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音乐界珍珠港
欧美市场卖的是套装，CD和DVD搭配同时销售，没曰本分得细，价格是三十六美元。
在版权计算上美方无疑耍了心机，一个套装卖两张碟，然而却不能算两份授权。
耍小心眼这种事谁也不比谁差多少，所谓互惠互利只是一种平衡，毕竟是利用人家的渠道和市场赚钱，有些事只能睁只眼闭只眼，真闹不愉快了吃亏的肯定是曰本人。
金泽部长说的公告牌主单曲百强排行榜，指的是米国音乐杂志《公告牌》根据北美市场最流行单曲或专辑而制成的榜单，每周二发布一次。
不过榜单统计的数据周期是周五到第二周周四，《Nobady》要下一周才计算完一个周期进入排行，看到成绩得十一天后。
公告牌是米国最具权威的单曲排行榜，统计方法与曰本只算销售量不同，早期结合了销售量和电台的点播率，零五年之后增加了数字版下载量和流媒体播放次数等指标，更加复杂一些，后来又顺应网络潮流增加了投票榜。
不过也因此容易造假，十几年后大陆有个叫吴牙签的歌手，就利用两边昼夜时差，发动粉丝趁人家半夜睡觉时刷榜，将自己的歌推到第一。
然而米国人又不全傻，第二天一大早就把成绩取消了。
取消了又如何，反正上过榜首了，以后老子搞宣传时就能提一句，看着还是挺牛逼的。
日韩流行文化虽然和米国绑得更紧一些，但毕竟是小众，能受欢迎很不容易，韩国有不少歌手上过公告牌主单曲百强排行榜，有的甚至两三周霸榜，但称得上流行甚至风靡的歌曲，只有《Nobady》和《江南style》。
所以韩国歌手也屡次被质疑刷榜，思密达粉丝在北美社交媒体上也是嚣张得很，耍泼抵赖打死不认，吴牙签那套恐怕就是在韩国培训时学的。
可以说公告牌有时就像音乐界珍珠港，被人轮流偷袭之下千疮百孔，全是密密麻麻针眼大的小孔。
江川并不了解《Nobady》当年在北美榜单的成绩如何，只知道大趋势风靡全球，且看这次表现如何。
出于致敬韩国流行文化，他早就打算挑个合适时机把《江南style》也抄了，算是好事成双，了却心愿。
然而现在显然不是继续抄歌的时候，漫画得写，电影得筹备，再说也不能与《Nobady》挨太近，一年半载后再考虑了。
何况还有小说要操心，理纱的《坊屋春道在干什么，有没有空，来救我好吗？》发表后很受欢迎，已经在筹备单行本了。
早些天她就联络《我也有男朋友，只是你们看不见》配插图的事宜，江川按照之前的计划，将高徒香苗介绍给她。
其实在手冢赏颁奖礼上两人就见过面，理纱对换人插图有些不满，江川告知了电影计划，一旦成功未来与《热血高校》相关题材都会受益，那么彼此之间最好别太明显地炒作。
理纱最终接受了建议，香苗画功不错，自己的风格也还不太成型，模仿师父倒是有模有样，江川也答应了把关画作质量，保证符合要求。
香苗对江川的培养非常感激，分外忠心耿耿，工作兢兢业业。
前段时间她说附近有个废弃的工厂，如果心情郁闷的话，可以带江川去砸玻璃。
这句话他放在心上了，这几天筹备电影，得找个适合的拍摄地点，于是让香苗带去看看。
开拍之前得打造一座铃兰高中，基本还原漫画中的环境，可那是一所教学楼被学生们涂鸦得乱七八糟的学校，在东京找个合适的地方并不容易，内景可以在摄影棚搭建或者借用学校的地方，但没有哪所学校会允许把外观搞成那个鬼样子。
或许废弃工厂能够适用，其实香苗一说江川就知道了，所谓废弃工厂就是原来的松桥酱油厂，几年前因为投诉太多搬迁了。
一座城市当前最光鲜亮丽的地区，往往是原本最脏乱差的地方，六本木就是如此，因为临近海港，历史上有大量小工厂小作坊，有些类似城中村。
六十年代经济腾飞后，尤其是东京第一次承办奥运会之前，六本木经历过一次大改造，许多工厂搬迁了，而后盖了不少高楼。
松桥酱油厂是老字号，土地自有一直赖着不搬，可附近住的人越来越多，酿造酱油过程中无论是蒸煮、晾晒还是后期发酵，都会散发出很浓的气味，长期被投诉之下，前几年不得不搬了。
工厂在香苗家那个方向，江川读书时到处瞎逛曾经路过，不过那时候还在生产并没有进去看过，谁对这个感兴趣。
周五傍晚时两人去了，虽然工厂已经废弃，但围墙都还完整，也有保安值守。
不过虽然才傍晚，老保安已经喝得不省人事，香苗带着江川公然翻大门进去了。
“放心吧，保安大叔吃住都在保安室，经常喝成这样，不会有事的。”
厂区不小，酿造间、仓库、办公楼齐全，还有个一半足球场大的晾晒场。
松桥酱油厂时代痕迹明显，初期只有酿造间和仓库，起码八九十年了，后来盖的办公楼外观六十年代风格，实际上一、二层仍用于生产，三楼才是真正的办公室。
虽然废弃了，但保持得还比较整洁，老保安酗酒之余基本的卫生工作还是做了。
前后看了看，江川就对这地方挺满意：“我们可以把办公楼搭景成五层楼，外观改一改，增加些窗户，其实就很像学校了。
晾晒场足够大，铺跑道种草皮，放上足球门、篮球架，差不多就能修整出操场的模样。
香苗见江川满意，也很高兴：“而且周围都是居民区，拍出来效果应该很像普通学校。”
她还指着办公楼二楼的几块玻璃：“那是我和同学进来砸的。”
江川觉得奇怪：“为什么偷偷进来砸人家玻璃，有那么无聊吗？”
香苗撇撇嘴：“的确很无聊，我有个非常要好的朋友叫三井夏树，和我一样父母在国外工作，即将高中毕业却考不上好的大学，心里不太舒服。”
“砸了人家玻璃，心里就舒服了？”
“当时我们还面临同样的境地，很可能半年后被家里送去米国读书，实在不太喜欢和野蛮人待在一起，于是有些厌恶这个世界。”
“幸好你们的胆子也就敢砸几块玻璃，不过这也可能是刑事破坏罪。”
“老师，您也是非法进入私人地方，就不要说这样的话了。”
“现在还想砸玻璃吗？”
“不想了，不过老师喜欢的话，我可以奉陪。”
“我没你想象的那样无聊。”
落日余晖下香苗的脸温暖地泛着红晕：“我很幸运遇到了老师，绘画是我最喜欢做的事，以后就是职业画家了，插图作品也很快会面世，真的非常高兴，不用去国外读书了。”
不过她的朋友就没这样的所谓幸运，夏季就得去米国读书，煎熬几年弄个谁也不太相信的文凭回来。
一圈转下来两人指指点点，规划得很兴奋，不过真要使用这个地方无疑的征得厂主允许，恐怕得花些租赁场地的钱。
然后美工、道具马上就可以进入布景，把工厂改造成另一个模样，三个月后使用正好做旧差不多。
第一百六十六章 打架的成本很低
星期六《Nobady》的MV在富士台播出了一周，受欢迎程度始终排公信榜第一位置，DVD连续一周销售量霸榜第一。
估算未来销售趋势，集英社又加印了二十万份，如此一来工作室的在唱片上的收益已经累计达到了十一亿日元，折合人民币八千多万。
这个成绩算什么水平呢？
应该是中上，目前CD印了二十二万张，DVD印了四十八万张，鉴于定价较高，全都折合CD通常售价的话，相当于一百一十万张，在曰本销售排行总榜上进不了前一百名。
总的来说唱片销量男歌星高于女歌星，而目前女歌星第一梯队安室奈美惠、滨崎步、宇田多光等等，随便一个单曲都是百万张销量起步，合辑三、四百万算正常，一百一十万张的确不高。
不过作为新人这个成绩还是可圈可点，当年几大平成歌姬第一张单曲未必都能有这个销量。
何况《Nobady》还得卖段时间，而国外的销售才起步。
如果从进军欧美市场这一点比较，东京少女军团是更成功的，更快更早，就看后续销量了。
在商业价值面前无所谓规矩，富士台播出七天后还是续播了。
厂商肯投钱，观众爱看，真衣又大力运作，于是富士台又续播了一周，不过进一步调整了时间，一天只播出四次。
周六一早真衣报告这事之前，其实江川昨天就已经接到富士台通知，不过还是表示了惊喜。
然后就把昨天傍晚看的酱油厂和真衣谈了：“好在可以改造，和厂主联系一下租用吧，我们的美工道具得提前进去，可以的话就从三月一号租起。”
真衣当初说挂名制片人，实际上一开始就实打实在做制片人的工作，那么这个是她的分内事，正好春假期间，她也有的是人可以指使去做这类事，于是很干脆就答应了。
酱油厂等着整体出售，只有地皮还值钱，现在空着毫无用处，厂主没道理不租出去赚些钱。
“放心吧，我会谈一个最低价格回来，”不过她另外提醒了一件事：“昨天晚上家里又吵架，弟弟扬言要给您点颜色看看，我担心影响您睡眠就没说，接下去出门小心点他。”
看来小林家吵架已经是家常便饭，罪魁祸首看着像是江川。
江川很惊讶：“你弟弟想揍我？”
这好像没啥可大惊小怪，家里一再为了江川的事情吵闹，小林秀造未必了解事情来龙去脉，仅从表面上看，这就是个出身不太好的男人攀龙附凤不断占便宜的故事，实在让人忍无可忍。
家里不断妥协，似乎毫无办法，现在到了他挺身而出的时候，只要翻了脸应该就能把这个家伙轰走。
“恐怕是的，”真衣听起来真有点担心：“他是空手道黑带，一向心黑手狠，三年前就在练习中打断过同学的肋骨。”
江川明知故问：“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他说您接近小林家图谋不轨。”
江川一开始与真衣联系并不紧密，女团配合签售的事就是小林秀造告诉真衣的，还说他是流氓，当时就充满恶意。
“好好约束你弟弟，小林家族的继承人，别像个流氓似的想找人打架。”
“都怪妈妈把我们拍电影的事拿出来说，把他给刺激了。”
“你妈也是很奇怪的人，小林秀造并不是她亲生的，人家有亲妈，就不怕这小子掌握小林家后赶她走？”
“那倒不至于，弟弟从小妈妈带大，和亲生的没区别，两人感情非常好。”
人的情感很复杂，如果江川的生身母亲还活着，也不至于为了她而背叛养母雪野湖。
江川有些烦了：“都是蠢货。”
“弟弟不算蠢货，但的确是我们家族里最蠢的一个。”
“他想挑衅为什么先告诉你呢，揍我之前提醒把脸先洗干净？”
“为了在家里人面前羞辱我吧，妈妈已经严厉制止他这么做，不过还是小心些为好。”
“你们姐弟关系很差吗？”
“小时候还是不错的，但随着成年日渐疏远，现在已经有了些敌意。”
长大后继承权矛盾开始出来了，自然渐渐对立。
其实小林家产业那么多，非要保持完整地继承给一个人，这种执念真有些愚蠢，但凡开明一些也不会导致如今的恶斗。
在江川看来，既然小林秀造不算蠢，也许就是故意挑衅，家里长辈不好翻脸，那么就由他来。
不能小瞧打架，尤其是男人之间的公然对决，打一架的成本很低，虽然观感差但很解决问题，人类一向有武力解决难题的传统。
“你最好还是提醒他，已经十八岁的人了，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我已经很严肃说过了。”
“希望他别做傻事。”
论打架江川是行家，真衣并没有说看在她面子上忍忍、小不忍则乱大谋之类的话，姐弟的关系真的很差。
实际上提醒也没用，小林秀造铁了心找茬，江川还是打赢比较好，输了可就真没脸继续折腾了。
有一点倒是可以肯定，两姐弟之间的斗争越来越公开化，也越来越往残酷方向发展。
宝冢的经纪团队果然经验丰富，已经开始为东京少女军团安排一连串的宣传活动，上娱乐、访谈、综艺节目，比之前江川带着接受平面媒体采访丰富多了。
今天一大早女孩们就从家里赶来，集中到工作室，然后在经纪以及宝冢老师的陪同下前往电视台开始化妆上节目。
因为被真衣吵醒了，江川也特地到工作室为大家鼓气，提醒些主意事项。
看着宝冢团队的人，他也能理解小林秀造的愤怒和无计可施，不动手实在是有些气不平。
不过看着一队人马下楼离去，江川考虑的是另一个问题。
