活,可是林姑娘呢?你有没有考虑过她呢?她一个柔弱女子早已习惯了中原的生活,真的和你终老深山的话这样现实吗?将心比心,你习惯了塞外的生活,初入中原之后尚且无法接受这里各种法度的束缚,那么林姑娘又怎能适应你那种深山之中的生活呢?”

    听完王茹的话,安继业顿时愣在了当地。是啊,自己这种任性而为的做法确实痛快了,而且也救出了林红颜,但是自己又何尝考虑过林红颜的想法呢?

    看到安继业沉默不语,索性自己的身份已被王茹识破,林红颜便也不再装哑巴了,开口说道:“其实我也是个无所谓的人,不管住在哪里只要自由快活我便开心了。但是王姑娘说的没错,之前真宁妹子也曾劝过你。中原不比塞外,虽然当此乱世时节,但是王法犹存凡事都有律法的约束。你虽是江湖中人,行事却也不能肆意妄为的。灭了恶龙岭那五百匪人,那是因为你是替天行道除暴安良的一番义举,所以官家不会追究。可是合欢楼还有我却得另当别论。合欢楼虽是个肮脏的所在,却也是一个合法的场所。而我虽然身陷火坑却也有正式的卖身凭据,这些都是不可否认的事实。而且安大哥你满腔豪情志在四方,有心想在中原武林之中闯出一片天地,我又怎能忍心让你为了我被迫放弃理想背负上被通缉的罪名流落塞外呢?”

    听完林红颜这番肺腑之言,安继业心下一阵黯然,长叹一声道:“既然如此,我听你们的话便是。但是如果云啸天真如王姑娘所言的那样拒绝了我的提议,到时候咱们又该如何?总之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从一个火坑又跳进了另一个火坑的!”

    看着眼前这一对儿虽然恩爱有加却无法走到一起的璧人,王茹的双眼不禁的有些湿润了。思量了片刻之后,抬头说道:“云啸天若真是不给面子的话,那就少不得由我出面了。”看到安继业和林红颜不解的眼神,王茹接着说道:“我爹和云啸天倒也颇有些交情,凭着我爹的薄面,云啸天多少也得给些面子吧。如果连我也不成的话,那就只能靠我这个小师妹了!”

    真宁闻言连连摆手道:“拉倒吧,我也早就想过这一层了。但是你又不是不知道,从小我那个姐姐便瞧不起我欺负我,此刻就算是我亮明了身份,我也斗不过我姐姐的!就算我四哥护着我能够替我做主,但是山高皇帝远也解不了眼前的燃眉之急啊。更何况我四哥不经过我的同意便把我许……许配给了旁人,我恨也恨死他了又怎会去求他呢?若不是因为这个,我又怎会只身一人逃出来了呢?”

    王茹轻叹一声道:“既然如此,那只能靠我爹这层关系了。不过凭着我爹的身份,想来那云啸天还不至于因为一个女人和我爹撕破了脸面。这样吧,既来之则安之,现在咱们已经来了,不妨静候这场寿诞的主人现身吧。”

    左右也无他法,四人只好如王茹所言的那样静候寿宴开席了。尽管安继业和林红颜对眼前这个王茹还有真宁的身份充满了好奇,但是看她二人似乎并不愿意表明身份,也只好按下好奇静观其变了。

    不一会儿,忽听得大厅里传来一阵悠扬的丝竹古乐之声,紧接着正院中早已摆放好的十余挂万响长鞭和几十个烟花爆竹同时燃放。在一片响彻云霄的烟花爆竹声中,大厅内缓步走出了一个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的老者。老者在门前站定后,也不理会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一拱手朗声说道:“今日老朽古稀贱降之时,承蒙诸位不弃,百忙之中不远千里来给老朽捧场,心中虽是感激不尽却也是愧不敢当啊!”虽然院内鞭炮声声震耳欲聋,但是云啸天的声音却能压住鞭炮声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而且不管是谁、不论坐在什么位置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且毫不刺耳。

    安继业心中暗道:“这个云啸天果然不是浪得虚名之辈,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句话,却足以证明此人的内功修为颇有一定的功底!”

    待烟花爆竹燃放殆尽后,云啸天举起手中的酒杯朗声说道:“老朽行走江湖七十载向以义字为先!承蒙朝廷抬举和诸位江湖兄弟们的不弃,赠了老朽这么一个‘义薄云天’的称号,每念及此着实是心中有愧。今日,老朽已到古稀之年,只待今日一过便要退隐江湖不问世事,从此便坐在家中尽享含饴弄孙之乐了。但是老朽虽然今后从此身不在江湖,这颗心却永远都是一颗江湖心,但有朝廷需要、江湖兄弟们需要,老朽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来来来,大家一起举起杯中酒来共同见证老朽退隐江湖吧!为表寸心,老朽先干为敬!”待众人纷纷饮尽杯中酒后,云啸天仰天大笑道:“哈哈哈!痛快!诸位尽管敞开了吃喝,有哪一个兄弟今天没喝醉便是嫌弃老朽招呼不周多有怠慢了!”

    人声鼎沸中,云家的家人侍女纷纷端着精美的菜肴挨桌上菜。偌大的庭院顿时沸腾起来,众人推杯换盏喝酒吃菜好不热闹。云啸天则返回厅内由内而外挨桌敬酒。

    云啸天的七十寿诞,寿宴自然排场非凡。只见各式各样的珍馐美味、山珍海鲜流水介的上个不停,顷刻间便在硕大的圆桌上堆起了一座小山,更有整坛的杜康美酒以供宾客享用。可是安继业四人此刻心事重重,纵有龙肝凤髓也难以下咽,心下只是在不断地盘算着该怎样才能和正忙乎着挨桌敬酒的云啸天搭上关系。

    也不知过了多久,各桌均已是酒过数巡杯盘狼藉,眼见着寿宴即将结束之际。便在此时,终于看到已经喝的熏熏然的云啸天摇摇晃晃的来到了安继业等人的桌前。

    云啸天醉眼朦胧的看了看安继业四人,不由得微微一愣,随即拱手笑道:“恕老朽眼拙,这四个小英雄着实瞧着眼生,不知是哪家的高足啊?”

    安继业连忙起身,正想答话却一眼看见了站在云啸天身后左臂挂着绷带,右手托着托盘随着云啸天挨桌敬酒的云从鹤!

    此刻,云从鹤也早已认出了安继业,不由得怒从心起一甩手扔掉了手中托着的托盘,戟指着安继业大声说道:“好小子!竟然有胆来我云家生事了?!”

    云啸天皱眉说道:“从鹤不得无礼!今天到场的都是给老朽祝寿的客人,说什么闹事不闹事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从鹤道:“爷爷有所不知,此人便是那日在街头打伤孩儿的那个恶人!”

    “住嘴!”云啸天极为不满的瞪了一眼云从鹤,盯着安继业问道:“这位少侠看起来很是面生,却不知因为何故与我这不孝的孙儿起了争执呢?”

    安继业躬身一辑道:“晚辈安继业,此番冒昧前来,扰了云大侠的寿诞,还望云老前辈赎罪!”随后将五天前发生在洛阳街头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云啸天闻言早已勃然大怒,转过身去狠狠地抽了云从鹤一个大嘴巴,恨恨的说道:“云家不幸竟然出了你这么一个不孝儿孙!啊?竟然为了一个青楼的婊子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人争执,没得让你败坏了我云家的名声!而且自己技不如人还有脸说人家是恶人?!我云啸天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你说!前几日你从账房取走了十万两银子,是不是就是为了那个青楼的婊子?!”

    云啸天的武功何等高强,尽管因为是自己的孙子,已经极力克制手下留情了,但是盛怒之下这一个大嘴巴也直抽的云从鹤眼冒金星、口鼻出血,半边脸登时肿胀不堪,险些晕了过去。听到自己爷爷的质问,云从鹤虽然有心想要争辩,可是迫于云啸天的威严也只好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捂着红肿不堪的左脸低头不语。

    云啸天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怒气之后,朝着安继业一拱手,朗声说道:“老夫管教无方,致使云家出了这么一个不孝的逆子。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少侠海涵!只不过……为了一个青楼的婊子便让少侠和我们云家起了如此冲突,传了出去没得让人耻笑了不是?所谓相逢一笑泯恩仇,还望少侠看在老夫的面子上,不如便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何?”

    安继业初见云啸天盛怒之下责打云从鹤的时候,心中不由得甚是宽慰,只道这云啸天果然是义字当先的英雄前辈。可是当他听到云啸天嘴中左一个青楼婊子右一个青楼婊子的时候,心中已然有了几分怒意。待到听得云啸天最后几句话时,言下之意仿佛自己是因为和云从鹤为了一个青楼女子争在风吃醋才引发了这场事端似的,全然不把云从鹤当街调戏良家妇女一事当一回事。这一下可是让安继业忍无可忍了。

    只见安继业挺起胸膛,盯着云啸天朗声说道:“尽管此番争端全因云从鹤当街调戏良家妇女而起,但是云大侠既然如此说了,晚辈若是再要执意争执岂不是忒的不知好歹了?只是晚辈恳请云老前辈注意言辞,林姑娘虽然出身红尘却也是被逼无奈之举。人无贵贱之分,云老前辈身为江湖名宿,却一口一个青楼婊子,听着着实让人心中难以接受!”

    被这样一个无名后辈直言顶撞,这是云啸天行走江湖七十年来从未遇到过的。云啸天闻言不由得一愣,随即哈哈笑道:“哈哈,那么少侠意下何为呢?该不会非得要老夫给这个青楼……女子去亲自赔个不是吧?”

    安继业道:“这倒不必,云老前辈此番能够秉公处理已经让晚辈着实敬佩了,又怎敢有其他的非分之想?只不过晚辈此次前来确实还有一事相求。”

    云啸天道:“但说无妨。”

    安继业道:“听闻云家之前已经下了十万两的订银为林姑娘赎身,只待云老前辈七十寿诞一过便要迎娶林姑娘过门给云从鹤做四房小妾。晚辈以为婚嫁之事当以男女双方自愿才是,林姑娘虽然出身红尘却着实无意令孙云从鹤。因此晚辈斗胆恳请云老前辈做主,收回订银从此往后不要再骚扰林姑娘了!”

第二十章 王茹

    听完安继业的话,云啸天似乎颇为踌躇的思量了片刻之后,似笑非笑的说道:“少侠所言倒也确实在理,况且老夫若是执意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和一个江湖后辈争执不休的话,似乎于我云家的颜面而言也不那么好看不是?只不过……尽管我那不孝的孙子是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拿出了十万两银子要给那个青楼女子赎身,可是这银子既然已经给了人家我又怎能随随便便的再要回来呢?花出去的钱就如同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啊!再说了,老夫纵横江湖七十载向来都以一个义字为先,何为义?失信于人即为不义!我若是把这银子要了回来岂不是失信于人了吗?这叫我这个向以义薄云天为傲的云啸天今后还如何在江湖之中立足呢?!”

    听完云啸天这番强词夺理的论述,安继业顿感失望。他终于明白自己这一行人所抱的最后的希望此刻已经彻底化为了泡影。尽管眼前这个号称“义薄云天”的云啸天嘴里口口声声的在不断地标榜自己的为人以义字为先,但是言语之中所表达出来的意思却和王茹之前所说的一样不过是一个处处以个人名誉和家族利益为重的虚伪小人罢了!

    安继业失望的说道:“想不到云‘大侠’满嘴的义字为先,行事却处处以维护自己的利益为重。言语之中看似光明磊落,其实却是在处处护短!义薄云天?哼哼!你还真是名副其实了,这个‘义’果然够薄!!”

    安继业的一番讥讽顿时让云啸天恼羞成怒,正待开口,却见他的长子云飞扬也就是云从鹤的亲爹厉声喝道:“狂妄!好一个无知后辈、黄口小儿!家父念你不过是一个无名后辈这才处处忍让,你却一再言语不善咄咄逼人。纵使小儿从鹤不对在先,你既已打断了他的左臂,这事也算是有了一个交代了吧?事到如今却为了一个青楼的妓女一再苦苦相逼,你道我们云家是好惹的吗?!”

    一旁的真宁此刻早已忍无可忍,挺身说道:“我们咄咄逼人?真正咄咄逼人的是你们云家吧?!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调戏良家妇女在先,随后又仗着有几个臭钱不顾她人反对强买林姐姐再后,你们这和强抢民女有什么区别?!”

    听到真宁的声音,云啸天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真宁和林红颜,顿时明白了这是两个乔装成乞丐的女人。仰天打了一个哈哈,冷笑道:“强抢民女?一个青楼妓女而已又算的了什么良家妇女了?况且正式的买卖文书在此,又何来的强抢二字?我只道两位是丐帮中人,却没想到是两个化装成了小乞丐的女人?老夫七十寿诞,你们却乔装而来,足以证明你等皆是心怀叵测之辈!看来你们此番前来是诚心来我云家找茬儿生事的了?!哼!虽然你等无理取闹着实让人火大,但是念在今日是老夫七十大寿之日,而且你等皆为江湖中的无知后辈,老夫若是再跟你们计较倒显得老夫在以大欺小了。飞扬,送客!”

    云飞扬冷哼一声道:“也就是家父义薄云天不和你们这些无知后辈计较,若是依着我的脾气此刻早已让你们血溅当场了!还愣在这干什么?还不快滚?!”说罢,便伸手朝着一动不动的安继业右肩推了过去!

    云啸天父子二人强词夺理的护短行径早已让安继业怒气盈胸,此刻云飞扬又是一副得理不让人的嘴脸更是让安继业忍无可忍。更何况安继业虽在盛怒之中,却也看出来云飞扬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推实际上暗含着三路上乘的分筋错骨的手法!不躲,则自己的右肩势必会被对方的一掌打的脱臼。躲,则对方必然会顺势攻击自己的手肘或者手腕关节,稍有不慎自己的右臂便会面临着脱臼甚至骨断筋折的危险!

    好一个安继业,面对如此危局竟然临危不乱,非但不躲不闪反而在云飞扬的右手即将碰触到自己肩膀的瞬间,猛然挺肩向云飞扬的右手撞去!

    云飞扬因为自己的爱子之前被眼前这个安继业打断了左手,存心想借此机会打断安继业的右臂给自己的爱子出口恶气,所以一出手便使出了云家得意绝学擒龙爪中的云龙三现。本以为凭着自己的功夫此招一出必叫安继业的右臂骨断筋折,没想到安继业却一反武林中交手的常态,非但不躲不闪不格挡,反而用肩膀撞了过来。

    云飞扬毕竟和他儿子云从鹤不一样,纵横江湖四十余载与人交手无数,江湖经验极为老道。他明白,虽然安继业这一撞看似是把自己的肩膀送给了对方,其实却是深得后发先至、绝地反攻的上乘武功的精髓。自己若是不赶紧撤招,那么后果必然是自己的手腕被安继业这猛力一撞撞得腕骨碎裂!

    心念及此,云飞扬急忙撤招,左手却顺势使出了一招云龙探海,五指微曲成爪竟然猛地向安继业的下阴抓去!这招云龙探海虽然名字叫的极为文雅,其实却和武林中那些诸如猴子偷桃、绝户手之类的下三滥功夫如出一辙专攻下阴,端的阴损无比。而且云飞扬盛怒之中早已顾不得什么江湖身份不身份了,这一抓更是使出了全力,直要一举以此招废了安继业不可!

    看到云飞扬竟然使出了如此阴损的功夫,安继业顿时怒从心起!眼见着云飞扬的左手即将碰触到自己的下身之际,安继业左腿迅疾踢出,竟然使出了同样阴损无比的撩阴腿,猛地踹向云飞扬的下阴!

    同样的后发先至绝地反攻,顿时把个云飞扬唬的脸色苍白!云飞扬虽然有也心想和对方拼个同归于尽,但是对方这一招虽是后发却是先至,同归于尽的想法根本就是天方夜谭。更何况一想到家中还有娇妻美妾数人,自己尽管上了些岁数,可是下边这玩意儿着实还能再用个十几年,又怎能忍心在此被对方一脚断送了?

    想到这里,云飞扬竟然忍不住的发出了一声惊叫,右手捂着下身急忙向后跳开,堪堪的躲开了安继业这一脚。逃过一劫之后,云飞扬的脸上早已冷汗直流,指着安继业怒声骂道:“好一个无耻的卑鄙小人!竟然使出撩阴腿这样下三滥的招数?!”

    一旁的真宁哈哈笑道:“你们云家这招信口雌黄、颠倒黑白的本事莫非是祖传的吗?父子俩还真是一丘之貉,明明是你先使出了这种下流的招数,怎么反倒过来指责别人了?安大哥这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看到自己的儿子连出两招竟然全部被对方反制,云啸天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心中暗想:“膝下子嗣之中,尤以长子云飞扬的功夫最为出众,不仅尽得自己的真传,甚至已经不在自己盛年之下。此刻却被这样一个年轻后辈逼得如此狼狈,实在超出了自己的想象。”想到这里,云啸天又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安继业,心道:“江湖上什么时候跑出来这么一个功夫了得的后辈?况且武林中的功夫大都讲究的是一招制敌占尽先机,像安继业这样的被动还手却能后发先至的功夫实在是闻所未闻。尤其是这种功夫看似被动,其实却充分发挥了后发先至、绝地反击的精髓!”

    此时,整个院中早已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他们着实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敢在云啸天七十大寿的当口来云家生事,而且还是几个籍籍无名的年轻人。一时间,不知实情的众人都一言不发的盯着场上的几个主角,猜测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一旁的王茹早已被安继业的功夫震惊的目瞪口呆,悄悄地扯了扯真宁的衣袖,低声问道:“你从哪认识的这位安大哥?出手虽然看似被动,却占尽了后发先至的精髓,好厉害的功夫啊!”

    真宁不满的说道:“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管这些?总之我告诉你,安大哥是个好人!一会儿如果打起来你到底帮不帮忙?”

    王茹正想说话,却见安继业盯着云啸天冷冷的说道:“我敬你是江湖前辈,而且我等此番前来实是有事想求,所以才一再忍让。令郎云飞扬身为前辈高人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狠招下死手的苦苦相逼,不知是何用心?实不相瞒,适才在下只使出了五成功力,如果云家诚心想要考量在下的武功的话,那么尽管出手好了,在下也定然不会继续手下留情了!”

    云啸天仰天笑道:“哈哈哈,安少侠好大的口气啊!如此一来老夫若是继续一味地忍让的话,反而让大家伙儿以为老夫怕了你了。五成功力?很好!那么便由老夫亲自来领教领教你的十成功力吧!”

    说罢,挽起袖口便拉开了架势。这云啸天虽然已是七十高龄,但是拉开架势往那一站,倒也颇有一副渊渟岳峙的气势。

    安继业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云老前辈这把年纪了,我若与你动手不管输赢都不好看。算了吧!我等冒昧前来本意只是想让云家收回买卖林姑娘的想法,既然你们云家执意不肯,那么我只好另想办法了。多有得罪,告辞!”说罢朝着云啸天一拱手,转身便要带着林红颜、真宁等人离开。

    看到安继业等人要走,云啸天心道:“今天是自己的七十大寿,虽然喜庆的气氛被他们几个搅了,但是左右这伙子无名之辈也没有惹出什么太大的乱子,而且这姓安的着实是个高手,此刻要走到不妨顺坡下驴饶了他们。”可是转念一想,几天之内自己的孙子、儿子先后在这个无名后辈的手上吃了大亏,如若让他们就这样走了,云家今后还如何在江湖之中立足?!

    心念及此,云啸天心中已然有了主意。冷哼一声道:“惹了事就想走?你道我云家是菜市场,由着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言语声中,只见云啸天揉身向前冲向安继业身后,劈手一掌使出了云龙三现朝着安继业门户大开的右肩猛地抓去!之所以还用这招云龙三现是因为他儿子云飞扬之前就是在这一招上吃了亏,此刻云啸天正是想要用同样的招数来挽回云家的声誉!

    同样的招数,经云啸天使出之后果然气势不同凡响!云啸天虽然已是七十高龄,但是出手的速度之快令人咋舌。而且出手之时运起了七十年的内功修为,一招出手竟然搅动着周围的空气隐隐然发出了阵阵风雷之声,大有一种云龙现身的惊天气势!

    在林红颜、真宁和王茹三人的惊叫声和院中围观众人的连声叫好声中,安继业竟如浑若不知一般不躲不闪的站在那里,任由云啸天这一掌结结实实的抓中了自己的右肩!

    本以为自己这一抓足以尽数捏碎安继业右肩的肩骨筋脉,可是云啸天却惊讶的发现触手之处原本应该是柔软的肌肉在自己手中却如钢似铁般的坚硬无比。不仅如此,对方的肩膀竟然还隐隐传来一股反弹的内力,直震得他五指发麻!大惊之下,云啸天急忙撤回右手,左手同时探出使出了一招锁龙爪向安继业腰间的志室穴抓去。

    云啸天引以为傲的三十六路擒龙手其实是由江湖中的擒拿手演变而来,皆是利用人体关节、穴位和要害部位的弱点,一反关节正常动作和集中力量攻击对方薄弱之处,从而达到拿其一处而擒之的效果。

    人的腰间最是软肋,尤其是腰间的志室穴一旦受制,轻则酸痒难耐,力量尽失,重则会震动肾脏,元气受损。可是安继业依旧是不躲不闪,不格挡亦不反击,只是浑若不知的站在那里任由云啸天的一招锁龙爪狠狠地抓中了自己的腰间。

    旁人皆道云啸天一击得手,只有云啸天深知其中的苦处。这一抓确实实实在在的抓住了安继业腰间的志室穴,但是和之前抓中安继业的肩膀一样,安继业的腰间肌肉也是如钢似铁一般的坚硬无比,并且生出一股自内而外的反弹内力,硬生生的将云啸天的左手震了开来!

    震开了云啸天的锁龙爪后,安继业已经回过身来面对面的站在了云啸天的面前。云啸天连番失手早已怒不可遏,一个纵身直跃起数尺之高,也不用什么自创的绝学了,一脚武林中常见的窝心脚狠狠地踢向了安继业的左胸!安继业中脚之前早已暗运内力护住了心脉,中脚之后,身子向后微微一闪已经卸去了这一脚大部分的力道,随后向前一挺胸,借着这一挺之力竟然将犹在半空的云啸天弹了开来!

    这一下直让云啸天心下骇然,细品之下却发现这股反弹之力虽然刚猛却不霸道,对自己全无半点伤害,于是急忙借力使力在空中一拧腰连翻两个筋斗稳稳地落在了当地。这一下顿时博来了院中众人的满堂喝彩。众人眼见着云啸天三招连番得手,最后又施展了如此漂亮的一手轻功,只道云啸天为大家伙展示了一手漂亮的功夫,忍不住的纷纷鼓掌叫好。只有云啸天深知其中五味,在这片震天的叫好声中,饶是脸皮颇厚,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上也不由得泛起了一抹红霞。

    只见安继业伸手扫去了心口处的脚印,若无其事的说道:“晚辈已经让了三招,云老前辈可否放我等离去了?”

    尽管云啸天也深知对方连让三招已是仁至义尽,但是祖孙三代接连栽在了这样一个无名后辈之手,云啸天一张老脸早已涨得通红。戟指着安继业,怒声骂道:“好一个无耻的贼人!明明是老夫念你年幼尚有大好前程,故而不忍用重手法伤了你,倒被你反过来说是让了老夫三招?今日若是让你等如此离去,日后我云啸天还有什么脸面在江湖之中立足?!来人啊!给我把这帮无耻的贼人拿下!!”虽然嘴上说的漂亮,但是心中却显然是怕了安继业的功夫,再也顾不得什么江湖身份,打算群起围攻安继业了!

    话音未落,只见一众云啸天的儿子徒弟等所谓的第二代的云家九郎和第三代中的云门十六子,以及一众家丁纷纷亮出了兵刃,登时将安继业四人围在了中央!

    眼见着一场大战一触即发,王茹心知此时再不表明身份恐怕事态会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急忙走出,朝着云啸天躬身一拜道:“小女王茹见过云伯伯。”

    云啸天闻言不由得一愣,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后这才认出王茹的身份,连忙将王茹一把扶起,脸上早已换了一副笑容道:“哎呀!竟然是茹姑娘啊?几年不见竟然出落成了一个大姑娘了!令尊身体安好?匆匆一别数年,老朽着实挂念令尊啊!”

