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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想见江南     我从凡间来txt下载     我从凡间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三百八十章 都在套路

    这该死的贼子好深的心机,分明是要将所有的出路都狠狠堵死,定要自己等人好看。

    这回一番失算,等若彻底踩进了泥坑,被这狗贼将计就计,倒打一耙,已然陷入了绝地。

    难道真要弃了这显赫职位,入那圣庭典校司,去做一名杂役,辛苦去背诵那十万无用典籍?

    一时间,孔祁孙周四位长老心头诸般负面情绪交汇,激起滔天巨浪。

    许易站起身来,冲副主大人微微一笑,抱拳道:“下官见过副主大人。”言罢,行了个官礼,接道,“不知副主大人有何见教?”

    副府主面上的翻转的颜色终于定住,忽的哈哈一笑,上前几步,抱拳道:“早便听说我淮西出了一位奇绝之士,惜乎朱某终日闭关,而许兄鹤翔九天,仙踪难觅,这一见直拖到今日,实是憾事,不过总算见得了,朱某大慰平生。”

    堂堂副主大人,如此抬举,绝非无因。

    圣使给许易运作的小观风身份,放诸圣庭,确实算不得什么。

    区区三级星吏,漫说在圣庭,便是在那御直殿的公衙,连站班的资格也无。

    可此身份一旦放至地方,那便极为显赫。

    所谓小观风,乃是御直殿各大观风使辖下的下级官吏,再下便是风信使。

    由观风使到小观风,再到风信使,这一路下来,职事差相仿佛,只有在分管区域上,互有统属。

    风信使负责一府,而小观风则负责一路,各级观风使则又以路为单位,按区域划分。

    圣使在御直殿中虽非数一数二的人物,却也是有数人物,更因着乃是圣主家奴出身,权位不高,权柄极重,给许易运作这区区小观风一位,并未花多大力气。

    彼时,许易见得圣使留下的册子,看明白了小观风的职事,当时便心满意足,像此等既又权又有闲而不担责的职位,那真是再好也没有。

    此刻,副主大人对他以兄弟相称,非是看中别的,正是看中许易这小观风的职位。

    论及级别,他与副主差了足有两级,但论及权责,许易远在他之上。

    道理很简单,他管不着许易,许易去能风闻奏事,来威慑他。

    便拿眼下来说,许易明显用小观风的职权,狠狠打在孔祁孙周四位长老的腰眼上。

    不看别的,只看他这位小观风大人给孔祁孙周定的罪名,就差将报复赤裸裸的写在脸上了。

    所谓的用灵石赎买功绩值,漫说这几位长老,便是他这位副主又何尝不是连续多年如此为之,他可不信什么所谓的整顿风气,自淮西始。

    可即便知道许易是打击报复,又能如何?

    权操于人手,舌生于人口,还不任由人拿捏规整,何其悲愤。

    而这种悲愤的感觉,感触最深的却是孔长老。

    彼时,他安坐堂上,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根本不管许易如何拆解,他一言既出,便成法令,那等威风痛快,难以言喻。

    而现如今,却被许易反手也来了这么一通。

    孔长老悲愤之余,只觉自己先前的那般表演,根本就是一场笑话,早在这该死的贼囚的计划之中。

    眼见得副主与许易一番交涉,许易只将太极推手耍的纯熟无比,却咬定了口,死活不松。

    孔长老憋闷到极点的情绪,终于爆发,指着许易怒声道:“姓许的,你敢公报私仇,某定不与你干休…”

    话方及半,他陡然想起,彼时堂上,许易也曾这般一声喝出,而他当时的感觉,却是快然无比。

    此番想来,何等自扇耳光,于今之事,自己再是暴跳如雷,又济得何事,无非让这该死的贼子更增快慰罢了。

    许易微笑看着孔长老,朗声道,“看来孔长老不服气,也对,堂堂修士,何必于口角上争输赢,不如手脚上争生死。老孔、老祁、老孙、老周你们四位与我早有矛盾,就不必藏着掖着了,许某为人行事,向来堂堂正正,这样吧,不如咱们再战一场,你们四位同时出手与某对战,恩仇怨恨、孰是孰非,皆在这一战中了结,你们看可好?”

    高文和大吃一惊,慌忙劝道:“大人万万不可,大人千金之体,何苦犯险?是非曲直,皆陈列卷宗,岂容宵小抵赖。”

    高文和哪里看不出自己新任的这位上官,和这四人必有仇怨,否则也不会寻此般不是罪名的罪名来拿捏这四人,可他实在弄不明白,既已拿捏住了,何苦还要亲身下场。

    他可见的明白,自己的这位上官连真灵圈都未修得大圆满,同自己对战,恐怕都不敢言必胜,同时力战四位真灵圈圆满的强者,这不是寻刺激吗。

    即便对方顾忌他的官位,不敢下杀手,可一旦事败,御直殿颜面何存,若传回中枢,他少不得要担责任。

    更坏的结果是,倘若这位不靠谱的上峰在此战中陨落,于他而言,那更是天崩地陷,半生功名都得一朝毁去。

    不待许易接口,便听周长老道:“许大人好豪气,尤记得当初夏长老与许大人对战之时,秦长老也着人传来一句,修士该当争斗上见生死,何必口舌上争胜负,许大人既已邀战,我等四人只有舍命相陪。”

    其余三人皆回过味来,当此之时,他们已无退路,能一战而抵定乾坤,自是最好的局面。

    不管这人是自高自大,还是别有后手,可其到底连真灵圈都未修得大圆满,己方四人出战,何惧之有。

    更何况,周长老已晋升阳尊之位,以阳尊灭阴尊,恐怕周长老一道神念便能终结战斗,此贼便再有后手计谋,也绝无发挥的余地。

    “那便战场上争生死。”

    “许大人既要战,那便战吧,一战定乾坤,正合我意。”

    “许大人位高权重,既然对战,你我之间自当立下生死状,生死各安天命,才和规矩,不知许大人意下如何?”

    孔祁孙三位长老接连表态,绝不给许易反悔的机会。

    直到此刻,三人才意识到,周长老刻意的压抑气势,隐匿血脉,不暴露修为,是如何的有先见之明。

三百八十一章 毁海

    倘使让此贼早便察觉了周长老的实力已超出了阴尊界限,恐怕纵使他四人说破唇舌,也绝难引逗此人下场。

    眼见得局面就要失控,副主大人惊出一身冷汗,打个哈哈道:“许兄乃我淮西府故吏,久别归来,我还未代表府主为许兄接风洗尘,至于拳脚上切磋之事,窃以为可从长再议。”

    言罢,他又对孔祁孙周四位长老,同时传音道:“四位长老所忧之事,某与府主必将全力代为转圜,相斗之事,就此作罢。我知四位心中窝火,然此一时彼一时,此人已身得高位,试想,圣庭御直殿的小观风,岂是随随便便谁能做得的?即便你们能灭杀于他,难道还能敌得过他背后的那人不成?”

    副主大人与高文和的担心,几乎如出一辙,实在是许易如今的身份太过敏感,如果他一旦在此间出了意外,他这位副主大人,责任非小。

    祁长老传音其余三位长老道:“副主所忧之事,我等皆知,但此事非是我等不肯相让,而是此人咄咄逼人,副主以为我等息事宁人便能化解此番怨恨?殊不知,此人却是必欲除我等而后快。倘若此人未居高位,我等放他一马,也不成大患,而此人位居要职,我等若是手下留情,必是打蛇不死反被蛇咬。”

    “至于副主所言,那人背后有大人物撑腰之事,那却是后话。况且,官场之上,人存,人情方在,此人一旦身死,他背后的那位大人物,未必会太过关注。即便真留下了后患,我等四人合力,再请府主出面,未必不能从中转圜。言而总之,如此天降良机,倘若错过,必酿大患。”

    祁长老深谋远虑,在长老院是出了名的,他这番分析,切中实弊、情理,孔孙周三位长老深以为然。

    周长老朗声道:“既然许大人远到是客,他所提之请,我等自不好拒绝,还请副主大人勿要相阻。”

    副主没想到周长老竟如此不给他面子,立时沉下脸来,冷声喝道:“周长老,如果我说这是府主的意思呢?”

    他虽为副主,却无权管辖各位长老,只有抬出府主之名。

    “还请副主大人拿来府主口谕再说。”

    言罢,周长老陡然气势一变,整个人的精气气血疯狂鼓胀,霎时间便如一柄出鞘的利剑,戳在当场。

    满场顿起一片哗然。

    “阳尊?莫非是阳尊境?”

    “必定是阳尊!周长老早就真灵圈大圆满,此番修为再进,不是阳尊还能是何?”

    “天呐,我淮西府又多一位阳尊大能。”

    “那这次的对战,岂非是阳尊战阴尊。”

    各种呼声低语声响彻全场。

    副主怔怔许久,方指着周长老道:“还望你勿要后悔。”

    他虽身为淮西府副主,论及修为,也不过真灵圈大圆满。

    而如今,姓周的一脚踏破玄关,成就阳尊之位,在长老院的地位必定扶摇直上。

    副主大人自知,再也压不下此人。

    许易面色剧变,指着周长老道:“没想到你竟成了阳尊大能。”

    周长老微笑道:“莫非许大人要当着当堂诸公的面,出尔反尔?”

    许易面色急变,猛的一咬牙,冷哼道:“本官堂堂御直殿小观风,代表的是御直殿,是圣庭的脸面,你要作战,某应战便是。”

    这番话落在周祁孙孔四位长老耳中,已然成了示弱,处处强调御直殿官员的身份,分明是想以御直殿来威慑他四人。

    然而,他们四人已打定主意,此番出手,绝不容情。

    然而,口舌的胜负却懒得再争,以免惊吓的这狗贼缩了卵,不顾面皮,当堂避战。

    很快,四位长老便签下了生死状,随即将之朝许易抛来,生怕他后悔一般。

    许易抓住生死状,面上愤恨陡消,大笔一挥,滴入鲜血,精光一闪,生死状顿时生效。

    双方约定,以眼前这方演武场为交战之地。

    大战一触即发,数百道眼目皆紧张无比的注视着场面。

    心念万千的副主弹动指尖,半空炸出一枚光球,战斗开始了。

    光球未消,便见一道流光飞过,尚未及看清是何物,但听四道凄厉惨叫声传来,孔孙祁周四位长老皆从半空中跌落下来,重重摔在青石板上,各自翻滚着嚎叫,痛苦不堪。

    而许易却当堂直立,团团一抱拳道:“此四人性命,某不屑取之,副主大人宣布胜负吧。”

    副主大人愣在原地,根本没有听见许易在说什么,场中无数人皆如被石化了一般,谁也闹不明白,这一仗是怎么结束的,甚至没人看清,许易用的什么法门。

    堂堂阳尊大能,竟在他那诡异秘法之下,未撑过一击,难道是圣庭赐予的恐怖秘宝?

    一时间,不知多少人起了这等猜测。

    便在这时,场中的凄厉声又化作了痛呼。

    “我的气海!”

    “气海,啊,气海!”

