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传送
方掌事大怒,“笑话,他邱飞水虽在淮西府有些名号,掌控离火城税监事,却又凭什么来管我天下会的私事,某等犯了哪条律法?真当我北境圣庭的神圣律法乃是虚设么?”
大掌柜道,“若是姓邱的号令,某也就无须理会了,只是此令似乎是府中传下。”
方掌事面色又是一变,“似乎?府中?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掌柜道,“此等蛮横要求,以府主的英明,岂会传下,以授人口实。可咱不怕明令,怕就怕这似是而非之令,完全靠揣摩上面意图。说穿了,犯了律法可怕,可犯了上头的忌讳,却比犯了律法可怕十倍。”
方掌事心头不快,却深以为然。
分明,上面有赃事要办,不方便传令,却通过这种暗示的法子来解决。
如不照办,虽不犯法,却是要得罪人的。
犯法有时都不如得罪上官来得可怕,灭家有司,亡族府主,却不是白传的外号。
“看来定是有大人物,被哪位用计,录了不光彩的东西了,啧啧,好大手笔,动辄要毁掉总晶核,这得废掉多少影音珠!”
方掌事有些难以置信,如此代价,便是府主也轻易不敢承受吧。
他却不知晓,主事之人要废掉的只是整个离火城的影音总晶核,代价虽大,却在承受之内。
许易自不知自己做下的案子,引发了整个离火城商会的大灾难,出得天下会,早等得焦躁的李三,急急迎上前来,嘿嘿笑道,“公子去得可真够久的,某还以为公子不辞而别了呢。”
又是几枚晶币抛过去,许易道,“要你查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李三涎脸道,“查清楚了,这离火城还有我李三打听不着的事儿,走走,这有个茶摊,咱慢慢说。”
许易随他转入一个茶摊,寻了僻静地,要了壶玉秋萍,便听李三摆动开了。
许易要李三打听的正是柳师古,他身上的一血杀毒,还得指着他那大公子来解。
要寻踪追迹,自要先摸清底细。
好在柳师古身为希禽门掌门,又是此次武禁开解最先倒霉的一派掌门,即便在这离火城,话题度依旧极高。
李三轻易便打听出了许易想要的消息。
柳师古有个公子,唤作柳向道,自幼武道天赋极佳,柳师古悉心培育后,自感武道成就有限,怕耽误了柳向道,遂将之托付在天一道门下。
“……这天一道可不是寻常门派,乃是三级大派,其宗主便在府主面前,也能说得上话,据传,那柳向道天赋极佳,年不过三旬,已修行到了感魂中期,被天一道宗主萧观水收为亲传弟子,领赏宫堂堂主之位,端的是位高权重,名声赫赫……”
李三边滋着茶叶梗,边摇头晃脑说道。
“原来如此,多谢了,某要暂时离开此地了,就此和李兄作别。”
许易起身说道。
霎时,李三面上欢喜尽去,一脸晦暗,“怎的这么快,要不,要不……”
他竟不知如何开口了,实在是许易太过豪爽,给这位豪客帮的忙不多,受得赏却赶上他处好几次活计了。
李三巴望着许易在此多停留几日,最好雇了他做门客,那可就讨着一张长期饭票了,却未想到许易竟是如此仓促。
“……公子去何处?”
支吾半晌,李三终于憋出一句,却见许易面色不好,赶忙解释道,“若是去的太远,可用传送门,便宜坊新立起来的丁号传送门正有折扣,千里之地才一枚灵石,很是便宜。”
许易要去秋水城,正不知道方位、距离,听闻有传送门,却是大喜,相比几枚灵石,他更缺时间。
“如此,便再劳烦你一阵。”
许易从善如流。
李三笑道,“不瞒公子,带公子过去,我也能赚些佣金抽头。”
“你倒是实诚。”
许易不以为意。
两人一路向南,行了半个时辰,来到一片宏阔建筑前。
李三为引,很快便来到了大堂,问清了许易要去的乃是秋水城,相距此间两万里,缴纳了二十枚灵石,便由侍者引着到了一扇透明水晶门前,此间便是传送通道。
李三与许易作别,许易又抛过一把晶币,阔步入门去了。
他入水晶门时,已有数位修士等候在内,各人盘坐,默然无声。
许易也不相扰,自寻了僻静所在,盘膝坐了,又默默在灵台中,刻录起符纹来。
又过一炷香,又有一人到来,一个白胡子走了进来,朗声道,“五个人了,罢了,不等了,尔等入门。”
众皆起身,朝正中的一块直径七八尺的圆盘走去,圆盘不知是何材质,遍布重重纹路。
许易才随众人站上圆盘,白胡子往圆盘右前方的立柱断口,投入数枚灵石。
顿时,整个圆盘,白光直冒,瞬间将众人笼罩。
许易只觉身体一昏,瞬间复明,存在于玄妙空间。
相比暗山之中,感觉不到自身存在,此间,他能清晰看到自己周身,也能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就好似到了一座纯白封闭的炼房。
观察片刻,了然无趣,许易沉浸心神,又开始在灵台中勾勒符纹,争分夺秒。
不知过去多久,眼前再度一暗,一明,现身于一间水晶房内,同时穿梭的几人也都在。
许易明白,目的地到了,抬头看看正前方的机械钟摆,才过去了不到半个时辰。
两万里路,半个时辰,何等迅捷。
许易暗暗感叹修真文明,在许多方面,却是远远超过了前世的科技文明。
出得传送坊,却是一处热闹街市,行人往来,热闹非凡,稍稍观望,便见挨着传送坊的数处摊位,皆有地理风物图册出售,瞅见许易等人出来,便拥上前来兜售。
许易随手抽取一本,按小贩口中嚷嚷的数字,抛出三枚晶币,便远远行开。
稍稍翻阅片刻,调转头来,朝东南向行去,半柱香后,城门在望,远远便见十余人散落在各处,冲着城门来往的客人察言观色,寻找着客户。
第四十五章 天神图
徐公子头也不回地道,“可是为那天神图。”
宋大使道,“正是,传闻那天神图本就是虚妄,即便传闻是真,残片散落,所得之人,不知凡几,收集起来也未免太过困难,不知公子要此物作甚?”
“凡夫俗子以为神仙之说,乃是虚妄,修行如我辈,若还存此念,未免太过天真,宋大使,你说呢?”
徐公子抬手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宋大使痴痴望着云海,“莫非五洲之说,竟是真的?我北境圣庭也不过……”
徐公子晃了晃酒盏,笑道,“天地之大,非我辈能揣度,要想见得苍天明月,唯有求得超脱。罢了,也不是什么秘密,收集天神图的势力极多,料得不过数载,天神图的残片必将被归纳到少数势力手中,届时,那段传说被解开,也非是不可能。”
“既然如此,公子以为宫绣画会将天神图残片交出来么?我观此人行事邪异,心智却是无差。”
宋大使赶忙给徐公子杯中续上。
徐公子道,“此人虽邪异,却当得起至情至性的评语,我等在乎的,在他看来,怕比草芥也强不了多少,放心吧,只要运作得当,东西会到手的。”
“运作得当?莫非公子没打算将此贼子交出去?”
宋大使有些吃惊。
徐公子淡然一笑,却不答话,朝另一处栏杆转去,心绪如潮翻涌。
交出去?怎么可能?论及仇恨,他不觉得自己比宫绣画来得稍轻。
一想到自己被人扒光了,并在影音珠中记录了下来,徐公子便忍不住热血上头,恨不能将许易碎尸万段。
正因心头狂恨不绝,徐公子才第一时间耗费重金,调集了幽鸟前来,锁定了许易的踪迹。
甚至为了毁掉许易掌握的影音珠,他顶着万千压力,废了整座离火城全部的影音珠总晶核。
消弭了后患,他才点起人马,朝许易杀来。
可再看了幽鸟传来的消息后,他心头产生了巨大的矛盾。
一面是不杀此獠,心头激愤难平,一面又忍不住的惜才。
两相冲突,搅得他难过至极。
若此人只是界子,只是天赋极佳,只是心智超卓……
他都可以舍弃,偏偏此人竟然,竟然,会炼制奇符。
是的,在许易,方掌事,视作极度隐蔽的情报,却被徐公子侦知了。
一切根由,正在幽冥鸟。
那幽冥鸟虽不曾穿墙入户,只在天上监视,可自打监视了许易使用迅身符杀死柳向道,用疾风符逃出了宫绣画的追杀。
徐公子的疑心瞬间被勾起了。
旁人不起疑心,只以为是许易奇遇,乃是旁人不知许易根脚。
可徐公子却是明明白白知晓许易乃是界子,且才入此界的,他哪里来的奇符?
区区凝液境,从哪里去弄符箓来?
唯一的可能,便是自己炼制的。
尽管这种猜测,已经是有些突破徐公子大脑极限了,毕竟凝液境炼制符箓,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恰恰徐公子设置了无数个瞎想,偏偏这个天方夜谭般的猜测,是诸多神乎其神揣测中,最具有现实逻辑的。
事后,徐公子一番探查,迅速获得了蛛丝马迹。
天下会的拍会破天荒的拍出了风系符箓,且又有风系灵石问世,正和许易使用的迅身符,疾风符同属一系。
随即,徐公子又收货了天下会的方掌事,和许易过从甚密的消息,许易在离火城,此君便在离火城,许易入秋水城,此君又火速赶到秋水城。
且就在昨日,天下会传出了有迅身符参拍的消息。
如此种种的线索,汇聚到了一处,许易和风系符箓脱不了干系,即便真不是他会炼制奇符,至少此人也拥有一条不为人所知的奇符供应渠道。
不过在徐公子看来,反倒是前一种情形的可能性更大,虽然听来离奇,可此人竟连三阶法器都有了,还有什么离奇的事不能发生。
奇符何物,乃是天地间,一等一的至宝,符师何人?乃是修士中最顶尖的存在。
如此大的诱惑,让徐公子怎么不想握入掌中。
怀着滔天怒火,最终却要招揽此人,怎让素来率性惯了的徐公子不愤恨至极。
当然,不管是那种情绪最后占得上风,徐公子都不可能让许易落在旁人手中。
他许给宫绣画的,说到底不过是一句言之凿凿的空头承诺。
心绪翻飞,宛若天际云海浮腾,龙舟飞快,转瞬便钻入沙汰谷,腾出百余里,不多时,竟有杂乱声响传来,越向前,响声越大,气波震荡,天际浮云层层卷开,却是有大规模的会战。
冲上前去,徐公子气海鼓荡,声如雷鸣,瞬间覆压全场,“都给本公子住手!”
众人皆循声看去,果真听下手来,霎时间,皆躬身拱手朝龙舟见礼,“见过宋大使!”
宋大使咳嗽一声,道,“尔等因何厮杀?且与本官道来。”
徐公子传音,宋大使接道,“详细道来。”
徐公子实在是太好奇了,幽鸟传来的影音,直到许易如法炮制分别猎杀天一道感魂强者为止,却怎么也没想到,此刻竟成了沙汰谷众人互杀,且满地狼藉的尸身,分明有十余具是披裹着天一道道袍。
他便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怎么会出现如此一幕。
得了众人的一番分说,徐公子瞠目结舌,宋大使亦失声叹道,“古有唇枪舌剑,言语杀人,往日以为传说,今日信矣,这人竟只凭着一张嘴,因势利导,竟说得天一道众人都相信了此贼掌握的才是事实,而自己等人不过是受了欺骗,这是何等的荒唐!”
