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灵感屋
雪野江川花了一晚上时间把《热血高校》文案又整理了一遍，按周分好，接下去三个月的文字内容基本够了，以后每周一根据秋山雅美的要求调整就行了。
如果被大幅调整甚至改得面目全非，那就算白写了，有备无患这种事也是相对的。
但写出来心里总觉更踏实，至少显得很努力，万一真的天道酬劳也有依据。
另外真要被改得面目全非也是危险的，与原著完全不一样了，抄的意义也就失去了。
和往常一样，周日江川睡到中午才起来，美空已经弄好午饭，边吃边又问了打工的事。
幻想中的池袋事业泡汤了，但也不是大不了的事，没必要让姐姐跟着操心，江川煞有其事地告诉她全都谈妥了，因为周一下午要去集英社见责编，所以周一休息，从周二开始工作，一直干到周日。
姐姐有些心疼：“那接下去岂不是没有休息的时间了？”
江川想起秋山雅美桌子上的卢梭名言“生命不仅仅是呼吸，生命是一种行动力”，直接移植了：“没关系的，生命在于行动，而行动可以占用更多新鲜空气。”
虽然不知所云，美空却被他逗笑了，也不再多说什么。
江川打算就在六本木或者新宿找个侍应生工作，没有资质要求，通勤也方便。
只希望这真是一份短期工作，一旦《热血高校》开始连载，他就能有一份稳定收入，甚至比普通白领还高一些，养家糊口是没问题的。
“那时就可以真正照顾姐姐了，这个家始终缺主心骨，她一定没多少安全感。”
下午三浦隆介在新宿现场签售，昨晚特地过来约好了一点半在书店会合，还送了两件痛衣。
签售单行本的同时也卖衣服，江川在现场穿起来可以起模范带头作用。
三浦笑嘻嘻地说：“人长得帅穿什么都没问题，不穿也没问题，脸才是最关键的。”
衣服上也印满了爽爆中的脸，不得不说三浦将这些女孩的画得很生动。
不过这家伙承认，大部分阿黑颜是他对着镜子做表情画的：“现实中哪有机会看到这种模样，即便有也没功夫看，最好的模特就是自己，也只有自己。”
据说蒙娜丽莎有极大可能是达芬奇对着镜子画的自己，按照现代人脸识别技术是相当吻合的。
想象着这些美艳画皮后面都是三浦，江川有点恶心，如果不是看在将近十年的友情上，他是绝不穿这件衣服的。
饭后江川换好了痛衣出门，美空当然也看不习惯这些阿黑颜图案：“如果实在要穿这样的衣服，能不能遮住脸？”
于是江川又回房拿了一副深色墨镜。
以前看过一个笑话，中美日的女孩如果突然当众没了衣服，会是个什么反应，中国女孩上下兼顾，米国的顾下不顾上，而曰本女孩的反应最奇怪，她们捂住了脸。
江川戴上了墨镜，感觉穿不穿裤子都无所谓了。
姐姐送他出门时特地交待：“在地铁上与人保持距离，尤其是女人，引起误会你会被抓走的，另外去帮忙就好，别和人起冲突。”
这恐怕多虑了，这种衣服没那么特别，痴汉有穿成这样戴墨镜的吗，难道是怕别人不知道他是痴汉？
至于起冲突，我江川会为了卖几本小黄书和人打起来？
乘坐地下铁到新宿站，从快步道走出东口，目的地是位于歌舞伎町的一家成人书店。
歌舞伎町一带除了娱乐场所也有不少书店，其中成人书店有数十家，三浦在其中一家叫雅诺的现场签售。
书店名字很古典雅致，听起来像卖文艺书籍的。
新宿什么时候人都很多，今天周日尤其多，才出东口拐过一条街，没走多远江川就被一家书店门口的招聘信息吸引了。
这是一家带有茶饮、咖啡座的大书店，名字叫“灵感屋”。
书屋招聘男服务生，要求十八岁以上，时薪1000円，夜班的话可以1250円。
这书店名称挺特别，乍一看以为是恐怖屋，有点归西的感觉。
江川停下了脚步，凑近了很认真地看招聘。
他之前有点近视，但雪野江川并不是，其实没必要凑近，可这个习惯还是跨越世界带来了。
对于接下来在哪找工作，江川认真考虑过，因为外籍人士多，六本木是全东京娱乐场所最集中的地方之一，在那边找个服务生工作还是比较容易的。
但距离家和原来的学校都太近了，如果碰上同学去消费，未免有些尴尬。
别扯淡所有的职业是平等的，曰本是个等级社会，赚的钱差那么多，哪来的平等。
到新宿打工倒是比较合适，离家不远交通方便，关键这是间书店，他的朋友没有爱读书的，不大可能跑到这种地方来。
江川有点动心，犹豫是现在进去问问，还是等会签售结束回来时再问。
这时门突然开了。
一个中年男人走出来笑着问：“您好，需要进一步了解吗？”
看来店方是真缺人，主动出来问了。
“您好……”
江川一抬头愣了，这人他认识。
差不多四个月前，就是这个中年人敲家里的门给了雪野江川一把钥匙，说新宿站东口的自助储物柜里放了重要文件，让他尽快去拿。
这男人看上去年近五十，满头银发，带着黑框眼镜，一股知识份子退休感。
江川把墨镜摘了下来：“这份工作有要求吗，我除了周一之外，下午都有空。”
他心里非常奇怪，这人看似是个书店经理，并不是什么道上兄弟，为什么会拿给他一把钥匙，还声称有重要文件。
这里距离地铁站很近，这家伙也不太可能选择家门口干违法勾当吧？
然而摘墨镜也没啥效果，中年人显然没有认出江川，上下打量他一圈，目光在胸口歇斯底里的阿黑颜画面上略一停留，最后又盯着脸看了片刻，才微笑道：“我们这的工作时间是比较自由的，如果有意愿就职的话，麻烦进来谈吧。”
许多曰本企业用人，很在意笔迹和长相，相信相由心生、见字如见人，所以要求诸多材料必须手写，如果看脸的话，江川怎么看也不像恶人。
江川有意愿就职，更有意愿搞清楚钥匙的事，立刻跟了进去。
银发男果然是店主，名叫藤原植人。
书店挺大，分上下两层，楼梯口有警示，楼上出售的书籍含十八禁。
沿窗是各种座位，设计得比较个性化，书店需要的员工不但得能够引导顾客挑书，还得端茶倒水照顾饮料生意。
“雪野桑只能下午上班，目前还从事其他职业吗？”
江川一直在认真观察藤原植人，没有察觉表演的痕迹，看来他真把四个月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是个漫画创作者，作息时间比较奇怪一点。”
漫画家虽然有点烂大街，还是比较受尊敬的，藤原一副恍然的样子，示意江川身上的图案：“这是您的作品吗？”
“我不是画这种的，朋友就在前面的雅诺书屋办签售，我本来是过去帮忙的，这是他作品的周边，”江川笑着摇头，也不浪费时间，干脆挑明了：“我和藤原先生之前见过。”
藤原有些讶异：“是吗？”
“大概四个月前，您给我送了把钥匙，说是在新宿的自助储物柜里放了重要文件。”
藤原想了起来，频频点头：“是的是的，是有这么回事。”
今日周一，试水推荐中，大家帮忙多投点推荐票、月票，冲冲热度，万分感谢！
第十七章 漏网的女朋友
藤原看着雪野江川笑起来：“果然是见过，当时受人所托送的钥匙，那些书都拿到了吧？”
他的记忆力不错，另外送钥匙这种事恐怕也不常有。
江川有些诧异，柜子里寄存的是书籍，不是重要文件吗？
但也不好主动问，问了就得解释为什么几个月不去领取，那还不如直接说藤原植人看着不像好人，担心领到违法物品被警察抓了。
其实他当时就想不明白能有什么重要文件与自己扯上关系，现在看来果然没有。
书店受托送书，好像很合理。
他迅速脑补了一段剧情，有人在灵感屋买了书，然后委托书店寄存在储物柜并将钥匙拿给他，还谎称是重要文件。
有点荒谬，这是个什么样的不着调玩笑？
然而藤原证实了这个猜测，他说有个很漂亮的女孩：“虽然戴着墨镜，但看得出您的女朋友很漂亮，她在店里挑了些书，说是送给男朋友的惊喜礼物，并委托我们代为租了储物柜并将钥匙送交给雪野桑。”
他身体微微前倾笑着问：“收到礼物时，雪野桑很惊讶吧？”
收几本破书有什么可惊讶的，不过江川的确惊讶，他惊讶的是自己特么哪来的女朋友。
“我居然还有闲钱泡妞，自己怎么都不记得了？”
他的记忆中压根没有牵挂着的女孩，不可能有个漏网的便宜女朋友。
关键是他的钱是有数的，进出一清二白极其平衡。
“没有额外开支，就不会有女朋友。”
这是非常朴素的因果辩证法，颠扑不破，比记忆还可靠。
但也难说，万一有段不用花钱的纯真爱情呢？
或许穿越过程中出了故障，把关于女友的记忆全搞没了？
人是不可能记得自己忘记了什么的。
这不太可能，穿越也二十来天了，即便忘了有个女朋友，对方也早该冒个泡了吧？
何况四个月前的惊喜礼物都没落实，更像是没有。
说到漂亮女孩，江川首先想到了姐姐美空，她是心目中漂亮女孩的标准。
不过看情形显然不是她，柜子里的东西四个月没去领取，真是姐姐的话不可能无动于衷只字不提。
那么这个戴着墨镜鬼鬼祟祟送书的所谓女朋友，到底是谁？
雪野江川这么帅的人，和女孩暧昧过是很正常的，不过关系肯定都没到玩这种莫名其妙花样的程度。
熟悉他的女孩，也压根不会送书这种东西作为礼物，哪只眼看他喜欢读书了？
江川不好再多问什么，笑着回道：“的确很惊讶，当初麻烦您了。”
其实也不算麻烦，为了送钥匙，那个女孩额外付给书店三万円。
三万円差不多是一个普通白领三天的工资，以至于店主亲自花个把小时跑了一趟。
这事越来越奇怪了，这里不是古董书店，几本书再怎么着也就万把来円，却花三万让人送钥匙，这是什么壕作风？
江川也不记得认识这类人，这种事更不可能是姐姐干的，她绝对不会为了一个惊喜乱花这么多钱。
藤原是个话唠，唠叨着说里面还有张大贺卡，密封着的。
密封的大贺卡？
怎么感觉那张卡才是关键，才是对方真正要送给雪野江川的？
所以才说是重要文件。
江川迅速调整了判断，有人为了寄给他一张重要卡片，特地买了书，搭讪了店主，然后让他把卡放在书里面一起寄存在储物柜。
可这么做有何意义？
寄卡片贴足邮票扔邮筒里就行了，何必搞这么麻烦？
既然非差遣店主跑一趟，那完全也可以把书和卡片直接送去，何必寄存再取？
无法理解的事当然想不明白，等会去把东西取出来看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或许没想象的奇怪。
不过时间都过去快四个月了，不知道储物柜会不会被收回，物品会不会被处理了。
再聊也没内容了，江川言归正传，继续咨询打工的事。
双方都有需求，自然一拍即合，他填了一份履历书，谈好了每天下午一点开始上班，工作六小时到晚上七点，周一休息。
这个时间段对江川是不错的，基本不影响什么事，一天能赚六千円，一个月下来有十五万円，和原来画插图差不多。
藤原特地记下了江川的服装尺寸，上班期间要穿制服，在他上岗之前会准备好。
灵感屋的制服还是挺好看的，欧风白色衬衫，棕色马甲和裤子，还有一条围裙，挺有漫画感。
店里有三个服务生在忙碌，都是男的，女孩一般不太喜欢在这种有成人书刊的店里打工。
其中有个二十岁左右的清瘦男生，后来知道叫北条聪，是个大学生，只周末来上两天班。
他说楼上楼下至少得各两人，已经缺人几天了，周末三个人真有点忙不过来。
而且对江川的衣服很感兴趣：“这卫衣很好看，穿着约会女孩的话……在哪买的？”
这是一个风骚的灵魂，可惜不太了解女孩心思。
江川遥指街对面：“等会我的朋友在雅诺签售。”
北条聪伸出手指笑嘻嘻噤声：“您现在属于灵感屋了，不能介绍别家的生意。”
出了灵感屋，江川特地翻了挎包，储物柜的那把钥匙还在。
他有些期待，如同即将开一个盲盒，不知道会得到什么样的惊喜。
“也别高兴太早，雪野江川这家伙有过精神病，记忆可能不靠谱，或许真遗忘了重要的事也说不定，倒应该小心别是什么惊吓。”
约定的时间快到了，他先去了雅诺书屋。
雅诺书房比灵感屋小一些，而且只有单层，不过售卖中的书未必更少，书架间隔比较窄，也没有休息区，从地板到天花板满腾腾都是书，感觉全世界的成人书刊在这都有销售。
江川到的时候里面已经不少人，乌泱乌泱的人声鼎沸。
三、四十人整齐地排着队，每人都拿着书，大部分还拿着痛衣，很有秩序地等着三浦隆介签字。
而已经签好的人也没都离去，有的已把痛衣套起来了，站得到处都是，三两扎堆窃窃私语，也不知留恋什么。
江川没料到骨科成人漫签售现场居然能有这么多人，而且还有成年女性，真的难以想象。
至少有二十几人和他穿一样的衣服，以至于有种找到组织的归属感。
江川把墨镜摘了，挂在卫衣脖子下。
三浦的座位设在最里面的角落，这样能有更多空间留给读者排队。
他倒是眼观六路，见江川进来了，招手让他过去，然后在身后安排了一张椅子。
三浦看上去很老练，一边签字一边和读者聊两句，明明喜上眉梢，却对江川抱怨，说签售原本安排在下午，没想到上午就有不少书迷来书店，于是他十一点就来了，一直忙到现在。
“不过你也看到了，销售情况真的不错。”
“那还抱怨什么，贱人。”
三浦对贱人这个骂法很感兴趣：“好别致，我怎么忘了呢，真的很适合用在我的题材里。”
中午来不及吃饭，书店方面给三浦买了十二寸的大披萨，结果他只吃了两块。
江川拿过来吃一块，将其余的分给了排队中的书迷，大家都很高兴。
然后就听一个胖乎乎的年轻男人压低声音腼腆地问三浦：“大人，接下去能不能画一个胖一点的姐姐呢？”
三浦在网上已经有后援会，大家都叫他“大人”，真有点不要脸。
“为什么要画胖一点的呢？”
