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八章 夷陵之威
便在这时,一声传来,“好热闹啊,游兄,你这寿宴,做的不错啊!”
六名男修行了进来,说话的正是居中那位长脸男子。
“呜呜,黄大人救命,黄大人救命啊!”
洪世虎如来乱救星,蹿到长脸男子身前,便跪了下来。
“这是唱得哪一出,游兄,热闹得有些过了啊。”
长脸男子身边的断眉青年哈哈大笑。
游海面上也堆出笑来,疾步朝几人迎去,朗声道,“诸位,诸位,我与诸位介绍一下,到来的几位正是我的挚友,西海六烟客,亦是我北晋王府的著名客卿。”
人的名,树的影,西海六烟客,大名垂世已久,当的一声如雷贯耳。
场间众人皆有所听闻,游海这一介绍,众皆高声问起好来。
六人也不回礼,长脸男子一把提起洪世虎,“老洪你不是忙着要运作千幻宗的副宗主么,怎么混成这德行了?”
说着,冲游海虚虚一抱拳,“游兄,老洪这人不错,上回送的一对美婢,很合我心意,我便大着脸,替他向你讨一个副宗主的位子,不知游兄意下如何?”
游海笑道,“好说好说,只是目下,有人为难洪兄,我也不好做啊。”
说着,游海朝许易一指,“洪兄所惧者非我,而是这位,几位不见地上尚有血气么,便是这位当场杀人。”
西海六烟客的目光,头一次在许易脸上汇聚,长脸男子冷哼一声,“敢在千幻宗杀人,阁下必定有些能力,报个字号吧。”
许易看也不看长脸,一把将晏姿抱起,温声道,“看来终究免不了要宰几头蠢猪,你再忍耐片刻,我必定活刮了洪世虎,与你出气。”
初始,许易还顾全局面,没想到又有人搅合进来,这池子谁是越来越混,哪里还顾及得了。
既然如此,他也难得顾及了,挥刀杀人便是,便是广龙堂垮了,该出的气也得出。
“好好好,老子今天算是长见识,开眼界了,我倒要看看你有几斤几两,能在我面前杀人?”
长脸男子气得浑身发抖,长啸不绝。
他们西海六烟客纵横江湖,除了历劫大能,所到之处,还没有这么狂的。
许易大手一挥,一道火星炸起。
“住手,住手,大哥,是夷陵公子,是夷陵公子啊!”
六烟客中的紫须青年,猛地大叫出声。
长脸男子身影如电退回,六烟客瞬间结阵,再没了半点先前的淡定,从容,好似撞上了盖世妖魔。
场中顿时大乱,轰然声不绝。
“什么,他就是夷陵公子,凤凰城外,挥手灭漓江五魔,退历劫强者的夷陵公子!”
“啊呀,如此奇人,今日一见,真乃三生有幸。”
“游兄,我看你手下的洪世虎的确是不当人子,此等无赖子,你何苦为他出头。”
“像,真像,我见过当日大战的影像,真的是他,就是改了装束,今日能见如此神人,实在是莫大荣耀。”
“…………”
乱声如麻中,许易挥出剑网,轻易将已瘫软如泥的洪世虎摄入掌中,剑网旋转,洪世虎竟生生被千刀万剐,斩成一具白骨。
剑网一转,化作禁笼,摄来洪世虎衰微至极的灵魂。
许易催动秘法,洪世虎的记忆,尽数被读取。
许易抓过洪世虎的储物环,催开禁制,念头探入,取出一枚丹药,给晏姿服了下去,不多时,晏姿体内狂暴的气息,终于趋于稳定。
他撤回掌力,也不见再生变化。
随即,精疲力竭的晏姿沉沉睡了过去。
活剐仇家,抽炼生魂,许易做起来,毫无违和感,如此驾轻就熟,不是魔头是什么?
满场血气,和着煞气,四散弥漫,所有人都遍体生寒。
封标倒是有充分的心理建设,反应最小,不住地碎念道,“叫你老实点,你他马不听,还以为老子害你,遇到真魔头了吧,这下便是做鬼也难了。”
“游宗主,我有个建议?”
许易忽然转视游海。
游海忍不住抖了一下,“您,您说。”
许易道,“像你们千幻宗这么个折腾法,没灭宗,也算是一件奇事,我建议贵宗放所有的女修,婢女出宗门,为你好,也是为千幻宗好,你觉得如何。”
“好,好,多谢,封长老,你下去办,马上就办。”
游海木讷地道,声音依旧不稳定。
封标接过游海的掌教令,风一般去了。
许易从游海身旁划过,拍拍他肩膀,“你不错,我本来想看看你脑子你装了什么的。”
游海身子一软,一道灵气打出,一个借力,勉强定住身子。
许易缓步朝西海六烟客走来,指着长脸男子道,“你,出来,先前听你说,我当你面杀人,该如何?”
长脸男子面色惨白,艰难地道,“该,该杀,此等败类,死不足惜,您不动手,我听说了,也得活剐了这王八蛋!”
最后一句怒骂,却是出自肺腑。
装十三可以,他不介意,挥手间帮曾经巴结过他的洪世虎一把,以此显示他的能力。
可如今,这个十三太大,他装不动了,要出大事儿了,弄不好就要小命玩完,他对始作俑者的洪世虎自然起了无穷怨念。
“如此说来,却是我下手太快,抢了你的活儿,向你道歉,请你原谅。”
许易含笑道。
长脸男子简直要哭了,便在这时,他身后的红脸胖子怒了,“大哥,和他拼了,什么他娘的夷陵公子,游海,叫上你的人,一起上,老子不信,咱们这些人,会干不过一个狗屁公子。”
此意一出,意动者不在少数。
岂料,他话音方落,一道火球便轰到了他近前,西海六烟客早已结阵防备,几乎同时出手,一道光罩猛地升起。
火球迎着光罩,轰然一声巨响,整个大殿都垮塌了,无数巨石落下,被一众修士催动灵力挥开。
烟尘尽处,红脸胖子早已没了踪影,叮叮当当,一枚枚储物环跌落在地,原地转着圈圈,跌落在地。
西海六烟客只剩五人,皆伏在地上,浑身焦黑,气息衰微。
二百零九章 巧遇
“还想动手的,可以站出来。”
许易含笑说道,视线游走四方,无人敢与之对视。
“误会,真的是误会,适才分明是那人少不更事,不知轻重,夷陵公子神威,无人敢冒犯的。”
游海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赔笑道。
当时,红脸胖子鼓噪之余,他是真的动心了,只差一点,命令就从嘴巴里喊了出来。
也正是差了这一点,他才得以留下条性命啊。
一念至此,他就恨不得洪世虎能复生,好让他亲自再杀这王八蛋一次。
什么人不好得罪,去惹这天杀的煞星。
“若无人动手,某就少陪了。”
说罢,许易便要离开。
便在这时,十余道身影撞了进来,一名白衣青年冷声道,“走,哪里走,真当我北晋王府的领地,是菜场货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么?”
“参见少主。”
游海急忙拜倒余地,声音极为激动,来的这位不是别人,正是北晋王府的少主薛匡,论修为或许还不及他,但身份高绝。
薛匡身后立着的北晋王府,乃是真正的庞然大物,历劫当足有五位之多,威压当世。
薛匡淡淡扫了游海一眼,冷哼道,“偌大一个千幻宗,被你弄成这样,阿猫阿狗也能欺上门来,你这个宗主我看是做到头了,换头猪来,恐怕都比你强!”
游海被训得满脸冒油,不住叩头。
薛匡指着许易道,“就是你闹事,好胆色,两条路,要么跪着认错,听我处分,要么我就在此间了账了你,你自己选吧?”
许易微微一笑,“老段,你现在牛皮了啊,见了我,也当没这号人,成精了啊。”
薛匡怔了怔,完全不知道许易在说什么,他身后的一名正与一位华服中年说着什么的金冠青年闻声,猛地抬头看了过来,哎呀一声怪叫,冲着许易飞奔而来,“老大,我他马可想死你了,老铁,老孟,尤其是他马老蒋,都快笑死老子了,你说咱们都在乌风国,我老段竟连老大你的面也见不着,这有多跌份。”
金冠青年正是段天岱,自金丹学府放假后,段天岱真的是无数次邀约许易,奈何许易都在忙碌,始终没时间,弄得段天岱毫不气闷。
哪里知道,竟在此间撞上许易。
一通喷完,他才注意到场上的气氛不对,他生性跳脱,却是绝对的聪明人。
很快觉出不对味儿来,哎呀一声怪叫,如疾风一般冲到薛匡面前,就是一耳光,将薛匡抽得飞了出去,“我草你大爷,薛老二,敢和我老大对着干,你真他马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怒骂未绝,段天岱便又要冲上去,对还未回过味儿的薛匡下死手,却被游海死死拦住。
薛匡醒过神来,也不干了,他堂堂北晋王府的少主,竟被人当众打了耳光,如此奇耻大辱,岂能善罢甘休。
“我草,你他马长行市了,敢跟老子叫板,王保,给老子灭了他!”
段天岱怒声喝道。
一位锦衣老者身形一晃,杀入场间,立时和游海大战起来,锦衣老者手段凌厉,一上来便将游海死死压住。
眼见着段天岱又要冲来,薛匡一晃身,折回了他先前的队伍。
此刻,他心中真是又怒又惧,段天岱如此折辱,他当然火冒三丈,可平心而论,他真有些畏惧段天岱。
本来,此次他来千幻宗,不过是适逢其会,领着一帮同圈子的公子,四处游玩,转到了此处。
千幻宗是他的地头,风景一向不错,最重要是出美女,他本想在此招待一番,其中段天岱便是两位主客之一。
论身份,他是北晋王府少主。
而段天岱可是西秦王府的世子,论实力,西秦王府是乌风国最顶尖的那一拨,分明盖过了北晋王府。
何况,两家向为姻亲,关系极为紧密。
今日之事,他被段天岱揍得再惨,也是世子表哥打庶出表弟,他这个哑巴亏是吃定了。
更何况,看这个架势,姓段的还要不依不饶。
薛匡当真胆寒得紧,又觉得委屈,为了他马一个外人,你这样弄老子。
其实,薛匡委屈,段天岱还觉得自己委屈大发了。
本来这次放假,在段天岱看来,是拉近他和老大关系的大好良机。
虽然,一三七舍的几个货,向来都感情好得远超旁的舍。
可感情再好,五根指头还能分出长短了。
不管别人分不分,反正段天岱和蒋飞这对欢喜冤家,是卯上了。
他不能输给蒋飞,哪儿哪儿都不能,若是有了舍长的偏心眼,以后蒋飞就翻不起风浪了。
何况,许易如今在金丹南院的行情,简直直上云霄,如此一根粗大腿,若不抱紧了,岂不是脑子坏掉了。
故而,这边才放假,段天岱便下了指令,要人制定了接待计划。
他打算好好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虽然他在金丹南院混成了甲乙丙丁,但在乌风国,他照样能笼罩一方。
千算万算,没想到许易没接上不说,这里还出了天大岔头,该死的薛匡竟敢和自己老大叫号,还他马大言不惭开两条路,想想,他都要气炸了肺。
此事若叫蒋飞知晓,他真不敢再回金丹南院了,弄不好便成了超级笑柄,能被笑上一整年。
“段兄,段兄,算了,算了,不管怎么说,你们也是血脉至亲,何苦这般,何苦这般。”
薛匡都被迫钻了过来,一众贵公子们也不好不顾体面,横在段天岱和薛匡中间,劝说着段天岱。
“都他马别劝,老子今天非给他三刀六洞不可,敢惹老子的老大,真是活腻了。”
段天岱怒气不减地骂道。
薛匡已没了脾气,红着眼睛,大喘着粗气,他看得明白,段天岱这疯狗不是虚张声势,真是奔着要自己命来的。
他就想不明白了,游海这蠢货,怎么就能惹上段天岱这疯狗都要叫老大的人。
“小段,此事我做个和事老,就此作罢,你们到底是至亲,我也受过北晋王的恩惠,我既然在这儿,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说话的正是华服中年,先前段天岱便是和此人交流,没来得及兼顾场中,故而没认出许易来。
二百一十章 金丹卫
“胡叔叔明鉴,此事小侄何错之有,外人来我家地头上闹事,我岂能坐视不理。”
薛匡终于寻到了大树,壮着胆子发声道。
“你他马还敢多嘴,胡叔,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我老大不发话,今儿,薛匡这混账就得躺着出去!”