    王茹躬身答道:“家父身体安好,有劳云伯伯挂念了。家父得知云伯伯七十大寿,苦于事务繁忙无法抽身,因此特命小女赶来给云伯伯祝寿。仓促之下,未及见礼还望云伯伯恕罪。”尽管王茹此次前来是寻找真宁的下落的,但是事已至此只好不得已撒个小谎了。

    听闻王茹的父亲竟然还心挂着自己的寿诞,云啸天的心中早已乐开了花,哈哈笑道:“哈哈哈,贤侄女这话怎么说的?什么恕罪不恕罪的?王大人身负国事天下事,百忙之中还能记得老朽的贱降,老朽实在是愧不敢当啊。说起来,贤侄女怎的换了一副男儿装呢?这番打扮起来还真是英气勃勃不让须眉啊,老朽真真的没认出来呢!”

    王茹答道:“云伯伯也知道,家父膝下无子,只有小女一人。女儿家行走江湖多有不便,故而不得已才女扮男装,冒昧之处还望云伯伯海涵。”

    云啸天笑道:“言之有理。”说罢,看了看安继业等人,不解的问道:“贤侄女和这三人认识吗?”

    王茹道:“认识,这个装成小乞丐的便是我那顽劣的小师妹,安大哥和……那位姑娘和我那小师妹是过命的交情。赶巧我们四人在这里遇到了一起,扰了云伯伯的寿宴,还望云伯伯赎罪。”说到这,王茹微微一顿接着说道:“这位安大哥虽然行事有些冒昧,但是念在他也是心系红颜知己才不得已而为之,还请云伯伯原谅则个。另外,小女得知安大哥和那位林红颜姑娘的事情之后,心中也着实为他们二人之间这坎坷的感情感到心痛。因此斗胆恳请云伯伯,希望云伯伯看在家父的薄面上,便就此收回那十万两的订银,成全了这对璧人不也是美事一桩吗?”

    云啸天闻言踌躇了片刻后,朗声笑道:“哈哈哈,贤侄女这话就见外了!令尊乃是当今朝廷的国之重臣,又是执掌天下武林的武林盟主,老朽门外那块义薄云天的牌匾还是令尊亲手所书呢!既然贤侄女如此说了,老朽若是再不答应岂不是不给王盟主面子了不是?这种成人之美的事情老朽也乐意做个人情,索性……那十万订银也不要了!全当给那个林红颜姑娘赎身之用,以此来成全安少侠和林姑娘的一桩美事了!”

    惊闻王茹竟然是当今武林盟主王彦章的女儿,安继业和林红颜早已愣在了当地。待到听得云啸天不仅同意了王茹的请求,而且还要将那十万订银永做给林红颜赎身之用后,虽然明知对方是因为王茹抬出了自己的父亲当今武林盟主王彦章的威名才勉强答应,安继业和林红颜已然觉得心下激动不已。

    安继业拱手说道:“承蒙云老前辈一番美意,晚辈感恩不尽!之前多有冒犯之处,还望云老前辈海涵。只是十万订银之事,晚辈实在是愧不敢当,还望云老前辈收回订银,银子的事情晚辈自行解决即可。”

    云啸天之前只图一时痛快,脱口说出要拿十万两银子替安继业为林红颜赎身后,心中着实的心痛不已。此刻听闻安继业如此回复急忙就坡下驴,笑着说道:“既然安少侠执意如此,那么老夫便恭敬不容从命了。江湖英雄出少年,安少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了得的功夫,实在是让老夫感慨不已啊。观安少侠的人品武功,着实让老夫心慕不已。安少侠如若不弃便与老夫结个忘年交如何啊?”

    安继业明白,云啸天此刻之所以会有三百六十度的转变,完全是因为武林盟主王彦章之故,更何况自己心中早已对云家祖孙三代的做法颇为不满,又怎会答应和云啸天结为忘年交呢?于是连连摆手道:“万万使不得!云老前辈的美意晚辈心领了,但是忘年交之事却是万万使不得!晚辈冒犯在先已是心中有愧,此刻既然承蒙云老前辈成全了结了心中大事,便就此告辞。待解决了林姑娘的事情之后,晚辈再来登门谢罪!”

    云啸天见状,心道:“如此最好,不然就算是你答应,我儿子孙子也不答应啊。我和你结交了他们不就跟你差了辈分了?”想到这里便也不再坚持,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听安少侠的了,咱们就此别过。来来来,老夫亲自送安少侠一程!”

    说罢,便拉着安继业的手向大门走去。便在此时,忽见大厅里走出五人,大声说道:“且慢!我们兄弟五人有话要问问这位安少侠!”

第二十一章 神功

    眼见着一桩大事已然了却,可是就在安继业等人准备离开云家之际,忽然从大厅里走出来五个身着黑色长衫、身形面目极为相似的人来,大声说道:“云老前辈且慢,我兄弟五人有话要问问这位安少侠!”

    云啸天闻言不由一愣,待到看清来人后,随即笑道:“原来是红云山庄的孟氏昆仲啊?”

    这五人便是那日郭威在邢州尧山那家小酒店里遇到的红云山庄的“六日当空”孟氏五兄弟,说话之人是老大孟明。红云山庄的孟家和云啸天也算是世交了,此番受云啸天之邀,兄弟五人亲自前来贺寿,如此身份少不得成了大厅里的贵客。听到云啸天说出了红云山庄四个字后,安继业顿时想到了那个恶龙岭五当家的孟旭,隐然已经猜到了这孟氏无兄弟的来意,也不答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

    孟明扫量了一眼安继业,说道:“竟然能在云老前辈的手下过了三招,这位安少侠当真是好功夫啊!既然少侠姓安,那么我想和你打听一个人,不知一个月前以一人之力灭了恶龙岭的那个传闻中的姓安的大侠和安少侠可有关系?”

    安继业面无表情的说道:“什么大侠少侠的,此事正是安某所为!”

    两人的一番对话顿时让院中众人惊得目瞪口呆。云啸天难以置信的问道:“传闻一个月前一个姓安的大侠以一人之力灭了恶龙岭五百匪人!这个人……竟然是这位安少侠?”

    孟明仰天打了一个哈哈道:“很好!既然安大侠这么爽快的承认了,那么我也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我是红云山庄的孟明,笑面书生孟旭便是我的六弟,杀了我六弟的人是不是也是你?!”

    安继业冷哼一声道:“你说的可是那个滥杀无辜的采花淫贼笑面书生孟旭?此人虽然不是为我所杀,却也是在被我制伏之后为我大哥所杀。这件事儿我一个人扛了!你等可是要给那个淫贼报仇不成?”

    孟明怒喝一声道:“住嘴!我六弟纵然胡作非为向为江湖中人所不齿,但是该如何处罚却是我红云山庄的家事,还用不着一个外人来插手!你杀了我六弟便是与我红云山庄为敌,这件事咱们必须得好好算算了!”

    安继业冷笑道:“莫非你们这些个所谓的名门大派都是这么一副嘴脸不成?孟旭坏了百余名良家妇女的清白之身,我除掉了这种江湖败类却被你们认为是与红云山庄为敌?还说是什么家事?若真是家事的话,你红云山庄便应该早早的自行解决!又怎么会让这样一个江湖败类落草为寇继续为祸人间呢?!”

    孟旭仰天狂笑道:“哈哈!好一副伶牙俐齿,孟某说你不过!初闻江湖中有一人凭着一己之力灭了恶龙岭满门之时,我还不信。待到看见你和云老前辈动手之后,孟某这才信了!真的是好一手‘昊天无极功’!!”

    “昊天无极功?!”听到这五个字,顿时让云啸天想起了四十年前的一段往事,指着安继业大声说道:“我就说你这身怪异的武功似曾相识,想不到竟然是昊天无极功?李存孝是你的什么人?!”

    四十年前,云啸天武艺初成后闯荡江湖小有成就,于是便不自量力的试图挑战当时已有战神之称的李存孝,结果大败而回。而当时李存孝打败他时所用的内功便是江湖中极具盛名的昊天无极功!

    听到云啸天突然说出了当年威震天下的战神李存孝的名字,在场众人顿时一片哗然!而安继业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道:“李存孝这个名字我来到中原之后倒也曾听说过几次,似乎是个大英雄。晚辈虽有仰慕之心,却可惜出生甚晚无缘得见。李存孝与我并无半点关系!”

    听到安继业否认了和李存孝之间的关系,云啸天不由得大失所望。武林中的规矩是叫一声师父便终生为父,不管师父如何不对也断没有拒绝承认自己的师父的理由。否则便犯了江湖大忌不仅会被武林中人所不齿,甚至更会背负欺师灭祖的罪名遭到整个武林的通缉!

    云啸天看了看孟明,极为失望的说道:“孟老弟可是看错了不成?江湖中以这种先天罡气为基础的内功虽不多见却也不少。譬如说少林寺的金刚护体神功便和那昊天无极功颇有异曲同工之处啊。”

    孟明摇了摇头道:“内功心法也许会有看走眼的时候,但是这杀人的刀法孟某是决计不会看错的!听闻恶龙岭被灭之后,我兄弟五人便连夜赶至恶龙岭仔细的查看了所有人的刀伤。最后发现所有人所受的刀伤皆和当年李存孝杀死我父亲的刀法如出一辙,皆为‘撼天狂刀’!而撼天狂刀和昊天无极功又是李存孝的独门绝技——《太玄神功》中的路数!”

    “太玄神功?!”听到这四个字,院中所有的武林人士包括云啸天父子,甚至连王茹在内都觉得心中一阵狂跳!当年战神李存孝凭着这门武林绝学《太玄神功》打遍天下无敌手,这太玄神功着实让天下所有习武之人皆垂涎不已。李存孝死后,世人皆以为这门武林绝学也随着他一起长眠于地下。可是谁能想到此时此刻便在眼前,竟然会有一个年轻的江湖后辈再次使出了这招已经失传了将近三十年的绝世神功!

    云啸天强忍着激动不已的心情,对孟明说道:“老弟确信没有看错吗?二十八年前李存孝满门被李克用尽数屠戮,李存孝本人也落得了一个五马分尸的下场。自李存孝死后世间再无《太玄神功》,而且这位安少侠也不过二十二三岁而已,岁数上也对不上啊?他怎么可能是李存孝的后人呢?”

    孟明看了一下四周的环境,低声说道:“请云老前辈借一步说话。”待二人来到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后,孟明接着说道:“云老前辈有所不知,三十九年前家父惨死在李存孝的手中。我红云山庄曾经仔细研究了家父身上的刀伤,因此这路撼天狂刀的刀法晚辈是决计不会看错的。李存孝确实死了,这个姓安的岁数也确实和李存孝之间没什么联系。不过云老前辈不要忘了,李存孝那一身惊人功夫又是从何而来呢?总该不会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吧?尽管李存孝从未说过自己师承何人,但是若没有名师指点他区区一个李存孝又怎能习得这一身惊世的武艺呢?!”

    云啸天恍然大悟道:“你是说……”

    孟明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道:“眼下我们虽然无法证明李存孝和这个姓安的之间有什么关系,但是我敢肯定这个姓安的绝对和李存孝在师承上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云大侠,这《太玄神功》可是武林之中人人垂涎的武林绝学啊!眼下我们人数众多,而对方只有区区四人而已。若是不趁此良机将这个姓安的一举拿下的话,咱们岂不是要与这门绝世神功失之交臂了吗?!”

    孟明的一番话虽然说在了云啸天的心坎上,但是转念一想又觉不妥,于是沉声说道:“这《太玄神功》老夫年轻时倒也颇为仰慕,但是如今老夫已是七十高龄早已别无他想了。更何况他们四人之中有一人乃是王彦章的爱女,这王彦章不仅是当今武林盟主更是朝廷倚重的心腹大将!稍有不慎伤了王茹分毫那便是得罪了王彦章,得罪了王彦章就如同得罪了整个武林、得罪了当今朝廷!那可如何是好?!”

    孟明道:“云大侠你怎的如此糊涂啊?王彦章能够执掌武林无非仗着自己那身高深莫测的武功而已。如果咱们能够把这个姓安的擒下,拷问出《太玄神功》的秘密,习得了这么绝世神功之后,区区的一个王彦章你云大侠到时候还会放在眼中吗?云大侠不要忘了,即便是王彦章盛年之时也曾是李存孝的手下败将啊!再说了,朝廷?当今天下四分五裂称王称帝者多如牛毛。尤其是眼下大梁国此刻已经被晋国的李存勖压着打,早已是日薄西山自身难保了!这样的朝廷哪还有那份闲工夫管得上咱们江湖中的事情?这种风雨飘摇的朝廷便是得罪了它又有何妨?”

    云啸天沉思片刻后点头说道:“如此倒也说的过去。但是还有一个问题!这姓安的小贼武功颇高,适才交手老夫险些吃了大亏。更何况他曾以一人之力灭了恶龙岭五百人!如此了得的武功,单凭咱们几个恐怕不够看啊?”

    孟明笑道:“这一层晚辈早已想到了。今日来给云老前辈拜寿的人足有千人,其中武林中人亦有四百有余。这四百多武林高手又怎是恶龙岭那帮废物所能比的呢?”

    云啸天道:“倒也是个办法,只是我们怎么才能让他们出手相助呢?”

    孟明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咱们只要以重金为饵,再许以共享《太玄神功》为利,这样的诱惑试问天下又有几人能够抵挡的了呢?!”

    云啸天点了点头道:“孟老弟说的倒也在理。只不过如此好事,好处不可能都让老夫一人占了吧?你红云山庄呢?”

    孟明笑道:“云大侠有所不知,自家父被李存孝那个恶贼所杀之后,我红云山庄向以报仇为己任,对于武林中的事情已经不甚上心了。更何况这个姓安的已经亲口承认杀了我六弟,眼下我红云山庄和《太玄神功》的门人早已是仇深似海不共戴天了!此番若能得报大仇,我红云山庄已经别无他求。不过……事成之后云大侠……哦不!那时候应该称您为云盟主了!到时候云盟主若是能些许的传授一些太玄神功的皮毛,我兄弟五人自是感激不尽!红云山庄此后也定当唯云盟主马首是鞍!”

    孟明的一番话早已让云啸天心花怒放,心中甚至已经勾勒出了自己学会太玄神功称霸武林后的一番宏伟蓝图了。不过心中虽然甚是欢喜,嘴上却说道:“如此一来孟老弟可是让老夫深陷于不义之地了!老夫这把年纪本想着就此退隐江湖尽享含饴弄孙之乐安度晚年而已,如今却被老弟一番言语撩拨着重新燃起了心中的那份火焰。”说到这里,云啸天话锋一转道:“也罢!当今天下四分五裂,江湖之中也是风起云涌极不太平。既然如此老夫权且再发挥些许余热,就当是为了江湖武林和天下苍生再贡献一点自己的绵薄之力吧!”

    看到云啸天故作豪迈的样子,孟明不由得心中好笑。心道:“这个老匹夫果真是一个虚伪狡诈的老狐狸!明明是为了一己私利才决定铤而走险,却说得如此堂皇。这一招倒是得好好学学才是。哼!还梦想着当武林盟主?做你娘的清秋大梦去吧!眼下不妨权且顺从于你,待到擒得那个姓安的鸟人,到时候连你这老狗的狗窝一并端了!武林盟主的位子非我红云山庄莫属!”

    想到这里,孟明毕恭毕敬的说道:“云盟主……”

    云啸天一摆手打断了孟明的话,摇了摇头道:“眼下还不是。”

    孟明心领神会道:“云大侠,素闻云家有一套天罗地网乃是由乌金和人发编织而成,任你武功再高困入此网也是插翅难逃,只是不知这网尺寸如何?能不能把这个院子整个覆盖了?”

    云啸天打量了一下院子,说道:“这网尺寸虽然不小,但是想盖住这院子却也不够,不过只需在四角加上几条五丈多长的牛皮索也能将就。不知孟老弟要这天罗地网干嘛?”

    孟明道:“这姓安的鸟人武艺甚高,咱们须得防他狗急跳墙用轻功逃了去啊!只要这天罗地网一盖,那可真正是插翅难逃了!”

    说到这里,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脸上均露出了心领神会的笑容。云啸天笑道:“此法甚秒,老夫省得了!”说罢,一招手叫过不远处的云从鹤安顿了一番后,便和孟明二人再次来到了安继业四人的面前。

    二人一番鬼鬼祟祟的计较颇费了一些时辰,此时安继业等人早已等的心焦不堪。看到云啸天走了过来,安继业说道:“云老前辈和这位红云山庄的孟明商议了这么久,可商议出了什么结果了?”

    云啸天面露失望之色,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道:“唉!安少侠啊安少侠,剿灭恶龙岭屠杀了五百人的血案轮不到老夫追究,老夫也不便过问。但是你杀了红云山庄的孟旭一事,着实让老夫为难啊!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乃是古之公理。你一番意气用事杀了孟旭,这件事必须得有个交代才行啊。依老夫之见,安少侠现在倒是不能说走就走了,不妨权且在舍下盘横数日,待到解决了孟旭的事情以后,咱们再做定夺如何?”

    一旁的王茹闻言心知事情有变,插口说道:“云伯伯此言何意?恶龙岭五百匪人横行乡里杀人无数本为该杀之人,怎的倒变成了一桩血案了?那个孟旭更是一个采花淫贼,一生中犯案多达百余起,上百名无辜妇女惨遭其辱,安大哥杀了这个淫贼也是替天行道,若说杀人偿命这孟旭也算是死有余辜了!更何况,孟旭一事纵是一桩命案也自有官府受理,又怎么轮到云伯伯来做主了呢?云伯伯难不成是想私设公堂不成?”

    云啸天皱眉说道:“贤侄女这是什么话?老夫当然知道命案当由官府受理,可是眼下事主孟氏昆仲便在我家中,老夫若是就这样将安少侠放了去,我又该如何面对红云山庄的孟氏兄弟呢?!”

    王茹冷笑一声道:“哼!恕小女直言不讳,云伯伯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谁人不知这《太玄神功》乃是武林绝学,江湖中人觊觎《太玄神功》的人大有人在。适才孟明一经说出《太玄神功》后,云伯伯脸色大变恐怕已经动了邪念!侄女恳请云伯伯三思,切不可因为一时的贪念而毁了自己的一世英名啊!”

    被王茹一语揭穿了自己的老底儿,云啸天顿时恼羞成怒,厉声喊道:“住嘴!我念在与你爹的交情这才百般忍让,你……你这是对长辈说话的口气吗?!废话少说,这个安继业老夫今天是留定了!贤侄女,此事与你无关,你若是识相便赶紧带着你的师妹离开,否则的话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到时候老夫只怕也难保你等周全了!”

    安继业仰天大笑道:“哈哈哈!素闻江湖之中人心险恶,今天我算是真正的领教了!想不到你们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江湖世家、武林前辈竟然一个个都包含着如此鬼胎觊觎我身上所学的《太玄神功》?!我安继业初入江湖为的就是想在这乱世之中闯荡出一番事业,既然你等个个心怀鬼胎,那我不妨就拿你等当成我闯荡江湖的垫脚石吧!王姑娘也不必再和这帮鼠辈多费唇舌了,此事既然因我而起,那么我一个人扛着便是。王姑娘赶快带着真宁她们二人速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我倒要看看这些所谓的武林世家能把我安继业如何?!”

    “不行!”王茹,真宁和林红颜三个人异口同声道:“安大哥,对方人多势众你一个人怎么可能挡得住?要走咱们一起走!”

    “想走?!”只见云啸天狞笑道:“事已至此,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我云家的大门了!来人!关门、上锁、撒网!!”

    话音未落,只见院门哐当一声被紧紧地关了起来,紧接着门外传来一阵哗啷啷的上锁之声,眼见着大门已经从外面被紧紧地锁死了。随后,安继业等人只觉得头顶上突然越过了几条人影,只见云家十六子中几个轻功较好的人手持着一张巨网从院外跳入,几个纵跃之后便从对面的院墙跳出,霎时间一张巨网真如铺天盖地一般将整个院落罩在其中!

    全都布置停当之后,只听云啸天仰天笑道:“现下我云家已经张开了天罗地网,任你是大罗神仙也难逃此地了!诸位前来拜寿的贵客静一静,且听老夫一言!这个安继业实乃一个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今日老天有眼让其落在了我的手中。只是此人武功甚高,老夫自持身份又不能随便与一个后辈动手。故而老夫在这里恳请诸位江湖朋友共同出手助老夫生擒此贼!!”

第二十二章 恶战

    院内众人初见云啸天在院中布下了天罗地网,俱是一惊。待到听闻云啸天邀请一种武林同仁共同生擒安继业后,又同时松了一口气。少部分与云家颇为交好的武林中人闻言早已抽出了身上的兵器。但是大部分人均抱着事不关己的态度,不愿插手云家和安继业之间的私人恩怨。

    眼见着事态于己方极为不利,王茹挺身而出从怀中掏出一块纯金打造的令牌高高举起,大声说道:“大梁开国候,北面行营招讨使,武林盟主王彦章令牌在此!见牌如见人,我看谁敢造次?!”

    见到这面令牌,院中顿时鸦雀无声。不光是武林中人,便是那些达官贵人乡绅富豪又有谁不知道王彦章的大名?又有谁愿意为了云啸天这点莫名其妙的破事得罪了武林盟主王彦章呢?

    云啸天看到王茹竟然搬出了武林盟主王彦章的令牌,情知此刻若是再心疼银子的话事态必然有变,于是急忙气急败坏的喊道:“这面令牌是假的!!诸位好汉听我一言!但有生擒此贼者,赏银十万两!不仅如此,事成之后老夫承诺将与在场所有江湖朋友共享那门武林绝学——《太玄神功》!”

    真正的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听到只要生擒安继业能便得到十万两赏银已经让在场众人心动不已了。再听得事成之后能够共享《太玄神功》这门武林绝学,在场的一众武林中人已经根本无暇顾及什么武林盟主王彦章的事情了!此时此刻,哪怕是自己的亲娘老子,只要云啸天说要,这帮人也会毫不犹豫的拱手奉上了!

    一片怪叫声中,院里的所有武林中人纷纷抽出了自己的武器,只待云啸天一声令下便要将安继业四人乱刃分尸了!

    孟明见状急忙厉声叫道:“大家都听着!所有不会武功的人都给我到大厅里躲着去,腾出地方好让众位江湖好汉尽情厮杀!各位江湖朋友们注意了,想要共享《太玄神功》必须生擒安继业!听清楚了吗?生擒!!至于与他同来的那三个娘们嘛?哼哼,就由好汉们自己拿主意了!”

    在一众武林中人的阵阵狂笑声中,那些乡绅富豪早已连滚带爬的躲进了大厅,顷刻间给这个本就宽敞无比的大院腾出了更多的空间。

    王茹听到孟明的话早已怒不可遏,也深知眼前的情况己方四人想要不经过一场恶战就全身而退已是不大可能了。于是伸手从背上取下那个包袱,从包袱里取出了三截铁棒,三下两下便组成了一把长约七尺有余的镔铁长枪!随后将长枪往地上一插,束紧了腰带对安继业说道:“安大哥,这场仗少不了是一场恶战了!咱们虽然相识不久,但是小妹对安大哥的人品极为佩服!今天,小妹和安大哥并肩作战!”

    安继业面带感激之色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道:“刀剑无眼,对方又人数众多,开打之后只怕我护不得你们三人的周全。真宁姑娘虽然是你的小师妹,但是我也能看出来她的功夫还不到家。林姑娘更是不用说了,一个柔弱女子自保都难。王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可是并肩作战不太现实,林姑娘和真宁姑娘的安危就全靠着王姑娘一人照料了!只要你能护得了她们二人的周全,我便没有了后顾之忧,区区四五百人,安某还没有放在眼里!”

    王茹有心还想争执,转念一想安继业所说的也是实情,于是点了点头道:“安大哥放心,小妹定然舍命保护林姐姐和小师妹的安全!”

    安继业笑道:“不是要你去舍命保护她们二人,我是要你们三个全部都好好地活下来才行!这样我才能心无旁骛的战斗!切记!一会儿见到我开口说话之时,一定要让林姑娘和真宁捂紧了耳朵!”

    王茹道:“小妹省得了,安大哥尽管放手一搏吧!”说罢,一展手中的长枪护着林红颜和真宁二人退到了墙角处,全神贯注的注视着院中的一举一动。

    孟明一脸阴笑的看着安继业说道:“后事都安排好了吗?无用之功!今天除了你以外,其他三人一个都别想活着出去!”