曰本人比较歧视胖子，三浦很认真地问。
“因为……因为我姐姐是比较胖的……”
江川坐在一边，差点把披萨喷出来。
签售会忙碌、热闹，不过始终平和，不像会出问题的样子。
地下铁新宿站并不远，还不到一公里，中间江川抽空去了一趟，看看储物柜里到底放着什么。
第十八章 新宿的自助储物
雪野江川手上的钥匙很普通，挂着个粉色边的白色吊牌，写明了自助储物柜的位置和号码。
新宿站东口，一大排黄色的储物柜贴墙而立，每个格子大小不一，收费也不同，三百到八百円不等。
凭号码江川很快就找到了目标。
然而钥匙插进去，扭了几下毫无反应。
“果然如此！”
锁已经换过了。
“果然一旦过期，东西就会被清理。”
被清理很正常，这是临时储物柜，不是给人长期占用的，不可能放一辈子人家就忠心耿耿给保管一辈子。
柜子上有使用公约，上面写得很明白，最长使用期是七天，七天后管理处将清理其中物品并另行保管。
上面也有地址和电话，管理处就在站内。
江川没有贸然过去，这是穷逼的警惕性和自觉性，免得被管理人员当面打脸。
他先打了电话，一个女性接的，很快查到了他的东西。
“先生的物品是六月十五日寄存的，当时缴纳了七天的保管费，二十二日到期，二十三日被清理入仓保管。”
所以东西在一百一十一天前就被清理了，如果想拿回东西，不但要说明理由，还得补缴保管费以及储物柜换锁费用。
说明理由未免有点虚头巴脑假认真，但保管费是实打实的，每天四百円，全部加起来差不多得五万円。
“这么多？！”
其实不能算多，收费水平很良心，和大陆差不多。
“这是公示约定的，先生的物品已经保管很久了，请尽快来取。”
刚才没有贸然前往真是明智，江川手上没这么多钱，掐指一算他得在书店打工十天才能赚到这笔保管费，而且还得在没有其他开销的情况下。
以他目前的敛财能力，真要凭一己之力解决这笔钱恐怕需要一个来月。
那时保管费又增加一万多了。
女朋友三个字果然费钱，才搭个边就几万。
算了吧，不要了，真要有重要的东西在里面，神秘女朋友早就再联络他了。
电话那头还在提醒，物品已经登记为遗失物，最多只保管一百八十天，按照遗失物法，过期后保管物将归管理处所有。
也就是说如果不领取，东西在两个月后就被没收处理了。
曰本的确有“遗失物法”，里有条规定：凡拾得的遗失物品上交失物招领处备案后，六个月以内找不到失主且无人认领的，该遗失物归拾得者所有。
即便有人认领，也要支付物品价值的百分之五到二十给拾得者作为酬谢。
之所以百分五到二十，是要保证酬金不会太高或者太低，金额得合理。
而捡到东西不上交则视为盗窃，价值高的话有可能坐牢。
好像是零七年左右，因为保存的遗失物实在太多了，政府修改了法律，将半年认领期限改为三个月。
所以所谓高素质更多是法律约束出来的，既然有合法途径占有拾得物，又何必冒着盗窃罪风险。
这也是小东西丢了经常能在原地找到的根本原因，物品价值太有限，压根犯不上弯腰捡一回。
法治是个好东西，能把许多事简单化，曰本的垃圾分类也是法律强制的，谁要敢乱搞一气不但罚款也可能坐牢，如果哪个国家仅凭自觉性就搞好了分类，那就是世界奇迹。
“遗失物法”对江川不利，他如果还想要那些东西，就必须在两个月内领取，届时可能要支付六七万円的费用。
几本书而已，一张贺卡而已，六月份对雪野江川而言也没啥值得庆祝，如果要花六七万才能拿到就不予考虑了。
这是历史遗留问题，还是继续尘封下去吧。
等等，江川拿出手机查了查，六月十五日，是个星期天，父亲节。
他吓了一跳。
父亲节？
不至于喜当爹，孩子妈给他过节吧？
这恐怕不可能，雪野江川的人生还是清晰的、连贯的，没有如此离谱的可能。
东西没拿到，惊喜没有，还真是惊吓。
江川一直陪三浦搞完了签售才回家，已经夜里十点多。
路上三浦兴奋劲还没完全消褪：“这是我人生的第一个光辉时刻，必定将永远铭记在心。”
德国骨科的正义在英国法庭都已经得到伸张，三浦的光荣当然名副其实，而且值得尊重。
在书店里书迷叫他大人，仿佛某个城邦的主人，圈子里的人互相认同其乐融融，虽然有点变态，但江川一度还真有些艳羡。
成功的本质是一样的，认可和尊重并无区别，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下次再搞活动，也不劳你来壮胆了，我觉得自己已经拥有了一支军队。”
三浦有点洋洋得意的自信。
二次元痴迷者都有一颗Cosplay的灵魂，三浦大人现在有了几百人的拥趸，的确就像一支近亲终结者近卫部队。
三浦大人哪天沙场秋点兵，喜欢妹妹的作前锋，喜欢姐姐的殿后，喜欢哥哥弟弟的贴身侍卫左右，想想就觉得挺爽。
江川也想象着有一天《热血高校》单行本搞签售，会不会也这么热闹，读者是否也有这样的粘性，买完了书还流连不去。
满世界都是热血少年，应该比迷恋姐姐妹妹的货更多吧，热情书迷中夹杂着各种混混，不知届时会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江川相信《热血高校》会有这样一天，最好人多到警察到场维持秩序，想想也觉得挺爽。
关于储物柜的事，江川对谁也没再提起，聊起来肯定引发诸多猜测，就得花大量时间讨论，感觉没有必要。
另外姐姐不喜欢他和莫名其妙的女孩子勾三搭四，这个所谓女朋友太莫名其妙，说出来解释不清，礼物还是父亲节送的，极可能得承受姐姐疾风般的讽刺和训斥。
姐姐聪明伶俐，但别指望善解人意，还是少找麻烦为好。
至于周二下午开始在书店打工的事，他对三浦也没提，又不是打算长期干下去，别哪天在姐姐面前说走嘴，又是撒谎被活捉。
周一的凌晨原本是没有安排的，江川却没闲着，回家洗个澡就开始伏案工作。
虽然连载还没开始，他却开始为主要人物绘制彩图、设计宣传性质的招贴画以及扉页彩图。
这些需要花费大量时间，最好早点开始准备，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另外就是设计logo。
受时代限制，原作这方面意识不强，江川打算设计出辨识度高的图标，以后无论宣传还是周边制作都会方便许多。
这方面《海贼王》、《火影忍者》都做得不错，一顶草帽、一个木叶护额标就能代表整部作品。
江川相信《热血高校》会成功，或许不远的将来就能登上《JUMP》封面，在《海贼王》、《火影忍者》的边上占据一席之地。
第十九章 你想知道结局吗？
按照之前的约定，雪野江川带着这一周的文案，下午三点半到了秋山雅美的办公室。
雅美早早为他准备了咖啡，放在办公台上，已经微微凉了。
江川不喜欢喝热咖啡，他不喜欢任何烫嘴的食物，倒不是因为六十度以上食物对消化系统皆是致癌物，而是真的不耐烫受不了。
雅美上次见面时显然注意到了，能注意到这种细节并不难，难的是愿意去做点什么。
所以江川喝着冷咖啡，心里很温暖，想着以后非得报答她一下不可。
《热血高校》第一话的剧情很简单，懦弱又老实的高中生安田泰男，经常被同学欺负，在上学的地铁上，结识了刚转学铃兰高中、打架超级厉害的金发少年坊屋春道。
为什么是金发少年呢，因为江川原来是金发，才剪掉没几天。
雅美看了文案，缓缓点头：“很平淡的开头，人物登场，介绍环境，没有冲突。”
江川喝了口咖啡，也缓缓点头：“我认为这样的开头比较生活化，容易代入。”
乘车去学校是大多数学生的日常，的确比较生活化。
编辑部的咖啡很浓很苦，淡了恐怕满足不了编辑们的需求。
雅美仍在点头：“我也赞同开头不要有太复杂的剧情和眼花缭乱的画面，读者翻开就看到那些，可能因为理解困难而放弃。”
“是的，我也这么想的，先得了解春道和学校，才有兴趣看他搞事。”
两人的想法没有分歧，江川松了口气，看来后面的那些剧情不至于全白写。
其实原著就是这么写的，如果开篇就被雅美否决，那么叙事方法和剧情走向就得调整，抄的成分减少，长此以往这部《热血高校》就差不多变原创了。
原创和文抄都无所谓，前提是能受欢迎才行。
雅美笑起来：“其实看了企划书后我一直想问，曰本真有这样的学校吗，既然学生们都不读书，为什么还要去学校，而且春道的家长把他转学进去，难道就为了找个地方打架？”
“因为交了学费吧。”
雅美没想到江川这么回答：“嗯？”
“学生们当然是去读书的，”江川不再开玩笑：“学校纪律虽然败坏，但也是有上课的，企划书比较笼统没有写出来，具体创作时我会表现一些上课、课间的场景，和现实尽量吻合。”
《热血高校》不能太超现实，否则许多逻辑就有问题，毕竟这不是火影、海贼那种纯粹幻想型作品。
就像雅美说的，不教书不读书的学校是没有存在必要的，别拿读者当傻子糊弄。
而读者一旦喜爱之后是比较宽容的，后来《热血高校》改编电影时，学校没有教学迹象，观众也接受了，小栗旬等主演都是成年人，有的配角学生甚至一张大叔脸，大家也不太计较，只要够帅够酷就行。
电影毕竟只有个把小时，一晃就过去了，漫画一旦连载起来可能就是两三年，细节必须丰满真实，太虚假夸张是留不住读者的。
第一话文案简单，讨论空间有限，两人谈了几分钟就达成了共识，江川回去可以画分镜了。
原本该结束会面走人了，然而并没有，雅美话题一转直接跳到了《热血高校》结尾。
“雪野酱对《热血高校》的剧情是阶段性创作还是有通盘设计，想好结尾了吗？”
今天才谈个开头，突然问结尾，这是没话找话吧？
不过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
都说长篇创作要写大纲，其实却很难真的写出有用的大纲，写了也多半会改得面目全非，甚至没多久就弃之不用。
集英社要求企划书里写出至少三百字作品大纲，然而三百字写不出多少内容，对签约起决定作用的还是那些画稿。
创作这件事重要的就是创，每天得有新的灵感迸发，这种事是难以顺着大纲走的，集英社很明白这一点，所以才要求作者每周与责编面谈剧情。
如果真写出详细大纲，一开始就把后续几百话的内容都写了梗概，除非是文抄公，否则那只是作者创作之初的灵感总和，总价值有限。
所以无论是作家还是漫画家，开始写的时候基本上只能确定开头、故事走向以及结局，然后在里面创造性地添加内容。
《热血高校》虽然是抄的，其实也差不多是如此，江川记得故事的开头、梗概和走向，具体内容也得自己慢慢丰富，没办法记住那么多细节。
原著并没有明确交待几个主要人物最后的情况，毕竟画的是热血高校，毕业后的事就属于离题范围了。
反而是《热血高校》同人等衍生作品，对人物结局有很多设计，多数是狗尾续貂。
所以《热血高校》没有满意的结局，铁打的铃兰流水的学生，结局是在生产线以外的事，江川也不想考虑，所以他的企划中没有结局部分。
其实对于漫画而言，适可而止是很重要的事，许多著名漫画为了经济利益最大化，同时漫画家也担心下一部作品未必能火起来，于是不断地拉长篇幅，最终故事圆不下去惨不忍睹，烂尾的很多。
江川不想让《热血高校》歹戏拖棚，铃兰是有顶点的，到了最高处应该适可而止。
他手头不缺题材，后面可以画的、更加受欢迎的故事很多，比如《进击的巨人》、《食戟之灵》等等，只是在等待更合适的出手机会。
《进击的巨人》原作出现在四年后，想抄正是时候，提早两年可以与《热血高校》完美衔接。
《食戟之灵》是九年后的作品，更不用着急。
江川穿越的那一年，曰本漫画单行本版税收入前三名，第一名毫无疑问是尾田荣一郎《海贼王》，第二名是青山刚昌的《名侦探柯南》，第三名就是《进击的巨人》。
这里的版税是指漫画单行本发售销量金额的百分之十，不管是哪个漫画家的哪本漫画，只要出单行本漫画家都是拿百分之十的钱，《海贼王》是世界第一销量的日漫，未来是，现在也是。
这个前三名二十年间变化不大，《海贼王》《名侦探柯南》已经连载多年，九九年开始连载的《火影忍者》、前年的《死神》、以及明年就会出现的《银魂》，也时不时出现在前三，未来十几年的格局基本如此。
这份名单里江川能抄的只有《进击的巨人》，他也一直挺喜欢这部作品。故事比较熟悉，前期中期脉络还是比较单一的。
所以他不在乎《热血高校》连载到最高潮时激流勇退，有更加热血的在后面排队等着呢。
雅美这时倾过身凑近了，一副分享秘密的模样。
她身上的气息很好闻，感觉很熟悉。
“据我所知《海贼王》结局已经写好了，你想知道吗？”
第二十章 可能成为天才
面对秋山雅美带着某种诱惑的表情，雪野江川的好奇心纹丝不动。
脸凑得太近了，他下意识瞟了眼雅美的嘴唇，红里透粉。
雅美移远了点。
《海贼王》十八年后也没完结，作者尾田荣一郎后来在某一年对媒体承认过，剧情结局早就设定好了。
所以他这些年的工作就是让路飞不断冒险，连载能拖多久是多久，哪天想结束了，就把结尾搬出来，完结撒花。
但这个结尾剧情属于绝密，只有责编、主编以及集英社的几个高层掌握，雅美不可能知道。
江川摇摇头，开玩笑道：“我不想知道，好奇心可能让我走不出这栋楼，会被乱刀砍死。”
雅美笑起来：“真想知道我也没办法，其实我的意思是尾田荣一郎把结尾告诉了他的责编，您能把《热血高校》结尾设计也告诉我吗？”