徐公子勉强收拢心神,传音宋大使道,“且传讯下去,让这帮人将那小贼搜罗到,只说此贼乃是府中要犯,必须擒拿归案,得获那贼子者,重重有赏。”
算上宋大使和他自己,他的人马也不过十人,即便有幽鸟探勘,一时间在这宽阔的沙汰谷,要寻得一人,无疑也是极难。
从一开始,他便和宫绣画一般,打着引沙汰谷中人马为己用的心思,否则也就不会带上宋大使了。
第一百五十章 善缘
忽的,慕光明回身,将铁精交付许易掌中,含笑道,“某明白了,定是交战之际,心血力,愿力,雷霆之力,次第呈现,循环不绝,被铁精纳入,构成了内循环,才彻底污浊了纯粹不染外物的铁精。”
铁精类似源铁,亦是纯粹五行原材中的金属性原材,此类纯粹五行原材,最是不易污浊。
这也是许易屡次以铁精化出护罩防御己身,而铁精始终完好无损的根本因素。
慕光明猜测不错,铁精之所以被污浊,实在是许易迭遭大战,铁精被繁复使用于大战之中,先被八千金符军围攻,铁精作为防御主力,自是首当其冲。
构成金甲巨神的金牌,正是以心血温养,以符力加成,铁精正被心血之力侵蚀。
尔后,许易又受锁龙皇气攻击,虽有铁精护持,他亦身受重伤,而这锁龙皇气,归根结底,乃是愿力,是大越亿兆生灵,对皇室的一种认可的心愿之力。
最后,九霄真龙剑,接引雷霆之力来攻。
三番遭遇,尽数加诸铁精之上,形成了这么个完美的内循环,彻底将铁精锁死。
说来,此番结局,对铁精而言,并非最坏,非但如此,还有几分因祸得福的意思。
若非这心血之力,愿力,雷霆之力,构成完美内循环,铁精在那般猛烈的攻势下,只会大幅度缩小,最终完全消弭于无,哪里还能保存下来。
“若非机缘巧合,上天恩赐,哪里会有此块铁精,当真是件宝物,真不知此铁精复原之后,又该是何等模样。”
慕光明赞不绝口,笑着将铁精抛给许易。
许易大喜,慕光明如是说,显然,阴阳二气能够用来温养、调理铁精,当下,听他道,“某便要这阴阳二气了,多谢光明兄见告。”
许易熟练的操作着器械,但见光芒扑闪,插在卡槽中的金色令牌,转瞬化作紫色,一千三百余的分值,却是分毫未动,随即,又听叮当一声响,盛放着阴阳二气的铜瓶,自箱体中滑出,许易接过,收进须弥戒中。
阴阳二气,是意外之喜,了结后,许易关注的焦点,自然转移到中品雷灵石上来了,当下便冲慕光明直抒胸臆。
这位言辞不多,气度俨然的慕管事,莫名地让他生出值得信赖的感觉。
慕光明道,“中品雷灵石?此间正有两枚,你有通语中期的雷霆猫熊妖核,只需一百分值,便能兑换一枚,至于那枚通语前期的雷霆猫熊妖核,却不够资格兑换那枚中品灵石,你要获取,只有花费五百分的分值,外加两万的灵石。”
饶是许易早有心理准备,还是被唬了一跳,五百分的分值只换取了一次兑换机会,两万灵石还要另付。
据他所知,五行灵石和普通灵石的价值差,大越在两千倍左右,而中品灵石和寻常灵石的价格差同样在两千倍左右,若按这个理论代换,便是四万枚普通灵石,置换一枚中品雷属性的灵石。
不过,如此简单推理,却也未必尽对,总之,不管从哪个角度盘算,两万灵石兑换一枚中品雷属性灵石却是千值万值。
当然了,再算上那珍贵的五百分值,其中值是不值,便要仔细分说了,毕竟五百分值,便意味着五颗火灵石,算下来五百分值,便值得万余灵石。
两相叠加,一颗中品雷灵石的售价,毫无疑问,达到了三万余枚灵石。
不过,许易此刻却未思忖值与不值,中品雷灵石乃他必须之物,务必要弄到手的。
可当下他囊中哪里还有两万灵石,便听他道,“不知此处是否准许以旁物冲抵灵石兑换。”
慕光明道,“尚功堂不是商会,却是不能冲抵,无有前例。”
许易暗生焦躁,“敢问兑换能否等些时候,待某去筹措灵石再来。”
慕光明道,“阁下恐怕忘了,兑宝亦是整场试练的环节之一,不过是最后一个环节,但从根上说,阁下现在还处在试练之中,离了尚功堂,试练结束,兑宝自然也就结束。”
见得许易憋闷,慕光明道,“罢了,某和阁下一见投缘,既见阁下如此想要这枚中品雷灵石,某便去通报一声,也许能有转圜余地,毕竟,像阁下这般的俊秀之才,超卓之士,百年难遇,非常之人,自当非常之待。”
许易郑重抱拳,“多谢光明兄。”
半柱香后,慕光明折返,面带喜色,远远道,“果是有非常之待,上面同意阁下的通语前期雷霆猫熊妖核,作中期之用,不过,却有一个小小条件。”
许易心下一松,随即紧绷了神经,“愿闻其详。”
慕光明道,“也不是什么严苛要求,只是一个小小愿景,上边需要阁下在适当的时候,在上边需要的时候,表现充分的善意,或者能在阁下能力的范围内,满足上边一个要求便够了。”
“这是什么条件,闻所未闻,真是天上掉馅饼么?”
许易暗自惊疑,他完全想不出对方开出此等条件的缘由何在。
慕光明似看出他心中疑惑,笑道,“阁下不用多心,像阁下这种出类拔萃的人物,放在何处,都是各方拉拢的对象,鄙方不过与阁下结个善缘,不必惊疑。”
此话一出,许易瞬间明了,的确,这种优待,他受得太多,无论是在大越,还是在天下会,无不是如此。
“如此,某便谢过了。”
许易恭敬一抱拳。
十数息后,两枚纯白如玉的中品雷灵石,被他收入须弥戒中,消耗了两枚通语期雷霆猫熊的妖核,顺带着丧失了两百的分值。
随后,许易再度浏览起了兑换器械中的眉目,他有些漫无目的,其中确有许多珍贵之物,要么非他积蓄,要么需要的灵石实在太多。
翻阅半晌,最终瞄准了两物,尔后,耗空了须弥戒中的全部灵石,以及六百分的分值。
他兑换的,正是解阵石,和轮转大衍阵,一个破阵,一个护阵,虽谈不上急用,但能备不时之需。
第一百六十章 交换
不知是纠缠许久,最后两名竞逐者,也到了自己最后的底线,还是被许易这生猛的竞价方式吓住了,以为来了过江猛龙。
总之,许易四十一万的竞价开出后,足足三息,晶幕上再没了动静,叮咚一声,如同仙乐在许易耳边响起,成交了。
甬道才一打开,许易几乎是抢一般的,将那块大地之心,夺入手中,摩挲片刻,便立即收入须弥戒中。
兑换完成,许易再无他求,立时用剩余的积分,兑换了三千灵石,插在卡槽的晶牌,陡然冒一道蓝光,彻底烟消。
此刻,整个晶幕之上,依旧还有数百拍品。
左右无法离开,许易心念一动,便决意在此间归理铁精。
这一番归理,竟又足足耗去一个多时辰,忽的,包裹着铁精的玄黄二色散尽,半黑半金的铁精,彻底消失了黑色,变成了个鸽蛋大小的淡金色圆球,隐隐有浅浅雷纹附着于表面。
许易一把握住铁精,心头大喜过望,掌力催动,铁精立时随心意化形,婉转如意,宛若从前。
可许易却分明又察觉到一丝不同以往的味道,想要细查,却怎么也无法形容。
就在他沉思之际,晶幕猛地暴亮,继而暴暗,斗室豁然洞开,许易赶忙收了铁精,罩上沉沉斗篷,朝外行去。
裹挟在无数斗篷人,许易轻松出了已放开禁制的坊市,径直朝彼时和黑袍人初见的酒楼行去。
才行到楼下,许易便瞧见了左手食指带着银戒的刘应鳞,才对了暗号,刘应鳞急急道,“许兄怎生来这么晚,那人可足足等了近两个时辰,许兄速去,还是那间雅室。”
十余息后,许易推开了硬梨雕花的大门,黑袍人如一尊苍岩般,立在水汽飒飒的窗前。
听得门处的动静,也不回头,苍风下沙一般的声音再度响起,“估摸着拍会也该结束了,如何,可得手了。”
“幸不辱命!”许易平静说道。
黑袍人猛地一个跃身,朝许易蹿来,许易身形如电,转瞬消失无踪,再定睛时,已遁至十丈开外。
两人虽达成了口头约定,可到底没完成交易,许易深知,越是重大时刻,越到最后,越是容易出乱子,警惕性始终高高吊着。
黑袍人急道,“阁下勿忧,我没有恶意,只是未想到今生今世,竟真能再见大地之心,可以死而无憾了。”
许易道,“阁下言重了,不知交易如何进行。”
这才是关键,双方连容貌都是虚拟的,根本没有一个可供交易的信用平台,所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在此处根本行不通,若都心存疑虑,交易根本无法达成。
黑袍人道,“我先授阁下传承,阁下再与我大地之心。”
许易未想到黑袍人竟是如此干脆,心头危机之感陡然迸发。
不过,他却没办法拒绝黑袍人的提议,为表诚意,他将土黄暖玉一般的铁精唤在掌中,算是亮出存货。
黑袍人乍见大地之心,竟激动得抽泣起来,忽的伏地重重叩拜起来。
与此同时,许易开张的感知范围之内,陡然发现有多达数十人在此刻,同时做着同样的动作。
至此,许易才知道黑袍人的自信源自何处。
黑袍人行罢大礼,站起身道,“以阁下的大能,定然知晓某的布置,实不相瞒,大地之心于我族珍贵非常,此次前来,我族几乎全体出动,非但如此,还备下了数枚元爆珠,阁下若心存邪僻,只需某一个念头,便是玉石俱焚。”
这下,许易彻底知晓对方到底备下了何等样的万全之策。
然则,他行事向来规整,却未想过要行诡计,笑道,“如此最好,便请阁下唤来族人赐我传承。”
他也彻底放下心来,对方越是郑重其事,说明对方对这大地之心越是在乎,既如此在乎,自然不敢在交易过程中弄鬼,惹翻了许易,做番黑袍人全族,显然难度极高,但要粉碎了大地之心,却是反掌之事。
互有制衡,交易的信任平台,就此搭建。
“不用了,某正是火系符纸的传承者。”
黑袍人沧桑的声音孤寂而飘渺。
许易怔了怔,思绪飞转,立时想起当日他对黑袍人道出需要火系符纸时,对方先是欢喜,继而叹息,彼时他不明其意,现在却是知了。
原来这黑袍人早就存了以身殉族之念,此人明知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还能如此行事,许易心中顿时涌起敬意。
“没想到竟是阁下,某真是万分抱歉。”
许易恭敬一抱拳。
黑袍人摆摆手,“生死有命,况且为我族人而死,我死而无憾,阁下又何必致歉。”
许易点点头,“阁下既然会制作火系符纸,还请阁下指点某一二,在制作火系符纸的过程中,到底有哪些关窍需要注意。”
黑袍人道,“抱歉,某却是不会制作火系符纸。”
许易惊得险些没跌倒,“此话何解,尊驾既得了火系符纸的制作之法,怎么不会制作火系符纸。”
黑袍人道,“我知鸟儿为什么能飞,火焰为什么灼热,可我能化作鸟儿飞翔?能化作火焰发热么?非不为也,实不能也。”
许易豁然开朗,“敢问尊驾,到底是何缘由,以至于尊驾无法制作火系符纸。”
黑袍人道,“此事你无须问我,传承之中,自有分解,尊驾还是速速接受传承吧。”
许易点头,随即,黑袍人传授他一篇法诀,等他背熟。
半柱香后,许易已弄清这血禁传承的全部关窍,黑袍人挥手熄灭了灯火,两人盘膝在雅室内坐定,黑袍人口中念念有词,胸口陡然放出一道绿芒,忽的,一滴绿油油的血液,自黑袍人胸口破开,直朝许易胸口投去。
绿色血液擦着皮肤,转瞬浸入,好似穿透空气,许易胸口一热,赶忙按照黑袍传授的口诀,导引着那道绿色血液化作的热流在筋络中游走。
一时三刻后,这股热流游走全身,终于停止,下一刻,他脑海深处陡然浮现出一段段文字,叫他挥之难忘,正是火系符纸制作之法。
第一百六十四章 那凄离的眼神
就在绯衣中年震惊莫名之际,一名青袍中年疾步而入,见得绯衣中年,恭敬抱拳道,“启禀洪长老,门外有鸿运堂的人求见。”
绯衣中年失声道,“鸿运堂,他们找过来作甚。”
他的一颗心简直要破碎成十七八瓣了,策划好好的剧本,怎么临到上演,就变成这般的扑朔迷离。
许易笑道,“想必是来确认许某身份的,洪兄,这回许某可是为了扬我烈火商会的威名,赌上了身家性命,稍后,还请洪兄千万别忘了在少东家面前,替许某美言几句。”
绯衣中年浑身打个寒颤,“莫非,莫非你是用烈火商会客卿的身份,对钟老魔发起的挑战!”