    安继业面无表情的扫视了一下周围,突然仰天爆出一阵狂笑:“哈哈哈哈!仗着人多便如此狂妄了?!今天且让安某好生的领教领教你们这些中原武林高手的本事吧!”

    安继业笑声一起,在场所有人都猛然感到心跳急剧加快!原来安继业看到对方人多,自己又没有带兵器,于是决定先声夺人在狂笑之中注入了昊天无极功的无上内力!这一阵注入了昊天无极功的笑声直似在所有人的耳边同时响起了一声惊天巨雷一般,直震得所有人面色苍白,体内的鲜血好似沸腾了一样苦不堪言!

    安继业的笑声过后,院内内功底子稍差之人早已被震的嘴角出血晕了过去。更有那些没有什么内功的人竟然被安继业这一番狂笑给活活的震得五脏具裂而死!亏得安继业事前提醒,捂住了耳朵的林红颜和真宁才勉强撑了下来,饶是如此也早已是心跳不已面色苍白了。而王茹深得王彦章的真传,内功火候颇为深厚,听到安继业笑声有异,急忙运起家传内功奋力抵抗,这才安然无恙的撑了下来。

    此刻,偌大的院中或死或晕足足倒下了一百余人。剩下的人也早已被安继业这一手惊人的内功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云啸天和孟氏兄弟内力深厚倒也没受什么伤害,但是云啸天此刻早已面色惨白呆若木鸡,因为他压根没想到安继业竟然会有如此惊人的内功。

    倒是一旁的孟明脸上反而露出了一抹兴奋地笑容,只听孟明哈哈笑道:“哈哈哈,够劲儿!大家伙都看到了吧?!这就是《太玄神功》的威力!咱们若是能学的这门神功,试问天下武林还有谁是敌手?!双拳难敌四手!现在剩下的还能站在这里的个个都是武林好手,咱们只要一拥而上这安继业便是有三头六臂又怎能抵挡的了咱们这么多的英雄好汉了?大家伙并肩子上啊!”

    在孟明的挑唆下,顿时勾起了在场众人心中的贪念。狂叫声中,所有人挥动着手中的武器如同一群饿狼一般扑向了安继业!

    看着这些红着双眼扑向自己的江湖汉子,安继业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自己也知道方才那一声狂笑所震死的人里有不少是无辜之人,他也明白现在冲向自己的这群汉子大多都是被一时的贪欲蒙蔽了双眼,尽管可恨却也着实不是该杀之辈。可是安继业也十分清楚,眼下这种你死我活的形式下已容不得他有半点仁慈之心,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即便不考虑自己的生死,也要想想墙角处的林红颜、真宁和王茹三人的安危!

    想到这里,安继业已然不再犹豫。盯着那群扑向自己的“饿狼”仰天发出一声长啸,随后气走全身,周身爆发出一股惊天的杀气纵身向对方猛冲过去!

    尽管这群人在一拥而上的时候凭着人数众多、凭着个个身怀绝技,都自认为自己这一群人就是真正的狼群。但是当他们和安继业正面交锋之后他们才明白自己这一方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是一群狼,而是一群羊!而满身杀气的安继业就是冲入了羊群的一只猛虎!面对着这样一只声势夺人武艺超群的猛虎,任凭这群人使尽了浑身解术也伤不了安继业分毫。而安继业则如同浑身都长了眼睛一般,不管对方从什么角度、什么方向出招都能被他用巧妙地身法闪避开来,不仅如此,在闪避的同时安继业还能游刃有余的发起反击。

    虽然安继业用来反击的武器只是一双肉掌和两条腿而已,但是不管是谁只要是被这双肉掌扫中,只要是被那两条腿踢中,都是骨断筋折的下场,轻者重伤倒地、重者立时毙命!

    霎时间,大院的上空响起了一片连天的惨叫声。

    站在一旁掠阵的云啸天和孟氏五兄弟此刻终于看出了场上的情况竟然是对己方极为不利。自己这一方虽然人数众多占据了数量上的绝对优势,但是他们却疏忽了一点——不管己方人数如何占据优势,毕竟目标只有安继业一人!如果对方只是一个泛泛之辈,那么人海战术无疑是无敌的,但是眼前这个安继业并不是什么泛泛之辈!人数再多,能够同时对安继业发起攻击的最多不会超过八人,其余的人被挤在外围非但没有丝毫作用而且还会碍手碍脚。如此一来,战场之上反而让安继业占据了绝对的主动,形成了逐个击破的局面!

    眼见着如此被动的局面,孟明的五弟孟晖说道:“大哥,这么个下去不是个办法啊?让我上吧!我牵制住这个小贼,旁人才有机会下手啊!”

    孟明摇了摇头道:“这小贼武艺高强,你一个人只怕不行!”

    孟晖怒道:“这鸟人无非就是仗着一股霸道的内家真气在这里横行罢了,若是单论内家真气我堂堂红云山庄内家一绝的孟旭还怕了这个鸟人不成?!”

    孟明依旧摇头说道:“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咱们兄弟六人同气连枝,不管伤了谁,都是我这个当大哥无法接受的。这样吧,老四和你一起上!有你这个内家一绝再加上老四这个外家一绝,你们二人应该可以牵制住这个鸟人了吧?老二、老三,你俩刀剑双绝在外围给四弟和五弟掠阵。咱们孟家六日当空连出四绝,若是再制不住这个鸟人,咱们兄弟几个今后也就没脸在这江湖上混了!”

    红云山庄的孟氏六兄弟,分别是枪绝孟明、剑绝孟时、刀绝孟晓、外家绝孟晴、内家绝孟晖和扇绝孟旭。因兄弟六人的名字中都有个日字,所以被江湖中人称之为六日当空,又因每人皆精通一门绝技,所以又被称之为六绝蔽日!

    此时,听到大哥孟明如此安排后,孟时、孟晓、孟晴、孟晖兄弟四人齐声应了一声后便纵身跳入了混乱不堪的战团之中。尤其是那个孟晖,虽然是以苦修内功见长,脾气却是极为暴躁。一跳入战团便不由分说的用极为霸道的内力震开了挡在面前的两名江湖汉子!

    恰在此时,安继业挥拳打到,孟晖急忙运足了内家真气伸出右手接下了安继业这一拳,嘴里兀自大声叫道:“来的好……”好字只说出一半孟晖就好似突然被人捏住了气管一般声音戛然而止!原来孟晖在接下安继业这一拳的瞬间便感觉到对方拳中所蕴含的排山倒海一般的巨力向自己猛的压了过来!胸中气息一窒险些走岔了内息,急忙伸出左手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奋力用双手勉强抵住了安继业的拳头,一张白净的面皮顿时憋成了猪肝色!

    直到此时,孟晖才知道自己和安继业在内功修为上的差距有多大。如果孟晖的内力像是一泓湖水,那么安继业的内力便是一片汪洋!其实单以内功而论,孟晖的内功实力在江湖中足以排在前十。所以绝对不能说孟晖的内功太差,只能说安继业的内功实在是太强了!

    看到孟晖竟然接下了自己这一拳,安继业的心中也微感诧异。自他行走江湖以来,这个孟晖是第一个能够接下自己的全力一击的人。只听安继业朗声笑道:“好内功!”笑声中,安继业右拳非但余势不减,反而又爆发出一股排山之力猛地向孟晖撞了过来!

    这一下孟晖无论如何也无法继续抵挡了,只觉得对方手中传来的如同阵阵滔天巨浪一般的雄厚内力几乎要把他的双手的骨头都要尽数震碎了一般,急忙撤手。饶是如此也被震得蹬蹬蹬蹬连着向后退出了七八步之远,就连站在他身后的两个江湖汉子一时间避让不及,被孟晖一下子撞得口喷鲜血飞了出去!待得孟晖站定了身子之后,早已面如金纸气喘如牛,胸口一热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然而安继业并没有乘胜追击,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没有机会。就在安继业一招得手震退了孟晖的瞬间,他猛然感到有两股凌厉的剑气一左一右无声无息的向自己的身后袭来!

    这两股突然袭来的剑气让安继业陡然一惊!尽管他知道这两股剑气的源头——一刀一剑离他的背后还有数尺之远,但是他已经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这一刀一剑所发出爆发出的剑气已经刺破了他的衣衫,他甚至能够感觉到这两股剑气刺破他的肌肤时所传来的微痛感!气由心生,便在此时安继业的丹田内猛然爆出了一股强大的气场,昊天无极功赫然发动!不仅及时的挡住了两股剑气所造成的伤害,更是形成了一张无形的天罡气盾将孟时、孟晓手中紧随而至的一刀一剑挡在了安继业身前两寸不到的距离外!

    一时之间,一副诡异的画面震惊了场上的所有人。只见孟时、孟晓手中的长刀利剑就这样停在了安继业身前不到两寸的地方,任由二人怎样发力,甚至剑身和刀身已经开始弯曲变形,却始终也无法再向前刺入分毫!

    相持之中,安继业正待反击,忽然觉得眼前一黑,却是孟晴已然从半空中飞致,挥起右拳向安继业的门面劈面砸来!

    好一个安继业,面对如此危急的形势竟然依旧不慌不乱,眼瞅着孟晴沙包大小的拳头即将即将打中自己门面的瞬间,猛地向前一点头竟然用自己的额头撞向了孟晴的拳头!耳轮中只听到孟晴的手臂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骨骼碎裂声,孟晴一声惨呼便摔在了地上,一条右臂早已扭曲变形。孟晴一身横练金钟罩的外家功夫竟然就这样被安继业的一记头槌以硬碰硬给硬生生的破了!

    虽然从孟晖出拳到孟晴倒地,我们足足用了一千多字,但是其实从安继业击退孟晖,到运起昊天无极功挡住了孟时和孟晓的刀剑合攻,再到用头槌以硬碰硬打伤了孟晴,所有的这一切都仅仅发生在了区区数秒之间而已!

    区区数秒而已,白驹过隙也不过如此。数秒之间,安继业不仅挡住了孟氏四兄弟近乎于同时发起的攻击,而且还重伤两人。这一手惊世骇俗的功夫顿时震惊了全场!只有孟明此刻心系自家兄弟的安危,无暇多想一提气纵身越过人群,人还在半空手中的亮银长枪已经接连挽出十六朵灿然的枪花向安继业猛然刺来!

    安继业定睛一瞧,只见这十六朵枪花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虚虚实实缠杂不清,一时间也不敢妄自托大空手去接。一边运气震开了身后孟时和孟晓二人的刀剑,一边用脚尖轻轻一挑将不知何人遗落在地上的一把长剑猛地挑起,伸手一抄已然长剑在手。随后片刻不停的将手中的长剑一挽,已然在身前织就出一张银色的剑网!便在此时,孟明手中的长枪已经刺到,只听得一阵急如骤雨一般的叮当急响,最后以一声金属碎裂声收尾。

    仅是一招,安继业登时心中骇然!难怪自己看不出对方招数中的虚实,没想到对方看似挽起了十六朵枪花,其实却在瞬间刺出了三十二枪,并且枪枪刚猛皆为实招!若非自己应变及时用捡起的长剑尽数接下,自己这时恐怕已经被这阵乱枪刺成了一面筛子了!饶是如此,手中这把普通钢铁铸就的长剑在勉强接下对方最后一枪的时候已然像是一块清脆的琉璃一般应声而碎。至此,安继业再也不敢有半点心存轻视中原武林的想法了,他终于明白了师父经常说的那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

    其实孟明此刻心中的骇然比安继业尤为甚至!自己骤然出手便已使出了看家本领“骤雨疾雷三十二式”,尤其是第三十二枪也就是最后一枪更是以他们红云山庄创始人孟九灵亲手所创的孟家枪法中最为致命的掣电追魂枪收尾!而孟明正是凭着这手骤雨疾雷三十二式纵横江湖四十余载未尝一败,并且因此傲居武林之中十杆大枪中的第四位!可是眼下自己这一套引以为豪的枪法竟然被安继业用一把随手捡起的长剑尽数接下,最后那招极为致命的掣电追魂枪所奏之功也仅仅是打碎了那把破铜烂铁铸就的长剑而已。

    孟明不愧是老江湖,虽然心下骇然,但是锐气不减。尤其是此时已经看出来老四老五虽然身受重伤但是性命无忧,顿时放下心来,冷哼一声道:“《太玄神功》也不过如此嘛!老二老三攻他下盘,上三路交给我了!”

    说话间,手中长枪再次绽开朵朵枪花,像是一条灵动的毒蛇一般扎向安继业的上三路!而孟时和孟晓则一个舞剑一个挥刀从安继业的身后不断地向安继业的下盘砍削!不仅如此,孟明兄弟三人手中的枪、刀、剑在三人内力的催动下,更是不断地发出嘶嘶的破空声,顷刻间便将安继业夹裹在了阵阵凌厉的剑气之中!

    孟明、孟时、孟晓三兄弟这番前后夹击上下轮攻登时让安继业陷入了险境!

第二十三章 惨变

    红云山庄孟家的六日当空中,尤以孟明、孟时、孟晓兄弟三人武功最强,已经足以算得上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了。而孟明的功夫更是远在其余二人之上,虽然号称以长枪为绝,但是其枪法之中却包含了红云山庄枪、剑、刀、外家、内家、打穴六门绝技的全部精髓!

    此刻孟明兄弟三人同时出手,霎时间招式霸道剑气森然,早已将安继业身前身后上路下盘尽数封死。面对着如此凌厉的攻击,安继业开始有些后悔自己没有把血河宝刀带来了。情急之下,安继业陡然运起昊天无极功在周身形成了一张无形的气场护住全身,随后身体像是一颗陀螺一般原地旋转越转越快,竟然以这样一种闻所未闻的招数将孟明兄弟三人的枪、剑、刀尽数弹开!

    孟明见状咬牙狞笑道:“老子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多久?不要停,接着打!这个小贼总有转晕了的时候!”

    言语声中,孟明兄弟三人各展平生所长,片刻不停的将手中的武器向着已经高速旋转到几乎看不清人影的安继业攻去!

    在旁人看来,眼前四人混战的局面颇为好笑。就像是三个孩童在不断地急速的抽打着一枚高速旋转的陀螺一般,三个人的攻击速度越快,安继业的旋转速度就越快。尽管孟明兄弟三人已经使尽了浑身解数,却始终无法攻破安继业的防守。非但如此,随着时间越拖越久,三人此刻早已感到内力有些不济了,而安继业却依旧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

    就在孟明无计可施之时,猛地听到安继业发出了一声震天长啸,高速旋转的身体骤然停歇并且像一道猝不及防的闪电一般猛然射向了孟明!这一扑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安继业的轻功本就极好且速度极快,再经过了如此长时间的高速旋转之后,更是给他这急速的一冲增加了无尽的助推力,用快如闪电来形容毫不夸张!

    可是为什么要先进攻武功最强的孟明呢?

    旁人遇到围攻,往往最先攻击的是对方最薄弱的一环,但是安继业却一反其道直奔最强的孟明!为什么?因为安继业自信自己有这个能力!在他看来,只有先制伏了这个最强的孟明,然后他才有可能彻底的扭转战局!

    所以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面对着安继业的骤然反击,措手不及的孟明急忙手忙脚乱的回枪自救。但是安继业不仅冲击的速度极快,手上攻击的速度更快!仅仅勉强接下了安继业两招之后,孟明已然绝望了。

    眼见着自己就要被安继业疾如迅雷的招数制伏之际,孟明陡然心生一计,气急败坏的喊道:“你不管那三个娘们的死活了吗?!”

    听到孟明这一声喊,安继业心中一惊,攻击的速度顿时慢了下来。觑眼旁观,果见王茹此刻正在奋力独战云啸天全家!而真宁则手拿着一把不知从哪捡起来的长剑一边护着林红颜,一边勉力抵挡着一众江湖汉子的围攻。王茹那边倒也还好,可是真宁那边已经是险象环生了!

    原来,就在孟明兄弟五人围攻安继业的同时。老奸巨猾的云啸天心知自己这两下子别说跟安继业比了,就算是跟孟家兄弟比也差了老远。与其上去丢人现眼,还不如把安继业这块硬骨头暂时交给孟家兄弟料理,而自己这一方则趁机对王茹那三个女人出手。虽然此举有失江湖身份,但是如果能一举将这三个女人擒下,又何愁安继业不会乖乖地束手就擒呢?

    想到这里,云啸天招呼起云家的九郎和云门十六子立时便将王茹、林红颜和真宁三人围了起来。王茹见状顿时明白了云啸天的险恶用心,面无表情的盯着云啸天,冷冷的说道:“云伯伯是想拿我们三个女人开刀了不成?”

    云啸天冷哼一声道:“女人?在我眼里你们现在和那个姓安的小贼一样,都是来我云家撒野的人!”

    王茹道:“既然如此,那你是铁了心要和我们王家作对了?”

    云啸天哈哈笑道:“臭丫头,别拿你爹来吓唬我!莫说王彦章只不过是一个区区的武林盟主,就算是皇帝老子来了也得讲个理不是?”

    王茹冷笑道:“理?云伯伯满嘴大道理听起来倒也真是符合了你这个义‘薄’云天的称号了!”

    听到王茹又在讥讽自己义“薄”,云啸天顿时恼羞成怒,怒声骂道:“废话少说,臭丫头拿命来!”说罢,抄起手中那把重达二十七斤的泼风大环刀兜头向王茹砍来!

    王茹眼见云啸天这一刀势重力沉,当下也不敢大意,抖擞精神嘴里娇喝一声:“来得好!”说罢,将手中的镔铁长枪一抖,寒芒一闪枪出如龙,使出一招灵蛇入穴便向云啸天的心窝扎去!

    尽管云啸天出招在前,但是王茹手中的七尺有余的长枪本身在长度上就占了优势,再加上王茹反应迅速、出招迅疾,云啸天的手中的泼风大环刀距离王茹头顶还有数尺之遥,王茹手中的镔铁长枪已然刺至!唬的云啸天急忙撤刀上挑,当啷一声将王茹的长枪一刀挑开。虽然堪堪的避开了穿心之祸,但是胸前的衣襟却也被王茹锋利的枪尖划出了一道口子,额头顿时渗出了一层冷汗。

    王茹被云啸天一刀挑开了长枪,双手也被震得一阵酸麻。心知比拼力量自己一个女子是无论如何也比不过对方的,要想取胜只能凭借着精妙的招式了。随即向前猛地跨出一步,双手同时发力将被挑起的长枪猛地向下一砸,竟然使出了一招刀剑招式里常见的力劈华山兜头向云啸天砸去!

    江湖有云“枪为百兵之王!”就是因为枪的构造较长,攻击距离远,直出直入,攻防变化快且杀伤力极强。在兵器对抗之时,持枪者仗着枪长占尽优势,故而江湖中人把枪尊称为统领各种兵器的王,在枪的面前其他兵器只能俯首称臣了。

    此刻,云啸天一经与王茹交手便已深有体会。正待挥刀砸开这当头一枪,却见王茹招式端的巧妙无比,竟然将一把镔铁打造的长枪使得如同一条灵动的长蛇一般,不仅及时变换了攻击招式,更是从一个难以想象的角度又向云啸天的腰间扎去,直把个云啸天逼得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直到现在,云啸天才知道自己实在是太小瞧这个王茹了,他压根没有想到王茹年纪轻轻且是一介女流之辈竟然已经深得王彦章的真传,枪法精妙功力深厚完全在自己之上!

    情急之下,云啸天气急败坏的喊道:“都他娘的愣着干嘛?想看着老子出丑吗?!一起上啊!”

    听到云啸天这一声吆喝,云家的九郎、十六子纷纷抄起武器加入了战团。实在是挤不进去而且武功太差的则把目光盯向了蜷缩在墙角的真宁和林红颜!这其中自然包括手伤未愈的云从鹤。

    只见云从鹤右手提刀一脸狞笑盯着真宁说道:“臭要饭的,又见面了!那日有姓安的那个贼人护着你,让你侥幸逃了一命。今天让你落在了小爷的手里,且看小爷我怎么炮制你!”

    说罢挥刀向真宁的左臂砍来!眼见着这一刀就能将真宁的左臂砍了下来,云从鹤的脸上也露出了胜利在握的笑容。但是,他忘了一件事,他忘了王茹在众人撕破脸之前曾经提到过这个他眼中的臭要饭的其实是武林盟主王彦章最小的一个徒弟!尽管真宁武功不济,但是再不济她也是武林盟主王彦章的徒弟!

    就在云从鹤的脸上刚露出笑容之际,他突然发现眼前寒芒一闪,真宁竟然用一把不知从哪捡起来的长剑使出一招灵蛇吐信迅疾的刺向了云从鹤的右眼!

    事起仓促,加上云从鹤临阵经验欠缺,眼见着这一剑刺来又哪里能躲得开分毫?只听得云从鹤惨叫一声,右眼已然被真宁一剑刺瞎!也亏得真宁学艺不精功力不济,否则这一剑登时便能刺穿云从鹤的脑袋,让他立时毙命。

    而此时,正是孟明为了自保让安继业分心之际。安继业初见云家一众老小围攻王茹三人,心中着实一惊。待到看见王茹竟然能以一人之力力敌云家老少,尤其是真宁更是只用了一招就刺瞎了云从鹤,安继业顿时放下心来。

    可是高手之间过招瞬息万变,又怎能允许你有半点分神?更何况对手还是孟明这样的一流高手!尽管安继业分神一瞟只是刹那之间,但是这一刹那的时间已经足够让孟明这样的高手趁机发起反击了!只见孟明一抖手中的亮银枪如同一条毒蛇一般无声无息的刺向了安继业的左肋。而此刻安继业刚刚放下心来,心劲儿一松昊天无极功也随之松懈,待到发觉孟明的偷袭之时,那把寒芒四射的亮银枪头已经划破了安继业的衣襟。此时再想运功抵抗已经是无论如何也来不及的了,只能腰部强行使劲勉强向右挪开寸许!饶是安继业如此应变,已是迟了片刻,虽然躲开了致命一击,但是孟明的长枪还是在安继业的左肋划出了一道数寸长的伤口,霎时间血光崩现!

    而此时,一心挂念安继业安危,一双秀目始终紧盯着安继业的林红颜见状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惊呼!

    ……

    就是这一声惊呼改变了整个战局的走向!

    其实安继业确实受伤了,但是因为躲闪及时所以伤的并不算重。可是在不懂武功的林红颜看来又怎能分辨得出来呢?生怕这一枪伤了安继业性命的林红颜见状忍不住惊呼出来。

    听闻林红颜这声惊呼,捂着右眼兀自哀嚎的云从鹤心中不由得一阵狂跳,努力睁着左眼一瞧,顿时认出了这个化装成乞丐的女人竟然是他朝思梦想的林红颜!而一旁的真宁此刻恰巧被林红颜这一声惊呼吓了一跳,直道林红颜遭受了什么危险,急忙回头去看。便在此时,云从鹤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强忍着右眼的剧痛抬腿将注意力全都放在林红颜身上的真宁一脚踢开,随即一个健步冲到林红颜身前,手中的长刀已然架在了林红颜那吹弹得破的玉颈之上!

    云从鹤一击得手,厉声叫道:“都他妈给我住手!否则老子现在就让林红颜血溅当场!”

    云从鹤这一嗓子在嘈杂的人群中并不是特别的刺耳,但是听到他嘴里提到了林红颜,登时让安继业的心沉了下去。扭头一看,果见林红颜已经被云从鹤制伏。看着林红颜眼中流露出来的惊恐的目光,安继业由惊转怒,长啸一声奋力震开了孟明三兄弟的攻击,随后两脚发力像一支离弦之箭一般冲向了云从鹤!

    安继业盛怒之下的暴起一击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亦或者破坏力都达到了惊人的程度!沿途试图阻拦安继业的一众江湖汉子霎时间被纷纷撞飞。没有任何花哨的招式,只是凭着一口气的猛力冲撞竟然活活的把二十多个江湖汉子撞得骨断筋折当场毙命!

    可是不管安继业这一冲的速度有多快,毕竟他和云从鹤之间相隔的距离足有近百米,再加上沿途众人的阻拦多少让安继业的速度受到了阻滞,这便给云从鹤留下了充足的喘息之机。眼见着安继业已经冲到了距离自己只有两三米远的地方,只听云从鹤惊慌失措的喊道:“站住!”一边喊,手上一边微微使劲,冰冷的钢刀顿时在林红颜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触目的血痕!