江川也笑了：“我们的连载还没开始就谈论结局，是不是想得有点太遥远了？”
雅美扬了扬眉毛，一副大姐姐督促小弟弟的模样：“我其实是想了解您是否全局规划过。”
她当然看过《热血高校》企划书，文字描述总共不到千字，涉及剧情的部分基本就是个简介，有人物有环境，有故事走向，但没写结局。
企划书普遍都这样，《海贼王》九七年开始连载，当时企划书肯定也没写结局，不然结局剧情早在集英社传开了，作者和责编明白走向正确就够了，重要的是过程。
江川实话实说：“坊屋春道在高中的时光是有限的，就那么两三年功夫，他的故事不可能无限扩展，也拖不出很多花样，结局或者是毕业离开铃兰，或者还没等毕业这部漫画就完结了。”
他喝了口咖啡：“我不打算硬拖，到时候见好就收，给读者留下点想象空间可能更加明智。”
对校园热血少年题材而言，别写到主角们长大，没有结局才是好结局。
总不能顶着高校的名字，却像写火影忍者那样，把几个不良少年结婚、就业、生孩子的事也都抖搂出来吧。
雅美很认真看着他：“也就是说，您没打算尽可能长地连载这部作品？”
这也是责编的责任之一，有些作者有创意有能力，却未必胸怀大志有毅力，得引导他们努力工作。
主编经常说如今的年轻人太散漫，好马还得配好鞭。
其实早期的一些知名画家也很散漫，鸟山明画了四年《阿拉蕾》，功成名就有了钱，突然就不想画了，无论如何都要完结。
可他与《JUMP》签的是十五年合约，一本漫画的终结很大程度已不取决于作者本人，否则就得面临巨额赔偿，于是就杠上了。
最终还是他的责编鸟岛和彦调节下才达成妥协，鸟山明可以终结《阿拉蕾》，但必须尽快开始连载另一部作品，合约还是要完成的。
于是包含中国风、西游记、功夫元素的漫画神作《龙珠》就这么诞生了。
这一画就是十一年，一直画到鸟山明与《JUMP》的合约到期，立马就结束了《龙珠》，一点也没留恋。
试想没有鸟岛和彦的好鞭，恐怕就没有《龙珠》上马了。
这样的教训《JUMP》有很多，所以合约年限延长到二十年，也要求责编从作品创作伊始就得全方位跟进作者、了解作者、评估作者。
曰本漫画界人才多得是，每年能够发行单行本的就有数千人，其他作者不计其数，犯不着培养扶不上墙的烂泥，集英社绝不在这种人身上浪费精力和金钱。
雅美提醒江川：“雪野酱，内容准备一定要充分，《热血高校》一旦进入连载，未经协商允许，是不能随意完结的。”
雅美当然不是怀疑江川有可能是烂泥，连村田浩吉前辈这样的资深编辑，看了他的企划都毫不犹豫向主编申请了签约，询问这些更多是对这个大男孩越来越强烈的好奇在驱动。
如此年轻，十九岁在集英社签约画家中算年纪小的，而且没有任何资历，甚至没有参加过《JUMP》的各种绘画比赛，毕竟许多漫画界前辈是通过比赛脱颖而出的。
雪野酱算是横空出世，画功、分镜以及故事编撰相当老到，神情也总透着自信睿智，似乎一切早就运筹帷幄成竹在胸，看上去意志力十分坚定。
“如果不是自欺欺人的骗子，就很可能是个天才型的人物。”
雅美在江川身上能够看到成功者的某些共有特质，以至于并不太担心他的能力和毅力，这种信心很奇妙，难以言传。
“希望不是误判，希望不是在浪费时间。”
江川没有解释，这时候一个有力的保证比什么都管用，在家对姐姐就是如此。
“雅美小姐请放心，我不会随意完结作品，不会做任何令您为难的事。”
雅美对他的答案很满意，承诺一语中的，完全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江川还真不是随口糊弄，即便《热血高校》连载很成功，他也有信心掌握主动权，在想完结这部作品时就能够皆大欢喜地完结，当然也就不会让雅美为难。
这是能力问题，也是情商问题，试想鸟山明如果情商够高，就不会明知合约无法违背，还打算强行结束《阿拉蕾》。
他如果主动先拿出《龙珠》企划，后面的冲突就未必会发生。
虽然《阿拉蕾》也不错，但相比较《龙珠》恐怕差不止一个档次，《JUMP》里有的是识货的，到时候可能反而求他结束前作，而不是闹得差点撕破脸。
所以江川如果想结束《热血高校》时，只要提前拿出《进击的巨人》、《食戟之灵》、《排球少年》等等的企划就行了。
集英社是商业机构，应该能够衡量其中的商业价值。
甚至还有《妖精的尾巴》、以及风格尤其让他喜欢的《东京喰种》在后面等着。
选择很多，前途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边。
江川站在上帝视角，把人生游戏的地图全已点亮，早早就在脑海里规划好了事业走向，《热血高校》不过是出发第一站。
之所以选择《热血高校》，很大程度是顺着前主的思路，也算是祭奠曾经不羁的少年时光。
临走时雅美再次交待：“谈好的文案也不是不可改变的，我们得遵循创作规律，如果有什么想法随时和我联系。”
这话上次也提醒过，但没有事可联系，这次江川从善如流，很快就和她联系了。
回家路过一家西点屋，里面刚出炉的纸杯小蛋糕黄灿灿很诱人，于是就给雅美发了条短信：“雅美小姐，喜欢刚烤好的小蛋糕吗？下次见面我带些给您。”
喝了人家准备好的凉咖啡，总要有所表示，这种小蛋糕很适合聊表心意。
想了想他又给姐姐发了条短信：“想吃小蛋糕吗？”
姐姐很快就回了：“想。”
于是江川买了几个嫩嫩的小蛋糕，带回去晚上和姐姐分享。
“你是我的小呀小蛋糕，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第二十一章 还真有点漫画感
雅美晚上十点多才回的短信，这个时间段，江川猜测是上床后发的。
“雪野酱太客气了，非常感谢。”
江川有些纳闷，只是几个小蛋糕而已，居然犹豫了六个小时才回信？
他不信雅美才看到，责编工作除了审稿就是沟通，而现在短信仍是主要通讯手段。
曰本人对待手机短信的态度有点奇怪，不管你发没发，只要我不点开，就当没有。
短信一旦点开对方能收到阅读提示，那就得回应，所以只要不点开，即便短信内容已经屏显了也可以视而不见，而且不算失礼，自然也就不能被怪罪。
这个心理很奇特，也算是自我为中心的鸵鸟行径，不过大家都这么干，也就习以为常合理化了，甚至成了某种新式民风。
江川不明白几个蛋糕为什么犹豫，反正到时候买几个去就是了。
晚饭后他就开始画分镜草图，抓紧时间画可以早点完工，明天下午还得去灵感屋上班。
所以本不打算回复短信了，没想到雅美接着又发了条短信：“雪野酱正在工作吧，要注意休息哦。”
作为编辑她了解大部分漫画家的作息，也知道这些人普遍睡眠不足。
拿破仑长期每天睡四小时仍精力充沛已经令人吃惊，据说尾田荣一郎写《海贼王》期间更狠，每天只凌晨两点到五点之间休息三小时，坚持了二十多年。
爆肝二十多年还能头脑清醒地保持创作，已经不是正常人类。
作为每年赚十几亿円的人，他应该已经犯不着为了钱爆肝，必定有热爱在支撑。
尾田荣一郎也的确非常敬业，描线都是亲手画，精益求精地雕琢细节，很少用助手，只把渲染部分交给别人，这份踏实精神就不是一般成功人士始终具备的。
江川回了个结束聊天的短信：“谢谢，雅美小姐也要注意休息，明早还要上班。”
漫画界有句调侃，漫画家最高兴做的事，就是早晨在阳台上端着热饮，看着大家忙忙碌碌去上班，然后回到房间蒙头大睡。
这说的应该是成功漫画家，江川晚上得作画，明天中午也得上班，如果没本事像拿破仑和尾田荣一郎那样爆肝，最好踏踏实实抓紧工作，少和美女编辑聊天打屁浪费时间。
第一话的分镜他早就考虑成熟了，即便如此一晚上画出二十页草图还是比较赶时间的，一直忙到凌晨三点才结束。
他相信大多数漫画家应该和他一样，与责编面谈好了文案和分镜设计，回到家就连夜开始画，否则赶不及第二天的审核，这真是个苦逼的职业。
通过电话等方式谈文案是不被允许的，《JUMP》的面谈制度非常严格，不容变更，即便对台柱子漫画家也是如此。
鸟山明不喜欢大城市的生活，一直住在名古屋，当时也要这样每周跑到东京面谈，一个来回大半天就过去了，真的很浪费时间。
可即便《龙珠》大热后也必须如此，没有通融余地，为了节约时间鸟山明一度打算迁往东京居住。
然而他已经是名古屋的一张名片，当地政府和民众怎么能让名片跑了，于是为了挽留他，干脆在他家和机场之间修了一条高速公路。
这事办得不知怎么形容好，有些令人感动，也很戏剧化，很像漫画剧情般不真实，粉丝为爱豆做的事许多看上去都有点蠢。
高速公路造价昂贵还不如买架直升飞机，命名为“筋头云”，每星期鸟山明像空袭东京似的开着去面谈。
或许东京还可以开发个旅游项目，每周定时观赏《龙珠》的作者驾着筋头云来由东向西而来。
画好了分镜江川发到了雅美邮箱，明天上班后会审核，然后晚上从书店回来就根据意见修改，再发去审核。
第二天中午江川一点前就赶到了灵感屋，开始了他的打工生涯。
江川和雪野江川不太一样，他之前从没打过工。
虽然出身一般，但从小就是学霸，一路读到研究生，生活从没如此困窘过，甚至从没设想自己有一天会过上这样的生活。
读了那么多书，不就为了不端茶倒水，结果换个世界还是端。
都说大丈夫威武不能屈，又说大丈夫要能屈能伸，那么他在目前的逆境中，到底是应该屈还是不屈？
有道千金难买少年穷，但也说寒门难出贵子，他现在的这个穷，算不算人生的宝贵财富、难得的意志磨练机会？
一段时间下来他体验了许多扯淡的人生道理，最后的结论是该端茶倒水时就得端，其实没得选。
生活的氛围已经完全不一样，生命的意义也已被重新定义，所谓人生信条变成了一种很玄妙的东西。
但这样的生活对他深刻理解创作中的《热血高校》以及未来的《进击的巨人》等作品很有帮助，只有生活在特定的社会中，才能感同身受某种意义。
原本星期二的下午店里人就不会太多，今天又秋雨绵绵，人就更少了，但也不至于冷清。
江川换上了制服，挺合身，腿显得很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真有点漫画感。
他的工作并不复杂，有客人来买书，电脑里查询一下就能显示位置，然后带过去。
如果是看书喝饮料的客人，那就带往座位，然后为其下单。
需要留意的是别让客人弄脏了书，也别不小心弄脏了客人的衣服。
如果饮料弄客人身上，得自己花钱帮人家洗，还可能面临解雇。
江川在楼下工作，与一位年近五十的女性搭档，亲切地叫她哦呐桑，也就是姐姐。
这是哦呐桑自己要求的：“叫我哦呐桑就好了，我的名字不好记。”
灵感屋像江川这样打零工的太多，来来去去很频繁，哦呐桑不想记别人的名字，干脆也不要求别人记住她。
楼上有成人书刊，年轻女孩不愿意来打工，年纪大的无所谓。
哦呐桑有点胖，制服穿得紧梆梆的，但人很热情，跟着她练了不到一小时就将业务熟练掌握了。
江川认为安排她在楼下工作是明智的，否则会影响楼上那些书刊的销量。
下午三点左右，雅美发来短信，分镜已经审核了，为了保险起见，她甚至请教了村田浩吉前辈共同审阅，最终只有一处建议修改。
《JUMP》和绝大多数企业一样分层管理，主编之下分为十二个组，村田浩吉是雅美的组长。
“改动不大，已经发回到您的邮箱，改好后可以马上传给我再审阅。”
马上改好传过去？
按流程应该是今天改明天再审。
看来除了面谈，审阅流程也不是铁打不变的，雅美显然为了照顾江川有更充足的正式绘制时间，为他加班加点了。
可江川现在没办法改，他得继续上班。
于是打电话过去说明了情况，合约签了，他的插画工作停了，只好另外找份与绘画不相关的工作，正忙着呢。
雅美有些感动：“雪野酱很努力，也很认真地遵守合约，令人尊重，如此一来就更辛苦了，要保重哦。”
江川的确够认真，他与那些杂志的合作都是短期临时的，绝大多数作品并不署名，停了真的全凭自觉。
需要修改的地方很简单，既然顺利审核通过，接下去三天他描线、上墨、画背景，贴对话，周六凌晨两点完成了第一话的创作，自我感觉不错。
当天上午十一点，江川买了一盒小蛋糕，在去灵感屋上班前，按约定拐到集英社将原稿送了过去。
第二十二章 手冢赏
为了画稿整洁不出任何折痕，江川特地背了个画夹，将稿子夹在里面，感觉自己就像个武士背着箭壶穿越于城市，所向披靡。
《热血高校》第一话经过了多次审核，江川的分镜以及画功也摆在那，出来的效果很好，绝不像个新手，雅美很满意。
新手难免有青涩感，未必都是画功不成熟的问题，其实有些漫画家十几岁就已经画得很好，最大的问题是放不开，画面畏畏缩缩表现力不足，叙事欠缺节奏感，甚至不明白该如何讲好一个故事。
江川没有这些问题，慢条斯理地画出了第一话，节奏流畅，稳重大气，细节也十分精致。
尤其是对人物表情的刻画相当有功力，那种青春活力中的浑浑噩噩状态非常传神，之前似乎没有哪个漫画家擅长这个。
他很少画出人物瞳孔，可一旦表现出来，却有种摄人的张力。
不到二十岁的人，这样老到令人难以理解，一股妖孽之气。
雅美对江川承诺：“接下去每个星期的例会我都会申请《热血高校》上刊连载，雪野酱要保持信心和创作水准。”
江川当然是答应她，除了保持信心也别无选择。