段天岱梗着脖子道,气焰终究消下去不少。
华服中年微微一笑,冲许易虚虚一抱拳,“小友请了,你既是小段的朋友,大家都算是自己人,大水冲了龙王庙,我看这事儿,就此作罢,小友,可否给老夫个面子。”
许易道,“我与你素不相识,你在我这儿没面子,老段是我兄弟,我卖他面子,老段,你说算了,我就算了。”
段天岱心头一惭,热血上涌,“算他妈笔,谁说话都不好使,老子今天非把姓薛的干趴下,王保,别他马打了,给老子叫人。”
许易笑道,“收拾这几个杂碎,你我兄弟二人就够了,叫人来看戏么?”
段天岱木着脸,冲许易拱拱手,“老大,你就给我留点脸吧,这事儿,我要料理不明白,我他马还怎么回一三七舍。”
先前,华服中年出面说和,一瞬间,他的确有了息事宁人的打算。
许易一番话出,段天岱恨不能把自己嘴巴撕烂。
事儿是不大,薛匡骂的那些屁话,总不能一风吹散。
舍长何等人物,认他这个兄弟,他竟然还闪念过媾和,他深深地不耻自己。
“原来是小段在南院的同学,我就说嘛,是自己人。”
华服中年八风不动,掌中多出一块白色的徽章。
那块白色徽章似有魔力,甫一出现,立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白质徽章,胡叔叔,您何时成功进阶了,这可是白质徽章啊,整个仙殿也没有多少人拥有吧。”
“早就听说过五色徽章,可怜我等连一枚青章也没得到,今天还是托了胡叔叔的福气,否则连白质徽章的影子,也见不到。”
“胡叔叔真不愧是杰出的金丹会前辈。”
“…………”
一众贵公子们纷纷奉承,薛匡更是把着华服中年的臂膀,口中的奉承话不要钱一般倾倒而出。
场中无数宾客,皆向华服中年投去艳羡和敬畏的目光。
那可是白质徽章的获得者,真正的金丹会高层。
奉承声未毕,两队人马杀进厅了,总计十二人,皆通身金甲,面罩金兜,看不出面部,却气势迫人,胸前的图章花纹,和华服中年掌中的徽章别无二致。
顿时,场中喧腾更炽。
“金丹金卫!大名鼎鼎的金丹金卫。”
“传闻金丹金卫,代表着金丹会,每一名金丹卫皆要灵根三层强者,如此一队金卫,实力之可怖,恐怕能和历劫大能抗衡。”
“没想到白质徽章就已经可以调遣金丹金卫了,金丹会的实力强得惊人啊!”
“…………”
喧腾声中,金卫领队向华服中年以手抚胸为礼,“金丹卫十三支,集结完毕,听从大人调遣。”
华服中年淡淡一挥手,“先在一旁候着。”
说罢,含笑地盯着许易道,“自我介绍一下,本座胡风,忝为金丹会驻乌风国总理事务官,严格来说,算你的上官,老夫一句话,不能让你进金丹学府,但让你出来,还是轻而易举的。当然,能进金丹学府的,都是一时俊杰,老夫犯不着如此,小友现在觉得老夫有这个资格做和事佬了吧。”
段天岱眉头一沉,“胡老当真要死撑薛匡到底?不就是一亩灵田么,薛家给的起,我段家也给的起,还请胡老作壁上观!”
华服中年老脸微红,沉声道,“小段,我劝你一句,交友要慎,不是什么人,都配成为你的朋友的,要看清大势。”
“看你麻痹的大势!”
段天岱彻底毛了,指着华服中年道,“你他马非要搅合进来,老子连你一起弄。”
白质徽章虽然了不起,但段家在金丹会也不是没人,无论如何,他段某人是必须和老大死抱一把的。
无关利益,只为一年多的出生入死,兄弟情义。
“大胆!”
胡风暴怒,横眉冷指段天岱,“给我将这不分尊卑的贱人拿下!”
薛匡更是上蹿下跳,“段天岱,我看你他马是疯了,便是你爹也不敢这么和胡老说话,老子看你这回怎么和你爹交待。”
一干金丹金卫立时朝段天岱围来,领头的金卫统领寒声道,“金卫行事,以金丹会之名,凡金丹会成员,皆不得违抗,违令者,逐出金丹会及金丹学府。”
胡风冷笑道,指着许易道,“还有此人,以下犯上,不分尊卑,也给我擒了。”
他话音方落,许易身化流影,已到了近前,数条手臂伸出,击出光球,前来拦截,却都还未攻到近前,便即湮灭。
胡风身份虽高,修为却是一般,许易如鬼魅一般欺到近前,他根本没有有效的防御手段,完全慌了神,大声呼喊,呼声才出,身子便被许易擒住,提了起来。
“叫你装比,叫你装比!”
许易挥手便是两耳光,将胡风满口牙齿抽得七零八落。
一众金丹金卫惊怒交集,弃了段天岱直朝许易围来,才攻到近前,许易掌中亮出一枚黑质徽章,血气涌入徽章中,徽章放出淡淡华彩。
“参见大人!”
一众金丹金卫尽齐齐跪倒行礼,不复向对胡风那般抚胸为礼。
跌落在地的胡风,怔怔盯着那枚黑质徽章发懵,口中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乌风国没有黑质徽章。”
金卫统领抬起头朝许易看去,“请大人验证徽章。”
许易送入一道灵力,黑质徽章猛地放出轻吟,胡风噗通一下,跌坐在地,金卫统领恭敬道,“金丹卫十三支,听候大人调遣。”
金丹文的存在,纯粹是金丹会给予金丹会员的一种福利。
白质徽章以上,有权调动金丹卫支队,白质徽章以下,若遇危险,可以向就近金丹会发布求援信息。
金丹卫唯一的原则,便是听命等级更高的金丹会会员的命令。
二百一十一章 生日快乐
胡风简直要疯了,自他成就白质徽章,就任金丹会驻乌风国的总理事务官后,心气之高,已入云霄,怎么也想不到还会在一汪浅水中,撞见真龙。
“我草,老,老大……”
段天岱先疯了,嚎叫不绝,这个老大,一直以来都是神秘而诡异,什么不可能的事,到他这儿都成了轻而易举,似乎永远都看不清他的真实面目。
许易笑道,“去吧,去帮我出气,把那个北晋少主的臭嘴撕烂。”
他话音方落,早已吓得崩溃的薛匡,蹭地一下,窜出殿去,段天岱狞笑一声,“想跑,老子今天非给你做个记号,让你狗日的刻骨铭心一回。”
“游宗主!”
许易忽地对呆若木鸡的游海说话了。
游海好似被电了一下,身子一颤,忙道,“在,在,大人有何吩咐。”
眼前的这魔头的身份,实在太多了,多到他已经不想去厘清了,反正就是惹不起。
每想至此,他都恨不得已死得混渣都不剩的洪世虎再复活过来。
许易道,“记得我的话,女修女婢全部放归,千幻宗最好不要再招募女修,当然,这只是我的建议。”
游海连忙指天立誓道“一定,一定,大人的话,游某一定铭记,全是洪世虎这般的败类,坏了我千幻宗的名声,游某绝不再招募女修,给此等败类可乘之机。”
“如此最好。”
说罢,许易转视胡风道,“同是金丹会一脉,我若太为难你,未免叫旁人看笑话。你也一把年纪了,火气别那么旺,也别总想着靠头上金丹会的帽子,四下里活动弄好处,若是再叫我知晓,少不得要提议会中,清除一批人品不端的败类,你可记下了。”
“记,记下了。”
胡风将头扎在脖子里,低声应道。
“如此,某就不打搅了,游宗主,生日快乐。”
说着,许易飘然而去。
游海满头瀑布,“我,我生日……快乐?”
许易并没去远,就在千幻宗立于云海之巅的一座山峰停住,不多时,段天岱赶了过来,远远道,“老大啊老大,你信不信我若说出去,你得了黑质徽章,蒋飞一准得说我喝多了,说酒话。啊呀呀,话说回来,那可是黑质徽章啊,老大,您不会是自己假做了一个,糊弄事儿吧,若真是……”
许易哑然笑道,“想什么呢,这玩意儿能作假,就不瞒你了,这是我发了篇定文,自己挣下的。你知道就行了,别嚷嚷得满世界都知道。”
段天岱瞪圆了眼睛,艳羡地道,“果然不愧是拜了副教长大人为师,老大,你说我的姿色也不错啊,怎么就……”
啪的一下,许易在他头上敲了一记,“想什么了,你以为我是出卖色相不成,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
段天岱指着许易怀里熟睡的晏姿道,“您是什么人,以前我还真不那么清楚,现在可知道了,您瞧瞧,才换了地头,您这身边立时又换了人。啧啧,身姿动感,丰而不肥,比副教长大人也不差了。尤其是脸蛋,副教长大人是美艳清冷,您怀里这位可就是清纯可人,各擅胜场啊。”
“老大啊老大,没接触您前,我还觉得我这个世子做得挺成功,有滋有味。现在一想,真是人比人该死啊,哪儿哪儿都不如您,修为、成就就不说了。连女人方面,我也差得您十万八千里啊。”
许易指着段天岱笑骂道,“别跟老子胡扯,对了,交待你办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
“办事儿?什么事儿?”
