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九十四章 捕杀
高鼻深目青年传出心念道:“放心,这人只有真元一转修为,看来真是想借机会观察这源兽的,此等无关紧要之人,二位兄弟切勿分心,擒住这源兽才是正经。”
说话之际,掌中攻击爆发愈急,一团团湛蓝色的冰霜螺旋,陡然扩散,瞬间笼罩十余丈,朝飘腾在半空的一个黑色苍熊影像狂攻而来。
那苍熊影像不住咆哮,虽无声息,大块大块的黑气自它口中弥漫而出,黑气方现,空中顿起一道道褶皱。
许易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所处方位四周的草木都在一瞬间枯萎。
那黑气方腾出,立时便将那道道冰棱阻住,不待左侧的十余柄火焰刀、右侧铺天盖地而起的土锥,左右逼来,那黑气幻成的苍熊身影陡然一闪,消失不见。
眼见那苍熊便要消散,只余下头颅中心的一缕黑色芒点正逐渐淡化。
高鼻深目青年等三人,双手顿时破开,大滴大滴的鲜血于空中汇集,瞬息之间凝成一道血块。
那苍熊才淡化的身影陡然聚形,张开大口,朝那血块狂吞而来。
便在这时,早有防备的三人瞬间出手,打出一片冰山火海,瞬间击中苍熊。
顿时,一道丰沛的灵气四散震开,卷起无边狂风,狂风落定,一枚纯青的珠子自空中坠下,被那高鼻深目青年一把抄住,收入须弥戒中。
他转过头来,盯着许易道:“阁下可看够了?”
许易抱拳道:“多谢三位让在下一窥源兽之妙,就此别过。”言罢,腾身离开。
虬髯青年道:“胡大哥,怎生就放这人走了?他区区一个真元一转,咱们以三对一,定能将之拿下,蚊子再小也是肉,何苦放弃这到嘴边上的肉?”
“老七,你来说说原因。”
高鼻深目青年看着一旁的圆脸青年问道。
圆脸青年道:“我赞同胡大哥的意见。”
虬髯青年哂道:“胡大哥让你说原因,不是让你拍马屁。”
圆脸青年面上一红,说道:“我猜胡大哥是不想多生事端,毕竟咱们此行第一要务乃是搜捕源兽,猎取源珠,适才的对战中,咱们便发现这源兽对血液十分敏感,有了此点发现,对咱们稍后的猎取源兽将有不小的帮助,如此一来,时间便越显宝贵,何苦浪费在这人身上。”
高鼻深目青年点点头道:“还有吗?”
圆脸青年摸摸下巴说道:“再一个,咱们根本不清楚此人的虚实,既不清楚他出自何门何派,又不知晓此人到底是否真的是真元一转,倘若是三转以上大能伪装的修为,我等若贸然起贪心,恐怕有不忍言之结局。”
虬髯青年道:“这叫什么理由,老七你当真元三转是地里萝卜,想拔就拔吗?”
圆脸青年道:“我只是这么一说,退一步讲,这人敢如此光明正大在一旁围观我三人猎杀源兽,难道他就不会想到在源兽猎杀完毕,我三人不会冲他下手吗?说白了,此人是有恃无恐,如此人物,我们何必招惹。”
虬髯青年点头道:“行啊,老七,看你小子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倒生这许多心思。”
显然,他已被这圆脸青年说服。
………………
许易当然不知道他离去之后,这三人还有此番念头交锋。
他未曾动手抢夺源珠,一是无冤无仇,二是适才一番观战,让他颇多感悟,怎么也算一场缘法,他对这三人还真生不出杀心。
不过半炷香,他已遁出数百里外,左手五根手指尽皆滴出鲜血,神念催动鲜血雾化,围绕他周身结出一道血色雾障。
一路飞腾,约摸一炷香的工夫,许易的身形陡然凝住,左手食指处的金色指环霍地腾出,化作一道电芒,咻的射出,消失于天际。
电光划空数百丈,正中一只飞豹形象的源兽头颅,瞬间将头颅正中包裹源珠的光罩刺的粉碎,飞豹黑影顿时消散,一颗纯青的珠子凭空落下。
许易神念一动,便将那珠子并骨剑尽数摄入掌中。
早在数十里外,他便锁定了这只飞豹源兽,便以鲜血为引,诱使着这只源兽寻觅血气,不得脱出掌控,射身诀御使骨剑,瞬息破灭源兽。
事实上有骨剑之助,又有何彬基标明了次源兽的要害,类似此种单纯的定点打击,骨剑反而较之法术要简练有力的多,几乎一击必中。
至于许易用鲜血为引,诱使源兽不得遁逃,此计正是他观摩高鼻深目青年三人对战源兽时总结出的规律。
至于他在数十里外便发觉这只源兽,并非什么奇异本领,而是陡起的灵感。
彼时,他近观高鼻深目青年三人斗战源兽之际,陡起一个念想:这源兽之所以无法感知,据何彬基所言,乃是因为衍生源兽的本源生命之精和诡异灵气,皆是有形无体,缥缈如气,故而无法感知。而他须弥戒中的神隐珠,何尝不类似源兽一般缥缈如气无法感知?既然神隐珠可以尝试着记下那丁点的奇妙感觉,源兽是不是也可以一试。
此念一起,他便竭力感应起这源兽来,有神隐珠一例在前,果然没费多少工夫他便努力的记住了一种玄妙感觉,并在三人猎杀源兽之前亲身测验过,闭上眼目,果然能感觉到源兽存在带来的这种感觉。
此刻,飞豹源兽身死,不过是他首次测试罢了。
灭杀掉飞豹源兽,许易再不耽搁,疯狂地延伸着神念,捕捉着这种诡异感觉。
转眼将近十个时辰过去了,许易猎杀了五十余头源兽,获取了五十余枚源珠。
何彬基说源兽飘渺无形,攻击猛烈,又极易遁走,捕杀极难。
但对许易而言,这些难题统统都不存在,射身诀配合化形骨剑几乎能做到一击必杀。
唯一的难点便在于源兽实在稀少,不知隐匿于何处,长达十个时辰的工夫,许易纵横多处,也不过才捕捉了这五十余只源兽。
盘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他便有约定的聚合地点靠拢,又朝西飞腾十数里,越过一片茂密的紫枫林,神念之中再度感应到古怪感觉,下一瞬,骨剑遁出,瞬间将千丈开外的一只苍鹤形象的源兽灭杀。
三百九十五章 追踪
苍鹤形象的源兽才告消散,一片金铁风暴已袭到源兽近前十余丈处,待得源兽形体消散,那片金铁风暴陡然消归无形。
与此同时,许易的神念和另一道神念,同时卷中了那颗正在下坠的源珠。
许易轻咦一声,牵绕住源珠的神念,顿时化作念矛,轻松将那道同样牵绕住源珠的神念,绞作粉碎。
瞬息间,将源珠与骨剑,尽数摄入掌中。
“好胆,敢抢老子的东西!”
一道怒喝声罢,一名青衣青年并一名光头大汉,一左一右,隐隐成包夹之势,将许易围住。
光头大汉指着许易道,“识相的,把源珠换回来,为堵这只源兽,我们兄弟费了多少工夫,岂由得你来捡现成。”
许易懒得废话,正待出手,神念之中陡然有异样现出,却非先前的一丝异样感觉,此次这异样感觉却是连成一片。
他顿时大喜,哪里还顾得上眼前这两人,射身诀催动,身形瞬息消失,朝西北方向狂飙而去。
“好贼,竟让他逃了,这贼子,好快的遁法,奇怪的是,去没查明白他到底用的何种法术。”
光头大汉惊道,他分明探查到,几个呼吸,许易就遁出了他神念感知的范围外,此种遁速,只有可能依仗五行灵气,换言之,乃是一门遁术类的法术,偏生他根本没感受到空气中,有任何的灵力波动。
“跑?哪里跑?我狐云鹤的东西,岂是这么好抢的!”
青衣青年说话之际,伸出一根手指,去见手指指尖处破开,不见鲜血,却见一缕淡淡几乎难以觉察的烟气,朝西北方向飘腾。
光头大汉惊道,“狐兄,东方兄竟将如此仙法,都传与你了。你们哪里是表兄弟,我看亲兄弟也不过如此。”
青衣青年冷道,“这算什么仙法,若他真有诚意,就该将东华仙门真正的仙术传给我,也不想想当年是谁收养他,又是谁连自己亲生儿子的前程都不顾,将仙缘与了他,罢了,不提他了,先找那孙子把源珠要回来,不,这回老子可不单单要源珠了。”
………………
许易的神念探查果然无错,西遁八十里,一望无际的黑泽上,二十余头源兽,竟组队围攻三位修士,及至许易赶到,三位修士已然惨死,二十余头源兽,正在分食血肉,吸纳神魂。
许易暗暗心惊,他陡然想起何彬基所言,源兽灵智低下,但绝非毫无灵智,这不,人族修士才突入不足一日,源兽已学会了结阵对敌。
趁着一众源兽,还未吞噬罢血肉,许易暴施杀手,化形骨剑围绕着源兽群一阵凌空急舞,二十余头源兽尽数爆开。
许易一挥手将二十余枚源珠,三枚须弥戒,尽数摄入掌中,一道神念送出,三具残尸直沉入黑泽底部,便在这时,他腰囊中的传音珠响了,催开禁制,却是何彬基催他速归。
许易本想着趁热打铁,继续搜捕源兽群,如今也只好放弃了。
许易才离开不过半盏茶的工夫,青衣青年和光头大汉赶了过来,而原来的战场,已化作平静的黑泽,连空气中的血腥气都被那似乎活着的黑泽,吞噬一空了。
青衣青年和光头大汉丝毫没觉出异样,继续朝许易追去。
半个时辰后,许易赶到了聚合地点,何彬基等人已在等候了。
“青衣兄何来之迟,看来收获颇丰啊!”