《周刊少年jump》每周都会淘汰末位两名，几十部作品在等着连载，《热血高校》还在考察期，现在争取可能有点早了，但有这个精神是很好的，敢争取才有机会，等是等不来的。
临走之前两人在茶水间分享了小蛋糕。
办公场所吃东西有些失礼，于是躲在茶水间里靠着台案吃，似乎还多了点仪式感，吃蛋糕竟然吃出歃血为盟的感觉。
雅美夸赞好吃，松软却不乏滋润，加了兰草，有股特有的浓郁香气。
而后她询问了江川目前的工作情况。
打听这个虽然有个人关心成分，但更多出于工作需要。
江川能够理解，《JUMP》不问出身、资历，但不等于不要求签约的画家身家清白，这并不过分。
无论过去还是未来，画家们从事过的职业肯定会被过滤，如果他那天真跟随生物老师的步伐在池袋作了案内人，恐怕不仅仅是被集英社严厉训斥那么简单，极可能直接被解约。
这也无可厚非，放眼全世界任何国家的文化产业恐怕都不会允许接纳、培养、追捧一个皮条客或者类似奇怪职业的人。
画成人漫画诲淫诲盗是允许的，这是搞文化，拉皮条是不行的，那是身体力行的皮肉生意。
江川说了自己目前的工作，在歌舞伎町一家书店作店员、侍应生，虽然卖些成人书刊，但主营业务不是这个。
这个倒是无所谓的，毕竟那些成人书刊里不少就是集英社出版的。
雅美问清楚后没说什么，人是要吃饭的，只要不违背公序良俗的工作都是可以的。
另外她对江川提了个建议：“雪野酱，手冢赏下半年的比赛还有一个月截止投稿，有没有考虑参加呢？”
“哦？是吗？”
江川睁大了眼睛，拿着蛋糕看着雅美有些愣了：“我怎么忘了这码事，您出了个好主意。”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他也真的忘了，一个月来他为未来谋划了许多，但把可以参加各种漫画比赛给漏了。
集英社上世纪七十年代设立了两个奖，手冢赏和赤冢奖，旨在吸引更多优秀漫画作者加盟漫画事业，奖项以著名漫画家手塚治虫和赤塚不二夫的名字命名，手冢赏颁发给剧情类作品，赤冢奖颁发给搞笑类作品。
以江川的创作风格，显然更适合手冢赏。
这个奖一年颁两次，上半年六月份开奖，下半年的十二月份开奖，目前正开放投稿中，还有一个月时间可以准备。
一年两次，其实就是全年都在评奖中。
这两个漫画奖在曰本很知名，设立初期由手冢治虫、赤冢不二夫本人亲自担任评委，后来二人相继去世，就由在《周刊少年JUMP》连载漫画作品的大牌漫画家接手担任，其中“入选作品”奖金两百万円，“准入选”一百万円，“佳作”五十万円。
参加这个奖的主要意义不是奖金，而是认可，再说也没多大可能真拿到奖金。
虽然一年开两次奖，其中的一等奖、二等奖大部分时间是空缺的，设立三十年来没几个人拿过，甚至有过连续八年无人中奖，简直是钓鱼行为，集英社的小气也可见一斑。
所以努力拿到“佳作”就不错了，当年鸟山明就只拿了佳作。
提到RB漫画、动漫，无论如何是绕不开”漫画之神”手冢治虫，《铁臂阿童木》、《森林大帝》、《火之鸟》、《怪医黑杰克》等都是他的代表作，可以说手冢从内容到运营都对曰本漫画作出了空前的贡献，说是奠基人之一毫不为过。
他的作品影响了许多人，鸟山明以孙悟空为主角写《龙珠》并不算创举，手冢治虫五十年代就创作了《我的孙悟空》，连载了八年，在他一九八九年去世时，正在将这部作品动漫TV化。
另一个赤冢奖的赤冢不二夫也画过孙悟空，这个形象很早就在曰本家喻户晓了。
集英社名义上是纪念手冢治虫对业界的贡献而设立了手冢赏，实际上当然更多是商业考虑。
长久以来，包括《周刊少年jump》在内的很多少年漫画杂志都面临如何挖掘有潜力新人漫画家的难题，尤其当人气漫画结束连载时，编辑们必须得尽全力找出下一个能撑起杂志销量的作品。
举办漫画大奖无疑是发掘新人的好办法，这一招为《周刊少年Jump》吸引来了极大的关注，同时也抹去了一些商业铜臭气。
手冢赏作用显著，多年来为《JUMP》淘到了不少顶梁柱，获奖而启用的知名漫画家包括《全职猎人》富坚义博、《城市猎人》北条司、《灌篮高手》井上雄彦，当然也少不了《海贼王》尾田荣一郎，他没拿到一等奖“入选作品”，而是获得“准入选”后引起关注的。
如果江川能够拿下奖项，无疑能促进《热血高校》的连载，甚至事业就此直接起飞。
见江川感兴趣，雅美更来精神：“雪野酱真准备参加吗？”
在《JUMP》漫画家的荣誉和责编是绑定的，虽然一损不至于俱损，一荣却是俱荣。
何况他对眼前这个大男孩挺有好感，也希望他能够成功。
江川点点头：“我想试试，或许早就该试试了。”
“雪野酱从没参加过比赛？”
江川在记忆中搜寻了一遍：“没有，我以前好像太懒散了。”
雅美才不在乎他之前怎样，直接进入正题：“任何时候努力都来得及，手冢赏只收短篇作品参赛，提供三十到五十页原稿即可，一个月时间从故事脚本开始创作，雪野酱来得及吗？”
对江川而言编故事不是问题，一个月别说一个短篇，十个八个都编得出来。
不过画出来需要时间，拚一点的话好像两三篇也不是问题。
那就拚命吧，必须得有爆肝的决心了，才能尽快摆脱目前这种不上不下的状态。
江川脑子转得飞快，很快就有了计划。
“我决定参赛，这两天抓紧时间拿出企划，周一我们面谈《热血高校》时，顺便也讨论参赛作品好吗？”
第二十三章 面对疾风吧！
是雅美主动提议的参赛，当然愿意帮忙把关，于是约好了周一带新作的企划书来。
时间太紧了，只有两天时间，何况还要同时准备《热血高校》第二话，她建议江川短篇作品先提供文案和分镜草图，不用写完整的企划，能明白创作意图就行。
毕竟是短篇，这样一来增加的工作量有限，不至于把他累死。
两人聊得热烈也就忘了其他，吃蛋糕变成下意识动作，不知不觉吃掉了一半，完全没注意到深泽秀行脸色阴沉地站在门口。
上次来没见到他，据说陪同作者到外地宣传单行本，刚才也不在，这时却突然冒出来，吓了两人一跳。
雅美有些不好意思，把蛋糕硬咽了下去：“深泽前辈。”
江川对这家伙印象很差，当初为了讨好雅美，强行她的干涉工作，武断地否定《热血高校》，脑子不够用而且猥琐。
不过既然已经顺利签约，这人又是雅美一个办公室的，江川倒是不计前嫌，把蛋糕盒递过去：“前辈尝尝，挺好吃的。”
深泽没理他，勉强堆出微笑对雅美说：“雅美酱喜欢吃蛋糕？”
雅美拍拍胸口：“雪野桑的介绍，口感的确不错。”
深泽倒了杯咖啡，一副若无其事的口吻：“我家附近有家法国正宗糕点店，雅美酱既然喜欢蛋糕，我以后带些过来。”
雅美赶忙拒绝：“不麻烦前辈了，其实我平时很少吃。”
深泽面无表情看看她，又看看江川和蛋糕，转身走了。
雅美松口气，又拿起一块蛋糕。
江川看着深泽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八卦：“这家伙在追求您吗，见面两次都有些怪异？”
雅美叹口气：“深泽前辈是个很自我中心的人，待人接物都有些生硬，您不要太在意。”
雅美避开不谈个人的事，边帮深泽解释，边给了他一个不太好的评价，其实也等于回答了。
握手道别时雪野江川问了个问题：“手冢赏是否限制每个作者参赛的作品数量呢？”
“规则规定一人每届最多提交两部作品，但不限参加的届数，以前是否真有人一届两投，这个我不太了解。”雅美随即明白了江川的意图：“难道您有多个存稿，想一并参赛？”
曰本漫画比赛很多，手冢赏甚至一年两次，收稿期几乎是连起来的，一次投两稿未必明智，很可能造成创意浪费，不如分散开投。
因为不限制参加次数，虽然是新人赛，《JUMP》的成名漫画家里照样有人换马甲连着参加好几届，就为拿个好名次装逼。
江川也想装逼，是否连着参加几届是以后的事，既然允许投两稿，为什么不利用起来？
“我没有存稿，目前只是问问，不知这么做是否有价值。”
其实雅美一提议他就在考虑，如果时间来得及而规则又允许的话，就多参赛几篇，撒豆成兵围攻集英社，增加获奖机会。
即便没获奖也没关系，他已经是集英社签约漫画家，目标和其他参赛新手不太一样，已不是为了获得签约，而是集中展示自身实力，进一步引起关注。
像他这样的人，没道理不主动展示，难道还指望谁能白给资源不成。
即便没有引起关注也没关系，可以就此将参赛故事和人物形象发表了据为己有，以后再好整以暇慢慢写出来。
这个想法是受《食戟之灵》启发的，这部作品原本是个短篇，以卷头彩页方式刊载在集英社的《JUMPNEXT！》杂志上，后来因为大受欢迎，才拓展成长篇。
另外尾田荣一郎在连载《海贼王》之前也发了个海贼短篇，这个路线在漫画界不算少见。
江川当然也可以这么做，别人的作品可以短篇变长篇，他可以长篇变短篇，截取原本要抄的某部作品的片段，编个代表性的小故事，那么整部作品就是他的了。
比如画一段《进击的巨人》中巨人和战士的战斗，演绎一段热血、牺牲、奉献，让主角回忆母亲被巨人吃了，以内心独白形式穿插些前情交待以及后续悬念，如果一部预告片，那么从故事到人物形象就等于注册在他名下了，谁再画类似的就是抄袭，就得负法律责任。
这个世界和原来的那个不太一样，漫画也不像剧本那样有版权登记制度，不发表出故事和形象，一旦别人先发了，那也就是别人的了，江川打算万无一失。
“我认为……”雅美眼睛转了转，很认真地在衡量：“双投也不是不可以，我们需要吸引上面那些大人物的目光。”
斟酌到最后她说：“您还是先准备吧，是否双投我们周一再决定。”
江川明白她言下之意是周一先看看短篇的质量，行的话就大干一场，否则就算了，别露脸不成变露怯。
两人谈得太投入，原本握手告别，结果变成了牵手谈话。
江川再次郑重摇摇手道别。
雅美有点不好意思，暗暗环顾左右，怕被人看见。
结果远远看见深泽黑着脸看着这边。
“真有些讨厌呢。”
去新宿的路上，江川一直在考虑将原本打算抄的长篇变短篇以及双投，是否明智可行。
漫画界竞争过于激烈，虽然明白展示的重要性，他还是有些犹豫是否需要做得如此急切，毕竟还年轻，有时间一步步来，万一作品发表之后反响不佳，岂不是浪费了那些创意？
然而真的有时间吗？
原主对自己的人生可以一直等下去，他却真没多少耐心等待，两人的荷尔蒙配方似乎不太一样。
越是了解曰本漫画界，就越明白按部就班地发展很可能错失机会，有时运气比实力还重要。
他的状况其实和海贼王尾田荣一郎是有些相像的。
雪野江川好歹混了个中学毕业，尾田荣一郎没毕业，在学校混不下去干脆辍学了，潜心在家自学绘画多年。
这道路很畸形，未来成功了是佳话，不成功就是废宅作死。
尾田荣一郎十七岁时就投稿了九二年下半年的手冢赏，第一次参加大赛就获得了“准入选”，成绩算很不错的，毕竟这么多顶级漫画家中，拿到“入选作品”的只有灌篮高手井上雄彦。
雪野江川十七岁时刚开始给杂志画插图，两人算是同时出道。
然而这次获奖并未让尾田荣一郎走上成功之路，他和许多前辈一样，按部就班走上给知名漫画家作助手的道路，尤其是给《浪客剑心》的和月伸宏当助手，不过也因此学习到不少漫画套路设计以及人物细节处理等技巧。
由此可见，即便获得了手冢赏二等奖也不过如此，仅获得了《JUMP》签约，冷板凳一坐就是五年。
这样的走位显然不够风骚，江川越发认为现阶段不出奇兵是没用的。
《JUMP》的后备人才太多，虽然危机感喊得震天响，其实是瞪眼喊了三十年狼来了而已，最终影响杂志销售的是互联网崛起等外部环境，江山代有佳作出，而不是创作能力。
尾田荣一郎和鸟山明等前辈一样，在当助手期间就开始了独立创作，希望近水楼台，能够得到前辈赏识和推荐。
他的《海贼王》也像江川的《热血高校》一样，早早就送到了《JUMP》，熬着审核期，排队等连载。
每当一部新作品准备在《周刊少年jump》上连载时，编辑部都召开连载会议，组织责编们对作品进行分析。
《海贼王》前后被会议审核了三次，都没通过，直到九七年底才勉强过了，开始连载。
编辑们意见分歧很大，几乎分层两大派，反对意见主要是由编辑部里地位最高的鸟岛和彦提出的，他代表一伙资深编辑，理由是故事线不清楚，主角是个橡皮人，手臂能伸长，给人的感觉特别奇怪。
鸟岛和彦就是鸟山明的责编，当年督促他创造了《龙珠》，现在却认为《海贼王》奇怪得难以接受。
可见人的判断力是摇摆的，尾田荣一郎正好在他的负极。
雅美说得想办法引起上面大人物的关注，那么江川最好把正负极都占了，他可没时间坐五年冷板凳。
周末的下午灵感屋顾客很多，江川几乎一刻不停地忙碌。
即便如此只要有喘息时间，他的大脑便进入创作状态，一页页分镜画面在心中流淌。
“成败在此一举，大人物们，面对疾风吧！”
第二十四章 我的梦想是成为巨人
周末两天雪野美空都在家，欣慰地看着弟弟忙忙碌碌进进出出。
为了适应弟弟的新工作，家里推迟了晚饭时间，她也尽可能做些好吃的给他。
看得出弟弟很充实，尤其是周六下班回来，兴奋地告诉她准备参加手冢赏。
弟弟从小就不喜欢竞赛排名，现在却响应责编的建议参加手冢赏，变化真的越来越大。
晚饭时弟弟说了他打算参赛的故事，听起来挺震撼。
悠长历史中的某一天，世界上突然出现了人类的天敌，一种以人类为食的巨人。
巨人身高十五米，行动迅速力量巨大，所向披靡。