    “…………”

    四人停止了翻滚,各自仰天惨呼。

    这一声喊出,才石化的众人陡然活了过来,转瞬又被九天玄冰化做的冰水,兜头浇了下来。

    众人都意识到,这四位长老的气海,被许易那一击给破碎了。

    破修士气海,简直比害修士性命更来的阴毒。

    众人这才恍然,缘何这自入淮西以来,素以出手狠辣不留情出名的许大魔头,竟会好心的放过四位长老的性命,现在再看,这魔头哪里是转了心性,分明是变本加厉。

    “还请副主大人宣布吧。”

    许易好整以暇地又提醒一句。

    副主这才醒神,怔怔道,“此战许大人获胜。”言罢,又冲许易抱拳道,“大人宅心仁厚,留此四人不死,朱某代长老院谢过大人,只是此四人已成废人,再入圣庭典校司为役,是否……”

    “也罢,此事我从长计议。”

    许易当然知晓副主心思,无非是想要他卖个面子,既然气出了,就别为难淮西府了。

    晏姿,天下第一门俱在淮西,许易当然愿意卖这个面子。

三百八十二章 天花板

    副主大人大喜,“来啊,将四位长老扶下去,好生伺候。”

    “伺候”二字,明显加了重音。

    此前周长老四人不给他面子,让他当众下不来台,碍于姓周的晋位阳尊,他没有办法。

    如今得了机会,他却是要好生出口恶气,顺便买好许易。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等睚眦必报,阴险毒辣的狠人,是万万得罪不得的。

    一战而碎四人气海,周长老等人已不足为虑。

    根本目的达成之后,许易并未于祭护司多加停留,尽管副主多加挽留,他也以尚有急务处之为借口,径自离去,留下满地瞠目结舌,和另一段传说。

    回到冷阳峰,当先迎上的方掌事,他已收到消息,简直喜不自胜,冲着许易便没口夸赞道:“掌门天姿英发,智略如神,方某佩服得五体投地。”

    许易摆摆手笑道:“你老方现在怎么也学着跟我来这套了。”

    方掌事道:“方某绝非虚赞,只觉掌门如今处理起此类争锋,越来越有章法。换做往日,掌门必定就先使计诱使周长老他们与掌门做生死斗。而如今先请来七色森林,又移来风信使,彻底将场面占足了。”

    “也一步步把周长老等人逼入绝地,逼的他们不得不铤而走险,以生死战应之,最终一击全灭,可谓里子面子都占足了。纵使淮西这帮人帮亲不帮理,恐怕也不会说掌门您不讲规矩,淮西府主便是事后得知,想替周长老等四人出头,也决然抓不到您的不是,实在是姓周的那帮人分不出好赖高低,自己找死。”

    许易指着方掌事道:“就老方你会揣摩人心,说吧,你千里迢迢又赶过来,总不是为了等着吹捧我,不会是韩学道那边又出什么幺蛾子吧?”

    适才方掌事分析的皆对,正是他心头的一番盘算。

    他这个小观风全靠圣使运作而来,虽然圣使运作的办法极为巧妙,并告知他无需担心旁人探查,进而探查出他与圣使有所牵连,但许易还是不愿太过显露山水。

    故而,收拾周长老四人时,他选择的是堂堂之阵,先用望气宗师林森与风信使出场,从官场伦理上彻底压倒周长老四人,再一击灭之。

    没有莽撞的选择直接对战,便是为了降低此事的影响力。

    却说许易话罢,方掌事面色讪讪。

    许易道:“老方,按道理说,我现在也成了你官场上的靠山,你对老韩尽可能硬气点,别任他呼来喝去,你这人智谋方略都有,唯一缺的便是那股泼辣劲。你回去告诉老韩,用不着和我套交情,有急事来寻我,我必给他三分面子便是。行了行了,别在我这讨好卖呆,赶紧走吧。

    得了许易这份承诺,方掌事感激涕零,深深冲许易一躬,转身去了。

    送走方掌事,许易便自入洞府闭关去了,天神殿之行在即,他必须要为此做一些准备。

    换言之,他要再度增强战斗力了,至于强化的方向,他已选定。

    他如今无有真元,修行自然止步于此,各种术法也多难运用,强化的方向也只有奇符了。

    彼时,他于混乱星海的裳宫殿与慕光明兑换了八十一颗中品火系灵石,便准备留待今日,试炼一阶四级火系奇符之用

    此等高阶火系奇符,他须弥戒中也只剩寥寥两三张,急需补充。

    此外,他也想通过这次的祭炼,来提高一阶四级炎爆符的成符率。

    关于此次祭炼,他不打算再像在混乱星海闭关时那般,在祭炼一阶三级火系奇符的同时衍生出一阶四级火系奇符。

    此番,他打算全部动用中品火系灵石,只集中精力祭炼一阶四级火系奇符,不计失败。

    当然,在此之前,他打算先完成个小工序——修复那四套四阶战衣。

    这个过程简单,他有不少中品灵石,只需将中品灵石置入四阶战衣的灵槽中,战衣便会自动修复。

    这四套战衣,损毁得都不严重,不过半个时辰,费了八枚中品灵石,便尽数修复完成。

    休息片刻,许易便开始祭炼火系奇符了。

    一转眼,又是十余天过去了。

    许易瘫倒倒在洞府中青石块上,两只手掌各摊着若干张青色奇符,每张奇符右上角的火焰标记皆成纯紫之色,显然俱是一阶四级火系奇符。

    此番祭炼,八十一颗中品火系灵石,尽皆消耗一空,然最终炼制了一阶四级火系奇符只有十六张。

    不似炼制一阶三级火系奇符那般,需得三枚火系灵石,才能衍生出一张一阶三级火系奇符。

    祭炼一阶四级火系奇符,所需要的火灵力,一枚中品火系灵石绰绰有余。

    如此算来,他祭炼一阶四级火系奇符的成符率,只有将近两成。

    比之祭炼一阶三级火系奇符接近七成的成符率,自是远远不如。

    若只算经济效益,两成的成符率虽然依旧能保证他有近三倍的利润,但比起一阶三级火系奇符来,却又差得远了。

    况且,许易从未打算出售高阶奇符,而是留作自用,如此一来,一枚奇符就得消耗掉五十万灵石,此等攻击,他也不敢贸然打出。

    好在终归是掌握了一阶四级火符的祭炼办法,两成的成符率虽算不得高,也合用了。

    他相信随着祭炼频率的增加,技巧的提高,成符率还有进步的空间。

    唯一冲淡他心中喜悦的是,八十一次的祭炼过程中,此炎爆符不曾有一丝一毫的进阶为一阶满级火系奇符的迹象。

    不似他祭炼一阶三级奇符时,随着灵力的增强,奇符有着进阶一阶四级的可能,在频繁的实验下,终于炼成了一阶四级奇符。

    而此番他祭炼一阶四级火系奇符的过程中,始终没有进阶满级奇符的丁点迹象。

    至此,许易知晓,这不是火灵力不够精纯,亦不是他祭炼奇符的技艺不够精纯,根本的原因乃是这炎爆符本是并不是一阶满级的符术。

    成就一阶四级,便是此炎爆符的天花板。

三百八十三章 准入令

    “看来要想祭炼更高阶的奇符,还得想办法弄来符术啊!”

    许易脑海中不住盘旋这个念头,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足足又睡了两日,置放在一旁的腰囊,发出连续异响,惊醒了许易。

    他摄过腰囊,从中取出一枚不停响动的传讯珠,催开禁制,传来了慕光明的声音。

    “最近在闭关?”

    许易道:“慕大尊者是生了顺风耳,还是长了千里眼,对我的行踪了若指掌,是不是天神殿之行即将开动了?”

    慕光明道:“你出关后,再给我回个信吧。”

    言罢,便掐断了传讯珠。

    许易顿觉怪异,当下便行出洞府。

    不多时,得到消息的老蔡,匆匆赶了过来,言说:“两天前有人送来了个须弥戒,要我转交给掌门您,因着掌门您在闭关,老奴不敢打扰,如今掌门出门,老奴便把须弥戒送来。”

    言罢,取出一枚须弥戒,朝许易送来。

    许易挥退了老蔡,神念探入,讶异之极,须弥戒中别无旁物,唯有一张天神图残图,光耀如雪,整片残图完全被点亮了,看形状却是那巨人的嘴唇一角。

    除却天神图残图外,还有一颗影音珠,催开禁制,浮现的竟是慕光明的影像。

    却见慕光明唉声叹气骂道:“狗屎一般的圣庭,千年不改的馋虫模样,今遭这天神殿,我是去不了了,天神图残图便送于你了。”

    又骂骂咧咧一通,便中断了。

    许易回味片刻,唤来了赵无量,问他如今关于天神殿可有什么消息放出。

    赵无量道:“掌门您还不知道呢?整个圣庭都炸开锅了,天神殿将启,圣庭直接将之封禁多日,直到昨日,忽传下消息,欲入天神殿,每人需得交纳三十万枚灵石,以作圣庭这些时日稳定天神殿所付出的巨大代价。”

    “其实哪有什么代价,圣庭封禁天神殿,本来就想独占好处,奈何牵扯的利益实在太大,各方势力暗斗不休,后来圣庭才又召集各大路尊、八大仙门以及无数隐匿世家,商议多时,才裁定了利益分割。”

    “最后这帮人共同达成了刮地皮协议,谁要进入天神殿,必先交纳三十万灵石的准入费,美其名曰是圣庭稳定天神殿的巨大代价。可三十万枚灵石,谁能拿的出,除非到了阳尊一级,否则便是我淮西府的几位长老,恐怕也没有这些身家。”

    对赵无量评价淮西长老院长老的身家,许易深为赞同。

    此前大战,他除了击碎周长老等人的气海,同时也收缴了四人的须弥戒,每人须弥戒中,多则不到十万灵石,最少的才三万。

    当然,若将其须弥戒中的各种修行资源一一兑换,勉强也能凑出二三十万灵石来,可谁又舍得为进入天神殿一趟,而倾家荡产。

    退一步讲,失去了这些修行资源,纵使进了天神殿,又能有何作为?

    许易道:“不是说圣庭封禁天神殿的同时,根本无人能进入天神殿之内?圣庭的人同样也进不去,大家只需耐心等候,等待圣庭封禁不下去了,自会开启,何必交这冤枉灵石。”

    赵无量道:“您说的虽是正理,可世上的事最怕人心不齐,您舍不得交,有的是人舍得交。那舍得交的,一旦交纳,圣庭放开禁制,他们便可进入天神殿,待他们进入,圣庭便又会再度封禁天神殿。如此一来,偌大个天神殿,岂不便宜了那有数的肯交这三十万买路灵石的修士。”

    许易忽然明白了,缘何慕光明不打算再入天神殿,关键不是在于这三十万灵石上,而是在于圣庭会反复封禁此天神殿,而他慕光明身份极为敏感,一旦被圣庭侦知他的真实身份,对他采取措施几乎是一定的。

    在外面还好说,可要慕光明进入圣庭的笼子里探险,他可没这么蠢!