隔着老远,何彬基便含笑冲许易打着招呼。
通行队伍,说是团队,不过是被何彬基勉强聚拢,彼此连姓名都不通,何彬基也不问,只以衣着称呼。
斗篷人冷哼一声,“我倒要看看,他弄了几枚源珠,说不准连何兄你要的份子都凑不齐。”
许易微微一笑,并不睬他,朝何彬基抛过两枚源珠来。
满场顿时发出讶异的惊疑声。
按照何彬基与众人的约定,超过五枚源珠,才会缴纳两枚,不足五枚,则缴纳一枚。
这青衣人出手便是两枚源珠,其所获超过五枚是不言而喻的了。
若在出发搜捕源兽之前,众人还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此刻众人已搜捕源兽完毕,对搜捕源兽之难,灭杀源兽之艰,感触就太深刻了。
除却两位阳尊大能拱卫何彬基,先前出发的九人,分了五个队伍,斗篷人和许易单独成队,其余的七人,分作了三队。
除却斗篷人缴纳了两枚源珠外,也就许易缴纳了两枚源珠,其余的三支小队,两支缴纳了一枚源珠,唯一的三人成队的小队,已然全军覆没,连命牌都破碎了。
此刻,许易竟缴纳了两枚源珠,是岂不令人震惊。
何彬基哈哈一笑,“看来咱们的青衣兄深藏不露啊,太好了,咱们的队伍缺的就是青衣兄这样的奇才。”
许易连连摆手,“何兄谬赞了,某哪有这本事,不过机缘巧合,适逢其会,灭杀一只源兽不成,反捡了那源兽灭杀之人的须弥戒,得了几枚源珠,运气,运气而已。”
若非魂禁符有约束,许易根本不会交出两枚源珠,他深谙深藏功与名之道,如何会无故惹人眼目。
得了他这番解说,诸人无一不信,经历过和源兽的对战,谁都知晓真元一转,绝不可能灭杀超过五只源兽的。
众人又闲话片刻,许易也从何彬基处弄明白了,原来未归的三人他们的命牌已经破碎,多半已经身陨。
“行了,既然人凑齐了,咱们便继续前行吧,这黄极殿和玄荒殿的界点非同小可,诸君切勿大意,须听何某细细分说……”
何彬基话音未落,便朝东南方向望去,众人皆朝那边看去,转瞬,一青一白两道身影飘腾而至,正是青衣青年和光头大汉。
许易眉心一跳,心中顿时生疑,相隔数千里,这两人是怎么追上来的。
他急用神念搜查自身,却未有丝毫中邪祟法术的迹象,但自己被追踪了,这是一定的。
这种感觉很不好,身为修士,隐私为第一,如今连行踪都被人把控,等若头上悬了一把利剑,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收割了性命去。
三百九十六章 东华
见得来人,何彬基等人皆运转秘法,朝二人灵台开去,待众人看清青衣青年与光头大汉的修为,尽皆松一口气。
随即心中又起了疑惑,实不明白这两位真元一转的修士,怎敢堂而皇之的朝己方逼近。
纵使于这黄极殿中,修士多忙于捕捉源兽,无心厮杀,可这般靠拢,亦是极大的危险。
正如彼时,高鼻深目青年三人人会思考,许易堂而皇之的旁观他三人捕杀源兽,是不是有所后手。
何彬基等人同样会思考,这到来的青衣青年与光头大汉,多半也有倚仗。
战斗并未一触即发,试探是必须的。
何彬基抱拳道:“二位此来,有何见教?”
光头大汉冷喝一声,指着许易,看向何彬基道:“你便是这小子的头头?”
众人皆朝许易看来,这才明白,由头还在此人身上。
何彬基道:“有什么事,可对某说,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无需绕圈子。”
光头大汉冷笑道:“也罢,既然你能做得了主,此事咱们便掰出来,说道说道。”
当下便将与许易的冲突添油加醋说了一遍,当然在他的措辞中,许易毫无疑问是阴险卑鄙的偷袭者,毫无道义。
何彬基等人听罢,心头各自哂笑,原以为是怎么一档子事,却原来是这两人教青衣汉子捡了便宜,不服气,追赶而来。
哂笑的因由,当然不是因为何彬基等人与许易共属同一阵营,自要相帮,实在是光头汉子这话听得让人发笑。
修士交锋,战场厮杀,哪里来的道义,又哪里来的阴险卑鄙。胜者为王,败者身死。
自己技不如人,谨慎小心不如人,让别人占了先手,抢夺了源珠,还好意思追着上门来讨要。
如此行径,岂不惹人发笑。
可笑之余,难免又觉这二人欺人太甚,太过无视自己等人。
何彬基拉下脸来道:“若只是这般事,二位自何处来,便往何处去吧,何某从未想过世上竟有二位这样的人物,这源珠上又未写着你二位的姓名,谁取谁得各凭本事,二位能赶将过来,实在让何某惊叹二位的脸皮之厚。”
光头大汉眉峰一竖,怒喝道,“大胆,你敢跟狐兄这么说话!你们可知道他是谁吗?通城狐家难道没听过吗?”
“好一个通城狐家,好大的名头,如雷贯耳!”
“吓死我了,通城狐家可是圣庭鼎鼎有名的人家。”
“我们怎就招惹上了狐家,这可如何是好。”
“狐家,哪个狐家,我怎从未听过。”
妖娆美妇蹙眉问道。
满场顿发轰天大笑。
光头大汉阴仄仄道,“东华仙门,你们应该也没听过吧。”
满场哄笑戛然而止,好似一群鸭子陡然被掐住了脖子。
怔怔许久,何彬基方定住心神,抱拳道:“不知二位与东华仙门怎么称呼,得罪之处,请勿见怪。”
该缩头时,便缩头,何彬基深谙生存之道,绝不充大头。
光头大汉冷笑一声道:“东华仙门外门弟子,剑锁千山东方拓的名号你们也没听过?东方拓乃是咱们狐兄嫡亲的表弟,东方拓幼年时便于狐家长大,你们怎敢对狐兄不敬,若叫东方大人知晓,尔等百死莫赎!”
光头大汉话音方落,青衣青年掌中现出一块金色令牌,令牌正面绘着一幅烟雾缭绕的山景,背面镌刻着东华二字,凝目看去,那令牌顿生威慑,刺得人心神不宁。
见得仙门令牌,众人最后的侥幸也没了,唯因这等令牌,皆锁死血脉,基本不可能被人夺取,有令牌存身,必定是原主。
何彬基心中大急,连声道着“误会”。
青衣青年冷声道:“误会,现在说这两字,未免太过容易。我看诸位是当真要与我东华仙门为敌?”
“不敢不敢,狐兄言重了言重了。”
何彬基连声道,妖娆美妇等人亦不停致歉。
光头大汉冷道,“好叫尔等知晓,东方大人已奏请东华仙门,不日狐兄便能入东华仙门为役,他日一个记名弟子的身份反掌可得,尔等此番辛苦,不过是想求那黑光之宝,好谋一张块进入八大仙门的敲门砖,若尔等得罪于狐兄,便是得罪了东方大人,想那八大仙门同气连枝,东方大人发一句话,尔等便挣上天,也休想再得仙缘。”
何彬基等人尽皆闭口,局势彻底崩坏。
尽管他们早料到青衣青年和光头大汉来者不善,必然留有后手,却没想到此人砸出的底牌,竟然是东华仙门。
八大仙门何等高门大派,便是这人口中的表兄东方拓只是一位外门弟子,下到江湖中来,便能傲王侯慢公卿,虎视一方。
此等人物平常都得罪不起,更何况众人还指望寻觅到黑光之宝,希冀加入到八大仙门的外门弟子考核中来。
如今看来,这口窝囊气是必须要受了,好在祸事不是自己惹出来的,推波助澜,帮着这二人出气便是。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妖娆美妇娇笑一声,迎上前道:“不知二位到底是何章程,说出来我们议议,定当给二位一个满意交待。”
“就是,我看二位兄台气度不凡,必是人中龙凤,不知二位兄台可组成队伍,若是未曾组得,还请二位加入我们这支队伍,何兄,这二位兄台加入,何兄不会有意见吧?”说话的是那位华服公子,他面上的笑意已堆的快盛放不下。
何彬基笑道:“二位仁兄若肯加入,那是再好也没有的,咱们同气连枝,定能成就一番大事。”
一块东华仙门的令牌,足以办许多事,便冲这个资源,何彬基便不会拒绝。
有道是,解铃还须系铃人,何彬基冲许易一抱拳道,“青衣兄,不过一枚源珠,还于两位仁兄便是。何某原另添两枚源珠一并赠于二位,助青衣兄一臂之力。”
事已至此,他也得下本了。
毕竟,众目睽睽,逼迫自己队伍的成员,向外人服软,无论怎么想,都不地道。
免得人心彻底涣散,他也唯有忍痛舍财。
三百九十七章 活吞
光头大汉冷哼一声道:“源珠事小,面子事大,此人胆敢抢夺我二人囊中之物,便是罪大恶极,区区一枚源珠岂能补偿?若要此事平息,除却那枚被抢的源珠之外,此贼至少再交出两颗源珠,否则此事绝无作罢的可能。”
许易冷笑道:“看来二位对我囊中存有几枚源珠清楚的很呐,不知二位是身具他心通的本事,还是咱们的队伍出了内鬼。”说话之际,目光在何彬基等人身上大量。
非是许易多疑,而是光头大汉喊出的源珠数实在是恰到好处。
按正常的推论,他交予了何彬基两枚源珠,猎取的源珠至少在五枚以上,此刻光头大汉还要求他交出至少三枚源珠,分明是卡着这个数字。
何彬基哈哈一笑,打个圆场道:“青衣兄多虑了,多虑了,这样吧,青衣兄总共出三枚,何某也出三枚,此六枚之数赔偿给两位仁兄。不知青衣兄意下如何?若青衣兄还执意不肯,恐怕大家真要生怨了。”
妖娆妇人道,“正是如此,你自己招的灾,自己去平,何兄肯出源珠,已算额外宽待了。”
“速速了结此事,时间可宝贵得狠呐。”
“技不如人,就别逞能,便以何兄之言为定论。”
“…………”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何况,许易缴纳了两枚源珠与何彬基,本就刺人眼目,值此当口,诸人很愿意给许易上些眼药。
许易心头骤冷,便待发作,异变陡生。
却见斗篷人的指尖有大量鲜血溢出,溢出的鲜血瞬息雾化,
于此同时,青衣青年与光头大汉所立之处,陡生道道黄光,丰沛的土灵气瞬息在二人周遭结出一面面墙幕。
昏黄的墙幕才立起,血红的雾气便已扑入,昏黄与血红交织,爆发出耀眼的光亮。
青衣青年与光头大汉惊恐已极,想要动作,却发现自己周身已被死死禁锢。
便在这时,斗篷人的斗篷霍然裂开,露出一张宛若枯树皮的老脸来。
下一瞬,斗篷人的身子瞬间涨大,衣衫尽裂,露出一块块宛若苍岩的肌肤。
最可怖的是,他那枯树皮一般的面部陡然撑大,扩出一张血盆大口来,瞬间身体已膨胀的足有近两人高。
野兽一般的斗篷人猛的扑入阵中,能吞下整个西瓜的血盆大口瞬间将两颗头颅摘走,一枚墨瓶霍然现在他掌中,催开禁制,墨瓶光华陡现,将两道才从灵台遁出,还处于懵懂状态的神魂吸了进去。
眨眼灭杀了两人,斗篷人仍不罢手,竟还在大口大口吞噬起两人的残余血肉。
又过十余息,斗篷人吞噬完毕,暴涨的身体缓缓缩小,干裂的皮肤如生了光泽一般,一寸一缕,白皙弹嫩得宛若初生的婴儿。
原来的枯树皮老者,也化作了一位英俊公子的模样,只是赤身裸体,十分有碍观瞻。
斗篷人毫无羞涩,大大方方自须弥戒中取出一件衣衫披了,深深呼吸几下,露出满意的神色,自语道:“好久没这么舒坦了,阳尊修士的滋味果然妙绝,血液之丰,精气之强,岂是那些小仔鸡一般的阴尊修士可以比拟的。”
他宛若吃了一顿丰盛大餐一般,兀自大言淡淡的点评着大餐的滋味,浑然不顾满场众人已惊惧到了极点。
那妖娆美妇忽的尖叫一声,指着斗篷人道:“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传说中的守坟人,泗水的惨案就是你做的!”