“然也,非如此不得扬我烈火商会威名!”
许易做出一副理所应当模样,绯衣中年如坠冰窖。
毫无疑问,挑战钟老魔,乃是许易在偷听了烈行空和绯衣中年密谈后,做出的不得已的决定。
诚然,他入混乱星海的主要任务,便是灭杀钟老魔。
可论及灭杀的手段,许易是万万不会选择正面应战的。
如今,他去鸿运堂,对钟老魔发起了挑战,纯粹是不得已而为之。
他不通过此种手段,立时就得面对烈行空和绯衣中年的致命打击,如此一来,他彻底失去了腾挪闪跃的余地。
漫说积蓄势力,对战钟老魔,恐怕连烈火商会这关都过不去。
彼时,情势危急,不得已,他辞出门去,苦思冥想许久,终于将目标盯准了这鸿运堂。
鸿运堂,正是名震混乱星海的一间赌坊,经营的不是凡俗中的牌九,叶子牌,骰子之类的赌术,而是修士之间的对战。
规矩倒也简单,强者不得向弱者挑战,所谓强弱,只以境界高低判断。
换言之,感魂中期,不得挑战感魂前期及以下,阴尊不得挑战感魂中期及以下。
反过来,随便你如何挑战都行,低级向高级,同级之间,随意挑战。
一旦一方发起挑战,另一方不应战,不应战一方便会被整个混乱星海广而告之,名声因此大大受损。
故而,自打鸿运堂开号以来,凡发出的挑战书,九成都到了正面回应。
无他,实在是名声对一名修士太过重要,尤其在这危机四伏的混乱星海中讨生活。
一旦对战开启,鸿运堂便可以此开出赌盘,获取暴利。
而鸿运堂之所以有这般大的魔力,能威加星海,说来也简单,其和尚功堂一般,皆是属于光明会辖下的商会,换句话说,正是处在光明尊者神威的笼罩之下。
“洪长老,鸿运堂这次派来的是一位黑衣主事,您看?”
一旁的青袍中年小声提醒一句。
怔怔半晌的绯衣中年如梦初醒,“还不请人进来!”
“洪兄,我看你面色不好,是不是某行事太孟浪了。”
许易关切问道。
绯衣中年僵硬的面皮轻轻扯动,“哪里哪里,许兄拳拳盛意,洪某实在感动不已。”
此刻,他心中已是一片乱麻,满心想的都是如何平息眼前的乱局。
青袍中年折返极快,不过十数息,便引着一位天庭饱满的黑袍青年阔步入内。
“赵主事,又见面了。”
许易抱拳一礼,冲绯衣中年一指,“这位是我们烈火商会的洪长老,此次某加入烈火商会,全靠洪长老引荐。”
赵主事冲绯衣中年抱拳一礼,“洪长老大名,赵某闻名久矣,幸会幸会。”
绯衣中年挤出笑脸,虚应着“幸会”。
赵主事笑道,“烈火商会此次能派出许先生这等盖世英杰,出战钟老魔,严格算来,也是送了我鸿运堂一个天大的人情,还请洪长老代为转告烈会首,说鄙堂记下此番深情厚谊了。”
原来,许易入鸿运堂,自承了强弱之战金色副牌获取人的身份,只因他知晓要借鸿运堂之势,非如此不行。
果然,他一道出此身份,负责接待他的规格立时飙升,由一名侍者换成了赵主事。
而他验证自己身份的手段也简单,出示了谢清风那本心得笔记,赵主事立时就坐实了他的身份。
听闻许易要挑战钟老魔,赵主事震惊之余,也并未生出难以置信。
许易杀了谢清风,和钟老魔结下梁子,如今受钟老魔追杀的消息,在整个星海,根本不是秘密。
一个盖世英杰,一个老牌魔头,迟早要飞火流星地撞上一场,并不算奇事。
赵主事惊叹的只是许易的勇气和豪气,除此外,只余浓烈的欢喜。
仔细算来,鸿运堂已有数年未接到如此轰动的挑战了。
论名头,挑战双方,同样名震星海,论看点,更是数不胜数。
且不提许易这位盖世英杰和桃花盟的新仇旧恨,单是许易灭杀谢清风的手段,便在这短短时间之内,成为整个星海最大的谜团之一。
可以想见,此番对战一旦公布,势必为整个混乱星海所瞩目,届时这赌盘的火爆可想而知。
身为亲自接下此档赌盘之人,赵主事心头的兴奋可想而知。
“赵主事客气……”
话至此处,绯衣中年如遭雷击。
他陡然意识到自己又踩雷了,这回踩着的还是天雷,他急道,“不知赵主事今番造访,到底所为何事。”
绯衣中年意识到踩雷的关键,正是赵主事的造访,惯因赵主事的造访,很不合理。
鸿运堂向来只接受挑战,负责开出赌盘,什么时候开始关注下注人所属的势力了。
不待赵主事答话,却听许易道,“洪兄,赵主事正是某请来的,某此次挑战钟老魔,是个难得的发财机会,某受商盟大恩,无以为报,特将这发财机会献上,还请洪兄千万说动少东家,下重注赌某获胜。”
绯衣中年本就胀红的老脸,瞬间化作一张白纸,望向许易的眼神,时而难以置信,时而凄离迷楚,似有万千言语,欲说还休。
怔怔半晌,绯衣中年才缓过气来,不去回应许易,却冲赵主事一抱拳,“下注之事,洪某会和少主商议,待有结果,会第一时间通知赵兄,还请赵兄先回。”
第一百七十三章 鲸吞
阵中的许易完全变了模样,原本硬瘦的身体,此刻形如枯槁,黑发化作淡灰,眼窝深陷,整个人好似一张人皮覆在骨架上。
然而,那枯槁的肉体,好似一具高度凝实的烈性炸药,一旦爆炸,惊天动地。
与此同时,聚灵阵中的第二块中品雷灵石,只剩了米粒大小。
许易枯瘦的面目无惊无喜,但见他再度洒出七枚灵石,聚灵阵催动,灵气再度将米粒大小的中品雷灵石包裹,晕蓝色的灵气不似前番化作一缕烟气扑来,而是蕴成一团雾气,笼罩而来。
扑啦啦,十数道电弧同时铺开,在许易诸般窍穴,同时炸响。
诡异的是,许易除了眉头微微皱起,漫说类似淬炼最终的痛苦吼叫,便连哼哼也未哼哼一声。
电弧爆炸足足持续了半盏茶的功夫,终于停歇,许易周身陡然有光彩流动,由外而内,由内而外,下一瞬,道道黑色的流质自周身毛孔溢出,整个人恶臭扑鼻。
许易飞身直进,钻进浣洗室,不断地冲洗,黑色流质不断溢出,足足冲洗了近一炷香的功夫,黑色恶臭流质才停止了外溢。
许易面上虽极度嫌弃这狂恶的臭味,心中实在兴奋到了极点。
自锻体期开始,他便见识过这种身体排出异臭的现象,而每一次排异后,他的肉身便能得到极大的提升。
然而,这种排异自打他跨入感魂之境后,几乎完全停止了,甚至在整个凝液期,这种排异都不怎么出现,或者说以极轻微的表象出现。
哪里像今天这般,竟出现了如此夸张的排异反应,即便是在锻体期,肉身获得飞速提升的时候,都不曾出现这般强烈的排异反应。
只看这可怖的排异反应,便能想象得到许易的肉身,到底在此次玄霆淬体诀中,获得了怎样巨大的好处。
除却肉身获得了巨大的好处,许易的阴魂同样在飞速的壮大着。
能以精诚致魂魄,以肉身的提升进而促进阴魂的壮大,原本就是修行的最基本法则。
然而修行到了感魂期,肉身的淬炼似乎走到了尽头,修士的修行往往走向了相反的路子,以追求阴魂的强大,进而带动肉身的强大。
两条路子,难分对错,显然后者较之前者更为艰难,毕竟追求阴魂的强大,实在太难。
可偏偏到了感魂期后,只剩了这一条路子,如今,许易却寻到了玄霆淬体诀这新的路子,随着他此次的祭炼,其阴魂也获得了巨大的提升。
他灵台深处阴魂小人儿眉心的业火红莲,竟伴随着玄霆淬体诀第一层的修行成功,完全点亮了。
此消息若是轰传出去,必定震动天。
试问哪位修士在感魂期,业火红莲由一瓣到三瓣,仅仅只用了数个月,简直是天方夜谭。
半盏茶后,洞府打开,许易蹿出洞去,得了他信息赶来的洪长老接住了他,不待瞪圆了双目的洪长老开口,许易急声道,“吃的,我要吃的。”
黑色腥臭流质,才停止从身体溢出,巨大的空虚感自身体传来,那是强烈的饥饿超出了一定的程度,产生的感觉。
这一刻,许易只觉自己的胃都要被胃消化掉了。
不待洪长老反应过来,许易化作一道流光冲了出去,直奔后厨。
一场瞠目结舌的惊天狂吞,拉开了帷幕,他吃掉了才煮好的二十斤米饭,吃掉了一头才烤熟切开的乳猪,三只金黄的稣羊腿,慢慢一锅油焖猪蹄,整整三屉子肉包。
以至于满后厨的人集体石化,随后赶来的洪长老也瞧得目瞪口呆,随即陷入了强烈的震撼,难以自拔。
修士通常饭食惊人,他是知道的,就拿他自己来说,一顿吃掉二三十斤,实在再正常不过,可他从未见过哪位修士像许易这般山吃海嚼的。
虽不解其因由,但他却知道许易的修炼必定是大成了,这种可怖的猛吃,不,简直可以说是吞噬,必定是身体强烈的需要能量补充。
他心下火热万分,若是能得到许易修行的秘法,又该是多好。
“老洪,别傻愣着了,我饿,是真饿,还不叫他们速度备饭!”