忽的,段天岱一拍脑瓜儿,“您说那丹材的事儿?大哥,不是我不开眼,您交办的玩意儿,实在太难得了,我这边费老了劲,也不过弄了三种,其余的,根本寻访不到。当然了,还有时间,到时要是凑不齐,您可别怨我。”
许易笑道,“那是自然,不过能寻到的丹材,分量你得备足了。”
为了筹备九灵圣血丹的丹材,许易采取的是广泛撒网,重点捞鱼的策略,用得着的人脉,都被他用上了。
段天岱一家凑不齐,原也在情理之中,他也没指望一口吃成个胖子。
谈完正事儿,二人又扯了会儿闲篇,许易便要告辞。
这回,段天岱说什么也不让他走,非要请他去自己地头坐坐。
许易拿他没办法,只好走一遭,说好了只去三天。
哪知这一去,足足有半月,他本来想闭关研究药材的计划彻底被打乱了。
段天岱实在是太盛情了,许易也算是开了回眼界,各种从没有过的享受,都在段天岱的招待下,全过了一遍。
大大小小的宴会,几乎就没断过。
世上没有包火的纸,他夷陵公子,黑质徽章拥有者的身份,还是漏了。
弄得本来是段天岱亲自接待,变成了段天岱老子西秦王段墉跑过来作了主陪,许易可以撅段天岱面子,怎么也不好撅段墉面子,就这么着,在西秦王的领地耗了十余日。
晏姿倒是颇为开心,其实,只要待在许易身边,她都开心,尤其是许易不忙着修行,可以陪她的时候。
这十余日,她就好似一道块乐的影子,始终黏在公子身边,无边繁华也不过被她作了陪伴公子的背景。
眼见得离开学没几日了,许易实在抵不过段氏父子的好意,无奈,来了个不辞而别,这才遁走,又惹了段天岱好大一通埋怨。
许易携晏姿回归广龙堂,便着手帮助晏姿炼制衍灵丹。
他如今对药性的研究已登堂入室,不使用黑源珠,也不过失败了两回,便炼制成功。
为怕晏姿也遇到意外,不差钱的许易,一口气炼制了四颗衍灵丹,为她备用。
事实上,妖孽毕竟是少数。
晏姿天资虽高,却是正常人,一枚衍灵丹,便成功凝结了灵根,却也是最常见的火灵根。
冲击到灵根境后,许易又帮她巩固了境界。
一来二去,时间便耗尽了,他得赶赴金丹学府了。
二百一十二章 解封
许易没过分叮嘱晏姿,经此一劫,晏姿虽仍有小心思,却不再表露,哪怕一点蛛丝马迹。
许易更不用过分叮嘱荒祖,晏姿是荒祖的老上级,此番许易离开,除了收了大量的药材,没有带走元丹。
荒祖当知道,如何助晏姿修行。
这日,许易起了个大早,在晏姿和荒祖的陪同下,吃了个早餐,便投城外去了。
正午时分,他在墨惠城中,等到了段天岱,便一并朝城南行去,找到一间老宅,确认了暗记,入了宅院,出示了凭证,立时被人接住,引进一间地下密室,光阵开启,再睁眼时,头一个入目的便是蛮荒境独有的参云木。
西行一百里,金丹南院已遥遥在望。
“老大,怪不怪,我以前一看到这南院的灰扑扑院墙,便忍不住反胃,这回竟生出一丝亲切来。”
段天岱一路上话就没断过,先是埋怨许易不地道,放了他父王好大一只鸽子,又叭叭讲蒋飞是如何艳羡他与老大双宿双飞的十余日。
话越扯越邪,听得许易头都大了,难得这会儿说了句正常话,许易赶紧接茬道,“这不奇怪,南院要的就是这个,恭喜你,你是合格的南院人了。”
南院求学,已历一半,许易感触最深的便是,南院教授的东西,有用不假,但并不高深,也不需要如此长的学习时间。
说绝对一些,一人发一个如意珠,将该教授的东西,影印上去,以入学学员的资质,也不会用三年时间才掌握。
归根结底,南院在用这种集中学习,建立师生情,同学情,最终形成归属感,再统合成一股强大势力。
单看如今连乌风国都有了金丹会的什么总理事务官,修为不高,地位高得吓人,便足能看出金丹会如今的声势。
倘若,再过上若干年,段天岱这帮二代们继位了,却不知道金丹会又该成为一个怎样的组织。
不过,这不是他所要担心的,即便按阶层划分,他也是既得利益者。
这天是开学日,整个金丹南院一片喧腾。
一三七舍也一样热闹,分开虽不过一月,但感觉却大不一样,众人只觉亲切得不行,连蒋飞和段天岱这对著名怨侣,也没再争锋相对。
诸人相聚,不用许易提醒,铁大刚等人就各自上缴了许易托付诸人帮忙收集的丹材。
细细一数,也只凑齐了六种,唯有两生花,和无我果,不见踪影。
许易讶异至极,他这几个舍友,在外面的能量,他可是见识过的,集合四人之力,都凑不齐九灵圣血丹的丹材,他也是挠头不已。
“抱歉,老大,我可是费了老鼻子劲儿,才凑到这些,我老子的宝库都被我炸开了,还是无能为力,老家伙动了真怒,打了我两记魂鞭,痛死老子了,下回,我带老大亲自去,老大你直接绑了我,老家伙一定拼命给你凑,他就我一个孤种,明面上对老子左右嫌弃,其实还是生怕老子死了,他断了香火……”
蒋飞满脸歉意地说着刺人耳朵的话。
许易拍了他一记,迎着正要说话的铁大刚几人道,“伤感情的话就不说了,我也知道这些东西,得来不易,兄弟们也必定费老了劲,我……”
孟晚舟截住许易话头,道,“打住,打住,再说就多了。东西我们给了,你收了,这就结了,再多说一句,可就伤感情了。”
铁大刚一拍桌子,“哈哈,老孟这话说在梗上,废话不说了,全在酒里,就是一个字,喝。”
这一喝便从日暮时分,直喝到东方发白。
铁大刚几人在院中横七竖八倒了一地。
许易心中惴惴,不在状态,进入不了情绪,自然千杯不醉,他将几人搬上床,合上院门,悄然退走。
他一直在纠结一个事儿,该怎么过宣冷艳那一关。
当初嘴贱,一个玩笑开得有点炸裂,如今是真不好收场。
他想了些招术,似乎都不靠谱。
不过这一昼夜没消息,倒让他有些无所适从,难道宣冷艳又在玩路子?
他有些摸不准。
到了第二日,他去找洪督导要小黄,册子,从洪督导那里得了准确的消息,宣副教长目前还没来上班,她的工作,暂时被别人接了过去。
许易暗道,莫非是因为紫质徽章的原因?他联系不上秋娃,也不便联系宣冷艳,不过,据他推测,连工作都暂时被别人接手了,定然是要一段时间的。
看来直面宣冷艳的难题,可以暂时抛到一边了。
不过,从洪督导的谈吐中,显然还不知道宣冷艳已经获得了紫质徽章。
许易也不便多言,放下两葫芦酒,他正待离开,忽的,外面传来惊天动地的吼叫声。
“吼吼,星空戒能用了,老子的星空戒能用了。”
“禁制消了,消了!”
“……”
喊声初如惊雷,继而,又如海潮,下意识地,许易念头便朝星空戒送去,果然,那层笼罩在星空戒外的膜,已消失不见。
他满面惊喜地看着洪督导,洪督导的目光却落在桌上的两葫芦酒上。
许易哈哈一笑,将两葫芦酒收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枚储物环,“老洪,辛苦了,改日我请你喝酒,对了,那册子继续收集,我那边需求量巨大。”
言罢,许易溜出门去。
洪督导伸着脖子朝外够了够,左右扫描无人,一把收了储物环,破开禁制,念头侵入,两撇眉毛险些惊飞,脱口道,“好小子,看这出手,果然是配得上副教长大人的。”
宣副教长没来,新的一学期,还是开始了。
许易的特权仍在,他不乐意去课堂,也没人来拘束他。
故而,他整日里憋在自己的小院的炼房中,潜心研究丹术。
在许易看来,成为黑质徽章拥有者的最大福利,金丹会过往集结出版的金册,丹书,都会在徽章中留下影印资料,而且最新的金册,丹术,也会自动出现,甚至各种交流会的邀请,几乎每月都有。
在信息公开方面,金丹会表现得极为大度,这点让许易尤为心折。
他现在研究丹术,最热衷的便是重复金册和丹书中出现的各种实验。
在实验中领略药性原理,灵质作用,远比看十篇定文要强。
二百一十三章 突如其来的挑战
一直以来,许易在炼丹上表现得并不如在其他门类上灵秀,并非是他在炼丹上没有天赋。
而是,他从未系统地,根本地去把握炼丹,一直在表皮上逛荡,他是个善于研究和发现的人,这种照猫画虎的活儿,他真干不习惯。
故而,宣冷艳在指点他炼丹时,会斥责多多。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获得了黑质徽章,资源跨越式发展。
他不再执着于炼制某一种丹药,而是从基础做起,追本溯源,从源头上把握新型炼丹法生发的根源。
他现在不停地研究金册和丹书上的试验,正是站在宏观的位置,系统地研究丹法。
过程必然繁琐,但扎下的根基,会无比地牢固。
当然,应对这繁琐的过程,许易的光谱表系的作用,是大到无法替代的。
在别人眼中,药性很难把握,在他这里药性就是颜色,就好比背诵一首长篇巨制的古书。
对旁人而言,背下来是不可能的,只能一点点理解。
而他一上来就用特殊规律完成的了记忆,只须在记忆中加深理解,必定事半功倍。
何况,药材的研究,归根结底要落实在具体的实践中。
光谱表系的存在,将大大提高他实践的成功率,这个过程意义大的简直无法估量。
金册和丹书上记载的试验,无一不是具有重要现实意义的试验。
几乎每一个试验,都应证了一连串重要的成果。
但这些存在于书本上的试验的复制,是极难的,说白了,每一次复制都是需要大量的丹师配合,大量的资源供给。
而在许易这里,这种复制虽难,但只要资源充足,几乎就不可能不成功。
转眼两个月过去了,许易从最开始的钢钉钻墙,硬着头皮钻研,终于进化到了海绵吸水,孜孜以求。
他入门了,也入道了,他完全理解了丹道的基础过程,也彻底进入了丹道的微观世界,能领悟到那神妙莫测的微观世界的和谐之美、变化之美。
两个月的辛苦,许易虽乐在其中,但到底是血肉之躯,精神疲乏得头脑阵阵发虚,最重要的是,他积攒的堆积如山的药材,在无数次试验中,烧了个精光。
代价巨大,收获也是巨大。
不提别的,单是炼制元丹,他也到达了孔启的境界,能随心所欲,不拘于药材的置放顺序,而成功地炼制元丹。
最初,在许易看来,如此炼制元丹,是何等高深莫测,但如今反过来再看,却也不算什么了。
这日,药材耗了个七八,许易终于从炼房中走了出来。
他当先联系了洪督导,问宣冷艳的消息,果然,宣冷艳还不曾来南院。
许易料定,多半这宣冷艳怕是不会再回来了。
他想联系宣冷艳,又觉得抹不开面子,偏生宣冷艳也不来联系他,让他大觉尴尬。
本来,秋娃在宣冷艳那边,是个极好的由头,但许易觉得自己没必要非要上赶着,就这么着吧。
许易才出炼房没多久,一三七舍的几个货就得了消息,邀请立时发了过来。
若不是许易居住的七十六号院,他们不便无端造访,怕不早就杀了过来。
许易正累得头昏眼花,恨不得有张床立时躺了就睡,奈何那边将情况说得太严重,连他都生了好奇心。
几人才一接头,瞧见许易面色不对,几人忙问究竟,这边许易才一说,蒋飞立时贴心地弄出一张软塌来,“来,上来躺着,哥儿几个抬着老大过去,看他马的谁出风头。”
许易摆摆手,扯过葫芦灌了一口,“少扯犊子,到底什么热闹,非喊我来看,多大事儿啊,你们扇呼得这么邪乎,若还是争风吃醋的破事儿,我可不陪着,宁肯咱们哥几个喝酒,也省得去凑这犯不着的热闹。”
孟晚舟道,“舍长,这个热闹还非看不可,我估摸着十有八九,咱们南院这回的脸,可要丢大发了。”
若是蒋飞,段天岱这般说,许易也就听听,这两家伙惯会夸张,十三成的内容,有一成能听实就不错了,但说话的是向来敏行讷言的孟晚舟,许易不能不重视。
“到底怎么了,老蒋,你闭嘴,老孟你说。”
许易一巴掌拍在蒋飞背上,蒋飞一阵龇牙咧嘴,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孟晚舟道出一番因果来。
却是以汪明伦为首的南学社邀请了中央学院的明道社前来交流,连日来,以孙习剑为首的明道社成员,在南广场设下白虎座椅,谈论丹道,南学社以降,众南院弟子莫能敌手,风波越演越烈。
甚至有传闻说,谁能胜了明道社,院方将不吝重赏。
许易道,“这明道社当真就那么厉害?即便南学社花拳绣腿,上房的那些高人们呢?”