    除此外,许易也想明白了,慕光明缘何会在他闭关之时,来那么个简单的近乎没头没脑的传音。

    慕光明的这枚须弥戒是两日之前送来的,正常情况下,他许易应该在两日之前得到这枚须弥戒,进而弄清缘由,再主动给他慕光明回过信去。

    这两日时间过去了,他许易无声无息,慕光明如何不急。

    慕光明主动将天神图送来,虽未好意思言利,但按照他许易的脾气秉性,自当有所表示,偏偏两日时间,许易毫无动静,慕光明当然要来探寻一番。

    只是这探寻的话不好言明,只有让他许易去弄清了因果,再谈回报。

    许易猜透慕光明心思,让赵无量暂时回避,取出界障珠封闭了空间,又取出那枚传讯珠,催开禁制,对慕光明传讯道:“慕兄好意,许某愧领,倘若许某于天神殿中得遇机缘宝物,定不会忘了慕兄的一份。”

    许易深知天神图残图的珍贵,此物与天神殿大有关联,传闻每次天神殿的开启封禁,皆与此物有脱不开的关系,临近天神殿开启,此物更被炒上了天价。

    慕光明自知进不去这天神殿,但大可将此物拍售,必可得到一笔可观的报酬,但慕光明选择将此天神图残图送来,其中意味便颇为深长了。

    料来,不外乎两种。

    一种是希望助他许易一臂之力,在他许易处买个人情。

    二者是他许易行事,颇对慕光明胃口,而慕光明也深知他许易为人,这比买卖,他慕光明当不会有亏损。

    最重要的一点,他慕光明极有可能看不上天价的灵石,更想得到的乃是天神殿中的宝物。

    送来这份天神图残图,便是希望许易这气运环身之人,在屡得宝物之余,能分出一小撮,来报偿他慕某人便足够了。

    许易将慕光明的心思猜得通透,他方传音过去,慕光明的哈哈笑声便传了过来,“怪我怪我,早知老弟你心思灵透,不染尘埃,我老慕何苦还玩弄此种手段,明明想要面皮,最终最终,还是将面皮丢了个干净。没别的意思,这张天神图残图送与你,并非是以情相胁。”

三百八十四章 一路有你

    “倘若老弟最终没用上这张天神图残图,慕某什么话也不讲,倘若老弟最终用上了这张天神图残图,慕某也不多要求,老弟凭心意,给些好处与慕某,慕某便心满意足了。相比于外人,老慕我却更信得着你,一是信你老弟的为人,二是信你老弟这天大的福气,就好比下注,你老弟纵是一家偏门,我老慕这一注,也下定你了。好了,不相扰了,我就静坐家中,等你传捷报。”

    慕光明言罢,传讯珠中断了通话。

    许易收了传讯珠,沉吟片刻,再度将赵无量唤入,说道:“老赵,你跟我多久了?”

    赵无量怔了怔,说道:“差三十一天,便两年整。”心中陡然悸动。

    他不明白掌门缘何要问此话,他可知道如今自己的掌门已扶摇直上,成了圣庭的小观风,天下第一门也随之水涨船高。

    这些时日,掌门虽在闭关,方掌事远去府中为吏,副掌门亦闭关不出,天下第一门的迎来送往,皆是他在操持。

    短短半月时光,赵无量不知接了多少拜帖、贺礼,接待之时,从前连仰望都不及的大人物,频频与他称兄道弟,他太知道这些变化都因谁而来。

    许易陡然起了如此沉重的话题,如何不叫他震动。

    许易道:“岁月如梭,转眼都两年了。别紧张,老赵,我至今尤记得,昔时我招募至诚级门徒时,你第一个响应,由此便也算为你我结下了一场缘分。今日寻你来,没有旁的事,只是关于副掌门修行一事,我还想再做些安排。”

    赵无量躬身道:“恭请掌门示下,赵某必竭尽全力,不负掌门所托。”心头紧绷的弦子略松。

    许易摆摆手道:“用不着这般沉重,我只是想这冷阳峰虽然灵气极佳,但终究日渐热闹,并不适合修行,副掌门天赋绝佳,如此好苗子,万不可在冷阳峰败坏了。我欲将副掌门转移到霸邺城中的一处秘密炼房之中,由你来单独负责副掌门修行之事,其余修炼功法资源丹药,你要竭尽全力供应,尤其要注意一点,副掌门的行踪万不可泄露,你可能做到?”

    许易话头起得极高,赵无量一颗心也被吊得极高,没想到临了掌门说出这样一番话,交代了一个这样的任务。

    副掌门的修行,始终是他在负责,他焉能不知掌门对副掌门的看重,可在他看来,此事他一直全力维持,哪里需要掌门再多话,还弄得这般郑重其事。

    岂料,赵无量才表完态,许易掌中多出一枚魂禁符,“你我关系最近,但咱们先小人后君子,按我先前所言为誓,你将鲜血滴入这魂禁符吧。再强调一遍,副掌门的存在要尽力淡化,副掌门的修行资源你要全力供应。倘使副掌门一入炼房,便只有你和副掌门单线联系,即便你向副掌门提供修行资源而必须接触时,你也要保证做到不露任何痕迹。”

    赵无量彻底惊呆了,他不知道副掌门到底是什么身份,竟要掌门如此小心再小心,可他知道掌门既如此郑重地提出,便没有他拒绝的余地,而他也不愿因此小事,坏了掌门对他的观感。

    当下赵无量干净利落的约下誓言,往魂禁符中滴入鲜血。

    许易点头道:“放心,此事于你,说难不难,关键在于小心二字,办好了,我保你终身受用。”

    言罢,许易掌中多出两张迅身符,朝赵无量拍来,“这两张迅身符,便赠与你了,一直以来,于功法修行修炼资源上,我倒并未给予你太多,这两张迅身符便做补偿吧。”

    赵无量心头的沉重顿时不翼而飞,满面涨红,周身剧烈颤抖,捧着两张轻若鸿毛的迅身符,宛若两座大山压了下来。

    “这可是奇符,奇符啊,传说中的至宝之物,竟就落在了我的手中,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一个激灵,赵无量猛的醒悟过来,正要向许易致谢表忠心,身子再度被一团柔和的力道托住,远远地腾了出去。

    稍后,许易唤来了晏姿,交代了他与赵无量先前分说之事,以及他将远行,入天神殿之事。

    晏姿已习惯了许易的远行,更习惯了听从许易的安排,自然千允万允,只再三提醒许易,要他保重。

    许易拍着晏姿的肩头道:“小晏无需担心,这一路行来,你家公子便在危险的刀尖上跳舞,已习惯了。”随即,又取出一枚须弥戒,放进晏姿手中,接道,“里面有些防身利器,你妥善保管,将来对敌,或许有用。”

    晏姿滴入鲜血,念头探入,已惊得画眉倒竖,连连摆手道,迭声道:“公子,我用不着,公子,太贵重了,您将远行又将历险,还是您拿去用吧,我终日闭关,如何用得上。”

    晏姿也非当初的晏姿,入得此界后,她始终潜心修行,修行之余,便阅读典籍,研究许易与他的诸多修炼毕集,如今,已算修行界的资深人士。

    适才,她念头才侵入须弥戒中,便见到一件生着纯白色法纹的战衣,这分明是四阶战衣才有的标记。

    除此外,还有近十张一阶三级的火系奇符和一张一阶四级奇符,外加近二十颗水火两系灵石,以及三颗中品水系灵石。

    晏姿深知这须弥戒中单取出任何一件宝物,漫说放在凝液境,便是放在感魂境,亦足掀起无边杀戮。

    而如此珍贵的修行资源,公子竟送与了自己,惊恐之余,她心中又是感动又是自惭,默默道:“晏姿啊晏姿,你前面一百世定是积下了无穷尽的善缘,苍天才让你在这一世遇见了公子。”

    许易道:“叫你收下你便收下,你还与我客气不成。那些水系火系灵石,你闲暇之余,用来喂食冰火兔,它养的壮实了,于你也是强有力的帮手,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要潜心修炼,世界广大,仙域无边,我想一一看遍,也想一路带着小晏你。”

三百八十五章 故鬼

    许易此言虽非情话,听在晏姿耳中,几要把她的心房融化了,她紧紧攥住须弥戒,用力点头道:“晏姿必定不让公子失望,只盼着有朝一日,我能修行有成,能帮得上公子。”

    许易笑道:“那敢情好,我可盼着晏大仙子修行有成,有朝一日,我也能扛着晏大仙子的旗号,旌旗一展,群魔望风披靡。”

    晏姿婉然一笑,明亮的眸子放出光芒,顿生百倍的勇气和希冀。

    送走了晏姿,许易终于放下心来,经此一遭,他等若彻底安顿好了自己的大后方。

    他近乎用心过度的让赵无量,为晏姿保持独立而寂静的修炼环境,正是担心天神殿之行出现不测,最终他隐匿的身份被爆开。

    如此一来,云、余两家绝不会罢手,随之而来的便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惨烈反扑。

    旁的他不担心,最担心晏姿,即便云、余两家多半不会讲主意打到晏姿头上,可他不愿弄险。

    毕竟,惜时,在大越之界,鬼主捉拿晏姿威胁他之事,乃前车之鉴,岂能重蹈覆。

    他只需安顿好了晏姿,便能放开手脚,与云野王、余朝天周旋。

    送走晏姿,许易便出了冷阳峰,径直往霸邺城中去了。

    圣庭开卖准入令的消息发出,各路各府便有衙门挂出了办理准入令的招牌。

    对于路庭那帮人,商量来商量去,商议出的这般赤果果敛财的结果,许易毫不意外。

    圣庭自上而下,吏制之坏已近黑暗,饶是如此,他也觉这三十万灵石的要价,实在高得离谱。

    入得霸邺城后,许易很快便寻到了办理准入禁令的衙门,费了一番周章,交纳了三十万灵石,得了一块赤红令牌,便又回归了冷阳峰。

    据令牌上的消息,天神殿开禁尚有三五日工夫,地点在西北百万里之外的无边沙丘。

    若一路乘坐传送阵,并不需多久便能赶至,故而时间充裕,他用不着紧赶慢赶。

    岂料,他才回归冷阳峰,便被老蔡迎上,言道:“又有客到访。”

    许易诧道:“不是早交待过吗,所有访客都一律挡驾,就说我不在,怎的又放人进来了。”

    老蔡道:“我也按掌门说的回了,可那人直说有万千重大之事要寻掌门您,倘使我有耽待,掌门有个三长两短,我后悔也来不及。我想到访的来客确有不少,可还没有一位这般说话,我便将他留了下来。”

    便在这时,许易的神魂陡然一颤,隐匿在灵台深处某个角落的一丝残影,微微悸动一下。

    许易心中猛的一掉,已猜到是谁来了,拍拍老蔡肩膀:“你去忙吧,这边用不着你了。”

    言罢,阔步朝明厅行来,还未跨入明厅,便瞧见一位白衣翩翩的公子安坐于室内,气度沉稳,整个人阴冷至极,许易到来,也不曾起身相迎。

    这再许易挑明小观风的身份后,是前所未有的。。

    许易指着白衣公子,哈哈一笑,说道:“老鬼啊老鬼,不曾……”

    话音未落,那白衣青年身形暴起,一道黑气自他掌中放出,转瞬便到了许易面目处,来势飚若闪电,如此距离之内,许易哪里防备的开,顿时被那黑气扑了个正着。

    许易只觉透骨冷意传来,玄体几要冻裂,气息流转,寒意顿消,冷哼道:“你这老小子,是胆边生了毛!”