才三两口连皮带骨吞掉一整只酥油黄鸡的许易,边大口咀嚼,边冲洪长老大声呵斥。
洪长老没发话,满后厨的人全听傻了,洪长老却知晓此刻不是斗气的时候,他再不爽利许易,却是知道此人修为越是提升,即将到来的战斗,便越有把握。
当下,他厉声下令,整个后厨再度火速运转起来。
仓促之际,哪里还求做出美食,自是什么快捷做什么。
一时间,整个后厨的数口大锅,都开动起来,烙起了油饼。
一袋袋的面粉,自库房被搬了出来,调面,下油,入锅,起锅,十数人同时动手,终于赶上了许易消耗的速度。
一顿山吃海嚼,足足进行了两个时辰,许易吃了下多少食物,已难以统计,只知道后厨堆积的盛装面粉的皮纸袋,足足摞起一人多高。
终于,饥饿的感觉消失了,许易打着饱嗝,拱手冲众人道谢,随即,取出两枚灵石,放在厨台上,飘然离去。
洪长老随后赶去,许易在一汪碧潭边立住了脚,洪长老随后赶到。
瞧见洪长老面色有异,许易笑道,“老洪你这般盯着我作甚,莫非许某脸上开出了花朵。”
洪长老道,“洪某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是修行了何等样的功法,竟能将身体的能量压榨到此种程度,你难道没发现,只吃了一餐饭,你的肉体便丰盈了么,某从未曾见过如此神奇的景象。”
适才,许易才从洞府中奔出之际,他便惊讶许易身形的变化,短短两月不到,许易简直面目全非,整个人好似腐朽的枯木,偏生双目射出余燃的光芒,灼灼迫人。
然而,一餐可怕的鲸吞后,此人枯槁的身体迅速丰盈起来,虽未达到最初的身形,却已恢复了常人的体态,便连灰败的头发,也恢复了根根浓墨如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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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残图
便在许易盘算葛袍老者到底盗取了什么宝物的当口,七长老和陈玄开始了传音。
“七叔,这小子要地魂符!”
“什么,他怎么不去抢!狮子大开口,真当我陈家是软柿子?”
“七叔,事已至此,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这人的手段,你也见过,强惹要出大问题。”
“那也不能舍弃地魂符,族中才有几张?”
“那您说怎么办,难不成那图不要了!”
“这………不如这样,你和那小子说,人我们先带走,地魂符稍后送来?”
“您觉得脑子缺根弦的,能修成一境无敌?”
“地魂符是决计不行的,族中不可能答应,更不可能为了一金,舍弃一银,损失太大!”
“那您说怎么办,难不成要来硬的!”
“也只能来硬的,你拦住那帮杂碎,我来对付姓许的!”
“真不怕惹出公案!”
“某又不杀伤,弄躺倒就行,只要没弄得满城风雨,运作一二,就压下去了。”
陈玄沉吟片刻,传音道,“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
便在这时,许易传音道,“陈兄,商量好没有,若是没商量好,我倒是有个折中的办法。”
陈玄大喜,他还是以为七长老的办法,太过凶险,朝许易行进几步,“到底是什么办法?”
“便是不要地魂符也行,只是……”
许易话音未落,身形一晃,便到了近前,大手如电探出,朝陈玄大椎穴抓来,掌中火罡之煞催动,转瞬攻破了陈玄的魂衣,便在这时,七长老暴喝一声,一掌裹挟风雷,直直朝许易背脊拍落。
许易不避不让,稳稳抓住了陈玄的大椎穴,轰得一声巨响,许易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生生咽了下去,提了陈玄,如风砸来,七长老已攻到半途的二重攻击,赶忙撤回,心中狂涛浪涌。
那足可开山裂谷的一掌,竟生生被许易防御住了,天下何时出了如此锻体的神术!
“许兄,这么做怕是不地道吧!”
陈玄憋得满脸通红,送出一道声音。
许易冷笑,却不答话,捏住大椎穴的手掌催动暗劲,陈玄痛得长大嘴巴,忽的,一物落进嘴巴,顺着喉头滑落进入。
随即,许易松开了陈玄。
“你到底给老子吃了什么!”
陈玄唬得面无人色,嘶声吼道。
“也不是什么稀奇玩意。”
许易掌中一枚透明的小瓶滴溜溜晃动,闪耀着死亡的光辉,赫然正是生死蛊瓶。
自打接触了这玩意后,许易便沉迷不能自拔,实在觉得此物是杀人越货,控制人心的必备之物。
“你,你……速将瓶子交出,否则本尊屠了你满门!”
七长老简直气疯了,当着他的面,许易抓住了陈玄不说,竟还给陈玄种下了生死蛊,不啻于往他脸上啪啪的狂抽耳光。
许易笑道,“七长老好大的本事,却不知在您的关照下,陈兄怎么成了这般模样。”
噗,七长老嘴角溢出鲜血,正待发狂,许易举起生死蛊瓶作势便要捏碎,“我数三下,滚是不滚!一,二……”
“二”声方落,七长老率着众人仓皇退出厅去。
“七叔,怎么办,我死事小,族中大事要紧,你无须管我!”
陈玄面虽仓皇,双目射出坚毅的光芒。
七长老反手一掌拍在陈玄面上,“妄言生死,混账!事已发了,非你我所能阻碍,速速通知族中!”
却说,七长老和陈玄方退,许易便引着葛袍老者进了后院,转而下了密道,入了地室。
地室并非新建,几乎是每间官署的标配,壁灯如豆,照得窄室阴森。
“说吧,到底是什么宝贝,非得你处心积虑送到我这里来!”
许易冷笑说道。
他对葛袍老者并没什么好感,用脚趾头也可以想到此人是刻意冲入乌当城官署的,至于有一桩天大富贵云云,许易根本不信天上会无缘无故掉下馅饼。
葛袍老者也不意外许易的反应,开门见山道,“某有一份天神图残图,乃陈家至宝,若非陈家苛待于我,我原也不会监守自盗,此图我留来无用,愿与你兑换灵石?”
许易奇道,“为何是我?”这是他所想不通的,他不信葛袍老者自淮东至淮西,横跨十万里,就为了寻他交易灵石。
葛袍老者道,“原本也不是你,只是没想到陈家人追逼甚紧,我也是迫不得已。恰闻你许无敌的名号,便选了这乌当城。”
葛袍老者说的确是实话,他确实被陈家人追得没办法了,只好寻人出手这天神图,可寻旁人,他根本无法放心,一者惧怕对方势大,二者惧怕对方无力对抗追兵,三来,又怕上赶着不是买卖,叫不出高价,思来想去,便冲入了这乌当城的官署,寻了声名正隆的许无敌。
“天神图,残图?我要来做什么!”
许易莫名其妙,他倒是隐约听过这东西的名号,只知道是涉及一处荒古宝藏的地图,在一次大战中,四分五裂,各方夺得残图,他实在想不通一块残图能有什么作用。
葛袍老者怔了怔,完全没想到这位的神经是如此大条,分说道,“你可知自天神图分裂的这六百年光阴,为何始终无人重视,直到近来才又起了星火。”
这下,许易来了兴趣,“愿闻其详!”
葛袍老者道,“天神图的异变,是数月前发出的,晦暗的残图竟开始生辉,说明了什么,说明了天神殿可能在复苏。一旦残图拼全,极有可能寻觅到荒古武殿天神殿,这是多大一份财宝,我亦听说收获残图的各方有意互通消息,各组人马,各出图片,共探这天神殿,换言之,以往不被人重视的天神图残图,已有成为寻觅天神殿入场券的去势!其中价值还用我多言么?”
葛袍老者说的天花乱坠,许易却面不改色,“你说这么多,不知道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得了这天神图残图,难不成还能自己组队探宝不成。”
葛袍老者淡然一笑,“许兄何必诓我,你如今最缺什么,还用我说么,有了这天神图残图,你要什么换不来?”
第二百零九章 不凡残图
葛袍老者接道,“那么问题就来了,明明是阴尊修士,却要用离体真魂,冒充幽冥神将,到底是何用意,难不成,捉拿地魂,真要靠这幽冥神将的帮助?”
许易道,“某隐约见过修士突破至阴尊之位,却听这幽冥神将话中的口气,似乎地魂被他们或者他们的组织掌管,捉拿地魂,好似动了他们的资源。似乎给了他们补偿,才能让他们平衡。”
“笑话,狗屁不通,狗屁不通。”
葛袍老者仰天大笑,“地魂悬于九幽,更不知在哪方世界,关联多少空域,漫说是小小的幽冥神将,便是整个北境圣庭,又有谁能控制地魂?还是老夫来告诉你吧,这些幽冥神将的出现,可谓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他们收起好处之余,还用分割部分地魂。至于分割部分地魂的因由,不用老夫细说,以你的智慧,当能知晓。”
许易自是一点即透,“莫非这也是北境圣庭御人之术?”
“然也!”
葛袍老者冷笑道,“这一方世界,万兆生灵,无尽疆土,却能被统御得层次分明,浑如铁桶,岂是一个简单的怨魂,止杀牌能做到的。修士成就阴尊之位,便是关键性的一步。幽冥神将分割了地魂,交与北境圣庭,虽老夫也不知晓这分割的地魂有何作用,便是用脚趾头想,也能有助于北境圣庭控制该阴尊修士。”
“还有更重要一点,凡是地魂被分割的,虽然勉强修成了真魂,成就了阴尊之位,严格意义上说,却是假阴尊,惯因地魂根本没有完全与阴魂合一,即便是沟通来天魂,也根本无法,天,地,人三魂合一,成就阳尊大位。”
许易听得毛骨悚然,怔怔盯着葛袍老者,默然无语了。
葛袍老者面有得色,“现下,许兄还认为这二十万花的冤枉么?”
许易郑重抱拳,“多谢俞兄见告,此恩不言谢。”
冤枉?一点也不冤枉!漫说还有天神图残图,即便单是这个消息,在许易眼中,也是无可估量了。
葛袍老者虽千般算计,但有此桩,许易便极是承情。
许易一承情,问题就简单了,二人的交易完成的极是顺畅。
交割完钱物,许易拿着一块不规则的巴掌大小的玉珏,怔怔道,“这便是天神图?没看出有什么不凡的!”