南院自开办以来,便将灵根三层的学员,独立设了上房。
相比于其他房的学员,上房的学员明显更为低调、务实。
孟晚舟道,“这回还真不是咱们南院拿大,上房的精英尽出,仍旧不敌人家,中央学院的那些家伙们,当真非同凡响。”
“非同凡响个屁,还不是因为那忘川水太过渗人,草,不知这帮混账哪里弄的那般阴毒之物。”
蒋飞没忍住,到底喝骂出来。
许易道,“忘川水,那是什么东西,和白虎讲座又有什么相关?”
蒋飞才要说话,段天岱将他嘴巴捂住,孟晚舟笑道,“双方辩难,失败者,饮一杯明道社带来的忘川水。那忘川水,倒也不是什么剧毒之物,但饮下后若是修为不够,抵抗不住忘川水的药性,便会迷失心智,吐露阴私,极为尴尬。”
“咱们南院便有数人参加辩难,失败后,饮下忘川水,无一例外,都迷失了心智,吐露了隐藏在心底最阴暗之事,其中一名学员,竟吐露了逆伦丑事,第二日,便消失了。有一名女学员竟在饮下忘川水后,对着明道社的孙习剑当众表露爱慕之意,发了花痴,弄得合院的学员,无不尴尬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下去。”
二百一十四章 烘托
许易沉吟片刻,道,“明道社的人一场都没输?”
“还真他马邪门,不管是咱们出题,还是他们出题,明道社的人都能辩难无碍,论丹道学问,这几人的表现,连铁某也不得不道一声佩服。”
铁大刚搓着手道,“我看,能灭他们的也只有老大你了。”
蒋飞一把推开捂住他嘴巴的段天岱,“老大,就你了,据不完全统计,等着你出手的至少占三成。”
段天岱瞪眼道,“胡咧咧个屁,我问过十三个人,九个人认为能破局的人选中,老大绝对排在首位。”
许易挥挥手,“少往我身上摺,我睡觉的时间都不够,何必凑这个热闹,我劝哥几个看看热闹也就得了,别把一些人和事儿看得太重,烟波起得再大,也总有平息的时候。当个看客,作壁上观,不挺好么?”
许易话罢,铁大刚几人皆怔怔盯着他,许易淡然道,“是不是觉得我没有身为南院学员的荣誉感?其实,是你吗太有荣誉感了,其实我倒觉得是你们太有荣誉感了。设若都像我这般,没人去凑明道社的热闹,最后无趣的是谁?可想而知。”
段天岱讪讪道,“还是老大您看得透彻,不过事已至此,您就这般躲了,未免太失人望。”
蒋飞才要张口,铁大刚大手搭上了他的脊背,许易微微一笑,“我要人望何用?学院与我有恩,但报之不在意气,当然,若是哥儿几个谁在明道社手下吃了暗亏,某义不容辞。”
铁大刚看了几人一眼,道,“老大说的才是正论,咱们犯不着为了意气,掺和这件事。就算是事关重大,上面有督导,督导上面还有诸位大人物,轮不着我等着急。”
许易说了大实话,铁大刚打了圆场,蒋飞、段天岱虽跳脱,却不是蠢人,话题便就此打住了。
众人便回了一三七舍,支开场子,准备继续聚饮。
岂料,场子才支开,苏剑庭引着一行人踏进院来。
“许兄身为副教长大人高徒,身份不凡,今日我南院逢此盛事,许兄无动于衷不说,反在此聚饮,传出去,外人如何议论许兄?如何议论副教长大人?”
苏剑庭一上来,便气势凌人地喝叱开了,浑然不复当初为那五灵平衡之地,被许易重重打脸的凄惨模样。
“草!”
蒋飞蹭地站了起来。
“喝酒,老蒋,咱们喝酒。”
许易举杯道,“左右这酒喝得寡淡,苏兄愿意为我等佐酒,就是唱功不佳,咱们将就着听了就是。”
苏剑庭面上一青,冷哼道,“苏某果然没看错你,怯于公战,勇于私斗,似你这等人,真乃我南院之耻。”
啪!
铁大刚重重一拍桌子,蹭地起身,“姓苏的……”
许易打断道,“老铁,坐下喝酒,咱们听戏。”
他夹起一粒豆,含在口中,思维飞转,苏剑庭不来,他已经有些多想了。
他是个谨慎到多疑的脾性,中央学院的明道社的造访,已经被他视作了危险信号。
毕竟,当初和苏行春、陶景圣结下的梁子未解,而这两人已经摸清了他的根底,寻到南院来兴风作浪,也非是不可能。
不管此事真假,他都当真的对待,不理不睬,假作不知,静观事态发展。
如今苏剑庭又找上门来,本来两三成的可能性,一下子窜到了六七成。
苏剑庭代表着南学社,南学社拖着他搅入浑水,绝非是为他扬名。
目的无非有二。
其一,是让许易栽一次跟头,此为泄南学社几次和许易相争败北的私愤。
其二,则极有可能是明道社假借南学社为渠道,要和他许某人对上。
许易此刻冷眼旁观,制止一三七舍的几人和苏剑庭正面冲突,非是心存畏惧,而是继续观察事态走向。
他能通过苏剑庭的迫切程度,来判断背后的真正黑手。
许易两次阻止,一三七舍的几人便是再迟钝,也知道不对劲儿了,自家老大是什么脾气,他们太清楚了。
这是个从不肯吃亏的性格,苏剑庭如此明辱,许易却能安之若素,这本身就不对。
许易不接招,苏剑庭暗暗焦急,这个任务,可是他自告奋勇领来的。
他本以为以许易的炮仗脾气,自己一点,一准就炸锅了,对方如此冷静,反让他摸不准脉了。
忽的,苏剑庭心念一动,“不对,这该死的家伙定然是自知本领不济,不敢下场。”
他朗声道,“许易,我知道我今日到此相请,你必定多疑,不错,你我是有过节,但这区区过节,在这事关我南院令名的大事面前,又算得什么,某知你素有奇能,今番你若不出手,我南院受辱必矣……”
苏剑庭转了风格,由言辞激烈,改为苦口婆心地劝说,跟随他到来的一行人,却有几人散了出去。
这几人才散出去,许易便已确准了,所谓的明道社前来交流,就是奔着他来的。
原来,那几人退走,正是得了苏剑庭的传音,要几人前去将许易不肯出战的消息散布出去,尽量让此事的影响迅速扩大。
不多时,便有大量南院学员自四面八方,朝一三七舍的小院围来。
声势一下,便炒了起来。
苏剑庭宛若一位传销界的资深大能,站在一块青石上,声裂金石、感情充沛地喊道,“许兄不出,奈南院何。”
他早布下的棋子,也跟在人群中煽动,顿时,满场喝声如云,好大声势。
苏剑庭满面诚挚地看着许易,暗里却要笑破肚皮,“千夫所指,无疾而死,如今这般局面,我看你到底还有什么借口推脱!”
忽的,许易长身而起,团团一抱拳,道,“既然诸君如此信任许某,许某今晚必赴白虎讲坛。”
答应了?这就答应了?
苏剑庭惊得差点从青石上掉下来,不应该是绞尽脑汁地想办法拒绝么,不应该是急得脸红脖子粗,满头大汗么,他怎么敢答应,有什么底气答应?
难道还想玩什么拖刀计!
念头到此,苏剑庭朗声道,“诸君可听得分明,许兄答应了,如此盛举,还劳烦诸君将消息扩散到每一位学员,今日,必要见许兄为我南院争光。”
二百一十五章 关门放狗
苏剑庭决定将事情闹大,大到让许易的拖刀计玩不下去。
不但如此,他还打算,派人死死跟住许易,绝不给许易机会,趁机脱出南院去。
许易应诺后,苏剑庭立即撤走,围观的人群也轰然而散,远远传来的呼声,喧闹声,足以印证今晚的声势,必定极大。
“老大,你这是?”
一三七舍的几人面色焦急地盯着许易。
“关门放狗!”
说着,许易身影消失在一三七舍的院中。
一三七舍几人皆面面相觑,脸上皆现出忧色。
此前,他们虽都鼓动许易出手,但那是希望许易在观看了白虎辩难后,谋定而后动。
似这般仓促应战,风险可是极大的。
毕竟,明道社那帮人的实力,他们都见过,绝对不是凡品。
今天的天气不错,傍晚时分,白日蒸腾的暑气已消尽,寒意未起,西天的晚霞映出一道酒酿色的长虹。
“今天的月色肯定不错。”
善观天象的蒋飞抬头看着天际说道。
素来跳脱诙谐的他,此刻脸上也是一派肃穆。
一旁的段天岱道,“行了,老蒋,别显本事了,今晚是老大显本事的日子,咱们憋着劲儿,准备高声喝彩就是。”
蒋飞正要接茬,孟晚舟如一道飞烟,急速撞了过来,“还扯呢,再去晚一步,就没坑儿了,老铁正拼命护坑儿呢,再去得晚上一时半刻,我怕老铁便是拼了老命,也定是护不住了。”
“什么,这他马才什么时辰,离开场不是还有一个时辰么,往日就是开场了去,也有位置啊。”
段天岱惊声道。
孟晚舟显然没空和他一问一答的接腔,一手拖过一个,拽着两人朝白虎讲坛奔去。
还隔着上百丈,蒋飞和段天岱便被场中的景象,吓了一跳。
“这不会是全院的人马都到了吧,这可比前几次白虎辩难来的人,加起来还多。”
蒋飞眼如铜铃,艰难地随着孟晚舟、段天岱在人潮中挤着,远远地看去,护着一方显眼空地的铁大刚如怒海中的一艘随时可能倾覆的小舢板。
在一片不断的翻滚的汪洋,时间似乎并不难熬,转瞬便到了预定时间,主办方南学社社首汪明伦一行,到访的明道社孙习剑一行,皆准时抵达,却不见许易踪影。
“老大这是玩得哪一出,该不会是要放人鸽子吧?”
