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四章 紫章
宣冷艳点点头,忽的,一人飞奔而来,狂声呼喊,“恭喜小姐,贺喜小姐,您的定文又上金册了,这已是您第六篇定文上金册了。这是最新一期的金册,还有最新一版的丹书,我第一时间给您找来了。”
顿时,恭喜声四起。
在这个修行世界,诗词文章,只能是小道,修行才是大道。
而如今,金丹学会大昌,堂堂仙殿,也不得不与之媾和,中洲大陆的修炼界上流人物,莫不以能加入金丹学会为荣,能以在金册,丹书上发表定文为至高荣耀。
此刻,一听说苏行春已经发表了六篇定文,着实令人惊讶。
“恭喜,恭喜,苏小姐竟已有六篇大作上了金册,想必距离获得黑质徽章,已只有一步之遥了。”
一位黄衣贵公子抱拳道。
金丹学会的徽章,分金,紫,黑,白,青五色,向来等级极严,获取高阶徽章的途径,一是为金丹学会立下大功,二是,发表有定文。
定文的分量越足,成色越高,获取徽章的等级,便会越高。
似苏行春这般,六篇定文,还没有获得黑质徽章,只能说明其发表的定文,成色一般。
当然,即便是成色一般的定文,数量堆积到一定的程度,也能获得高阶徽章。
“真是双喜临门,我想没有比一篇上金册的定文,更好的生日礼物了。”
“谁能想到苏小姐竟有如此才情,于丹道研究,也有这般罕见的天赋。”
“…………”
众人道贺声不绝。
先前,许易绝妙情诗带来的震撼,彻底被一风吹散。
宣冷艳和许易都没兴趣,近观苏行春的高光时刻,二人一前一后,缓步朝僻静之所行去。
岂料,才行出十余步,苏行春一个晃身阻住宣冷艳的去路。
“萱姐姐,你不为我高兴么?人家都已经六篇定文了,还没有成就黑质徽章,真是令人气闷,早知道,我也像你一般,混入金丹学府,也许胡混几天,熬足了资历,自然会被金丹学会当自己人培养,说不定咱们这做研究的,最终也不如你们这混日子的。”
说着,苏行春轻轻一拍宣冷艳的肩膀,“不如我也去南院吧,宣六叔在那边做院长,他老人家最是公正,您这亲侄女一篇定文也不曾发表,便成了副教长,我去了,宣六叔怎么也得安排个副院长当当,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许易暗暗惊讶,原来南院的那位自称火老头的院长大人,就是宣冷艳的六叔。
难怪宣冷艳在南院如此自在,连几位副院长都极给她面子。
苏行春的讥讽,彻底将宣冷艳激怒了。
她已是一忍再忍,苏行春却咄咄逼人,蹬鼻子上脸,如何还能忍耐。
她才要说话,一双大手拍来,将苏行春的手,自他肩头打落,下一瞬,那大手轻轻一扯,将她扯在大手主人的身后,不是许易,又是何人。
“怎么,我自与萱姐姐说话,又与你有何相干。”
苏行春一双桃花眼先是怒睁,继而含笑,“忘了,你说过你最爱英雄救美,只是你这蛮夷之辈,怕是连金册,丹书是什么都不知道,你也配掺和进来?”
许易笑道,“我配不配的,不打紧,关键是某些人接二连三的吃亏,却不长记性,还要顶着一张嘲讽脸,讥讽那些她根本就摸不着边的大人物,乌鸦就是乌鸦,岂会见过凤凰曾经到达的世界。可怜你接连六篇定文,也换不来一枚黑质徽章,真不知你从哪里来的勇气,敢对丹道大师宣萱小姐大放厥词的。”
“丹道大师?哈哈,啊哈哈……”
苏行春先是愕然,继而笑得直不起腰来,指着宣冷艳道,“她可有一篇定文上了金册?我还没见过你这样的蠢货,拍马屁都找不着地方。”
许易微微一笑,忽的,朝宣冷艳走来,到得近前,竟抓起宣冷艳的玉手,宣冷艳下意识要抽回,却被许易死死攥住,忽的,她只觉掌中多了一物,随即,便听到许易传音,“把手摊开,让姓苏的闭嘴。”
宣冷艳不明究竟,却莫名地信任,玉手摊开,一块精纯的紫色的徽章,宛若一块罕世无匹的珍宝,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下一瞬,场面沸腾了。
“紫质徽章,这是紫质徽章!”
“除了五大创会长老的金质徽章,紫质徽章已是最高等级了。”
“天啊,宣小姐这才多大年纪,竟然获得了紫质徽章,这,这……”
“…………”
忽的,一声凄厉的尖叫,压平了喧闹,苏行春面带疯狂地盯着宣冷艳,“这不是你的徽章,你到底从哪里弄来的,就凭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获得紫质徽章,你有什么功劳,你在金册上发了几篇定文?”