无论是曰本还是韩国的女团，都是集中生活工作的，有人气团每人睡单间，没人气的睡上下铺的大宿舍，像少女军团这样每天从家里上下班一样来回跑很不专业。
尤其是走上正轨后工作安排很多，时常需要工作到半夜，通勤既麻烦又不安全。
所以必须为军团少女们准备一个更大的家，也有利于长期学员制长期发展。
这段时间下来，工作室太吵了，江川和香苗都没法安心工作。
而且这段时间不停有唱片版税入账，账面上有不少闲钱，属于江川的有六亿多，干脆继续买房，即可以作为宿舍，也是一笔很好的投资。
六本木之丘的房价处于低位，十年后能涨三倍。
第一百六十七章 涉嫌决斗罪
说干就干，买房子和买菜没有本质区别，无非是价值高低，有什么可犹豫的。
上次江川一下买了两套，就是带姐姐先来逛一圈看好了，然后一个人去下的单。
现在再买当然还是要和家里人商量一下，姐姐跟着女团去了，妈妈在家，江川把打算说了。
妈妈虽然对投资房产不太感兴趣，毕竟九一年之后曰本房价经过几次涨跌，到现在也只有高峰期的四分之一。
不过曰本刚从亚洲金融风暴中缓过来没多久，以目前的经济状况也没有更合适的投资渠道，而且女团也的确需要，也就同意了。
于是江川把这事交给了妈妈和姐姐，两人在楼内再选一套，尽量买大的，以后女团生活训练都在那。
现在房子并不好卖，两个月过去绝大部分都还在，之前姐姐基本都看过一圈，于是当晚就选定了一套，不过与原来两套不是同层，而是在工作室楼下，楼中楼四百多平米，价值四亿两千万円，折合人民币两千八百万。
原本有八个房间，房间大小不一，最大的六十多平，江川要求重新分割调整成差不多同等的十二间卧室，每间二十平方左右，楼下开辟一间五十平米的训练室，军团少女们住进去很宽敞。
购房没有再贷款，折腾小林银行也需要精力，江川有点耗不起，干脆全额付款，账户上还剩将近两亿円，完全够拍电影。
何况再一星期《热血高校》单行本第二卷就发行了，到时会有六千多万円进账。
周六照例得去集英社交稿，顺便还得谈配合单行本销售的事。
宣发部的意思第二卷就别签售了，搞个见面会，到时候东京少女军团到场助阵，热热闹闹可能更受漫迷欢迎。
MV发布后江川和少女军团都经过了一波涨粉，江川目前后援会会员近四十万，而少女军团一星期就已经圈粉三十二万，涨势喜人。
照这个速度下去，显然很快就能反超江川。
算起来都是小野寺株式会社的资源，合计起来七十多万粉丝，会员费相当可观，即便是按月缴纳，一个月也有三亿多円。
然而托管公司的提成太高了，百分之七十都消耗在管理费和税金上，剩余的小野寺株式会社才能拿到手，而后还有所得税和会员礼物等各项开支。
所以妈妈和美空一直筹划着在经纪团队建设过程中，也招聘自己的后援管理团队，不但便于沟通，工作也可以做得更细腻，而且能省许多钱。
这思路是对的，随着会员数量进一步增长，需要更加用心的经营，有些事托给别人做是省事，但也别想做得多好。
临出门去集英社之前，江川习惯性上QQ查看，结果有表哥程子宁的留言。
大概意思是外公原本就有严重的肺病，春季容易复发，前两天犯病住院了。
虽然不算很严重，可过年外公接了江川的拜年电话后就念念不忘，所以表哥问：“如果有可能的话，能不能回来看看，之前不是提过想来北京吗？”
江川看着留言，眼睛不知不觉就湿润了。
无论是天性还是被妈妈姐姐训练的，雪野江川无疑是个非常重视亲情的人，不然也不会因为雪野康治去世而受很强烈的刺激。
这一点显然影响了江川，而且越来越明显，不然以他这种自诩勘破人类情感的人，不会作出许多温情脉脉的举动，甚至给素未谋面的哥哥姐姐们寄自己的作品。
一想到这个外公可能也要死了，一股伤感不受控制就上来了，他几乎毫不犹豫地留言：“照顾好外公，我尽快回去。”
有些事？是观念问题，东京飞北京也就三小时，距离和北京到广州差不多，其实利用个周末就可以来回，然而江川说了两个月，愣是没回去过。
他立刻交待香苗买明天到北京最早航班的票，计划回去两天，周二下午回来。
下午集英社交稿的时候，雅美看出他有心事：“发生了什么事，难得看您这样忧心忡忡的样子。”
说着还摸了摸他9的脸，显得挺疼爱。
江川没说要去北京，扯起身世来就没完没了，而且两人关系不上不下，隐私的事还是到一定程度再说。
如果到不了一定程度，那也就没必要让她知道了。/今天已经是二月二十一号，今年的二月有二十九天，即便如此距离第二卷《热血高校》单行本发售也只有八天，两人商量后确定听从宣发部意见办见面会，东京少女军团到场搞气氛。
既然搞气氛当然得有花样，所以将要求入场应援的漫迷都学会《Nobady》的舞蹈动作，算是联合宣传。
受限于场地，应援舞蹈动作通常和正式表演的有所不同，这两天会精简一套只有上身动作的舞蹈，制作视频发到后援会，组织现场应援的会员学习并线下排练。
听起来事情挺多，不过都可以交给女团去做，并不影响江川的北京之行。
实际上刚才对香苗说了定票以后，他浑身都热了起来，有一股飞起来的冲动，后悔早没有跨出这一步。
漫画家只要不停刊就没有请假一说，工作恐怕还得带着做，或许应该习惯这种状态，接下去拍电影同样得笔耕不辍。
二月底的东京已经迅速转暖，午后气温十几度，穿一件夹克就够了。
不过风向比较奇怪，有时东北风，有时西北风，有时甚至刮东南风，没有大陆性气候那么有规律。
江川从集英社出来，大门右转走出才十几米，突然从身后追上来两个人，一左一右搂住了他的肩膀。
突然被搂住，江川还真被吓了一跳。
小林秀造，他心里叹了口气。
“雪野江川，不要喊叫哦。”
两人没有停下，押着江川一起往前走。
风向太乱了，也不知什么风把小心秀造吹这来了，这家伙穿着黑色的夹克，看上去材质不错，搭着江川的右肩膀。
左边的家伙也有一米八多，长得很结实，脸上有几个青春痘，穿着一件黑白相间奶牛纹的夹克，压着江川左肩的胳膊很有力量。
江川试图挣脱，然而两人很用力地控制着，没有效果。
“小林秀造，你竟然带人在这突袭我？”[
其实在来集英社的路上，江川还凭借多年的经验就分析过，如果小林秀造打埋伏，集英社附近恐怕是最合适的地点。
集英社和小林家同在千代田区，相距并不远，步行过来都可以，而且一桥2丁目附近是文化区，路上人也比较少。
更重要一点江川每周六下午来交稿，媒体报道过，漫迷论坛上有网友留的帖子，很容易查到讯息，堵人比较准。
小林秀造加重了压制的力量：“看来我姐姐已经警告过你，真是不幸，家里竟然出了那样的骚货。”
江川的火气有点起来了，但没有表露：“不要乱来，今天我心情不好，不适合打架。”
另一个小子始终一言不发，小林秀造怪笑了一声：“可我今天心情不错。”
两人应该事先踩好了点，这时走到了一个巷口，江川被架了进去。
“你们两个已经违法了哦，决斗罪。”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一切如同狂风骤雨
“小林秀造，你把问题搞得难堪了。”
三人都超过一米八，推搡起来越来越暴力。
“混蛋，你一天一束鲜花追求我姐姐，未经邀请就坐在我家的餐桌上，就不觉得难堪吗？！”
“那是我和你姐姐之间的事，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恶心！你这种货色没资格说这样的话！”
江川听起来有点苦口婆心：“你伤了大家的心，以后怎么作一家人，还怎么好意思叫我姐夫？”
左边的痘痘男噗嗤笑了出来。
“住嘴！”小林秀造用力压了一下胳膊，试图给江川造成点痛苦：“竟然还想利用东宝拍电影，你算什么东西？”
“我是个艺术家。”
左边的痘痘男噗嗤又笑了出来。
小林秀造显然没有意识到江川在故意刺激他，更没有警觉到危险，反而一掌打在他的头上。
这一巴掌不够重，打得也不是地方，如果换成道上兄弟恐怕已经见血了。
实际上江川被拦下的一刻就知道这事无法善了，那就早了结早回家，干脆撩拨他尽快动手。
在任何地方，刚才那一巴掌都是明显的攻击行为，何况两人还限制了他的人身自由，这在曰本已经属于犯罪行为。
大陆差不多是零四年开始建设天网系统，利用大街小巷的摄像头构成天罗地网打击犯罪，后来在张学友演唱会上连续抓逃犯的事可谓家喻户晓。
这套系统一直被西方诟病，曰本也没少说坏话。
然而曰本自己却也有类似系统，而且建设得更早，甚至也叫天网。
他们偷偷建设了却没有公开，反而骂别人，直到某一天某个皇室人员被恐怖威胁，才亮出了杀手锏，这鬼鬼祟祟的作风恐怕永远也改不了了。
像千代田区一桥2丁目这样的主街道上一定有摄像头，而且很多。
江川被押进的这条巷子是集英社大楼的防火巷，通往楼后的一片空地，本身也有安保监控。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应该被录了下来。
小林秀造毕竟是读名校的富家公子，想学坏也只是皮毛，而世纪初的人见识也有限，哪懂得这些，何况曰本政府还刻意隐瞒。
而他打江川的那一巴掌，也暴露了自身的斤两，这不过是学生打架级别的勾当，他却使用了当街掳人的手段。
其实在此之前两人左右压制的那一刻，江川已经不太把他放眼里了。
在家叫嚣得那么厉害，结果却是叫人来帮忙，这是最低级别混混才会干的事情，也说明他心里没底。
两人显然也缺乏揍人的经验，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应该进了巷子就动手，快刀斩乱麻一分钟内就打到血肉模糊，然后撂下狠话就走。
这才是教科书式揍人带话，而两人显然被影视剧耽误了，想把江川弄到后面空地，然后玩推推搡搡打打闹闹那套。
再走几米就到空地，江川不想继续逗着玩了，反正该说的都说了，别说没有警告过。
他语重心长地叫了声：“小林秀造……”
“你这混蛋……”
小林秀造一句话没说完，眼前一黑，应该是一只脚飞了过来，正中他面门。
“嘭！”
感觉就像一块砖拍在脸上，腥热的血同时喷出鼻腔和射入喉管，然后涌出了嘴唇。
我的鼻梁！
小林秀造踉跄着退了两步猛然睁开眼睛，就看到他的朋友石井悠太飞了起来，被江川一个过肩摔，重重砸在水泥地上。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江川已经回身，眼里闪着慑人的寒光，对着他的脸就是几拳。
“完了，要破相了……”
而后腿部也遭到重击，小林秀造眼前一花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
紧接着他身上不知挨了多少下，江川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悄无声息狂风暴雨般拳打脚踢。
小林秀造只能本能地抱着头，嘴里都是血喊都喊不出来。
再睁开眼时，看到江川在疯狂踢踹石井悠太。
他想干什么……
石井悠太发出难以想象的哀嚎，直刺人心非常恐怖。
小林秀造挣扎着想起身，却使不上力气，也很担心惊动江川突然转过来再揍他。
能感觉到脸上都是血，手上衣襟袖子上也都是，嘴里甜甜的发腥，吐出来也是血。
江川把石井悠太从地上拎起来，像拎着麻袋，然后对着脸就是几拳。
“完了，今天有可能被他打死……”
想象和现实差距如此巨大，空手道一点没用上，两名黑带高手如同废物，而且顷刻间勇气就被打得消弭无形，内心充满了恐惧，真是令人羞愧。
“原来真正的暴力是这样的……”
小林秀造后悔了，姐姐没说大话，这是个危险的人……六本木之狼不是玩笑。