段天岱悄声嘟囔了一句。
但还是被铁大刚听了个正着,伸手在他头上拍了一记,“胡咧咧什么,说了关门放狗,就是关门放狗,好生看戏就是。”
蒋飞神秘莫测地道,“老夫夜观天象,今夜必有大事发生,好生等着吧。”
孟晚舟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他,闷了一句,“神秘人物总是最后登场。”
他们几个在台下嘀咕,台上的汪明伦起身行到中央,运足中气,朗声道,“诸君,今天是交流会的最后一场了,大家能来捧场,我们南学社倍感荣幸,前面几场交流会,举办的很成功,离不开大家的支持,中央学院明道社的诸位学员的表现也很精彩,为了答谢……”
“少扯没用的,我们是来看南院最神秘学员许霉霉的,他到底来不来,你们到底比不比。”
底下一道粗豪的声音,中断了汪明伦的讲述。
顿时,呼喝声四起,更有混在乱声中,大骂汪明伦和南学社是南院之奸的。
南学社本来就长期在南院大出风头,看不惯他们的,大有人在。
而南学社搓成的和中央学院明道社的交流会,结果是场场明道社大出风头,南学社一败涂地,碍于交流会有南院高层的背书,无人敢明面指摘,但暗里不知多少人暗骂南学社是狗腿子集中营。
汪明伦面如平湖,待底下喝声稍小,高声道,“许易联系我们了,他说尚在准备中,交流会结束前,他必定赶来。为了不教诸位学员空等,大家可以继续挑战嘛。此外,为了感谢我南院的热情接待,中央学院方面,愿意给出两个交流生的名额,也就是说,此次交流会结束,可以有两名我南院的学子,进入中央学院作交流生学习。其中一个名额,确定是给此次交流会上我南院学子中的优胜者的。”
轰!
台下陡起如爆炸般的山呼海啸。
金丹学府,东、南、西、北、中央,五大学院,其中自然以号“中央”者,影响力最是巨大。
如果说南院聚集的是南方十七国中的煊赫精英,那中央学院中汇聚的则是中洲大陆的最顶尖的精英。
换言之,南方十七国中最优秀的人物,进入的也不会是南院,而是中央学院。
能进入中央学院做交流生,必定能和整个中洲大陆的最优秀人物,产生交集,一旦结业,便等若收获一份难以想象的人脉福利。
汪明伦含笑望着台下,高声道,“现在可有人愿出场参加交流、辩难。”
他话音方落,立时有人跳上场来。
更有不少动作慢的,暗生懊恼,生恐让上去的人,争了先手去。
一炷香过去了,先前鼓噪的场面,已变得死寂。
南院先后上去了四人,无一例外,皆仓促败北。
论丹材知识的储备,明道社的这些人,简直深如渊海。
上去的四人中,有三名是上三房的人物,即便如此,也是快速落败。
最尴尬的是,无一人抵抗住了忘川水的侵蚀,一人被问得大哭,一人发了狂怒骂不绝,却不知骂谁,最尴尬的是两名女学员,竟当众宽衣解带,玉体袒露不少,才被两名实在看不下去的督导拖了下去。
“还有没有人愿意上台一试?”
汪明伦立在台上,一副风清月朗的高士模样,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已是他第三次出声催促。
汪明伦沉沉叹息一声,道,“好了,看来我南院无人矣……”
话音未落,一道青影出现在台上,“南院处处是人,唯独某些东西,吃里扒外,算不得人。”
轰!
“是老大!”
“老大壮哉!”
“是许易!”
“好大的脾气,果然传言不虚!
“这下好了,早就他马看不过姓汪的了,骂得痛快!”
“…………”
二百一十六章 南奸
台下一片骚然,汪明伦面上的阴霾一闪即逝,“早就听说许兄年幼失怙,没受过多少教育,今日一见,看来传言不虚,嘴巴当真不干净得紧。”
近来的交流会,明道社大出风头,南院大丢面子,是不争的事实。
南院众学员对始作俑者汪明伦以及南学社的看法,不问可知。
但无一人敢当面叱责汪明伦,所为者何,还不是因为汪明伦地位高,声望足,最重要的是他是第一个获得青章的南院学员。
按照金丹会的规章,汪明伦天然就高诸位学员一等。
一旦发生正面冲突,汪明伦单靠这一枚青章,便足以压得任何人没有反抗的余地。
话说回来,汪明伦也知道,他的举动有所不当,但只要刺人的话不入耳来,他也就自当什么都不曾发生了,自己装进兜的实惠,才是真的。
似许易这般,当着他的面,将难听话说出来的,还是头一遭。
许易道,“嘴巴不干净,不打紧,洗洗就好了,可若是某些人心里头不干净,那可就麻烦了。老汪,你身为南院学员如此吃里扒外,你妈知道么?”
轰!
台下几乎要炸开了。
适才许易的指摘已算极为露骨了,众人已惊叹他的胆子之大,而此刻,许易竟指名道姓,点了汪明伦的名。
歘的一下,汪明伦鬓角的发丝都束了起来,深吸一口气,忽地笑了起来,“许易,你果然打得好算盘,明明不敢应战,却故意激怒我,想将这交流会的事搅黄,如此心机,虽然深沉,但也未免太过小人。”
台下的气氛顿时一凝,暗中憋着劲儿想要期待奇迹发生的,不在少数。
汪明伦这般一说,让众人不得不以为许易真是这般打算。
许易微微一笑,“小人看谁都像小人,这样吧,反正汪兄敢明目张胆地吃里扒外,做这南院之奸,想必脸皮厚度已经修炼到惊人的程度,单靠我说两句,汪兄也不会觉得疼。既然汪兄要斗,就斗一场吧。”
汪明伦出生至今,从来都是天之骄子,即便到了这群星璀璨的南院,他依旧是最闪亮的几颗星之一。
似许易这般视他如儿戏的,简直就没遇到过,本来,他不停地暗暗告诫自己,切勿恼怒,切勿急躁,都是这小人的计策,可真当许易的毒液喷出来,连积年老鬼都气得七窍冒烟,何况他一个终日只闻赞语的公子哥。
汪明伦怎么也遮掩不了脸上的青气,面向明道社众人,声音有些发飘,朗声道,“许易愿意出战,不知列位……”
他话没说完,又被许易截断,“看来汪兄不止是心肠有问题,连耳朵和智力都出了毛病,难道我说的还不够清楚么?是要和汪兄一战,不是和明道社的这些恶客。”
“比试就比试,不许对中央学院的客人无礼。”
一旁的黑面督导高声喝叱道。
许易冷笑道,“无礼?不知明道社的礼数在何处?既然是交流会,何必要用忘川水,既然用了忘川水,哪里还有礼数一说,这位督导,不知是做的我南方学院的督导,还是中央学院的督导。”
“你!”
黑面督导怒极,何曾有学员敢如此猖狂,他真要冲上去,给许易好看,却被另一位大胡子督导死死拉住,但听他传音道,“这人不能以常理揣度,副教长虽不回来了,但不代表回不来,她若发疯,你老兄能扛过去?毕竟院长大人是人家的……”
“老子不管了!”
黑面督导怒骂一句,蹭地腾身去了。
“吼!”
“吼吼!”
台下的欢呼声,几要吼裂苍穹。
大胡子督导冷了脸,搬出了条例,才终于压服局面,并传音许易道,“不是我们要与你为难,上面打了招呼,你要怎么折腾,本事上见输赢,怎么都行,但若靠嘴皮子,我这边你就过不去。”
许易微微点头,直视汪明伦道,“汪兄不必故作诧异,你先前说了,有两个交流生的名额,一个是给优胜者的,另一个没说给谁,若我猜得不错的话,当是给你汪兄无疑。既然汪兄迟早是中央学院的人,正好代表中央学院,和我们南方学院一战,我也好有机会替南方学院清理门户,打扫打扫垃圾,不知汪兄应是不应。”
许易话音落定,场下一片死寂,清皎的月色下,汪明伦脸上凸起的青筋,清晰可见。
明道社居中的雪衣青年起身道,“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此次交流会结束后,汪兄正式成为我中央学院的交流生,且汪兄已经递交了加入明道社的申请书,这位学弟硬要说汪兄是我明道社的人,也不算错。汪兄,既然这位学弟挑你出战,你便应了吧。”
雪衣青年正是明道社此次领队孙习剑。
汪明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孙习剑竟干脆利落地承认了。
这无疑打乱了汪明伦的如意算盘。
进入中央学院,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
此番,他积极地为明道社奔走,正是为此。
上面的消息传来,确准了他成功入选。
汪明伦便想着配合孙习剑完成最后的交流,便功成身退,一朝他入了中央学院,南院和南学社这边纵是骂声滔天,他也听不见了。
哪里知道,孙习剑如此轻易地就将他推了出来。
顿时,台下一片怒骂声。
近来,汪明伦的做法,不仅南院的学子们想不通,南学社内部亦众论纷纷,只不过碍于汪明伦的地位和威望,所有的火星暂时都被压下。
此刻,孙习剑送出了实锤。
汪明伦的形象彻底粉碎,一时间,骂声如潮。
不管哪个世界,何种文明,都是恨内奸,胜过了恨侵略者。
孙习剑传音道,“汪兄不必多虑,你既已是我中央学院的人,便是在这南院烧起万丈火焰,挥一挥衣袖,也与你无干了。你我不是外人,我也不瞒你了,此番,孙某过来,有大半原因,是为了许易此人,若是汪兄能在此时立下大功,一个明道社社员的名额,何足道哉?”
二百一十七章 第四种
汪明伦尽管还是不舒服,事已至此,他也不敢和孙习剑闹翻,只能将无穷怨恨,全转到许易身上来。
“好,你要与我比,再好不过吧,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资格做前副教长大人的高徒。抽题吧?”
汪明伦屏息凝神,满面冷峻地说道。
许易微微一笑,视线投进一旁的题箱中,催出一道灵气,一张平平的纸笺,飞了出来,还未落定,场中无数人皆看清了上面的题目——何叶果的三味药性,何者与土灵质结合最佳。
汪明伦冷哼一声,“还是你先来吧,我怕我一开口,你便没了说话的机会。”
许易道,“汪兄说的,正是我想说的,题既是我抽的,自然让你先答,免得汪兄输了比斗,又嚷嚷起不公来,以汪兄的人品,这事儿,汪兄应该真做得出来。”
汪明伦深吸一口气,努力滤掉许易喷洒的毒液,朗声道,“你要找死,须怪不得我。”
他打算待许易服下忘川水,便问许易和副教长大人的事,即便副教长大人震怒,他也不管了,反正到时他已经去了中央学院,区区一个南院的副教长,当然管不到中央学院去。
原本他出手,只是帮帮场子,对许易没什么好恶之说。
哪里知道,短短半盏茶,许易竟在他心中将厌恶感刷到了满格。
“何叶果的三味药性,并不与土灵质结合,其实真正结合的是离性……”
汪明伦话才至此,场下一片哗然。
众所周知,何叶果只有三味药性,这其中没有离性。
此论,别开先河。
汪明伦扫了台下一眼,脸上闪过一抹得色,继续长篇大论,心中暗道,“夏虫岂可与冰,南院和中央学院虽都是金丹会的五大学院,其实,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双方接触的平台,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今番的交流会,南院为何会一败涂地,并非是明道社的这些人多么了不起,只不过是因为南院的层次太低,以至学子们的见识太浅,似这些高层次的问题,南院这帮人听都没听过,光靠揣测,如何能辩得赢!”