    看着林红颜雪白的玉颈上鲜血迸现,安继业只感到自己的心中一阵抽搐,登时停下了疾冲的脚步。尽管眼前的云从鹤已经几乎触手可及,但是安继业无论如何也不敢轻举妄动了,生怕自己的冒然行动再让林红颜受到半点伤害。

    看到自己这一招终于奏效阻住了安继业前行的脚步,云从鹤一颗高悬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长吁一口气后声嘶力竭的喊道:“安大侠!安大英雄!!我是怕了你了,小爷我真是打从心底里怕了你了行不行?!所以安大侠你最好就这样乖乖地站在那里不要动了,不然我真的担心我极度受惊之后手一抖让林姑娘就此香消玉损横尸当场啊!”

    云从鹤这一招果然奏效,不仅是安继业,就连王茹也收住了手中的长枪,怔怔的看着安继业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安继业死死地盯着云从鹤,尽管目眦欲裂却也无计可施,只能咬牙说道:“放了林姑娘,我跟你们走便是!”

    这时只听早已尾随而至的孟明在身后阴森森的说道:“放不得!安大侠一身惊人的武艺着实让我等受惊不小,单凭一句话就让我们相信了你,我们实在是没这个胆量了!”

    安继业头也不回冷冷的说道:“那你们说怎么办吧?”

    孟明阴笑道:“好说!安大侠舍己救人、英雄救美的一番壮举实在是让我等佩服不已。三个女人我们都可以放过,但是你必须得听我们的才行!你确定不再还手了吗?”

    安继业冷哼一声道:“哼!不要把安某想的和你们一样卑鄙无耻,只要你们放过林姑娘她们三人,安某绝不反抗任由你等处置!”

    孟明摇了摇头道:“口说无凭啊!”

    安继业怒道:“那要怎样才行?!”

    “要这样才行!”说话间,孟明猝然出手,手中的亮银长枪登时将安继业的右肩刺穿!安继业此时早已放弃了抵抗之心,一颗心全在林红颜的安危之上,加之孟明偷袭的速度极为迅速,便是有心想要运起昊天无极功护身也是来不及了。

    血光中,安继业踉踉跄跄的向前走了几步,转过身来强忍剧痛捂着血如泉涌的右肩怒睁双眼瞪着孟明大声说道:“安某已经说了绝不反抗,你突然偷袭又是何意?!”

    孟明一脸奸笑的说道:“我之前不是说了吗?安大侠一身惊人武艺着实让我等心惊胆寒!你虽然说了绝不反抗,但是如果不废了你的双手双脚我等实在是放心不下啊!”说罢将地上一把钢刀踢到安继业的面前,冷笑道:“还剩一手两脚,安大侠自己动手吧?!”

    安继业缓缓地弯腰捡起了那把钢刀,盯着手中这把寒芒四射的钢刀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废了自己的双手双脚就如同废了自己的武功,可是不这么做又无法确保林红颜她们三人的安全。一时间,怒意、恨意还有对林红颜安危的牵挂之情在心中交织起伏,竟然搅动着体内的内息也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在奇经八脉之中奔涌不息,安继业体内的每一条血管里传来的撕裂般的胀痛更是让他感到狂躁不已。

    此情此景早已让林红颜泪流满面心痛不已。只见林红颜用交织着哀伤与柔情的双眸依依不舍的看着安继业,凄然一笑道:“安大哥,你我虽然相识甚短,却是一见倾心。只可惜造化弄人,注定了你我之间的这场感情只是一场有缘无分的惨剧。我自幼命运多舛,原本不敢奢望上天能够对我有丝毫眷顾,红颜薄命,我早已认命。却没想到上天对我毕竟还有些许的同情,竟然让我在生命的最后时光认识了安大哥,让我体会到了什么是真爱、什么是人间有情,我……知足了!安大哥,也许命运是残酷的,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面对着残酷的命运勇敢的活下去!今日是红颜拖累了你,若有来世,红颜愿意与安大哥再续今生的未了情缘!安大哥!咱们……来世再见!!”

    说罢,双手猛地握住架在颈上的钢刀狠狠地一拉,霎时间雪白的玉颈上热血狂涌犹如雪中怒放的红梅一般,绽放出了自己生命最后的华彩!

    “不要啊!!”面对着眼前香消玉损的林红颜,安继业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在心中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号!他想喊,可是嗓子里却如同堵了一团棉花一般任他怎样使劲却无法喊出半点声音!他想哭,但是眼中的热泪刚一涌出便被无尽的怒意所蒸发,直让他欲哭无泪!他想动,但是体内的真气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四处奔涌,让他寸步难行!无奈、无助、悲伤、愤怒在安继业的体内交织起伏。安继业只觉得胸口一热,嗓子一甜,一张嘴哇的一声喷出了一大口夺目的鲜血!这口鲜血吐出之后,他终于得到了些许的释放。尽管脑中依旧是一片空白,但是却下意识的手腕一震将左手的钢刀向着眼中那个不共戴天的仇人云从鹤掷了出去!只听得云从鹤一声惨嚎,根本没有半点躲闪的机会,右手已然被这把激射而来的钢刀一刀斩落!

    便在此时,王茹和真宁已经从这场突发的惨剧中回归神来。二人怒吼一声奋力杀出重围冲到了林红颜的身边,真宁一把抱起渐渐冷去的林红颜的尸体,顿时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真宁的这一声哭声终于让安继业有了片刻的清醒。看到护着真宁深陷苦战的王茹,安继业强行压住了体内混乱不堪四处奔涌的内息,勉强运起《太玄神功》中的无上内功心法昊天无极功,左手突然发力猛地凭空砍出一记裂空掌!耳轮中只听得一声轰天巨响,十米开外的那堵高墙应声而碎,就连挡在墙前的十几名云家弟子也被这一招霸道无比的裂空掌尽数砸成了肉泥!

    紧接着,安继业快如闪电一般冲到了王茹和真宁身前,左手先后抓出一把一个将王茹和真宁从被砸塌了的破墙前先后抛了出去,嘴里说道:“走!外面有我的马!!”

    身在半空中的王茹和真宁异口同声的叫道:“安大哥,我们一起走!”

    安继业凄然一笑道:“我……不走了!”

第二十四章 被擒

    突如其来的惨剧改变了一切!

    身受重伤的安继业在盛怒之下的暴起攻击登时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一掌轰塌一堵厚重的围墙对于有一定内功底子的人来说不算难事,但是安继业这一掌是距离了十余米的隔空一掌啊!这么远的距离隔空一掌不仅轰塌了一堵厚重的围墙,更是把十余名云家弟子当场砸成了肉泥!如此霸道刚猛的内家真气在当今武林之中恐怕除了少林寺的行智大师和武林盟主王彦章之外,再也找不出第三个人了!而眼前这个只有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竟然做到了,这就是失传了将近三十年的武林绝学《太玄神功》的威力吗?!

    震惊之余,云啸天看到安继业先后将王茹和真宁从破损的围墙处掷了出去,顿时明白了安继业的用意。气急败坏的喊道:“小贼想要救人!不要让那两个丫头跑了!!”因为云啸天明白,一旦让王茹和真宁跑了,那么很快再次找上门来的定然是当今武林盟主王彦章!凭着王彦章的武功和权势,到那个时候,即便有自己的大儿媳梁国安阳公主(注)的护持,自己也免不了落得一个身败名裂甚至是家破人亡的下场!

    想到这里,云啸天一边招呼众人一边提起那把二十七斤的泼风大环刀奋起直追!听闻云啸天这一喊,孟明也深知放走了王茹和真宁的后果,于是一招手带着孟时、孟晓纵身追去!

    但是他们此刻一心都在王茹和真宁的身上,却忘了在那堵残墙之前还站着一个满身杀气的煞神——安继业!此时的安继业一动不动的背对着云啸天等人,正正的挡在了云啸天等人与王茹和真宁之间,他的血肉之躯仿佛已经化成了一道铜墙铁壁!

    看到安继业的背影,云啸天不由得一惊,但是想到以后可能发生的结果,云啸天再也顾不得许多了,嘴里恶狠狠的喊道:“小贼,滚开!”挥起手中的泼风大环刀便向安继业的左肩砍去!

    云啸天原本并不指望这一刀能够砍中安继业,只是希望这一刀能够把安继业逼开而已。可是安继业竟然如同一尊铜铸的雕像一般站在那里纹丝不动,任由云啸天的钢刀砍中了自己的左肩!

    霎时间两道血光冲天而起!

    哀大莫过于心死,林红颜的溘然长逝给安继业带来了无比沉重的打击。此刻,他已经没有了任何反抗的心思,而且即便他有心反抗也是力所不及了,因为他能够感受到自己体内的气息此刻正如同脱缰的野马一样不受管控在自己的身体内四处乱撞。他明白,如此混乱的内息自己只怕是已经走火入魔了!现在,他只想就这样静静的站在这里保护着王茹和真宁二人全身而退,然后引颈就戮就此随着林红颜一起去迎接那个虚无缥缈的来生。

    就这样,云啸天这一刀真的砍中了安继业的左肩。可是尽管安继业无心反抗,但是他体内狂乱无章的内力却在安继业中刀之时自然而然的生出一股巨大的反弹之力!亏了这股反弹之力才让安继业避免了左臂被齐肩砍掉的厄运,饶是如此,安继业左肩的肩骨已被砍断,霎时间血光崩现!

    而云啸天更惨!虽然安继业的这股内力是自生而发,但是竟然顺着刀身直接撞了过来。云啸天甚至能够清楚地听到这股内力所过之处,他两臂的骨骼尽数碎裂的声音!紧接着,云啸天只觉得胸口仿佛被一只千斤重锤狠狠的击中了一般一阵剧痛袭猛然来,口中鲜血狂喷向后直挺挺的飞出十余米后重重的摔了下来!

    便在此时,孟时和孟晓已经分从左右袭向了安继业的下盘,左剑右刀几乎同时砍中了安继业双脚的脚腕!还是那股自生而发的内力让安继业免去了双脚被齐齐砍掉的厄运,但是双脚的脚筋却也应声而断。在孟时和孟晓被那股内力震飞的同时,安继业高大伟岸的身躯再也站立不住轰然倒地!

    ……

    眼见着安继业如此惨状,真宁哭嚎着要返回去救安继业,却被王茹一把死死地拉住!王茹此时也早已泪流满面,哽咽的说道:“咱俩回去也没用的!放心,这帮贼人要从安大哥的口中套取《太玄神功》的秘密,断然不会坏了安大哥的性命的!”随后夹着真宁翻身跳上了安继业从塞外带来的那匹黄骠马的马背上,遥指着云啸天等人厉声说道:“云啸天!今天这件事姑奶奶断然不会就此罢休!”说罢,双腿使力一夹黄骠马的马腹夺门而去!

    急促的马蹄声中,只听得真宁的哭骂声隔空传来:“云啸天!你这个老匹夫给我听好了,不要以为有我大姐护着你们就可以肆意妄为!我乃大梁国的真宁公主朱珠!你若是胆敢坏了安大哥的性命,我定叫你们云家还有红云山庄满门陪葬!!”

    安继业从塞外带回来的这匹黄骠马果然神骏无比,真宁公主的哭骂声犹在空中回荡,但是这匹黄骠马却早已绝尘而去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了一道马蹄疾驰而过所扬弃的灰尘。

    此刻,经过一番激斗之后大院之内一众武林高手非死即伤,只有孟明还算是完好如初。孟明有心想去追逃走的王茹和真宁公主,但是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安继业,又生怕自己走后安继业就此落入他人手中。于是摇了摇头转身来到孟时和孟晓身边,问道:“你俩还能挺得住吗?”

    孟时和孟晓苦笑道:“只是内脏受到一些震动,不碍事。”

    孟明点了点,环视了一下院中的情况,只见云啸天身受重伤躺在地上,云家众人正在竭力抢救中。其余江湖汉子要么在自行疗伤,要么站在那里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做些什么。看到这里,孟明心中已然有了计较,对孟时、孟晓说道:“老四和老五怎么样了?”

    孟晓答道:“四弟五弟受伤颇重,打架是不成了,行走倒是还没什么问题。”

    孟明看了看左右,低声说道:“能动就行,让老四和老五赶紧去备马。”

    孟晓不解的问道:“备马?大哥咱们这是要走吗?咱们费了这么大劲儿才擒住了这个小贼,就这样走了……”

    孟明狞笑道:“当然不能空着手走!三弟不会真想着让云啸天这老匹夫独吞了这门武林绝学《太玄神功》吧?眼下的情势对咱们有利,趁着云家正在救治云啸天之际,咱们趁机把安继业这小贼带回红云山庄去。到那时候《太玄神功》不就是我们孟家独占了吗?!”

    孟晓恍然大悟道:“小弟省得了!我这就去帮四弟五弟一起准备!”

    孟晓离开后,孟时皱眉说道:“大哥,咱们这样做会不会有引火烧身之嫌啊?逃走的那两个小娘们儿一个是武林盟主王彦章的爱女,另个一个更是大梁国的真宁公主,不管是哪一个都是咱们惹不起的主儿啊!更何况云啸天这边咱们又该怎么交代呢?”

    孟明笑道:“云啸天的事咱们不用考虑,一个浪得虚名的老匹夫还不至于成了咱们红云山庄的心腹之患。至于那两个小娘们儿确实烦人,不过还好眼下大梁国已是日薄西山自身难保,便是得罪了这个朝廷又能如何?眼下天下大乱,江南诸国皆不受中原节制,大不了咱们红云山庄举家迁至江南!为了这门武林绝学《太玄神功》,不管让咱们付出什么都值得了!”

    孟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后又道:“那么这些人怎么办?”

    孟明无奈的摇了摇头道:“那些乡绅富豪倒也好说,只是这些江湖汉子都是练家子,想把这么多人全都杀了灭口绝非易事,更何况咱们兄弟各个有伤在身,索性就此放他们一马了。就算他们日后想要生事,咱们堂堂江湖三大帮派之一的红云山庄还怕了他们不成?”

    孟时心领神会的笑道:“大哥此言在理。”说罢,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安继业,诧异的问道:“这小贼一开始生猛如虎,怎得后来突然变得任人宰割了呢?现在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莫不是死了?”

    孟明没有答话,走到安继业身前俯下身去便要去探安继业的脉搏。手刚放在安继业的手腕上,便感觉到对方的手腕处猛地传来一股反弹的内力险些把他的手弹开,孟明急忙运功强行压制住安继业反弹的内力,片刻之后笑道:“死是没死,但是这小贼体内真气狂乱不堪,显然是已经走火入魔了,再加上身受重伤,已经晕过去了!修习内功之人最忌讳的便是狂喜狂怒、大喜大悲的情绪波动。想来这小贼见到心爱之人惨死在自己面前之后,盛怒之下悲从心起,以至于情绪波动太大从而导致内息狂涌最后走火入魔。哼哼,真是天助我也,若非小贼自己走火入魔,今儿个咱们这满院之人恐怕都得死在他的手底下了!天予弗取,必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这必然是父亲在天之灵的庇护才让我们兄弟鬼使神差的擒住了安继业这个小贼!天意啊!”

    说话间,孟晓等人已经牵马来到近前。孟明弯腰抱起安继业,把安继业放在自己的马背上便要翻身上马。便在此时,云飞扬快步走了过来拦在孟明马前,不解的问道:“孟大侠这是要去哪儿啊?”

    孟明笑道:“云老前辈身负重伤,我兄弟五人留在这里多有不便,就此告辞了!”

    云飞扬皱眉说道:“孟大侠要走,在下不便强留。只是……你等带着安继业这小贼又是何意?此贼重伤家父打残小儿,与我云家已是不共戴天之仇!孟大侠要走便走,但是这个小贼你必须要给我留下!难道孟大侠是想要坐收渔翁之利独吞《太玄神功》不成?若是如此,孟大侠此举未免太不仗义了吧?!”

    孟明仰天笑道:“哈哈哈哈,云大侠此刻还要装出一副名门正派的嘴脸,跟我在这里讲什么狗屁大道理不成?现在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咱们之所以费这么大劲儿要抓安继业这小贼,就是因为他身上所学的绝世武学——《太玄神功》!为了生擒此贼,你云家确实是死伤甚重,但是我孟家就没有付出了吗?!再者说了,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如此武林绝学我孟明又怎么可能让你等染指分毫?想要留下安继业,那得看你们云家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恕我直言,你云家便是在鼎盛之时也不是我兄弟五人的对手,更何况眼下云啸天身负重伤,就凭着云兄你和那些乌合之众也想留住我们?我孟明没有趁此机会屠尽你满门已经是给你云家天大的面子了,难不成云大侠真的为了这《太玄神功》连命都不想要了吗?!”

    云飞扬虽然心中有气,但是也明白孟明所言非虚。此番偷鸡不成蚀把米实在是云家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这口恶气着实难以下咽。但是打又打不过,难以下咽又能如何?若是真的在此时节惹恼了孟氏兄弟,这五个鸟人说不定真的会一怒之下杀尽云家满门!这门《太玄神功》虽然极具诱惑,但是与自己全家老小的性命相比,云飞扬还是想多活几天。想到这里,云飞扬吐了一口吐沫恨恨的说道:“好一个孟明!好一个红云山庄!今儿个咱们这梁子算是结下了,他日我云家定然要向你红云山庄讨还个公道!”

    孟明笑道:“哈哈哈,云大侠还真是输什么都不输嘴啊!好说!红云山庄的门朝哪开云大侠也知道,我孟明就在红云山庄备下薄酒,坐等你来讨还这个公道了!”

    说罢,也不理会云飞扬,兄弟五人一夹马腹带着昏迷不醒的安继业绝尘而去!只留下咬牙切齿却又无计可施的云飞扬站在原地发呆。

    这一边,云家和孟氏兄弟狗咬狗,为了武林绝学太玄神功就此撕破了脸皮,自此结下了世仇自是不必分说。单说另一边,王茹和真宁公主朱珠此刻正在马背上泪流不止。

    真宁……不,现在应该叫她真宁公主朱珠了。只听朱珠声嘶力竭的哭喊道:“师姐,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杀回去救安大哥出来?!”

    王茹长叹一声,哽咽的说道:“你当我不想去救安大哥吗?但是安大哥拼尽全力才让你我全身而退,咱们若是回去不是寒了安大哥的一番良苦用心了吗?再说,咱们回去又能做什么?单是一个孟明功力已经不在我之下了,再加上他那四个兄弟还有云家一众匹夫和那些江湖汉子,咱们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吗?我说了,这帮恶贼是为了安大哥身上所学的《太玄神功》,断然不会坏了安大哥的性命的。我这就回去找我爹,眼下只能由我爹这个武林盟主亲自出面救回安大哥了!”

    朱珠抽泣的说道:“我少不经事,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既然师姐这么说了,那就听师姐的吧。师父现下在何处呢?”

    王茹道:“我爹现在在东京开封府。”

    朱珠思量片刻后说道:“既然如此,我也和你一起回去吧。单凭着师父一人恐怕难以让云家那些狗贼就范,毕竟云家还有我大姐安阳公主护着。我要回开封找我皇兄求他出面帮忙,一众兄妹之中只有皇兄最心疼我。尽管他不顾我的反对执意要把我嫁给我不喜欢的人,但是为了安大哥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王茹点了点头道:“如果陛下真的答应帮忙,那么营救安大哥一事就更加简单了。到时候陛下以朝廷的名义勒令云家放人,我爹再以武林盟主的身份对云家施压,云家便是有天大的狗胆也不能不放了安大哥了!走,咱们这就回开封!”

    朱珠点了点头,默许了王茹的意见。片刻之后,朱珠突然说道:“对了!回开封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做!咱们先去合欢楼!”

    王茹不解的问道:“去合欢楼作甚?眼下时间紧迫,咱们得抓紧时间营救安大哥啊!”

    朱珠黯然说道:“安大哥的兵器还在合欢楼,眼下林姐姐已经没了,我怕安大哥的武器就此落入他人之手。虽然只是一把兵器,但是安大哥说那是他师父亲亲手传给他的,对他而言那把刀的意义十分重要!”

    王茹闻言轻叹一声道:“既然如此,那么就听你的了。”

    黄骠马的脚力甚快,不一刻,二人便来到了合欢楼的门前。朱珠看着眼前的合欢楼,想到不久之前她还和安继业、林红颜一起在这里把酒言欢,顿时勾起了心中的过往,眼泪再一次模糊了双眼。

    便在此时,龟公已然迎了过来,点头哈腰的问道:“呦,少公子回来了,安公子和我家红颜姑娘呢?”

    看到龟公这副下贱的模样,朱珠顿时怒从心起,心道:“不是你合欢楼这起子贼王八见利忘义,林姐姐和安大哥又怎会落到如此田地?!”想到安继业和林红颜,朱珠不由得悲从心起竟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随后一抬腿,不由分说的把龟公一脚踹开,一边哭一边带着王茹走进了合欢楼内。

    王茹身为一个姑娘,原本极为不愿意踏进这种肮脏的地方。但是朱珠这一脚早已引来了合欢楼内一众恶奴,心系朱珠的安危王茹虽然心中不愿意却也只能护着朱珠一起走了进来。眼瞅着老鸨带着一众人等围了上来,王茹倒转手中的长枪,一招横扫千军用枪尾打倒了六七个恶奴。柳眉倒竖娇声喝道:“都给我滚开!不然本姑娘踏平了你这片腌臜之地!!”

    王茹如此声势,顿时震住了合欢楼的一众人等。老鸨心知这王茹着实不是好热的主儿,倒也不敢造次。只能躲在一根柱子后面,一边低声咒骂一边赶紧命人去官府报官去了。

    来到林红颜的房内,朱珠唤过林红颜的贴身丫鬟红梅,取回了安继业留在这里的血河宝刀。正待转身离去,一眼瞅见了那幅刚刚装裱好的由林红颜亲手所画、安继业亲笔题词的飞天图,顿时又勾起了往日的回忆,睹物思人早已肝肠寸断,忍不住扑在那副画上失声痛哭。

    王茹一边轻抚着朱珠的后背安慰着哭的几欲晕过去的朱珠,一边仔细的端详着这副飞天图,轻声问道:“这是安大哥的画吗?”

    朱珠抽噎的说道:“画是林姐姐画的,词是安大哥五日前提的。如今词画犹在,林姐姐却已经香消玉损,安大哥更是前途未卜……,师姐我的心好疼啊!”

    王茹此刻也早已泪湿了双眼,轻声诵读着安继业的题词道:“满腔豪气斗冲天,仗剑江湖策马踏平川!安大哥志向远大定然能逃过这一劫的!公主也不要悲伤了,咱们马上赶赴开封府想办法营救安大哥吧!”

    朱珠强忍悲伤,小心翼翼的将画卷卷起,和安继业的血河宝刀放在一起。看到林红颜遗留下来的那个锦盒和安继业装着金银的褡裢后,招手叫过红梅说道:“林姐姐已经殁了,你也不要再留在这种烟花之地了。我现在就找老鸨给你赎身,之后你就带上这些银两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安顿完毕,便召唤老鸨来给红梅办理赎身事宜。老鸨虽然不明就里,心中也在纳闷林红颜和安继业怎么没回来。但是一个下人竟然能让自己凭空赚来一万两的赎身银子,老鸨自是喜不自禁早已无暇他顾了。

    随后,朱珠又花了一百两银子从老鸨处买了一批好马,和王茹一起踏上了去往开封府营救安继业的行程!

第二十五章 盟主

    开封府,地处中原腹地、黄河之滨。梁太祖朱温建立大梁之后实行两京制,一个是西京洛阳,另一个便是东京开封。经过朱家两代三帝的苦心经营,此时的开封早已取代了洛阳的地位,变成了大梁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交通中心,其繁华程度也早已超过了西京洛阳。

    此时正是正午时分,开封府繁华的街道上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只见两匹骏马应声而来。马上二人风尘仆仆神色俱已疲累不堪,正是王茹和朱珠!离开洛阳后,二人心系安继业的安危,一路上歇马不歇人日夜兼程,硬是用了不到五天时间便赶到了开封。一路赶来,朱珠已经换了三匹马了。倒是王茹所骑的那匹安继业从塞外带来的黄骠马,非但没有半点疲累的样子,反而越跑越是精神健烁,竟然是一匹千里良驹!