    喝声方落,骨剑腾出,射身诀催动,骨剑化作闪电,正中那白衣青年胸前,顿时掏出个大洞来,却不见丝毫鲜血溢出。

    忽的,那白衣青年惨呼一声,迭声怪叫:“不打了不打了,你这小子好没有来由,我不过是试试你如今的本领,你竟下此毒手,老夫的数年工夫才拼凑起的这具肉身,一个照面便被你损毁,气煞我也。”

    狂喝之际,白衣青年心头惊惧到了极点,他那死黑之气的霸道,只要人体附着,肉身必死,便是阳尊大能也无可奈何,明明这家伙中了招,怎的浑然无事。

    更让他难以置信的是,这具法身经无数秘法修持,至坚至强,怎的会破碎。

    却见白衣青年肉身破洞处,露出晶莹如玉的骨骼来,正是杀生王姜恨天的那具水晶遗骸。

    话至此处,这白衣青年的身份已然明了,正是当初与许易、暴兕一并脱出大越的老鬼。

    昔时,他们三位同时传送,传送之前,许易敲了这一妖一鬼各一笔好处。

    暴兕给出的是一滴鲜血,当时许易便凭借这滴暴兕鲜血衍生的丰沛生命原力,几度妖化身躯,为他杀场征伐,发挥了巨大作用。

    而这老鬼无有鲜血,便给出了一缕心魂,直言愿接受许易的控制,为许易门下奔走数年。

    岂料阴差阳错,这一人、一妖、一鬼各自传送之地,皆不相同,彼此传送距离,竟超出了心魂、心血感应的极限,就此失了联系。

    而后,许易于年余前,参加圣庭恩科之时,于忘情海的丰饶海场闯关之际,遇到了已在忘情海为将的暴兕,并得暴兕传授星空索息术。

    倒是这老鬼始终无有声息,却未料今日在这冷阳峰中见到了。

    念头一闪,许易便觉不对,他持拿的是这老鬼的一丝心魂,因着长久不曾惦记,这缕心魂蜷缩于灵台一角,久远的让他都快忘掉了。

    而老鬼却没有拿捏到他的心魂,换言之,他能感应老鬼,老鬼却无法感应他,怎得这老鬼就跨越千山万水找了过来。

    难道还是说自己的名声已大的冲出了淮西,越过了千山万水?许易却是不信的。

    此外,老鬼今日到来的做派,明显有股盛气凌人的气势,不似被他许某人拿捏了把柄,反倒是来施恩布德的尊客一般。

    许易心生疑惑,口上喝道:“别跟我这里哭丧,若非念着一点故旧之情,适才老子就结果了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跟我伸手。”

    老鬼耸然一惊,陡然停止了怨声载道,这才回忆起眼前立着的可是个老奸巨猾、心狠手辣的主。

三百八十六章 大德威少

    老鬼满以为时过境迁,自己迭遭奇遇,修为大进,即便再交手,也必定是自己大占上风,可绝未想到这该死的小贼修行一日千里,那诡异的攻击法门,自己的这具玉骨法身竟连一击也挡不下。

    他赶忙镇定心神,说道:“许兄,你误会了,非是我要对你下手,而是奉了我们大德威少的旨意,到得此间谈话之前,须试一试你的手段,看看如今的你够不够资格与我们大德威少做笔买卖。”

    许易冷笑道:“老鬼啊老鬼,怎么说你昔年也是计谋惊天,称王称霸的一方人物,如今怎的就混成了人家门下的仆役走狗,想想我便替你脸红,以后遇见旁人千万别与外人言道你也来自大越之界。”

    老鬼眉峰一跳,哼道:“许兄又何必恶语伤人,仔细说来,我们大德威少与你也算有数场缘法,若非如此,你以为这天大的好处能落到你身上?”

    许易越发糊涂了,冷声道:“什么大德威少,到底是谁,我何时认得这么个玩意?”

    老鬼怒道:“大胆,大德威少的名头岂是你能辱没的,若非念及你与我们大德威少的过往交情,便凭此话,我大威大德神殿绝不与你甘休。”

    许易越发好奇,此刻他还拿捏着老鬼的心魂,念头一动,便能将这老鬼化作飞烟,这老鬼竟敢以如此口吻与他对谈,难道活的不耐烦了。

    真不知这大德威少到底用了什么法门,能让这奸猾的老鬼如此效死。

    而这老鬼口口声声言说这大德威少与他颇有缘法,越发让他摸不清门道。

    许易冷喝:“少说废话,你们那大德威少,到底姓甚名谁?”

    老鬼哼道:“你听好了,我大德威少,圣名韶光。”

    “什么!瑞鸭!你说的大德威少,便是那饶舌鸭子?”

    许易简直要炸毛了。

    他便打破头颅,也想不出瑞鸭怎生和这老鬼混在了一处,且还成了这老鬼口中顶顶了不起的大德威少,还弄出了个什么大威大德神殿。

    老鬼暴怒:“许易,再敢如此对大德威少不敬,本座便拼了这条性命,也不与你干休。”

    “好好好,咱们说正事说正事。”

    许易彻底来了兴致,不愿再一味口舌相争。

    对瑞鸭,他自问还是有几分了解的,此事虽然荒诞,但凭瑞鸭那一身惊天彻地的诡异神算,要创出什么奇迹来,也非是不可能。

    何况,自打他将这瑞鸭代入此界后,瑞鸭当先一件事,便是告辞,足见这鸭子另有诡秘。

    此刻,许易不去费尽心神想这瑞鸭与这老鬼到底如何勾连到了一处,又如何弄出了这大威大德神殿,他很想知道瑞鸭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至于老鬼如何寻上门来的疑惑,至此也解开了。

    老鬼不知他的下落,但那鸭子想知他的下落,不过是动动铜钱的事。

    念头到此,他心中越发火热,若那鸭子肯搭一把手,夏子陌,雪紫寒,秋娃的下落还是难事吗?

    他强压心神,道:“今番,你们大德威少派你前来,到底所为何事?总不会与那天神殿有关联吧。”

    天神殿开启在即,如今,普天之下,便以此事为重,各方势力,各路牛鬼蛇神,纷纷涌动,瑞鸭此刻令这老鬼前来,八成亦为此事。

    老鬼冷道:“你果然猜到了,不错,我们大德威少今次派某前来,正是与你商讨天神殿之行,说白了,也是想与你做笔买卖。我们大德威少看中了这天神殿中的一个宝贝,需要你进去,将那宝贝取出来。”

    许易道:“天神殿还未开放,你们大德威少怎就知晓里面有什么宝贝了?”

    许易知晓瑞鸭神算精妙,但绝不会精妙到,连天神殿中藏有何物便能算的清清楚楚。

    何况,他亦知瑞鸭的神算亦有弊端,根本无法频繁使用。

    老鬼冷道:“我们大德威少,圣心烛照,明鉴万里,天上地下之事,哪里能瞒过他去。再者,此事与你不相干,你只需入内将那宝物取出便可。”

    言罢,抛过一块玉珏,接道:“内里有一段咒法,外加取宝方法,你看了并记熟,届时取宝,当能用上。再说句让你高兴的话吧,其实以我们大威大德神殿的势力,并不是派不出人来进入天神殿,只是我们大德威少对你格外青睐,认定你是那颇有气运之人。怎么样,被我们大德威少如此关注,格外荣光吧。”

    许易忽然意识到,这老鬼和瑞鸭根本不是简单的隶属关系,这老鬼对瑞鸭分明生出了极大的崇拜,宛若一种宗教信仰一般。

    念头到此,他彻底熄了与老鬼废话的心思,轻轻摩挲玉珏,说道:“你们大德威少,怎就有把握我定会与他做这笔买卖?”

    老鬼道:“先前我不说了吗,我大德威少圣心烛照,算无遗策,他言说的事岂能有误。我也不与你兜圈子,这件事你若应下,我大德威少可以告知你夏子陌是生是死。”

    许易的脑袋好似被锤子剧烈的凿了一下,夏子陌这久违的名字,如一柄利剑刺入他的心房。

    他强定心神道:“这事我应下了,说结果吧。”

    当日皇场之战,夏子陌死在他怀中,根本毫无生命迹象,然后来天降星空涡旋,将夏子陌摄走,许易心中有起了希冀。

    可夏子陌到底是真真切切死在他怀中的,即便起了那诡异天象,也不过是让此事添了一些悬疑。

    老鬼冷笑道:“你看,我说了吧,我大德威少算无遗策,实话告诉你,那位夏子陌尚在人间。”

    “她在哪?”

    许易如怒龙一般,腾的窜起,瞬息到的近前,把住老鬼手臂,厉声喝道。

    老鬼惊怒交集,连声喊道:“松开,松开。”

    他是魂体,借助姜恨天的晶玉骷髅,又用秘法方才形成现在这般模样,并不能感知疼痛,然此刻被许易抓住的手臂,竟现出了寸寸裂纹,这一惊,险些魂飞魄散。

三百八十七章 挂日之地

    穿入圣庭后,老鬼已摸清了晶玉骷髅的诡异,原来这晶玉骷髅乃是修成真元五转阳尊大能的遗骸,又经过阴河淬炼数百年,才成就如今威力。

    此晶玉骷髅,极尖极锐,近乎无坚不摧,早期纵横大越,无有抗手,便凭一具骷髅,竟能招来天地灾劫。

    自入得此界后,老鬼亦以魂体御使此晶玉骷髅纵横一方,尔后又经秘法修持,成就人身。

    可他绝未想到,如此强悍的晶玉骷髅,竟在这该死家伙的肉掌下现出裂纹,这是何等恐怖的锻体神功,他简直难以想象。

    许易毫不罢手,冷道:“你速速联系瑞鸭,我要与他讲话。”

    乍闻夏子陌还活着,许易哪还顾得了其他,老鬼被逼无奈,只好取出一枚传音球,催开禁制,连声呼唤。

    不多时,那边便传来瑞鸭那慵懒不耐烦的声音,“一点小事,你这泼才都办不明白,真不知道要你有何用。”

    老鬼顿时面现惶恐。

    许易道:“鸭子,多时不见,你竟成了气候,混成了大德威少,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瑞鸭毫不惊奇,依旧懒洋洋道:“我派这泼才前来处置此事,未用传讯珠与你直接沟通,便是不想与你多言。既然你有本事逼迫这泼才动用传音球与我联系,足见你小子这段时间又有际遇,修为大进。很好,只有这样,我才放心你能完成我交办的任务。”

    “至于你找本少,定然是问那夏子陌的下落,我也不瞒你,此事我曾推演过,奈何天道茫茫毫无头绪,说明了什么,说明那晏姿绝然不在此界,不在此界之人,你让我如何帮你推演。也罢,既然你用这传音球与我取得了联系,足见你我缘分未尽。”

    “昔时在大越,你对本少虽不甚恭敬,但也算颇为关照,这份情意我总也要记上一分两分,便再送你一场缘法。不过,话说在前头,你先将这泼才的心魂还于他,这泼才虽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胜在忠心耿耿,颇为得用,本少的宗旨向来是赏罚分明。”

    许易既兴奋又失落,兴奋的事晏姿既还活着,那便是天大的好消息,失落的是,依旧下落不明。

    好在,终归有了准信。不管瑞鸭是真算不了还是假算不了,来日方长,将来总有机会拿捏瑞鸭。

    至于瑞鸭要求归还老鬼的那缕心魂,他毫无异议,当即将那缕心魂排出。

    老鬼大口一张,猛的将那一缕心魂吞入,顿时惨白的脸上竟生出一抹红晕。

    彼时,许易拿捏老鬼心魂,是想让这老鬼为其所用,如今他实力暴涨,纵来十个老鬼,对他也无多大用处。

    瑞鸭既然开口,他乐得做这人情。

    与此同时,他也好奇,瑞鸭到底要送出怎样的缘法。

    老鬼得了许易归还的那缕心魂,没口子称颂大德威少,语气之谦卑,吹捧之肉麻,让许易直觉扎耳朵。

    瑞鸭似也嫌老鬼聒噪,命他立即赶回,老鬼身形顿时化作一缕轻烟,飘腾不见。

    又过片刻,传音球中传来瑞鸭极显疲惫的声音,似乎又动用了算术,疲乏至极,“一路……向西,千运之……城,挂……日之地。”