一番话罢,汪明伦直视许易道,“汪某说完了,不知许兄有何见教?若是没有,汪某马上实证了。”
此次交流会,虽是就丹道知识辩难,但并非止于嘴皮子上论短长,辩难完毕,必须实证之,否则,没有依据、凭据,光靠空对空,只怕这般对上三天三夜,也不会有谁认输,除非拼到哪位体力不支。
许易挥挥手,“我不急,汪兄先实证,我看看再说。”
“老大这是干嘛,疯了么?人家都实证了,他还说什么,这是玩火啊。”
蒋飞忍不住脱口道。
啪,啪,啪
三道巴掌竟同时落在他的脑门,肩头,背部,却是铁大刚,孟晚舟,段天岱同时出手了。
三人下手极重,蒋飞疼得龇牙咧嘴,却罕见地不曾发飙。
汪明伦怔了怔,有些摸不着门道,这许易也太淡定了吧,从来都是到了实证关头,对手都会方寸大乱,慌得不行。
因为到了这一步,一场比斗基本就到了尾声,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了。
“怎么,汪兄是实证不了,还是有难言之隐?”
许易含笑说道。
“我是在想待会儿许兄饮了忘川水,该是什么模样?许兄如此急催,看来是忍不住急着要饮水了,罢罢,如你所愿。”
汪明伦冷声说罢,一枚焰心石抛洒空中,随即一枚青火炉凌空显现,立在焰心石散发的灼灼焰火上,很快,一枚何叶果出现在他掌中,径直朝火炉中投去。
但见汪明伦急速挥舞大手,一道道流光,在炉中游离。
忽的,汪明伦大手一挥,青火炉炉盖揭开,四枚细微得几乎肉眼看不见的珠子,阵列在空中。
此乃药性成珠的手段,便是将分离的药性,凝结成纯粹的珠子。
说来简单,却是极高明的炼丹手段,不说别的,单是生成的这四粒纯粹的珠子,每一粒的价值都在何叶果的百倍之上。
单一精纯的药珠,从来都是求而难得。
“真是啊,真是四枚药珠!”
“何叶果从来都只听说有三种药性,怎么会成就四枚药珠?”
“难道这是汪明伦的最新发现,单此成就,便足以成就一篇定文啊。”
“汪明伦不愧是当世奇才,单凭此手段,便足以啸傲南院了。”
“完了,完了,姓汪的太厉害了,我看老大这回悬了。”
“…………”
台下一片骚然,清风朗月下,汪明伦负手而立,冷冷斜睨着许易,“还请许兄赐教?”
许易挥挥手,“我是得赐教赐教你,不过我还得等汪兄你做完呀?”
汪明伦眼皮一翻,“你这是何意,想要耍赖?众所周知,何叶果先前探明的三种药性,皆无法和土灵质结合,毫无疑问这最近发现的第四种新药性,必定才是何土灵质结合的关键。难道用最简单的排除法,许兄也不会了,忘了,许兄见识有限,定然是不会的。”
何叶果的第四种药性,并非是汪明伦发现的,而是最新一期的丹书上,新出的成果。
他只是复制了这个实验,单此一点,他也足够自傲了。
整个南院,有哪个学员能有幸见到新一期的丹书?
又有哪几位教员,有能力复制丹书上的这个实验?
他汪某人是当之无愧的天才,不止是在南院时如此,即便将来去了中央学院,他照样是出类拔萃的一个。
许易道,“排除法,我当然会,只是不会汪兄这种蠢猪式的排除法。何叶果既然能由第三种药性,到发现第四种药性,那有没有可能再发现第五种,第六种,乃至更多的药性呢。发现了第四种药性,便妄言一定是这第四种药性,和土灵质相结合,何其武断。”
“你!”
汪明伦怒道,“强词夺理,药性哪里是那么好发现的,何叶果是常见的丹材,每天研究何叶果的丹士,数以十万计,哪里有那么多药性被发掘,况且,丹道上诸如此类的排除法之应用,不胜枚举,岂是你说否决就否决的。早就知道你不学无术,惯会胡搅蛮缠,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二百一十八章 该上忘川水了
许易哈哈一笑,大手一扬,一枚焰心石和一枚青火炉同时现在空中,焰心石立时烧起灼灼火焰,许易正待将念头侵入星空戒,猛地想起来自己星空戒里的丹材已经消耗一空,连一株何叶果也找不出来。
他转身向台下一拱手,“诸位同学,不好意思,许某的何叶果用光了,不知哪位能借一株?”
轰!
台下一片欢腾,顿时,呼声如潮,下一刻,漫天的何叶果,朝许易飞来。
“够了,够了,要不了这许多。”
说着,许易大手一挥,无数何叶果,自何处来,飘回何方,他取了一株,投入青火炉,双手挥舞,炉中华彩流光。
转瞬四粒药性珠子,也被分离了出来。
场下一片沸腾,光这一手,已经不输给汪明伦了。
蒋飞和段天岱激动得互相揪住对方的衣领,大声嘶吼。
“我他马就知道,老大何时也不会怂!”
“真是人比人得死啊,我还记得当时他许霉霉的外号是怎么来的呢,这才一转眼,人家就厉害成这样了,老大就是老大啊!”
“…………”
汪明伦双目微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他想来,许易绝不该有如此水准的。
当日,许易和宣副教长当堂闹矛盾时,这人分明连最基础的炼丹知识都不具备,断断不该在两年的工夫,成长成这样。
这可不是死记硬背丹方、口诀,这是切切实实的分离药珠,这是入微的本事,便是青章会员也不一定具备。
他心中震惊,面上却不改颜色,冷声道,“许兄好本事,不过也分离了四枚药珠,能说明什么?”
许易一言不发,将四枚药珠同时投入青火炉中,与此同时,他又撒入一些精纯的土灵质入炉中,先前的分离,是一种纯化过程,土灵质早已随同杂质一并被煅烧干净。
不多时,许易熄灭焰心石,四颗珠子完全再度出现在眼前,许易掌中多出一块玉盘,催开禁制,玉盘光芒大放,映照在四颗珠子上,每颗珠子上则浮现出光芒聚成的文字,皆是标明了各个珠子的药性。
此玉盘,名唤药盘,正是丹师们辨别纯粹药珠的专用法器。
文字方显现,满场陡然炸锅了。
许易分离出的四颗药珠,有一种冲性聚合的药珠不见了,而分离的第四药珠,安然无恙。
先前许易往青火炉中,投入的四颗纯药珠,和精纯土灵质,众所皆见。
故而,不可能有其他药性混在丹炉中。
如今单单土灵质和冲药珠,消失不见,凝聚成了一颗新的物质。
而众所周知,单一灵质在同一株丹材中,只能和该丹材的某一药性相结合。
眼前一幕,完全可以确定,和土灵质结合的,并不是汪明伦新发现的何叶果的第四种药性。
而切切实实,是原有的三种药性中的一种。
只是这种结合的过程比较复杂,按许易做出的实验结果看,应当是,那种药性和土灵质的结合,需要包括第四种药性在内的其他三种药性做催化剂。
这在丹材的药性辩证中,是极为罕见的。
“真是难以相信,竟还有这般因果。”
“若不是许霉霉点出,谁能知道。”
“不对,他怎么可能是现在才发现,分明是早就知道了,真没想到许霉霉对丹道的研究,竟浸淫得如此深刻。”
“单是此等发现,足以制出一篇高质量的定文来,便是发上丹书,也未可知啊。”
“…………”
场下一片骚然,皆在惊叹许易的丹道天才。
汪明伦如坠冰窖,彻骨冰寒,他根本没想到自己会输,会输给一个幸进小人。
他不愿接受眼前的一切,也根本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不知忘川水何在?”
许易含笑看着明德社的诸人问道。
汪明伦猛地惊醒,高声道,“我还没输,谁知道你许易使诈与否,此次实证,非比寻常,乃是首次发现,还需师长们检验,岂能因为区区诈术,而妄论胜负。”
“放你娘的屁!”
一道声音,如金石交击,穿裂云霄。
汪明伦定睛一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辱骂他的竟是苏剑庭,他在南学社最忠诚的忠犬。
苏剑庭面目几近扭曲,死死瞪着汪明伦,怒骂道,“姓汪的,你勾结明德社,坏我南院名声,吃里扒外,简直就是最坏的贱种,既然输了,还要抵赖、狡辩,似你这等混账,根本不配生而为人……”
当孙习剑证实汪明伦已经获得中央学院交流生的名额后,南学社一帮人的精神殿堂就在坍塌。
如苏剑庭此辈,加入南学社,几乎大半是被汪明伦的丹道天赋所折服,时间一久,他们这个小团体看重南学社的利益,更超过了南院的利益。
故而,即便是和明道社的交流会,让南学社忍受了太多的污名,南学社的一干人等也坚定地跟着汪明伦走。
直到孙习剑发言后,苏剑庭等一干南学社的社员才知道,他们依仗为家园的南学社,被汪明伦当了一块跳板,跃升之后,便一脚踢开了。
这种打击,让苏剑庭等一干南学社的人,久久难以接受。
直到此刻,汪明伦战败,巨大呼啸声,将苏剑庭拉回了残酷的现实,他立时就对汪明伦发了狂怒。
“刘督导,我觉得你该维持一下秩序,似这等扰乱交流会正常节奏的疯狗,就该拖出去。”
许易根本不领苏剑庭的情,他对这家伙半点好感也欠奉,所谓敌人的敌人是朋友,根本不配用在此人身上。
刘督导一腾身,径直将苏剑庭提溜走了,苏剑庭便是再疯,也没有许易的胆量,敢和一名督导正面硬怼。
孙习剑双眼微眯,暗道,“这真是个厉害的人物,早些时候,我还以为传言有所夸大,现在看来,这人怎么重视也不为过,三下两下,竟轻松将局面掌控在手了。”
许易依旧直视着孙习剑,再度发问,“孙兄,该上忘川水了,我相信孙兄是个要脸的人,不至于会任由汪兄耍性子。”
二百一十九章 魂遁
“不,不,我没有输,我没有输,胜负未定,既然没输,我为何要饮这忘川水,这局至多算平局。”
汪明伦慌乱摆手,高声怒喝,身体剧烈颤抖。
他如何不知自己是在强辩,他不能饮这忘川水,万万不能饮。
他用脚趾头也能想到,他一旦饮下忘川水,许易会问他什么。
他和明道社的所谓勾结,只是外人的指认,但有个交流会的幌子在,有中央学院的招牌在,只要他不认,院方就无法将屎盆子扣到明道社的头上。
既扣不到明道社的头上,自然也就无法扣到他的头上。
可一旦他饮下忘川水,亲口承认了,他吃里扒外的帽子,他便被戴实了。
私德有亏,一旦板上钉钉,恐怕中央学院无论如何不会要他了。
而南院这边,为平息物议,也定然无他的好果子。
如此一来,他算是鸡飞蛋打,不但中央学院没指望,南院的风光也必定不再。
何况,还竖了许易这么个邪恶仇家,他怕是连南院也待不下去了。
一想到有如此可怖的后果,汪明伦自是拼着不要面皮,也要胡搅蛮缠下去。
“孙兄,你说这场到底是谁胜了?你是明德社的高人,虽是恶客,却也是客,我听你的。”
许易依旧不理睬好汪明伦,笑着问孙习剑。
汪明伦虽可恶,却不过是过河卒子,孙习剑这位派来南院的明道社的灵魂人物,才是此番许易要弄倒的终极目标。
孙习剑大感为难,许易这招阴损极了,他本来还打算替汪明伦说情。
许易这般一说,他反而难办了,许易说什么都听他的,孙习剑难道还能说直接放了汪明伦,抑或是赞同汪明伦所言,适才的比斗分不出胜负。
这种话,岂符合他孙某人的身份?