一位黑面老者惊道:“什么?是他!封山张家那个食人族,还没死绝。”
食人族三字一出口,指向性实在明显,满场便如开了锅一般。
许易亦瞬息了然,实在是封山的那个张家,邪恶名头太过响亮。
传言此家族有提炼生灵精血之邪法,吞噬的血食越多越丰沛,修为提升的便越快,到得后来,这门邪法传到一位唤作张开运的族长手中,得到了巨大的改变。
自此之后,这个家族邪法不再吞噬猛兽大妖,而改作了吞噬人族修士,食人族的名号就此叫响。
如此邪恶家族,自然不被有道之士所不容,几经捕杀,此家族在修炼界已销声匿迹,却不料今日又撞上一位。
斗篷人面如平湖,挂着淡淡的微笑,冲众人团团一抱拳道:“没想到我食人族在诸位兄台口中还有如此大名望,看来我张家久不在江湖,江湖始终还有我食人族的传说。重新认识下,鄙人乃封山张家大总管,诸位还是称我食人族老总管吧,我更喜欢这个名头。”
言罢,他指着何彬基道:“何兄,何必作这死了亲娘老子的模样,如此两个竖子,拉大旗作虎皮而已,何必多虑,如此竖子辱我等太甚,自以为凭一块破牌子就能号令天下,简直是笑话。”
何彬基回了个尴尬至极的微笑,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队伍中,竟还隐匿了这宛若妖魔一般的人物,虽有魂禁符约束,可一想到这人吞噬生灵的形象,他浑身都不舒坦。
忽的,斗篷人一指许易,阴声道:“你这个人很不地道,老夫替你出头,扫荡了那两竖子,你却暗中出手,摘走了两枚须弥戒,如此人品,可真堪忧啊。”
原来,适才斗篷人吞食青衣青年和光头大汉之际,许易出手率先摘走了两枚须弥戒。
许易笑道:“老张,说你这话,可就偏颇了,我何曾请你出手?既未相请,当然不欠你人情,这两人的须弥戒又没刻着你老张的名字,你吃的血肉,我又何尝取不的须弥戒。”
他不但毫不领情,竟对斗篷人以“老张”呼之。
满场众人吃惊地望着许易,仿佛头一遭认识此人一般。
斗篷人半晌才倒过气来,英俊的面容顿时扭曲,桀桀笑道:“听你的意思,是不打算还这两枚须弥戒了。”
他已然愤怒到了极点,诚然,他吞食青衣青年和光头大汉,根本没想过替许易出头,在他眼中,不过是两只肥羊送上门来,不笑纳实在是有违天意。
三百九十八章 血流
在斗篷人的计划中,吞噬两人血肉,顺带着夺两枚须弥戒,除此外,他还打算以为许易出头为缘由,再敲许易一把。
他自信以自己展露的实力,和可怖的吞噬现场,足能让这小小的真元一转修士屈服。
却没想到这该死的青衣人,不但胆子极大,心肠也黑得惊人。
非但无惧他展露的凶狠手段,反倒火中取栗,先劫了本已被他视作囊中之物的两只须弥戒去。
许易微微一笑:“老张啊老张,看来你真没睡醒,还是方才吃多了人肉,迷失了心智?且不说这须弥戒本不是你的,单是你吞杀了这两人,极有可能连累我等招惹上东华仙门,这笔账你算过没有。你只顾着自己吃的痛快,可曾想过我等要冒的风险?细说起来,该是你当与我等一些补偿,怎好意思觍颜朝我要须弥戒?”
若论嘴尖皮厚,许大官人又何曾惧的谁来?
至于斗篷人自以为的恐怖吞噬景象,落在许易眼中,不过小儿把戏。
他经历过的尸山血海,根本超出常人的度量,斗篷人想以此雕虫小技威慑于他,自是打错了算盘。
许易话落,众人看斗篷人的面色皆有不善。
许易说的不错,他们丁点好处没捞上,凭什么跟着这斗篷人担风险。
斗篷人气的发狂,指着许易喝骂道:“莫非你定以为有那狗屁魂禁符的约束,某便奈何不得你?某若真要杀你,自有千万种方法,小辈你若是识相,某看在同行为队也算一场缘法的份上,未必不能饶了你,你若不识抬举,某必让你抱憾终生。”
话音方落,东南天际数道流光飚来,何彬基等人心头齐齐一跳,皆起了不好的预兆。
这厢才杀了人,怎得又有人赶来,若说二者没有因果关系,岂非是太巧了。
一转瞬,三道身影便已落到近前。
居中的中年身量极高,超出常人约两个头,左手的是位龟背老者,面目凶狠,这二位真元二转的修为,根本未有隐瞒。
右手的短髻青年,只有真元一转修为,双目精光湛然,在众人身上扫视,气势亦雄张已极。
三人皆着黄衫,胸前绣着仙山浮云图,正与适才被斗篷老者吞食的青衣青年出示的那块东华仙门令牌上的图案如出一辙。
众人各自心惊,皆想道:怕什么便来什么,看来这麻烦是免不了了。
何彬基勉强镇定心神,才要抱拳,便见高个中年大手一扬,一道紫光闪跃,顿时以何彬基等人为中心衍生出一道纵横十余丈的巨大蓝色光幕来。
“异符!”
“禁身异符!”
“不好,咱们被四阶禁身异符锁住了,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
众人皆慌了神,乱声喝道。
谁也未想到对方未出一言,便下了暗手。
原本以何彬基等人的老谋深算,不至于如此简单便坠入彀中,实在是三人身着的东华仙门的仙服,实在太过震撼人心。
毕竟东华仙门的门徒无一不是高高居于九天之上的仙门子弟,这等人物平素连仰望都不可得,遇上了,谁人心中能生出敌对的想法。
便是这一个疏忽,便被人家以一阶四级禁身异符给锁拿住了,本来还尚有回旋余地的局面,顿时雪崩。
禁符光墙才生,处于光墙围困中的何彬基等人各自面露戒备,法衣尽数激活,各式秘宝皆扣在掌中,随时准备应对东华仙门三人将要放出的杀招。
“各位还真是做贼心虚,心中有鬼,不过是将各位约束起来,各位便如此紧张,难道是真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短髻青年冷声喝道。
何彬基道勉强镇定心神,抱歉道:“这位大人说的好听,当此之时,难道还要我等视若不见,束手就擒?不知三位大人此来,到底有何指教,以何某之见,这中间恐怕有些误会,不如三位道将出来,或许能解开误会也说不定。”
这三人没有一上来便下杀手,便让何彬基心中隐隐生出一股希冀,指望能竭尽全力,糊弄过去。
至于反抗暴起灭杀三人之心,他是半点也未有,虽然对面三人,也不过是两位真元二转修士,外加一位真元一转修士的组合。
看牌面上的胜率,自然是己方阵营远远胜过,可世人皆知仙门弟子,根本不可以常理度之,其身所具秘术、异宝多不胜数,不是寻常修士能够抗衡的。
“误会?但愿是误会吧。”
短髭青年冷笑道,“某也不瞒你们,适才有我东华仙门的令牌在此间破碎,必定有我东华仙门的弟子或亲属在此间陨落,我等得信这才赶来,恰巧尔等又在此处,若说与你们没关系,却不知怎么才说得过去?”
何彬基念头转动,神色如常,说道:“原来如此,那误会真的是误会了,不敢瞒三位大人,我等是一路搜捕源兽才赶至此处,到此处时恰见源兽在吞噬两具残尸,我等合力剿灭了源兽,却未救得那两位道友,憾事,真的是憾事!”
何彬基话音方落,众人皆心生赞叹,赞叹他的机敏,如此解说,可算圆满。
果然,龟背老者用了嗅了嗅,低声与高个中年和短髻青年道:“此间的确有血气,极为浓郁,而无残尸,更无灰烬,料来那尸身必是被吞噬掉了,血肉毛皮皆未放过,多半是死于源兽之手。”
高个中年微微皱眉,盯着何彬基等人道:“如此说来,却是冤枉诸位了,不过此事既然发了,诸位没点表示,无论如何是说不过去吧。”
高个中年明显是要敲竹杠,何彬基却心头大喜,花些代价便能解决这生死难题,他当然是千肯万肯。
甚至未待他出声,那华服公子与妖娆美妇已同时抢着表态,愿意为之付出代价。
许易心中猛地一掉,暗道不好。
便在这时,高个中年哈哈一笑,指着众人道:“险些被尔等骗过,就凭你们这些杂鼠蝼蚁,还敢在本座面前展露拙劣的智慧?适才我话音方落,你们九人有七人血液流速减慢,一人急速减慢,唯有一人始终如常。”
三百九十九章 内城
高个中年接道,“先别乱,都别说话,本尊来猜猜,杀人之人多半是那血液流速急剧减慢之人,我三师兄故意之言,让这位仁兄高高吊起的心彻底落了下来,而那六人血液流速减慢之辈必定是知情者,唯有那一人血液流速始终如常者,当是不知情者,不知情,故无惊无喜。”
“好了,真正的游戏现在开始,现在本尊想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你们来指认,看看你们指认的凶手和我猜测之人是否吻合,若是吻合,我只取此凶手性命,若是不合,嘿嘿,你们便自求多福。你们大可以心念互传,好生商量一下。”
早在高个中年话出口之际,众人尽皆心凉,谁也未料到此人竟如此诡诈,故意以话语引逗自己等人,揣测感知自己等人的血液流速来评判是非对错,如此诡谲心思,常人怎能料到?
待得高个中年话音落定,众人心中又同时生出希冀。
黑面老者冲众人传出心念道:“何兄,事已至此,如之奈何?你是咱们队伍的总调度人,此事当由你来评判。”
妖娆美妇传心念道:“何必为难何先生,照我说,谁惹的乱子谁去平,我等也不想做恶人,你自己招认了便是。”
此话一挑明,众皆跟风,分明是逼迫斗篷人自己出首领罪。
这帮人为利益而合,更无丝毫义气,如今生死攸关,自然是只管自己死活。
斗篷人心中发冷,勉强咬牙止住喝骂的冲动,传出心念道:“你们真是幼稚,若我身死,你当他们果真会放过你们?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不同心合力拼死一搏,竟在此间窝里斗,何苦来哉?”
妖娆美妇传心念道:“即便要拼死相斗,多你一人不多,少你一人不少,你自去领罪,没准这三位大人说话算话,放过我等也说不定,倘若这三人反口,我等合力再拼不迟。”
华服公子更是放弃了传心念,指着斗篷人朗声道:“敬告三位大人,此贼乃传说中的封山守陵人,亦号食人族,贵门的两位道友皆被他生吞活剥,此贼罪大恶极,罪孽深重,还请三位大人诛之,以慰王者。”
斗篷人面色骤变,猛的朝华服公子扑去,恶声道:“老子活不成,先宰了你!”
他自知必死,也不管什么魂禁符约束了,先出了心头这口恶气再说。
他未及扑到,短髻青年冷喝一声:“好胆!本座在此,岂容你放肆!”