措手不及的人类面临巨大的生存危机，几十年间被疯狂蚕食，却毫无反击之力。
残存下来的人类逃到了一个地方，盖起了三重城墙，将自己围了起来。
人们在这隔绝的环境里享受了一百多年的和平，直到某一天六十米高的超大型巨人突然出现，以压倒性的力量破坏城门，而后凶残的巨人成群冲进墙内捕食人类。
“主角艾伦年幼时亲眼看着母亲被巨人啃了，太残忍了，于是怀着无法形容的憎恨，加入了训练兵团，誓言杀死所有巨人。”
“我这个短篇所要画的，就是艾伦和他的战友们出城遭遇了巨人，展开了一场生死之战。”
“听起来很棒，结局呢？”
“这是个短篇，没有结局，战友在伤亡，艾伦在拼死决战，刚才的内容只是他飞跃在空中攻击巨人时，脑中一闪念的回想。”
美空虽然预感这故事画出来可能会有些血腥，但仍然很喜欢，弟弟的创作力简直太强了。
“主角叫艾伦，难道不是曰本人吗？”
“不是，这个故事发生在欧亚大陆那样的地方，应该说已经没有曰本这个国家了，世界一旦出现食人巨人，曰本的地理环境就如同瓮中捉鳖，最先被吃光的恐怕就是曰本人吧。”
其实《进击的巨人》中女主三笠有一半东洋血统，在那个世界中已经属于珍稀品种，几个主角从名字判断大多是德法北欧人。
美空不明白弟弟为什么说起这些有点幸灾乐祸，不过他是个有情感障碍的人，怎么样都不奇怪。
“可是以我们现在的科技，即便真出现巨大不明生物，也完全可以猎杀吧，比如用直升机攻击，或者干脆导弹轰炸好了，怎么会一败涂地呢？”
江川笑起来：“故事并不是发生在现代，这是个类似我们两百年前的世界，科技发展水平比较低，基本仍属于农业社会，有些机械技术，懂得使用瓦斯等等。”
他想想了想补充道：“或许以后我会把他画成长篇，到时候再阐述比较详细的世界设定。”
美空停下筷子看着他：“感觉你已经规划好久了，已经有了完整世界观，我怎么不知道呢？”
她一直认为弟弟没有秘密，浅得像一汪清泉，现在看似乎不是。
“你当然不知道，有些东西我刚才也不知道，”江川拿起筷子吃饭：“只是根据你的疑问边想边说，还没规划好，不然也就不是短篇了。”
“可你这个短篇就像个缩影，包含的信息量很大。”
“或许我从小就有这样的梦想吧，现在开始总结出来。”
“梦想成为猎杀巨人的英雄？”
“不是，我原来的梦想是成为巨人。”
“别胡说八道。”
弟弟原来的样子，倒真像是往巨人方向发展的，说起来都是荒唐事，还是别深入探讨为好。
美空换了话题：“为什么我总感觉人类修城墙是错的，这解决不了问题，最终还是被巨人攻破了，是不是有某种现实寓意？”
江川否认了：“大家看漫画是为了获得快乐，我只想画一部值得去仔细看的作品。”
“或许哪天《进击的巨人》能够成为长篇，我会设定更完整的世界观，但仅仅是为剧情服务的，剧情能够因此而矛盾重重，情节也环环紧扣。”
美空微笑着提醒弟弟：“这算是末世题材吧，末世题材怎么可能没有反思。”
江川点点头：“那我也希望是对人性的思考，这是漫画读者能够接受的，我不相信他们还对其他的感兴趣。”
新世纪后，曰本的热门漫画极少有思想深刻的，没人吃那套。
漫画读者以青少年为主，对他们灌输任何价值都是令人反感的，看多就会了解绝大多数日漫作品有多无聊、多没营养。
《进击的巨人》能带来思考固然好，带不来也无所谓，就当是一个精彩的故事，这样才适应不同层次的读者。
他记得《进击的巨人》上架之初，因为开篇的围墙逻辑，一度被认为是在探讨自由，很高大上。
人们是应该平静地在墙里躺平苟且一生，还是决然地冲出墙外追逐自由？
甚至有人说这是反战败作品，然而都不是。
其实这部作品被热烈追捧的根本原因还是反映了曰本现实，创作时已经平成二十一年，大家已经能够看出一代人真的躺平颓废了。
曰本失去没有一百年，但也有二十年了，与其说平成教育改革失败造就一代废宅，不如说当初制订这个政策本身就是引导这一代人躺平，毕竟已经预料到未来蛋糕不够分了，不让一部分人躺平，难道让他们雄心勃勃抢蛋糕不成？
越来越多的人看清了这一点，对曰本读者而言这部作品反而更容易理解，曰本的压力不是来自于外部，而是自身。
巨人是墙内人变的，而且城内的任何人都可能变成巨人，所谓平成废宅悲剧，其实是人性的悲剧，无所谓墙内墙外，甚至墙本身也是巨人的一部分。
这部作品全球发行过亿，各种解读都有，但不从曰本人的时代现实开始分析的话，基本都是胡乱猜测。
这也是江川把《进击的巨人》拖在《热血高校》后面发表的重要原因，越往后平成现象越明显，作品越容易感同身受。
其实《热血高校》绘于九十年代初，却在十几年后才大火也有这个原因，读书无用前途无望，大家都是乌鸦，那就尽情发泄愤怒吧。
这些社会背景分析如同写论文，江川当然不会和姐姐聊这个，他把自己另一个短篇构思也说了。
“还有一篇？”
“是，我最近创作的欲望很旺盛。”
“弟弟的小宇宙爆发了。”
《食戟之灵》，家里经营餐馆的中学生男主，以料理达人的父亲为目标，每天持续磨练自己的厨艺。
某一天父亲送他进入厨艺学校远月学园就读，结果男主遇见了一个拥有“神之舌”的少女，在插班考试中做出的料理，其他人吃了明明爆衣，却被少女无情地判定为不合格。
这是一部美食漫画，说是后宫漫有点过分，但很多美女喜欢男主，各种肉弹贯穿始终。
这部作品十几年后火得不行，动漫版本是朝日台的主打节目，几乎发行到了全世界。
食色是最基本的秉性，这部作品将美食和性感结合在一起，男主磨练厨艺，美女们美味在口动不动就爆衣，然后各种爽得不得了的模样，表情和啪啪啪差不多。
所以美食是男主的性感工具。
美空难以理解：“爆衣，吃东西为什么会爆衣？”
这个谁解释得清，反正东西好吃衣服就炸了，然后秀身材给大家看。
江川设想的手冢赏双投，就是要把评委们的几条路都堵上，暴力、热血、美食、情色，喜欢哪款总有一个。
原本想上《东京喰种》，但与手冢赏要求不符，已经不能算是少年漫。
美空对《食戟之灵》不大满意：“如果涉及色情的话，我不喜欢，最好慎重考虑。”
江川对付姐姐的办法是少解释多保证：“姐姐放心好了，我不会创作那种很暴露的内容，绝对不是色情。”
这部作品的确不能算色情，不然也没法全世界发行了。
美空也希望他不要触碰那些内容，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以后还怎能轻松与他对视。
饭后江川就开始了工作，还好《热血高校》的文案之前已经搞好了，画出分镜草图用不了几小时。
而后的两天，他全力以赴，都在创作《进击的巨人》以及《食戟之灵》的短篇版。
第二十五章 六本木的一匹狼
秋山雅美与雪野江川周日晚上聊过短信，约好了周一下午见面的时间。
当时江川表示创作顺利，两部短篇都在创作中，似乎颇有信心，雅美又说了些勉励的话。
其实她不太相信江川能在短短两天内新创作两个短篇，这太难了，目前社里的几个名家都未必做得到，除非不在乎品质。
所以他一定是存稿，现在只是根据需要改一改而已。
“漫画家们善于编故事，都是滑头的家伙。”
上班没多久，组长村田浩吉就把她叫了去，脸色不太好看：“等会的例会你一起参加吧，主编要问些问题。”
雅美有些惊讶，每周一例会都是组长们参加的，主编能有什么问题需要问她呢？
一个编辑部里地位最高的，当然是主编，而现在这个位置上的牛人是谁应该不难猜到，当然是鸟山明的责编，鸟岛和彦大人。
这人九十年代《龙珠》完结后没两年，就已经当过一次主编，当时一再否决《海贼王》，但最终还是在他手上决定的连载。
后来一度是《幽游白书》富坚义博的责编高桥俊昌当主编，没想到这人当了没两年，在今年的上半年意外去世了。
什么样的意外呢，他在参加海贼王的一个宣传活动时死了，真的足够意外，想来给尾田荣一郎留下不少心理阴影。
这个职位太重要了，于是已经升职的鸟岛和彦前不久又被请回来重新任主编。
这时候破例让雅美参加会议，难道是决定《热血高校》开始连载？
除了这个，她想不到别的。
目前她手上只有这部作品，但周一是工作例会，不是连载会议，没道理突然破例在这个会议上决定一部作品连载吧？
但也难说，凡事总有第一次，或许主编对《热血高校》特别满意，忍不住提前决定呢？
雅美压抑着兴奋问道：“我需要准备什么材料吗？”
村田浩吉冷冷摇头：“不需要，应该是雪野江川的事，问什么答什么就好。”
雅美心中又一阵惊喜，果然是这件事。
作品第一话前天才交上去，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结果，也是对她工作极大的肯定。
村田浩吉组长也真是的，当初把雪野酱让给了她，现在看上去又有些不高兴了，真是小心眼。
九点半工作会在七层的会议室开始，主编鸟岛和彦主持会议。
能坐几十人的会议室只坐了十几人，雅美没有坐在村田浩吉边上，而是根据自己的身份坐到了最尾巴。
在她对面还有个穿黑西装的年轻人，之前没见过。
因为经常要画示意图，会议室的主位后有一块黑板，看上去很有些学术气息。
远远地雅美就看到《热血高校》第一话的二十页画稿，分三排全都挂在黑板上，就在鸟岛和彦身后。
这显然是准备展示给所有组长们看，太好了！
“能够决定是否连载的人，今天基本也都到了，程序上也完全没有问题。”
看来肯定是这事了。
如果不是会议室禁止使用手机，雅美真想发个短信给雪野酱，提前报告好消息。
鸟岛和彦矮矮瘦瘦一张鞋拔子脸，长得有点像中国音乐人雪村。
他现在是主编，若干年后成了集英社的董事长，可见一个责编手上有个天才漫画家能有多么重要。
会议一开始说的都是废话，至少在雅美听起来都是废话，全是些日常工作布置，每个编辑组也把遇到的问题提出来现场解决。
这些都和雅美无关，但也只能认真听着，她不明白为什么非要作出认真听的样子，甚至偶尔装模作样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半个多小时后，终于谈到了《热血高校》。
鸟岛和彦让大家都上前仔细看看作品：“这是我们一个多星期前新签一个作者的作品，很年轻，才十九岁。”
尾田荣一郎签约时更年轻，只有十七岁，但等到二十二岁才开始连载作品。
即便如此这话也是有倾向性的，强调江川年轻，等于说这样的画作出乎意料。
雅美又是一阵高兴，虽然画稿就是经她手交上去的，还是跟着大家尤其是组长一起又看了一遍。
她注意到对面那个黑西装年轻人没有起身。
等大家重新落座后，鸟岛和彦问道：“你们觉得怎样？”
众人纷纷发表意见。
“分镜设计很独特，视线轨迹明确，基本不走回头路，十分老练。”
“画功属于中上水准，十九岁能如此还算不错，绘制也很认真，细节表现有张力。”
“虽然只有一话，而且是第一话，看得出作者懂得如何讲好故事，比较沉稳耐得住。”
“我认为不良少年题材不太好展开，容易令人厌烦，不知作者能有多少故事可讲，创作持续性值得怀疑。”
……
十几人七嘴八舌，虽然也有负面的评论，甚至个别人看不惯整体画风，但总体评价还是不错的。
村田浩吉始终一言不发。
这时鸟岛和彦说话了：“我也觉得这部作品开篇画得不错，很有潜力的样子，所以才拿到会议上和大家讨论。”
他终于对雅美发话了：“雅美小姐，您是雪野江川的责编，虽然我知道时间还很短，可还是想问问，他对您谈起过自己的过去吗？”
雅美有些摸不着头脑，下意识摇头：“过去？没有谈起过，他才十九岁。”
言下之意十九岁的人哪来多少过去可谈，也还没到爱谈过去的年纪。
鸟岛和彦微笑着摇头：“他可是个人物哦，曾经的不良少年，人称六本木之狼，有二十几项案底。”
大家都很意外，雅美更是吓了一跳：“什么？二十几项案底，六本木……六本木之狼，这怎么可能？！”
鸟岛和彦没再说什么，示意对面那个黑西装年轻人说话。
黑西装对大家点点头，也没开场白，打开面前的文件夹直接就开始说了：“我叫川本幸三郎，在社里负责签约作者的背景调查，说实话，上一次遇到有问题的人还是四年前，我们这个行业老实人还是比较多的。”
大家很配合地呵呵笑。
集英社对签约作者都会进行背景调查，为此要求作者在签约时授权，当时江川的确是授权让人查了，没想到出来这么多问题。
这些年集英社签约的漫画家不少，但像雪野江川这么案底丰厚的还是头一个。
“这位雪野江川先生的问题很多，但都不算大，从未被定刑，为了慎重起见，我们进行了比较深入的调查。”
四年没有查到有问题的家伙了，当然要大展一番身手。
“他一共有二十四件案底，其中十六次违反《曰本公共安全法》决斗罪，但都因特殊原因未能定罪，其余八次全都是违反《曰本国轻犯罪法》，也都因特殊原因或者证据不足而未定罪。”
雅美听得目瞪口呆，温文尔雅的雪野酱，居然是个暴力分子，有二十几项犯罪记录？
六本木之狼，这外号也太危险了。
这个危险分子居然好意思在履历书里填写了无犯罪记录？
撒谎，骗子！
漫画家果然都是滑头的家伙！
接着川本幸三郎把十六项决斗罪详细介绍了，都是打架的。
雅美心烦意乱已经听不进去，耳边嗡嗡的像环绕了一群苍蝇。
她不敢接触他人的目光，一直看着鸟岛和彦身后江川的画稿。
“羞耻，虽然雪野江川这家伙罪行累累并不关我的事，但曾经如此盲目认可他，可见判断力有多么差。”