    这边二人在开封府的大街上纵马疾驰,直唬的路人纷纷避让。那边开封府尹早已听说有人在闹市策马,急忙带着一众衙役拦在了王茹二人的必经之路上。隔着老远,王茹已经瞅见了开封府的一众衙役和设置的拒马桩。来到近前后一勒缰绳,胯下黄骠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稳稳地停在了拒马桩前,倒是朱珠所骑之马一时收不住脚眼见着朝着拒马桩撞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王茹急忙翻身下马,一伸手紧紧地攥住了朱珠的马缰,像是一根钉在地上的钉子一般稳稳地站在原地,单臂发力竟然硬生生的把这匹疾驰的骏马给拉住了!

    “好!!”

    须知力挽奔马这种事在那些街头说书的嘴中倒也曾听过,但是又有几人真的见过?此刻,莫说是围观的老百姓,就连开封府尹和一众衙役都被王茹这一手漂亮的功夫震惊的忍不住同时叫了一声“好”!

    可是王茹此刻又怎有心情管的上旁人赞许的目光,从怀中掏出王彦章的金牌递到开封府尹手中,说道:“府尹大人,小女乃大梁开国伯、北面行营招讨使、武林盟主王彦章的女儿,此刻正在护送真宁公主前去觐见圣上。此乃家父令牌,小女因有要事在身不得已违反了禁止闹市策马的律法,还望大人见谅!”

    “女的?”听闻王茹竟然是个女儿身,这开封府尹一时间倒也顾不上什么开国伯和圣上了,一个男人能够力挽奔马已是骇人听闻了,更何况是一个女人?定了定神后,开封府尹毕恭毕敬的接过令牌一看果然是王彦章号令武林的令牌,随后又瞧了瞧坐在马背上的朱珠,心下不由得有些犹豫。

    原来朱珠和王茹只顾着匆忙赶路,此刻朱珠身上依旧穿着那身乞丐装扮,也难怪开封府尹会心有怀疑了。

    朱珠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这身乞丐装扮,顿时明白了开封府尹的意思。皱眉说道:“我就喜欢穿成这样,怎么着?你一个小小的开封府尹难道还敢要给本公主验明正身不成?”

    这开封府尹虽然心下有疑,但是之前多少也曾听说太祖皇帝膝下五个公主之中,尤以真宁公主最喜欢任性胡闹。眼见着朱珠在质问,连忙满脸堆笑道:“下官不敢!王大人的令牌是决计错不了了,那么公主殿下自然也假不了了。只是闹市之上行人众多,公主殿下和王姑娘如此策马疾驰,伤着路人事儿小,误伤了公主殿下的千金之躯下官可是担待不起啊。左右此处距离皇宫也不过里许,公主殿下便是着急也不争这片刻之时嘛。”

    朱珠心知这开封府尹所言极是,何况自己此番有求于皇兄,若是真的一个不小心在这天子脚下误伤了路人,保不齐又要生出什么事端来。于是点了点头道:“那就听你的了,赶紧把路让开吧?府尹大人!”

    待到开封府尹命令一众衙役撤去了拒马桩后,王茹问道:“府尹大人可知家父现在何处?”

    开封府尹笑道:“王姑娘还真是问对了人了,听说因为前线战事吃紧,王大人一早便被召入宫中了。此刻想必正和陛下商议军政大事呢。”

    王茹点了点头,翻身上马后对朱珠说道:“既然如此,我便和公主一道进宫吧。”

    不一刻,二人便已来到了皇宫之前。只见皇宫宫门紧闭,门前整整齐齐的站着两列威风凛凛的禁军,一个个挺胸凹腹,手执长枪目不斜视。王茹和真宁见状急忙翻身下马,正待向前之时,只见为首的两名禁军将手中长枪呼的一摆指向二人,大声说道:“来者何人?皇宫禁地岂容尔等乱闯?!”

    王茹拱手说道:“大梁开国伯,北面行营副招讨使、武林盟主王彦章的女儿王茹护送真宁公主前来觐见,还望护卫大人通报一声!”

    禁军首领闻言不由一愣,仔细打量了一番二人后,一脸狐疑的问道:“真宁公主?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王茹心知又是朱珠这身乞丐装扮引起了对方的怀疑,但是此刻即便是想去换身衣服已是来不及了,急忙从怀中掏出王彦章的令牌递给禁军首领,说道:“事态紧急来不及解释了,还望护卫大人原谅则个。此乃家父的令牌,护卫大人一验便可知真伪了。”

    禁军首领接过令牌一瞧确是王彦日常章号令武林的令牌,心中虽有疑虑却也不敢耽搁,于是躬身说道:“既然如此,烦请公主殿下在此稍后片刻,小人这就去禀报!”说罢,拿着令牌从侧门走入,进宫禀报去了。

    良久之后,只见紧闭的宫门轧然而开,一个长须白面,身材高大,精神矍铄的老人从门内大步走出来到了王茹和朱珠面前。此人便是威震天下的当今武林盟主——王彦章!

    王彦章一见王茹神情憔悴风尘仆仆的样子,满脸关切之情的问道:“丫头你回来了?一路辛苦,公主呢?”说罢,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朱珠,良久之后这才认出朱珠的身份,轻叹一声道:“公主千金之躯,怎么如此装扮?忒的胡闹了!”

    王茹见到父亲慈爱的面容,回想着这一路的艰辛,满腹的委屈顿时涌上心头,紧紧地握着王彦章的双手一时哽咽竟然说不出话来。朱珠看到师父后更是情不自禁,一头扎进王彦章的怀中失声痛哭起来。

    看到爱女和公主如此表情,王彦章心知二人定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关切的问道:“怎么一个个哭成这样了?是谁欺负你们了不成?!”

    看到朱珠早已泣不成声,王茹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后,一五一十的把五天前发生在云啸天家的惨剧尽数说了出来。

    听完王茹的叙述,王彦章早已愣在了当地。良久之后缓缓地说道:“我只道李存孝死后世间再无《太玄神功》。没想到时隔将近三十年,当年震惊武林的绝世神功《太玄神功》竟然会重现江湖?!也难怪云啸天等人会做出这样背弃江湖道义之事!要知道当年这《太玄神功》可是武林之中人人觊觎的绝世武功。此番重现江湖,这江湖之中恐怕是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了!”

    朱珠哽咽的说道:“我不管什么神功不神功的,师父你一定要想办法帮我们救出安大哥啊!已经过去五天了,安大哥此刻也不知……”

    王彦章长叹一声道:“公主有求,下官岂有拒绝之理?你虽然贵为公主,但是自幼便寄养在我门下。说句僭越的话,其实我早已把你当成我的亲生女儿一样看待了。公主放心,就像茹儿说的那样,云啸天与孟氏兄弟的目的是为了从那个安继业的口中逼问出《太玄神功》的秘密,因此绝对不会伤了他的性命的。只是此事既然牵扯到了云啸天,那么我们就必须得考虑到安阳公主的问题!云家有安阳公主这个强大的后盾,单凭老夫一人之力恐怕难以救出这个安继业了。”

    朱珠点了点头道:“我和师姐也考虑到了这一层,所以我才一起回来,想要恳求我皇兄出面。”

    王彦章摇了摇头道:“你们的想法是对的,但是眼下李存勖大举屯兵于我大梁境外,大战一触即发。陛下此刻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这场战事之上,只怕难以顾及此事啊。”

    朱珠说道:“我曾听安大哥提起过,那个李存勖是安大哥的结义大哥。要不干脆这样,我去求李存勖暂时不要开战,先把安大哥救出来再说!”

    王彦章摇了摇头道:“胡闹!这场战争是事关两国存亡的大事,不管是陛下也好还是李存勖也罢,他们怎么可能为了你们这点小事而因私废公呢?!唉!既然回来了,那就不妨先见见陛下再说吧。但是我有言在先,在陛下面前公主万万不可提到那个安继业和李存勖的这层关系!大梁和李存勖一家乃是世仇,两国之间已经打了将近四十年了!你不提李存勖,陛下念在你们一母同胞的份上也许还会帮你想想办法。你若是提了李存勖的名头,一旦触怒了陛下,到时候别说陛下不会帮你,就连老夫想帮你们都难了!知道了吗?!”

    朱珠点了点头道:“我一个女孩子家也不懂你们那些个国仇家恨,只要能救出安大哥,哪怕让我当个哑巴我也乐意。我听师父的就是了!”

    主意已定,王彦章立刻带着朱珠和王茹向皇宫内的大殿走去。不一刻三人便来到了大殿之外,王彦章朗声报道:“臣王彦章随同真宁公主前来觐见。”

    片刻之后,殿内传来一声颇为疲惫的声音:“都进来吧。”

    进殿之后,王彦章和王茹撩袍跪倒,王彦章叩首之后轻声说道:“陛下洪福,真宁公主回来了。”

    真宁福了一福后,轻声说道:“皇兄,小妹回来了。”说罢抬眼看了看站在殿中的她的四哥——大梁国当今圣上朱友贞。只见朱友贞一身黄袍颇有帝王之威,只是眼泡瘀肿神情憔悴,眉宇之间隐隐透出几分愁容。

    朱友贞轻叹一声道:“都起来吧。”随后看了看一身乞丐装扮的朱珠,无奈的摇了摇道:“你也忒的任性了!我把你许配给天威军节度使赵岩的弟弟,原本也是想给你找一个好的归宿而已。你便是不答应也不该就此逃出宫中吧?”说到这里看到这个自己最为疼爱的亲妹妹满脸憔悴双目红肿的样子,朱友贞心下不忍,摇了摇头道:“千金之躯不坐垂堂,你生于天家自幼娇生惯养,流落到江湖之中去受这份苦也真是难为你了。罢了,罢了!这门亲事你既然不喜欢,做皇兄的也不再逼迫于你了。但是咱们有言在先,今后你切不可在如此任性妄为了!”

    朱珠看到朱友贞因为国事操劳已经疲累不堪,却还为自己的事情操心,心中不由得百感交集,不管不顾的一头扎进朱友贞的怀中失声痛哭道:“四哥!我再也不胡闹了,再也不给你添麻烦了,我知道错了!但是四哥,这次小妹在外面真的是被人欺负的狠了啊!”

    朱珠这一声四哥,顿时勾起了朱友贞往日的回忆。自从登基称帝之后,对于称孤道寡的朱友贞来说,这声四哥真真的是久违了。朱友贞眉头微皱道:“胡闹,这大殿之中是讨论国家大事的地方,你在这里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右手却在轻抚着朱珠的秀发,眼中满是怜爱之情的问道:“什么人如此大胆,竟然欺负到皇家的金枝玉叶的头上了?说给四哥听,四哥给你做主!”

    朱珠随后抽泣着把这五天来发生的一切尽数告诉了朱友贞。

    听完朱珠的哭诉,朱友贞笑道:“我道是多大的事呢,如此小事还能把你一个堂堂的真宁公主难倒了不成?不就是区区的一个云家吗?洛阳城再大也还是咱们大梁的管辖吧?纵然有安阳公主在内,她也得给我这个做皇帝的兄弟几分薄面不是?四哥这就下旨让云家放人!”

    朱珠闻言,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破涕为笑道:“就知道四哥最疼我了,那事不宜迟,四哥赶快下旨吧,再晚我怕安大哥会有危险!”

    这时,一旁的王彦章轻咳一声说道:“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朱友贞微微一笑道:“王彦章你是国之柱石,此番你女儿又救护真宁公主立了大功,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王彦章道:“臣以为营救安继业这件事,陛下万万不可下旨!”

    朱友贞诧异的问道:“为何?”

    王彦章躬身说道:“请容微臣先问名情况,再做回答。”说罢,转头对身旁的王茹问道:“你确定在云家看到了红云山庄的孟氏兄弟了吗?”

    王茹点头说道:“确定,当时孟明无兄弟不仅自报家门,而且在后来的交手中女儿已经看清了他们的武功路数,确是红云山庄的功夫!”

    朱珠也说道:“我也能确定。他们五人一个使枪、一个使剑、一个使刀还有两个叫什么外家一绝和内家一绝的,都不是安大哥的对手。倒是使枪的那个叫孟明的真有两下子,安大哥……安大哥便是被这个臭贼偷袭一枪刺穿了右肩!”

    王彦章听罢之后,两道苍眉微微皱起,沉声说道:“如此说来已经可以坐实他们五人确是红云山庄的孟氏兄弟了。这样一来陛下断然不能下旨营救安继业了。此事既然是因为《太玄神功》而起,红云山庄又怎么可能把这块到嘴的肥肉让与云家?以孟氏兄弟五人的功夫,莫说是云啸天了,便是云家倾巢而出也不是他们的对手。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安继业现在绝对不在云家,而是已经被孟氏兄弟掳往红云山庄了!若真是如此,陛下一旦下旨恐怕就会打草惊蛇。红云山庄虽然还没有那个胆子和朝廷作对,但是闻风之后若是举家逃亡江南这片法外之地,营救安继业这事可就难办了!”

    朱友贞点了点头道:“你们江湖中的事,我也不是十分的清楚。既然如此,你有什么办法吗?”

    王彦章道:“依微臣之见,此事宜秘而不宜声张。眼下战事吃紧,陛下不妨先以国事为重暂时就当此事从未发生过,以此来稳住红云山庄。暗地里则由臣亲自出马暗访红云山庄,若是安继业真的被囚禁在红云山庄的话,臣定能想出办法将他救出!”

    朱友贞道:“这红云山庄想来人数也不少吧?你年事已高,一个人能行吗?”

    王彦章笑道:“不是微臣夸口,区区的一个红云山庄而已,微臣还没有放在眼中。更何况小女已经尽得微臣真传,有她相助我父女二人定能救出安继业!”

    朱珠也急忙喊道:“还有我,我也要去!”

    王彦章看到朱珠也要去,心中颇为犯难,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作答才是。

    朱友贞见状,轻叹一声道:“唉!带着她方便吗?如果方便的话就带她同去吧,女大不中留啊!”

    王彦章心知此行若是带着真宁公主一同前去,恐怕会成为一个累赘。但是皇帝已经开了金口,自己又怎能拒绝?思量再三后说道:“既然陛下有令,臣不得有违。只是此事多少有些凶险,得委屈公主殿下凡事都由我来做主才行,切不可有任何轻举妄动!”

    朱珠调皮的吐了一下舌头道:“放心吧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道理我还是懂得的。师父尽管放心,只要能够救出安大哥,徒儿绝对不会惹是生非的,一切皆以师父说了算。”

    朱友贞道:“既然已经商定了,那么你们即刻动身吧。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便是。另外,眼下战事吃紧,王彦章你救出那个安继业后须得火速返回开封,我大梁……离不开你啊!”

    王彦章顿首说道:“臣遵旨!”

    目送着王彦章三人直到大殿门口之时,朱友贞突然问道:“小妹,你是不是……爱上那个安继业了?”

    朱珠闻言不由一愣,俏脸上顿时飞过一抹红霞,低着头小声说道:“四哥这是什么话啊?我……我只是出于江湖义气才要营救安大哥的。”

    朱友贞摇了摇头道:“胡闹!你堂堂的一个皇室之女,说什么江湖义气?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人之常情。你已经十九岁了,若是这安继业真是可以托付终身之人,那么皇兄也不为难于你,这件事你自己做主就是了。救出了那个安继业后,你不妨暂时先陪着他吧,什么时候想四哥了,什么时候便回来看看。江湖乃是法外之地,万事凶险,你务必要多加小心,不要让皇兄为你担心。去吧!”

第二十六章 血河

    颍州,红云山庄。

    此时的红云山庄已经不见了往日的安宁祥和的气息,取而代之的是一派肃杀的氛围。占地足有十余亩的红云山庄,里里外外处处可见庄中巡逻的门人家丁,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真的是戒备森严。庄外百米开外有一片密林将整座红云山庄紧密的围在了中央,这片密林是红云山庄建庄之初由第一代人亲手所栽,林中每一颗大树都有近百年的树龄了。而此刻,却有一群红云山庄的门人弟子正在奋力的砍伐着这些参天大树。硬是将这片密林和山庄之间的空地又向外延伸出了百米有余。

    随着又一颗大树被砍倒之后,一名门人丢下手中的利斧,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说道:“庄主一回来就在庄中遍布岗哨也就罢了,怎么又想起来把这片林子砍了?十天了,天天砍树真真的是累死个人了!”

    另一人坐在刚刚砍倒的树上,点起一袋旱烟吧唧吧唧的抽了几大口后,缓缓地说道:“听说庄主好像带回来了一个十分重要的人物,为了以防万一所以在庄里加派了巡视的人手。砍这些树也是为了防止有人藏身于这片密林之中对咱们山庄图谋不轨啊。”

    ……

    从洛阳返回红云山庄已经整整十天了,十天来孟明一边紧锣密鼓的操持庄中之事已备不时之需,一边不断地严刑拷打安继业试图从安继业的口中拷问出《太玄神功》的秘密。

    此刻,孟明正仰坐在大厅正中的一张太师椅上闭目养神。忽听得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抬眼一看是三弟孟晓。

    孟明坐起了身子问道:“说了吗?”

    孟晓摇了摇头,端起茶几上一大杯凉茶一口饮尽,说道:“这姓安的小子倒也真是硬气!十天来能用的酷刑都给他用上了,别说是太玄神功了,这小子硬是连个屁都没放一声!刚才又是一番大刑,这小子还是啥都没说,现在正在给他医治呢。大哥,十天了!天天都是打完了医治,医治完了再打,这小贼现在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像样的地方了。我倒也真是佩服他这身硬骨头了,是个汉子!我……我有点下不去手了!”

    孟明皱眉说道:“三弟,行走江湖必须要心狠手辣才行,你这种妇人之仁可是要不得啊!父亲死的早,咱们兄弟五人所学的只是当年父辈、祖辈功夫的皮毛而已。现在咱们红云山庄和父祖时代相比已经只剩下一个徒有其表的空壳罢了。咱们兄弟要想再续红云山庄往日的辉煌,全指着安继业这小贼身上所学的《太玄神功》了!眼下安继业就在咱们的手中,咱们又怎能因为一时心软而毁了振兴红云山庄的大计?!听大哥的话,继续严刑拷问就是了!再硬的骨头,我也要给他榨出二两油来不可!!”

    孟晓叹了口气道:“唉,好吧!对了大哥,都已经过去十天了,王彦章和朝廷那边还没有动静吗?”

    孟明摇了摇头道:“朝廷和王彦章那边倒也没什么动静,这几天只是来了几伙不明身份的贼人估计是奔着《太玄神功》来的,已经被咱们收拾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眼下晋梁两国大战在即,朝廷此刻正疲于应对这场事关国家生死存亡的大战。就算是那个什么真宁公主亲自出面,皇帝又怎么可能有这闲工夫来管这些江湖中的琐碎之事?那王彦章虽然是武林盟主,却也是朝廷的中流砥柱,大战在即正是需要他在战场上杀敌立功的时候。他便是有心想管此事,朝廷不发话他也无力而为!这个李存勖无形之中还真是帮了咱们一个大忙了呢!”

    孟晓道:“如此说来,那咱们也不用考虑全庄迁至吴国了吧?”

    孟明道:“搬家的事情我正在让老二张罗呢,不管朝廷和王彦章有没有动作,搬家这件事咱们都必须得准备好。狡兔三窟,咱们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以备不时之需不是?好在这颍州离吴国左右不过两天的路程,咱们只要把该收拾的都收拾好了,一有风吹草动咱们再动身也来得及!”

    ……

    这边孟氏兄弟自以为已经准备的滴水不漏,却不知王彦章、王茹还有朱珠三人早已在两天前便悄悄地抵达了颍州,此刻正住在颍州城内一家百姓的家中商讨着营救安继业的事宜。

    王茹说道:“红云山庄这起子贼人忒是狡猾,仓促之下竟然准备的如此周全。两天了,咱们别说是探听安大哥的消息了,甚至连红云山庄二百米的范围都无法接近,这可如何是好?”

    朱珠一咬牙说道:“干脆咱们直接闯进去算了!凭着师父的武功和威名,就算是踏平他区区一个红云山庄又有何难?!”

    王彦章摇了摇头道:“红云山庄门人子弟达数百人之多,再加上孟氏五兄弟个个身怀绝技,就算咱们能踏平了他红云山庄也绝非一时三刻之事!一旦打草惊蛇,他们趁此时机把安继业转移其他地方的话,以后咱们再想救回安继业可是难如登天了!”

    朱珠闻言沮丧的说道:“那该怎么办呢?打又打不成,探又探不得,咱们三个总不能……总不能就这么坐在这里坐而论道吧?”

    王彦章道:“眼下之计,必须先得探明了安继业的下落,咱们才能再做打算。”

    朱珠道:“怎么探?咱们都探了两天了,连红云山庄两百米都接近不了!”

    王彦章笑道:“其实想要夜探红云山庄并不是什么难事,问题的关键还是出在了咱们自己的身上。”

    “出在咱们自己身上?”朱珠不明白王彦章话中含义,抬头一看却发现王彦章和王茹父女二人都在笑盈盈的盯着自己看,顿时恍然大悟道:“哦!师父你这是在拐着弯的说我是累赘吗?!”

    王茹笑道:“这也怪不得我爹啊,当初让你好好学功夫,你却天天叫苦叫累不肯用心。眼下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非要跟着我俩一起去打探消息,不是累赘又是什么啊?”

    朱珠一跺脚道:“我不是也在担心安大哥的安危嘛!”

    王彦章正色说道:“你既然担心你那个安大哥的安危,此刻就更应该听我的话了。来颍州之前你是怎么说的?只要能救出你的安大哥,你绝对不会惹是生非,一切皆以师父说了算。还记得吗?”

    朱珠面带委屈之色,瘪着嘴说道:“好吧,那我不给你们添麻烦就是了,今天晚上你俩自己去总行了吧!”

    王茹轻抚着朱珠的肩膀说道:“你的心情师姐明白。左右不过是一晚上的时间而已,你好生的睡一觉,天不亮我们就回来了。到时候保证你一睁眼便能听到安大哥的好消息!”

    朱珠到底是少年心性,虽然心有不甘,但是经王茹这么一说倒也释然了,随即便也不再坚持。

    三人用过晚饭之后,一边闲聊一边坐等深夜到来。期间,朱珠把随身携带着的那副林红颜所画的飞天图和安继业的血河宝刀小心翼翼的从包裹里取出,坐在烛光下静静地盯着画卷出神。

    王彦章见朱珠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便凑到近前陪着朱珠一起观看这幅画卷。细观之后,王彦章由衷赞道:“好一幅妙笔丹青飞天图!看这手笔细腻委婉,定为女子所画。画中两身飞天大有冲天而起之状,可见此女子对自由的渴望与向往之情,好画!”

    朱珠幽幽的说道:“连师父也这么说,那日安大哥初见此画也是这么说的。我虽然于丹青之事不甚了解,却也知道林姐姐在画这幅画的时候心中那份对自由的渴望。只可惜林姐姐现在已经……”

    王彦章道:“原来这幅画就是你之前所说的那个林红颜所做?真是红颜薄命,世事无常啊!”王彦章见此画勾起了朱珠伤心的回忆,一时不想再讨论这幅飞天图了,转眼看到了画卷两侧的题词,点头赞道:“满腔豪气斗冲天,仗剑江湖策马踏平川!够豪迈!词是好词,字是好字!单看此字便知题词之人定是一个志在四方的英雄了,如此人物,老夫倒是真想会他一会了!这两阙词可是安继业所作?”

    朱珠点了点头道:“确是安大哥在看到这幅飞天图后有感而作。那日安大哥在云啸天的门前看到师父给云啸天所题的门匾时,也曾对师父的字大加赞赏,也说过和师父方才所说的一样的话语。这就是所谓的英雄之间的惺惺相惜吗?”

    王彦章点了点头道:“如此一来,老夫倒是越发的对这个安继业产生兴趣了呢,这样一个英雄人物断不能让他沦落至如此凄惨的下场!”说到这,王彦章一眼瞅见了画卷旁放着的那把血河宝刀,不由得微微一愣。思量了片刻后,伸手拿过长刀缓缓地抽出了一节。刀身一露,一股凛然的杀气陡然袭来,森然的寒气竟然让王彦章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看到刀身之后,王彦章脸上颜色骤变,问道:“这把刀是安继业的?”

    朱珠和王茹看到王彦章如此表情,不由一愣,同声说道:“是安大哥的师父传给他的,怎么了?”