宣冷艳面色平静地盯着苏行春,心中实已沸腾如海,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许易便将一枚紫质徽章塞了过来。
以她对金丹会徽章的了解,一触手,便知是货真价实的真东西。
这可是紫质徽章啊,几乎是目下金丹会会员所能获得的最高等级的徽章了。
许易道,“所以我说你是寒鸦,看不到凤凰的世界。”
说着,他划破宣冷艳的手指,血液滴入紫质徽章,顿时,团团荧光浮现,下一瞬,光芒内敛,紫质徽章恢复如常。
只这一个小小变化,所有人都不再怀疑徽章的真伪。
场中拥有金丹会徽章的不在少数,谁都见过徽章认主。
苏行春惊诧的一张樱桃小口怒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许易冷笑道,“想知道答案,其实就在你手里,翻翻那本丹书,至文篇。”
他话音方落,苏行春便翻开了丹书,无数道视线,同时朝她掌中的丹书射来。
“啊!竟真的是至文,已经足足十三刊不测出至文了,主作者艳冷轩,副作者七六君。”
“论一百零八药性与五灵质平等对应的猜想,啊,竟有三大创会长老的点评。”
“这不可能!自丹书发布以来,便是有至文,至多也不过一位创会长老参与过点评,三大长老点评,这是要上天啊。”
“艳冷轩,艳冷轩便是宣小姐,天啊,如此年纪,竟有这般才华,不愧是仙殿第一艳!旷世无匹的天姿啊,如此一篇三大创会长老同时点评的至文,果然配得上一枚紫质徽章。”
“…………”
一百九十五章 原委
“苏小姐,按金丹会的规矩,你既是金丹会的会员,见到紫质徽章的高等会员,该怎么礼敬,莫非都忘了么?”
一片惊呼声中,许易的毒液适时地向已经呆若木鸡的苏行春喷洒。
苏行春双目喷火,死死盯着许易,恨不得活吞了这混账。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全因为这该死的家伙,让她苏行春简直要成了仙殿的笑柄。
许易笑眯眯地盯着苏行春,“苏小姐,你若不讲礼数,我可要用如意珠影印下来了,到时传给金丹会,不知苏小姐的那枚青章还保不保得住。”
“哇!”
苏行春呕出一口血来,掉头就跑,眨眼没了踪影。
宣冷艳忍不住掩嘴,心道,“也只有这坏种能治得了苏妖精,这么多年了,还不曾见这苏妖精落荒而逃过。”
苏行春一去,宣冷艳要找个僻静地方歇歇的愿望,终于达成。
拒绝了一堆的邀请,宣冷艳登上了岛上的小山峰,随他登峰的,自少不得许易。
宣冷艳可是憋了一肚子的问题。
清冷的月华下,宣冷艳双眸如水,怔怔盯着许易,许易只觉浑身不自在,打个哈哈,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那篇至文,正是我写的,主作者落了你的名字,很感动,对不对,其实你不用多想,你如果肯解除咱们的师徒关系,许某便心满意足,你也不算欠我人情。”
忽的,宣冷艳噗嗤一笑,好似冰山下春风,万谷花开,看得许易一呆。
便听宣冷艳道,“你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么,不过是你自己根基浅薄,怕承担不住如此高的令名,所以才推了我作挡箭牌,亏你敢想,也亏你有如此智慧,我实在想不明白,同样是人,为何你的脑子就这般了不得,能写出那样的定文。”
许易面色一苦,“您还真不领情,这就没意思了。”
他没想到宣冷艳的脑筋竟这么好使,将他的心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与宣冷艳会合前,许易去了边陲小镇一趟,取回的两件宝物,其中之一,正是这紫质徽章。
其实,早在半月前,许易便投递了定文。
金丹会是个开放性的组织,极为注重保护研究者的隐私,只问文章,不问其他。
投递文章的徽章印记,便是唯一的信符。
许易的定文,是直接通过他的灰质徽章,影印了文字传递过去的。
距离他拿到紫质徽章,整整一月有余。
如此漫长的时间,让许易几乎都不再抱有希望了。
按惯例,审核一篇定文,少则三五日,多则十余日。
岂料,真等消息传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审核小组是通过他的徽章联系到他的,说那篇文章被从金册转到了丹书,未几,丹书审核小组便颁下了赏赐,一枚紫质徽章和一枚黑质徽章,除了徽章外,还有额外的奖励,要等到紫质徽章颁奖大会结束后发下。
阅读过许多资料,许易已知紫质徽章的珍贵,每一枚发下,都极为慎重,金丹会都必须举办高层次的会议,并会有创会长老出席。
当时,看到这所谓的颁奖大会,许易便庆幸自己多想一步。
他将学艳冷轩列为主作者,便是考虑到了这一层。
正如宣冷艳所言,他自己身份低微,陡得巨赏,怕是非福反祸,只有宣冷艳这般家世,才驾驭得住如此赏格。
果然,不久之后,金丹会便兑现了承诺,将两枚徽章按许易的要求,下发到了指定地点。
许易本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和宣冷艳做比买卖的,岂料苏行春登鼻上脸,不得已,拿出来打了苏行春的耳光。
果不其然,宣冷艳不领情了,他心中实苦。
“领情,我自然领情,许易,你可能不知道,作为宣家人,我的压力有多大,好了,有了你送的这枚紫质徽章,为师今后的日子就彻底解放了,放心,为师何曾亏待过你,对了,那篇定文到底是怎样的,你若不与我分说明白。届时的颁奖大会,你让为师如何出席,上去丢丑么?”