喝声未落,一道幽蓝火焰直直穿透光墙巨幕,朝斗篷人掠来,斗篷人闷哼一声,催动真元,正要调集土灵力形成幕墙,岂料真元动处灵气无丝毫变化,明显被此光阵封锁。
眼见那幽蓝焰火便要击中斗篷人,一道光墙陡然生出,幽蓝焰火撞在那光墙上,如雪球砸中了城墙,砰然崩散。
却见许易掌中持拿一枚玲珑小塔,小塔光芒大作,顿时衍生出一道鲜红的光墙。
适才,那幽蓝的焰火便是撞在这鲜红的光墙上。
如今何彬基等人周围又多了个光罩,如此一来,就好比置身于城池之中,最外缘的符咒之力衍化的光墙成了外城墙,而许易掌中玲珑塔衍化的光罩成了内城墙。
惊变瞬发,逃过一劫的食人族老总管,英俊的脸上惊恐,狂恨都未来得及消解。
适才的局面,实在太过凶险,符咒的禁锢,几乎完全锁死了此间的灵气波动,他便如待宰羔羊,任由人宰割。
“没想到此间,只有阁下是明白人。”
食人族老总管冲许易一抱拳,指着何彬基等人骂道:“竖子,唇亡齿寒的道理你们都不懂?此人能以此秘法禁锢我等,能杀我难道不能杀尔等?不过弹几次指头的事,便能得获我等的须弥戒和我等辛苦拼搏才得来的源珠,此事容易得好比弯腰拾果,你觉得他们不会做?真是蠢货。”
何彬基等人被食人族老总管斥的面红耳赤,无可辩驳,心中消了最后的侥幸。
“好个玲珑塔,竟能在我一阶四级奇符的符场中还能催动,此等宝物,二位哥哥恕小弟先取了。”
言罢,短髻青年掌中多了一柄纯银色的三尖两刃长枪,反掌将一枚纯青的水系灵石扣入手柄处的灵槽中。
沉喝一声,四周的灵气疯狂的朝三尖两刃长枪汇集,灵槽中的水系灵石亦瞬间飞化,长枪划空,山河变色。
霎时,一条人身粗细的水灵气聚成的青蟒,迎着光阵狂扑而来,青蟒所过之处,隐现寸寸塌陷的黑洞,青蟒轻松洞穿第一道光幕,直直撞在玲珑塔编织的光罩之上。
顿时,光罩剧烈摇晃,却丝毫没有崩溃的迹象。
巨蟒连击十余下,终究不能破碎光罩,终于溃散。
短髻青年面泛潮红,恶狠狠盯着许易,有些发懵。
他这把水属性的法器配合水灵石,再以他强大真元调动水灵力,配合水龙三现的秘法,攻击力不在寻常一阶三级奇符之下,便是真元三转修士也难以硬抗的,却未想到,连这玲珑塔的光罩都无法击破。
高个中年与龟背老者相视一笑,拍着短髻青年肩膀道:“老九,如何?这块硬骨头不好啃吧,动辄要崩豁牙的。”话至此处,转视龟背老者道,“三师兄,要不您指点指点。”
龟背老者哈哈一笑,“如此,师兄我便献丑了。老九,记着,别光想着动蛮力,有巧劲还得先用巧劲。”
话音方落,三枚磁芯珠破空而来,透过第一层光幕,直直撞在许易玲珑塔激发的幕墙上。
轰然一声巨响,玲珑塔结成的光幕剧烈摇晃,却丝毫不见稀薄,更无溃散迹象。
高个中年的眉头顿时紧锁。
龟背老者喟然道:“好一个宝贝,恐怕没有一阶四级奇符的威力,无法将之破开。”
光罩内的何彬基等人早在磁芯珠飞腾而来之际尽皆丧胆,此刻见光罩成功将磁芯珠巨爆防御下来,皆忍不住兴奋的欢呼起来。
四百章 惜符
何彬基重重一抱拳,“青衣兄,此恩此情何某记下了,必有厚报,既然青衣兄还有此宝,那我等还怕得谁来!”
“能与青衣兄同行为伍,实在是我等的福气和运气。”
“既然青衣兄有如此至宝,我等何必还怕他这三个竖子,识相的乖乖滚开,若不识相,老子可不认他东华仙门!”
“…………”
一时间,群情激奋,士气大涨。
许易面如平湖,冷声道:“没用的话还是少说,符禁光罩立时要消,准备迎敌。”
话音方落,最外层的符禁光罩如泡沫一般破碎。
许易顿时收了玲珑塔,朗声喝道:“散开,当心贼子的奇符!”
他喝声刚落,众人幡然醒悟,顿时如挨了炮弹的蜂群,瞬息之间,飘散开去。
许易盘算的很清楚,这三人之所以停止攻击,任由他们闲话,不在等别的,正在等这禁符衍生的光罩消散,免得符场相斥,激发的一阶四级攻击奇符的威力减弱。
他一声喝出,众人退散。
高个中年眉峰一跳,当即将扣在掌中的奇符收了,一指许易,狞笑道:“本座先拿你祭旗!”
身形一晃,便朝许易追来,腾至十余丈外,但见他双手划空,一道道凛冽的精金之气在周身弥漫开来,才要聚形,一道金光咻地朝他眉心飞来。
高个中年冷喝一声:“大胆!”心道:“此等雕虫小技也想伤我?”
精金之气瞬息聚成一道防御盔甲,将他周身细密封死。
岂料“胆”字未落,那金光如破腐竹一般,轻松将才聚起的纯金铠甲洞穿,余势不歇,直直贯穿眉心,从颅后透出
一切皆发生在在电光石火之间,何彬基等人才自原地退散,身形尚未控稳,高个中年便已陨落,满场众人皆震骇的失声。
龟背老者与短髭青年甚至注意力全放在何彬基等人身上,正准备展开追杀,甚至未察觉高个中年是如何身死。
待尸身倾倒,龟背老者与短髭青年尽皆毛发倒立,身形同时展开。
便在这时,一道黑光闪过,以高个中年的尸身为中心,一道剧烈的光焰过后,一片炽烈火海拔地而起。
几乎黑光闪过的一瞬,龟背老者与短髭青年同时冲到了尸身边。
火海才生,顿时将两人笼罩于火场中。
火场方现,短髻青年痛呼一声,一枚奇符扣在掌中,便待发动。
猛烈的巨爆又在符场中爆开,二人一尸被锁在狭小的符场中,根本无处遁逃,可怕的巨爆掀起的冲击波,宛若海啸巨浪顿时将三人湮没。
便在这时,一道金光又扑入阵中,便听数声凄厉的惨叫,熊熊火场归寂无声。
足足过了半盏茶工夫,狂暴符场才消归于无。
已被烧的塌陷的地面哪里还有尸身,只余三枚须弥戒,和一张纯金的边角刻有紫色水纹的奇符,静静的躺在已结出发白晶体的坑陷之中。
许易大手一挥,将三枚须弥戒和那张一阶四级水系奇符卷入手中,冷声道:“活够了的,便在此间等候东华仙门的人来问案。”
喝声方落,他身形一晃,消失在天际。
恍若再生的何彬基等人如大梦初醒一般,各自发着不知是何意思的喊声,皆一窝蜂的朝许易消失的方向狂飙而去。
众人追上许易,一路闷行出近两百余里,才由许易出声打破沉默:“何先生,界点到底在哪个方向,莫非一路向西便可?”
何彬基啊呀一声怪叫,猛的一拍额头,急声道:“怪我怪我,不怕诸位笑话,我还沉浸在青衣兄先前的盖世神威中,未能回过神来,向南向南,赶紧向南。”
众人又赶忙转向,一路朝南奔驰而去,却无人笑话何彬基的失误
实在是除许易外,自何彬基以下,所有人的心神都沉浸在适才暴起暴落的惊世大战之中。
诡异的结局,难以置信的过程,一切的一切,皆构成了爆点,让人沉浸其中再难自拔。
故而才两百余里,无人出言。
忽的,那妖娆美妇娇笑一声,试探着道:“敢,敢问青衣先生,东华仙门的那三人可是真的……死了?不是妾身质疑先生本事,实在是没看明白。”
尽管亲眼所见,妖娆美妇依旧不敢确信。
实在是东华仙门的这块金字招牌,在寻常的修士眼中,有着如山如天的地位。
当时的场面,生未见人,死未见尸,只有数声惨叫,她实在不敢相信,这和自己同样修为的青衣男子能反手间灭掉三位东华仙门的高门弟子。
华服公子哼道:“夫人问的实在可笑,当时我等亲见,难道还能作假,即便不曾见得尸首,可那符场之中爆炎烈烈,便是块精铁也炼化了,哪里能有尸身留下?”
“那三枚须弥戒和那张一阶四级奇符,难不成是那三个竖子临逃跑之际自己留下的?荒唐!不过话说回来,夫人难以置信也在情理之中,实在是青衣兄的神功盖世,妙战无双,令某等大开眼界,叹为观止。”
“能与青衣兄这等奇人豪士为伍,实在是我等天大的幸运,实不相瞒,某至今还沉浸在青衣兄适才的大展神威中,不能自拔。细细回味青衣兄的手段之妙,越想越觉意味悠长,大有所获,今番得青衣兄之恩赐,他日定有厚报。”
言罢,青衣公子冲许易重重一抱拳。
妖娆妇人和青衣公子这一起头,场面顿时热闹,何况,说些便宜话,便能给这强大的不可思议的青衣人留下好印象,正是惠而不费。
何彬基道:“此话不假,某还以为青衣兄只有那玲珑小塔犀利,绝未料到青衣兄的手段竟是如此高妙。依何某之见,此番那东华仙门的三个竖子也是该死,撞上青衣兄这等战术大家,哪里还有他们的活路。”
“先奇符困敌,再以磁芯珠混乱场面,最后以那金光猎杀,环环相扣,只要坠入局中,根本无法脱出。当然,这一切皆建立在青衣兄的洞悉人心之上。”
四百零一章 反悔
“若非青衣兄故意放任那大个汉子残尸不理,任其神魂聚拢,弃其须弥戒不取,以此来引诱龟背老者和短髻青年入彀,恐怕那符场也很难一击将二人笼罩而入。现在我等说来实在简单,可当时临战,局势瞬息万变,青衣兄却能从容算计,实在令何某不得不佩服五体投地。”
何彬基连连抱拳道。
黑面老者闷哼一声,拖着金石相击的刺耳声道:“何先生所见只是一节,依老夫看来,青衣兄除了胜在战术绝妙外,更胜在豪气上。”
此论别出机杼,顿时引起众人兴趣,皆朝那黑面老者看来。
黑面老者面有得色,朗声道:“当是时,我等困顿于禁符光罩之中,虽有青衣兄的玲珑塔相护,局面依旧于我等不利。那三位东华仙门的竖子,倘若不惜奇符,不等禁符光罩消失便对我等催动高阶奇符,恐怕我等绝难如此轻易过关。”
“说来说去,还是那三个东华仙门的竖子气量太窄,太过心惜符力,才有此劫。反观青衣兄出手,豪情万丈,干净利落的打出奇符,又以四枚磁芯珠合爆于符场之中,此等投入不能不说是大手笔,可取得的战果同样惊人。”
“设若那三位东华仙门的竖子有青衣兄一半的豪气,恐怕局面要稍稍改观了。当然,老夫坚信有青衣兄这等奇人侠士,那三个东华仙门的竖子便是翻腾上天也终难逃覆没。”
许易暗暗点头,此一节正是关键,他亦在自警。
当时的境况,东华仙门三人停止了进攻,无非是在等待禁符光罩的消弥,所虑者正是怕在那时催动一阶四级奇符,同级奇符之间难免会有符场相斥,奇符的威力会打折扣,这才按兵不动。
倘若当时东华仙门的三人肯祭出一阶四级奇符,虽有符场相斥,这玲珑塔激出的光罩,恐怕也绝难维持到符场消失,届时的局面真就麻烦了。
顺此思路回溯而上,许易暗忖今后对敌定要时刻保持空间上的距离,否则一旦将身纳入符场之中,无异于踏入了凶险之地。
黑面老者话罢,众人皆连声赞叹,顿时又起一阵奉承的高潮。
不管是诚心赞叹还是假意吹捧,许易适才展露的手段,已令场间众人尽数改观,不知多少人在心中暗自揣测他的来历。
有的猜测他是哪位家族的核心子弟,又有的猜测他莫不是八大仙门中人物。
单看他对那三位东华仙门的名门高徒,竟无丝毫的畏惧和局促,反掌便将之灭杀,这份自信可不是正常修士能拥有的。
不管持哪种看法,许易如今在这临时拼凑而成的团体中,地位扶摇直上,便连何彬基也有意识地抬高许易。
修行世界,强者为尊,亘古未变。
许易挥手止住赞歌,微笑道:“老张,你怎么不说话?如此死沉死沉,可不像你啊?适才见你吞食那两倒霉蛋,可是意气风发,凶神恶煞啊。”
食人族老总管冲许易拱拱手道:“有尊驾珠玉在前,张某那点雕虫小技贻笑大方,贻笑大方,不提也罢,不提也罢。”答话之际,心头一沉,他生怕许易记起那件事。
当时事急,他才传出心念许诺,此时事过境迁,他又生出后悔来。
许易道:“老张啊老张,你是明白人,却偏还要我废话,那我便废话两句,诸位也都听听。适才遭遇东华仙门的三人威逼,咱们的张总管可是亲自传出心念,对某许诺,某若助他,便将食血之法传授于我,所以我才出手。这才过了没多会,张大总管你应该不会忘了吧。”
原来,当时受困于禁符光罩中,受众人指认,食人族老总管已经慌了神,向诸人求助,已成奢望。
彼时,唯独许易不曾指认于他,且他也看出来,这青衣人是个有本事的,病急乱投医之下,便向许易求助,心急之下,便将心底最为珍贵之物,脱口倒出。
许易心念动处,这才及时祭出玲珑塔,救他一命。
否则,就凭许易睚眦必报的脾性,食人族老总管再三相辱,他哪里会相救。
却不料,事成之后,食人族老总管没有半点表示,好似忘了此事一般,他才出言详询。
食人族老总管英俊的面上顿时铺成一抹嫣红,咳嗽两声,抱拳道:“没忘,张某当然没忘,青衣兄援手之德,张某没齿难忘,也必有报偿。”
言罢,一翻手,两枚源珠落在掌中,朝许易抛来,“此两枚源珠,乃张某历经千辛万苦而得,还请青衣兄笑纳。”
许易微微挥手,两枚飞驰而来的源珠,重又落进食人族老总管掌中。
许易道:“张总管既然记得,缘何拿这两颗珠子糊弄我?当时说的可是那食血之法,这两颗珠子,张总管还是自己留着吧。”
何彬基道:“既然张兄承认有这档子事,我等便是见证,张兄何等人物,自当说话算话。”话至此处,心道:“难怪这青衣家伙当初会出手。”
黑面老者道,“就是,区区食血之法,有何见不得人的,既入了青衣兄法眼,借与青衣兄一观又如何。更何况,青衣兄于你实有救命之德。”
华服公子道,“久闻封山食人族邪祟,今日一见,果然如此,答应之事,怎好耍赖,我辈修士怎能与凡夫俗子同?”