可若要汪明伦服下忘川水,却更不符合他和明道社的利益。
真真是两难局面。
孙习剑正想着如何拖延,忽的,汪明伦脸上青气狂闪,浑身筋络根根暴凸。
“不好,汪明伦急火攻心,要走火入魔。”
喝声未落,汪明伦头顶冒出一道白光,蹭地一下,白光遁走不见。
汪明伦的肉身,盘膝坐在了台上。
“灵魂离体,他竟灵魂离体了。”
台下的喧腾声,震得天际的圆月几乎都要掉落下来。
许易也着实惊着了,他真没想到危急关头,汪明伦竟有如此豪勇。
灵魂离体,即便修炼到灵根期,也是一个极为危险的举动。
虽然,修炼到了灵根期,灵魂在相当长的时间内,离开肉躯,肉躯也能保鲜活如初,但灵肉分离,终归是要大伤元气的。
更不提一旦遇到危险,灵魂的战斗力,是远不及灵肉合一的修士的。
此刻,汪明伦用了这一招,虽然危险,代价巨大,许易仔细替他一想,也忍不住要拍案叫绝。
首先,众目睽睽,汪明伦的肉身必定能得保安全。
其次,他用这种方式,成功躲过了眼前的危机。
最后,一旦此时混过去了,事后再想聚集这么大的场面,几乎是不可能了。
那时,汪明伦有的是办法,来兑现所谓的承诺,恐怕到时想要再饮忘川水,孙习剑已走,也没机会了。
他只须不要脸地表演一番,这件事便彻底圆了过去。
相通此节,许易也不得不在心里大大地写一个“服”字,他当真是小看了天下的无耻之徒。
“没想到汪兄竟如此脸嫩,不过区区玩笑事,汪兄竟险些走火入魔,被逼到灵魂离体的地步。当真是至诚君子,受不得屈。”
孙习剑抚掌赞叹,努力为汪明伦的脱逃行为,编造着低劣的动机。
许易冷笑道,“老汪这个死不要脸地败类走了,这场交流会却还得继续,明道社的诸位,你们是一起上了,还是车轮战,许某都一并接下。”
轰!
今日令人震惊之事,发生的已太多了,但在许易这番话面前,先前的惊讶,根本就不算什么。
孙习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或者说这家伙是疯了。
要知道,今番的题库,那是从丹材三千问中选出来的。
而丹材三千问,乃是每年一月,金册开刊时,选出来的上千道题,给天下丹士指明研究的方向。
可以说,每一道题目都极为艰深。
如今虽是年中,很多题已经有了答案,或是有所突破,但即便是孙习剑自己也不敢说能答出其中的一成来。
许易竟敢如此大言不惭,单挑整个明道社,他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疯子到底是什么脑回路。
许易道,“当然了,也不能无休止的拖下去,若是许某答不出,便饮一碗忘川水,若是诸位答不出,便请孙兄饮一杯无忧水,看谁先撑不住,谁先倒下去,便算谁输如何?”
孙习剑已不打算多想了,再多想一息时间,便是对他自己,对整个明道社的巨大侮辱,“此事我应下了,但只有一句话,题目得由我方来盲选。”
他来时,上面传下过话,许易似有诡异本领。
先前许易和汪明伦的比斗,许易选的题目,一击让汪明伦万劫不复。
此事,他极为想不通,哪里就那么巧。
前番的交流会,题库中的题目,常常出现双方皆不会的,不停轮换,直到有一方会,一方不会,这才分出胜负。
有了前车之鉴,孙习剑岂能不长个心眼。
听许易说什么直到一方坚持不下来,完全是障眼法,他根本不信有谁喝了忘川水,还能坚持住的。
至于许易的那个什么无忧水,虽未听过,但用脚趾头也能想到,必定也不是善茬儿。
所以,说穿了,他和许易的比斗,就是一局定输赢。
唯一的区别,许易是一个人,他们明道社可以集思广益。
即便如此,选题之权也极为关键。
“好,就应了孙兄。”
许易应得干脆利落。
其实,孙习剑猜得不错,第一轮上,汪明伦的确被许易阴了。
许易虽丹道研究已登堂入室,但丹道浩繁,岂能短短时间内,一人明尽诸理。
二百二十章 倒水
许易能恰好选中自己精研的题型,不过是超卓感知的妙用。
题卡隐在箱体中,虽层层叠叠,许易却能清晰地感知到每一张题卡上,写了什么题目。
若由他抽题,汪明伦岂有不败之理。
孙习剑虽不明究竟,却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在猜不透汪明伦如何一局败北的缘由之前,岂会给许易二度施法的机会。
孙习剑原本以为许易定不会同意,岂料,他话才出口,许易立时应承了。
顿时,台下嘘声和鼓舞声并起。
嘘声,自然是冲孙习剑,堂堂明道社,竟如此无耻,以多欺少不说,还堂而皇之地占便宜,毫无风度。
鼓舞声冲谁,自不待言,一举摧垮汪明伦的许易,此刻在诸位南院学子眼中,就是盖世英雄。
“水灵质与芝草的药性结合分析。”
孙习剑亮出一题,许易果断摇头,“此题许某不会,列位请!”
许易干脆利落得几乎要让孙习剑一头栽倒在地,台下众人也宛若被冰封了。
明道社众人先是一惊,继而狂喜,聚合一众,努力研讨。
解题也是有时限的,不过半柱香。
而这题不过短短二十余息,明道社的众人便选择了放弃。
孙习剑暗叫可惜,努力镇定心神,再度抽出一题。
“许某还是不会,列位继续。”
许易风轻云淡地说着,抬头望着天际的圆月,晚风轻抚着他的衣袂,明月之下,青衫落拓,写意得好似他不是来赌斗的,而是来赏玩月色的旅客。
台下众人终于乱了,嘈嘈一片,皆为许易忧心不已。
明道社众人也摸不着门道了,孙习剑传音道,“不管他做什么法,咱们做好自己。”
众人领命,干脆不理会许易,拼命汇聚思路,然而,这第二题还是无人可解。
一直到第四题列出,许易干净利落地弃权后,明道社的一名高个学员大声疾呼,一跃而起,高声呼喊道,“此题我会,我会解!”
他侃侃而谈,说罢解题思路,随即,取出丹炉和焰心石,当众实证了起来。
参加交流会已有七日,明道社众学员从来都是冷峻沉稳,何曾如这般为答出一题,而如此失态。
半盏茶后,高个学员完成了实证。
明道社众学员一片沸腾,便连孙习剑也兴奋得满脸通红。
大事就此底定,大敌就此覆灭。
孙习剑端出一碗水,宝瓶吐出一缕雾气,没入水中,顿时,一碗忘川水便送到了许易跟前,含笑道,“许兄,请吧。”
许易接过,对着水碗发呆半晌,在孙习剑第三声催促后,他一咬牙将一碗忘川水一饮而尽。
“哈哈哈……”
孙习剑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猖狂,放声大笑。
台下一片死寂,无数道饱含了各种情绪的目光,死死黏在许易脸上,无数南院学员皆心脏抽紧,盼望着奇迹出现,许易能挺过这一劫。
“老铁,老大,他……”
便是最为信服许易之能的段天岱,此刻也慌了神。
“放心,老大就是老大,他可不傻,他要是没办法,那碗水一定会到孙习剑肚里。他这人我算是看透了,扮猪吃虎都习惯了,当然了,真干不过时,人家就耍混蛋,当时课堂上,老大怎么对付的副教长大人,这么快就忘了么?岂会被明道社的那般读书读傻的书生难住?瞧好吧。”
蒋飞老神在在地说道,脸上殊无半点担忧。
他话音方落,台上的许易眼神忽然朦胧,身形有些不稳,惊得蒋飞蹭地站了起来,“这,这不会真翻了船吧。”
孙习剑大喜,传音许易道,“说,你和宣萱到底是什么关系,她是不是你的情人,你怎么就能知道苏行春小姐的所作的诗词,乃是旁人告知的,用的到底是什么秘法,说!”
许易摇晃着身子,努力维持着身体不倒下,一字一句道,“忘川水味道不错,可否再来一碗。”
话音方落,许易视线陡然恢复清明,孙习剑惊得眼珠子暴凸,失声道,“这,这不可能,心神蛊,无人能破!””
轰!
台下的呐喊声,尖叫声,宛若天地崩裂,几乎要将层云冲开,久久方歇。
许易道,“原来所谓忘川水,就是心神蛊,想不到,真想不到,堂堂中央学院的高材生,竟会使用如此阴毒蛊术。”
台下更是一片哗然,大骂明道社无耻。
蛊术阴毒,不为正道所容。
心神蛊,更有敛摄心神的奇效,一旦中招,简直心神为施术者所役,中招之人将毫无秘密可言。
相比之下,拿住灵魂,搜罗记忆,就落了下乘。
搜罗记忆,得到的只是记忆片段,时间越近,记忆片段越清晰,越远则越模糊,甚至毫无印记。
而心神蛊则不然,中招之人,记忆如常,思维如常,就是不可抑制地向施术之人,敞开心扉。
兼之无色无味,十分阴毒。
世间多传心神蛊大名,见之者寥寥无几,更无人想到堂堂中央学院的高材生,会如此无耻,以心神蛊假作忘川水,来坑害他人。
“不,不是心神蛊,我明道社岂会用心神蛊,再说,我若真用了心神蛊,许易怎会安然无恙!”
孙习剑急中生智,来了手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许易丝毫不以为意,挥手道,“看来是我误会孙兄了,无妨,咱们接着比过,不过我以为这样一题一题的比,太麻烦了,不如直接一点。”
说着,许易扫出一道灵气,将盛放题卡的箱子翻倒。
顿时,大量的题卡,尽数倒出,在空中整齐的横列成阵。
许易指着排列整齐的题卡道,“明道社的诸位,你们挨个儿看,能找出多少能答对的题,告诉我,我便饮多少碗忘川水,为了节约时间,我不需要诸位实证。不对,这样还是耽误时间,孙兄,不如这样,你说个数,你觉得就这么多题,你觉得我该喝多少碗忘川水,我便喝多少碗,就是撑死了,也绝不打折扣……”
台下简直要乐疯了,台上的孙习剑及明道社的一干人,呆若木鸡,死死盯着许易,如看怪物。
二百二十一章
孙习剑身体在颤抖,心在滴血,他已明白心神蛊对许易无用,可他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通,为何心神蛊偏偏对许易无用。
这不合理啊!
“孙兄,你倒是倒水啊,我还等着喝呢?”
许易急声催促道。
心神蛊虽然不凡,但真奈何不得许易,他早噙了一颗源印珠在口,所有的液体,都直接被摄进珠子内,过滤一道,再入腹部,便是有天下奇毒,只要融水,便害不得他。
孙习剑要疯了,倒与不倒,都是个问题。
倒了,八成和没倒一样,还要损失珍贵的心神蛊气。
可若不倒,他心里总存了万一量变引起质变的期待。
纠结,无比的纠结,孙习剑纠结得肠子都要打结了。
许易道,“孙兄可以多考虑考虑,不过,我也选好题了,土灵质的波粒效应解析,还请明道社的诸位赐教。”
明道社一众人等早已心神大乱,何况此题,许易可以选取,本就艰深,哪里有人应战。
许易却不管不顾摆出了论点,便现场实证了,半柱香到,明道社诸人始终无有反应。
许易捧出一碗水道,“此乃无忧水,还请孙兄饮胜。”
说着,便将水碗递到了孙习剑近前。
孙习剑面沉如水,怔怔半晌,艰难开口道,“按许易的说法,许兄尚欠多碗忘川水不曾饮,孙某愿意以两碗忘川水抵消一碗无忧水,许兄该不会拒绝吧。”
许易还没开口,台下哄笑,喝骂声,已响成一片。
“好个不要脸的,老子今天开了眼界。”
“果然人不要脸,才能混成人上人,服了!”