    言罢,许易掌中的传音球便即破碎。

    许易领教过瑞鸭的神算,知晓这句话虽无逻辑,但指示已经明确。

    当即便腾出冷阳峰,入了最近的城池,寻觅一家商铺,购得了最全面的地理图志,仔细观摩了近一炷香工夫,锁定了正西三百万里外,一个唤作千运的城池。

    而那千运城也早就出了剑南路的地界,分属于剑南路西边的升龙路。

    许易不愿耽搁,径直乘坐传送阵,便开始了大跨越。

    三百万里之遥,频繁的辗转各大商会的传送阵中,直到次日清晨,他方到得那千运城中。

    一许易仔细看过千运城的堪舆图,知晓这是坐落于整个圣庭西北边陲的一座中等规模的城池。

    东临大海,北接荒漠,气候多变,因位居要冲,乃是三教九流交汇之所。

    瑞鸭给的提示极为明确,到达这千运城后,下一步他便要寻觅那挂日之地。

    然这挂日之地太过抽象,没有明确的指向。

    好在许易常去陌生之地,已有一整套的经验办法。

    出得经营传送阵的商会,他径直朝最近的城门行去。

    一炷香后,到得城门口,才费了十余枚灵石,便将左近的数十路导一并聚集起来。

    又花费了不到百枚灵石,堪堪半盏茶的工夫,他便锁定那挂日之地,当是这千运城中极为有名的一家唤作“停日楼”的客栈。

    在一名路导的殷勤引领下,许易顺利到达了停日楼,结清了灵石,径直跨进楼来,要了最上等的房间,他便被引至了顶楼,位于悬空十余丈处的一间上房。

    许易临窗而望,但见地阔天空,东西南北四面的大窗,全大开着,足以保证身处其室而能毫无死角的睹见四野风光。

    许易听路导介绍过这停日楼,此楼临江而建,四面皆旷,又起的极高,临及最上三层,已是塔式结构,一层只置一间客房,四面皆开大窗,对山接水,揽日邀月,蔚为大观。

    尤其是此间山水灵秀,太阳一照,半山红透,江水更是一半苍翠,一半醉红,而此景致,又随着太阳的变化,而不断地铺陈色彩,极为著名。

    安居其中,能睹朝阳生烟霞,能观午阳咽苍山,能赏夕阳醉秋水。

    一日阳光之美,皆可见得,故名停阳楼。

    停阳楼风景极阔,登入其上,江景山景皆纳入眼中,楼中厨子的手艺,也极为不错,整治的好宴席。

    而许易却毫无玩赏之心,食不甘味,味同嚼蜡。

    转瞬,他在此间已等候了一整日工夫,却丝毫没等到瑞鸭所说的机缘。心头却起了巨大的纠结。

    一方面他担心这挂日之地并未找准,毕竟这停阳楼只是他根据瑞鸭所给的指示,以及诸多路导提供的消息,综合得出的结论,乃是推测,若说百分之百准确,却也未必。

    另一方面他又怕离开此地去往他处后,机缘恰好于这停阳楼中到来,岂不生生错过。

三百八十七章 故贼

    这般左右为难,进退失据,许易不知该如何取舍。

    盘膝安坐阳台许久,许易还是决定继续等候下去,他坚信自己的判断,亦相信瑞鸭所说的缘法。

    在他想来,所谓缘法便脱不出一个缘字,既然有缘,又何愁不能遇到。

    当下,他尽可能的将神念外放,锁死了以这停阳楼为中心,方圆五十丈的空间。

    许易又枯坐一上午,正等的百无聊赖,道心都要崩坏,神念之中忽的现出一道熟悉的气息,许易陡然来了精神。

    他锁定那熟悉气息许久,脑后一遍遍回溯,半晌也没想透,到底在何处见过此人。

    不多时,这人竟朝这停阳楼来了。

    许易顿时锁定,这人必定是瑞鸭所言的机缘了。

    否则,缘何会在这三百万里之外的停阳楼中撞见故人,而这故人偏偏朝停阳楼行来。

    他牢牢锁定此人,心中越发好奇,这人明显是服用隐体丹,变化了气质和面目。

    可许易如今的修为,隐体丹早不能蒙蔽他的双眼,他看的分明,这人堪堪到感魂前期修为。

    在这北境圣庭修炼界中,只是小喽啰一般的存在,如此人物怎的会和天大机缘扯上关系。

    转瞬,这人便进了一间雅室,等候片刻,又有一人到来。

    两人皆以传音互答,交谈不过半盏茶工夫,后到的那人便自离去。

    截听罢两人传音,许易心中已一片透亮。

    通过两人适才的交谈,他已从茫茫回忆中找到了这人,竟是当初偷盗淮东府陈家天神图残图,特来求他托庇交易的俞老贼。

    彼时,俞老贼将那天神图残图在他处卖出了天价,而后许易又拿这天神图残图在秦长老处作了晋升之阶,才彻底稳固他在淮西府的局面。

    而交易达成之后,许易便送这俞老贼离开,从此再无音讯。

    再后来幽暗禁地之行,一位精通灵脉矿勘探的乌衣中年突然找上门来,由头便发于这俞老贼。

    根据那乌衣中年自承,正是俞老贼的介绍,说他许某人信誉卓著,他才特意来寻许易交易。

    至此,许易便大概明白了俞老贼和乌衣中年同处于一个圈子,这个圈子以诚信为基,以消息为资源,触角延伸极远,能量颇大。

    适才,他截听了俞老贼与那人的谈话,也证实了他这个猜测。

    其中内容果然与天神殿之行有关,似乎也是一桩交易。

    至此,瑞鸭所谓的机缘,已然全部明朗。

    当下,许易出得房间,腾下楼来,在大堂处将俞老贼截住,传音道:“俞兄,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啊。”

    俞老贼这一惊非同小可,下意识便想遁逃,却被许易神念牢牢禁锢住。

    又听许易道:“俞兄,仔细看看,再走不迟。”

    俞老贼转过头去,待看清是许易面目,长长舒了口气,拍拍胸口,传音道:“你可吓死我了,原来是许兄你啊。”面上颇有几分万里他乡遇故知的欣喜。

    当日,他偷盗陈家天神图残图选择与许易交换,乃是不得已而为之。

    而事实却证明他的选择没错,许易这人虽然狠辣,却颇讲诚信,不仅干净利落的结清了灵石,还将他一路护送进了传送阵,仔细算来,这份恩情非小。

    当下俞老贼便引着许易又进了那间雅间,正待传音,许易挥挥手,示意他稍后,随即掌中现出一枚界障珠来。

    界障珠禁制催开,俞老贼讶道:“好呀,年余不见,许兄竟又得了天大造化,不仅修行突飞猛进,竟连这界障珠也备齐了。适才许兄以神念将我禁锢,俞某连动弹也不能,莫非许兄已修得真凝圈大圆满?”

    他简直难以置信,彼时他见许易,许易尚未跨入阴尊之境,短短年余工夫,竟一跃而至真凝圈大圆满。

    普天之下,天才俊杰多如过江之鲫,但也断无许易这种神话得超出了理解能力的范畴。

    许易无意在此事上多加纠缠,微笑道:“机缘巧合,的确是机缘巧合,不瞒俞兄,许某如今已跨入阳尊之境。”

    直承阳尊之境,乃是他先前截听二人的谈话,知晓后续的交谈要得以进行,阳尊之境是道关卡。

    俞老贼脸上表情仿佛被冻住了,怔怔盯着许易,说不出话来,良久才一拍桌子,说道:“许兄有如此造化之奇,也难怪会在这三百万里外将俞某寻到,说句天意也不为过,如此说来,许兄来寻我,必定也是为了天神殿之行吧?”

    俞老贼能以低微境界,从堂堂陈家将天神图残图偷来,还能完成交易,辗转逃到数百万里之外,凭借的便是一等一的超卓心智。

    许易才一露面,俞老贼便知晓,这不可能是巧遇,念头再度发散,便猜到许易缘何而来。

    至于许易是如何找的他,他已懒得关心,只知晓许易断不会是来加害于自己的,与此同时,又暗暗打定主意,待此间事了,立即向总会申请调动,另觅他地谋生。

    许易道:“某确实想就入天神殿一事寻俞兄帮个忙,俞兄消息灵透,必有教我。”

    许易适才对俞老贼与那人的对话听的分明,似乎是有人在召集人马组队,而俞老贼专司将人员往那处牵引。

    许易想不透,组队有何好处,怎能令人趋之如鹜。

    故而,直接将话茬挑明,看俞老贼如何接。

    俞老贼道:“许兄是我故人,于我多有相助,此事我不瞒你。如今,俞某正在操作一桩生意,便是有人在我处发布了消息,需要组织人马共同入天神殿一探,许兄可有兴趣?当然,准入令的费用要各自承担。”

    许易道:“不知这组队是如何组法?还请俞兄说详细些。”

    俞老贼道:“具体的细节那人没明说,但我也能猜到八九不离十,既然是他组队,自当以他为主,加入其战队,每人需交纳十万灵石,这些灵石应该不是他收去,想必是用来支付给我们天信总会,当然,我在其中也有一笔不菲的抽头。”

三百八十八章 仙门与仙人

    许易越听越迷糊,类似的队伍他参加过,昔时在混乱星海参加那赏强罚弱之战,亦是有一商会招募人手,可条件分明都是开给应募者的,比如福利,比如灵石。

    怎生到这就反了过来,需要应募者主动交纳灵石,除此外,似乎还需接受一些苛刻条件,这岂非奇哉怪也。

    当下,许易将疑惑道出。

    俞老贼道:“若是旁人,我只需出示天信总会的令牌,便无需多言。但许兄自与旁人不同,既然问及,某便多说几句,那人给我天信总会的资料显示,此人有先辈曾入过天神殿,幸存而出,留下了传承笔记。”

    许易道:“这能说明什么?试想天神殿开启过多次,进入之人必不在少数,成功在内获得机遇而出者,也定然不少,此等消息难道还能成为多了不起的筹码?”

    俞老贼道:“许兄这番话,却是问到点子上了,事实上,光凭那人先祖的传承笔记,便足能成为了不起的筹码。道理很简单,有幸进入过天神殿,还能活着出来的,基本都成了当世强者,超卓大能,这些人往往能立起世家,而其中无心于建立世家的,也能成为传奇大能,一派宗师。”

    “除却那些最终湮没在武史长河中无声无息的,流传下来的天神殿秘闻传承,至多也不过数十家。而这数十家无一不成了当世的宗派门阀,而那些先辈留下的传承笔记,显然便成了那些宗派门阀的不传之秘,只等天神殿开启,他们的后人便可凭借这传承之秘,再度获得先机。你说说,这些传承之秘,够不够的上了不起的筹码。”

    许易豁然开朗,以往他也进入过秘地,比如猎妖谷,比如恩科之时进入的丰饶海场。

    可当时的境况虽是探秘,不管是进入之初,还是进入之后,都会有醒目的指示。

    比如猎妖谷,便有玉牌自动飞出,玉牌明述一些情况,何等宝物值何等价值。

    至于丰饶海场,那更是路庭举办的试炼,告知的信息就更多了。

    反观这天神殿,奇绝诡秘,乃是一处荒武遗迹,定然不会有各种提示消息。

    如此一来,这些提示消息本身,便成了了不得的资源,难怪那发布消息之人,能有如此底气。

    念头到此,他又问出两个问题,一是天信总会是否确准了那人有传承笔记,二是那人祖上既能进入天神殿且留下了传承,其人家族怎会落魄到要靠他这后人出卖这珍贵信息,来获得臂助。

    俞老贼道:“传承信息我天信总会确认过,虽然天神殿极少开启,内里的情况极为神秘,但我天信总会消息灵透,已然摸到些模糊情况,与那人提供的消息,一一验证,已然确定那人提供的消息准确无疑。”

    “至于那人是如何得到传承笔记,是否真的是他的祖先进入过天神殿,这个却是不好确准。毕竟,世事变迁,沧海桑田,便有显赫世家于灾变中毁去,也非是稀奇事,更有那后人不肖,门派崩塌,以至秘宝外泄,修行界更是多见。所以,此点许兄用不着多疑。”

    许易道:“三十万灵石的准入证,十万灵石的加盟费,还要接受些许未知的苛刻条件,这一笔账细细算下来,俞兄以为那人真能凑够人手吗?