葛袍老者道,“一块残图,自然没什么不凡,你往这天神图的左下角看。”
许易凝目看去,终于发现了一点不同,这天神图残图的左下角,明显有种淡淡的莹光,却微弱难察。
葛袍老者道,“这莹光便是近数月出现的,最初更新,慢慢有扩张之势,天神图残图的重要性,也是因此莹光的出现,而愈发重要,老夫才决议将此残图偷出,以报复陈家。至于这莹光有何作用,却不是老夫所知了,你顺着莹光的方向,再看这天神图,会有有趣的东西出现。”
许易依言,顺着莹光那角看去,却似乎看到一根大腿状的物什,而大腿的下半截一小部分覆盖着金色的盔甲,整体构造,十分诡异。
许易疑惑地看向葛袍老者,葛袍老者摆手道,“你别看老夫,老夫也不知晓是怎么回事,只知道这变化也是随着莹光出现而诞生的。其实,你也没必要在这上面消耗心力,你得了这玩意,用来做什么,不用我说吧。”
许易笑道,“这是自然,对了,关于这幽冥神将,俞兄还有何教我?”
葛袍老者扫了许易一眼,精光隐现,“何必开老夫的玩笑,怎么处置,你心中有数,时间不早了,既然交易完成,老夫要走了。”
许易道,“何必着急,若不嫌弃,俞兄便留在我冷阳峰如何?”
他真是实心相邀,葛袍老者的心术,他十分佩服,有这等人作臂助,当是件快事。
葛袍老者怔了怔,笑道,“许兄有这份心意,俞某已感激不尽,不过还是不给许兄添麻烦了,还需要许兄知道,陈家这种官宦世家的实力,远远不是一二门派能够抗衡的,趁着那陈家大部队还未赶到,许兄送我离开便是。”
“也罢,便依俞兄!”
许易再是自负,也知晓己身招惹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强拉了葛袍老者留下,对彼此都未必是好事。
送葛袍老者离,倒没花费多大功夫,许易召唤赵无量,召集了三代门徒,合计四十余人,尽数服用了隐体丹,次第从门中而出,各去不同方向。
转瞬,便将陈家派驻的几名哨探,彻底蒙圈了。
行出官署百余丈,许易与葛袍老者会合,一路向南,行进城中唯一的一个传送商会,许易代付了五百灵石,目送葛袍老者消失在阵盘之中。
随即,许易也消失在了乌当城中。
一日之后,许易回到了冷阳峰。
随即,许易闭关了。
如今,他须弥戒中的火灵石,虽不足以支撑他完全将补全的火符上的几种可疑组合,却勉强能够支撑他初步的探研了。
整整七日,近三十枚火灵石,除却给冰火兔留的两枚口粮,彻底被消耗一空。
心神俱疲的许易,瘫倒在洞府冰冷的地面上,心中却充塞着欢喜,这是一种获得知识,把握力量的感觉。
这七日的功夫,许易虽未在补全火符上有所进益,却在一步步的错漏上,对构成此道火符的众多基础符纹,有了整体的了解,其中三道火系符纹的奥妙,他已掌控由心。
这种掌控绝不是明晰该符纹在组成此道火符所起的作用,而是深入到了本源,完全掌握了这道符纹蕴含的全部道理。
而这种掌握,意义重大,不单单是许易掌握了此道火系符纹,而是对火系符纹构成整体道理的初窥门径,对后续的符纹研究,有着极端重要的意义。
作个比方,便好比研究一种异族文字,研究透了众多文字中的一个,其意义绝不单单在此个文字上,而是对该种族文字的构成文字的基本道理,基本意义的初探,对后续的文字破解工作,大有裨益。
第二百四十九章 组队
念头到此,他有些好奇,在这个灵气充沛的北境圣庭,他也没见到什么妖兽,莫非是因为人族修士太过强大,弄得妖族也被压缩了生存空间,选择了偏僻所在群居了?
许易正陷入沉思,青袍客一摆手,“就交待这些,具体怎么应变,还要看你们自己,捕猎期为三日,三日之后,空间光门自动开启,届时你们回归,若收获极丰,必有厚赏,努力吧,这次恩科,机会实在难得,能走到此步的,无一不是幸运之子,希望机缘到来的时候,你们能死死抓住。”
青袍客话音落定,金色阵盘再度凌空,金光汇聚,光门再现,无须青袍客吩咐,众人次第涌入。
许易急急传音,“到达地头后,不要轻举妄动,若是分散的,第一时间会合。”
传音方落,他便闪身跃入了光门。
在一片白雾蒙蒙中待了足有半柱香,脚下开始生风,他早习惯了这种感觉,不慌不忙地送出真煞,很快,双脚便落了地。
送目四望,四野无人,很快,许易便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住了。
此刻,他置身于一片沙滩上,细白色的沙粒宛若纯净的珍珠,铺满了整个海滩。
高大碧绿的阔叶木,温柔的阳光,咸湿的海风微微荡起青碧如黛的海水,鼓起细碎的浪花。
这一望无际的赏心悦目,让许易无论如何也不能将之和杀斗场联系在一起。
若非背负着任务,他真想倒在这沙滩上,放肆地睡上一天一夜。
许易放开感知,千丈之内,竟然空无一人。
他赶忙唤出机关鸟,腾空而起,不断地升空,尽可能地将视野拉到最大,可惜的是,眼前除了一望无际的碧波海面,便是一望无际的沙滩,和沙滩后的连绵青山。
许易稍稍盘算,便驾起机关鸟,一路向东飞去,他不信这个海场大到无法寻觅。
一口气向东腾飞了半个时辰,终于睹见了几人,却是其他阵营的人马,四五人围绕在一起,沟通着什么,看手臂上的玉带,竟然皆分属不同阵营,却没有淮西府的人马。
许易看见了那几人,那几人也发现了许易,远远打着招呼,却是在喊着许易,希望一起组队,许易远远抱拳,径自飞走,耳边传来几声淡淡的唾骂。
又飞腾了半柱香,许易终于发现了第一位淮西府的同袍。原来那人却是听从他的吩咐,入得此地,一直也在寻觅同袍。
有了同袍,许易便和他拉开距离,扩大了搜索半径,不过一炷香,又寻觅到了两人。
“不用向东了,我们正从那边过来,我们已经摸到了这丰饶海场的尽头。”
圆脸的张绍东粗着嗓子谏言。
许易奇道,“不知这丰饶海场的尽头是什么。”
张绍东,“也没什么稀奇,就是一道淡淡的红线,自海面上划过,我试过了,不管怎么攻击,那道红线都无法隔断,也用石子从水中穿过,诡异的是,可以从内穿过红线外,却不能从红线外穿到红线内,看这阵法,竟是直尽不出。”
许易默默估算,从自己起航处,到此间,大概是五百里的距离,张绍东说他从红线尽头到此间大约有三百里,便是八百里的尽头。
显然这丰饶海场的长度,有些超乎他的想象。
聚齐了两人,四人合并一路,折而向西飚飞,将近一个时辰后,到达了许易降落的位置,沿路的人烟渐稠,已经出现了不大不小的几波队伍,有的是杂居,有的是纯色。
一路上,许易四人又招回了包括宫绣画在内的淮西府三人。
如是,淮西府阵营便聚齐了七人,在许易的率领下,众人依旧向西飞行,足足又花费了一个时辰,淮西府全部十三人终于全部聚齐。
许易也大略摸透了这丰饶海场的长度,足有小两千里。
“大家都聚齐了,下面是该商讨下如何狩猎事宜了,全部聚在一起行动,绝对是不行的,搜索半径过小,则意味着收获极小,太过保守。当然全部分散,则更是蠢招。以我之见,不如分作几个小队,各自为战,当然,小队与小队之间,最好不要相隔太远。你们意下如何。”
许易开门见山,道明了自己的思路。
众人沉吟片刻,皆认同了许易的分析。
的确,猎妖之行,风险巨大,可既然入了这第三关,没有人想着耗过去变成,若真如此,何必撑到现在,早早退出便是。
分散是必然的,至于分作几个小队,倒成了问题的焦点,众人七嘴八舌每个主意。
更有几人话里话外,却是想和许易组作一队,如此一挑,争议越发大了。
“行了,都别吵了,听领队的吧,他既然想到了一,定然也想到了二,我等吵来吵去,何时是个头。”
宫绣画软软糯糯的声音,终于叫停了乱局,一对剪水双瞳,灼灼盯着许易。
众人尽皆附议,要许易决断,并直言以后用不着合议,让许易定策便成,省得浪费时间。
许易也不客气,“既然如此,便分作三队吧,每队四人,在下托个大,单作一队。”
“这不行,我与许兄一队,剩下的随便你们怎么分。”
宫绣画冷声说道。
许易心头一跳,连忙挥手止住马上要起的乱局,“说了,听许某的决断,怎么转瞬又改了主意,宫兄,莫非你要出尔反尔。”
宫绣画冷哼一声,“随便你,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经过这么一闹,众人皆认可了许易这般分派,没办法,许易和谁一组,恐怕都会惹出争议,不如此人单独行动,剩下的十二人正好分作三队。
至于许易会不会遭遇危险,此人展现的实力和应变之才,已令众人心折,自忖便是任意一队四人,对上许易,恐怕都难言必胜。
“行吧,至于如何组队,为免纷乱,咱们依旧拈阄为定。”
说罢,许易转瞬制出十二个纸团,众人各取其一,很快便分作了三队。
二百六十九章 剧变
吱呀一声,大红的木门被打开了,步出个姿容艳丽的妇人,头上裹着暗色头巾也难掩丽色,“当家的,我出去一趟。”声音软糯。
“出去做什么,世道这么乱,你还去抛头露面。”
中年男子呵斥一声,忽的瞥见妇人紧攥的掌心,报了孩子行到近前,“手里攥的什么?”
“没什么!”妇人颤声道。
中年男子劈手抓过妇人的手掌,却见一对耳饰攥在掌间,晶莹的耳钉配上夺目的宝石,显然是一副精品耳饰。
中年男子松了手,眉头紧皱,“家里又没钱了?没钱也用不着荡你这压箱底的宝贝,这可是公子当年赐给你的,就是饿肚子,也不能当这宝贝,再说,那帮奸商未必识货,平白辱没了公子的心意。”
妇人咬了咬嘴唇,道,“家里快要断炊了,你我饿着没关系,三个孩儿怎么办,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纵使公子知道了,也当不会怪罪。”
“行了,别说了,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想当年,我也是叱咤一方的风云人物,便是如今落魄了,也断不至于让你去当首饰。我豁出这张脸去,为咱家混个温饱总不是问题。”
说着,中年男子将怀中的婴孩塞进妇人手中,便要出外。
妇人一把将他拽住,“你去哪里,兵荒马乱的,乃蛮国的蛮子可不是讲道理的,能避一时,是一时,往外闯什么?你也知道自己曾是一方人物?如今,不赶紧着缩了头,怕人认识,还往外出什么,你真当你自己是公子在时的行情?再说,如今的世道,便是公子再世,也无可奈何。”
“浑说什么!”
中年男子暴喝一声,“若是公子再世,岂容乃蛮国和佛陀国攻入神京!”
妇人嘟囔两句,不再应声。
便在这时,庭院的大门被撞开,两队甲兵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围着院子排了一圈。
随即一个身披银甲的中年将军垮了进来,白面无须,气度俨然,其后紧跟着个八字须中年。
八字须中年蚕豆大的眼睛滴溜溜乱转,一进来就在宅院上下扫描,赔笑道,“辛思将军,就是这套宅子,这套宅子可是好宅子,别看满神京,有那么多远比这套宅子还要华丽的的所在,实际上,这套宅子最有来历,您知道为什么么?”
“周老六,你他妈地要干什么!”