    王彦章追问道:“你们可知这个安继业多大岁数了?到底是何方人士?家中可还有父母?”

    朱珠答道“安大哥说他二十二岁了,不是中原人士。他的父母家人在他年幼之时死于契丹的乱军之中,他被他师父救了之后便和师父一起久居在塞外的一处深山之中,好像是沙陀人。”

    王彦章沉思片刻,皱眉说道:“沙陀人?二十二岁?虽是同族,但是岁数却对不上。”

    王茹问道:“爹你怎么了?为什么一看见这把刀后就神情大变了呢?”

    王彦章把刀重新插回鞘中,盯着这把刀缓缓地说出了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

    “二十九年前,江湖上有一个叫李存孝的人,你们都知道吧?那时我刚刚年满二十一岁武艺初成,看到中原大地乱象隐伏,便心生为平定这乱世贡献一份力量的念头,于是便投在了太祖麾下效力。

    “那时候这天下还是大唐的天下,太祖皇帝也还是大唐王朝御封的梁王。大唐中和四年,为祸华夏大地将近七年的黄巢起义终于到了覆灭的边缘。五月十四日,太祖皇帝和当时的晋王李克用会师于汴州也就是现在的开封府。太祖皇帝大摆宴席宴请李克用,也正是在那场宴席上我初次结识了战神李存孝。当年李存孝以十八人之力大破黄巢十五万大军攻陷了长安城,我对李存孝的大名早已仰慕不已。得此良机自然少不了和李存孝亲近亲近。一番交流之后,李存孝也对我如此年轻便有一身惊人的武艺感慨不已,两人竟然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不曾想宴席之上李克用酒醉之后竟然大撒酒疯,惹怒了太祖皇帝。盛怒之下,太祖皇帝掩夜率军攻入了李克用的驻地!我记得那一夜雨下的好大,大雨之中我们一边剿杀李克用的部下,一边追击李克用。一道闪电划过之后,借着闪电的亮光我看到了李克用,也看到了站在他身旁保护他的李存孝!

    “虽然在宴席之上,我和李存孝二人惺惺相惜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可是现在我俩却是各为其主分属于势不两立的敌对双方。更何况我俩皆为习武之人,也都有心想要借此机会来印证一下彼此的武功。没有多余的废话,一道闪电劈过之后,我和李存孝便交上手了。那是我生平之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和这个传说中的战神交手,一经交手我便明白了李存孝战神的威名绝非浪得虚名!

    “那场战斗是我生平打的最痛快的一场,我俩足足打了二百七十一个回合!在第二百七十一招的时候,李存孝长啸一声使出了《太玄神功》中撼天狂刀刀法里的一招看似简单却蕴含着无穷内力的‘盘古开天!’这一刀不仅劈断了我手中坚硬无比的镔铁长枪,更是在我胸前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疤!那一战我输了,但是我输的心服口服。因为我知道,我之所以能和李存孝交手二百七十一个回合,是因为他一边和我交手,一边还要保护着李克用。若非如此,恐怕我最多只能坚持一百余招便会一败涂地。而且我也明白,李存孝这一刀已经是手下留情了,否则不仅是那把镔铁长枪,就连我自己也会被这霸道无比的一刀劈为两段。我自信我的武功确实厉害,但是这次交手之后我明白了,江湖中只要有李存孝的存在我永远只能排在第二!

    “就这样,李存孝带着李克用逃走了。自此之后晋梁两国便结下了世仇,也直接导致了两国之间长达四十余年的连年征战。而李存孝也因为这次对我手下留情给他自己种下了祸根。十年后,我因为战功颇著而深得太祖皇帝重用,俨然已经成了太祖麾下一员不可多得的猛将。恰在此时,李存孝遭人陷害说他勾结我大梁意图谋反!生性多疑的李克用联想到李存孝曾经放我一马之事,竟然信以为真。一怒之下不由分说便杀了李存孝全家,而堂堂的一代战神李存孝更是落得了一个五马分尸的悲惨下场!时光荏苒,一晃已经过去了二十九年了。”

    说到这里,王彦章长叹一声,伸手撩起了衣襟,指着胸前那道从左肩直至右腰的狰狞恐怖的刀疤说道:“这一刀便是当年李存孝给我留下的印记。”说罢,抽出安继业的那把血河宝刀说道:“而给我留下这道印记的便是这把——血河宝刀!”

    此刻,王茹和朱珠二人犹自沉湎于王彦章所说的那场三十八年前雨中决战之中。乍闻安继业的宝刀竟然是李存孝当年所用之刀,两个人顿时愣在了当地!

    王彦章接着说道:“所以,我一见此刀顿时勾起了对安继业身世的好奇之心。要知道李存孝也是沙陀人,在他成为李克用的义子之前他的本名叫安敬思。我原本以为安继业有可能是李存孝的后人,但是李存孝二十八年前就已经死了,而安继业只有二十二岁,年龄和时间都对不上。可是这把刀我是决计不会认错的,不仅会用李存孝的独门绝学《太玄神功》,而且更是拿着李存孝从不离手的血河宝刀。这个安继业的身上实在是有太多的谜题需要我们解开了。”

    王茹沉思片刻后问道:“那么有没有可能李存孝没有死?!”

    王彦章摇了摇头道:“不可能!李克用疑心颇重,若非验明正身又怎会以五马分尸的酷刑处死李存孝呢?更何况李存孝身为李克用的义子,跟随李克用身边二十余年,李克用又怎会认不出来呢?所以我敢断定,李存孝确实已经死了。”

    朱珠说道:“那日在云家,孟家那几个臭贼也怀疑过安大哥和李存孝之间的关系。后来又说,即便李存孝和安大哥之间不是亲人,也必然有一定的联系,说安大哥很有可能是李存孝同门中人。”

    王彦章点了点头道:“这番分析倒也入情入理,但是这也只是一个猜测而已。毕竟在李存孝之前,江湖中人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太玄神功》这样的绝世武功,更没有听说过有过这样的门派。截至目前,江湖中只有李存孝和安继业两个人用过这《太玄神功》。也许李存孝和安继业确实是同门中人,但是这个门派未免是太过隐秘了。想要知道实情,也只有安继业一人能说的清了。”

    说到这里,谈话戛然而止,三个人同时陷入了沉思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王彦章抬眼看了看窗外的夜色说道:“差不多已经到了三更时分了,也算是天公作美竟然是个阴云密布的夜晚。事不宜迟,咱们该动身了。”

    说罢,父女二人换上了一身紧身的夜行衣,黑布包头、黑巾蒙面,脸上只露出双眼。纵身从窗户跳出,转眼间便消失在了漆黑的夜幕之中。

第二十七章 登门

    在夜色的掩映下,几乎和漆黑的夜幕融为一体的王彦章父女也不走大道,施展起绝世轻功一路穿屋越巷直奔红云山庄。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二人已经来到了红云山庄外的那片密林之中。

    仔细的观察了一番周围环境之后,二人发现虽然周围戒备森严岗哨众多,倒也并非无隙可寻。二人瞅准了两个移动岗哨相接之后的短暂的空隙,势如离弦之箭一般从所在的树上纵身跃起向远在两百米开外的那片高大的门楼之上飞去!

    王茹虽然尽得乃父王彦章的真传,但是毕竟年轻功力有限,眼瞅着还有十余米的距离就能跃到门楼之上的时候,力道已然不济,身子一沉便向下落去!就在这无计可施的千钧一发之际,王茹猛然感到腰间一紧,却是一直紧紧地跟在她身旁的王彦章一把抓住了她的束身腰带,顺势一掷将王茹轻轻地抛到了门楼之上。紧接着,只见王彦章左脚在右脚脚面上轻轻一点顺势飞起,紧随王茹其后悄无声息的落在了门楼上。

    虽是一场虚惊,但是王茹早已惊出了一身冷汗。心中感慨道:“原以为自己已经尽得父亲真传,一经试炼才知道自己和父亲之间还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

    正待说话,却见父亲轻轻地打了一个手势。顺着父亲的手势,王茹向红云山庄的大院望去,只见山庄内的警戒比之庄外更为森严!不仅各种明岗暗哨多了数倍,院内更是每隔十米便燃起一堆篝火,一堆堆的篝火燃起的熊熊烈焰直把个偌大的红云山庄照的灯火通明,如同白昼一般!

    王彦章见状,摇头苦笑道:“这家伙照的跟白天似的,再加上如此密集的岗哨,咱们父女俩要想再深入一些倒也颇为费事了。”

    王茹道:“这红云山庄占地颇大,监视的又如此严密,咱们怎么才能找到安大哥下落啊?”

    王彦章环视了一下院中的情况后,遥指着院中那座远在数百米开外的一幢高达五层的高宅说道:“那座高宅的顶上倒是一个好去处,居高临下可以将庄中情况尽收眼底。”

    王茹吐了吐舌头道:“那么远!怎么过去啊?”

    王彦章笑道:“虽然是远了点,倒也难不住我。你也不要沮丧,你还年轻又是一个女儿家,内功修为不足也是在所难免。幸亏来时听你的话准备了一根长绳,现在果然能派上用场了。一会儿你拿着绳子的另一头在这里等着便是,我自己先过去。什么时候感到绳子有了异样的震动,你便把这绳子固定在门楼上,顺着绳子慢慢地攀过来就是了。”

    话虽说的轻松,但是看到院中如此森严的情形,王彦章心中也不由得犯难。距离这么远,想要不发出一点声息便飞过去是万万不可能的!更何况院中这么严密的戒备,怎样才能在不惊动众人的情形下飞过去呢?

    正在犯难之际,忽见院中一处游动岗哨中的一人突然扑通一声摔倒在地!这一下,只惊得一众巡查的人等纷纷抽出武器,呼啦一下全都围了过来。

    为首之人高声喝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可是有贼人来袭?!”

    摔倒的那个人此刻已被旁人扶起,火光中只见此人面色苍白、虚汗连连,颤声说道:“没有贼人,只是小弟连着十天没日没夜的在此巡逻,身体早已疲累不堪了。再加上晚饭的时候多喝了些凉水,此刻只觉得腹如刀绞,两腿打颤,一时腿软没站稳便摔倒了。”

    为首之人笑着骂道:“就你他娘的事多!要说疲累不堪,弟兄们哪个不是如此?还不是你贪图庄主的赏银硬是要连轴转了十天!再加上你自己嘴馋吃坏了肚子,却赖到天天巡查上了?难受就先滚回去躺着去吧!其余的人都给我听好了!一个个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用心守着!这可是庄主的命令,更是庄中的大事!谁要是放进来一只苍蝇老鼠,就拿你们是问!”

    ……

    就在那个巡查之人摔倒的那一刹那,王茹心知机会已到,正待说话忽然感到身边掠起一阵微风。抬眼望去只见王彦章早已趁此良机腾空而起向着数百米外的那幢高宅飞去!

    好一个王彦章,虽然已是六十高龄,却身手矫健丝毫不输于年轻人的身手,直如一只腾空而起的苍鹰一般。虽然因为极快的速度带起了周围空气发出了一阵轻微的破空声,但是此刻院中巡查之人的注意力大多都放在了那个摔倒之人的身上,纵然有人感觉到了这阵几不可闻的破空声,也只道是一阵微风袭过,丝毫都没有放在身上。

    飞出了约百多米后,王彦章的力道已然势衰。却见王彦章猛地一提丹田之气,左脚一踩右脚面硬是又凌空纵起丈许!随后双脚交替凌空踏出竟然在空中使出了家传的绝世轻功——登云步,转眼之间已经飞到了那幢高宅的屋顶之上!

    还在半空中时,王彦章已经发现那幢高宅的屋顶之上影影绰绰的似乎有人影闪动,心知如此重要的地方红云山庄必然也早已在此埋伏下了高手。脚尖刚一踏上屋顶,王彦章已然化身成为一道黑色的闪电绕着屋顶疾走一圈。仅仅是一刹那的功夫,屋顶上埋伏的六名高手身上的穴道虽有先后之分,却几乎是同时被王彦章用极快极准的重手法尽数封了,顿时动弹不得也无法张口说话了。

    倒也不能怪埋伏在此的这六人本领不济,若论功夫这六人在红云山庄只怕仅次于孟氏兄弟了。但是他们功夫再高又怎能抵得住武林盟主王彦章这势如迅雷般的一击?

    制伏了六人之后,王彦章伏在屋顶最高处仔细的观察了一遍周围的环境,心中已然有了计较。手中握着长绳另一端微微一震,一股柔和的内力顺着长绳一直传向另一端的王茹手中。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王茹终于顺着绳子来到了屋顶。虽然不用费力使出轻功,但是如此悄无声息的顺着绳子攀过来也颇为不容易。到了屋顶之后,王茹早已汗湿了内衣。

    休息了片刻后,王茹低声问道:“可发现了安大哥的所在?”

    王彦章一边将绳子系在屋顶,一边说道:“这里视线甚好,再加上院中灯火通明,院中的一切都一目了然。你倒是瞧瞧这红云山庄哪里有些异常呢?”

    王茹心知父亲此举意在考校自己的江湖阅历,于是环视了一圈院中的情况后,若有所思的说道:“若说异常的话,这幢高宅东南角那处平房似乎有些不对头。这院中处处灯火通明,唯有那里不仅没有篝火,甚至连屋内都看不到半点烛光,定有古怪!”

    王彦章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好丫头,这些年的江湖历练果然有收获,一眼便看出了关键所在!哼!欲盖弥彰,孟家兄弟虽然狡猾却也做的有些出格了。既然已经探知了安继业的下落,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王茹嗤的一笑道:“爹爹又来考验女儿了?我江湖经验这么浅薄,仓促之下哪有什么主意了呢?还是爹爹说吧。”

    王彦章凝望着那片黢黑的平房,沉思片刻后缓缓地说道:“此处虽然确实与众不同,但是咱们也不敢百分之百的确定安继业就被关在那里。若是冒然冲进去的话,万一安继业不在那里,咱们可就打草惊蛇了!以防万一,茹儿今晚你就留在这里。我现在回到林中潜伏起来,只待天一破晓便来这红云山庄拜会拜会这孟氏兄弟!”

    王茹不解的问道:“爹您不是怕打草惊蛇吗?怎么突然决定自己亲自登门拜会了?而且还要一破晓这么早?”

    王彦章指了指周围那六个被他制住穴道的人说道:“天一亮,红云山庄若是没接到这六个人的回报,必然知道了咱们的踪迹。与其让他们就此有了准备,不如咱们先发制人弄他一个措手不及再说!而且冷丁之间我堂堂一个武林盟主亲自来访,他红云山庄再不情愿多少也得在慌乱之中准备个欢迎仪式不是?再加上一天之中唯有刚破晓的时候人的精神是最为懈怠的,到那个时候,庄中防备定然会有所削弱。那时你便可以只身一人去那片平房探个究竟了。如果安继业真的在那里,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爹和你里应外合哪怕是强抢也要把他救出来!如果没有的话,那么咱们就得从长计议了。”

    王茹点了点头道:“姜还是老的辣啊,爹爹如此安排果然是策无遗算。只不过……万一安大哥不在那里,你此番前来咱们不是也暴露了行踪,让红云山庄有所警惕了吗?”

    王彦章笑道:“这一条爹已经想到了。到时候我只需对孟明说‘陛下和我虽然知道了此事,却无心搭理。眼下大战迫在眉睫,正是用人之际,陛下又怎会因为一个区区的江湖无名之辈而得罪了红云山庄呢?’哼!孟明这帮势利小人,只需要以重利为饵稍加诱惑定然不会起疑。只是若是真的走到了这一步,屋顶上这六个人就有些棘手了。”说到这里,王彦章一咬牙接着说道:“老夫戎马一生杀人无数,手里就算再多这六个冤魂也是无妨了,索性杀了灭口先给他来个死无对证再说吧!”说罢,来到六人身前,使出重手将六人瞬间尽数毙于掌下!

    安顿停当后,王彦章满眼怜爱之情看着自己的爱女,轻声说道:“你自己多加小心!这红云山庄虽然远非当年孟九灵创建之时那样威名远扬,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庄中高手还是有的。我虽然能把孟氏兄弟暂时稳住,但是保不齐庄中还有其他高手埋伏在暗处。你的武功已经尽得为父真传,这一点为父倒也颇为放心。只是你的江湖阅历依旧有所欠缺,到时候务必要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才是。切记!遇到危险不要逞强,只管逃走并大声呼救便是,到时候为父一定会及时现身的!”

    面对着父亲的关爱,王茹凝重的点了点头道:“爹爹尽管放心便是,女儿一定不会逞强的。”

    王彦章意味深长的轻轻地拍了拍王茹的肩膀,迟疑了片刻后沉声问道:“你为什么执意要救出这个安继业呢?不会单单是因为真宁公主所求吧?”

    王茹闻言,俏脸一红低着头说道:“爹爹这是何意啊?救出安大哥这件事确实也有师妹这层原因,但是……这也是我自己的一番心意。虽然我和安大哥只有一面之缘,但是他重情重义的性格倒也颇有侠士风范。女儿只是有心想要结交这样一个武林豪杰罢了,绝无他意!”

    王彦章长叹一声道:“有没有他意,这是你心中的秘密,为父不便过问。可是有一句话为父还是要说的,虽然我没有见过这个安继业,但是从你们的话里我也能听出来他的心中已经有了林红颜了。爱情这东西最是奇妙难言,一旦心有所属,这心里只怕是再也放不下其他人了!更何况真宁公主也早已为这安继业动了真情,而你又……唉!罢了,总之你自己一定要掂量清楚才是!为父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又是中年得子,对你的疼爱你自己心中也是清楚的,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说罢,弯腰解开长绳轻轻一拉,借着这一拉之力犹如一股无声无息的旋风一般盘旋而下飞向对面门楼。待得落在门楼之上时,那根长绳已经尽数缠住了腰间。随后一个纵身,便隐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独自一人留在屋顶上的王茹,回想着父亲之前的话语心中不由得百感交集。其实她也明白父亲话中的含义,但是自己真的喜欢上了安继业了吗?情窦初开的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平心而论,她确实对安继业重情重义的性格颇为倾心,可是这能算是爱吗?从未体验过爱情的她又怎能回答的上来呢?尽管她不知道这究竟算不算爱,但是她心中却有一个无比坚定的想法,那就是不管怎样她都必须要把安继业救出来才行!

    胡思乱想中,不知不觉东方的天空泛起了一丝鱼肚白,破晓时分已至!王茹急忙收起了纷乱的思绪,静静地趴在屋顶上观察着红云山庄内的一举一动,等待着父亲的到来。

    ……

    随着第一声鸡鸣的响起,天终于亮了。朦胧的曙光中,红云山庄内巡逻了一宿的一众门人弟子纷纷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心中庆幸着又熬过了一个平安无事的夜晚。一个个懒洋洋的熄灭篝火打扫庭院,倒也热闹。

    便在此时,门外众人忽然看见从密林中走出一个身穿长衫的老者,迈着矫健的步伐向红云山庄走来。正是王彦章!

    红云山庄的一众门人见状顿时提起了戒心,其中一人高声问道:“站住!什么人?”

    王彦章却没有丝毫停脚之意,一边走一边朗声说道:“武林盟主王彦章前来贵庄叨扰,烦请门下通知贵庄孟明庄主一声!”

    也没见王彦章怎样加快脚步,竟然在说话间已然来到了一众门人面前,伸手从怀中掏出了武林盟主的令牌递到了其中一人的手中。

    一听武林盟主王彦章驾到,一众门人顿时一愣。待看到王彦章不经意间露出了如此漂亮的一手轻功后,心下已然信了一半。再看到王彦章递过来的令牌后,确是武林盟主号令江湖的盟主金牌,心在再无疑虑。一人接过令牌转身便进入庄内通报,另一人则躬身说道:“烦请王盟主稍后片刻!”

    孟明此时刚刚起床,还没来得及洗漱便接到了门人的通报。得知武林盟主王彦章亲临红云山庄后,孟明心中不由一惊,急忙招呼一众兄弟前来商议。

    片刻之后,闻讯而来的五兄弟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问道:

    “王彦章来了?怎么来的如此突然?”

    “是啊!这么悄无声息的就来了,咱们竟然连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这老东西莫不是为了安继业而来?”

    “这可如何是好?!”

    孟明沉声说道:“都静一静!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老东西突然间不请自到,必是为了安继业这小贼!他堂堂的一个武林盟主亲自拜访,咱们倒也不能驳了他的面子。不然的话,在学成《太玄神功》之前咱们红云山庄可是没法再在武林之中立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老家伙既然来了,好歹也是堂堂的武林盟主就这么晾着不管也不是个事。安顿好一众弟子,多加人手务必要把安继业那小贼看好了!”

    老二孟时说道:“既然这个老贼是为了安继业而来,那么为了以防万一,干脆我和三弟也去看守安继业算了。”

    孟明摇了摇头道:“不用!一来为了不让老贼起疑,咱们兄弟五人必须一起去迎接才是。二来万一和老贼动起手来,咱们兄弟五人在一起也多少有些胜算。”

    安顿完毕后,孟明快步走到卧室门前,气沉丹田高声说道:“列队,开门,放炮,恭迎武林盟主驾临!”

    孟明这一嗓子灌注了深厚的内功,竟然传遍了整个红云山庄。

    远在门外的王彦章早已听到了孟明的声音,心中安笑道:“这孟明的内功修为倒是有些底子,看来是想要以此来向老夫展示自己的功夫呢!”

    心念间,只听得几声震天的礼炮声中,红云山庄高大的山门应声洞开。只见两队红云山庄的门人鱼贯而出,正中孟明五兄弟依次排开快步走出。还未到近前,孟明便拱手笑道:“哎呀呀!王盟主突然大驾光临,我红云山庄真是蓬荜生辉啊!有失远迎,见谅见谅!”说话间,已然来到了王彦章的面前,伸出双手紧紧地抓着王彦章的双手使劲的摇了两摇,颇显亲切。

    王彦章笑道:“老夫此番冒昧前来,没得给贵庄添了麻烦了。还望孟庄主海涵啊!”

    孟明笑着嗔道:“王盟主这是什么话啊?王盟主既是大梁国的朝廷重臣又是当今武林盟主,能够迎得您的大驾光临,这是我红云山庄几世才能修来的福分啊!”说罢,摆手一让道:“王盟主里面请,咱们坐下来再聊。”

    王彦章微微一笑,迈步便随着孟氏五兄弟走进了红云山庄。

第二十八章 营救

    进入王彦章父女昨晚所在的那幢高宅,宾主落座之后,孟明拱手说道:“王盟主天刚破晓便来到弊庄,想必是连夜赶来的吧?如此匆忙,不知王盟主所为何事啊?”

    王彦章朗声笑道:“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老夫此来确有要事和孟庄主相商啊。”

    孟明正色说道:“王盟主这话就见外了,您是堂堂的武林盟主,但有差遣尽管开口便是,我红云山庄全庄上下定当惟命是从!”

    王彦章笑道:“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开门见山有话直说了。日前听闻真宁公主所说,云啸天无故扣留了一个姓安的江湖后辈,据闻当时孟氏昆仲也曾在场,不知可有此事啊?”

    孟明闻言,心中一阵冷笑,心道:“这老匹夫果然是为了安继业而来,只是听他这话中之意似乎还不知道这安继业已经是我红云山庄的‘座上客’了。只不过,既然如此,他为什么又跑到我红云山庄了?这事可得先问个明白才是!”

    想到这里,孟明说道:“确有此事。那日正逢云啸天老前辈七十大寿,我兄弟五人前去拜寿。寿宴之上,也不知云家怎的和那个姓安的就起了争执,后来竟然动起手来了。那姓安的虽然是个无名后辈,武功倒也颇为高强,云家满门竟然无一是其对手。念及云家和我红云山庄也算世交,迫于无奈我兄弟这才一起出手将那姓安的小子一举擒下。不过事后我兄弟五人便返回了红云山庄,至于云家后来怎么处置了那姓安的小子,在下着实不知实情了。”

    王彦章心道:“这孟明果是奸滑之辈,若非我已知道实情,还真能被他糊弄过去了。”心中这么想着,嘴上却说道:“孟庄主有所不知啊,那真宁公主最是刁蛮任性。也不知和那姓安的小子有什么关系,竟然闹到圣上那儿去了,非要缠着圣上下旨营救这个姓安的小子。可是谁人不知云啸天的大儿媳便是我们梁国太祖皇帝的长公主,如此强硬的后台便是当今圣上也着实不愿意招惹啊。但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不是?真宁公主这一关也着实过不去,无奈之下只好让老夫出来走一遭随便应付一下差事回去糊弄一下就是了。”

    孟明故作恍然大悟状,说道:“原来如此。只不过既然是应付差事而已,王盟主怎么不去云家反而不远千里的跑到我这红云山庄来了呢?”