“诸位女学员,擦亮你们的慧眼,看看,看看,这就是你们心中是无双贵公子。”
“…………”
许易挥挥手,压下场间的喧闹,笑道,“规矩就是规矩,许某从不拿规矩做买卖,还请孙兄喝水。”
孙习剑偏不接碗,凝视着许易道,“按规矩,咱们本该是以答题多少论输赢,是许兄你先改了规矩,此刻再说不拿规矩做买卖,未免自欺欺人。”
许易道,“自欺也好,欺人也罢,终归是孙兄同意了的,即便是孙兄也想改规矩,还请先将咱们这一波规矩走完。”
孙习剑拂袖冷哼,“交流会的宗旨乃是思维碰撞,智慧流通,如此赌斗诈术,未免玷污交流会之根本,我看今天的交流会,到此结束吧。”
说罢,身形一晃,便要遁走。
许易早防着他这手,身形一晃,便追到近前,大手抓来,孙习剑扫出一片金光,许易不避不让,大手径直搭上他的肩头,下一瞬,孙习剑便落入他掌中,丧失了反抗能力。
“大胆!”
一众中央学院的学员皆暴怒,蜂拥朝许易围来。
赌斗中了许易暗算,输便输了,但堂堂中央学院的威名,岂能被南学院践踏。
“许易,不可造次!”
先前拖走苏剑庭的督导亦高声怒喝。
中央学院到底不是南方学院能够比拟的。
这几日的交流会,南方学院的高层又不是不知道,只不过装作不知罢了。
为怕学员们闹出事来,还特意派了两名督导在交流会场维护秩序。
许易笑道,“刘督导不必着急,列位明道社的恶客,也不必忧心,我不过是讲规矩,先前说好的,我答不出问题,饮一碗忘川水,你们答不出问题,则由孙兄饮一碗无忧水,谁先撑不住倒地,这场比斗便算谁输了。规矩就是规矩,岂能推翻。”
说着,他摄过一碗水,一枚源印珠堂而皇之地化入水中,朝孙习剑递来。
便听明道社中一人道,“这不公平,你喝忘川水时,我等可有逼迫?还不是留出充裕时间,与你准备,我们孙兄要饮你这碗无忧水可以,但我们是不是也要准备一下。”
“正是如此!”
明道社诸人同声喝道。
许易微微一笑,松了孙习剑,“只要是讲得出道理,许某便认,这话有理,孙兄,你去准备吧,半盏茶总够了吧。”
说着,他大手一推,将孙习剑推了开去。
孙习剑瞪了许易一眼,心中暗暗惊怖,“这家伙的身手当真可怖,以我的本领竟毫无反抗余地,灵根之中,恐怕此贼难觅抗手。”
一干明道社的人接住孙习剑,便传音谏言开了。
“孙兄,我有百解珠,可解尽百毒,你含在口中,管他什么无忧水,必定失效。”
“我有定丹珠一颗,可破一切丹毒。”
“我有紫霞露,乃九天精华……”
“…………”
众人纷纷献宝,孙习剑心情大定,他也顾不得面皮,当众将所有的防毒,解毒的丹药,珠子,药剂,一并吞了,转身行到许易近前,接过那碗水,毫不迟疑地一饮而尽。
与此同时,他全身的气血瞬息收紧,还击出一团灵气,死死将许易那碗水裹住。
然而,那碗水他包裹得一滴不漏,可那滴源印珠,却轻松透过灵气的包裹,坠入他腹中,混入胃液,游走入血夜中去了。
“我无事,我无事,哈哈,多谢诸君,防住了!”
孙习剑高声大笑。
他的全副心神,都在体察自己身体的变化,一丝一毫也不敢漏掉。
他敢用生命保证,他的身体没起任何异变。
而天下毒药,入体之后,即便是发作得再是缓慢,这个时候,也当起变化了。
如此一来,便足以证明,他成功防御住了许易的无忧水。
“来来来,咱们继续来,再喝十碗又何妨!”
孙习剑豪气干云地喝道。
喝声方落,他整个人便扭曲了,重重砸在地上,每一寸肌肉都在颤抖,整个人如一只被开水浇了的大虾,在台上拼命地扭曲、蹦跳,声嘶力竭地惨呼,如从九幽地狱发出的鬼嚎,听得所有人头皮一阵阵发麻,神经一寸寸绷紧。
明道社众人无不变色,满场死寂无声。
“许易,不可杀人!”
刘督导传音道,“中央学院的人,决不可在此地出了问题。”
许易无动于衷,足足二十息后,他才收了法术,孙习剑已瘫软成泥,一动不动,整个高台好似被水洗过一般,湿了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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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二十三章 再炼
宣冷艳死死盯着伏在地上不停呕血的苏行春道,“苏行春,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冲我来便是,若再敢使这种阴招,下次,我可不会只杀你身边的一条狗了。”
说罢,宣冷艳团团一抱拳,“抱歉,诸位,我和苏行春的一点私怨,打扰诸位的雅兴了,诸位接着雅聚,小妹先告辞了。”
言罢,宣冷艳身形一展,消失不见。
“宣婊!”
苏行春如玉双掌死死抓进泥土中,一股死气从心田深处弥漫开来。
………………
“哈哈,再来,再来……”
许易高声呼喊,远处的白色巨雕,根本不为所动,不住晃着脖子,伸出庞大的巨爪,凌空点了三下。
许易无奈摇摇头,掏出个碧绿葫芦,洒出一道水剑,白色巨雕大口一吸,水剑准准落入他口中。
顿时,白色巨雕引吭高歌,歌声欢畅,巨翅一展,转瞬便到了许易近前,一人一雕交缠一处,激烈大战起来。
许易入此间,已有十余日了。
未到灵泉处,许易还想着该去何处寻白雕,毕竟,当初他可是他亲自出手,将白雕吓走的。
未料,他到时,白雕已经在了。
毕竟,许易回归乌风国一月有余,途中白雕忍不住来灵泉处察看过,隐在层云深处等了两日,未见许易踪影。
白雕哪里还忍得住,便又霸占了这汪灵泉。
许易才赶到,白雕便要遁走,那日许易一击灭掉魔鲲的凶威,白雕终生不忘。
如此巧遇,许易哪里肯放白雕离去,流火术催动,漫天星星点点,组成一道火色围墙,死死将白雕围堵住。
最终,许易将白雕擒住。
白雕生性高傲,虽然遭擒,也不求饶,闭目待死。
许易费了老大工夫,和灵智衰微的白雕,才交流清楚:他不要命,只要陪练。
白雕仍旧不应。
威逼不成,许易只有利诱了,碧玉葫芦中盛放的灵水才出,白雕就顺从了,便和许易约定三战换取一次饮用灵水的机会。
这不,一连十余日,许易都泡在此处,和白雕肉搏。
待到力尽时,便泡入灵泉中疗伤,初始许易还是服用元丹,却发现传言一点不错,到达他目下的境界,元丹的作用微乎其微。
不得已,他开始服用碧玉葫芦中的灵液。
这一服用,效果非同小可,气血奔腾,那本已浓重到极致的疲乏之感,顿时消失无踪。
奔流的气血每流经一处隐窍,该处隐窍便被缓缓点亮,继而,又恢复黯淡。
一个周天下来,许易周身的疲乏便被一扫而空,精神抖擞至极。
一连五日下来,许易再也感觉不到那种气血奔流时的空乏之感,
这种自毁式的折磨,一直持续到今日,许易感觉自己的精气神和力气,有了长久的增长。
这种变化,虽未给他的修为带来根本性的变化,可在他如今的境界,一点一滴的进步,便足以让他莫名欣喜了。
“老白,咱们两个打,越来越无趣,你还累,不如你再叫个伴儿来,咱们三个打,你既省力气,还是得你的灵液,你觉得这个主意如何?”
许易凝视白雕片刻,想出了新办法。
和白雕肉搏至今,许易的对战技巧在飞速进步着,技巧一进步,效率上来了,人自然就不容易累了。
一来二去,他已经很难找到筋疲力尽,疲乏欲死的感觉。
巨雕摇了摇头,努力伸了伸脖子,意思是他一个便足以,何必多事。
许易猜到这家伙是想独占好处,不得已,只好再利诱道,“若是你再叫来一位和你差不多战力的大妖,每三次战斗后,我多给你一成的灵液,你若是不答应,咱们就不打了。”
他话音方落,白雕双翅一展,消失不见。
不多时,一白一黑两道影子,狂扑而来。
那道黑色的影子尤其狂暴,到得千丈外,许易已看清了他的形貌,却是一条身量可怖的鳄鱼,只不过多了一对长度惊人的翅膀。
“原来是头巨猱兽,这下好了。”
许易认出来这荒兽是何物,暗生欢喜。
巨猱兽天生巨力摧山,满身铁甲无坚能破,若是肉搏,远比巨雕更为合用。
巨猱兽来势汹汹,飞行能力不及白雕的他,在见了许易后,更是如暴起的狂风,狂掠而来。
巨猱兽根本就不是为什么灵液来的,在听白雕传递了消息后,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一边暗骂白雕无能,堂堂荒兽中的霸主竟被卑微的爬虫打得要喊帮手,一边又恨不得飞到近前,将那卑微的爬虫,活活撕碎。
巨猱兽狂扑而来,许易不退反进,白雕远远定在千丈外,巨目中泛着冷笑。
他不打算和巨猱兽同时围攻许易,巨猱兽对他的不屑,虽未名言,却已经流露。
他就是要让巨猱兽得个教训,看看眼前的人族到底是蝼蚁,还是一条恶龙。
一顿好杀,直打的昏天地暗,日夜无光,远方的三座百丈高峰,在许易显化的暴猿,和巨猱兽的对攻下,轰然倒塌。
暴猿周身皮肉开裂,巨猱兽亦是鳞甲外翻,血肉模糊。
终于,暴猿抱起巨猱兽,凶狠地撞上又一座山峰。
轰然一声巨响后,巨猱兽瘫在了地上,没了动静儿。
暴猿几个纵身,跃回灵池,取出羊脂玉净瓶,洒出几滴灵液,直入口来。
羊脂玉净瓶中的灵液,可不似碧玉葫芦中兑水的那般,灵液才一入口,腹中生烟,内外俱暖,灵池中温和的灵气透过皮肤、毛孔,涓滴地滋润着疲乏痛楚的肉躯。
一个个的隐窍,在纯正灵气催发的奔涌气血的滋润下,迅速点亮。
精纯的灵液,刺激得疲乏至极的穴窍,完全张开了。
一个周天,两个周天……一连循环了七个周天,奔流的气血终于回归平宁。
许易惊讶得发现,一百零八道隐窍中,早在开辟二道龙门时,就开辟的三十六道隐窍,宛若一颗颗星斗,长亮不灭。
意识到这个惊人的变化,许易便是再后知后觉,也当明白这个变化是好非坏。
当下,他更不迟疑,碧玉葫芦开启,喷出一道灵液,朝巨猱兽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