“我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到如此危险境地呢……”
小林秀造能够认识到这一点，今天就没白挨打。
江川其实并不太疯狂，他庖丁解牛般很有经验，下手全都恰到好处，只是看起来气势惊人而已。
踢打完了痘痘男，他转身再看小林秀造时，这家伙爬着往后躲。
早知这样，何必刚才。
江川走过去蹲在他面前：“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小林秀造还以为他要继续动手，吓得一哆嗦然后摇头。
“真不知道？”
江川作势要打。
“因为……因为我先攻击了您……”
“很好，能够认识到这一点，今天就没白挨打。”
小林秀造缓缓坐了起来，那边石井悠太也起来了，鼻青脸肿有些不服气：“我刚才没攻击您，为什么打我？”
江川没理他，继续对小林秀造道：“你今天很幸运，遇到的是我，看在你姐姐面上只轻轻动了你们几下。”
小林秀造默然不语，石井悠太就像镜子，自己可能更惨，恐怕破相了。
“要我帮你叫救护车？”
“您把我打破相了？”
相比较尊严，他现在更在意现实问题，算是聪明人。
“还没有，养几天就好了，我都说了看你姐姐情面下手很轻。”
小林秀造摇摇头：“不用救护车，这附近有家很好的诊所，我们自己去。”
“除了不经打，你还算个男人。”
其实小林秀造只是经历得不够，所谓战斗都是在空手道社团里，鼻青脸肿身上淤青不是事，不过鼻梁骨可能需要去固定一下。
江川把他拉起来拍拍肩膀：“感觉你突然成熟了许多。”
好汉不吃眼前亏，小林秀造甚至不太敢表现出怨恨，和石井悠太互相搀扶着走了。
可能身上的一些软组织挫伤比较疼，走起来不太自然，但没大碍。
一切如同狂风骤雨，来的快去得也快。
江川检查了一下自己，也不能说毫发无损，拳头上还是蹭破了一块表皮。
“真的很讨厌。”
他其实很讨厌动手动脚，现在每天要绘画，如果伤了手指耽误事。
第一百六十九章 男人的尊严
回家路上江川给真衣打了电话，告知小林秀造带人在集英社堵截偷袭他。
这种事必须及时通气，小林秀造被打成那个鬼样子家里肯定闹翻天，别让真衣措手不及。
“袭击您？”听得出真衣真的很吃惊：“我以为他只是说大话羞辱我，并不敢真做什么，家里这方面管教一直很严……他带了几个人把您打伤了？”
小林家的管教显然不够严，子女没一个省心的。
“一共两个人，”江川看着手上蹭破的皮：“我们都受了点轻伤，不碍事。”
他的确不碍事，连碘酒都不用擦。
“真是低估了……”真衣没接触过这类事情，平日伶牙俐齿这时也有些语塞：“您真的没事？他们人呢？”
“他们打完就跑了，”江川听起来很气愤：“我已经调取了集英社的监控录像，有他们非法禁锢和殴打的证据，看在你的情面上才没报警！”
事情有可能闹大，这话是提供给真衣说给家里人听的，再闹就把弟弟送进去，有礼有节。
“简直无法无天，”真衣也有些气急败坏了：“是我大意了，没想到这混蛋真敢袭击您，实在非常抱歉，您需要去医院检查吗，我马上赶过去！”
不过真衣心里也有些纳闷，雪野江川号称六本木之狼，出了名爱打架，现在竟然弄不过弟弟，难道是浪得虚名？
“不用了，这点伤我自己处理，”江川撂下狠话：“让你家里好好约束秀造，再有下次可就新帐旧账一起算了！”
真衣一再表示江川为她受伤，真的非常痛心。
江川表示不怪她，小林家家风有问题，就她还算好人。
真衣对他的通情达理既感动又感激。
回到工作室，香苗已经把机票订好了，明早九点的，中午就能到北京。
美空和女团已经录好节目回来了，得知弟弟要去北京，提出来跟着去照顾。
江川没同意，这次去是探望病人，快去快回，姐姐如果想去以后再说。
看得出美空很失落，心情变得很差。
一小时后真衣打电话来，满心狐疑：“您真的有受伤吗？”
“破了点皮，”江川坦然相告：“刚才没细说，是为了让你面对家人叫嚣时能更心安理得。”
“您怎么会把他打成那样，太可怕了。”
真衣的语气还没有刚才紧张，听不出多可怕。
“我弟弟鼻梁骨断了，两只眼睛肿得都快睁不开了，嘴唇也裂了，他说石井悠太的情况也差不多。”
江川已经若无其事地在工作了，明天就要去北京，得把分镜设计尽量赶出来，在北京期间完成线描，回来香苗就可以上后期效果，一点也不耽误。
“皮外伤而已，让他长点记性。”
雪野江川曾经对三浦夸口精通解剖学，可以把人打得痛不欲生却不留下外伤。
今天显然是故意打脸，对于这类挑衅不给足颜色的话，很容易有下次，同时也是打给他爷爷爸爸看的。
没有谁的感情应该照顾，无须手下留情，小林征一郎和小林义远对霸占财产的事没有道歉的意思，并不值得尊重。
“你家里闹翻天了吧？”
“我妈吓坏了，哭个不停，不过秀造说是和石井悠太路遇几个小混混欺负流浪汉，见义勇为才被打伤的，小混混们伤得更严重。”
“虽然听起来没那么丢人，可这种谎言很容易被拆穿。”
其实江川也猜测小林秀造回家后可能不会说实情，他与姐姐的竞争关系早就开始了，不能让爷爷和爸爸认为他无能。
冒险违法乱纪竟然还吃这么大亏，也真的难以启齿，这也算是男人的尊严。
“只要不报警就没人拆穿，爸爸听说后也赶回来了，气得跳脚。”
秀造的故事漏洞百出，小林义远是不会报警出丑闻的。
江川趁机规劝：“所以这就是家庭内斗的悲剧，你弟弟今天挨了打，未来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你爷爷爸爸恐怕也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以后矛盾只会越演越烈，或许你该重新考虑是否争斗下去。”
真衣那边沉默了片刻：“中国有句话，开弓没有回头箭，半途而废的结果会更糟糕。”
她反问江川：“您知道战后皇室有几位公主降嫁吗？”
降嫁也就是下嫁，公主嫁给平民后必须得脱离皇室，降落人间失去所有特权。
“据我所知四个，前些天清子公主嫁给东京都政府普通职员，闹得沸沸扬扬。”
“降嫁除了剥夺皇室权利，您知道她们能获得了多少陪嫁吗？”
“这我不了解。”
“差不多一亿五千万円。”
公主陪嫁一亿五千万日元可真的不多，如果是九一年之前，只能买套小户型过日子，现在也只够买民宅，江川《Nobady》第一批印刷的版税和真衣的那辆车都差不多三亿。
江川有些不明白她说的重点：“可这与你有什么关系，你不是公主不存在降嫁剥夺特权问题，开的车都是三亿円的，陪嫁应该不会那么少。”
“我的意思是曰本对嫁出去的女儿很苛刻，剥夺姓氏和财产继承权是从最高层开始示范的，我必须得努力捍卫自己的权利。”
“你本来不就改名结城真衣了，自己也说过小林姓氏带来许多不方便。”
真衣恼怒起来：“那是两码事，我们必须坚持下去，您答应我的。”
今天把小林秀造打了，江川对这事突然乏味起来：“可你爷爷已经有了应对策略，或许不久就声称查明了小野寺信托问题，然后给一个赔偿和交待，到时候还怎么坚持下去？”
“爷爷赔钱是应该的，但我们的情侣关系是另一回事，为何不能坚持下去？”
情侣关系是假的，总有一天也玩不下去。
不过江川没说这些，只是再次提醒：“我不会过河拆桥，答应的事一定会去做，不过也提醒你，现实是残酷的，斗下去可能问题越来越严重。”
真衣很坚决：“我三年前就有心理准备了。”
既然如此就没什么好说的，就像八十年代的大陆广告词，车到山前必有路，有路必有丰田车。
江川告诉她要去北京两三天，电影的事继续费心，场地谈下来他就去东宝选工作人员。
“今天下午动手之前和秀造聊了几句，他问我是什么东西，我说是艺术家，所以电影是一定要拍好的，不然就是骗人了。”
“看来得罪您是很危险的事，都把人打变形了，还这样阴阳怪气。”
“我说认真的，这是男人的尊严。”
“放心吧，我会抓紧处理。”
江川一直工作到凌晨两点，因为订的头等舱，飞机上还能睡两三小时。
快半夜时美空到画室来坐了好久，静静看着弟弟工作，有些依依不舍。
周一拜票，推荐票、月票是票都行，帮忙打打人气，谢谢大家！
第一百七十章 B**J
江川并没有通知表哥接机，机场那么远挺麻烦的，又不是环境不熟。
姥爷在积水潭住院，在西城新街口东街什刹海附近，江川下飞机打了个的士就过去了。
二月的北京还有些萧索，江川目不转睛看着车窗外的景致，试图将眼前所见印证记忆。
然而并不算太成功，十几年间的变化很大，只能说心里明白自己身在何处。
宾馆昨天就订好了，晚上要工作，住到别人家里去并不方便。
这是什刹海边上的一家清朝文化主题四合院酒店，曾经是清康熙朝内务府总管索尼的府邸。
看过《鹿鼎记》的都知道，索尼和苏克萨哈、遏必隆、鳌拜四人是康熙幼年的辅政大臣，后来鳌拜等人都被一一干掉，只有他得以善终。
他有个儿子叫索额图，是韦小宝的损友，就是电影里说“我对大人的景仰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的那位。
酒店环境很安静，房间虽然古老但舒适，一晚上要一千多人民币。
关键是方便，酒店靠近积水潭医院以及和珅的恭王府，走过去都只要几分钟。
因为《宰相刘罗锅》和《铁齿铜牙纪晓岚》的播出，现在恭王府成了热门景区，十几年后依然是，江川以前进去看过，国内最大的王府建筑群。
酒店服务人员看起来不如十几年后规范，但足够热情，听着周围熟悉的语言，江川才真正有了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用酒店的电话先打给妈妈和姐姐报了平安，然后才给表哥程子宁打了电话。
“江川你回来了，”表哥看着来电显示显然有些懵：“怎么就住下了，也不打个招呼。”
今天周日表哥在家，于是约了半小时后在医院门口碰面，同在西城过来很快。
江川挂了电话早早出了门，路过一家手机店，进去买了一台摩托罗拉最新款的388C智能手机和移动的电话号，而且是那种加钱的所谓吉祥号码，888666的看着很爽。
从东京到北京比想象中方便多了，十五天内也不用签证，以后真的可能经常来回，还是弄个国内的电话比较方便。
摩托罗拉388C手机是目前市面上最先进的，彩色触摸屏支持手写输入，可以收电子邮件，而且能上QQ。
卖手机的女孩说现在买卡要求实名，得登记身份证，江川笑嘻嘻地说：“没带。”
女孩很有人情味：“算了。”
目前曰本的手机制式与世界其他地方都不一样，硬件不支持WCDMA协议无法漫游，只能岛内自用，也不知怎么想出这种目光短浅自断财路的策略，十几年后才有所改善。
而且电话号码是和手机绑定的，没法换卡使用，以至于丢在任何地方的手机都没人捡，进一步促进了路不拾遗。
路过鲜花店，江川买了一大束花。
快到医院时，又买了个水果篮。
然后站在住院部门口，一边等表哥一边打移动客服开通了国际长途。
客服小姐说如果开通国际漫游的话需要交押金一万，于是他又返回手机店充了值，把漫游也开通了。
为什么开通漫游呢？
也没有很直接的需要，江川直觉在北京会再次拥有不少朋友，这样联络起来方便，目前国内大多数电话没有开通国际业务。
与其说是直觉，还不如是谁心底的愿望。
等他折腾完表哥也到了。
表哥程子宁二十六岁，文质彬彬戴着眼镜，两人之前交换过照片，并不觉得陌生，见面热情而自然，如同久别重逢。
毕竟血脉相连天然亲近，几乎下意识就拍肩膀拥抱在一起：“昨天你回话说尽快回来，我真没想到这么快。”
然而江川并没有与姥爷见上面。
姥爷刚挂完瓶已经睡了，今天负责照顾的是妈妈的姐姐，江川的大姨，见到他很激动，搂着眼泪都下来了：“你和你爸长得一模一样。”