中年男子一声暴喝,冲上前去要打,才扬起手来,便被八字须一脚踹了个跟头,“姓袁的,你他妈的还以为是一年前呢,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当今天下是谁的,别说你以前就是狗仗人势,仗着那人的势,才勉强能装装人样,就是那人还活着,也未必赶来这儿吧,乖乖的把老子要的东西交出来,饶你一条狗命!”说着,蚕豆样的眼睛,滴溜溜地在美**人身上兜转。
“姓周的,就是条狗,不,你连狗都不如。”
中年男子狂恨,怒声喝骂。
八字须飞扑一脚,踹在中年男子心窝,踹得中年男子险些闭过气去,捂着胸口,痛苦不已。
两个小孩吓得哇哇大哭,艳丽妇人扑上前去,扶住中年男子,不住替他顺气的,等着八字须道,“周老六,昔年你在我家相公门下,我家相公何曾亏待过你,如今,你恶奴噬主,算什么东西!”
八字须盯着艳丽妇人,好似盯着一块诱人的肥肉,“我是什么东西不要紧,要紧的是我很想知道你是什么东西。”说着,耸动鼻头,作陶醉状,“我已嗅到诱人的肉香了,哈哈……”
“行了,周君,我来这里,不是看你表演强占人妻这出好戏的,今天,你若不教本将军满意,本将军必教你满意!”
银甲将军不耐烦地喝止了眼前的闹剧。
八字须顿时变了脸色,谄笑道,“当然,当然,不知道将军听没听过大越神话?”
银甲将军浓密的眉头陡然一竖,寒声道,“姓周的,莫非你要以如此低浅的见识在本将军面前卖弄?大越神话的名头,普天之下,谁人不知,你以为本将军是闭目塞听的庸人么?”
银甲将军这一作色,八字须唬得膝盖险些砸在了地上,“在下纵有包天之胆,也不敢戏弄将军,将军在周某眼中,是天神一般的人物,在下纵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戏弄将军。在下之所以问将军是否听过大越神话的名号,实在是这姓袁的和那大越神话,有着极为紧密的关系,此间宅邸,也曾为大越神话所有。”
“什么!”
银甲将军大惊失色,继而,面现狂喜,忽的,指着中年男子道,“此人如此无能,单看修为,恐怕连气海境也没到,大越神话何等样的存在,岂会收容如此无能之辈?”
八字须道,“将军有所不知,此人乃是大越神话的仆人,早在大越神话还未有成就之前,便跟随大越神话身旁了,大越神话极为恋旧,便一直收容此人,此人也仗着大越神话的名头,在神京是左右逢源,俨然为贵人。此间宅院便是大越神话赐下,想必定有不凡,说不定还能寻觅到大越神话留下的机缘”
银甲将军点点头,“大越神话重情义的传闻,本将军倒也听说过,却没想到竟至于斯,果然是人间奇男子。很好,周君,你为我乃蛮国的贡献,本将军不会忘记。”
八字须大喜,搓着一双油手道,“将军满意,便是小人最大的满意。小人不求旁的,只求将军将此女赏赐小人,小人必将为将军竭尽所能,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银甲将军视线第一次在妇人面上汇聚,眼睛一亮,笑道,“丰姿妖娆,布裙木钗,也不愿丽色,周君,你的眼睛很毒哇。”
八字须赔笑不停,连连道,“将军过奖,将军过奖,实不相瞒,以周某如今跟着将军混来的地位,有的是美艳女子投怀送抱,实在是此女滋味绝伦,曾为小人主母,嘿嘿,小人早就,早就……”
银甲将军摆摆手,“明白明白,你倒是重口味,赏你了!”
第五十九章 天价
才将接触,乌衣中年便将一连串的高帽子扔了过来。
许易笑道,“看来阁下关注许某许久。”
乌衣中年道,“实不相瞒,古某听说阁下性命不过十余日,罢了,就不兜圈子了,是老俞告知我来寻你的,为了这个消息,老俞可是敲了我足足五千枚灵石。”
许易眉头微皱,“老俞,哪个老俞?”
乌衣中年惊诧道,“什么,你竟不知道老俞,这老小子敢坑老子……也不过呀,老俞这老小子人品是靠得住的,就为了五千灵石,以后就不在圈子里混了?”
许易拼命思索着“老俞”,灵光电闪,瞬间想到一人,“你说的那个老俞,是不是一位葛袍老者,蓄着山羊胡子。”
乌衣中年一拍大腿,“这么说你果真认识老俞。”
许易道,“算不上熟知,只是打过交道,那位俞先生曾与许某交易过一件价值二十万灵石的宝贝。”
许易想到的老俞,正是当初和他交易天神图残图的葛袍老者,当时交易完毕,他送葛袍老者乘坐传送阵离开后,便再无瓜葛,随着时间久远,便渐渐淡忘了此人。
却没想到,这老俞倒是替他打起了广告,还顺水推舟送来了一笔买卖。
乌衣中年大喜,“如此说来,古某就放心了。你或许很奇怪,怎么因为老俞一言,我就赠予他五千灵石。实在是咱们这个圈子,混的就是个信誉,只有信誉存在,才有所谓的资源。”
“这么说,许某便成了那位俞先生的资源。”
许易小道。
“这是自然,若是咱们这单买卖顺利成交,你也能成为古某的资源。”
乌衣中年笑道,“当然,我和老俞同样成了你的资源,否则,我今次送来的这桩天大的好处,怎会落到你的头上。”
许易笑道,“那许某洗耳恭听。”
乌衣中年道,“我听老俞对你推崇备至,又听说你如今已贵为二级星吏,一科主事。料来是聪明过人之辈,你可以猜猜我今次的来意。”
许易道,“多半是为幽暗禁地而来。”
乌衣中年眼睛一亮,“果然名不虚传!好了,咱就不兜圈子了,不错,古某这次前来,是专为出售一份灵矿脉而来。”
许易精神一振,“许某洗耳恭听。”
他能猜到乌衣中年为幽暗禁地而来,实在是眼下此事最为火爆,且他报名之事,并非秘密,需求几乎是明摆着了。
至于乌衣中年为此事找来,他真有些欢呼雀跃的冲动。
之所以如此,乃是他基本确信,此人既然肯言明,多半是有实料,底气便在于老俞。
他信得过老俞,这份信任间接传导到了乌衣中年身上。
乌衣中年道,“那古某就直说了吧,我有一处详细灵矿脉的地点,只要咱们找到彼处,能保证你最少起获五十万枚灵石。”
许易面不改色道,“我想知道,你有几分把握能保证找到。”
乌衣中年笑道,“就知道你会问这个,实不相瞒,古某自幼也是出身豪门,随同父祖多次进入幽暗禁地。家道中落后,只要幽暗禁地开启,乌某便会随队千万,往往复复以不下十余次。每次进入,皆会详细记录幽暗禁地内部的地形地貌,出外后,亦会全力求购幽暗禁地的残图,数十年下来,对幽暗禁地的了解,已是极深。”
“可以说,古某平生之精力,多耗在幽暗禁地的研究上,以至于修为卡在感魂中期多年,也不得寸进。幽暗禁地虽然广袤无垠,对旁人而言,猛然入内,几乎难辨方向,但对乌某来说,不管传送到何处,要想找到那处的灵矿脉,也不似乎难事。”
许易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这处灵矿脉,是你上次进入幽暗禁地时发现的,同时发现的人有很多,而你的意思是,因为进入幽暗禁地的传送,是随机的,即便很多人都知晓那处灵矿脉,但能找到那处灵矿脉的,只有你。”
乌衣中年点头道,“正是这个道理。”
许易笑道,“古先生欺我无知。若是这种情况,试问如今正火热的灵矿脉地图拍卖,到底是怎么进行下去的。若是进入之后,多半都难寻到前次的灵矿脉,谁会蠢到去购买灵矿脉地图?”
乌衣中年脸色一僵,“世事无绝对,像我一般钻研幽暗禁地的老手也有,但精通如古某的,绝对万中无一。再说,拍卖会是拍卖会,咱们俩交易是咱们,古某可以这样承诺,若是最终那处灵矿脉,让许先生一无所得,古某愿意一枚灵石也不取,你看如何?”
“如此才见诚意。”
许易笑道。他要的就是绝对保证,他可没兴趣也没时间,因为一个消息,就浪费珍贵的机会。
“现在是不是该说说报酬了。”
乌衣中年问道。
许易替他分一杯茶,端起茶水浅浅嗫一口,“你说我听。”
“我要一张地魂符。”
乌衣中年轻轻吐出惊雷。
吧嗒,许易掌中的茶盖一歪,险些跌落,盯着乌衣中年道,“古先生再说一遍?”
乌衣中年道,“许先生又何必作色,我知道你听了,可能觉得古某的要求过分,但古某既然敢说,定然会让许先生物有所值。”
许易冷道,“可我觉得古先生若不是不知道地魂符的价值,就是来寻许某逗闷子的。”
若非有“老俞的信任”背书,听得地魂符三字,他立时就得暴走。
实在是地魂符太过珍贵,据他所知,根本就没有交易记录。
按估值论,至少也在十万枚灵石往上,关键是根本求不得。
姓古的提供一个灵矿脉图,先不谈能不能找到,即便找到了,成功开采了,获得了五十万枚灵石,可许易这遭辛苦,光本钱,恐怕就得投入有十万灵石。
姓古的,光提供一个消息,就要分走四分之一的利润,是不是太过分,更何况,十万灵石未必买得到地魂符,这笔生意,姓古的要价实在太高。
高到他没办法接受。
一百八十八章 进取之心
在沙丘上落定,许易并没急着修炼,而是自血隐戒中取出大量的水囊,一连饮了十余囊,方才止歇。
他盘膝在赤日炎炎的沙堆中坐了,封闭毛孔,沉凝心神,静静等待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
一炷香后,他微合的双眸陡然打开,随手打出天魂符。
顿时,风云变幻,赤沙漫起,安坐于灵台中的真魂小人双目陡然睁开,遥望着东南天际,面露欢喜,那是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
半炷香后,天际不住搅动的风云,顿时消散,大片的墨云于许易头顶上空为中心大量汇集。
方圆上千里内,苍穹陡暗,日月无光。
正散落在黄荡沙丘边缘地带的若干正准备冲击阴尊之位的强者,以及数量不小的围观人士,皆瞧见了天际的巨大动静,心头齐齐一震,暗呼:“又要出阳尊大能了。”
几乎下意识的,众人都取出了传音球,飞快的将这一消息扩散而去。
可以预想,不用多久,这黄荡沙丘就该热闹起来了。
天际的墨云压得周遭无一点光亮之际,许易的神念捕捉到了一缕无形无体的清淡虚影。
他默运法诀,真魂小人骤然离体,闪电一般直扑天际,将那道虚影紧紧抓住,复又投入灵台。
那道虚影才入灵台,陡然显出真正的形态来,却也是一个粉嫩小人的形象,光看模样与许易的真魂一般无二。
唯一不同的是,许易的真魂呈纯白色,轮廓明显,五官分明,便连真魂小人身上的绒毛都根根分明可见。
而那天魂小人,轮廓依稀,五官朦胧,却是一道尚未凝实的虚影。
真魂小人才将天魂小人捉拿进灵台,大口一张,天魂小人顿时化作一道青气,投入他腹中。
四真魂小人才将天魂小人吞入腹中,身体顿时剧烈变化起来,时而腹部鼓胀,时而头颅撑大,时而手长脚长。
便在这时,浓郁到极致的云层蕴育出数朵黑的发亮的云团,那数朵黑的发亮的云团缓缓在空中汇集,散发着可怖的威风压。
许易立时感受到了危险,他沐浴雷电越两载,既习惯了雷霆这种力量,也能清晰的感知,这种力量的强弱变化。眼前的那黑色发亮的云团,威力明显超过了往昔。
小雷劫名不虚传!