    王彦章笑道:“因为老夫出行之时,圣上又为老夫口谕了一道密旨。此刻晋军大举屯兵于晋梁两国边界,大战一触即发。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啊!圣上明面上是派我来解决姓安的这件事,实际上却是要我趁机广邀江湖英雄为国出力。否则的话,单凭区区的一个姓安的江湖无名之辈,又怎会让老夫亲自出马呢?这姓安的是死是活莫说跟老夫无关,便是当今圣上也着实无心顾及。只是当时真宁公主从云家离开之时大嚷大闹,圣上深怕因为这么一个无名之辈寒了天下英雄的心,因此才让老夫先来孟庄主这里安抚人心来了。”

    孟明至此终于明白了其中原委,朗声笑道:“劳烦圣上费心,劳烦王盟主费力了!区区小事却让圣上和王盟主如此挂念,我等心中着实有愧啊。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既然圣上正值用人之际,我红云山庄誓效犬马之劳!”

    王彦章看到此举果然奏效,已经打消了孟明的疑虑,心道:“索性已经这样了,不如再给你点甜头吧!”于是正色说道:“孟庄主深明大义,实为我辈楷模!圣上说了,但凡江湖中人肯为朝廷效力者皆可封为将军!如果能够取得李存勖的人头,更是赐其为潞州节度使一职,尽辖李存勖曾经的地盘!以孟庄主的武功,试问这潞州节度使一职舍你其谁啊?到时候你我不仅一殿为臣,孟庄主更是雄霸一方的节度使了!哈哈哈!”

    王彦章一番话直叫孟明心动不已。因为孟明也知道杀了李存勖便能被封为潞州节度使并尽辖李存勖地盘之事确有其事!当初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才让老六孟旭深入山西腹地加入了恶龙岭,目的就是为了伺机下手。此刻王彦章再提此事,那就证明王彦章此次确实不是冲着安继业而来,而是真的是朝廷急需用人了!若是真能成为雄霸一方的节度使,那时候还要这劳什子的《太玄神功》又有何用?想到这里,孟明一激动险些便说出了安继业的下落。

    稳了稳激动不已的情绪后,孟明拱手说道:“什么潞州节度使这些事晚辈想都不敢想,只是这报效朝廷之心却是我等最大的心愿。若真能有幸与王盟主一殿为臣,到时候少不了王盟主的大力提携了!来来来,王盟主一路奔波想必还没用过早点吧?咱们边吃边聊!”

    说罢,便招呼下人准备早饭,饭桌上一番闲聊自是不必多说。

    ……

    这边王彦章安抚孟明已然奏效,那边王茹也早已有所行动了。

    孟明兄弟列队欢迎王彦章的时候,王茹发现红云山庄的戒严果然松了不少,只是在那片平房又加派了不少人手,这一下更是坐实了这里便是关押安继业的所在了。

    看着房子周围那十三个不断走动的红云山庄的门人,王茹眉头一皱心中已然有了计较。伸手从屋顶掀起一片瓦片,运力捏成无数细小的碎块尽数握在双手之中。瞅准了孟明等人将王彦章迎入脚下这片高宅之后,一众列队迎接的人等四散走开场面纷乱的瞬间,王茹一提丹田之气纵身飞向了那片平房!

    人犹在半空中,双手一扬使出一招天女散花的暗器手法,将手中的瓦砾尽数打向平房周围巡逻的那十三个人!这十三人此刻已经发现了王茹,正待发声呼喊,忽觉身上穴道一麻,十三人登时动弹不得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便在此时,王茹已经犹如一只灵巧的燕子一般轻轻地落在了平房的门前。

    王茹看了一眼这十三个被封了穴道的红云山庄的门人,也不理会他们,任由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推门走进了屋内。刚一进屋,王茹便感到三股凛冽的劲风分从左右和正前方袭来!原来为了以防万一,孟明规定凡是进入屋中之人必须先说出暗号才行,否则擅入者无需过问缘由,埋伏在门口两侧和门前的人当场砍杀便是!

    好一个王茹,面对着突然袭来的三把钢刀竟然临危不惧,身形一闪猛地一冲,迎着当面砍来的钢刀冲去!冲出的瞬间,已经伸手抽出了斜背在后背的镔铁长枪,一招灵蛇出洞“噗”的一声洞穿了那人的胸膛。

    便在此时,左右两侧的钢刀堪堪贴着王茹的后背砍过。躲过身后两刀之后,王茹也不回头将枪杆横在脖子上一转,枪头顺势自右向左向后急速横扫而过,只听得两声闷哼,埋伏在门两侧的二人颈中先后被锋利的枪头扫过,霎时间咽喉处鲜血直喷,捂着伤口软软的倒在地上抽搐着,眼见着不能活了。

    料理了三人之后,王茹轻呼一口气,转身将房门关上。霎时间屋内一片漆黑,原来为了掩人耳目,屋中所有的窗户全部都被厚厚的牛皮纸一层层的封死,外面的阳光根本照不进来分毫。

    王茹正待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忽然感到一片密集的微风袭来,心知是暗器,来不及多想手中长枪一转舞的如同风车一般,在身前形成了一道铜墙铁壁!只听得一阵密如骤雨般的叮当急响之后,这些暗器被王茹手中长枪尽数打落。虽然屋中漆黑一片目不见物,但是王茹已经估算出了暗器射来的方向,挺枪一闪向来处刺去!一枪刺出之后,王茹隐约听到一阵衣襟带动空气发出的破空声,心知对方已经离开了原地。手腕一抖,寒芒一闪枪出如龙紧随而至,“噗”的一声已然将对方钉在了墙上!

    一招得手之后,王茹身如渊渟岳峙一般稳稳地站在当地,仔细的感觉了一遍周遭的环境,只听那个被钉在墙上的人的伤口处不断地滴落的鲜血发出阵阵滴答声,除此之外再无异样。这才松了一口气,掏出火折子点亮后,仔细的查看了一下屋内的环境。借着火光,确定屋内除了这四个死尸和自己之外再无他人后,王茹终于放下心来。

    这时王茹发现自己握着火折子的右手黏腻腻的,定睛一瞧这才发现火折子上竟然沾满了殷红的鲜血,左肋也传来一阵剧痛。原来方才王茹虽然及时的打落了那蓬暗器,但是还是有一枚钢镖穿过了长枪的间隙射中了王茹的左肋!也亏得当时王茹应变及时,长枪多少扫中了这枚钢镖的镖尾,改变了钢镖的路线并且减缓了钢镖的力道。否则这一镖即便没有射中王茹的心脏,也会直接射穿王茹的左肋!

    王茹忍着剧痛,咬牙将射入左肋深达寸许的钢镖一把拽了出来,简单的包扎了一下稍作休息后,起身点亮了桌上的一支蜡烛。借着烛光,王茹盯着屋中四具尸体,回想起之前的局势这才感到凶险万分,心中想道:“这四人的功夫在江湖中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好手了,若非自己技胜一筹,恐怕躺在这里的便是自己了。”

    想到这里,王茹起身挨屋寻找安继业的下落。这间屋子并不算大,里里外外不过六间房间,片刻之后王茹已经尽数看完,却根本没有发现安继业的下落。王茹颓然坐在一张椅子上,心中极为失落。想不到费了这么大劲儿,竟然扑了个空!

    便在此时,王茹忽然感到脚下地板一动,心知地下另有乾坤,急忙纵身跳在椅子上,蹲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脚下的那块地板。果然,片刻之后,那块地板竟然从下面掀了起来,一个人背对着王茹从地板下的洞口探出身来。

    借着烛光,那人一眼便发现屋中情况有变,正待呼喊忽然觉得后颈一紧竟然被人生生的拎了起来!随后只觉得后心一凉,一件尖锐的硬物已然刺破了他的衣服紧紧地抵在了后心。

    只听王茹冷冷的说道:“敢动一下,敢出一声,我立时就要了你的命!”

    那人虽然个子足足比王茹高出一头,但是王茹站在椅子上,此刻被王茹拎在手中,只觉得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又无法回头去看,听闻身后之人如此一说,早已吓得屎尿齐流,颤声说道:“爷爷饶……啊不女侠……啊不,奶奶饶命!我……”说到这里,突然想到王茹说的敢出一声也会杀了他,顿时收声,一动不动的任由王茹这么拎着。

    王茹见此人如此乖巧老实,心中倒也觉得好笑。嘴上却声色俱厉的问道:“我问你,你们庄主日前抓来的那个男人被关在哪儿了?!”

    那人战战兢兢的答道:“就……就在这下边的地牢里。”

    听闻此言,王茹心中一阵狂喜!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不枉一番辛苦总算是找到了安大哥的下落了!按住心中的狂喜之情,王茹接着问道:“那地牢里还有其他人吗?”

    那人道:“没了,只有我一个人。庄主有令,这地牢里除了庄主兄弟五人可以随意出入以外,便只有我一人可以一直待在里面。我只是个江湖郎中粗通一些救死扶伤的医术罢了,奶奶饶命啊!”

    “郎中?”适才王茹一招制住此人后,确实发现此人不会半点武功,王茹虽然不知道地牢里放一个郎中作甚,但是此时也无暇他顾了。于是松开此人,说道:“带我下去!你要是敢动半点鬼心思我一枪便戳穿了你!”

    那个郎中连连摆手道:“小人不敢,奶奶尽管放心!”

    说罢便带着王茹沿着出口处的长梯向地牢深处爬去。地牢距地面足有十米之深,不一刻二人便来到了地牢深处。双脚一踏上地牢的地面,王茹只觉得一股闷热潮湿的气息夹杂着一股呛人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地牢并不算大,借着牢中的烛光地牢的里的情形一目了然。待到看清牢中的清醒之后,王茹顿时被眼前的惨状惊得愣在了当地!

    这是何等的人间惨状啊!只见地牢正中,四条儿臂粗细的铁链被牢牢地钉在墙上,铁链的另一端足有两指粗的铁钩分别贯穿了安继业双肩的琵琶骨和双脚的腕骨,把安继业凌空吊起!安继业的周身包裹着新包上去的生白布早已被周身渗出的殷红的鲜血染红,双肩琵琶骨和双脚脚腕被铁钩贯穿的地方更是泛处阵阵腐烂的恶臭。

    安继业如此惨状只让王茹觉得心中一阵绞痛,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定了定神后,王茹再也无法忍受心中的悲痛,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纵身扑到安继业身前,哭喊道:“安大哥……”三个字喊出之后王茹早已泣不成声。此时,王茹突然发现安继业竟然没有丝毫反应,心中一惊,手中长枪指着那个郎中厉声说道:“你们把安大哥怎样了?!”

    郎中被吓得面如土色,连连摇头道:“不……不是我!是孟庄主他们兄弟五人每天轮流来严刑拷打这位好汉,好像是要逼着这位好汉说出什么……什么神功的秘密。小人在这里只是等他们拷打完毕后,为这位好汉疗伤续命而已!”

    王茹哭骂道:“疗伤续命?安大哥此刻声息全无,莫不是已经被你们这帮狗贼坏了性命?!”

    郎中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说道:“这怎么可能?小人虽然医术不精,但是对这疗伤续命的本事却也有几分自信!你想想,整整十天的严刑拷打,若非这位好汉体质异于常人再加上小人医术精湛又着实佩服这位好汉是条汉子,尽心救治这才保住他的性命,换了旁人早就一命呜呼了。奶奶放心,这位好汉只是一时晕过去罢了。”

    王茹伸手一探安继业的脉搏,只觉得虽然脉象混乱不堪,但是确实还活着,顿时放下心来。轻抚着安继业满是血污的脸庞轻声说道:“安大哥,我来救你了。你忍着些疼,马上就好。”说罢,一招手唤过那个郎中,说道:“你扶好安大哥。”

    看到郎中依言扶稳了安继业后,王茹手中长枪一抖,叮当四声脆响后,四道铁链应声而断。王茹一把扶住安继业后,和那个郎中一起颇费了一番周折终于将安继业弄出了地牢。

    到了上面后,王茹在那个郎中的帮助下用生白布紧紧地把安继业绑在了自己的背后。随后对那郎中说道:“谢谢你救了安大哥的命。只是走失了安大哥,红云山庄定然不会饶过你的!我看你也不是个坏人,一会儿我带着安大哥逃出去后,庄中必然大乱,到时候你也趁乱逃走吧!”

    说罢也不理会那个犹在千恩万谢的郎中,背着安继业便走出了屋子。此刻,王茹也顾不得会不会惊动红云山庄的人了,一提丹田之气几个纵身起落便跃出了红云山庄,向山庄外的密林逃去。

    ……

    此刻,孟明兄弟五人犹在陪着王彦章共用早点把酒言欢。忽听庄外人声鼎沸,随后便见一名弟子破门而入,惊慌失措的喊道:“庄主!不好了!有贼人把那姓安的……”

    “住嘴!”孟明虽然心知有变,但是又怎能在王彦章面前说出安继业此刻就在庄中之事?腾然起身,对王彦章拱手说道:“庄中来了贼人,王盟主稍作片刻,待我兄弟擒得此贼后再来相陪!”说罢便要转身离去。

    王彦章此刻也料到定然是王茹得手了,有心想替王茹多拖延些时刻,于是一把抓住了孟明的手腕,起身说道:“区区一个小贼而已,红云山庄高手如云又何劳孟庄主亲自动手?”

    孟明被王彦章一招攥住了手腕,心中陡然一惊。却又发现王彦章的手中并没有使出丝毫内劲,只是想要甩脱也绝非易事。至此,孟明终于明白了一切,心知王彦章此举定然是在为那个贼人争取时间!心中虽怒,但是手腕受制于人又不敢轻易得罪王彦章。面沉似水的说道:“王盟主这是何意?莫非是想替那贼人拖延时间不成?!”

    王彦章估摸着以王茹的轻功此刻想必已经走远,于是一松手,哈哈笑道:“孟庄主这脸怎么跟三岁小孩儿似的说变就变呢?罢了、罢了,既然你红云山庄有要事在身,老夫倒也不便久留了!孟庄主忙去吧,老夫告辞了!”

    说罢也不理会孟明等人,几个纵身便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看到孟明犹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孟晓急道:“大哥,还愣着干嘛啊?抓贼去啊!”

    孟明长叹一声道:“还抓个屁!此刻那贼人早已逃远了!”

    孟时说道:“逃远了咱们也得追啊!咱们如此辛苦得来的《太玄神功》,总不能就这么让他跑了吧?!”

    孟明苦笑道:“追上了又能如何?一眼就能看出那贼人和王彦章这老贼是一路的,就算是咱们红云山庄一窝蜂全都上了,又怎么可能是王彦章这老贼的对手!大意了!一时利欲熏心被王彦章这老贼给骗了!你们也都别在这杵着了,赶紧收拾行装举庄搬往吴国吧!此番得罪了王彦章,便是得罪了梁国的朝廷,只怕不日朝廷和王彦章便会发兵围剿我们红云山庄了!红云山庄百年的基业绝不能就此断送在咱们手中,中原咱们是待不下去了,只能到江南寻找机会再图……东山再起吧!”

第二十九章 少林

    历经周折,王彦章父女二人终于将安继业从红云山庄的地牢之中救了出来。可是此刻,王彦章的脸上非但没有一丝欣喜之意,反而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朱珠和王茹更是围坐在昏睡不醒的安继业身旁垂泪不语。

    良久之后,朱珠用红肿的双眼看着王彦章说道:“师父,你武功如此高强,真的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王彦章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为师武功虽高,但是医术有限啊。安继业琵琶骨被洞穿,双脚脚筋也被挑断,四肢骨骼更是被孟明兄弟用重手法尽数打碎,若非地牢中那个郎中治疗外伤颇有一道,单是这些外伤已经足以要了他的命了。更何况,外伤纵然可以医治,他这一身的内伤却着实让我束手无策啊!适才为他把脉,他的脉象极为混乱不堪,一身的内力尽数游走在奇经八脉之中,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难以收服,显然是入了走火入魔之状!虽然为师已经用内力强行将他体内杂乱的内息压制住了,但是这也仅仅是暂时的延缓而已。就算是能够救得了他的命,从此以后他也是一个废人了!”

    王茹擦了一把眼泪说道:“武林之中能人辈出,难道就没有人能救得了安大哥吗?”

    王彦章沉思片刻后缓缓地说道:“安继业现在这个状况,天下能救他的只有三人!一个是他的师父,另一个便是青囊神医孙杏林。只可惜我们连安继业的师父究竟是何人都不知道,更别说在茫茫漠北去寻找他的下落了。而青囊神医孙杏林也是一个闲云野鹤,向来居无定所行踪缥缈,一时三刻之间又怎能找的到呢?”

    朱珠和王茹异口同声的问道:“您不是说三个人吗?另一个是谁?!”

    王彦章道:“另一个便是少林寺住持行智大师了!少林秘药大还丹颇具起死回生之效,再加上少林绝世内功《易筋经》的加持,应该可以让安继业恢复如初。只是此举颇为消耗元神内力,也不知行智大师肯不肯出手相助了。”

    朱珠抹了一把眼泪说道:“出家人慈悲为怀,见到他人有难又怎会袖手旁观呢?更何况我曾听安大哥说过,行智大师与安大哥的师父颇有一些缘分,有这一层关系我想行智大师一定会出手相救的!”

    王彦章点了点头道:“左右也无他法,既然有这层关系,那咱们不妨试一试了。我这就修书一封给行智大师,再加上我的薄面此事或许可行。”

    王茹问道:“爹,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王彦章苦笑道:“眼下战事吃紧,为父实在是身不由己啊。既然已经救出了安继业,为父就得立刻赶回开封为陛下谋划迎战之事了。你们放心,行智大师和为父也有一些交情,有为父的亲笔信就足够了。”

    说罢,铺就纸墨刷刷点点的写下了一封书信。信中简单的说明了王茹等人此行的来意,并极为诚恳的表达了恳请行智大师出手相救之意。写罢之后,王彦章又仔细的查看了一番确定无误之后,吹干了墨迹将书信交给了王茹。随后安顿道:“行智大师德高望重又已过古稀之年,若是肯出手相救那自然再好不过,如若拒绝了也情有可原,你俩切勿与其发生争执!到时候咱们再另想他法便是,记住了吗?”

    王茹接过书信,和朱珠一起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王彦章接着说道:“既然如此,那么事不宜迟你俩这就即刻动身吧。安继业那匹黄骠马乃是塞外名驹,为父的黑旋风也算得上是一匹千里马了,你俩就骑着这两匹马上路。嵩山少林离这里大约三日的路程,以这两匹马的脚力,若是日夜兼程差不多两天就到了,一路小心!不管结果如何都记得给我来信,莫要叫我挂心!我这就回开封去了。”

    就这样,王彦章和王茹、朱珠二人分道扬镳,各自踏上了不同的旅途。

    一路闲话无多,王茹和朱珠二人背负着重伤昏迷的安继业日夜兼程,竟然只用了一天半的时间便赶到了嵩山少林寺。二人也无心欣赏少林寺周边的盛景,一路打马来到了少林寺门前。

    刚一下马,便有知客僧来到二人近前,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二位施主是来礼佛的吗?”

    王茹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污,拱手说道:“小女子乃是武林盟主王彦章的女儿,有要事求见贵寺方丈行智大师,还望小师父通报一声。这是家父手书给行智大师的书信。”

    知客僧听闻武林盟主王彦章的名号倒也不敢怠慢,毕恭毕敬的接过书信说道:“烦请二位女施主在此稍后片刻,小僧这就去禀报方丈大师。”

    片刻之后,知客僧快步返回,躬身说道:“方丈大师有请二位女施主。只是敝寺有条不成文的规矩,女施主一般不得进入敝寺,以免扰了众位师兄的修行。方丈大师说了,既是故人之后,姑且破一次例了。就是得烦请二位女施主移步偏门,还望二位施主海涵。”

    王茹说道:“省得了,烦请小师父带路。”

    在知客僧的带领下,王茹背着安继业和朱珠一起绕过少林寺正门,顺着一条小路向西走了大约里许之后,来到了位于少林寺西墙脚下的一座用于日常杂役出入的偏门。进入偏门后,在知客僧的带领下七绕八绕又走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终于来到了方丈行智大师的禅房门前。

    知客僧躬身说道:“方丈大师,两位施主已经请到。”

    只听屋内传来一声轻咳,随后一个须眉皆白却精神矍铄的古稀老僧打开房门缓步走了出来。双手合十口诵佛号道:“阿弥陀佛,故人之子驾临,有失远迎还望见谅。令尊王老英雄身体可好?”

    王茹毕恭毕敬的答道:“有劳大师牵挂,家父身体安好。”随后把此行的来意简单的说明了一下。

    行智大师点了点头,看了看王茹身后背着的安继业,沉声说道:“令尊在书信之中已将此事大致说明了,咱们先进屋吧。”说罢,摆手将二人让入屋内。

    一番忙碌,将安继业安置在行智大师的床榻上后,行智大师伸手探了探安继业的脉搏。一探之下,神色微变,难以置信的说道:“《太玄神功》?!三十多年了,想不到老衲在有生之年竟然还能见到这门绝世奇功!”

    王茹和朱珠对视一眼后,说道:“大师,安大哥还有救吗?”

    行智大师点了点头道:“外伤倒也罢了,只是这位少侠走火入魔颇深,想要救治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老衲只是粗通医理,此事还需精通医术的人来确诊之后才能定夺。”说罢,唤过那名知客僧吩咐道:“你去达摩院把你行明太师叔请来。”

    不一刻,一个身材高大健硕,同样须眉皆白的老僧来到屋中,双手合十问道:“方丈师兄唤我何事?”

    行智大师简单的说明了一下情况后,行明大师说道:“容我先观察一下再说。”

    行明大师来到安继业床前,先探了探鼻息,又翻开安继业的眼皮看了看眼神,随后又把了把脉。良久之后沉声说道:“此人脉象混乱,气若游丝,奇经八脉之中真气乱涌如潮,想必是与人交手之时体内真气充盈全身,却突遇情感巨变,以至于真气走岔最终导致走火入魔。走火入魔之后又不知何故拖延了十余日,在这十余日里更是遭受了严重的外伤,一阴一阳、内外交济,以至于昏迷不醒。也亏得这位少侠体质异于常人,并且修炼的是霸道无比的《太玄神功》,这才勉强保住了性命!再加上有人以极强的内功强行将他体内暴走的真气暂时压制,这才能撑到现在。如此惊人的内功,想必是当今武林盟主王老英雄所为了!”

    看到行明大师只是通过把脉便如身临其境一般说出了安继业所经历的一切,王茹和朱珠早已震惊的长大了嘴巴。

    行智大师问道:“既然已经知道了缘由,那么此人还有救吗?”

    行明大师皱眉思考了片刻后,缓缓地说道:“有救!”

    听到有救,王茹和朱珠顿时放下了心来。

    却听行明大师接着说道:“只是……此人走火入魔之后拖延的时日太久,并且其修行的《太玄神功》忒是霸道,想要救治也绝非易事!”

    行智大师问道:“那么师弟可有医治的方案?”

    行明大师回道:“方案是有,但是需要方丈师兄鼎力相助了。此人《太玄神功》的内息已经遍走奇经八脉,若想将这些内息尽数归元,须得我寺无上内功《易筋经》才行。待将其内息尽数归元之后,然后再辅以我寺的大还丹加以调理。如此一来,恢复如初应该不成问题。”

    行智大师点了点头道:“既然有了医治的方案,那咱们动手便是了。”

    行明大师摇了摇头道:“师弟资质愚鲁,这《易筋经》的内功只学得了六成,想要将如此霸道的太玄神功的内息引导归元,实在是力有不逮。阖寺上下只有方丈师兄您的《易筋经》内功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所以要想医治此人必须得先由方丈师兄将此人内息引导归元之后才行。但是此举……听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是颇为消耗内力!就如同和一个内功高强之人比拼内力一般!此人内力极为深厚,若以内功而论恐怕不逊于师兄分毫。更何况师兄年事已高,倾力而为更是于师兄不利。稍有闪失,轻则会损耗师兄的寿命,严重的话……恐怕师兄七十余年的功力会就此毁于一旦!”