“…………”
众人皆出声聒噪。
原本,食人族老总管生吞活人,大展神威,便让众人对他生了忌惮,却又不敢得罪。
如今,许易大展神威,食人族老总管先前树立的可怖印象,早已一风吹散。
众人开口,不过是继续对青衣大能做着惠而不费的感情投资。
食人族老总管心念急转,道:“非是张某敝帚自珍,而是此法太过暴虐,外人根本难以修持,我便见告于青衣兄,也无济于事。况且青衣兄神功惊人,道法极多,定然也难分心去学这食血之法。”
许易微微一笑,“说来说去,老张你这是要反悔了。”
四百零二章 源人
食人族老总管道:“青衣兄误会了,不是反悔,而是心念青衣兄援手之德,不愿以无用之法酬青衣兄救命之恩,还请尊驾体谅。”
此话一出,众人皆生不平之意,世上怎有此无耻之徒。
那妖娆美妇甚至指着食人族老总管,喝骂道:“你这人好厚的脸皮,这种鬼话你也能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华服公子冷笑道:“这人吃多了,也就没什么人性了,理解理解。”
黑面老者哼道:“有道是,有钱难买我乐意,人家青衣兄既愿意要你那无用之法,你给便是,何必如此推三阻四,还说这让人牙酸的话。”
食人族老总管团团一抱拳,深沉的道:“诸位不知其中情弊,误解于张某,张某也不怨诸位。”
众人彻底无言,许易干脆不搭腔了。
食人族老总管心头冷笑:“想要逼我交出血食之法,做梦!老夫便靠这两瓣嘴皮,便能叫尔等这班竖子束手无策,你这青衣家伙,手段再是凌厉,本领再是高强,有魂禁符约束在,你能奈的我何?待出得此间,谁还认识谁来。”
心中冷笑不停,面上却越发谦恭。
事已至此,许易哪里不知道他在打何主意,微笑不言,好似浑不挂心。
许易许久不言,众人也渐熄了声,心头皆对许易的可怖手段,减了数分敬畏。
眨眼,众人已行出五百余里,西北十数里外,现出一道白雾茫茫的屏障。
何彬基指着那屏障道:“那里就是界点了,诸位千万小心。”
“有什么话,还请何兄言在明处。”许易盯着何彬基道。
他可知道此人心思诡谲,倚仗传承笔记,处处隐匿关窍,只为衬托神秘,抢占所谓的先机。
早在许易观察青衣青年与光头大汉灭杀源兽之时,便对何彬基的这类心思,便有所感触。
若非他观察那二人灭杀源兽,根本无法得知源兽对血液血气有着近乎无可抵御的诱惑。
此点,何彬基真的不知吗?许易不这样认为。
此人知晓却不见告,足见其心意。
众人皆有意识的降低遁速,朝何彬基看来。
何彬基略带尴尬地一笑,说道:“我正要与诸位仔细分说分说这界点。顾名思义,所谓界点乃是两界分割的界线,此界点并未藏着什么可怕的禁制,只因其灵气充裕,远超黄极殿,最受源人青睐,便于此开辟洞穴,终念蜗居。”
“而源人本身,便成了这界点的最大禁制。源人非事源兽可比,其灵智不仅远胜,几达到十二三孩童的水准。其源气的攻击威力亦远远超过源源超过,单看其源珠呈白色,便明究竟。”
何彬基话音落定,众人皆现出不以为然的神色。
众人先前都灭杀过源兽,对此物有些了解,因源兽的攻击手段单一,灵智又低,虽颇为难斗,但只要找准规律方法,杀之不难。
纵使源人胜过源兽不少,尤其是灵智有了大幅度长进,说穿了,也只有十二三岁孩提的水准。
此刻,众人齐聚,又有青衣人这等妖孽级的队友,又何惧区区源人。
许易盯着何彬基,见他眼角泛笑,向众人传心念道:“还请何先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界点中的蒙蒙雾气,恐怕也不简单吧,否则,绝不至于靠丰沛的灵气和源人盘踞,此处便能成为界点的屏障。”
何彬基微微诧异,点头道:“的确如此,此点不用我明说,待进入阵中,大家自明,现在还请诸位提起心神,聚起防御,小心应对。”
言罢,当先朝界点冲去,众人紧随其后。
才入得界点,灵气果然又远胜外间,丰沛的灵气激的汗毛根根竖起,皮肤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正有人忍不住要舒服地申吟出声,却听何彬基向众人传过心念道:“屏气凝神,千万不可露出行藏,惊动了源人,谁也走不了。另外,大家仔细感应这片茫茫雾区,自会有发现。”
他话音方落,众人沉凝心神,朝那茫茫雾气释放神念。
神念才触碰到雾气,便如触碰到一堵绵密的软墙。
神念被一丝一缕的吸入其中,入内至多透出两三丈,便再也无法穿透。
众人又运足目力,茫茫雾气之中,能见度不足三丈,甚至超过了神念的探查范围。
换言之,在这界点之中,神念的探查作用彻底消失。
何彬基传出心念道:“现在诸位亲身体验过了,该知晓为何某再三说在这界点之中极为凶险吧,那源人本就有着不错的灵智,攻击力超过了源兽,又在这天然的屏障之中,彼能知我,我不能知彼,他于暗处偷袭,我等如何能够防御?只有小心避开,才是上策,诸位各自紧守门户,屏气凝神,加快速度,快速通过此界点,方为上策。”
岂料,何彬基话音未落,咔嚓一声,食人族老总管身前的光罩顿时破裂,一只惨白的手掌,径直将他法衣洞穿,直直探进他肩头。
食人族老总管惊的啊呀一声,一道淡黄的光墙在周身聚起,那白色手掌掏出一把血肉,攸地撤走。
“不好,是源人。该死的,定是张总管的身上血腥之气太浓,引逗了那源人到此,大家小心。”
何彬基慌忙传出心念。
众人又惊又俱,皆朝食人族老总管怒视,心中恨得不行,若非这家伙吞噬血肉,何至如此。
与此同时,心中愈发惊惧。
何彬基苦口婆心说再多,也不如亲见一次,那源人竟能将三阶法衣轻松洞穿,这是何等可怖的凶物。
众人越发聚拢,加速狂飙,只想将源人抛下。
忽的,又起一道惨呼,却是妖娆妇人发出的,他身边的黄面大汉的头颅消失了,此人挤在中央,原以为万无一失,根本未激发真元护体,只激发了法衣,却未料到那源人竟从天而降,一击毙命。
更可怕的是,此人的神魂才溢出,亦被一道诡异白气吸走。
惊吓得险些崩溃的妖娆妇人拼命打出攻击,道道水剑,生生将周遭的白雾排开不少,却连那源人的影子也不曾摸着。
四百零三 现世
源人两击,一死一伤,众人漫说回击,连其影子都不曾见着。
在这界点之中,众人彻底沦为猎物。
仓皇之余,众人拼命催动真元,在体外结出护体光罩,如此才稍稍稳定心神。
然而,这充斥着茫茫雾气的界点,眼见便要成为绝地,光靠真元光罩护体,根本不可能持久,不住有人传出心念询问何彬基到底还有多远。
何彬基强压住心头不耐,向众人传出心念道:“无须问了,明白告诉诸位,除非真元三转,否则根本无法支撑走完整个界点。”
妖娆妇人顿时花容失色,传心念道,“这可如何是好,难道我等皆要丧在此处。”
“休得胡言。”
黑面老者传心念道,“我等合力,定能履险如夷。关键是,当此关头还需同舟共济,切勿藏有私心啊。”说话之际,眼神几乎要黏在许易身上。
场间没有蠢人,众人瞬间醒悟,各自表态,必定全力以赴,同心渡难。
唯独许易默然无语,凝视着茫茫雾气,眼神还不住偏转,似乎真能看透这茫茫雾气一般。
无怪众人此刻将全部希望,尽数寄托在许易身上,实在是这当口,许易的表现实在太过另类。
此时此刻,众人无不全力激发真元护体,唯独许易安然吊在阵尾,既不见他有慌乱之色,亦不见他催出真元护体,青衫落拓,飘摇而行。
诡异的是,那源人简直如欺软怕硬的混蛋一般,根本不敢冲这青衣人伸出獠牙。
如此一幕,谁还不知这青衣人,必有妙法。
破局之策,求活之路,说不得全着落在这位大爷身上了。
却说,众人连声传音,许易只作不觉。
他并未激发玲珑塔,而是以神隐珠隐匿身形,众人距他不过数丈,自能发现他的身影,然源人无目无眼,唯有感知,虽近在咫尺,亦不能察觉他的存在。
这会儿,众人明摆着想让他施以援手,却不肯抛却面皮,拿出诚意,犹自说着什么同舟共济的话。
许易只听得心头冷笑,当然不肯接茬。
当时,何彬基以魂禁符约束众人起誓之际,其中一点提到团结,却也只说了彼此之间不得相互攻杀,根本未提半字的同伍遭敌,一众必浴血奋战的话语。
诚然,临时拼凑起来的一帮人,自然各有心思,能不互相暗算已算不错,要想守望相助,为这不相干的人拼死奋战,那是绝然不可能的。
可这其中未必没有何彬基的心思,这位自私自利惯了,他处在中心,众人必定保他。
而他却根本不会为谁下死力,当然不会立下互助的誓约,来捆绑自己。
彼时,众人无一提出异议,分明也自以为倒霉的必定是旁人,而自己定然无须人搭救。
如此约誓,无人为他许某人拼命,他许某人自不会上赶着,为旁人拼命。
“还请青衣先生救我,奴家虽蒲柳之姿,亦愿自荐枕席。”妖娆美妇终于支撑不住,冲许易传出心念道。