    俞老贼道:“看来许兄消息并不灵透,就在昨日晚间,圣庭又有新的诏令发布,凡进入天神殿者,只要能上交一枚黑光级的至宝,便有资格成为八大仙门外门弟子候选人。只因此消息的放出,准入证的销量陡然翻了个跟头,许兄现在还认为四十万灵石的花费不值得吗?”

    许易道:“八大仙门我确听过,确实是天下高门,可要加入他们既要给出劳什子黑光级的宝物,还要耗费掉这四十万枚灵石,凭什么?八大仙门如何便有这天大吸引力?”

    俞老贼怔怔看着许易,哑然笑道:“昔时,我在淮西便听人说过许兄的来历,现在看来,传说果然不错,许兄果是崛起于山野,无枝无蔓,难怪消息闭塞。既然说到这,我就不妨在啰嗦几句,想来许兄是不十分知晓八大仙门之贵。”

    “外界皆传言,八大仙门乃是辅助第一代圣主平定天下而建立起来,传至如今,与圣庭同休戚,是圣庭的顶尖力量。这些传说大致不错,但却是人云亦云,缺乏根本,其实传承至如今,入世俗太深圣庭已然糜烂,而飘然出尘,紧锁门庭的八大仙门却是英秀辈出,横亘于天,他们掌握着最顶尖的修行资源,有着最优秀的修行人才。”

    “其实,如今的圣庭能安然而存,几乎全是八大仙门在供应最顶尖的拱卫力量。俞某甚至听到这样一个传言,说圣庭的外部其实危险重重,乃是八大仙门中的顶尖仙人,在对抗那未知势力的进攻,才护佑的这一方世家安宁。”

    “当然,这些传说未必不是渲染八大仙门如何不凡,但具体到修士个人,尤其是修行到许兄这等阳尊之境,再往上走,八大仙门几乎成了唯一的出路,只有加入八大仙门,才有可能打破这仙凡壁障,脱去凡胎,锻就真丹。”

    “然则,八大仙门终年不对外人开禁,今次陡然开放入门机缘,对所有有志于踏破仙途的修士,都是难得的机缘,天下英才辈出,困顿于阳尊境内之辈比比皆是,如今机缘在前,天下轰然,实在正常。毕竟修行越往上,越知关隘难破,天机难求。一旦有丁点希望,有的是人愿意作百倍努力,性命皆可抛,况呼四十万灵石。”

    许易默然片刻,道:“你的意思是说,如果修到了真元五转,阳尊顶峰,想要踏破阳尊之境,锻就真丹的法门,只有那八大仙门才有?”

    俞老贼道:“此事我不敢说绝对,但就目前世间流传的观点,以及几位著名的仙人确实都出自八大仙门。”

三百八十九章 利益分配(贺枫叶飘伶盟)

    许易点点头,自须弥戒中取出三块价值万枚灵石的灵牌,抛入俞老贼怀中,道:“多谢俞兄开惑,些许心意,不成敬意。”

    巨量的信息陡然涌入,让他的心绪颇为凌乱。

    尤其是俞老贼所言,“唯有进入八大仙门,才有可能触碰到真丹之境”,几乎定死了他的出路。

    而偏偏他散漫自在惯了,始终不愿加入门派,现在看来,这个障碍是必须要克服了。

    俞老贼也不客气,收了灵石,和许易约定未时三刻,他便引许易去见那人。

    许易也不疑他,送他下得楼去,便在停阳楼中安静等候。

    果然,未时三刻方到,俞老贼再度回返,引着许易出城去了,一路西行三百余里,到一处偏辟郊外,指着一方占地数十亩的青色院落道:“便在此处了。”

    许易神念早覆盖此处,却被若有若无的禁制拦在外头,他便知晓此处便是目的地。

    便见俞老贼取出一块令牌,滴入鲜血,令牌放出光华。

    顿时,青色院落四周显出一道极淡的光墙屏障,令牌晃动,屏障现出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窄小光门。

    俞老贼道:“内里有我天信总会的苏先生张罗,我却不便入内,许兄只管进去,说七号使者送来的即可。”

    许易点头,冲俞老贼微微抱拳,便自朝光门行去,他行入光门,俞老贼封闭禁制,便即离去。

    才踏过光门,许易立时变换了容貌,改变了气质,神念更将整座院落笼罩,探查内里的情况,速记,径直朝正中的主厅行去,还未跨进大门,便听一道阴冷的声音:“怎得还有人到来?”

    许易跨进厅来,冲众人团团一抱拳道:“在下是七号使者引荐而来的。”

    内里人头不少,足有十二人,装束各异,气质不同,但皆是阳尊强者。

    许易暗道今次天神殿之行,果然非同凡响,整个圣庭的大能们几乎要聚齐了。

    居中的一位黑面老者冲许易微微点头,朗声道:“此人便是最后一位,再不会让旁人进入。人既然都到齐了,大家是否把议定好的灵石交一下。””

    黑面老者身着与俞老贼一般无二的服饰,显然便是俞老贼口中的那位天信总会的苏先生。

    能到得此间,显然都接受了报价,此刻苏先生开口,诸人各自缴纳了灵石

    归拢了灵石,苏先生冲场间唯一安坐不动的红面中年道:“何先生,灵石已收取,人也到齐了,有什么事下面该你主持了,苏某便在一旁恭候。”

    红面中年轻轻一收持掌中摇摆的玉骨扇,起身道:“本人大号何彬基,今番天信总会的任务便是何某发布的,诸位能来捧场,何某很是高兴,既为自己高兴,也为诸位高兴。因为诸位将要获得的是不能以灵石来衡量的天大机缘,或许现在我说这话,诸位认为何某在胡吹大气,待入得天神殿,诸位自知。”

    “既然诸位能到此来,又肯交纳十万灵石,诚意是显而易见的。那何某就把诸位当自己人了,没必要藏着掖着,谈谈我早拟好的三点主张,道出来,大家一并参详参详,成与不成,大家心里也好有杆秤,合则聚,不合则散,绝不勉强。”

    “这第一点嘛,没别的,强调团结。既然组队前往天神殿,那是提着脑袋拿命搏,我们队伍自己先不能乱了。当然了,何某也不敢指望诸位精诚团结,众心一力,这也不符合实际。关于这团结,只提最紧要一点,便是天神殿之行中,决不可彼此出手,相互攻杀。不管各位心里都本身做着盘算,这一点铁律断不容改。若有相争之事,何某托大,充当裁判。若有哪位认为不合适,后面的话也用不着停了,可从此间离去,灵石悉数奉还。”

    苏先生拍掌赞道:“何兄这点提的太好了,世上多少事,皆由内乱而败。诸位同入天神殿,成一个队伍,要想功成,当然首重团结。照我说,何兄这点提的虽好,却有些多余,场间皆是才智卓绝之辈,岂能看不透此点。自无异议,何兄还是说后面两点吧。”

    众人相视一眼,无人应声,亦无人否决,便是默然了。

    何彬基微微一笑,说道:“第二点要说的是利益分配。我等聚集起来探秘天神殿,归根结底是想从中寻觅机缘,诸位切莫以为交纳了十万灵石,何某就对诸位有责任。实不相瞒,诸位交与的灵石,皆被天信总会领取,而天信总会是何某与诸位相见的桥梁,这个费用他们收的顺理成章,但说到底,何某并未落下什么。诸位别嫌何某啰嗦,先提此一点,只是想让诸位心中清楚,何某与诸位的合作是平等互利的,到目前为止,何某并未占得诸位什么便宜。”

    一道甜得让空气都生出些腻味的声音道,“何先生还是说重点吧,无需苦口婆心。”

    答话的是一位妖**人,只有七分姿色配着那对勾魂夺魄的桃花眼,却生出了十分的姿容。

    何彬基笑道:“也对也对,诸位皆是阳尊大能,号令一方的人物,何至于何某如此赘言。那何某就不绕圈子了,在谈及利益之前何某可以稍稍介绍一下天神殿,诸位有的可能也听说了这天神殿,乃是一座荒武期大能的洞府。恐怕绝少有人知晓,这洞府却不是我辈所理解的那般,有炼房、有密室、能安身、能修行的洞府,事实上,那荒芜大能的洞府几乎是一方小型的世界。”

    “尔后,这座荒武期洞府遭遇诡异灾劫而毁弃,事实上,荒武期的大能洞府,多不胜数,可能流传至今而广为所知的,也只有这座天神殿。究其根源,还在于那诡异灾劫上。世上那诡异灾劫,至今没人说得出到底是何来历,唯一清楚的是,那灾劫的起源却比荒武期还要久远。”

    紧挨着何彬基的华服公子道,“比荒武期还要久远,莫非是荒古期,或者说已不可考的上古期?”

三百九十章 苛求

    何彬基道,“没人说得清,姑且以荒古期异变来名之,总而言之,天神殿的流传,异变,数千年来的时隐时现皆与这荒古异变脱不出干系。总之,因此异变,天神殿内的宝物频出,不仅因为原府主留下的诸多宝物被人觊觎。”

    “还有这数以千年计乃至上溯到武史尚不曾记载的年限,有数不尽的各时期大能入内探秘而遭身陨留下的无数宝物。最有意思的一个故事,便是昔时八大仙门的长歌真人于数百年前入内探秘,竟寻获了消失无踪的祖师天灵子的青光神剑,后来常珂真人持青光神剑威震天下的故事我不说,诸君自也耳熟能详。”

    “归而总之,此天神殿是难得的秘境宝地,机缘多自此衍生。诸位到得此间,想必也听天信总会介绍过何某的情况。天神殿自上次开禁至今,已有近三百载,可想而知,何某所持的天神殿传承毕集,历经数代人而不曾发挥丁点作用,何某的父祖寿元耗竭,也不曾于这传承笔记中得到丁点好处。如今何某好容易得遇这天神殿开启,诸位以为何某以此传承笔记获取利益过分吗?”

    众人各自低眉,腹诽不已,皆未想到这姓何的竟是如此啰嗦,绕了这天大一个圈子,竟又扯到了他何某人是如何不容易,获取利润是何等理所当然上来。

    其实,何彬基才吐口谈利益,谁都知晓这位是要狮子大开口了,却没想到他竟铺陈了如此一大通,莫非要狮子开巨口,将大伙都平吞了不成?