完了她告诉两个年轻人：“你爷爷你姥爷这是肺病，犯病期间不能激动，弄不好一口气就上不来了，回家看你姥姥去吧。”
于是江川的探病之旅变成了认亲之旅，一下午跟着表哥不知道见了多少哥哥姐姐七大姑八大姨。
父母两家都住在德胜门内大街附近同一条胡同的四合院里，真正的门当户对走到了一起。
不过见面之前表哥也提醒了很重要的一点，当年奶奶改嫁之后就彻底隐瞒了自己是曰本人，即便两国建交后也没再回去过，与娘家也极少联络。
所以虽然她后来生的子女也有曰本血统，但很长时间并不知道，到现在也没人提这一点，于是成了两家人才知道的秘密。
其实姥爷家这边是无所谓的，但奶奶家那边挺在意。
“又不是少数民族可以考试加分，大家在各行各业上班，说出去一点好处也没有。”
奶奶家那边枝繁叶茂加起来二十几口人，覆盖了行行业业，的确没必要给自己找这麻烦。
所以情况有那么点微妙，大家见面热情但有节制，但也因此更加舒适。
晚上凑在一起吃的饭，在附近酒店里开了四桌，除了姥爷躺在医院里，大家都很高兴。
席间传杯换盏非常热闹，有点哥哥姐姐都有孩子了，兴奋地嬉闹。
江川觉得有点对不起姥爷，说是来探望，结果跑到北京发动了一场庆祝。
回到酒店已经九点多，还是有些兴奋，于是试试新手机，给陆小倩打了个电话。
陆老师很惊讶：“您在北京？真是太巧了，我哥哥前两天也回来了。”
曰本的修士研究生四月份或者十月份入学，他哥哥属于前者，那么春假之前就毕业了，这时候正好回国。
江川没提探亲访友的事，只说是来办事的，中午才下的飞机。
杜风林就在边上，很兴奋地把电话接了过去，先把《Nobady》和《进击的巨人》夸赞了一番，然后非要请江川吃饭不可。
接下去江川的安排很简单，绘画工具都带来了，该做的工作继续做。
明天上午再去看看姥爷，虽然不能直接见面，送一束花在门外站站也是好的。
中午再过去胡同与大家吃饭，然后道别相约再见，明天上午十一点的飞机回东京。
所以他答应了杜风林，明天共进晚餐。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一桌全是鸭
在北京招待江川这种国际友人，当然是吃全聚德北京烤鸭，吃别的他也不懂。
既然吃全聚德，当然是前门的总店，陆风林在那订了包间。
昨晚江川工作到凌晨三点，把两部作品的分镜都弄好发给了雅美。
十点医院开放探视，他又去看了姥爷，中午又去父母两家转了一圈。
今天周一，大部分人都上班上学了，只是与长辈们一一道别，他带着相机，和大家拍了不少照片。
下午他没让表哥陪同，自己去广场和故宫转了将近三小时。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江川步行沿着广场中轴往南走，经过纪念堂和前门，没多远就到了全聚德前门总店。
总店装修很气派，五彩的大门牌楼，许多人在门口拍照，江川也未能免俗，拍回去给大家开开眼。
店内大堂超级大，传统的八仙桌、木质阁楼，黑漆的柜台，青衣小帽的伙计吆喝着穿梭往来。
江川推开包间门进去时有些意外，除了陆家兄妹之外还有几个人，都在沙发那围坐，见他到来都笑着站了起来。
陆风林热情地迎上来：“京都一别已经快三个月了，没想到咱们再次见面竟然是在北京。”
江川笑着与他握手：“我是临时决定来北京的，有缘总会再见。”
其余的人在边上惊呼：“他中文说得真的很好，一点也没曰本腔！”
他们之前显然聊过江川，半个月学会中文的确够吹半辈子。
陆风林一一介绍，这些都是他们兄妹多年的同学、朋友，今天特地都叫来了，人多热闹。
其中三个男的是陆风林的朋友，两个女的是陆小倩的朋友，职业听起来都很高大上，尤其三个男的好像都是某某总经理，而且是搞跨国贸易的那种。
零四年已经过了全民皆商的年代，不过北京比较特殊，全国各地菁英荟萃于此。
陆小倩一直微笑跟在哥哥身边，也介绍了自己的朋友，两个女孩都和她年龄相仿，刚刚毕业工作没多久，一个在国家机关工作，一个在外资。
后来她告诉江川，叫上她这两个朋友是应哥哥那三个朋友的请求，同时也给她作伴。
八个都是年轻人，江川最小，一开始大家对他曰本人的身份还有些客气，搞涉外工作似的比较慎重。
但毕竟都年轻，江川说起话来也不像外人，很快就熟络了。
全聚德菜品很丰富，除了烤鸭还有一百多道菜，一桌子全鸭宴。
芥末鸭掌、火燎鸭心、糟溜鸭三白、宫保鸭翅、芋艿烩鸭汤等等一道道上来。
陆风林兴致很高：“今天咱们一桌全都是鸭。”
聊多了就知道这些人家境都不错，上一辈不是经商就是从政，虽然没有特别显赫的大富大贵，但也足以支持他们留在北京发展。
话题主要还是围绕着江川，因为他是客人，而且是曰本人。
这些人都受过高等教育，甚至有陆风林这样的曰本通朋友，但仍然对曰本充满好奇。
这似乎是普遍存在的现象，无论喜欢还是厌恶，对曰本都有点过度关注。
不知这些人是来前做个功课，还是江川的作品已经在大陆流传，每个人都多少知道一点，尤其是MV，刚才已经称赞了一波。
而且有许多基于无知的误读，比如说起江川在漫画以及音乐界的迅猛崛起，就纷纷表示大陆很难提供这样个人奋斗的土壤。
“我们的教育是应试教育，缺乏独立思考能力和创造性。”
说这种话才是真缺乏独立思考能力和创造性，江川坦然相告他这样的情况在曰本属于极少数幸运儿，跨界都迅速成功甚至仅他这一例，说明不了问题。
他们几个可以在家庭支持下跑到北京创业，这样的情况在曰本同样很少，创业这个词已经在社会词典里边缘化。
然而虽然有陆风林附和，大家仍然嘻嘻哈哈并不太相信，以为是曰本式的谦虚。
聊多了自然就问起江川这次来北京做什么，是不是有意向到大陆发展。
招商引资如火如荼的年代，这似乎成了某种认知本能。
江川昨晚就没对陆小倩说探亲访友，今天更不会说，奶奶已经去世了，原本韩家就不愿意承认与曰本有瓜葛，总不能非把他们扯出来，所以顺嘴承认：“我是来谈一个项目。”
于是就有人问：“那是谈什么项目呢？”
江川的确想向大陆发展，可手上并没有合适的项目。
东京少女军团进入大陆巡演的机会不大，就像国外电影只能中影引进一样，外国团体在大陆演出都得受邀才能来华，由中国对外演出公司办理。
这个门槛比较高，而且标准也飘忽不定，连迈克尔杰克逊、麦当娜在内许多米国演艺明星的申请都没谈妥，中演公司有多大可能邀请十二个女孩来大江南北卖弄风骚？
几年后中韩关系最热时，中演倒是放了几个韩国女团进来，不过很快爆出丑闻，比如有的女团带着紧急避孕药进来的，也不知打算服务谁，后来这口子很快就堵上了。
女团进不了，而江川手头的漫画在大陆发表也是不可能的，题材都不过关。
合伙制作《鬼灭之刃》或者《食戟之灵》动漫同样不太现实，在大陆的电视台不能播出，网络视频还没起来，这边不知卖给谁。
仅仅只投资动漫制作公司、把作品拿回去卖倒是可以，不过一时在大陆恐怕也难以找到大量合适的本土人才。
看看东宝动画民工的架势，在这招聘大量员工或许能省一些人工费，但高昂的管理费算下来，最终制作总费用未必省多少。
毕竟只是聊天，江川干脆谈了北朝动画制作又好又便宜的事，言下之意似乎来北京谈这个，但没谈成。
北朝竟然是制作动画的大拿，所有人都没听说过，都挺惊讶。
而且大家好像对动画制作都很好奇，陆风林尤其感兴趣：“可您的《热血高校》和《进击的巨人》都开始连载了，原则上只能由集英社安排动画化，难道您想自己制作《鬼灭之刃》或者《食戟之灵》？”
果然是个超级漫迷，聊起来门清。
江川也就随口说说：“的确这么想，如果可以的话就都做出来，东京这边负责故事脚本、导演分镜、原画、人物造型以及场景设计，并最终把控质量，而承包方负责具体的动画绘制、上色、渲染以及修型等等。”
“很有意思，”陆风林越聊越认真：“您这次来北京没谈成没关系，咱们有的是人能和那边说得上话，我这段时间正好有空，帮您留意问问。”
他刚回国如果不急于找工作，的确能清闲一段时间，至于能不能找到门路恐怕难说，现在那边虽然开放了免签旅游，但还不是谁都能过去做这种长期的文化项目。
然而众人却都积极附和：“试试看，别看风林学物理的，其实人脉广路子野。”
陆小倩一直没怎么参与话题，这时笑着对江川说：“您真是个语言天才，才到北京一天就已经染上北京腔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保持联系
聊的时间长了，江川真的挺放松，没注意字正腔圆，有的儿化音就带出来了，倒也无所谓，就当学得快。
他始终没有喝酒，严格自我约束的精神又被这帮人夸了一波，好像国内没人不沾酒似的。
一顿饭边吃边聊，陆小倩曾私下里问江川最近有没有打算拍什么。
这是职业病，以前学院里读书时同学们之间也经常这么问，毕竟都得按时交作业。
江川没提《热血高校》电影的事，剧本和分镜都没完成，场地也没租下来，另外把小林秀造打了，也很难说就没有后遗症，或许小林征一郎知道了就和他玩决裂。
然而这反而值得期待，他的内心显然不如以前温驯，时不时有一股惹是生非追求酣畅淋漓的冲动，如同魔鬼附体。
或许这就是与人斗其乐无穷吧，等项目最终确定了再说。
江川也问陆小倩最近打算拍什么，她说和导师商量着做一个纪录片的课题，改变目前国内死板的教科书模式。
“我总有种感觉，随着时代发展、随着美好生活的沉淀，纪录片会越来越被重视。”
不得不说陆小倩这个认识是对的，大陆纪录片有过巅峰时刻，八三年的《话说长江》成为现象级的作品，收视率始终没人超过，后来各电视台出了许多话说，成绩都还不错，不过后来就断档了，然后长期拿一些文史档案片充数纪录片。
陆小倩果然提到了《话说长江》：“八十年代以前，我们的纪录片都负有宣传使命，有居高临下讲大道理，形式老套生硬的毛病。
八零年中日合拍了一部纪录片《丝绸之路》，在世界范围内引起很大反响，就着这股热潮，后来曰本拍了故事片《敦煌》，几乎包揽了曰本当年的学院奖，您看过吗？”
江川当然看过，不过是在电影学院学习时看的资料，当年就是在陆小倩的指导下。
他摇了摇头：“太老的片子，没看过。”
可能谈电影让两人都更自然，陆小倩继续道：“另外受《丝绸之路》影响，后来中日又合作拍了《话说长江》。
《话说长江》是曰本人出的资金，央视拍的，与《丝绸之路》是同一个男主持解说，同样获得了巨大成功。”
《话说长江》播出时江川还没出生，不过影响之巨大是知道的，他上小学时还学过《长江之歌》。
另外他也知道关于资金的故事，陆小倩说的曰本人叫佐田雅志，父亲二战期间曾经在中国工作，这人出生在东北，会说流利的中文。
这似乎和江川的家族遭遇有些像，只不过战争结束前佐田雅志回到了曰本，后来成为著名歌手，而且是八十年代初第一个来中国演出的曰本歌手。
当时他参加一个文化访问团，得知央视筹拍《话说长江》却没钱，就主动提出提供十亿日元，央视说八亿日元就够了。
八十年代的八亿日元和现在不是一个概念，佐田雅志并没有那么多钱，于是回曰本借了高利贷。
《话说长江》大获成功，大陆播出的版本主题歌是《长江之歌》，境外播出的版本是佐田雅志唱的《生生流転》。
然而他欠的八亿日元一直也还不上，几年之后高利贷利滚利到三十五亿。
不过这人也厉害，接连出了几首热门歌曲，单曲曾经卖到一百五十万张，也帮山口百惠等巨星写歌，到二零一零年居然把钱都还了。
今年是二零零四年，《话说长江》过去二十年了，陆小倩说：“二十年过去了，纪录片就像死了一样没了生机，相比较国外我们明显滞后。”