念头一动,他掌中多了一枚阵石,神念侵入,阵石莹莹放光,瞬息一座光阵在他身前点亮,他激发的正是轮转大衍阵。
这枚阵石当初本是他采购来赴幽暗禁地采集灵矿时备用之物,而后又送给了率队回返的方掌事防身。
方掌事率队成功抵达之后,便将这枚轮转大衍阵阵石还给了他。
轮转大衍阵威力绝佳,正是防御这等天威打击的一等一的大阵,光阵才在许易周身凝聚,一束电光便自天际劈了下来,轰然一声巨响,轮转大衍阵组成的光阵竟消去了大半。
往常,旁的攻击打来,轮转大衍阵都会借力化力将冲击波反射回去。而今次,雷霆劈在轮转大衍阵上,只见光阵消散,而丝毫没发生反射。
许易心分两用,一边观察着天际雷劫的变化和护阵的防御情况,一边分心于灵台中的真魂小人。
他未想到的是,整个捉拿天魂、熔炼天魂的过程,顺利至极。
慕光明给的那本册子,关于捉拿天魂,冲击阳尊的内容记录的极为详细。在慕光明的讲述中,冲击阳尊最难的两点便是,其一,捉拿天魂引入灵台,其二,真魂熔炼天魂。
多少修士大能、天才强者皆倒在了这两关。
这也是无数天才在成功修得了真灵圈之后,始终不敢贸然冲击阳尊的根本原因。
而许易吞噬捉拿熔炼天魂的过程,实在是简单,根本没有发生那种天魂缥缈不定,难以捕捉,以及所谓天魂坚强发韧,真魂难以与之匹敌的岔头。
第二束电光冲破许易体外的光阵之际,灵台中的真魂小人已安然如常,闭合的双目又睁开来,眸间一片清明。
第三记雷霆电光才要落下,许易默默运转法诀,准备以身硬抗。
便在这时,灵台中的小人周身陡然放出一道金光,浑身光华灿灿,巍峨如圣,隐隐生不可侵犯之意。
便在这时,已浓郁黑压不见丝毫光亮的天际陡然破开,大片的浓云一扫而空,炎炎烈日再度放出,几要将赤红的沙海引燃。
不知多少里外,无数正朝此间赶来的修士见得此幕,齐齐停住身形,望向许易所在的方向,眉宇之间俱是震惊。
一位跨乘机关鸟的虬髯大汉,叹息一声,掉头便朝回转去。
紧随他身后的瘦弱汉子在后疾呼:“铁大哥,怎生不走了,要是能结识这位阳尊强者,那该是何等荣耀,若是能得承这位阳尊大能点拨一二,恐怕你我今生都受用不尽。”
原来这二人赶将过去和此间绝大多数人的目的一样,便是为等待许易冲击阳尊成功,赶上前去,奉承几句好话,道声恭喜。
往往这个当口,冲击成功的阳尊大能心情极佳,都极是慷慨大方,必有赏赐。
往往遇到这样一回机遇,能抵得上寻常修士辛苦奋斗好几年。此种事在修士间也有个雅号唤做逢喜。
那虬髯大汉便是参与逢喜的个中老手,他头也不回的道:“醒醒吧小子,还想美事呢?没看这小雷劫才聚没多大会功夫便消散了,分明是那倒霉鬼渡劫失败,灰飞烟灭了。”
瘦弱汉子惊道:“那不更得赶过去,这等人物的须弥戒,该是一座多大的宝库啊。”
虬髯大汉冷哼一声:“你他娘的还没睡醒吧,就凭里这二两干柴肉,也想抢那人的须弥戒,别做梦了。”
无数人便在同时像虬髯大汉与瘦弱汉子这般,掉头而回。
却仍旧有数十位自问修为高深,有可能得一机缘的反而加快了遁速,朝那边驰去。
许易定定站在漫漫赤沙之间,微闭了双目,仰头对着苍穹,灵台中的小人放出金光之际,他便知晓神魂凝固成了。
一百八十九章 警报解除
许易深知,以皇玄机的城府和行事风格,绝不会甘愿屈居人下。
何况,他也没有收留皇玄机,引为属下的打算,皇玄机既要远行,他也乐见其成,省得多个累赘。
是的,尽管皇玄机也算是出类拔萃的奇才,可鉴于他目下的修行,注定在长久一段时间内,皇玄机根本无法成为许易的臂助。
许易话罢,念头催动,一座无名洞穴中飞出一个泥团,泥团于空中解体,一枚红亮的须弥戒回到了许易手指上,转瞬消失不见。
皇玄机哪里见过此等异宝,瞪得眼睛都圆了。
忽的,许易掌中多出一枚须弥戒,朝皇玄机抛去:“这枚须弥戒便赠予玄机兄,内里有千余枚灵石,一些丹药,两柄神兵,暂时足够玄机兄一段时间的生活了。”
不提他和皇玄机同来自一界,算作是家乡人。
单是皇玄机此人的天赋,以及在大越之界的成就,许易相信这等人一旦有机会,必定会扶摇直上。如今的些许赠予,便算结个善缘。
送走皇玄机后,许易服下了一枚隐体丹,变换了面目,展开身形,朝最近的城池掠去。他如今的遁速已堪称惊世骇俗,不过半炷香,便掠出上千里,进了一座城池。
许易径直朝最热闹的坊市行去,片刻之后,入得一家经营炼房的商会,选取了一座私密性极好的上等炼房,办完了手续,径直朝炼房行去。
炼房选在地下十余丈所在,封闭性极佳。
才入得炼房,他甚至顾不上休息,取出仅剩的最后一枚中品火系灵石,布下聚灵阵,便开始祭炼起火系奇符来。
此时此刻,许易的心中是不托底的。
按他的估算,他的血脉引力应该已经化尽。
可这到底只是估算,倘使不曾化尽,则云家的打击必定会随后而至。
故而,他才第一时间遁入城池。在他想来,云家便再是跋扈霸道,于这城池中总要避讳几分。
第一时间祭炼火系奇符,正为快速聚集实力,以便迎接最坏的局势。
他经过的斗争实在是太多了,已养成了凡事尽量做最坏打算的习惯。
这一祭炼风符,却出现了两个超出他预料的情况。
其一,三个时辰后,五张一阶三级炎爆符和一张一阶四级炎爆符祭炼成功。
而这三个时辰,一切风平浪静。
如此长的时间内,云家真要报复,怎么也赶到了。
可许易始终外放的神念,并未捕捉到一丁点异样。
再一个令他出乎意料的是,此次炼制炎爆符成功率高的吓人,仅仅只失败了三次,成符率超过了一半。
尤其是那张一阶四级炎爆符,刻录的简直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许易猜测,这可能是神念再度进阶带来的附加好处。
奇符炼制完之后,他的心立时托底了。
许易谨慎惯了,又在炼房中待了两日,还不见有何异状,他才彻底放心,脱出炼房来。
许易不知道的事,他这份孝心,却是多余了。
一者,云家留存的他的血脉,伴随着前几次的追踪,血脉引力已消耗了绝大部分。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微薄的血脉引力流失地极快。
早在他进入大越之界不过一年左右,云家所掌握的他的血脉内的引力便已告耗竭。
二者,实际上,云家以为,他已经身死。
原来,那日云家十三族老未及将他抓住,许易便灭杀了云明灭,遁入了星空碎片中。
初始,云家十三族老也以为是许易逃脱了禁制,反杀了云明灭而独自遁逃。
他在周遭遍寻一番,未曾得见许易行踪,又恰逢族中长老急催,他不敢耽搁,便及时赶回云家。
待回到云家,已是数个时辰后,偏生搜罗盘上依旧没有许易的踪影。
至此,云家十三族老推翻了自己先前的判断,认定许易定也如云明灭一般身死道消,否则何以解释搜罗盘中无法定位其存在的诡异。
血脉引力的存在,根本不是禁法能掩盖的,只有肉体死亡,血脉失去活性,这种血脉之间的联系才会切断。
此外,云家十三族老对自己的手段极为自信。
当时他一击已毁掉了许易的气海,又用秘法禁锢了许易的真魂,许易必然疯癫。
一个失去了气海的疯子,怎么可能从云明灭掌中逃脱,又怎么可能灭杀掉云明灭。
如此一推理,便只有一种可能。
那便是云明灭在押送许易的途中,遭遇了强敌袭击。最终,二人都死在了强敌之下。
这才是最合乎情理的解释,云家十三族老同样以此解释上报云家族庭。
面对血脉引力失效这铁一般的事实,即便如列位云家长老的见识广博,也不得不认同云家十三族老的分析,认定了许易的死亡。
既认定了他已死亡,许易残存的血脉自无人愿意保留。
故而,许易担心云家随时会找来,却是多虑了。
尽管许易不知其中关窍,但伴随着时间的推移,还没有等来云家的打击,他确信血脉引力尽数消散。
这日,他终于离开了淮西府的这座边陲小城,一路朝东南方向赶去。
如今的他虽无真煞,但神念已强大到了极致,展开御电诀,身形化作残影,快比流星。
一口气奔出近两个时辰,灵台中的真魂小人却无丝毫疲乏。又过半个时辰,他已奔出万余里,来到了黄荡沙丘的深处。
彼时,他冲击阴尊,便在这黄荡沙丘中成功,此次再选择此地,自然是因为此地人迹罕至,极为私密。
当然,今次他选择的方位又和冲击阴尊之时大不相同。
为尽可能的躲开人眼目,他一口气驰进了黄荡沙丘的中心地带。泛黄的沙粒,在此处便成了赤褐色。
天空中的烈阳,发着惨白的烈芒,酷烈的温度,不多时便将一袭青衫炙烤的微微发黄。
黄荡沙丘漫无边际,能被周边诸府修士选为冲击阴尊的福地,实在是因为此地极为荒凉,自然条件残酷,人迹罕至。
许易选择的沙丘腹地,更是恶劣到了极点,漫说人烟,天空中竟连鸟儿也没有一只。
三百四十二章 云六(贺好大的嘴巴盟)
许易怔怔盯着掌中的招魂幡,心中难掩激动,十数息前,他催动招魂幡顺利收缴了六条阳尊神魂。招魂幡便周身蜂鸣不止,三道已化作浅白的符文,放出荧荧光亮。
及至此刻,三道法纹竟有了跳跃之态,似要脱出幡体的束缚。
蜂鸣的招魂幡振动了数十息后,终于归于沉寂,三道法纹已化作了玉白。
许易心知目下不是研究招魂幡的时机,云家众人必定相互联系,这边出了问题,那边定然能及时侦知。
他赶忙收了招魂幡以及六枚须弥戒,身形一晃,消失不见。
许易离开不过数十息,便有三人紧急赶到,当先一人正是云七长老。
又过十数息,西北、东南两个方向各有六人狂掠而至。
除却死去的云家十三族老等人,剩余的十五人,尽数于此聚齐。
虽心中早有预兆,待得满地血腥映入眼帘,云七长老心头一酸,立时滚下泪来,心神激荡,周身不住颤抖。
其余众人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皆悲戚不已。
众人同出一脉,自幼相交,日积月累之下,感情自然无比深厚。
半个时辰前,还生龙活虎的骨肉血亲,转瞬化作一滩碎肉,如此巨大的打击,叫人怎能接受?