许易心头一阵恶寒,正待传出心念,却听何彬基向众人传出心念道:“青衣兄,你总不会眼睁睁看着我等丧在此处,你到底有何要求,名言便是,性命攸关,我等还有什么舍不出。”
他是看明白了,指望这青衣人平白出手,根本是不可能了。
他再舍命不舍财,临及生死,也顾不得。
实在是他的真元几要耗竭,简直危在旦夕。
何彬基这一服软,顿如大堤溃口,瞬息溃堤,众人皆出声求告。
许易对众人传出心念道:“既然何兄如是说了,我便卖何兄一个面子,话某便说在明处,咱们这个队伍,始终军心涣散,便是缺少个领头的,何兄是召集人,只算中人,不算领头的,某想做这个领头之人,不知诸位以为可否?当然,诸君别忙着表态,仔细想想再回答某。”
他此话一出,众人众人简直哭笑不得。
他们原以为这青衣人借着此机会,要狠狠敲上一笔竹杠,不到万不得已,没人肯狠下心来向青衣人呼救。
哪知道他们原以为青衣人要的是整座山林,却未想到人家只要一片树叶。
如此要求,还想什么,都火烧眉毛了,哪里还容得细想,众人一叠声答应。
支撑到了此刻,众人的修为高低便显露出来,修为最低的妖娆美妇已俏脸通红,眉间见汗,哀怨的望着许易,几要哭泣出声。
其余等人亦各自筋疲力竭,面目赤红,唯有两位真元二转修士,面色如常,只表情极为焦虑。
许易不再耽搁,心念一动,玲珑塔现在掌中,一道神念打入塔身,毫光大放,顿时结出一道光圈,将众人笼罩其中。
诡异的是,光圈在经过食人族老总管时,竟打了个弯旋,径直绕了过去。
防御光罩瞬间结成,独独将食人族老总管排斥于外。
才松一口气的食人族老总管,惊骇欲绝,一对俊目几要急出泪来,急声道,“青衣兄,青衣兄,这是作甚,这是作甚。”
口上焦急,心中更急。
他原以为先前成功诓骗许易之事已然揭过,当时青衣人自己都一言不发,看来是默然了,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
许易默然不语,看也不看他。
又惊又恐的食人族老总管,连连冲许易抱拳,哀声道,“青衣兄,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青衣兄要什么还请明言,张某便竭尽全力,也为青衣兄办到。两枚,三枚,不,四枚,四枚源珠如何?青衣兄,这已是张某此次在黄极殿所得之全部了,四枚源珠,全部给青衣兄,还请青衣兄看在咱们相识一场的份上,原谅张某先前的鲁莽灭裂。
眼前势急,已真真到了生死攸关的地步,他虽是真元二转强者,适才一不小心中了那源人诡异一击,虽勉强服用了丹药,止住了伤势,可那源人一击的诡异力量如一只活着的毒虫,依旧在体内肆虐,只能压制,不能驱离,连带着真元也消耗不少。
四百零四章 前辈
食人族老总管支撑到此刻,已接近油尽灯枯,纵然拼尽全力,至多再坚持半盏茶的工夫,倘若那青衣人还不肯松口,他多半便要陨落此地。
现世报的故事他自然听过,可打破头也没想到会在自己头上上演,竟还演得这般刻骨铭心。
饶是如此,他也试着作最后的挣扎,实在是那食血之法,太过紧要,族中秘传,他万万不愿舍出。
许易哈哈一笑,“天气不错,何兄,你看这大雾起的,一会儿一准出太阳。”
“啊……啊!”
何彬基简直要疯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旁人却看不下去了,华服公子指着食人族老总管道,“当着明人,你还要说暗话。事已至此,张兄还如此不上台面,没得让人齿冷。”
黑面老者哼道:“你又何必管他,此等人只能占便宜,不能吃亏,到死也要抓着两块板不松手,任他自生自灭便是。”
众人得许易庇护,见此机会,一窝蜂的声斥食人族老总管,更何况他们本就怨恨食人族老总管吞食活人,以至血气浓重,招来了这该死的源人。
独独许易依旧纹丝不动,不出一言。
食人族老总管心头已生出精疲力竭之感,他甚至透过三丈外,见到了一个隐隐绰绰的瘦弱人影,一张凄惨的女人的白惨惨脸蛋,冲他甜甜的笑着。
他心中一咬牙,自须弥戒中取出一块玉珏和一本厚实的册子,扬在掌中,冲众人传出心念道:“青衣兄,先前是张某不对,此食血之法与近年来张某总结的心得都在这了,送于青衣兄,还请青衣兄救我一救。”
言罢,他将那玉珏和册子朝许易抛来。
许易身形一晃,出得阵中,神念发出,稳稳将那玉珏和册子抄在手中。
神念侵入玉珏,又草草翻阅册子,未见异状,随即将两物收入须弥戒中,又闪身进得光圈之中,依旧保持先前的模样,凝视白雾。
食人族老总管惊怒交集,强压着怒意,哀声道:“青衣兄,你这是何意,速速放开禁制,让我进入让我进入,张某真支撑不住,这个当口可万万开不得玩笑。”
何彬基等人更是震惊莫名,面面相觑,已然意识到了什么,心头皆涌起怪诞的感觉。
便听许易道:“老张,先前我在东华仙门三人手下用此光罩救了你,已对此光罩造成极大损耗,如今这光罩只能容纳眼前这许多人,你若进来,便得出去一个,你且问问他们谁愿意出去,我便放开禁制,接你进来。”
言罢,许易又看向众人,微笑道:“诸君谁愿做这好人,某必成全。”
众人惊恐已极,仓皇否认,挤作一团。
令众人惊恐的,除了许易口中的戏谑之语,更多的却是这青衣人本身。
此人不疾不徐,却辣手无情,更兼心思诡谲,你根本不知道他在什么时候,要以何种方式算计于你。
食人族老总管绝对是出门没观历法,若不然怎就敢惹上这等煞星。
想当初,食人族老总管何等嚣张,生吞活人,又自以为智谋深沉,口舌犀利,占了这青衣人的便宜。
洋洋得意之面孔,依稀能够记起。
当时的食人族老总管,恐怕怎么也想不到,几乎转瞬之间,青衣人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回敬了回来。
青衣人出手无情,局成无踪。
如此心思缜密宛若心魔一样的人物,食人族老总管偏偏要招惹,岂非是找死。
却说,食人族老总管连声呼喊,许易纹丝不动,眼见气海内的真元,将要枯竭,他也彻底绝望了,指着许易,连声怒喝,痛骂不止,忽而又痛哭流涕,不住哀求。
许易心如铁石。
光罩中的众人,更无一人敢出言相劝,除却实在是厌烦食人族老总管外,也实在是怕了这狠辣的青衣人。
只各自在心中打定主意,便有天大好处,也万不可得罪这青衣家伙,此人心思诡谲,要是被其盯上,基本就成了死人。
终于,食人族老总管的护体光罩坚持到了极限,咔嚓一声,消归无形,一道白影瞬间飘忽而来。
于此同时,一道青影亦脱出光罩,朝食人族老总管所在之处狂扑而去,出手的正是许易。
那道白影瞬间将食人族老总管的身体笼罩,食人族老总管的身体如融化的雪人一般矮了下去,血肉成渣,朝白影投去。
那白影才扑中食人族老总管,一只蒲扇大的白生生凄惨惨的大手,霍然抓出,正冲迎面扑来的许易。
许易冷喝一声,不避不让,一道金芒正中那惨白身影头颅中心的白色光罩。
轻扑一声,光罩应声而碎,一颗白生生的珠子被许易摄入掌中,那道白色身影如一阵轻烟,瞬息飘散,衍生出一股刺人肌肤的气息,朝四面八方蔓延开去。
许易神念再出,摄过朝下空坠落的食人族老总管须弥戒,并不撤回光罩之中,轻轻摩挲那枚纯白的源珠,抬眼朝何彬基看去,“何兄,此物用来补充生命原力,该远远超过那青色珠子吧?”
何彬基充耳不闻,如看妖魔一般,痴痴的盯着他,光罩中的众人无一不是这般表情。
许易一声咳嗽,径直将声音送入众人耳中,众人悠然转醒。
闻听许易之言,何彬基一阵激动,连声咳嗽,“此乃白光之宝,源人之源珠,价值无量,价值无量。青衣兄,不,青衣前辈,实在没想到,何某人的队伍中会隐藏着前辈这样的惊世大能,失礼之处,还望前辈多多担待。”
“还望前辈多多担待。”
众人齐齐冲许易躬身行礼。
事已至此,绝没有人再将许易视作真元一转阳尊修士。
能单独生扑源人的绝顶修士,源人的凶猛,适才谁都见过,来去无踪,飘渺无体,这青衣人竟轻松将之灭杀。
虽有食人族老总管的血肉为引,换做他们,在那等情况下,根本无法反应过来,更何况对敌。
唯一可以解释的是,这青衣人能察觉感知源人的存在,这才能后发先至,一击毙命。
四百零五章 丰收
如此,何彬基等人便再是迟钝,也该反应过来,许易绝非真元一转修士。
既非真元一转,而又能瞒过真元二转修士,其修为不问可知,至少是真元三转以上。
真元三转无不是一方大能,那都是呼啸一方的人物,名副其实的绝顶强者。
许易摆摆手道:“诸位无须多礼,同行为伍,便是缘分,诸位随意。”说罢,转视何彬基道,何兄,不知从此处去往穿过界点还需多久?”
何彬基眉峰一跳,说道:“前辈莫非想要在此猎杀源人?”
许易点点头,何彬基道,“不知前辈可有完全把握,源人凶险,不可小觑啊!”