陆老师还是那么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更准确地说是早早地就已经进入忧国忧民的高尚阶段。
读书时同学们曾经问过她，您是表演系一枝花，不赶紧趁年轻下海赚钱，为什么读导演系研究生，也没啥可潜规则的图啥？
看来图的就是崇高理想、执着的高尚信念。
其实就像江川经常想的，许多事都是发展阶段性问题，人到山前自然就能找到路。
纪录片当然死不了，未来有不少纪录片佳作，比如八年后《舌尖上的中国》，就很不错。
既然老师焦虑，能不能提醒她搞个项目，提前把《舌尖上的中国》拍了呢？
当然不行，二零零四年的大陆，美食还不是人们关注的焦点，拍出来也未必有人追捧，反而让忙忙碌碌的观众觉得这种所谓纪录片还是在玩虚的，一股中产阶级趣味。
不过作为课题，倒是可以提供给陆老师研究，写篇论文，拍一段作业。
所以两人就关于北京烤鸭的纪录片展开了讨论。
江川的建议是拍一个故事，以故事为主轴然后介绍鸭子。
陆小倩不太赞同，纪录片里编故事正是以前犯的毛病，现身说法，会显得不真实。
江川干脆把舌尖体示范了一遍。
“咱们一开头别提鸭子，从一个叫雪野江川的人聊起。
二月二十三日，星期一，农历初四，雨水已经过去几天了，北京春天的痕迹渐渐明显。
来自东京的雪野江川住在什刹海边的一片古老住宅里，这里曾经是清朝某个著名大臣的府邸，如今被改造成了宾馆。
午后雪野江川早早就出了门，步行几百米来到鼓楼，在这搭乘五路公交车，十五分钟后到达了中国最著名的广场。
他在这里拍了许多照片，游览了世界最大的皇宫建筑群。
太阳渐渐隐去，时间差不多了，雪野江川沿着贯穿北京的中轴线往南走，绕过前门，去寻找穿梭中的北京美食……”
陆小倩抿嘴笑了起来：“北京豆汁？”
江川也笑：“北京豆腐。”
陆小倩不确定他的中文是否好到了这种程度，把笑容收起了：“您的这个建议真的很好，听起来非常动人，把纪录片拍出悬念了。”
她想了想：“既然提了来自东京的雪野江川，那么介绍完了北京烤鸭，自然也可以进而记录他回到东京，寻访曰本鸭子的吃法，把要表现的主题进一步拓展。”
江川点点头：“不愧是专业，您领悟得很快，可以顺便涉及相关的饮食、旅游文化等等，内容丰富、观众觉得有意思，才是纪录片的关键要素。”
然而曰本有好像没有烹饪鸭子的名菜，过于简单的烹调方式，似乎也难以产生复杂的菜肴。
所以后来《舌尖上中国》在做这种中日类比时，好像选择的正是豆腐，其实算不上曰本美食，只是演示了曰本人如何把豆腐做成了昂贵的食物，然后一家人一本正经地吃一块豆腐。
江川不过是提个建议，显然对陆小倩有很大启发价值，她的课题未必要做美食方面的内容，但完全可以举一反三。
这顿饭迟到快八点才结束，临别陆风林说：“等我消息，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陆小倩微笑着握手：“保持联系。”
第一百七十三章 这水平能让人放心吗？
周二上午的飞机，下午三点多江川回到了六本木之丘的家。
东京少女军团又出去作宣传了，美空对经纪工作很感兴趣，跟着去了，妈妈在工作室面试人力公司推荐的应聘人才。
这两天江川也持续在关注《Nobady》在曰本和北美的销售成绩，形势都非常好。
曰本这边CD印了二十二万张，DVD印了四十八万张，目前都已经销售过半，尤其是DVD销量随着影响扩大以及粉丝数暴涨也一路上涨，现在日销量已经突破四万张，始终占着公信日榜第一，看趋势后续还得加印。
米国那边周二出告示牌榜单，《Nobady》上周没有数据无法上榜，不过留意北美娱乐媒体就知道MV在那边非常受欢迎，几大电视台都在音乐节目中轮播了。
金泽部长告诉江川销售情况也很好，头三天已经卖超十二万份，而且数据也是逐步上升，下周二肯定能上公告牌，欧洲的销售也会在这周开始。
米国人的确更有市场经验，欧美市场卖的是套装，CD和DVD搭配同时销售，价格是三十六美元，不像曰本分开卖。
表面上合起来起卖挺吃亏，实际上唱片的制作成本非常低，一张不到一美元，搭配着却能多卖十美元，差不多能把版权费支付了，不但提高了利润，还给人很划算的感觉。
另外女团的护照也都在办理，曰本人去米国旅游免签停留九十天，但如果是配合宣传和演出的话就得提前弄好工作签证。
至于曰本国内的商业演出，经纪团队的想法和江川一样，等唱片开卖二十天后再开始，现在不要太着急。
真衣显然算好了时间，江川到家没多久就打来电话来，报告场地租赁的事：“谈得很顺利，从一天二十万最终谈到一个月两百万，按月结算。”
这个价格算很便宜了，但连租三个月的话得六百万円，也是一大笔开支。
那么在三月一日签约场地之前，当然得先把工作人员确定下来，东宝拍哥斯拉特摄起家，美工道具方面很强，改造酱油厂肯定不是问题。
看来后续的工作并没有受到影响，小林征一郎还不了解情况，小林义远虽然怀疑是江川打人，但小林秀造没有咬出来也就无话可说，真衣说这两天就会把摄制组人员名单拿出来供选择。
不过也有些感慨：“东宝现在一年也拍不了一部真人电影，动画制作是另一批人，虽然还在拍电视剧，但仍有许多技术人员离开，只有最骨干的力量被留下来。”
江川查过东宝这几年的资讯，黑泽明死后的确两三年才拍一部真人电影，而且好像也不为了赚钱，只是证明自身还是个电影公司。
对东宝而言旗下有三百五十家影院，这样的市场环境下何必自己费力气拍电影，除了制作比较有把握的剧场版动画外，还不如引进欧美好片子靠发行赚钱，有些报道字里行间的意思，管理层好像就是这么考虑的。
不过这几年倒是每年都拍电视剧，然后拿给富士台播出，由此保留了一些舍不得解聘的家底。
所以摄制组人员构成没多大选择空间，地主家也没余量。
江川反过来安慰东宝大小姐：“人员没得选也好，我们就把现有力量都集合起来，拍一部轰动市场的电影。”
这是美好的愿望，每个创作者开动之前都这么想。
真衣先报告了好消息，接着就是不好的：“我们接触了小栗旬的经纪公司Tristo，比照行情开了比较优厚的条件，没想到对方考虑了两天后拒绝了主演邀请。”
江川很意外：“为什么？”
之前干什么都挺顺，没想到拍电影请不到男主，这真是有点措手不及。
“这个Tristo事务所到底怎么回事，不想赚钱？”
多年后小栗旬大红大紫，大家才了解Tristo事务所，这是一家很小的经纪公司，虽然也签有其他艺人，但完全靠小栗旬一个人支撑着业务，没了他恐怕就得破产。
所以江川才特别惊讶，这样一家不起眼的事务所，怎么会拒绝东宝大小姐的合作邀请呢？
真衣也有点挫败：“我们也尽力争取了，但事务所方面声称已经与TBS电视台签约了《花样男子》，今年下半年开拍，合约上约定在播出前小栗旬不能出演形象反差太大的角色，所以只能割爱，如果有其他题材倒是愿意合作。”
这么一说江川想起来了，《花样男子》算是小栗旬的成名作，他在里面饰演忧郁温柔的花泽类，而《热血高校》是他大红大紫的作品，本应该三年后才问世。
所谓《花样男子》就是《流星花园》，改编自神尾叶子的同名漫画，湾湾、泰国以及米国也都翻拍过，火爆一时。
花样美男这个称呼就是从这部剧里出来的，漫画里的花泽类按现在的话说就是小鲜肉，拥有天使般的纯净气质，优雅俊美，眼神忧郁神秘，笑容羞涩而动人，能够轻而易举地击破任何一颗少女的心。
如果小栗旬真签约了《流星花园》饰演花泽类，年底开拍之前的确不能再接演小流氓，形象差异太大了，否则TBS电视台根据限制条款会让他这个小演员和他的小经纪公司吃不了兜着走。
简直岂有此理，本来抄得好好的，个人发展竟然真的被历史进程打乱了。
坊屋春道在干什么，有没有空，来救我好吗？
江川有些恼火：“小栗旬的事务所目光也太短浅了，现在曰本一年也拍不了几部电影，东宝的振兴大戏请他旗下艺人主演，竟然拒绝！”
真衣顺着他的意思说：“的确是一间没有理想的事务所，旗下没有著名的艺人，完全在混吃等死。”
听语气也挺不服气，不过她的真实想法恐怕和Tristo事务所差不太多。
一边是TBS电视台年度大戏，阵容强大，连TBS当家花旦松岛菜菜子都出演配角力挺，花泽类虽然是男二但戏份很多，成名的机会很大。
另一边是几个月刚崛起的年轻漫画家，拍过一支走红的MV，没有任何电影导演经验，却敢将自己连载不到半年的不良少年漫画改编成电影自编自导，这水平能让人放心吗？
小林家族的大小姐把家里的东宝提供出来，还亲自担任制片人跑前跑后，明眼人谁都看得出来，这就是用拍电影讨男友欢心。
所以我家小栗旬不陪他们玩，也没法陪着玩。
第一百七十四章 勇者斗恶龙的快感
真衣提议：“我们可以换其他艺人，这个小栗旬并不有名，或者请木村拓哉？”
在江川眼里，十几年后曰本有几个小鲜肉、氧气少女什么的长得还算可以，现在的男女演员颜值都不怎么样，但胜在气质，是发达社会养成的自信，所谓居移气养移体而已。
包括木村拓哉在内，虽然媒体极力吹捧，江川也不觉得多帅，不过大家都说雪野江川有七八分像木村，他现在觉得还不错。
他对真衣的提议却不太满意：“拜托你认真点，木村拓哉都三十多岁了！”
这是一部中学生的戏，小栗旬今年二十二岁还能演，木村都三十二了，怎么演十几岁的少年？
果然真衣话锋一转：“可您还年轻啊，你们长得很像，我觉得您合适，既然《Nobady》都参演了，《热血高校》也可以自己演。
何况漫画发表之初媒体就说是您的半自传作品，现在亲自出演，观众一定喜欢。”
江川就知道她要说这个，真衣有转弯抹角的毛病，很难直接表达意见，有时候不免有点烦人。
其实这个哪用她说，江川早就想过，以前导师就说电影是个人作品，最好学伍迪艾伦自编自导自演，完全表达个人思想，连女主角都自己睡，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不给任何人留机会。
伍迪艾伦拍文艺片的可以那么玩，《热血高校》是动作片，场面调度复杂得多，自导自演很困难，江川自己上去打架了，导演位置谁坐，监控器谁看，连喊卡的人都没有。
不过事情到了这一步，江川又觉得真衣说的有道理，他自己演的确更有噱头。
困难都是可以克服的，姜纹就喜欢自编自导自演，如果不是年龄限制他恐怕连《阳光灿烂的日子》也自己演了，实在没办法才选了一个与自己少年时代很像的演员代替。
“他能控制住场面，我怎么就不行？”
有了这个念头，江川对真衣说：“男主的事先搁置吧，山田孝之那边同意了吗？”
芹泽多摩雄这角色同样重要，真衣不可能连山田孝之也谈不下来吧？
东宝虽然不怎么拍真人电影了，但一直还有电视剧，这两年力捧山田孝之。
山田孝之才二十岁，第一次担任主演就是去年夏天东宝的青春励志剧《水男孩》，饰演因为向往水上芭蕾而加入游泳社的高中生，获得第三十八届日剧学院赏最佳男主角奖提名。
年底又拍摄了另一部青春励志剧《烈火男儿》，饰演一位刚从消防学校毕业的消防员，目前正在富士台播出。
一水一火，水与火之歌，东宝安排得还挺有前瞻性。
这样一个与东宝系统关系密切的艺人，真衣不至于搞不定吧？
“山田孝之当然没问题，您也知道他与东宝关系密切，我一个电话他的事务所就答应了。”
听真衣的口吻，似乎扳回一城终于松口气。
至于黑木明纱，出乎江川意料，真衣说查了大量资料咨询了各大事务所，没有找到这个人：“您之前看过她什么作品吗，是否可能名字记错了？”
这个有点尴尬，江川掐指一算，可能是自己大意了，黑木明纱现在恐怕年纪太小没有出道。
她应该是八十年代末出生的，现在可能只有十五六岁。