    许易亦生不耐,心中盘算:“且看这姓何的会开出何等价码,实在不行,说不的就得用强了。”

    居中调度的苏先生亦面有讪讪,打个哈哈道:“何兄的辛苦与付出,诸君应该皆已明了,何兄不如开诚布公说说这利益如何分配吧。”

    何彬基微微一笑道:“诸位的心思我能明白,无非皆以为何某要狮子大开口,何某先前说了,此事不过是一桩交易,既是交易自是你情我愿,既然诸位嫌何某啰嗦,那何某直接说正题吧。这天神殿分作四殿,当然此划分亦是后人为之,其实包括这天神殿之名,亦是后世一位大能为之,广为流传,遂成其名,流传当世。”

    “这位大能不仅命名了洞府为天神殿,更根据内里的地形地貌,禁制,将整座洞府又分作了四小殿,并动用了秘法刻录殿名。分别是天神殿,地屹殿,玄荒殿,黄极殿。内中宝物,因沾染异变,皆生玄光,分作金紫黑白青五色,其中纯金之宝多年已经绝迹,便是纯紫之宝也是凤毛麟角只在最后的天神殿偶有行踪。”

    “当然了,今次大家不惜花费重金要进入天神殿,说穿了最大的因素还是八大仙门,要加入八大仙门成为获得外门弟子的试炼资格,只需获得纯黑之宝便成。而这黑光之宝在玄荒殿虽属凤毛麟角,但终归存有,故而何某进入这天神殿的最终目的地,便是这玄荒殿。”

    “其后的地屹殿与天神殿,太过凶险,何某有自知之明,并不打算进入。所以,在进得这玄荒殿后,何某希望诸位全力助我寻获黑光之宝。一旦何某得到这黑光之宝后,必定将整个天神殿的传承笔记,悉数与诸君共享。”

    众人各自默然,皆未想到何彬基竟有如此之想,肯将这般重要资源共享,可转念一想,必定会有禁制约束自己外传。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笔买卖,到目前为止,实在不能说姓何的苛刻。

    许易暗道:此人贪能止欲,见好就收,是个人物。

    苏先生道,“玄荒殿之事容后,这黄极殿中,何先生就没什么要交待的么?”

    何彬基道,“当然有要说的,进入黄极殿后,会有一宝唤作源珠,此宝乃源兽之精华。源兽死后便会显露源珠,此源珠于补充生命原力修复伤势有奇效,何某可这般说,此源珠当胜过当世任何的疗伤圣药,价格更是高昂,数百年不曾现世。”

    “待入得黄极殿后,诸位可尽力猎取源兽获取这源珠,而我亦会告知猎杀源兽的要点,待得完毕,各位须各予两枚源珠与我,这个价码诸位可能接受?”

    华服公子道,“何先生动辄便要两枚,可谁又知晓,最终能得获几枚,若我等辛苦一趟,才将得两枚,岂非要全与何先生,自己白辛苦一场?”

    此话深合众人心意,不谈总数,何谈分成。

    何彬基笑道,“怪我怪我,未说的明白,这样吧,总数未达四颗,我只取一颗,四颗和四颗以上,何某只取两枚,如此总不算过分。”

    过分,当然过分,谁知那源珠难取与否,假若只取了一枚,不还得全与这人。

    腹诽在心,可终究无人应声。

    道理很简单,从何彬基告知的这许多消息来看,此人获得的传承笔记功用极大,众人既诚心入天神殿一探,何彬基的这份传承当真成了最紧要的资源,他说什么众人便再不满意,也只有听着。

    何彬基便知是这般结果,心下得意,又道:“既然诸位皆不应声,我便当诸位是同意了。下面再说最后一点,便是保证何某的安全,先前明说了,我等既组队入天神殿探秘,团结互助是顶顶重要的,但何某付出如此之大,对自身的安全自然要有所要求,换做诸位是何某,亦会生此念。”

    华服公子道,“那不知何兄要什么保证呢?须知这天神殿正如何兄所说处处潜藏危险,谁知这危险何时爆发,纵使我等竭尽全力,恐怕连自己性命都无法顾及,又如何敢言必定能保证何兄的安全呢?”

    何彬基道:“何某就怕诸位如你这般作想,若如你这般想,何某的安全诸位无法保证,届时再生那勾心斗角,用诡计引逗何某入险局,身死道消,何某这一番辛苦又所谓何来?”

三百九十一章 黄极殿

    何彬基占着绝对的先手和上风,话出口来,全是赤裸裸的剖心以示。

    华服公子道:“那何兄想要如何?”

    何彬基道:“很简单,若我身死,尔等皆不得自天神殿中取一厘一毫,包括先前约束的利益分配与同队之人不可互斗,此三点一并用魂禁符约束,诸位以为如何?”

    此话一出,满场齐沸,何彬基的种种过分要求,众人咬牙皆勉强应,却未想到此人竟如此变本加厉道出这般荒诞要求。

    眼见便要僵持不下,苏先生道:“诸位,诸位,稍安勿躁,容苏某说几句。”

    他是中人,灵石虽到手了,交易还不算结束,按他和何彬基的约定,当促成双方以魂禁符为誓后,方才算交易达成。

    这笔买卖极为丰厚,他万不愿双方谈崩。

    何彬基点点头,苏先生道,“其实呢,何兄有此要求,说来是人之常情,窃以为是多虑了。其实,苏某明白,何先生所要的,其实不是他自身的绝对安全,而是要诸位皆拼尽全力来护卫何兄的安全,何兄,苏某此言可对?”

    何彬基一挥玉骨扇,“正是如此!天灾地祸,源兽凶猛,真撞上了,人力当有不及。何某如何敢指望诸位十成十能护佑得我?但神殿探险,遭遇战斗在所难免,待到那时若遇险情,何某如何确信诸位不会丢弃何某不顾,抑或是设计让何某身死?”

    “说穿了,不是何某将自家性命看得重过诸位,而是何某已为此次天神殿探秘贡献了家族传承数百年的传承笔记。咱们既然组成队伍,自该谈各自的贡献,单此一传承毕集,何某的贡献也称得上功德无量,在此时要求诸位拼死力保卫何某,此要求过分否?”

    苏先生道:“不过分,当然不过分。只是何兄何不换个角度想,大伙儿费了老大力气,团结在何兄周围,自然是充分认识到何兄掌握的传承笔记的贵重。只要何兄拿住这点,诸君怎么可能不下死力保何兄?届时,何兄真得了黑光之宝,将传承毕集交付诸位,径自返回,已然功德圆满,何须多虑。”

    苏先生说的道理,何彬基何尝不明白,只是他自以为占了绝对的上风,想将诸人彻底绑死。

    未曾想,始终无人吐口,场面顿时僵住了。

    他知事不可为,毕竟,天神殿开启在即,再去找人,实在也晚了些,何况,这帮人不会答应的条件,换一帮人料来还是这般结果。

    何彬基只好顺着苏先生的梯子下坡,“既然苏先生如是说,我便卖苏先生个面子,至于前面两点,何某是无论如何不会让步的,诸位谁要退出,现在便请到苏先生处退还灵石。”

    话说到这个份上,诸人哪里还敢有异议。

    归根到底,何彬基掌握了绝对的资源,其实,适才何彬基不松口,这波人迟早也会屈服。

    只是许易便要暴起发难了。

    苏先生取出一张魂禁符,微笑说道:“既然诸位与何兄皆无异议,便按照适才誓约之词以此魂禁符立誓吧。”

    空口无凭,以魂禁符为誓,乃是众人意料之中的,一场誓约签订的毫无波澜。

    誓约签订后,苏先生招来若干随侍,引着诸人各自安歇去了。

    此地距离无边沙丘也不过百万里之遥,乘坐传送阵用不了多少时间,静候天神殿开禁便是。

    一夜无话,次日未及天明,许易便被门外的动静惊醒,却是随侍在召唤,“启禀前辈,圣庭已然撤禁,天神殿将开,何先生正召集人马,前辈速去。”

    许易赶到大堂,众人已都在了,在何彬基的引领下,朝城中赶去,入得一间经营传送阵的商会,正急着赶路,未料传送坊外已排了老长的队伍。

    众人有意更换商会,一旁的苏先生劝道:“这个当口,恐怕千运城中的传送阵尽皆爆满,要知道这千运城乃是通往无边沙丘的关节点之一,天下有志于踏破仙途的高明修士,此刻定皆朝此处汇集,诸位稍安勿躁。”

    何彬基愤然道:“看来这回圣庭的嘴巴还是张小了,便是叫上五十万、六十万一张准入令的价钱,也不怕这些痴心妄想之辈不上钩。”

    话才出口,众人皆面有不善。

    何彬基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忙道:“何某之言可不包含诸君,诸君有何某做天梯,自当能一跃而上,脱颖而出。”

    众人无心与他废话,各自静默等候,足过了半个时辰,才轮到他们。

    这一番传送,经过三个城池,耗费了比平时多出三倍的时间,才到达无边沙丘。

    众人各自展开身形,一道朝东南方向遁去,又过半个时辰,眼前的无边沙丘陡然多出数十丛黑蚁群来。

    到得靠近,哪里是黑雨群,分明是黑压压的各路修士,又往前行进半炷香,便见数万金甲大军排开阵列,横亘沙海,拱卫着一道纵横数十丈的绿色光门。

    光门前阵列着数个森然齐整的百人队,看服饰尽是拱卫圣主的金龙卫,非阳尊大能,不能入其间。

    数百饱经杀戮的阳尊甲士集合一处,散发出的滔天杀气,足以震慑任何妄图冲关之人。

    许易等人在数名甲士的安排下,阵列着队伍,静静等候。

    便见那道光门如吞天巨兽的海口,将无边无标的修士组成的长龙一点点吞噬。

    快要临及许易等人的当口,何彬基传出心念道:“入门之时,诸位听我口令,分出神念相互牵绕,否则传送之时,我等必被四下分开。”

    众人应了。

    十数息后,他们出示了准入令,便被请上了阵台。

    但听何彬基沉喝一声:“起!”

    众人神念才相护纠缠,一道白光闪过,众人消失在阵台上。

    瞬间,许易只觉眼前,现出一片茫茫浩浩。

    转瞬,那茫茫浩浩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昏黄的世界。

    昏黄的山岭,昏黄的森林,昏黄低垂的天际,似乎一伸手就能触碰到。

三百九十二章 源兽与源人

    比视觉更先冲击到众人的却是触觉,那扑面而来,几要刺穿肌肤的浓郁灵气,瞬时让众人齐齐打个激灵,随之而来,便是通体舒坦,更有那妖娆美妇,忍不住舒服的申吟出声。

    随即,心头顿生巨大的悲怆之意,好似天在叹息,地在哭泣,那巨大的天悲地怆在心头弥漫开来,几要淹没灵识。

    但听何彬基一声断喝:“开!”

    顿时,众人心神抱元守一,那天地悲怆的感觉飞速消退。

    何彬基道:“这便是天神殿诡异,传言,这道气息,乃是所谓的荒古气息,不知真假,总而言之,,此等气息绝非荒芜期所有。根据我家先祖臆测,此气息恐怕与天神点的倒塌有说不清的关系。然则,这道气息传承的岁月实在深远,已不可考。”

    “据我先祖传承笔记中所载,当初入探这天神殿,不知多少惊才绝艳之辈,皆在这天地叹息中迷失了神智,化作行尸走肉,最终腐朽于这片天地。若非我以秘法相护,震动诸位,诸位之中必定也会有人深陷其中,迷失心智。现在诸位还认为与何某做的这笔交易有所不值吗?”