看久了眼睛都有些花了，突然她心中一动：“既然调查发现雪野是个暴力惯犯，那就按规定直接解约好了，为什么还要把他的画作挂出来给大家看？”
“不对劲哦，”雅美突然来了精神：“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地结束，主编显然还有别的想法。”
第二十六章 懵懂单纯的人
雅美越想越觉得有道理，鸟岛和彦主编貌似不打算解约，所以才把画稿挂出来给大家看，这是试图在才华上为雪野找个留下来的借口？
按规则有劣迹的人不能签约，于是开会让大家附和这个借口？
曰本人等级观念强，但上级通常不肯担责，什么事都喜欢开会讨论决定，实际上是有锅拉着属下一起背。
另外这个调查员说雪野酱因为特殊原因未能定罪，到底是什么特殊原因呢？
想到这些雅美心定了不少，周遭的声音又回来了。
川本幸三郎还在介绍那十六宗决斗罪，时间地点参加人数，甚至还有决斗结果，总之雪野江川不负众望，骁勇善战，打得赢多输少。
真是啰哩啰嗦，雅美有些听不进去了。
“太无聊了，哪有人关心这些，赶紧结束吧，把时间留给主编！”
其实对江川来说，还真不是隐瞒罪行乱填履历书。
他对曰本法律的理解是有问题的，虽然记忆中被警方弄去盘查了许多次，但都没有定刑坐牢，大部分犯的事在他看来也就类似违反个治安管理条例什么的，没犯罪哪来的犯罪记录。
而前主浑浑噩噩，从来也没认为自己犯过错。
他不是屡教不改，而是压根不知好歹。
《曰本公共安全法》的决斗罪，也就是中国的打架斗殴，处理方式不太一样，法律上当然也不允许，造成人员伤亡则构成犯罪，但如果双方只是因为小事而动手且无人受伤，即使报警通常也是作为普通治安问题调解处理。
而曰本因为历史上的武士决斗风气，对这个打击特别严，无论什么原因，只要通过暴力手段个人对决就违反决斗罪，将可能被判处六个月以上两年以下有期徒刑。
对决就犯罪，这就过分了，同学之间争霸怄气动动手，你特么算我决斗罪？
那铃兰高中的全体同学还不得团灭？
川本幸三郎这时解释了雪野江川外号的来历：“我们找到了当年比较接近雪野先生的同学，据他的解释，之所以叫六本木之狼，并非因为人品凶狠贪婪，而是因为曰本狼早就灭绝了，像雪野这样的人是六本木的珍稀动物。”
这是什么鬼话？
大家听得一头雾水面面相觑：“居然知道曰本狼早已灭绝，难道现在当流氓也需要如此有文化吗？”
雅美也纳闷：“说了半天，原来六本木之狼是六本木之宝？这些家伙疯了吗？”
鸟岛和彦这时垂下目光，看不到他的表情。
雪野江川还有八次轻犯罪记录，至于《曰本国轻犯罪法》，范围管得很宽，一不小心就可能留下犯罪记录。
比如强行插队可能罚款一百万円，外加二十四小时拘留。
强行插队不是强行插人，居然要罚一百万，手冢赏一等奖奖金也才一百万，就一插队的钱。
吐痰也是犯罪，万元罚款外加犯罪记录一条。
至于不按规定时间投放垃圾，那就是重罪了，最高可以处五年以下监禁外加一千万円以下罚款。
一千万日元罚款，还要蹲五年大牢，这真是把乱倒垃圾的人往死里整。
所以所谓高素质，很大程度是恐吓重罚出来的。
不过雪野江川没有插队、吐痰或者乱倒垃圾这类事，而是因为各类投诉留下轻罪案底，绝大多数来自同学家长。
川本幸三郎解释道：“雪野江川先生十五岁时，曾经图文并茂设计过一套复杂的机械装置，可以在家处理自己的尸体。
自己处理自己，全自动化，他命名为“无垢机”。
这套恐怖的设计在同学中流传，于是不止一位家长惊恐地报警。
后来雪野先生对警方解释说，曰本每年有许多人孤独死，还有不少人死在家里的垃圾堆上，他怀疑自己以后也会孤独死，一旦停止呼吸身体就开始变得肮脏，与其像垃圾一样等着别人处理不如自己动手……最好连渣都别剩。”
大家又笑起来，只是笑得自己都莫名其妙。
川本继续道：“这个事情前后有多人投诉报案，因为涉嫌妨碍人身安全，留下案底比较多。
另外因为他的风评不佳，同学家长以及邻居几乎零容忍，无论是同学给他当绘画模特，还是在家练习弹琴，都曾经被投诉骚扰，也因事实清晰而留下案底。”
鸡毛蒜皮太啰嗦，雅美终于忍不住了：“川本先生，刚才您说雪野江川先生因为特殊原因而免于追究责任，是什么原因呢？”
川本幸三郎被打断有些意外，但还是停止了反馈，从文件夹里另外拿出两页纸：“他之所以能被免于处罚有两个原因，一是多数犯案在法定年龄之前，并未造成严重的实质损害，无法追究；另外他有这份精神鉴定，说是因为外祖父去世的打击，罹患了创伤后应激障碍，是一种心因性精神病，一旦发作自我控制能力受限。”
所有人再次面面相觑，这又是什么鬼，《JUMP》签了个精神病？
雅美也愕然，因为是她问的，只好作出回应：“没想到……真的看不出来……”
川本笑起来：“看不出来很正常，这不是不治之症，亲人去世的伤痛，迟早是会痊愈的。”
这时有人插嘴：“只是外祖父去世而已，因此犯十几个决斗罪也太夸张了吧？”
川本瞟了那人一眼：“应该是每个人的情感与承受力不一样吧，雪野先生显然是个很敏感的人。”
说着他又拿出一页纸：“我们也走访了当地派出所，黑木大介警官对雪野先生的情况很熟悉，作了些介绍。”
黑木大介就是前些天骑车撞了江川的那个巡查长。
“据黑木警官说，雪野先生目前与姐姐居住在区内，没有父亲，母亲长年在中国工作。”
“最近两三年雪野先生改变很大，与过去判若两人，警方没再接到过与他有关的报警，甚至变得彬彬有礼，很有教养的样子……”
这真是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
最后川本说：“这些调查材料我们已全部交给社里，供大家参考。”
他的发言结束了，鸟岛和彦转而又问雅美：“雅美小姐，你在和雪野先生的接触中，感觉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雅美忍不住站了起来：“我觉得正常，雪野先生年少时可能因某种原因比较……比较暴躁，不过在我与他接触的这些天里，感觉他是个有修养的人，而且积极上进……”
一时有些激动，雅美深吸一口气，干脆孤注一掷了：“既然雪野先生没有被定罪过，现在已改过自新了，那么曾经的不良少年创作关于不良少年的《热血高校》，也算是巨大的卖点吧？”
这话似乎有道理，娱乐圈炒作浪子回头通常效果不错。
大家互望却没人说话，江川的画挂在主编身后，不愿意贸然放弃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何必啰嗦。
或许鸟岛主编也是这么想的，炒作浪子回头。
雅美接着说：“前天交稿时，我提起手冢赏，雪野先生很感兴趣，马上表示将参赛，今天下午就会把稿件带来给我一并审阅，十分上进……”
鸟岛和彦招手示意她坐下，然后问：“雪野没有参加过手冢赏吗？”
雅美摇头：“没有，他好像没有参加过任何比赛，其实是个懵懂单纯的人。”
她也够敢说的，六本木之狼转眼变成懵懂单纯的人了，那些案底记录是假的吗？
这时有人插嘴了：“可能因为有病，把这个世界看得简单吧。”
大家呵呵笑，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鸟岛和彦想了想：“既然他下午来审稿，届时就带来见我吧。”
第二十七章 我们考虑开始连载
从会议室回到办公室，雅美思前想后有些生气：“这个混蛋，这些天来的斯文，恐怕都是演戏！”
会后她看了川本幸三郎收集的全部资料，还复印了一部分。
但不包括几十张雪野江川历次打架中、打架后的照片，甚至还有打架前的，都是警方取证拍的，触目惊心，真的恶狼一样。
不过也得承认，这家伙打架挺帅，尤其挂点彩之后。
另外曰本警察也是真无聊，完全以抓人为目的，明知是打架却不先制止，就那么喜欢拍照吗？
一开始雅美的确有些冲动，想在打电话通知雪野下午和鸟岛和彦见面时，狠狠斥责一番撒谎行为。
“作为成年人，这么做是幼稚而可耻的，难道当别人都是傻瓜吗？”
仔细一想还是算了，别把他训得犯病，天知道真正痊愈没有。
再说无论雪野是否有意，当初如果真的如实填写二十多项案底记录，恐怕立马就被村田浩吉组长和她轰出去了，那也就没有提交作品被鸟岛主编关注的机会。
有些事祸福相倚，只希望这件事能良性转化，今天下午与主编的见面很重要，最好当面诚恳认错，绝不能再出任何意外。
作为漫画家，有那么多打架案底当然不好，可毕竟是过去年少无知时期的事，又不是多变态的罪行，如果崇尚暴力是变态，那自卫队的都是。
万幸的是主编不太想计较这些，那就把事件淡化，别再大惊小怪。
至于雪野因为外公去世受刺激而罹患应激心理疾病，目前只能相信已经好了。
十点半江川在睡觉，她打电话叫了起来，把鸟岛和彦要见面的事先说了。
还没等高兴起来，她又把案底记录的事说了，而且忍不住责备了几句。
小小的惩戒还是必要的，不然太没底线。
江川正睡得迷迷糊糊，这一惊一喜差点把他弄出内伤，一时都无法评估被鸟岛和彦接见到底是不是好事了。
“我真的不知道与同学打架也算是犯罪记录，充其量是违法案底吧？”
“无论如何这样的事都不能发生，下午要见鸟岛主编，你两点半到我办公室吧。”
雅美提早把江川叫起来当然不是故意折腾，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做：“下午主编可能问起《热血高校》和手冢赏参赛作品，抓紧时间完善，还有四个小时。”
这次能死里逃生，凭的是表现出的创作实力，那就再加把力。
挂断了电话，江川在床上坐了两分钟才完全理顺这事。
打架斗殴、搭讪女同学以及非法设计殡葬工具等等那些如烟往事，其实都算违法犯罪记录，履历书没有如实填报，惹出了事端。
“看来以后再也不能填履历了。”
因为这事惊动了鸟岛和彦，反而导致作品被关注，于是下午将见面。
那就是有可能因祸得福了？
“鸟岛大神显然想通过自身观察，判断我这个新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如此一来最终得凭真本事定去留，那还耽误什么功夫。
江川立马起身洗漱吃东西，然后把今天要带去的作品全都拿出来再润色。
《热血高校》该做的都做了，鸟岛主编已经看过第一话，基本的判断已经有了，就这样了。
主要还是打磨参赛作品。
江川做事精细，也习惯于超前准备，这让他每到关键时刻都获益匪浅。
这两天他除了画出《进击的巨人》和《食戟之灵》分镜以及贴上对话外，还将短篇中出现的人物都画了较为精致的特写。
另外也都画了封面彩页。
彩页最能说明作品风格，他画的是记忆中这两部作品最经典的画面，创作之初原本不用画这个，只为了能给雅美一个更加深刻印象。
超大巨人如同被剥了皮，裸露着红色的肌肉，在它巨大的面孔前，艾伦和他的战友们跃起战斗，灵动、果敢、坚毅。
一头紫红头发的幸平创真，身着挺括白色厨衣，手中端着流光溢彩的食物，身后是镇定的“神之舌”少女，以及两个肉弹爆衣女孩。
这些本来是给雅美看的，上色并不很充分，现在要见鸟岛，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扣除路上时间，三个小时做不了多少事情，江川用了一个多小时修饰彩图，尽量弄得丰满些。
另外一个多小时只够检查一遍两部作品的分镜和台词，毕竟将近一百页，每页能分到的时间只有一分钟。
时间差不多时穿戴整齐，马不停蹄赶往集英社。
在哪的办公室文化基本都包括八卦文化，上午会议内容不是秘密，当六本木之狼出现在雅美办公室时，他先接受了一波眼神洗礼。
好奇、漠然、嘲弄、不屑，六人的办公室五个人在，其中四个都有贡献。
江川对此视而不见，无动于衷，甚至主动和大家打了招呼。
雅美的眼神有些无奈：“都准备好了吗？”
江川点点头，把带来的作品都放在桌子上，雅美依次翻看。
他端起也已经准备好的咖啡喝了口，仍是微温。
雅美很快将所有画稿翻了一遍，面色开始潮红。
尤其是看到《进击的巨人》彩页时，呼吸一窒，盯了很久。
这状态有点像吃了美食要爆衣。
江川在一边瞟着她的眼睛，瞳孔明显放大了。
看来她喜欢，看得心潮澎湃。
但雅美始终没说什么，办公室里其他家伙一定都竖起耳朵听他们说什么呢。
最后她将画稿全部收起，平静地率先带路：“雪野酱跟我来，鸟岛主编说你来了随时可以去见他。”
江川跟着身后，看着她的腰身款款，内心也十分平静。
古龙说大战当前，高手比的是心静，手稳。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个即将一刀决胜负的高手，必须用所有的压力激发出最大的潜力。
见面很成功。
对鸟岛和彦而言，这一天原本并不具有任何特殊意义，然而这个年轻的漫画家改变了一切。
雪野江川是他见过的最有创意的漫画家，两人艺术理念非常契合，三部作品居然是三种明显不同的风格，而且都让人耳目一新，以他多年的从业经验判断，三部作品都有可能成为热销作品。
“怎么可能让他带着这样的三部作品，投入到讲谈社或者小学馆的怀抱呢，这种事绝不能发生！”