黑木明纱在这部电影里相当于女主，无论是小栗旬还是江川主演，与十五六岁小姑娘肯定配不上戏，三年后还差不多。
江川随之改了主意：“找不到算了，这个角色的戏份不多，或者可以在东京少女军团里挑一个会表演的，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日语里并没有肥水不流外人田这样的成语，但并不影响理解，真衣也赞同：“这个想法不错，那我就通知下去不要再找了。”
还真就像江川之前猜测的，真衣并没有自己去做这些事，而是把事情交代给不知哪个部门了。
这对小林义远恐怕也是很讨厌的事，真衣借着一个由头就在公司内部开始指手画脚了，果然是和那个流氓艺术家搞名堂。
《热血高校》电影里有名有姓的男性角色有十几个，龙套得五六十人，既然山田孝之谈下来了，那就等于星尘传播事务所谈下来了，其他的男艺人也不用到处找了，就全发落在星尘。
星尘传播事务所是曰本艺能界最有影响力的艺人事务所之一，旗下艺人在各个领域的表现都非常抢眼，极具分量的明星数不胜数，尤其因为女星十分出色，被称为“天后宫”。
男艺人虽然没那么亮眼，但也有几百位，现在江川需要的是配角和龙套，星尘提供几十个肯定没问题。
有一个事实比较扎心，曰本的绝大多数男艺人只要稍作打扮，都不太像好人，而且长相颇有个性，几乎都不用挑。
当然最终还是要挑的，毕竟演员都是成年人，得挑长得嫩的，不能像原作那样为了省钱连大爷脸都凑数了。
最后真衣说明天就把东宝的摄制人员名单以及星尘男艺人的资料拿来供江川挑选，然后小野寺株式会社就可以与东宝签署合作协议了。
临放电话真衣又提出：“虽然东宝独立经营，签约并不需要我父亲出席，但他毕竟是母公司阪急阪神的总裁，您是不是应该当面表示一下感谢呢？”
事情已经和她爷爷定了，合作约都要签了才想到和总裁打招呼，这哪是感谢，明明是去给她爸难堪。
小林义远生这样的女儿也算倒霉，江川轻松化解了：“贸然拜访不太好，还是先问问你父亲吧，如果同意了我再当面道谢。”
想过去小林义远也不想见江川，恐怕会一口回绝。
然而真衣已经计划好了：“这两天找个时间到我家吃晚饭吧，不用刻意安排。”
“最近几天都太忙了，时间上恐怕安排不过来，即便有时间这时候在一起吃饭也不太好，我刚把你弟弟打了，面对面恐怕掩饰不了敌对的情绪。”
“秀造本来就讨厌你，流露出什么都很正常，您是我的男朋友，一两个月不露面才不正常呢。”
“没什么不正常，在别人看来我们一起做事整天腻在一起，当然就不用登门了。”
两人你来我往地讨价还价，最终达成妥协，周六下午小林义远在家，江川去集英社交稿后就以顺路看看真衣为名登门拜访，小坐一会就可以走。
其实江川也挺矛盾，有时候觉得帮忙真衣并火中取栗挺有意思，恶斗一番可以出家产被侵占的气，有一种勇者斗恶龙的快感。
不过有时候又觉得麻烦，这样拉拉扯扯下去不知什么时候能结束。
傍晚时姐姐回来了，本来分别两天见面应该挺高兴，没想到态度有些冷淡，连江川带回来的果脯也不感兴趣。
怎么回事，平时不是喜欢甜食吗？
以江川多年惹是生非训练出的察言观色，感觉要出大麻烦。
第一百七十五章 绝对没有
江川私下里问莉香：“我姐姐看上去不太高兴，发生什么事了吗？”
莉香说这几天工作顺利，没有特别的事，然后斜眼看着他：“你干什么了，美空如果不高兴，基本就是你的问题，从来不都是如此吗？”
以往的确如此，可最近也没惹是生非……等等，找小林家索要信托资产是正当的，但和真衣假扮情侣火中取栗恐怕算惹是生非，这事一直对家里人语焉不详。
妈妈和姐姐都比较单纯，一再提醒江川要光明磊落交涉，可这事走正门显然难以办成，现在走后门和真衣拉拉扯扯，真的挺犯忌。
之前江川告诉姐姐和妈妈小林家内讧，有人愿意配合解决信托的事，但说得很含糊，如果被知道了玩这种花样，无论是妈妈还是姐姐都不会高兴。
江川是个艺术家，富有激情和想象力，而真衣是个野心家，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两人的自我道德约束都比较宽松，干这种事即便知道不妥也愿意冒险，但看在别人眼里就暧昧而疯狂。
难道露馅了？
宝冢的团队眼下就在小野寺工作室里进进出出，美空与他们工作上密切合作，会不会八卦了什么？
这个很难说，从拍摄MV开始真衣就坐镇宝冢把关，这次宝冢音乐学校派老师以及宝冢歌剧团派经纪团队也都是她一手操办，这些人也不是傻子，会如何猜测可想而知。
这两天在工作中哪怕开个玩笑，美空就会明白发生了什么。
与人假冒情侣，这种事姐姐是不太可能体谅的，非闹得鸡犬不宁不可。
江川有些懊恼：“名义上还是姐弟，怎么已经搞得像出轨似的，还让不让人干事业了。”
或许也不是宝冢工作人员八卦，江川配合真衣挑衅小林家，当然会不断评估风险，分析得最多的就是小林征一郎和小林义远真的会因为心虚而不敢回击、甚至无力招架吗？
这个不能盲目自信，小林家族屹立近百年，不断发展壮大，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明枪暗箭什么花样没见过。
他们已经有办法把信托的事体面了结，可真衣都说那些和她与江川的情侣关系是两码事，互不影响。
这逻辑很简单，他们又怎么会不明白，所以除了花钱之外，一定同时会想更稳妥的办法把江川从家里剔出去。
其实小林征一郎通过宝冢的人了解一下也会明白，江川在雪野家就像个婿养子，或许他们对姐姐做了工作，把真衣的事情捅出来找碴？
这种可能性很难判断，要看小林家怎么看待这件事的严重程度，是否愿意冒着出丑闻的风险。
所谓婿养子就是过继给没儿子的家庭当儿子，长大了娶人家女儿的倒插门童养夫，和中国人一样，曰本人为了家族传承也喜欢搞这一套。
江川不喜欢别人这么认为他和姐姐的关系，明明不是婿养子，虽然看着像。
另外他最近手脚又开始不干净，刚把小林秀造给打了，也可能有恶劣影响。
爷爷的宝贝孙子被打变形了，小林义远只要支持这个儿子继承家业，无论从哪方面考虑都会报告给小林征一郎，那么也会刺激他们立即采取行动，在两条线上同时努力。
江川一时心虚猜测了各种状况，似乎都有可能发生，姐姐冷漠的神情、回避的眼神，也令他更加心虚。
肯定有事发生，他又偷偷问了妈妈：“这两天发生什么事了，姐姐不高兴。”
妈妈不明状况：“没什么事一切正常，早上出发去富士台做节目，你姐姐还挺高兴的。”
那就是今天白天发生了什么事，富士台也是小林家地盘，应该在那出了问题。
无论什么问题必须及时处理，姐姐是不能得罪的，她是这个家庭的晴雨表，只要不高兴大家就都没精神，至少江川会霜打似的很没精神。
以他对姐姐的了解，有事必算账，基本不过夜。
如果真与小林家的事有关，到时候还是坦诚点把问题主动交待了，这不是能抖机灵耍滑头的事，其实时间长了肯定瞒不住，还是摊开了比较好，再说也没做出格的事。
跑北京一趟，工作还是有些影响的，得抓紧把描线画完了，香苗这几天在给理纱的小说画插图，也很忙，最终恐怕得一起涂阴影才来得及完成。
晚饭后就开始工作，九点多时美空不出所料来到江川在家里的工作室。
他放下画笔展出无邪的微笑，露出了八颗牙：“姐姐。”
美空面无表情看着他：“去北京还顺利？”
“很顺利。”
“老人家应该无恙吧？”
江川没好意思说没见着面，不着调的事情堆在一起显得他做事不靠谱：“已经渐渐恢复健康。”
“那就好，希望他平安无事。”
美空眼神越来越冷，江川恐怕没法平安无事了：“今天中午我在富士电视台见到一个年轻人，比我们小两三岁的样子。”
“哦？”
“真可怜，”她在脸上比划了一下：“被打得很惨，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有的地方还发黄。”
江川笑容收起来了。
青紫是瘀血造成的，至于发黄是因为瘀血内的红细胞破裂，内含的铁核黄素扩散，要十来天才能完全消掉。
雪野江川不但精通解剖，还了解一些与创伤有关的生理学。
她说的应该是小林秀造，怎么会觉得他可怜呢？
这个有点出乎江川预料，小林秀造那兔崽子竟然找姐姐告状？
这是什么操作，这家伙真是奇葩，怎么尽玩些土招数，不是半道截人就是家里告状，都是小学生才干的事。
然而千万别小看这个，简单的招数往往最有效，也让江川难以应对。
可小林秀造是怎么判断出可以找美空告状的呢？
毕竟江川如果真是凤凰男勾引他姐姐的话，家里人完全可能支持他这么做。
江川怀疑是宝冢的这些工作人员帮了他，无论这小子是否知道信托的事，他吃了亏以后可能作了功课，很容易就能从宝冢的这些工作人员处了解些情况。
其实在小野寺株式会社里，江川是雪野家养子众所周知，而且与美空不寻常的关系也不是秘密，宝冢的这些人很快就能了解。
而小林秀造能精确地在富士台拦道鸣冤，应该是宝冢的人提供的讯息，那也就说明他们之间有联络。
这特么是毒招，至于是他自己想出来的，还是家里授意的，那就难说了。
别看这招数土，其实就是告密，很有效且不会外泄，江川再不满也只能吞了苦果。
江川坦然承认：“你说的是小林秀造吧，我打的。”
“他说你用些很烂俗的手段、以蒙骗的方式追求他姐姐小林真衣，前几天想找你谈谈，却惨遭毒打。”
这小子装可怜。
美空很生气，声音都有些发抖了：“你说的小林家有人良心发现帮忙解决信托的事，就是你一天一束鲜花夹带肉麻卡片争取来的？”
江川的记忆里姐姐还没有这么生气过，突然一个大耳刮子扇过来是有可能的。
“你别被外人骗了，我如果追求他姐姐，怎么会把他打成那样？”这时候还不把话说清楚那就打死活该了，江川立刻先把安全问题保证了：“那花绝对不是我送的，我怎么干得出那么矫情的事？完全不可能！”
事到如今得把自己人稳住，江川从几个月前收到储物柜钥匙谈起，把事情和盘托出了。
最后说：“这就是一出戏，小林真衣编导，我友情出演，绝对没有追求她，绝对没有！”
第一百七十六章 最美的女人
江川没觉得自己推卸责任，真衣只是让他助力小林家内部的继承权之争，只能算应邀参战的雇佣兵，想背锅都没道理。
“绝对没有？”
美空虽然气消了些，却仍然意气难平：“一件事情越是强调绝对，其实越是心虚！”
这就是诛心之论了，顺着她话解释会没完没了，江川着重强调：“我只是想办法拿回家里的财产，同时报复小林家的恶劣行径出口恶气而已。”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吗？”美空气呼呼盯着他，醋意满满：“如果是个男人请求你帮这种忙，也愿意吗？”
江川勉强笑起来：“这和男女无关，只要有共同目标都可能结成同盟。”
“虽然小林家是混蛋，但你的这种做法也让人难以接受，我没法信任你。”
“姐姐，我们理智些，即便这是个公平正义的社会，我也无法仅凭一份身份证明就拿回几十年前的财产，既然已经达成了合作，只能努力把这事尽快了结。”
“要拖多久了结？”美空再次强调：“我没法信任你！”
这的确是信任危机，这种事情没法指望美空信任。
然而能什么办呢，实际上她也明白江川走到现在这地步只能走下去，就像真衣说的，开弓没有回头箭，除非放弃小野寺家的财产不玩了。
如果江川真露出退意，小林征一郎绝对不会继续赔偿，但凡有一点可能性，就一毛不拔。
然而放弃是不可能的，她却没有资格提出来，也没道理提出来。
“姐姐，”江川凑过去试图安抚美空：“这事我有分寸，小林真衣也只是结盟做事，人家压根没别的意思。”
他对姐姐依然是少争辩多承诺：“我不可能爱上别人。”
言下之意我只爱你？