许易道,“自保无虞,何兄放心。”
何彬基道,“既然如此,何某给前辈一个万分紧要的忠告:在能力范围内,前辈可尽可能的多多灭杀源人,这对前辈进入地屹殿将有难以言喻的好处。”
见得许易显露如此高深修为,何彬基的心思又起了新的变化,他不再只是将许易当做可以利用的对象,而生出了诚心结纳的想法,故而给出了甚至不符合他利益的建议。
原本正常情况下,他当是建议许易尽快通过界点,好为在玄荒殿的寻觅黑光之宝行动中抢占先机。
然而,他并无多少手段让许易感受到他的诚意,唯有以此方式。
“多谢何兄见告。”
许易冲众人抱歉道:“那就劳烦诸位在这界点中多待一阵了。”
众人心中再是纠结,也万不敢吐出半个“不”字,有那心思灵透之辈,更是豪言壮语,不绝于口。
诸人真元未复,他们根本不得脱离光圈的保护,也唯有紧跟许易。
当下,一干人等,调转方向,由南改东,好比一条河,南北向,明显是河宽,东西向是河长,行至此刻,距离向南用不了多久,便能遁出界点。
许易要尽可能地猎杀源人,自然只有选择东西向。
行进途中,许易双掌大量溢出鲜血,在神念的催动下,鲜血雾化,浓郁的血腥之气朝四散飘腾开来。
何彬基大惊失色,惊声道:“前辈,万万不可,这样会引得源人蜂拥而至。前辈虽有妙法,但源人的战斗力万不可小觑,更兼此间茫茫雾气之中,神念作用实在有限,纵前辈神念能探出十丈,但对源人而言,十丈距离瞬息即到,实在凶险。”
先前许易从容灭杀源人,在何彬基看来,许易定然是感知到了源人,即便如此,他以为许易的神念感知半径,最多能超过他们三倍左右,也便是十丈。
何彬基此言一出,众人皆迭声相劝。
眼下局势,许易已成了他们突出此界点的最后希望。
如今许易的性命和他们的性命拴在了一处,谁肯愿意拿自己的性命犯险。
岂料,不待众人鼓噪落定,惊变陡生。
一片白影嗖的冲破茫茫白雾,瞬息将许易笼罩。
便见许易周身陡然腾起荧光,将那白影阻挡于外,白影数番扑腾,荧光瞬息稀薄,乍见一道金光连续闪跃,那片白影顿时消散。
黑面老者惊声叫道:“四阶战衣,竟是四阶战衣,前辈果然大有来历。”
适才许易激发的正是四阶战衣,彼时他以食人族老总管之身诱杀源人之际,以肉身强抗过源人一次。
彼时,源人探出的白色巨爪,正中其身,许易以玄霆淬体诀相抗,虽未受伤,但还是被一股诡异的力量侵入体内,废了极大辛苦才将之压制清除。
和他料想的一般,玄霆淬体诀的防御胜在功法神兵、灵气攻击等硬打击上,而源人的诡异力量,显然不在这硬打击的范围之内。
他不愿弄险,索性激发了四阶战衣,拼着消耗中品灵石便是。
白影散尽,三枚纯白源珠,落入许易掌中。
众人幡然醒悟,才弄明白,那一片白影,非是一个源人,而是三个。
何彬基连连赞叹,“真不知前辈是何修为,源人的战力,绝对胜过真元二转强者,尤其是在这界点中,源人威力之大,根本非人族修士所能抗衡,却没想到前辈诛灭源人,如宰鸡屠狗。”
“有前辈在,我等此行,必能安然而归。”
“今生能与前辈为伍,乃晚辈莫大之荣耀。”
“…………”
一片赞叹过后,众人关注的焦点瞬间偏转。
华服公子冲许易躬身道:“晚辈斗胆,敢问前辈,这金芒到底是何异宝?前辈切莫误会,晚辈相询,不敢有半点觊觎之心,只想着出得此天神殿后,将此宝名扬天下,也不负此宝惊天威能。”
“金芒一出,妖魔雌伏,吾方知世上有此奇宝。”
“相比此金芒,什么高阶法器,五行法器,都可尽废。”
“…………”
众人皆渴盼的望着许易,想从他口中听到于那道金芒的些许信息。
修行到阳尊境,众人也算见多识广,可何曾见过这等近乎攻无不破的神物。
许易灭东华仙门三人,当时有火符与磁芯珠之助,金芒的威能在众人眼中的印象还不深刻,
尔后,许易灭杀先前吞噬掉食人族老总管的源人,因着有食人族老总管为引,众人的注意力皆被食人族老总管的惨状吸引,根本未来得及兼顾,源人便被灭杀,众人甚至没看清许易用了什么杀招。
直到此刻,一片白影中,金芒狂舞,转瞬白影飘散,三枚纯白源珠落定。
众人这才意识到,这金芒之利,已超出了理解范畴。
“偶然得之的一件宝贝,其来历某亦不清楚,诸位好意,某心领了。”
话音落定,许易身形晃动,竟扑入了一片茫茫迷雾之中。
众人惊诧已极,才要呼喊,却见许易已自茫茫迷雾中行出,左掌摊开,一堆纯白的物什堆积一处,许易边走边清点,竟足有十三枚纯白源珠,算上先前猎杀的源人,他已收获了十七枚源珠。
光罩之中的何彬基等人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漫说源人有这茫茫雾气为盾,即便是排开阵势,正大光明为战,十三个源人爆发的战力绝对强过十三位真元二转修士。
何况,有这茫茫雾气为遮蔽,源人的战力能爆发到极致。
而这青衣前辈竟在这茫茫雾气之中呼吸之间干掉了十三名源人,如此可敬可怖到诡异的手段,简直让众人无法理解。
四百零六章 玄荒
许易将源珠收入须弥戒中,微笑道:“何兄说的不错,这源人果然拥有灵智,某这一通好杀,却是惊了巢,余下的都退走了。”
其实从猎杀第一个源人开始,许易已有了一通较完整的盘算。
第一通猎杀,他是借助食人族老总管尸身为诱,成功灭杀了那扑杀食人族老总管的源人,也趁机弄清了源人攻击力度的虚实。
第二通猎杀,基本水到渠成了。
以鲜血为饵,诱源人到来,以四阶战衣为屏障,以化形骨剑,穿破一个个光罩便是。
值得一提的,却是第三通猎杀,便是许易最后扑入雾气中的杀戮。
彼时,他灭杀了三个源人,余下的近二十个源人立时止住攻势,皆分布在茫茫雾气周围,与他相距堪堪将近百丈、
一众源人似有些诧异他的战力,又似在盘算进攻法门,未过片刻,便彼此靠近,交头接耳起来。
头前何彬基说了,在这界点之中,阳尊强者的神念探查能力有等于无,很难超过三丈远。
即便许易屡次以诡异秘法,灭杀源人,何彬基依旧断定许易的神念探查半径,也绝不会超出十丈。
而事实上才进这片迷雾,许易的神念辐射半径便达到了一百余丈,待得他将一缕至哀之意融炼于神念之中,神念的探查半径陡然扩张了三倍有余。
故而,许易的神念在这茫茫白雾之中,探查半径几要达到四百丈。
其实,在这片白雾中作战,许易以为神念半径只要超过源人的一扑之距,便足够了,只要超过了一扑之距,便给他留下了充分的反应时间。
四百丈,绰绰有余了。
与此同时,因为源人有着不错的灵智,便会有思考,而有了思考便将这片茫茫白雾乃是自身屏障,作了一种潜意识。
一众源人根本想到人族修士,可以在这片白雾中,探查自己的存在。
恰恰,此点形成了思维盲点,许易稳稳抓住。
当时,许易灭杀了三个率先扑来的源人,却不继续进攻,而是故意停顿,听何彬基等人废话,便是在给一众源人聚合的时间。
有了灵智的源人浑然不觉,以为许易根本不曾察觉他们的存在,安心地彼此交流,商讨如何合力将这难缠的对手撕碎。
不多时,绝大多数源人,汇集到了一处,许易暴起发难。
他有化骨神剑为助,射身诀御使,以暗打明,金芒闪过,一瞬间便连串七枚纯白源珠的光罩。
不及一众源人醒悟过来,他已扑入阵中,全力御使化形骨剑,又灭杀六个源人,残存的数名源人彻底惊惧,一哄而散。
许易话罢,又引发一阵惊叹,夸赞他的声音几要突破天际。
许易摆手道,“源人有智,恐怕再难上钩,恐怕需要诸位帮帮场子。”
此话一出,又是一叠声应承。
谁都不傻,青衣前辈如此生猛,难得青衣前辈开口,如此做人情的机会怎可放过。
何彬基抱拳道,“前辈有何差遣,我等定不敢辞。只是我等修为低微,恐怕帮不到前辈。”
许易道:“某不需诸位为某拼命,只需来几人出得光罩,站在某身侧便是,一次三位吧,多了也没必要,许某也怕护持不过来,大家轮番着来,谁也不吃亏。”
许易清楚源人有灵智,经此一遭,停留原地,恐怕绝难再诱使源人上钩。
即便远遁,以这源人的灵智,多半会将消息扩散,想要诱杀,难度也必定极大,唯一的办法便是加大鱼饵。
众人有玲珑塔衍生的光罩保护,气息被隔绝,自然难成鱼饵,是故,许易方有此话。
此言一出,刚刚还豪气干云的众人,瞬间如掐了脖子的小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差魂飞魄散。
食人族老总管这等凶人,在那源人的进攻之下,亦如雪人般瞬间融化,他们若脱得这光罩,与进魔窟、上断头台没什么区别。
可拒绝的话,又哪里好说出口,众人皆眼巴巴望着许易,只盼着他收回成命。
许易直视众人,道:“有某在一旁护持,定不叫诸位遭难便是,适才诸位入这光罩之前,可说的清楚,此天神殿一行,便以某为首领。”
何彬基方待开口相劝,许易挥手道:“无需多言,时间不多了,诸位若不肯答应,先前所谓的首领之说,便当句玩笑。”
此话一出,众人最后的侥幸也崩溃了。
“行了,首领之言我等自当尊从,我便做这第一个。”
何彬基狠心一咬牙,跃出阵来,“有前辈在,怕什么,都别缩头。”
他算盘极精,这个当口,明显他们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利,倘若不满足青衣前辈之请,青衣前辈收回光罩,一切皆休。
他这番率先响应,或许还能送个好人情。
果然,许易冲他微微点头,“何兄放心,某还指着你的消息在这天神殿中继续前行,岂会让你弄险。”
何彬基点点头,瞬间心安。
转瞬又有两人跃出阵来,正是两位真元二转强者,二人皆冲许易抱拳道:“一切皆拜托前辈了。”
许易点点头,再不多话,一片血雾再度在身边弥漫开来。
三人更不用他提醒,同样破出血液,编织血雾环绕身前。
顿时,滔天血气由此向外弥漫开来,许易领着队形,继续向东疾驰。
未行出百余里,便有三个源人靠上前来,才迫近许易的神念探查范围内,化形骨剑如电飙出,灭掉一只,两只瞬间惊走。
这也是许易唯一苦恼的地方,那便是源人的遁速实在惊人,一旦间隔稍远,化形骨剑很难做到无漏网之鱼。
当然,他也可放三个源人靠到近前再行出手,一者浪费时间,二者无端增加何彬基等人的恐惧。
一击灭杀,许易更不停留,继续引着队伍腾进,一路上辗转数千里,许易又收获十余枚源珠。
到得后来,甚至不用招呼,众人尽数遁出光罩来,齐齐破开鲜血,助他吸引源人。
然则,源人终归是有灵智之物,他这边动静实在太多,自七千里后,便再无源人朝许易等人组成的队伍靠近。
许易心知猎杀到此终结,便要何彬基指明方向,众人全速前进,未过多久,许易等人终于穿透界点,现在一片青青草坡之上,朝地上滴入献血,玄荒殿三字,映入心头。
四百零七章 强横神念
许易正凝神,感悟心头浮起的“玄荒殿”三字。