    众人服了,这位何先生是表功上瘾了,三句话离不开本行了。

    华服公子道:“何兄的作用自不需多言,我等自心知肚明,先前何兄曾言,我等进了这黄极殿,主要任务是猎杀源兽,不知这源兽如何形成?又该如何猎杀呢?”

    何彬基道:“这源兽的形成,乃是这洞府中原有的飞禽走兽死后的生命精气,与此间的荒古灵气的结合。诸位神念惊人,难道便没发现此间根本无有活物?”

    他这一说,许易才陡然意识到,自打进了此间,便觉处处不对,最大的不对便是神念范围内根本没有生命的迹象。

    何彬基接道:“究其根源,还在于这荒古灵气,诸位到来之际,当也感受到那灵气刺骨,其实这还是不知多少年岁月让这荒古灵气渐渐衰薄才成的模样,早在更久远前,此间的生命皆被这丰沛的灵气给穿透至死。”

    “荒武期的飞禽走兽,生命力何等强悍,然却还是无法抵御那荒古灵气的吞食,渐渐都告消亡,一点生命之精不散,终于与这诡异灵气融合,衍生成了源兽,此源兽虽灵性多不高,但攻击力极强,又能环形,其源气的攻击,狠辣不再真元法术之下,诸位须得小心,而要想灭杀源兽,唯有击破头颅重的源珠光罩。”

    一道阴冷的声音响起,“既然这天神殿前后数千年有无数人到来,这黄极殿的源兽恐怕早被猎杀干净了吧?”

    说话的是个斗篷人,高大的身躯罩在乌沉沉的篷子内,那乌沉沉的篷子似乎是件法衣,隔绝神念探查,将他身形罩的极为隐蔽。自他话出口来,语态虽然温和,却带着一股阴冷的味道。

    何彬基道:“这位仁兄问的好,其实这源兽根本是灭杀不尽的,其本源就是荒古灵气和残余的生命之精结合的产物,源兽灭亡,诞生源珠,即便你将源珠取走,其生命之精,因此处的诡异变化,却不会消散,久而久之,又和这荒古灵气再度合成了源兽。”

    “这么说吧,只要此地的荒古灵气不彻底消失,此间的源兽便不会彻底灭绝,而今这天神殿开启,距离上一遭已有数百年,足够衍生出大量的源兽,诸位尽可放心的去搜捕,但最好还是结伴而行。此外,源兽的源珠多成青色,便是青光之宝。”

    “而一旦遇到头颅中心源珠发白的源兽,诸位切莫主动攻击,远远避开便是,这种白光之宝的源兽,其实应该叫源人才更为合适,这些源人无不是葬身于此的大能修士,身死魂灭后,一缕生命之精与此间的荒古之灵结合,衍生而成,此等源人因是人命之精而化,天生带有一缕灵智不灭,聚集的灵气远远超过了源兽,又稍通战阵之道,更兼身死于此,万载不入轮回,最是怨毒,太过凶狠难斗。”

    斗篷人道:“除却这源兽和源人,难道这黄极殿中便没有黑光之宝吗?何兄先前也说了,此天神殿不过是一位荒芜大能的洞府,难道此荒芜大能临死之际就知晓这座洞府要成为秘境幽地,故而在每个境地皆设置了不同等级的宝物?”

    此话一出,众皆恍然。

    许易瞥了斗篷老者一眼,暗道:“此人好缜密的心思。”

    此问他一直压在心中。

    何彬基道:“这位兄台问的不错,此间天神殿本是荒芜期大能的洞府,自然也不叫天神殿,没有天神殿,当然也不会有地屿殿、玄荒殿、黄极殿。只不过有四道诡异屏障隔绝出了四界,此天神殿的由来,当是七百年前,青峰老祖入内寻宝,得获机缘,心情大畅,为纪念此机缘之地,青峰老祖以高深术法为此天神殿命名,便有了这地屿殿、玄荒殿、黄极殿四殿。”

    言罢,何彬基中指破出一滴鲜血朝地面滴来,鲜血才没入,顿时众人心头皆涌现出震动神魂的黄极殿三字。

    何彬基道:“稍后,诸君亦可自行滴血验探,当然,这只是个岔头,并未回答这位兄台的疑惑。我只提一句,为何此地的源兽历经这些年还存在,乃是因为源兽生生不息,但此间的宝物又岂能如源兽那般生生不息。”

    斗篷人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并非有人刻意安排哪一殿有何种等级的宝贝,只是因为等级越高,屏障越可怖,进入其中寻求宝物的可能越小,其遗留宝物的可能性才越大。而在这黄极殿中,因为到来的人太多,即便有黑光、紫光以上的宝贝,也早被搜罗干净了,可是此理?”

    何彬基点点头道:“正是如此。其实,我们到得玄荒殿已是极限,再往后去,只有那盖世天才、天生的妖孽才能入内一闯,要么便是名门大派、世家门阀的弟子结成团阵,或能往前一闯。内里的宝物当然极多,不光有荒芜期的遗宝,更有过往大能身死魂灭陨落而生成的至宝。好了,闲话休提,诸位还是抓紧时间前去搜罗源兽,猎取珍贵的源珠吧。”

三百九十三章 结怨

    何彬基道,“诸君最好两三人组一小队前往,如此一来,效率更高,也更加安全。”

    华服公子奇道:“更安全某能理解,但效率也更高,此话从何而来?须知我等此去是搜捕源兽,自然分得越散,搜索的范围便越大,效果也越好,缘何反倒聚集一处效率更高呢?”

    何彬基一拍额头,道:“怨我怨我,还有一桩顶顶要紧之事忘了告知诸位,这源兽只可遇不可求。这么说吧,此源兽的本体乃那生命精气与那诡异灵气的融合,但此二者皆缥缈如空气,根本无法用神念探查,所以搜捕源兽本身就是一句空话,当然了,用眼目观察也是搜捕形式的一种,但这种搜捕形式,与其说搜捕,不如说是偶遇。”

    “兼之源兽难斗且易遁逃,一人之力恐难以成事,需得两三人合力围捕,方才能快捷高效。为不耽搁诸位进入玄荒殿寻宝,咱们在这黄极殿搜捕源兽的时间,只能压缩在十二个时辰以内,诸位需得扣准时间。当然了,咱们都得留有传音珠传递讯息,倒也不虞诸位误了时间。但丑话还需说在前头,倘若到了时间,诸位还赶不回来,即便诸位中有谁的命牌不曾破碎,恕何某与大部队也不能在此久候。”

    此次入天神殿探险,众人虽是临时聚齐,但做下的准备也颇为充分。

    不仅在传讯警示方面有所装备,还临时制作了简单的命牌,以此来测定同行之人的生死,免得大家空耗时间等候。

    何彬基言罢,众人便待告辞,何彬基惊道:“诸位可别走完了,得留下两位看顾何某的安全。试想,假如何某遭逢不测,诸位先前所费岂不付诸东流了,轻重,缓急诸位还要拎清楚啊。放心,不会叫诸位白忙,这样吧,白袍兄、斗篷兄与葛袍兄你们三位都是真元二转的强者,分出两位来护卫于我。不管哪两位与我组队,猎取的原珠由二位均分,除此外,何某还免去两位应该上缴何某的原珠,如此可好。”

    他话音方落,白袍青年和葛袍中年还待沉吟,便听斗篷人道:“某没兴趣,某此来是想入这黄极殿好生探上一探。”

    斗篷人如此说了,白袍青年与葛袍中年正好就坡下驴,应了何彬基。

    何彬基开出的条件,他二人颇为满意,只是碍于身份,不好贸然争抢,如今斗篷人肯退出,那是再好不过。

    安排完,众人便即组起队来。

    斗篷人随手连点,连指三位,阴声道:“你们三个,便跟着某组队,断不会让三位吃亏便是。””

    他是真元二转强者,本身自有一股威势,兼之气势阴冷,此番邀请,断然而霸道,完全不容人置喙。

    “承蒙阁下高看,某颇感荣幸,只是某独来独往惯了,不喜与人组队,阁下另寻他人吧。”

    说话的正是许易,不凑巧,他亦被斗篷人点中。

    斗篷人万没想到有人敢拒绝,冷哼道,“小辈,好大的胆子,敢不给某的面子。”说话之际,气势外泄,死气竟要铺天盖地溢出。

    许易转过身来,看着他,笑道:“你我素未平生,你在我这里有什么面子?魂禁符已签,你还敢跟我动手不成?”

    斗篷人气结,指着许易连连点头:“好好好,只盼着你别死在这天神殿中。”

    许易冷哼一声,转视被斗篷人选中的其余两人,朗声道:“二位无需给这好充大头蒜的家伙好脸色,出得此间,谁还认得谁来?要想合作,也得有合作的态度。像这位隐在斗篷里、不敢见人的家伙,根本没必要给他好脸色。都混到人家何先生门下做打手了,还他娘的要充打手中的霸主,真是好大脸面,与此辈为伍,甚觉欺辱啊。诸位,恕某不奉陪了。”

    许易言罢,一抱拳,腾身去了,只留下满场呆愣。

    斗篷人点中的其余两位,对视一眼,同声道:“组队之事,就此作罢。”言罢,竟也双双离去。

    显然,许易方才撂下的那番话起了作用。

    即便要报复,出了此界,茫茫世界,谁又能撞见谁不成?

    况且,斗篷人先前颐指气使的态度,分明都不是合作的样子,摆明要拉人做苦力。

    先前的青袍家伙有此胆略,他二人难道就比这青袍家伙差了吗?

    转瞬,众人散了个干净,只剩下斗篷人立在原地,不住喘着粗气。

    许易一路向西,飞遁出百里开外之后,估摸着超出了众人神念探查半径,顿时使出射身诀,身形陡急,飚射起来,他身形不住拔高,神念也外放达到极致。

    许易此举并不为搜罗源兽,而是搜捕处于战阵中的修士。

    何彬基说的很清楚,源兽无法用感知察觉,要想寻觅,只能撞大运。

    许易不愿撞大运去寻源兽,他反其道而行之,看谁处于交战状态,只要搜罗到处于交战状态的修士,多半能遇到源兽。

    他没想着虎口夺食,而是想先观察源兽到底是何模样,以及源兽的战斗方式、方法。

    他这番思路却是用的极对。

    不过一炷香的工夫,神念扫过两千里之地,果然捕捉到了一场战斗。

    只凭神念探查,他便知晓是三人在与源兽作战,道理很简单,三人的攻击皆指向同一方位,而那方位处一片空空茫茫,分明是那不可感知的源兽。

    当下,许易催动身形,朝那处飞掠而去,掠至将近三十里处,战阵中的三人皆朝这边扫过一道神念。显然,他被发现了。

    许易继续前行,传过心念道:“三位放心,在下适逢其会,并无意做那横插一脚的恶客,只想见识见识这源兽到底是何模样,有何攻击法门。”

    心念刚传至,他身形已到得战阵之地的数百丈外。

    交战中的三人顿时朝他探查而来,待见得只是区区真元一转修士,稍稍放下心来。

    “胡大哥,这小子不会扮猪吃虎吧?您是真元二转,当能看破他的虚实。”处于战阵中的一位虬髯青年,冲居中催动真元打出一道道冰霜风暴的高鼻深目青年传过心念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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