美空推开他走了，到门口回身淡淡道：“我没法信任你，先了结小林家的事再说吧，希望都能理智些。”
江川有些失落：“其实你内心是相信我的，对吧？”
美空关上门走了。
姐姐关门的一霎那，江川有些难受，但也如释重负：“大难不死。”
事情总有轻重缓急，今天能稳住姐姐没翻脸就不错了。
然后他给真衣打了个电话：“你弟弟到底什么材料做的，今天竟然在富士台拦下我姐姐告状，说我用下流手段追求欺骗你，还恶意把他打伤。”
真衣却没有惊讶：“他晚餐时已经吹嘘过了，说调查发现你实际上是雪野家的婿养子，与姐姐感情深厚，今天中午他已经揭发了您的恶劣言行，您的姐姐非常震惊。”
“卑鄙！”江川很恼火：“你弟弟真的无耻，他不是因为解救流浪汉受伤的吗，怎么又在家说我打他？”
“他是对我一个人说的，秀造始终是个两面派的人，在父母面前说一套好听的，在我面前却说一些很恶毒的话，我和他之间的仇恨已经很难化解了。”
另外她也好奇：“您真是雪野家的婿养子吗？据我所知你们不是一直对外声称孪生姐弟吗？”
“秀造在造谣，我与姐姐的确感情深厚，但不是婿养子。”
“秀造说您姐姐非常漂亮，是他见过最美的女人。”
这还用他说，美空的美一直是公认的，真衣的口吻听起来有些不服气。
“他想用这激怒你？很幼稚的手段，完全搞不清状况。”
江川更关心另一个问题：“秀造今天能在富士台拦到我姐姐，显然是宝冢的人告诉他的，这件事你家里人是否可能知道，是他自己的主意，还是被授意这么干的？”
真衣回答得很笃定：“应该是他的主意，爷爷虽然一直在各方面培养他的能力和见识，但不会指示他去做这样无聊的事情，他最初针对您只是为了让我难堪，也不愿意比他更优秀的人出现在小林家，现在可能因为挨揍了想复仇。”
“你可以告诉他，别再挑衅，被我再逮住会更惨。”
“您如果再打他，家里人会怀疑我想干掉他的。”
“不用怀疑，难道你没想过？”
“不要胡说。”
话题越聊越残酷，有些事恐怕没法保证真没动过念头，两人都不愿意继续说下去了。
本来约了明天挑选工作人员和演员，江川打电话的目的是提醒真衣别贸然出现在小野寺工作室，这段时间姐姐都在，别弄得大家脸上不好看。
真衣显然不高兴，但最终也忍了，她与江川并没有感情基础，当然就得像同事一样安排工作。
于是约了明天下午停车场见，放下电话江川还反思了两分钟才继续工作。
主要反思自己是不是变得心软手软了，小林秀造显然打得不够，才会有今天的告状，这不免让人有点挫败感。
不过这家伙还是有点意思的，虽然不耐打而且看起来也怕死，其实相当顽强，比想象的更有韧性，这才过了三天就敢再次挑衅，把江川轰出小林家领地的意念非常坚定。
“兔崽子。”
江川工作到天快亮才把两部漫画的线描都画出来了，然后一觉睡到午后。
昨天晚上与姐姐闹得不太愉快，他也有点躲着，凭经验避两天不见，她的态度就会缓和。
江川相信姐姐不会真的相信他想蹭入小林家，两人之间这点信任基础还是有的，否则就太没劲了。
时间差不多时，他吃了点东西前往停车场，登上布加迪开始办公。
真衣对这种怠慢很恼火，睥睨着他：“您就那么怕姐姐？连找个咖啡馆坐坐都不敢了？”
江川一边勾选演员一边回答：“我几分钟就完事，在车上就行了。”
“我这辆车停在这更显眼。”
“那我再勾快点。”
“周六下午不至于不敢去我家了吧？”
江川停下笔：“该做的事继续做，我言而有信不至于半途而废，但这段时间咱们做事得分清主次，别把时间浪费在不必要的麻烦上。”
真衣有他这句话也不多说了，不一会就把人员都圈选了。
东宝没真衣说的那么惨，摄制人员其实还是有得选择的，每个人都有资料，有职务有资历，简介写明参与了什么作品制作，选起来很容易。
这样一来就可以与酱油厂和东宝签约了，真衣说尽快安排，然后马上就开始教学楼改造。
送走了真衣，江川上楼去了工作室。
今天少女军团一大早出去了，但中午就回来了，刚才下楼时还看到她们在活动。
在电梯口碰到了美空，虽然还沉着脸，却询问他午饭吃了没有。
这让江川很高兴，于是屁颠跟在她后面进了工作室。
工作室的玄关处摆了一个很大的花篮，应该是刚送来的。
竹藤编织而成的提篮很精致，插满了娇艳多姿的时令花，红艳欲燃的石榴、洁白无瑕的栀子、金黄耀目的萱草，以及瑞香、锦葵等，当然少不了表达爱意的玫瑰，五彩缤纷十分醒目。
江川忍不住赞了声：“这花篮真漂亮。”
少女军团爆红后，这些天不停有人送花来，但这么大、摆插如此有格调的花篮还是第一个，应该不便宜。
莉香等几个少女军团的成员和宝冢的老师、工作人员都围着看，神色有些古怪。
见到美空也都笑得古怪：“刚刚有人给您送来了这个花篮。”
第一百七十七章 紧迫感
花篮上插着一张米黄色的卡，毛笔写的红色“祝”下面有一行字：美空小姐快乐。
署名是小林秀造。
江川的火气蹭就起来了，心中简直怒不可遏，一瞬间指尖好像都凉了。
江川给他姐姐送花，所以他也给美空送，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
“小兔崽子，和老子玩这手！”
江川用中文狠狠嘟囔了一句。
莉香等人有些懵，这些天和宝冢的人接触，也听说了些不知真假的消息，小野寺之所以一直获得宝冢资源，似乎与小林家大小姐小林真衣息息相关，那么今天大少爷小林秀造送来花篮给美空，是什么意思？
虽然只是祝快乐，但送花篮本身的意义就耐人寻味吧？
宝冢的人更懵，虽然觉得挺有意思，但作为打工人得有自觉性，东家的瓜有可能是地雷，于是几人面面相觑后立马就闪了。
莉香等人察觉江川脸色不对，也不约而同闪了。
江川有股冲动，想一脚把花篮踢烂了。
但他明白不能这么做，小林秀造知道了会更高兴。
“这是怎么回事？”
江川强压怒火，尽量平静地问美空。
美空奇怪地看着他：“我怎么知道，难道你认为我事先知道？我与这个人只是昨天中午见了一面。”
虽然江川明白没道理怀疑姐姐，但强烈的妒忌和占有欲让他浑身都难受。
“你真不知道？”
美空有些生气了：“当然！”
“那我打了他，你昨晚为什么说可怜？”
人的醋意一旦上来，看什么都不正常了。
“我只是随口说说，”美空奇怪地看着他：“你把人打成那样，我难道说很好看吗？”
“他这家伙想干什么，难道追求你？现在送花篮来恶心我？”
“我怎么知道，我昨天就听了他告状，没说别的，”美空摊摊手：“这和我没关系，他送花篮并没征求我的意见。”
两人声音压得很低，不希望别人听见。
人都有任性幼稚的一面，尤其思维惯性被打破时。
江川突然意识到姐姐也可能被别人追求，并非天然只被自己拥有，即便明知这只是个恶意挑衅，但还得被挑弄起了危机感。
而且一股没来由的惶恐与心痛难以控制，无可名状，仿佛自己的城堡被人发现了缺口。
“竟然敢骚扰你，把花篮扔了！”
美空无所谓：“随你便。”
可这样显然不妥，会被人看出心烦意乱，小林秀造知道了肯定变本加厉这么干。
这家伙汲取了教训，领悟了新技能，开始躲在安全处放箭。
美空把贺卡拿了下来，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这不就行了，没有标签就是普通的花。”
她终究还是心疼弟弟，不愿意看到他气急败坏。
然而这事还是搞得江川有些烦躁，一下午在心里不知把小林秀造收拾了多少遍，心神不宁工作大受影响。
他一直安慰自己，只要信任姐姐，这种事没什么可烦乱的。
然而他看多了各种故事，更倾向于认为这个世界不可测，人的行为也不可测，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可能发生。
必须得想办法杜绝这种事再次发生。
真衣说的没错，但并非只有小林家是堡垒，江川本以为固若金汤的后院，没想到一个花篮就扰乱了。
从小一起长大，与美空那种综合的全方位的深厚感情让他有些麻痹，以为许多事理所当然，于是变得漫不经心。
现在突然意识到没有绝对的事，那种突然生出的紧迫感真的让人有些焦躁。
晚饭后美空跟着他进了工作室：“你怎么心浮气躁，胃口也很差。”
江川一开始还想故作轻松：“只是没休息好，放松不下来。”
最终忍不住抱住了姐姐：“我高估了自己对某些事的心理承受能力，今天被人戳到痛处有些措手不及，心情一时缓不过来。”
“什么痛处？”
“你就是我的阿克琉斯之踵。”
阿喀琉斯是荷马史诗中的无敌英雄，出生后他母亲将其倒提着浸进冥河，就此炼就金钟罩，遗憾的是被母亲捏住的脚后跟却不慎露在水外，留下了唯一死穴，后来被人一箭射中脚踝而死。
美空仰头凝望他，身体更加紧贴。
小林秀造送花篮虽然恶心人，但也不是没有积极意义，这让江川突然清醒了许多。
昨晚美空强调了三次：“我无法信任你。”
当时江川以为是感性气话，并没有真正的内涵，甚至还说美空内心是信任他的。
两人朝夕相处二十年，真真假假玩了二十年心灵相通，的确有很强大信任基础。
一直到下午江川才突然想明白，姐姐这话的真实含义是：“你没有给我任何承诺，我凭什么信任你？”
其实美空也在后悔，模糊的空间要不得，身世早就挑明了，如果两人早点把关系转换并确定了，江川就没有任何道理再和真衣策划那种把戏。
弟弟是那种很容易放飞自我的人，以前打架斗殴，现在搞些别的名堂，一刻也不能放松。
美空回应了拥抱：“你一直就是争强好胜的人，小野寺家的事的确容易令人心浮气躁，现在只要答应我下不为例，能做到吗？”
江川搂紧了点：“能做到。”
气氛不错，是进一步表态的好时机。
他的鼻子蹭着姐姐的头发，甜甜的气息很好闻。
然后把鼻子换成了嘴唇。
再然后从额头、眼睛一路往下。
从小到大两人之间爱的训练十几年，一直停留在拥抱以及口头上，今天应该做点不一样的。
长年的训练当然卓有成效，最起码这点小动作不至于羞涩，很自然很放松，水到渠成。
几分钟后，当两人从亲吻的迷醉中清醒过来时，美空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我们在干什么？”
江川再次搂紧：“姐姐我爱你。”
美空回答得也比平时有感情：“我也爱你。”
说了无数次的台词就如同“阿弥陀佛”，竟然有令人瞬间清醒许多的效果。
为什么不趁热打铁呢？
两人互相凝望了许久，彼此足够的熟悉，才容易心有灵犀。
“姐姐，我肌肉有些酸，一直放松不下来，想泡个澡。”
“好，我去给你放水。”
浴室里香喷喷的，浴缸里放满了热水，蒸汽缭绕，温暖氤氲。
“姐姐，我们最后一次一起泡澡是什么时候？”
“十二岁的夏天。”
“是的，八年过去了。”
“嗯。”
“好怀念那段时光，真是天真无邪，姐姐再帮我搓背好吗？”
美空没说话，把浴室的门关了，然后上演曰本传统搓背大戏。
“呦西……”
紧迫感是个好东西，能促使人去做本该早点就去做的事。
于是在紧迫感中追求紧迫感。
时光荏苒岁月如歌，也不知两人在里面搓了多久，再出来人生已经搓开了新的篇章。
“太舒服了，浑身都彻底放松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活力充分激发
有的事一旦无法自拔，显然更影响工作。
江川与美空共同生活了二十年，互相之间再熟悉，也还有大量未开发的陌生领域，特别是十二岁以后有了许多变化，于是花了大量时间探索。
这一晚没有漫画、没有电影、没有唱片销量，也没有八字没一撇的动画。
两人还花了不少时间商量是否应该把户口本改了，目前上面的关系是姐弟，也都姓雪野，以后怎么能用。
都高瞻远瞩聊到这份上，想来美空应该能够暂时信任江川。
信任是最宝贵的，有时需要付出无数生命的代价，一次又一次。