耳畔传来阵阵惊呼声。
“好冷!”,
“是冷,不过是一种舒服的冷,啊,我……
“啊啊啊,冷冷冷……
众人皆忍不住发出颤栗声来,许易收束四阶战衣,顿时,丰沛的灵气,透过肌肤,刺激得毛孔根根直立,扎得肌肤根部传来阵阵刺痛。
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畅,从三万六千个毛孔弥漫出来。
这是一种快乐并痛苦的领悟,伴随着时间的推移,快乐减少,痛苦剧增。
“大家各自鼓胀气血,运功相抗,切不肯让冰寒持续,这霸道的灵气,不比灵石所蕴含,须得小心运动,否则便有爆体而亡的危险。”
众人赶忙运功抵御,许易却已开始打量周遭环境,但见碧草如茵,青山如画,万木葱茏,所有的植物都放肆的舒张着、怒放着,那股勃勃向上的感觉,十分打眼。
偏偏这一派勃勃生机中缺少了最重要的生气,神念所及处,依旧一片死寂,不见丝毫活物。
但比之黄极殿,这玄荒殿不再一片朦胧发黄,而是一片明丽的壮阔。
视线由宽广至细微,许易发现所有的植被,较之黄极殿,都要粗壮许多,一山一石皆透着一股久历沧桑的粗犷、质朴的美来。
何彬基打破沉默,“事不宜迟诸位,咱们来的已算不得早,若不急急寻觅黑光之宝,恐怕今次便要白忙了。”
许易摆摆手,道:“此事不急,有道是,磨刀不误砍柴工,这玄荒殿我等还一无所知,找个地方坐下,聊上一聊也好。”
何彬基心中大急,面上并不显露,说道:“前辈放心,咱们边走边说,何某必定开解前辈心中疑惑。”
许易道:“还是找个地方安静聊聊吧,毕竟事关重大,免得何兄有所遗漏,我想诸君亦有许多疑问,想要让何兄讨教吧。”
“正是,前辈所言极是,一些事还是说在头里好。”妖娆美妇咯咯笑道。
华服公子眉峰一跳,盯着何彬基道:“便听前辈的吧,咱们既然准了前辈做首领,对首领就得有足够的尊重。”
这话说得极重,何彬基正忙着交好许易,立时变了脸色,华服公子微微一笑,接道,“不是我等信不过何兄,实在是在那黄极殿时,有许多消息何兄都遗漏了,譬如那源兽、源人能受鲜血吸引之事,何兄便忘了提及。今次入这玄荒殿,自该慎之又慎,如今找个地方,静静坐下,大伙也好帮何兄拾遗补缺。”
场间没有蠢人,话说到这个份上,谁都知晓彼此的心思。
相比在黄极殿,主动权掌握在何彬基手中,众人初入黄极殿,也缺乏经验,皆听何彬基之言行事,其中甘苦、成败,唯有自知。
如今主动权转移到青衣前辈手中,思及黄极殿所失,众人自不愿再被何彬基牵着鼻子走。
何彬基心生警兆,微微摇头,面色故作沉重地道:“诸位对何某误会实深,也罢,便依诸位之言。”
他已然意识到,今非昔比,有了青衣前辈在,以前的许多小算盘,恐怕就玩不转了。面上应承着,心中却暗暗盘算着该如何调整策略。
见何彬基服软,许易及时递过梯子,微笑道:“何兄为人磊落,我等心中都清楚,非是疑何兄别有心思,实在是某以为,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即便何兄诚实以告,难免有所疏漏,更何况诸位同仁关心的方向各有侧重,何兄笼统介绍,难免难以兼顾,不如坐下来,各自发问,劳烦何兄一一解答。”
言罢,许易腾身朝西遁去,众人尽皆相随,遁出十余里,便至一处巍峨直插天际的山壁前。
许易腾至山壁的五十余丈处,神念斩出,顿时,大块山石脱落,凌空坠下未及数丈,落在一张看不见的神念织网上,止住坠势。
立时,便有数人发一声喊,叫出好来。
随即,便有人放出神念,落在那石壁上,试着如许易一般,以神念劈开山石,怎料拼尽全力,才不过凿出一块纵横数尺的涡旋来。
何彬基失声道:“这难道便是真元三转强者,才具有的强横神念?”
华服青年道:“绝不可能,我适才试过,此间苍色岩石绝非寻常岩石可比,硬度不在精铁之下,某拼尽全力,也不过稍稍掘出一块。反观青衣前辈,破开这苍岩举重若轻,如穿腐竹。”
“更可怖的是,他在破开这岩块之际,还能同时,分出神念织就编网,将那沉重山石一一托举。众所周知,神念之强,唯在锋锐,但负重却是有限,可青衣前辈却能以神念,托付千万斤,此等可怕的神念,某漫说见,便连听也未曾听过。”
黑面老者道:“华服兄所言不错,不瞒诸位,某一位远祖曾达到真元四转,据某祖上流传下来关于那位远祖的笔记,对其神念的描述,也远远未达到这位青衣前辈这种程度。”
“诸位难道看不出吗?论攻击威力,青衣前辈所激发的神念,恐怕不在我等以真元激出的法术之下。可以这样说,这种程度的神念,恐怕已超越了常理对神念的定义。”
“真是强者恒强,奇者恒奇,能与此等超卓人物为伍,今次天神殿之行便一无所获,我等也值了。只可惜不知这前辈真实姓名,将来这前辈成就伟业,我等也难得知,憾事憾事。”
众人交谈未罢,转瞬一道纵横三丈的方室,被开辟出来。
许易当先进入,不待招呼,众人随后进入。
待得众人落座,被许易神念托举的无数岩石,皆朝洞口填来,塞的满满当当。
随即,许易祭出玲珑塔,一道光罩将众人团团围住,光罩衍生的豪芒,照的漆黑的方室纤毫毕现。
尔后,许易又取出一枚界障珠,托在掌中,微笑说道:“密室已然封闭,诸君可于此安然交流,不虞为外间打扰。”
四百零八章 终点
玲珑塔放出的光罩,本身便能隔绝内外气息,更能防御外间突如其来的攻击。
但为策万全,许易还是取出界障珠,以防此间言谈被人用秘法窥去,毕竟他适才开辟的临时方室算不得隐秘。
何彬基叹道:“前辈心思缜密,身具大能手段,却能不骄不躁、谨小慎微,似前辈这等人物,不能攀上修行顶峰,这天下恐怕也就没人能踏破仙途了。”
许易摆摆手道:“何兄不用给某戴高帽了,时间不多,咱们言归正传,今次请大家安坐于此间,便是想开诚布公的谈上一谈,何兄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道出。”
“在谈话之前,某先给何兄一个承诺,此番入这玄荒殿,不管怎样,某都先尽力帮何兄取一件黑光之宝,若不能取宝,其余诸事皆不施行。当然,何兄若还有其他计较,可一并道出,要的便是开诚布公。”
许易弄出这个密室交谈,初衷,是为了众人齐齐向何彬基施加压力,以发问的形式,让何彬基将玄荒殿的所有信息一次性完整给出。
他忽又发现此种方法虽然有效,但心在何彬基腹腔中,舌在何彬基口中。
何彬基要想推诿躲闪,有的事办法,光靠硬逼,定难奏效,索性他先帮何彬基解了后顾之忧。
得了许易承诺,何彬基精神大震,满面胀红,站起身来冲许易抱拳道:“得前辈此句承诺,何某若再有隐匿,合该天打雷劈了,前辈放心,何某贪婪不假,却是诚心想交前辈这个人情,除这黑光之宝外,何某别无他求。”
“此外还请前辈相信何某,对着玄荒殿的信息,何某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诸位也尽可能的向何某提问,若何某知晓,必当给与答复,即便不知,何某也会将一些揣测和推断道将出来,供大家参详。”
若是初入黄极殿前,许易这番话,换来的必定是何彬基的虚与委蛇。
而此刻不比当时,如今许易大展神威,强大地不可思议的形象,已在诸人心头根深蒂固。
修行世界,强者为尊,如今许易的承诺,在何彬基心头的分量,已如山重。
他哪里还信不过。
妖娆美妇道:“何兄既如此说了,妾身便先问一个问题吧,自打妾身等进入这黄极殿,便能感受到灵气极为丰沛,而进了界点,灵气明显又浓郁了不少,待得进入此间,需得运功相抗,才能勉强抵御此间狂暴灵气的侵袭。妾身想知晓,是否越往后,比如地屹殿、天神殿,灵气便越加狂暴,以至于像我等这般修为的修士恐怕就不能继续深入?。”
此问事关众人切身利益,妖娆美妇提问方出,众人皆眼目灼灼,盯住何彬基。
何彬基点头道:“我可以明确告诉诸位,地屹殿的灵气充沛的需得我等时时以神念或真元结出防御光罩,将灵气排出体外,才能勉强支撑。至于护体法衣,恐怕也得达到青衣前辈那四阶战衣那等层级的,才能护住周身不被灵气侵蚀。”
此话一出,满场瞬间黯然,失望的情绪四下弥漫。
黑面老者嗡声道:“难怪何兄早便对我等约法三章,言及只进入这玄荒殿,取了黑光之宝便要退散,可怜老夫一直以为何先生是君子行事,取索有度,原来何先生早就知晓,以我等的修为,根本就踏不进那地屹殿。”
黑面老者话罢,诸人皆怒视何彬基,只觉所受欺骗非小。
何彬基道,“葛袍兄这是何意,要找后账么?诸位,不妨回味何某与诸位的约法三章,可有强逼之处,当时的合约,是在你情我愿的前提下签订的吧。”
“而且何某也承诺了,待寻得了那黑光之宝,何某便离开,传承笔记中的内容,可全部奉送,当然去,前提是诸君以魂禁符约誓,此传承笔记,只可自用,不得外传。桩桩件件,都说得明白,可有蒙骗诸位之处。”
何彬基此番话,当然是在强辩。
黑面老者说的不错,何彬基早约定在玄荒殿得了黑光之宝,便即退散,正是深知地屹殿,根本就不是真元一转强者所能涉足的。
原本这些话,他根本不会说,包括灵气的异变,他更不会提及。
偏生许易心思细密,布置出了这番局面,而何彬基得了许易承诺,无所顾忌,索性便如实以告。
却说,何彬基话罢,众人心头怒火,瞬间高炽,喝骂之声,不绝于耳。
何彬基冷目静观,待得众人稍稍发泄,许易挥手止住喧闹,“该骂够了,听何兄讲几句。”
何彬基冷冷扫视一圈,哼道,“好没由来,当真是好没由来。何某有自知之明,不愿进那地屹殿。又没说过诸位进不得那地屹殿。倘使诸位本领高强,倘使诸位有四阶战衣,难道真的进不得地屹殿?”
“说来说去,是诸位自己本领不佳,无异宝护体,进不得地屹殿,便要迁怒于何某,这是何道理?反过来,天下宝物唯强者居之,就算诸位进得了这地屹殿,可敢保证,能在那些超卓人物手中,夺走机缘,只怕平白丢了性命。”
“诸位与其在此处唾骂何某,不如少说几句,节约时间,也好在这玄荒殿寻觅机缘。况且,诸位真不需要何某的消息,来探查这玄荒殿。既然需要,嘿嘿,我不知诸位又怎好意思,来寻何某的不是……”
何彬基怒极,一番反击,酣畅淋漓。
众人虽明知何彬基此话是在强词夺理,但却无从反驳。
谁叫魂禁符的誓约已成,谁叫当时签订条约,各人自愿。
谁叫在这玄荒殿中,诸位还用得上何彬基。
许易摆摆手道,“过去的便过去了,一起向前看吧,玄荒殿中,何尝无有机缘。废话便不要说了,谁还有疑问。”
话是如此,可众人皆对天神殿抱有极大希望,陡然听闻这玄荒殿便成了此行的终点,打击太大,一时间又哪里能平复得了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