    王茹和朱珠闻言这才知道想要救治安继业果然困难重重,但是眼下又只有这一条路可走。无奈之际,二人同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哽咽着说道:“方丈大师慈悲为怀,眼下能救安大哥的只有方丈大师一人了。若是能救得安大哥,我二人甘愿做牛做马尽心伺候方丈大师的余生,以谢救命之恩!”

    行智大师见状,轻轻一挥袍袖,袖中传来一股浑厚无比却极为轻柔的内力,竟然将跪倒在地的王茹和朱珠二人隔空扶起,随后微微一笑道:“佛祖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这位少侠既是老衲的一位故交之后,又有王盟主的亲自出面请求,老衲岂有见死不救之理?老衲已是行将就木之人,能在生前有所作为救得这样一位少年侠士,也算是不枉此生了。二位施主尽管放心,老衲一定尽力而为!”

    听闻行智大师不惜耗费自身功力也要全力救助安继业,王茹和朱珠二人早已泣不成声。

    行明大师也是一脸庄重,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师兄如此义举深得我佛如来舍身饲鹰、悟道成佛的精髓。善哉,善哉!”

    如此一来,安继业便留在了行智大师的禅房中,每日由行智大师运用《易筋经》的无上内功一点一点的打通滞阻于奇经八脉中的混乱的内息。每日调理完内息之后,则由行明大师尽心为安继业调理所受的外伤。少林寺建寺五百余年,寺中治疗外伤的各类草药颇具奇效。几天下来,在行明大师的用心治疗下,安继业不仅所有的断骨都被尽数接续,就连被挑断的脚筋和被刺穿的琵琶骨也都开始慢慢地复原。

    王茹和朱珠则被安置在客房,每日尽心伺候照料自是不必多说。

    救治安继业一事,听起来繁杂,做起来更是繁杂无比!

    所谓奇经八脉是任脉、督脉、冲脉、带脉、阴跷脉、阳跷脉、阴维脉、阳维脉的总称。它们与十二正经不同,既不直属脏腑,又无表里配合关系,因其循行别道奇行,故称奇经。奇经八脉的作用一是沟通了十二经脉之间的联系,将部位相近、功能相似的经脉联系起来,起到统摄有关经脉气血,协调阴阳的作用;二是对十二经脉气血有着蓄积和渗灌的调节作用,换言之奇经八脉犹如湖泊水库,而十二经脉之气则犹如江河之水。

    安继业因为走火入魔,奇经八脉与十二经脉之间的沟通受阻,无尽的内力被尽数积蓄在奇经八脉之中。八脉之中有如蓄满了水的水库一般无从宣泄,十二经脉却如干枯的河流一般,真气枯竭,血气不足。故而需要外力来引导八脉之中积蓄的真气打通与十二经脉之间的通道,引导真气流经全身后汇聚到丹田之中。但是此举虽然听起来简单,却因为安继业所学的《太玄神功》内力极强而困难重重。所以即便是行智大师不惜耗费七十余年的《易筋经》无上内力,每日也仅能打通八脉之中的一处而已。

    如此一来,整整用了八天的时间,在行智大师的全力施为下,安继业受阻的奇经八脉终于被打通了!当八脉之中的最后一脉阳维脉被打通之后,安继业周身经脉尽通,蜡黄的脸上终于渐渐地泛起了一丝血色。

    只听得安继业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悠悠的醒转过来。一睁眼便看到身前坐着一个须眉皆白、面目慈祥却尽显疲态的老和尚。正待说话,却见那老和尚轻声说道:“施主终于醒了。”

    安继业闭上眼睛努力的回忆了一番后,脑中却只有自己被孟明兄弟关在地牢里的记忆。开口问道:“这是哪里?”

    便在此时,突然看到老和尚的身边又多了两个人,却是泪流满面满脸关切之情的王茹和朱珠。

    王茹哽咽的说道:“安大哥你终于醒了。这里是少林寺,这位便是少林寺方丈行智大师。是行智大师不惜耗费了七十余年的功力才把安大哥你从鬼门关救了回来啊!”

    朱珠更是一头扑在安继业的怀中失声痛哭道:“安大哥你受苦了!是我师父和师姐两个人历尽千辛万苦才把你从红云山庄那帮臭贼的手中救了出来。幸亏有行智大师的全力救治,不然你……你……”说到这里,朱珠早已泣不成声。

    看到朱珠,安继业顿时想起了林红颜,心中猛地一痛,黯然说道:“我本该就此随着红颜一起去了才是,却劳烦诸位如此倾力相救,何必呢?”

    行智大师缓缓地说道:“阿弥陀佛,人生一世原本艰辛,生老病死更是人之常情。老衲虽然不知施主因为何故心灰意冷,但是却有一言相告。逝去的已然逝去,不妨当做一场回忆铭记在心。活着的还要活着,因为在你身上还背负着他人的殷切寄托!远的不说,单说你眼前这两位姑娘,为了你不眠不休遭受了多少挫折和痛苦才将你从鬼门关救回?你又怎能忍心辜负了她们的一番心意?尊师含辛茹苦将你抚养成人,传授你一身惊世武功,原本期望着你能够有一番作为。你若就此断了生念,又怎能对得起尊师对你的一番寄托?”

    安继业长叹一声道:“大师所言,晚辈自当铭记在心。但是晚辈只要一想起红颜死前的惨状,便心如刀绞,万念俱灰。”

    朱珠闻言,一把抓住安继业胸前的衣襟,哭喊道:“林姐姐的死我和师姐也心痛不已,但是你如此颓废怎能对得起林姐姐生前最后的嘱托?你忘了林姐姐临终之前说的话了吗?!她要你能够面对着残酷的命运勇敢的活下去,你忘了吗?!”

    想到林红颜临终前的最后嘱托,安继业的眼泪不由自主的滑落了下来,痛苦的摇了摇头道:“我没忘,这句话我永远也忘不了的!可是……红颜已经不在了,我记得这些话又能如何?只能平添我心中的痛苦而已!我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那虚无的来世,一心期盼着能够尽快了结今生,和红颜来世相聚……”

    王茹长叹一声道:“来世?活不好今生还说什么来世?莫说来世虚无缥缈,便是真有来世,就凭你这个样子你还有脸去见林姐姐吗?到时候你怎么说?说你已经丧失了活下去的勇气,所以了结了今生?你这样做,林姐姐会原谅你吗?人生难免会经历痛苦与挫折,面对着痛苦与挫折便放弃了活下去的勇气,那是懦夫的行径!试问天底下又有哪一个女人会爱上一个懦夫?!

    “安大哥,你此刻的心情我能体会的到。但是你也要明白,你这样做不仅辜负了林姐姐对你的嘱托,更是辜负了你师父、行智大师、我爹还有我和真宁公主的一番苦心!多余的话我也不想再说什么了,这是你自己的心病,能不能走出这片阴霾最终还得靠你自己了!”

    王茹的话虽然算不上醍醐灌顶,但是也算是说到了重点。安继业明白,自己可以选择逃避今生,可是这样一来又怎能对得起这一众人等为他所付出的努力?可是只要一想到林红颜,他的心中就如同刀绞一般。无奈之下,只能长叹一声任由泪水从眼角滑落。

    行智大师见状,微微摇了摇头道:“施主重伤初愈,应该切忌感情上再有更大的波动才是。左右无事,不妨在敝寺多盘桓些时日。一方面巩固一下治疗的结果,另一方面敝寺的环境倒也颇为适合修心养性,对你而言眼下也算是一个能够帮助你走出心中阴霾的去处了。”

    安继业闻言轻轻点了点头道:“有劳大师费心了,既然如此晚辈便听大师安排了。”

第三十章 修罗

    时光荏苒犹如白驹过隙。转眼间,经过行智大师历时八天的潜心治疗后,终于摆脱了走火入魔厄运的安继业在少林寺又已经住了两个多月了。

    两个月来,每日里安继业除了一天都要内服一颗少林圣药大还丹固本培基之外,还有行明大师用心治疗各处外伤,两个月后安继业的内伤和外伤终于复原,所剩的无非是简单的休息调养了。闲暇之余,不仅有行智大师每日里和他讲经说法替他排解心中的苦闷,能够下地行动以后,更有王茹和朱珠二人整日陪他在寺中散心解忧。

    就这样,安继业整日里都生活在少林寺这种晨钟暮鼓颇为宁静的环境中,又有行智大师、王茹和朱珠等人的细心照料,渐渐地安继业终于从对林红颜无限的哀思之中走了出来。虽然心中这份痛恐怕会常伴他的余生,但是至少他已经不再执着于所谓的来生了。

    这一日,在少林寺悠扬的晨钟声中,安继业早早的便没了困意。抬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内室房门,只听得内室中传来王茹和朱珠二人绵长的呼吸声,想来还在熟睡中。安继业重伤初愈之后,为了方便照顾安继业的起居,王茹和朱珠二人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执意要搬到安继业的房中。还好安继业所住的僧房房间颇大,有内外两室。于是王茹和朱珠便二人住在内室,安继业则住在外室,照顾起来倒也颇为便利。

    想到王茹和朱珠两个人为了自己连日奔波操劳连个囫囵觉都没睡过,安继业心中颇为愧疚不已。心念及此,着实不忍心打扰二人的美梦,便独自一人披上长衫轻轻地推开房门来到了院中。一路闲逛下来,安继业并无心思欣赏寺中美景,只是为了排遣心中对林红颜的那份无尽的思念。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少林寺内的大雄宝殿。

    此刻,大雄宝殿内,行智大师正带领着寺中一众僧人上早课。安继业见状也不便进去打扰,于是站在窗前静静地聆听着殿中僧人悠扬的诵经声。细听之下却是《大悲咒》: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菩提萨埵婆耶,摩诃萨埵婆耶,摩诃、迦卢尼迦耶,唵,萨皤啰罚曳,数怛那怛写,南无、悉吉栗埵、伊蒙阿唎耶,婆卢吉帝、室佛啰楞驮婆,南无、那啰谨墀,醯利摩诃、皤哆沙咩,萨婆阿他、豆输朋,阿逝孕,萨婆萨哆、那摩婆萨哆,那摩婆伽,摩罚特豆。怛侄他。唵,阿婆卢醯。卢迦帝。迦罗帝。夷醯唎。摩诃菩提萨埵,萨婆萨婆。摩啰摩啰,摩醯摩醯、唎驮孕。俱卢俱卢、羯蒙。度卢度卢、罚阇耶帝。摩诃罚阇耶帝。陀啰陀啰。地唎尼。室佛啰耶。遮啰遮啰。摩么罚摩啰。穆帝隶。伊醯伊醯。室那室那。阿啰参、佛啰舍利。罚沙罚参。佛啰舍耶。呼嚧呼嚧摩啰。呼嚧呼嚧醯利。娑啰娑啰,悉唎悉唎。苏嚧苏嚧。菩提夜、菩提夜。菩驮夜、菩驮夜。弥帝唎夜。那啰谨墀。地利瑟尼那。婆夜摩那。娑婆诃。悉陀夜。娑婆诃。摩诃悉陀夜。娑婆诃。悉陀喻艺。室皤啰耶。娑婆诃。那啰谨墀。娑婆诃。摩啰那啰。娑婆诃。悉啰僧、阿穆佉耶,娑婆诃。娑婆摩诃、阿悉陀夜。娑婆诃。者吉啰、阿悉陀夜。娑婆诃。波陀摩、羯悉陀夜。娑婆诃。那啰谨墀、皤伽啰耶。娑婆诃。摩婆利、胜羯啰夜。娑婆诃。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嚧吉帝。烁皤啰夜。娑婆诃。唵,悉殿都。漫多啰。跋陀耶,娑婆诃。”

    虽然听不懂经文的意思,但是在安继业听来却觉得经文悠扬大有荡涤心中一切烦恼之意。

    不一刻众僧念毕,只听大殿内传来行智大师浑厚的声音,正在逐字逐句的为一众僧人讲解《大悲咒》的释义。

    待讲解到“室佛罗耶”一句时,只听行智大师缓缓地说道:“此一句意为自在圆通,大方光明。解释为一个人若能看破红尘,不惹是非,则心必清净,当能成就虚空光明的佛体的真言”

    听到这里,安继业心中一动,不由得有了一个想法。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后,早课已毕,众僧整齐有序的退出大殿。一出殿门,行智大师一眼便看到了站在窗前的安继业。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安施主夜来休息的可好啊?”

    安继业躬身答道:“有劳大师挂念了。适才听闻大师讲解《大悲咒》的奥义,感触颇深。一时间心中有了一个想法,还望大师能够指点迷津。”

    行智大师点了点头道:“如此晨光,倒是散步的好时辰,咱们不妨边走边聊吧。不知施主可是从经文之中悟出了什么大道?”

    安继业摇了摇头道:“弟子愚鲁,怎敢妄言什么大道?只是一时间心有所动罢了。适才听闻大师讲解到‘室佛罗耶’一句时,说一个人若能看破红尘,不惹是非,则心必清净。弟子遭此大难,心中始终无法忘怀红颜姑娘,此心难静!为求心净,弟子……想要出家!”

    乍闻安继业此言,行智大师不由得微微一愣停下了脚步,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安继业确定他并没有丝毫说笑之意后,缓缓地说道:“《大悲咒》的本意是在告诫我们在现实生活中人总会遇到各种困惑,但是我们不要去太过纠结某件事情上,这些都是我们人生中每个人都要经历的。真心念诵大悲咒,会让我们不再有妄念,这样我们就会慢慢看淡世间俗念、生老病死,使我们不再畏惧死亡,让我们更好的远离一切苦难。施主又怎能断章取义,仅凭着一句经文便要看破红尘呢?

    “适才你也说了,你之所以心生此念,是因为你的心中始终无法忘记那个对你来说十分重要的人。但是贫僧要问了,难道你这一生之中只有这一人对你而言十分重要吗?你的师父呢?你那两个结义的兄弟呢?还有王茹和朱珠这两个为了救你而不惜付出一切的姑娘呢?

    “何为‘家’?所谓的家不过是对人间七情六欲的一个统称,亲人、朋友、家庭诸如是者是皆为家!何谓‘出家’?心中无家者,了无牵挂,不出家亦为出家!心中有家者,就算是出家也难斩心中羁绊。施主俗缘未了,心中牵挂甚重,如何出家?你现在之所以想要出家,无非是想要为自己暂时迷失的心灵寻找一个解脱罢了。但是出了家真的能让你忘记曾经一切的过往吗?须知时间才是抚平一切伤痛的良药。既然你心难净,何不让时间来为你慢慢净之?”

    “这……”面对着行智大师的连番提问,安继业一时语塞,沉思半晌之后,沉声说道:“大师所言确有道理。只是心间的创伤又怎是所谓的伤痛能比?创伤纵然可以医治,但是却会在心上留下一个永不磨灭的伤疤常伴此生。我心中的这道疤痕只怕是永远也难以平复了!”

    行智大师微微一笑道:“既然无法平复又何必强求?心中已有疤痕何不坦然受之?不管是快乐的还是悲痛的,人生种种过往都是一种经历,都是一种回忆。正因如此,人生才是如此的丰富多彩,才会如此的让人难以忘怀。你说呢?”

    安继业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多谢大师指点迷津,弟子明白了!只是弟子心中还有一事颇为纠结,需要劳烦大师指点。我一出山便出手剿灭了恶龙岭五百匪人。虽然那五百匪人坏事做绝,但是那毕竟是五百多条人命啊。之后在云啸天家中,弟子更是在震怒之下坏了数百名江湖人士的性命。出山仅仅数月,竟然已经有六七百人命丧于弟子手中!莫非是弟子杀业太重,这才会遭此报应?”

    行智大师摇了摇头道:“你这话一时间倒叫我无法回答了。所谓报应其实就是因果循环而已,真以报应而言的话,那些被你所杀之人才是因为之前自己种下了祸因,才会食此恶果!贫僧乃是出家之人,本不该教导人去坏人性命。可是既然你问了,那么贫僧也不妨有话直说了。

    “佛家将大千世界分为六道,也就是所谓的六道轮回。六道轮回之中又有三善道和三恶道之分。所谓三善道就是天道、修罗道、人间道!何谓修罗道?阿修罗者‘非天’也,也就是似天而非天之义,是相对于神和人之间的一种存在,既有神的神通广大,又有人的七情六欲。更因其易怒好斗,骁勇善战,才是佛教护法神天龙八部之一。

    “当此时节,山河破碎,百姓已如风中浮萍,再遇恶人当道,百姓何来活路可言?佛家所谓的慈悲为怀绝不是当滥好人,须知慈悲为怀的神佛亦有金刚怒目一面!也许这就是你的宿命,生逢乱世,你既然有如此能力即当化身为‘非天’修罗,虽不可妄杀、不可滥杀,但是如果遇到十恶不赦之人亦不可有丝毫恻隐之心,当杀则杀、除恶务尽!!”

    安继业道:“大师的这番言语家师也曾和我说过,也正因如此我才会在恶龙岭痛下杀手。”

    行智大师盯着安继业,若有所思的说道:“如此一来,我已经猜到尊师的身份了。三十年前我曾与尊师有过一面之缘,其时天下虽然还是大唐的天下,但是经过黄巢之乱这大唐的天下已然祸胎隐伏。各路节度使拥兵自立,战争频仍,民间更是王法不存,恶人当道,早已为这乱世埋下了祸根。面对此景,我和尊师也曾苦恼过。几日长谈悟道之后,我二人终于悟出了这番道理。乱世,不仅仅是各路王侯崭露头角的时候,更是我辈江湖人物一展所长之机!各路王侯不管是为了争权夺利也好,还是真的有心想要匡扶乱世也罢,总之重整河山是他们的事。但是我等江湖人物既然拥有这份力量,那么也要为乱世之中颠沛流离的百姓尽一份力才是。不求匡扶社稷,但求能够在这乱世之中化身为一股长风为贫苦百姓荡涤天下恶人才是我辈应尽之义。若能如此,我辈便是沦为修罗又有何妨?!

    “武林中人常常以‘侠’自居。何为侠?为国为民者即为侠!荡尽天下邪恶者亦为侠!安少侠,你不要再为自己曾经的悲惨遭遇而苦恼,也不要再为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而困惑。放下所有的执着方能走出心中的阴霾,背负起沉重的过往才能担负起化身为乱世长风的重任!生逢乱世,百姓挣扎于死亡的边缘疲于生存早已看不到丝毫的希望,既然摆在眼前的是一条无可避免的修罗道,那便叫此身化为神通广大有情有义的护法修罗尽扫天下恶人,为身处于这乱世之中的黎民百姓点亮一点希望之火、开辟出一片生存的空间又有何妨?!”

    行智大师的一番话直如醍醐灌顶一般顿时扫尽了安继业心中困扰了他诸多时日的阴霾和迷茫。这一刻,安继业的眼神中终于又恢复了往日的坚定。只见安继业沉声说道:“多谢大师指点迷津!弟子懂了!弟子此刻心中已经不再迷茫,虽然伤痕犹在,却也能时刻的警醒我,让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段沉痛的过往!弟子甘为修罗,化身为荡涤乱世的一股长风,为天下所有像林姑娘那样身陷火坑之中的百姓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绝对不会让曾经发生在我身上的惨剧重新在他人身上上演!”

    看到安继业终于走出了心中的迷茫,行智大师的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便在此时,忽见不远处的一个门洞中闪出两个俏丽的身影,却是四处寻找安继业的王茹和朱珠。看到安继业和行智大师在一起之后,二人终于放下心来。

    朱珠长出一口气道:“一大早便寻不到了安大哥的踪影,没想到却在这里和行智大师一起散步呢?”

    王茹此刻却早已发现安继业的眼神中的变化,提了两个多月的心此刻终于放了下来。将手中的一件长衫仔细的披在安继业的身上,轻声说道:“虽然已经入夏了,但是清晨却是阴阳交汇之际,最容易受凉了。你的身子刚刚有了起色,感染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安继业微微一笑,轻抚着右肩说道:“有劳王姑娘费心,在下省得了。”

    朱珠见状也连忙说道:“哦!只有师姐费心了吗?人家一大早给你熬了一锅黏稠的小米粥,还等着你一起吃早点呢。”

    安继业闻言不禁莞儿,笑道:“竟然有劳真宁公主大驾亲自下厨?那这顿早点小人若是不吃岂不是忒不识抬举了吗?走了大师,咱们一道尝尝大梁国真宁公主的手艺去。”

    行智大师笑道:“老衲早课之前已经吃过了,安施主和两位女施主自便就是,老衲就不过去叨扰了。”

    目送着三人的离去,行智大师微微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的笑道:“问世间情为何物?老衲还真是看不透了。一个活泼,一个内敛,却都是满腔的真情,安施主你又该做如何取舍呢?”说到这,想到自己的身份不由得哈哈大笑:“好一个‘情’字!老衲出家七十余载,竟然也会为他人感情之事担忧,倒也颇有枉做司马牛之叹的嫌疑啊!哈哈哈!”

    ……

    这边安继业和王茹、朱珠三人回到住处后,一推门便看到桌上摆着一锅熬得金黄黏稠的小米粥还在微微的冒着热气,锅旁还摆着四色精致的凉拌小菜,翠绿的黄瓜、淡黄的菜心、雪白的萝卜还有一碟橙黄的煮黄豆,俱用麻油、盐醋精心调制,一嗅之下只觉阵阵清香扑鼻而来。

    闻着这股子扑鼻的清香,安继业只觉得食指大动,吞了一口口水后忍不住赞道:“香!真正的是色香味俱全,真没想到咱们真宁公主堂堂千金之躯竟然还有如此手艺!”

    听到安继业的夸赞,朱珠不无自豪的笑道:“就会小瞧人,谁说公主就不会下厨了?你呀也别贫嘴了,色和香是有了,但是味儿你还没吃呢又怎么知道俱全了?”一边说一边盛了一大碗小米粥放到安继业面前,又分别给王茹和自己盛了一碗。

    安继业此时已经走出了心中的阴霾,胃口也顿时好了起来。直如风卷残云一般,顷刻间便连粥带菜吃了个碗底朝天。吃完后,安继业靠在椅背上满意的打了一个饱嗝,意犹未尽的说道:“也不枉真宁公主的一番苦心操劳,真的是感觉好久没有吃的如此香甜了!”

    看到安继业这般满意,朱珠心中也泛起一阵甜意,笑道:“什么公主不公主的,没得疏远了许多!以后就叫我朱珠就行了。粗茶淡饭而已,能博得安大哥如此赞赏真是愧不敢当了。只可惜咱们身在少林寺,无酒无肉,不然的话定然能叫安大哥好好地尝尝我的手艺。”

    安继业正色说道:“粗茶淡饭能够果腹就好,又何必强求有酒有肉呢?更何况此间那是佛门重地,万不可再说出如此亵渎佛门的话语了。”

    朱珠吐了吐舌头道:“知道了,安大哥!小妹失言了。”

    看到安继业终于走出了迷茫,王茹和朱珠二人心中着实开心不已。虽然也好奇他是如何走出的,但是又怕再次勾起安继业的伤心,于是也不再多言,只是一味地陪着安继业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笑开心。

    三人正在说笑间,忽听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紧接着只听门外一名僧人沉声说道:“阿弥陀佛,住持大师命小僧前来通报一声,说有贵客来访,烦请三位施主移步方丈一见。”

    三人闻言同时一愣,均不知来者是谁。带着同样的疑问,三人急忙赶往行智大师的方丈。一到门外,安继业便一眼瞅见行智大师正和一个陌生的老者畅谈着什么。只见此人年近古稀,须发苍苍却精神矍铄,安继业不由得摇了摇头,心道:“此人是谁?”

    而身边的王茹和朱珠看到这名老者之后,脸上却同时露出了久别重逢的喜色,一个叫道:“爹爹!”一个叫道:“师父!”二人同时向那老者扑去。

    看到王茹和朱珠的表现,安继业终于明白了来者的身份,竟然是当今武林盟主——王彦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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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长风啸江湖介绍:
生逢乱世,是随波逐流还是化身为乱世长风荡涤乱世?乱世之中的英雄儿女用自己的选择为挣扎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天下苍生点燃了希望的火种。
乱世英雄乱世情,乱世长风啸江湖!乱世长风啸江湖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乱世长风啸江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乱世长风啸江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