快天亮时江川沉沉睡去，有一件事必须得承认，解剖学、生理学这方面他的研究未必比三浦透彻，许多知识今晚都没经得起检验。
实践出真知，真的是学海无涯，欲海无边。
第二天小林秀造的花篮没有送来，没有像当初写着江川名字的鲜花一天一束到他家，显然后继乏力。
江川昨天打电话给真衣说了情况，真衣给妈妈通风报信，说弟弟垂涎江川姐姐的美色，正尝试追求人家。
她妈勃然大怒，这是什么鸟事，小林家到底欠了雪野家什么？
告状这种事很简单，虽然低级但真的很好用，当晚她妈就把秀造收拾得服服贴贴。
真衣说秀造是她家智商最低的，倒也没错，每次出手都弄伤自己。
另外真衣告诉江川这周六别去她家了，具体原因没说，她家的事很复杂，未必都能为外人道。
接下去两天江川新陈代谢旺盛，肌体活力被美空的柔情充分激发，工作起来倍加轻松，不但漫画完成得顺利，还抽时间整理了一些《热血高校》剧本。
另外人员招聘这星期算顺利，成熟的经纪人可遇不可求，暂时仍无收获，但后援会管理人员已经招了三个，都有相关工作经验，未来一个月内将逐步将业务从托管公司接手过来。
下周一就要举办的《热血高校》单行本第二卷见面会，线下应援活动开始训练，作为入职考核，这三人已经配合着开展工作。
美空说目前已经组织完成两个百人方队，届时与东京少女军团一起载歌载舞应援。
江川也打算在见面会上宣布《热血高校》电影进入筹备阶段，情况也的确如此，周五在真衣安排下，小野寺株式会社与东宝以及酱油厂签了合同，电影项目的前期工作正式启动。
酱油厂的合约很简单，无非是租场地，同意进行外观改造，拍摄后尽可能复原。
东宝的比较复杂，涉及合作拍摄、发行以及院线安排。
这些都有长期合作的范本，并不需要从头谈起，有些行情规矩也不是随意可以谈的，所以在真衣协调下很快达成双方都能够接受的分成比例，于是盖章生效。
小野寺全额承担拍摄费用，计划投资两亿円，分成票房百分之四十二，东宝负责发行和部分院线，承诺投入一亿円广告费用，分成票房百分之五十八。
国际通行的分成比例是制作方百分之四十，发行和院线各百分之三十，不过并非一成不变，可以适当调整，广告费谁出也可以谈，但发行和院线肯定得承担。
江川对这个合约还是满意的，原本没指望东宝承担全部发行广告费，但人家还是照章办事了。
真衣曾经问过江川，对这部电影的最大期待是什么。
作为一部极可能十八禁的电影，口碑、获奖什么的不用考虑太多，最大的期待只剩下票房。
“我的期待是票房超过五十亿円。”
五十亿円，也就相当于人民币三亿多，曰本市场比较小，这野心只能算不大不小，毕竟票房几百亿的也有不少，目前《千与千寻》最高，三百多亿。
真衣对他的目标挺感兴趣：“总投资三亿，打算博取五十亿票房？”
这个期待对漫改作品显然太高了，其实原作的电影版票房是二十五亿，江川把目标翻了倍。
目前东宝正在抓紧制作的《火影忍者》第一部剧场版《火影忍者：大活剧！雪姬忍法帖！！》，投资五亿多，最终票房十四亿不到，后来又拍了十部剧场版，平均票房十三亿，非常稳定。
江川这是打算用一部《热血高校》的电影版毛利，顶六部《火影忍者》剧场版毛利，野心真的有点太大了。
但也不是毫无根据地画饼，其实也认真地测算过。
当年《热血高校》单行本一共卖出去四千万册，平均每卷一百四十万册，可以说有一百四十万铁粉。
原作从漫画到改编电影，间隔了十七年，那么十七年后这一百四十万铁粉里有多大比例去捧场了呢？
恐怕不会太多，当年的中二少年，彼时都已三十出头，能有一小半愿意花钱缅怀一下青春就不错了。
而现在江川头两卷的平均发行已经是一百五十万册，等电影上映时第四卷都卖完了，成绩可能还会有些许提高，关键是粉丝正中二，仅仅这一点恐怕就能多出来几十万观众。
哪怕是比原作多出三分之一铁粉捧场，以曰本电影票价两千日元计算，那就是十亿票房。
另外江川自编自导自演自己的漫画作品，自认对作品吃得更透，能拍得更好，也更有噱头。
为此他一闭眼给自己加了十五亿票房，爱信不信。
真衣选择相信：“我认为您是个真正精明的人，即便吹牛也不会差太多。”
“如果差不太多，那就不是吹牛了。”
江川认为真衣的人格有问题，别家大小姐都任性、傲慢、自以为是像个草包，至少电影电视上是这个脸谱，她却任劳任怨、谦虚懂礼貌，还时不时马屁成精，这样的大小姐简直徒有其名。
签完东宝的约，江川与美工等工作人员见了面。
因为酱油厂的合约三月一日生效，于是约好了三月二号，也就是四天后过去厂区看现场，具体规划如何改造。
之所以不早点是因为没时间，明天周六交稿比较忙，后天周日二十九号是二月的最后一天，江川得忙着筹备三月一日的见面会。
第一百七十九章 能算正常人类吗
周六交稿时与雅美详细讨论了见面会的流程安排，这是个宣传活动，主要见的当然不是粉丝，而是记者。
粉丝、会员是消费者，是被宣传的对象，见面会要发动的是宣传机器，记者才是重点。
《热血高校》与《火影忍者》上一卷的发售都是元旦，这次依然是撞期，不过为了避免宣传资源分散，二者错开了一天。
上次两部作品被拿来比较，这次倒是没听雅美再提编辑们打赌，其实这次两部漫画发行数量接近，比上次更好对比。
然而随着《进击的巨人》发表后连续四周占据读者调查排行第一，大家失去了打赌的兴致，有什么可赌的，手持双枪一枪一准的，看着就已经更牛逼。
实际上在之前连载的漫画里，《火影忍者》的口碑一直最好，超过《海贼王》，但调查数据总是略低一点，岸本齐史恐怕不太服气，现在就更不服气了。
说起来他的作品主人公才是正能量成长型的，最符合《周刊少年JUMP》宗旨，海贼王不过是不断换地图堆砌故事，当年鸟岛社长都说看不懂尾田在写什么，而江川的热血高校里全是人渣混混，现在又弄出巨人啃吃人类，这家伙心理有些扭曲。
巨人的故事当然不是吃人那么简单，不过江川到底要讲一个什么样的故事有点不太确定，雅美今天特地再次探讨。
“现在连载四话了，相关的讨论越来越多，您之前说巨人代表所有生存威胁，自然也包括战争，但目前舆论解读简单，大多聚焦在战争反思，把《进击的巨人》当作一部反战作品。”
江川明白她的意思，写反战不是好选择。
爱好和平是政治正确，反战当然是对的，否则还能算正常人类吗？
然而这在曰本是个很微妙的问题，在战后的相当长一段时间里，社会上并不回避这个话题，以至于文艺界出现大批左派艺术家，包括手冢治虫等。
但现在风气变了，有些话题令人讨厌，所以集英社作为一家商业出版机构不愿意没事找事，发表的作品不要涉及令大家不爽的东西，别影响杂志赚钱。
雅美有职责把握作品的方向，这是在提醒江川别往无意义的方向走太远，犯不上吃力不讨好。
实际上江川发表这部作品，并没有白莲花冲动，曰本人民用不着他来教育。
《进击的巨人》原作也曾经被同样解读为反战，在连载的十二年里被认为是一部思想进步的作品，甚至被称为神作。
其实原作者始终也没明确表示自己的政治观点，游走在似是而非之间，左右两边都不得罪，经营之道走得很溜。
一直到最后几话，尤其是终结时才翻转剧情，设计的结局出人预料。
如果说作者在表明立场的话，那倒是能够得出一个结论，只有战胜国才会反战，战败国通常只会反战败。
在曰本探讨反战，恐怕只能看奥特曼和哆啦A梦了。
其实原作不能算烂尾，至少在曰本人看来不是烂尾，感到意外的是曰本之外的读者，他们不是曰本人不了解许多心照不宣，被人家当韭菜割了。
在政治学中有一个概念叫狗哨政治，特地话语只有特定的人听得懂，狗哨声音频率比较特别，只有狗才听得见。
美空当然看了弟弟的漫画，连后续还没发表的都看了，早期剧情只能看出反抗、追求自由等概念，但结合江川的中国血统也提醒过：“不要影射历史，你的身份特殊，如果完全曝光恐怕很难被理解接受，所以即便出于正义心也别做这种事。”
甚至连真衣都提醒过，还给江川讲了个故事：“一九三一年七月的时候，曰本宪兵司令部在我们东京大学进行过一次针对学生的民意调查，很有意思。
当时有上千名学生接受了匿名问卷调查，问题基本都与战争有关。
比如是否反对战争，这个问题不出所料，几乎所有学生都表示热爱和平反对战争。
但同时也有一题问，满洲是的曰本的生命线，如果为了维护满洲利益而对中国采用武力，请问这样做是否正当？”
当时接受这个民调的大学生答“正当”的占了百分之八十八，在这百分之八十八当中，答“应当立即采取武力”的，又占了绝大多数。”
不愧是亚洲第一个工业化国家，早早就搞问卷调查这一套了。
江川当然明白真衣意思，在一九三一年七月，九一八事变爆发的两个月之前，曰本宪兵司令部作过民调，而曰本第一学府的天之骄子们，每十个人中有九个赞成对华动武。
他们不是目不识丁的文盲，而是当时曰本的精英，是这个民族学习能力最好的一群人，也见过更多的世面。
连他们都这样想，那么底层的日本百姓就更不用说了。
正是有这样的民意底气，关东军才敢下克上，在没有政府和军队命令的前提下悍然发动战争占领东北。
所以对外战争未必是少数军阀强加的，过去如此，未来也不会太大改变。
江川是否负有历史使命，应该在自己的漫画里来一波反战宣传呢？
显然没这个义务，他又没玩过三人行，干嘛总想着当老师。
再说人民始终不都是无辜的、反对战争爱好和平的吗？那还有什么好教的。
历史往往有某种轮回，或许漫画中某个曾经被巨人践踏的人类之国在某一天也拥有了巨人之力，到那时再考虑教育问题。
所以江川现在该做的就是继续创作一部有进步思想的神作，好好挣钱，然后像原作那位老兄一样，在作品最后一刻才表明立场，写一个属于他自己的结尾。
以目前的连载的速度，那恐怕是十年之后的事了。
所以江川对所有关心爱护的人都承诺：“放心吧，我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天上懂一半地上懂完完，不会犯那种低级错误。”
上午金泽部长就打电话给江川，请他下午交稿时过去她办公室一趟。
江川和雅美一起过去的，先谈了后天见面会的安排，然后部长说美方已经邀请东京少女军团过去宣传、演出，为期一周。
因为唱片销量真的很好，截止周四的一周数据，北美已经破了二十六万张，按照以往情形估计，登上公告牌榜单前五名应该不是问题。
“美方希望少女军团周五之前到达，我的建议是女团周四上午就出发，时差十几小时到那边还是周四上午，可以休息一天再工作。”
“对方本来坚持雪野君也过去，鸟岛社长没有同意，得优先保证您的漫画创作，届时我们集英社会将派出经验丰富的六人服务团队，确保北美之行顺利，这方面请您放心。”
唱片曰本上市半个月了，媒体对江川赞誉有加，吹捧他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小室哲哉。
小室哲哉是目前曰本最红的音乐制作人，安室奈美惠的师父，旗下还有不少歌星，在歌坛地位无人能及。
不过几年后翻车了，因为倒卖唱片版权被判刑，还罚款一百亿円，成为第二个他恐怕是件倒霉事。
江川比较提防媒体，除了头两天接受了三家采访，接下来基本神隐。
舆论就这样，越躲着他们就越关注越吹捧，真聊透了可能就鸡蛋里挑骨头批判了。
鸟岛社长不通气就拒绝北美邀请有些霸道，不过正合江川的意，接下去事情很多，哪有办法跑米国待一周，再说观众又不是想看他。
这趟北美之行早就在准备，签证已经办好，小野寺这边加上老师和经纪人等人员超过二十人，将是个不小的团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