收拾好满地残尸,云七长老等人依旧停在原地,萧瑟山风吹来,树木摇曳,鸟雀低徊,一片肃穆。
终于,云七长老打破沉默道:“死者已矣,战斗还要继续。我们这些活着的,最好的悼念亡者的方式,便是取那狗贼的头颅献于诸弟坟前。不然,我等有何面目立于天地间。”
一位矮胖老者道,“说这些有什么用,还是先理清头绪再说,谁能告诉我,老十三他们是如何着了道。这件事不弄清楚,谁敢保证不会再重蹈覆辙?”
这矮胖老者正是云家三长老,性情粗犷,不拘小节。
此间虽是云七长老理事,云三长的话,却没人敢轻视。
紧挨着云三长老的低眉耷眼的中年人,沉声道:“我可以尝试恢复一下当时的情况。根据现场的痕迹和事故的发生地点,以及老十三他们这个小队突然聚齐的状况来看,必定是老十三他们发现了敌人的踪迹,一路跟踪贼人到此。老十三的人踟蹰于洞窟前,不曾冒进,多半是在想着以奇符运行攻击,以此抵定局面。便在这时,那贼人暴起发难,用他那独门的秘术瞬间结束了战斗。若我所料不差,大致情况,应该如此。”
说话这人乃是云家六长老,平素在云家不显山不露水,极为低调,低调得以至于便连云家众人都快忘了他的存在。
而云七长老素知这位沉默的兄长之能,今次对战,特意着人将这位尚在闭关的六兄请了出来。
场中的云家七长老等人尚在沉吟,咀嚼着云六长老的推论,玉浮宫中的千余观众尽皆叹服,
相比云七长老等身在局中,难知局势,玉浮宫中的众人却是清楚的见到了整场战斗爆发的详细过程,与云六长老的推论几乎别无二致。
忽的,云七长老道:“六哥的分析丝丝入扣,真实的战斗即便稍有出入,也定差不了哪去,我有三点疑问,提出来还要诸位来议论。”
“第一,老十三他们,是怎么泄露行踪的。可以确定的说,老十三等人之死,就是死在偷袭之下,猝不及防,被人一举攻灭。说来也是可笑,老十三等人身怀神隐珠,本是偷袭那贼子去的,却反遭了偷袭。很明显,老十三等人的跟踪被察觉了。”
“第二,老十三等人服用了念果,三十丈内,神念探查,根本不可能被那贼人发现。换句话说,那贼人躲进洞窟之中,老十三等人必定动用了神念探查。结果还遭到了偷袭,说明什么,说明老十三等人的神念根本没有察觉此人。进而说明那人定然也拥有不逊于神隐珠的隐匿宝物或秘法。”
“第三,元宝衣如此防御利器,为我云家独有,妙用非常,怎会被那贼人一击击破?”
云七长老话音方落,大殿之中,本就群情汹涌的场面,顿时再起波涛。
若非此刻云七长老此刻言明,大殿之中的众人又哪里知晓,云家为此次对战,竟然准备神隐珠和元宝衣。
彼时,众人自光幕中观察到云家众人隐匿云层,不虞被许易发现,便猜到了他们有隐匿宝物,却绝未想到是神隐珠这等奇珍。
有神隐珠之助,这等捉迷藏一般的攻杀,云家天然占据了上风。
偏偏却发生了云十三长老等人,遭遇反偷袭,事败身死。
反差之大,超乎理解。
郑世子连声道:“这怎么可能?我原以为这帮人仗着隐匿秘法,想要暗中跟随偷袭那人,却根本没想到他们的秘宝竟是神隐珠。此珠何等神妙,隐匿之法天下罕见,那青面汉子当时明显没发现云十三等人,我实在想不透他是如何从洞窟之中暴射而出,完成了对这云十三等人的反突袭。”
尤郡公悄声道:“这一点的确难以解释,若我所料不差,定是那人钻入山腹之后,云十三一干人等中有谁迫不及待的放出神念,想要探寻那人踪迹,结果露了马脚,才遭致那人的反杀。”
苏郡主哂道:“尤四哥也太小看云家的这帮老狐狸了,除了那人奸诈的不像话,让云家一众老狐狸束手束脚。若换作旁人,比如换成四哥你,随便对上一位云家的老狐狸,保管被吞的连渣都不剩。”
“光看云家众人身携秘宝神隐珠,仍旧小心谨慎藏匿云层之中,便知他们早就小心到了极致。也不想想,当时是什么场面,如此紧要时刻,谁会犯这要命的低级错误。”
尤郡公皱眉道:“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郑世子道:“据我所知,有一种唤作念果的神奇宝药,服用之后能将神念虚化,不被人探查,但范围极其有限,只能扫出三十丈左右。云家为此战连神隐珠都肯取出,又怎会忘记念果?此物与神隐珠配合使用最有神效,云家众人定然服用了此物。”
四百三十五章 群嘲
徐年冷笑道:“他若有命去取,别说两枚,便要半数,某也与他,怕只怕某些人常在井底观天,不知天下之大,仗着有些许窍门小道,便以为能横扫天下。”
东方拓道:“看来徐兄是答应了,好,王兄,这两枚源珠是你自己索取,若你真有办法将那八枚黑源珠取回,某必向陈仙君相请,记你特功一件。”
东方拓话落,满场尽皆震骇,尤其是一众紫衣试弟子,瞪得眼泡险些鼓胀出来。
他们当中既有新转为试弟子不久者,亦有已磨勘超过十转者,始终不得晋升,究其根源还不是因为积功不够。
而传说中的特功,却能一步而迈过“勘摩十转,积功三件”的天堑。
接下来,得功之试弟子只需通过内门弟子考核合格,便能一举转入外门弟子。
然则,大功尚且难得,特功更是仅限于传说。
今日若真叫这王千秋一举揽下特功,当成为八大仙门试弟子中的传奇人物。
徐年亦大惊,高声道:“东方兄,此议不妥,况且你我也无权限如此许诺。”
尽管他压根不认为许易有一举夺取八枚源珠的能力,但东方拓许下这等重诺,仍旧让他从心眼里不舒服。
东方拓道:“当此非常之时,必许非常之功,徐兄无需多虑,某来请示成仙君。”
当即,他催开一枚传讯珠,而传讯珠杳杳无声。
东方拓自语道:“忘了,成仙君定是入了那地屹殿。”
徐年一惊:“这么说,猜测属实,这地屹殿果然和这玄荒殿、黄极殿属于两个异位空间。”
同界之内,传讯珠能在十万里内,轻松相互沟通。
地屹殿和玄荒殿显然未相距十万里,不得沟通,只有此一种解释。
当即,东方拓又催动法诀,不多时,传讯珠接通,这回他接通的是东华仙门论宫殿的一位长老。
待言明此间情况,以及稍稍渲染紫极阁与太清上派之欺辱,那名长老便当场拍板,应允了东方拓之请。
一个特功的赏格,就此许下。
刘振林焦虑万分,苦于东方拓以界障珠笼罩全场,他根本无法传音,更不能小声提醒许易。
毕竟,当此之时,共御外侮乃大势所趋。
他不住以目示许易,奈何许易只冲他点头微笑。
徐年冷哼一声,盯着许易道:“重宝巨赏,皆已合了你心意,现在我倒想听听你怎么把这大戏演完。”
许易道:“还请东方大人收了界障珠。”
东方拓并不相问,径直将界障珠收入须弥戒中,随即便收到许易传来的心念,
东方拓微微一惊,深深看了许易一眼,阔步出得阵营,冲着紫极阁方向朗声道:“岳兄,不必紧着催,我这边已然商量好了。只是下面我东华仙门要出奇才,不知道你岳兄和唐兄,能否接得住。”
岳子陵冷声笑道:“磨磨蹭蹭半晌,却又是斗嘴皮子,东方兄莫非是想一直拖下去?”
太清上派阵营步出一名长髯青袍客道:“不会是你东方兄技穷,要玩些合纵连横的把戏吧?我唐川拭目以待。”
东方拓微笑道:“唐兄可把某想得轻了,当此之时,我东华仙门若不拿出些真材实料,还真叫你给看轻了。也罢,后面的场子就交给本门的试弟子王千秋来应对,但看二位敢不敢接招。”
唐川面现迟疑,正暗自盘算这东华仙门到底能折腾出怎样的幺蛾子。
那厢的岳子陵已开口大包大揽道:“东方兄何必弄什么玄虚,不管你出什么招,只要划下道来,我紫极阁必定接下。”
言罢,眼神若有若无地瞟了许易一眼,又暗暗祷告:“弟子不忠,有背于师门,可弟子也实在是被强贼所迫,逼不得已,列祖列宗在上,还请原谅弟子。”
许易行出人群,朗声道:“一局一局的比来比去实在麻烦,不如这样吧,王某亲入场中,紫极阁与太清上派尽可随意派出试弟子,当然,紫极阁与太清上派的列位大人,谁愿下场,某也全盘接住。”
“记住,王某不愿与你们这些臭鱼烂虾一对一耗下去,一局定胜负,不管你们来多少,王某都接了。倘若王某胜了,余下八枚源珠尽数归我东华仙门。怎么样,尔等可敢应战?”
许易此言,简直开了群嘲。
不仅紫极阁与太清上派嘘声、叫骂声震天,便连东华仙门众人也尽皆侧目。
徐年亦忍不住连声唾骂:“荒唐、狂妄、不知死活!东方兄,你就看着姓王的如小丑一般,丢我东华仙门的脸?”
数位管事亦怒喝不绝。
刘振林急急冲许易传音道:“生死关头,王兄切勿弄险……”
许易传音道:“振林先生放心,千秋自有计较。”
便听他朗声喝道:“如何?尔等难道只会学那群鸦聒噪,不敢下场与王某一战?”
已入战阵的紫衣秀士怒不可遏,长枪斜指,冷言道:“竖子,你要受死,便下场来,老子立时结果了你。”
若论愤怒值,此间当属他最高。
原本他挑战徐年,已是极为博眼球之事,为他博得了不少声望。
可相比许易如此狂开群嘲,他适才的所谓挑战,已成了不入眼的小把戏。
许易轻轻摆手,指着紫衣秀士道:“尔这颗头颅,且在尔项上暂寄。”
话罢,许易继续叫阵道:“唐大人,岳大人,二位意下如何,可敢应战?”
唐川满面赤紫,死死盯着许易,狠道:“见过骄狂的,却未见过你这等骄狂到了不知死活的地步。东方拓,徐年,你们到底弄的什么诡计?”
事出反常,必然有异,唐川看不破其中虚实,当然不肯贸然吐出话把,让人来抓。
岳子陵冷喝一声道:“狗贼,你既不知死活,本座便成全了你。”
被逼无奈,他及时将话把,递给了许易。
论及全场众人,他是唯一知晓许易并非大言不惭,而是真正有实力横扫全场之人。
然身有把柄被许易拿捏,当此之时,他也唯有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