所以他决定立刻启用，这样的人才集英社不能错过，决不能让他落入竞争对手的手上。
这两年舆论一直说他当年看走眼了尾田荣一郎，差点错过《海贼王》，实在是有些烦，类似的事情也决不能再发生。
“那就让他尽快连载吧，这样才能牢靠地捆绑在一起。”
江川和雅美对这次会面也一生铭记，见面后鸟岛主编先看了带去的三部作品，看得很仔细，花了将近半个小时。
而后他看着江川的眼睛问：“两天之内，你是怎么做到将三部作品画出三种风格的呢？”
每个画家都有自己的风格，虽然每部作品的人物和环境设计看着有差别，但风格是一贯始终的。
江川一时不好回答，干脆纠正道：“《热血高校》的风格我一个月前就确定了，两个短篇才是这两天设计的。”
“即便如此也不容易，能看出已经设计得相当成熟，怎么做到的呢？”
“我不知道，当故事在我脑海里成型时，人物形象也跟着出来了。”
“那仅仅是形象而已，雪野桑目前的三部作品风格迥异，如同出自三个漫画家之手。”
这话没有怀疑的意思，鸟岛和彦的语气明显十分赞赏。
江川答不上来，继续自说自话：“什么样的故事配什么样的风格吧，我是这么认为的。”
这是有道理的废话，自始至终他也没说清怎么做到的。
鸟岛换了话题：“哦？那您创作这两个故事，尤其是巨人的这个，是什么触动的呢？”
他补充道：“雪野桑设计的巨人，是我见过最特别的。”
江川边说边点头：“两个故事都是从我的白日梦里挑出来的，我从小就爱幻想。”
这个回答的水平摇摆于天才和白痴之间。
鸟岛和彦和雅美对视了一眼，仿佛在说：“脑子有问题的人，果然想象力和普通人不一样。”
既然如此和他也聊不出什么了，鸟岛也没谈案底的事，都决定无论如何先留用了，干脆避而不谈。
谈话即将结束时，他很郑重地鼓励江川和雅美：“我喜欢雪野桑的作品，共同努力吧，《热血高校》第二话成稿通过后，将考虑进入连载。”
第二十八章 火箭直接上天
这个决定相当意外，江川和雅美见鸟岛主编的目标是取得谅解，顺便博取点关注，没想到聊着聊着，人家当场拍板下周就考虑连载了。
果然是高手，完全捉摸不透啊。
江川和雅美立即起身鞠躬感谢，都十分激动。
“简直太意外了，非常感谢主编的器重与栽培。”
雅美边鞠躬边掐算，《热血高校》第二话周六就能拿出来，那么下周四的连载会议上即可表决，通过的话立刻就可以进入上刊排版。
神速，仅凭两话存稿就开始连载，这在《JUMP》历史上非常罕见。
何况还是在鸟岛主编手上达成的，他的苛刻与疯狂退稿，在业界是可是出了名的。
当年他看了三卷《海贼王》，还说看不懂画的是什么，人家李安看不懂也照样能震撼，但他没有，愣不同意连载，尾田荣一郎能坚持下来真不容易。
鸟山明出道时投稿手冢赏，第一次没有获奖却被同样是菜鸟的鸟岛关注，两人开始合作，鸟山明被他退稿超过一千幅之后，才拿出了令人满意的《阿拉蕾》。
相比较《JUMP》的这两位大神，江川简直是先坐过山车，然后火箭直接上天。
仅凭《热血高校》显然不行，两个短篇的助力功不可没。
不过前提是鸟岛识货，虽然他有看走眼的时候，但眼光毒辣仍是公认，鸟山明在他手上出了《阿拉蕾》和《龙珠》，但单飞不再合作后，谁能说出他后来的那几个作品名称？
所以能得到鸟岛如此认可，本身也是极大荣幸。
鸟岛的确欣赏江川，相比较正常曰本人，他的感谢话以及鞠躬次数明显偏少，敬语也用得不流利不规范，兴奋中的确有些懵懂，雅美之前在会议上的话没错。
谈差不多了，江川已经起身准备告辞，他突然又问：“两部短篇准备什么时候投稿呢？”
鸟岛准备全面抓紧，不能让雪野因连载而得意忘形，把投稿参赛的事给放一边。
手冢赏是集英社举办，并不归《JUMP》管，目前手冢赏评委是集英社的几位知名漫画家，获奖结果无法操纵，但他可以决定江川的作品能否在《JUMP》上发表。
只要这两个短篇在《周刊少年jump》或者副刊上发表了，那么版权就跑不掉了。
以鸟岛的老到，当然看得出这两个故事框架非常结实，完全能拓展出超长篇，可以无限往里面添加东西。
江川见鸟岛询问又坐了下来，算了算时间：“我会抓紧，十天之内应该可以完成。”
画草稿容易，两天能赶出来，成稿要精细得多，平时还得画《热血高校》和上班，承诺十天出稿比较慎重，其实也需要抓紧。
鸟岛眉头微蹙：“在事业之初，异常努力的手冢治虫前辈和鸟山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三天才睡一次觉，虽然精力因人而异，但趁年轻还是要拼搏的。”
这个传说江川听过，现在从他嘴里说出来，应该是真的。
可这特么是疯了吗，本以为尾田荣一郎的三小时拿破仑的四小时已经够夸张，没想到还真有三天睡一觉的。
这是拼着猝死吧，不过江川虚心受教，表示一定加倍努力。
加倍努力，那就是五天出稿了？
至少鸟岛是这么理解的，所以他对雅美说：“周六雪野君三部作品交稿后，马上拿给我吧。”
五天出稿？
现在江川算明白鸟山明是怎么被榨干的，几天不睡都是被这厮逼的。
五天出稿显然太紧张了，两部短篇将近一百页，《热血高校》二十页，这等于平时工作量的六倍。
江川和雅美面面相觑却没法说什么，鸟岛都说手冢治虫、鸟山明为了交稿可以三天才睡一次觉，等于把话堵死了。
另外雅美越级汇报工作不合程序，鸟岛工作经验丰富也考虑到了：“不要有顾虑，我会给村田组长打招呼。”
话说到这份上还有什么可说，江川和雅美收拾了稿件鞠躬退出。
回办公室的路上两人异常兴奋，喜形于色。
“雪野酱，只有五天时间，真的能完成所有画稿吗？”
一共加起来一百一十六页画稿，距离交稿还有一百二十小时左右，不眠不休一小时内得完成一页。
如此一来灵感屋的零工必须得请个假先停了，事情得有轻重缓急。
幸好故事是成熟的，分镜草稿也画出来了，即便如此时间也非常紧张，几乎不能有任何浪费。
“只能拚了，等会咱们面谈好了，我马上回家开始工作。”
“那就辛苦了，但也别真的连着两三天不睡觉，时代不同了，手冢和鸟山两位前辈的故事已经不适合用来激励人，太危险了。”
对雅美而言搏命时代渐渐过去，然而对江川却并非如此，他刚从一个搏命社会穿越而来，意志坚定斗志昂扬，又遭遇鸟岛这样的催命主编，劝他不玩命是没门的。
现在只能期望是火箭上天，而不是火箭升天。
“雅美小姐放心，我会安排好时间的。”
进办公室前，雅美拉住了江川：“等《热血高校》连载上刊了，我为你庆祝。”
“但愿这一天早点到来，谢谢雅美小姐。”
江川有些感动，像他这样的新手一页画稿大概六千円，很想问问一旦连载了什么时候能拿到钱，否则钱包空空心里没底，这样的庆祝宴请还是免了吧。
两人抓紧时间谈文案，《热血高校》延续第一话剧情，两个短篇也属于创意之作，文字上可调整的不多，主要是分镜设计，雅美提了些意见。
为了节约时间两人一起当场动手修改示意图，这样可以减少来回复核的时间，等会江川回去就可以直接画了。
雅美毕业于东艺大绘画科，手绘能力不错，帮忙修改示意图完全不是问题。
从三点半开始，两人一直忙到快七点才结束。
五点下班时，跑龙套的编辑甲刚才只贡献给江川一个不屑眼神，现在终于有了台词：“雅美小姐太用心了，作为责编竟然打下手。”
雅美装没听见，继续涂涂改改。
龙套编辑乙跟着拱火：“有朝一日雪野桑成了鸟山前辈那样的大师，或许也会将版税分给自己的责编呢。”
鸟山明与鸟岛和彦不但是工作上的黄金搭档，私人关系也极好，亲如兄弟，当年鸟山明主动分享了一部分版税给鸟岛，已成业内佳话。
这两个家伙显然不太服气雅美这样刚转正的新人，就获得了主编的特别关注。
另外他们与深泽秀行共事时间长，虽然关系也不什么样，但也看不惯江川与雅美关系太亲密。
这就是小集体主义，我家的白菜宁可我家的猪拱了，也不能给别人占便宜。
作为导演江川太熟悉这样的套路了，办公室霸凌而已，哪个都市剧里都有类似的桥段。
如果仅仅讽刺他是无所谓的，强大的自信心让他根本听不进这些废话。
但两个家伙显然连着雅美一起瞧不上，这就不能忍了。
江川抬起头懵懂地看着甲乙：“两位前辈还没下班，真的很敬业，不过我有些不太明白，鸟山前辈将版税分给鸟岛主编，难道不应该吗？”
乙编辑明白说错话了，有些尴尬：“我没说不……”
江川笑起来：“我认为是应该的，一部作品的文案、分镜都是作者和责编共同商议确定的，分享一点版税算什么，难道你们的作者从没分享过版税吗？”
欺负新人是职场惯例，加上曰本特有的企业氛围，这些年甲乙基本没遇到还嘴的，包括雅美，一时有点恼羞。
还没等他们发作，江川放下了画笔直起身，微笑看着，很认真地等他们的答案：“没有给你们吗？”
两人都浑身一冷，突然警觉了。
混蛋，怎么忘了这家伙是个精神病？
一股暗暗的危险气息似乎扑面而来，江川的微笑也变得邪恶起来。
“到底有没有分给你们呢？”
江川异常地执着。
甲乙不再说话，匆匆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没有吗？为什么不回答？”
两人拎着公文包准备走。
江川叹口气：“看来是没有给。”
深泽秀行不知在哪混了一下午，偏巧这时回来拿公文包下班，听了两个仓皇同事的简短叙述，顿时义愤填膺：“雪野江川，不准在这撒野！”
雅美拉了拉江川胳膊：“不要冲动，或者我们换个地方工作吧。”
江川没理睬深泽，转头问雅美：“去哪里，去我家？”
当然不可能去他家工作，这不是个正式邀请，只是说给深泽听的。
深泽不喜欢《热血高校》，当初差点搅黄了签约，江川虽然反感但毕竟还算是理念不同无法强求。
可几次见面都非常无礼，夹杂着对雅美追求的挫败，今天不顾是非爆然出头，显然是想把气撒在他头上。
深泽显然被这句话刺激了，两个编辑一把没拉住，便冲到了江川面前：“混蛋，这是在工作，对自己的担当尊敬些，这是什么语气，你在说什么话？！”
江川淡淡看着他：“我在和雅美小姐商量是不是换到我家里去继续工作，这里太吵闹了，有什么问题吗？”
深泽是社里几个金牌漫画家责编中最年轻的，也算是事业有成，平时大家都特别尊敬，于是傲慢自负的性格被进一步强化。
雅美刚来上班就被他看中。然后追求了一年没有丝毫结果，上次茶水间吃蛋糕就很令他不爽，凭着男性的动物直觉立马就将江川视为威胁。
再加上雅美不顾劝阻非要签约，事后资料也显示这个男人果然不是好东西，案底一大堆，深泽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正确，于是也更加厌烦江川。
一个人的性格瑕疵平时未必如何，但是往往在关键时刻暴露无遗害人不浅，深泽暴怒之中就有些口不择言了：“在漫画界发展靠的是实力不是色相，请注意你的言行，自以为长得帅气就可以勾引女担当是吗，你这种……”
雪野江川身经百战，最擅长的就是找茬找时机动手，这时突然出手，一把揪住深泽脖领子：“混蛋，说我长得帅是没错的，但是说雅美被勾引是什么意思？”
深泽被揪住，就像两个编辑一样立刻清醒了，想挣脱却完全没有江川这样的力量：“你放手……再不放手我报警了！”
“报警没关系，报警之前必须给雅美小姐道歉！”
“放……手！”
“道歉！”
这时编辑甲乙都冲了上来，手忙脚乱将深泽硬拽了回去：“对不起，误会都是误会！”
甲帮深泽拿了公文包，乙附耳提醒了句什么，大概是江川有精神病，刚才就发作了一类话。
一顿撕扯深泽发型乱了，浑身筛糠似的发抖。
这倒不是因为恐惧，而是肾上腺激素大量分泌，一时消耗不掉导致的肌肉震颤。
不过在旁人看来就特别丢人，以为是吓的，而像江川这样久经阵仗的就气定神闲纹丝不乱。
所以任何事情要做得好，就是个一个字：练。
“混蛋……”
深泽心有不甘，可又不敢再上前，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江川踏上一步。
两个编辑吓了一跳，不由分说拉起深泽，一溜烟走了。
江川摇摇头，对雅美笑着说：“这会安静了，我们继续吧。”
雅美惊魂甫定，好半天回不过神：“你……你动手好快……”
办公室里就剩下他们两人，当然是继续工作，哪能屁大点事就不干活了。
半晌雅美停下手头的事，歪头看着江川微笑：“看来雪野酱改善了我的工作环境。”
虽然闹得吓人，她还是有些感激。
江川笔没有停，笑得很谦虚：“希望他们能记住，没记住的话我下次继续找他们聊。”
两人关系迅速拉近，益发像自己人了。
有些问题雅美也敢问了：“雪野酱之前受刺激的病，完全好了吗？”
江川撇撇嘴：“这个说不准，我也不知道，可能也没病，好没好看心情。”
第二十九章 如同断电般迅速
忙到七点多才结束，本来江川表示感谢想请雅美吃个便饭，可她为了节约时间拒绝了，于是两人在集英社门口分了手。
回家路上江川就向灵感屋请了假，才工作一星期就请假五天有些不好意思，藤原先生问明原因倒是表示支持，反正他那缺人手已经习惯了。
“在《JUMP》上连载作品的漫画家，能在我店里工作已经十分荣幸，就等着拜读您的作品了。”
毕竟是开书店的，这算是对文化事业的支持吧，给这么客气的老板打工，江川暗下决心，以后上班尽量少偷懒，或者不偷懒。
其实绝大多数漫画家事业之初都打过零工，其中不少也干过侍应生，多数时候靠漫画赚的钱不如打零工，很难说哪个是主业。
漫画家一旦取得主流漫画杂志连载，通常靠画稿酬劳能够衣食无忧，收入甚至高于普通白领，像江川的《热血高校》一话二十页，一页六千円，一星期就能拿十二万，一个月差不多五十万。
而现在普通白领平均工资差不多二十三万円左右，十几年前是这样，二十年后仍是这样。
但能力不足想长期在《JUMP》这样的地方混饭吃是不可能的，作品差不多连载一个季度后就进入末位淘汰，没被淘汰的可以出单行本，不过销量不行的话还是可能被腰斩。
所以一部作品命运不可能仅仅取决于连载中的读者意见，后续单行本如果没有商业价值，出版社也是不养闲人的。
《JUMP》这方面风评挺差，不止一次因作品单行本销售欠佳就断了主刊上的连载，即便名家也是如此，把他们扔到副刊上自生自灭，其实是逼着不得不尽快完结。
所以这是个异常残酷的职业，才华不够就该死，《JUMP》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赚钱机构，绝不会让任何人占着茅坑不拉金坷垃。
接下来的五天，江川为自己设计了一个零星保底睡眠方式，然后不舍昼夜地开始工作。
所谓零星保底，也就是每工作三、四小时就睡半小时，然后继续工作，如此循环能保证身体不会因连续长时间工作而陷入过度疲惫，及时得到基本休整也就不至于支持不住。
这样算下来，他一天差不多也能睡三小时，属于尾田荣一郎水平。
两人体质显然不同，江川没办法睡三小时而后连续高效高强度工作二十一小时，或者说他还没被长期训练成那样。
这样零散睡眠，江川也担心想睡时睡不着，不过持续的高强度脑力、体力劳动会让人异常疲倦，两天后他几乎放下笔就可以睡着，如同断电一般迅速。
要做的工作首先得分清主次，《热血高校》马上要开始连载了，没有反复修改余地，这个必须首先保证完成，不然鸟岛主编的承诺就可能生变。
趁着精力最旺盛时江川抓紧把第二话先画出来，雅美也紧密配合，无论是否上班时间都随时审稿反馈，入此夜以继日地写，终于周三晚上十点将第二话完成了，比第一话顺利一些。
紧接着江川继续足不出户地写两个短篇，除了吃饭洗澡就是画画，有时一闭眼睡着了，然后在梦里继续画。
持续消耗的能量是巨大的，洗脸的时候他能看出到自己的脸变小了，而且一天比一天小。
他开始站着作画，因为坐着已经不止一次头一低就睡过去了。
周六过了午夜，终于熬到了最后时刻，他感觉自己与宇宙已经联通了，整个银河系都在头顶旋转，异常灿烂。
天蒙蒙亮时，银河已经衰变成庞大的黑洞，随时能把他吸进去。
不过《进击的巨人》、《食戟之灵》的短篇也终于完成了，他叫醒陪伴了一晚上的姐姐，然后一头栽床上睡过去了，连手套都没摘。
为了保持画面干净，他习惯于戴着黑色薄手套作画，这样不容易在画纸上留下污迹，也因此被姐姐说他作画像作案。
周一回来他当然立刻说了与鸟岛和彦见面，以及《热血高校》即将连载的事。
姐姐特别高兴，情绪一时控制不住，大颗大颗的眼泪涌出眼眶。
江川坐到她身边，搂着哄了许久，肩膀都湿了，有些相依为命苦尽甘来的意思。
或许就像雪野江川怀疑自己会孤独死一样，姐姐恐怕一直担心他会一事无成失意终生。
生命对于每个人只有一次，如果回首往事都是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为碌碌无为而羞愧，那么雪野江川临终之际恐怕只能说：“我这辈子就特么是个混混。”
那多遗憾，现在好了，弟弟越来越展露出过人的才华，一系列作品令人目眩神摇，终于得到集英社的认可，开始买他的画稿连载了。
美空虽然不算铁杆漫画迷，但也知道能在《JUMP》连载作品就是不小的成绩，想当年鸟山明和尾田荣一郎出道时得到手冢赏奖项，也只是名字出现在杂志上，刊登作品都是三五年后的事，而弟弟一个月就走过了他们几年的路。
这里面显然有巨大的运气因素，于是压力也就格外地大。
美空有些受不了弟弟几乎不眠不休的工作方式，那不是工作，简直是在燃烧自己，让人看着害怕。
他设计的无垢机未必能让人渣都不剩，可现在钻进去的机器却可能做得到。
她希望弟弟对面临的状况以及自身能力有清晰认识，误判而过于执着是危险的。
周四晚上时，美空可以明显看出弟弟的目光深邃了不少，其实是眼窝深了眼圈黑了。
周六的晚上，他的脸颊也明显消瘦，整个人好像小了一圈。
弟弟说人体最消耗热量的是大脑，他这几天剧烈用脑导致脂肪迅速消耗，过段时间平衡了就好了。
下半夜弟弟仍坚持工作，美空很怕出意外，不得已就一直安静地陪着他，后来不知不觉趴在他床上睡着了，一直到天亮时被弟弟叫醒，身上已经盖了被子。
当时弟弟的样子真的可爱而有魅力，俯下身对她轻轻说：“我终于把两个短篇完成了。”
然后就栽床上睡着了。
其实江川当时心里也是感动的，姐姐担心他累晕过去，硬是陪了一晚上，把床也占了，结果他几次想打盹只好趴在工作台上。
这五天他的确瘦了许多，减掉了七八斤，星期六下午再次见到雅美时，她也有些不忍：“咖啡还是别喝了，等会回去好好睡一觉。”
其实所有工作都是熟能生巧，江川创作之初还是手慢脑慢，画得多了越往后越快，甚至可以数倍提速。
鸟山明就说过，最初写《龙珠》一星期只能完成一话，而且还煎熬得很，反复修改，几年后熟练了，半天就可以写完一话，已经是举重若轻信笔游龙。
如果真一辈子写漫画，手头这三部作品就够江川忙一些年，或许某一天他也能练得半天写一话，于是就可以三、四部作品齐头并进，用另一种超强的创作模式在漫画界创造与手冢治虫和鸟山明一样的传奇。
但趴在家里连续画了几天后，他明白自己虽然热爱漫画，一生都不可能放弃，但野心远远不仅如此。
虽然也为两部短篇提过指导性意见，不过雅美主要把关《热血高校》，那才是她的本职，其他只是友情协助。
所以虽然有预期，但看到成稿时仍然相当惊艳，忍不住夸奖：“这样的作品一定会被喜爱的，雪野酱的才华真是超乎我想象了。”
不过她随即微笑着提醒：“但别骄傲哦。”
这时办公室里的电话响了，一个年轻编辑接了，脸色变得有些惊讶，放下电话对雅美说：“鸟岛主编的电话，问雪野先生来了没有，如果来了就去他的办公室。”
看来鸟岛和彦有点等不及了。
第三十章 略有不同的天才
鸟岛和彦又把三个稿件看了很久，手上拿了支蓝色笔，偶尔在画稿上圈圈点点，半小时左右一言不发。
这种蓝色比较好识别，而且也很容易擦掉，不会影响稿件。
不过出于慎重和节约时间，鸟岛主编批改的是复印稿。
江川和雅美直挺挺坐在那也一动不动，有点像被批改作业的小学生，偶尔才眼神接触一下。
鸟岛主编在九五年《龙珠》完结后，就再也没有如此给人审阅过稿件。
审《热血高校》也就算了，毕竟是《JUMP》要连载的，审核两个短篇那就完全是额外的，江川参赛手冢赏是个人的事。
可见鸟岛和彦对他相当器重。
哪天江川功成名就，这或许也是一段佳话。
鸟岛的确越来越看好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上周看了文案和分镜，已经能够感受到超凡的才华和巨大的企图心，而今天的画稿验证了这些。
驰骋漫画界二十多年，鸟岛见过不少才华横溢的天才型漫画家，江川无疑是最新的一位，但与前辈们相比又有许多不同。
前两天他与雅美单独谈过，江川有不少矛盾的地方。
《热血高校》的分镜设计非常新颖，如电影般流畅，看得出大量借鉴了电影技法，画面处理上比绝大多数漫画家大胆老练，甚至可以说犀利，理念在眼下是相当前卫的。
这不太可能是天赋，比如他借鉴的电影技法是长年累月发展起来的，是无数电影人的摸索与积累，不经过刻苦学习与专业训练是难以运用自如的，鸟岛接触过那么多所谓天才，但也没有谁的专业能力是天生拥有的。
调查说他是个打架的坏孩子，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打零工度日，不学无术不求上进，显然与这些不太对得上。
而且鸟岛看得出他有颗冷静淡然的心，画风才能那么精致，而且画稿有种工业设计图般精准的表现力，格外耐看且很有平衡感。
这不是一个内心躁动的人能画出来的。
而且从江川的作品里，鸟岛能感受到对人生与世态深刻的洞察力，绝不像来自于一个浑浑噩噩人的思考。
然而这却是他的首部作品，他之前画过广告画、插图，但漫画连个短篇都没有创作过。
雅美也验证了这一点，《热血高校》企划书以及第一话初稿都有个别匪夷所思的低级错误，比如拟音语、拟态语使用不当甚至错误，放在设计精良的画稿上十分违和。
“所以村田组长一度认为雪野桑是个改行的中年画家，虽然画功成熟却不是很了解漫画。”
鸟岛却不太认同这观点：“雪野的漫画分镜很老练，甚至可以说专业，显然深入研究过，只是缺乏实际创作，才在不该犯错的地方犯错。”
所以《热血高校》真有可能是他的处男之作。
另外他也看穿了江川的小心思，《进击的巨人》属于热血漫，风格有差异但与《热血高校》还算是一类的，而《食戟之灵》则是完全另一路，美食、情色、搞笑、荒诞，整体风格相差十万八千里。
这显然是在展现不同题材的创作能力，告诉大家他无所不能。
就目前的情况看，他展示的效果相当好，鸟岛越来越喜欢他的这两个短篇。
不过也是运气好，机缘巧合能被鸟岛看到作品，他如果只发到手冢赏未必有意义。
鸟岛从来不认为手冢赏有用，发掘人才是责编的工作，手冢赏只是个寄托希望的平台。
鸟山明的确是他从手冢赏发掘的，但却是从废稿里发现的，当时还是手冢治虫亲自任评委，并未发现这个漫画奇才。
手冢治虫去世后，这个奖由集英社的其他画家评审，现在鸟山明和尾田荣一郎都是评委。
漫画家挑选漫画家？简直是笑话。
大家都说手冢赏有“冠军诅咒”，获得一等奖“入选作品”的画家除了《灌篮高手》的井上雄彦，其余皆碌碌无为，感觉与《JUMP》挂钩不强。
这就对了，责编选画家与画家选画家是两码事，好看的作品不等于好卖的作品，大家的方向不一致。
手冢赏只是画家们自娱自乐的俱乐部而已。
鸟岛自认有一套遴选画家的独门招数，爆发性创造力是必须的，没有这个能耐是成不了大家的。
所以他不近人情地让江川五天之内把两部短篇都要完成，还不能耽误《热血高校》的日常工作。
这显然是强人所难，但江川做到了，爆发性创作考核合格。
看得出这几天他瘦了一圈，应该吃了不少苦，说明他也拥有吃苦的品质，这也让鸟岛满意。
优秀的漫画家很快就会赚到钱，一年可能收入数亿甚至十几亿，基本一生无忧，没有事业追求和吃苦的精神，很容易就此放弃手中的工作。
另外鸟岛也是在锤炼江川的服从性和纪律性。
美军内务要求床垫上两层床单，放枕头一边的留白十二英寸，四角必须叠成四十五度的折角，衣柜里每件衣服、每条裤子必须熨过用衣架挂着，每个衣架之间距离一英寸，检查时军士长用尺子量，不合格的就等着洗马桶去吧。
中国军队的内务天下闻名，寝室里叠成豆腐块的被子、摆放齐整的军帽和腰带、甚至连方向都要统一的牙刷和洗漱用品，无不展示整齐划一令行禁止，见者无不惊心。
叠被子不产生战斗力，但是却培养绝对的服从性和纪律性，进而产生战斗力。
两部短篇的确可以放宽在十天半个月内完成，甚至不关《JUMP》的事，但鸟岛还是通过强制江川在短期内交稿，在他的内心烙印服从和纪律。
现在江川笔挺地坐在他面前，剃着短发，剑眉下目光坚毅，像个优秀的战士。
现在的年轻人居然还有人剃这样的发型，看来他是有意向外界展示自律的一面。
有心机的孩子。
老狐狸鸟岛终于发话了：“《热血高校》有两个地方需要修正，我已经标出来了，等会就改了吧，不用再给我看。”
“至于《进击的巨人》和《食戟之灵》，总体还是好的，不过有些地方也要改，个别分格比例需要调整，我都标出来了，另外无论如何赶工也不能影响画面精致度，这一点做得不够好，拿回去完善吧。”
五天画一百多页真的催命一样，在保证优质完成《热血高校》的情况下，短篇只好牺牲了一点细节，毕竟后续还有机会完善，反正鸟岛肯定还会发回修改。
江川将稿件收起来，一脸虚心问道：“鸟岛主编，我修好后何时再呈给您过目呢？”
“尽快吧，画好了传给雅美小姐，她会拿给我看，下周内得完成并把稿件投出去。”
于是又多了几天时间，最终两个短篇还是十天左右完成。
雅美也跟着站起来，《热血高校》第二话主编已经看完了，应该会表态：“那连载的事？”
鸟岛和彦点点头：“你们只需努力就好，下周连载会议上将作决定，而后立刻上刊连载。”
能这么说，连载基本无悬念了。
然后他目光锐利地看着江川：“《JUMP》的宗旨是不允许任何差错，明白吗？”
《JUMP》的宗旨不是友情、努力和成功吗？
连载在即，江川心中非常高兴，目光诚恳笑容灿烂：“明白，我们会努力的！”
周一了，新的一周继续打榜也继续推荐中，大家帮忙一些推荐票、月票吧，看到这的朋友别忘了收藏，不能断了彼此的牵挂，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