宣冷艳双眸扑闪,玉颜带笑,瞬间化身萌妹子。
许易一阵恶寒,他绝没想到,宣冷艳有求于己时,还会有一张这样的面孔。
“拿去拿去,不解除师徒关系也行,今后少拿师啊徒的说事儿就行。”
说着,许易递过去一枚如意珠,内里记载的正是具体的步骤解析,他早替宣冷艳准备好了。
宣冷艳接过如意珠,笑脸顿时收敛,挥手便在许易头上敲了一记,“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这逆徒,仗着些狡术,难道要欺师灭祖么?”
许易一摊手,苦了脸道,“反正你心里有数就行。”
解除师徒关系,基本不可能的,毕竟程序是在金丹南院诸位大佬的见证下举办的,除非他许某人不想在金丹南院混了。
反正经历了这些事儿,他自觉不欠宣冷艳的了,人也混得熟了,没那么拘束了。
副教长大人身上的光环一淡,在许易看来,也就那样。
所谓师徒魔咒,不过是他心中障碍,心中障碍一消,形式还真就不重要了。
不见宣冷艳这会儿宜嗔宜笑,自己都不绷着师尊的形象了。
人呐,还是距离产生阶级。
这不,有这一遭共抗强敌的机遇,宣冷艳放下架子,健谈得很,“对了,那首致橡树,是谁写给你的,夏子陌?雪紫寒?还是余吟秋,晏姿?真的是好才情啊。”
许易满头大汗,心中碎碎念着秋娃,恨不得立时拖过来,狠狠惩罚一顿,原以为小家伙是自己的耳报神,哪里知道早就被策反了,挣着两家的钱。
“傻徒弟,跟为师说说,有什么打紧,还怕我不替你保密?”
今天一晚上,风头全让许易占了,便连她的这片天空,也是许易撑起来的,让她温暖之余,又觉栽面,何况,这倒霉徒弟弄出了至文,居然不提前和自己知会,处处耍聪明,抖机灵,如今有机会,奚落他几句,哪里还会留情。
一百九十六章 九叔
许易正尴尬得不行,忽的,察觉到西面有人来了,哈哈一笑,“您自管乐吧,我先躲躲,您的陶哥哥来了。”
说着,许易身形一晃,隐匿不见。
“好胆!”
宣冷艳一跺脚,娇声喝叱,正要追去,果见西面天际,有人影驰来。
她心中一惊,暗道,“好哇,你这坏种到底暗自憋了多少本领。”
“宣妹!”
来人正是陶景圣,远远抱拳行礼,在宣冷艳身旁落定,新换了一袭宝蓝色的衫子,风姿绝世,似乎将天上的明月都比了下去。
和宣冷艳立在一块,真是一对无双璧人。
“陶兄不去陪苏妹妹,来寻我作甚?”
宣冷艳抬手回了一礼,平静地问道。
陶景圣深情地注视着宣冷艳,“宣妹,我知道你在怪我,怪我不该偏向苏行春。其实,为兄本是不愿意来的,奈何身负家族重任,不得不领命前来。我的为人,宣妹难道不知么?”
宣冷艳道,“陶兄言重了,陶兄如何行止,不必与我解释,况且我也没怨恨陶兄什么。”
生日宴上接二连三的冲突,已让陶景圣在宣冷艳心中的美好形象崩塌殆尽。
她最无助时,陶景圣袖手旁观,要反击苏行春时,陶景圣出来,横插一杠子。
若非许易,她今番非丢死人不可。
她对陶景圣的好印象,几乎全是那一夜风雪,无数诗篇,堆砌起来的。
宛若少年人的怦然心动,来匆匆,去无踪。
何况,论文采风流,她那劣徒的一首致橡树,几乎破尽陶景圣的金身。
现在再回想起陶景圣为自己写下的那些诗句,既空洞,又苍白。
“活见鬼了,当时自己怎么就觉得那些苍白的文字,那样的情真意切?”
宣冷艳暗生惭愧。
陶景圣显然没有摸准宣冷艳的情绪变化,还以为是这位还在耍着小性,越发温柔了语态,说些个柔情缱绻的话。
宣冷艳定定地盯着陶景圣,虽然她的怦然心动已经远去,但并不会就觉得陶景圣可恶。
可此刻再看陶景圣,心里竟不可抑制地生出些许厌恶来,就好像面对那些总是刻意接近她的登徒子一般。
宣冷艳正不知该如何令陶景圣离开,忽的,耳畔传来许易的传音,“要赶这人离开容易,我教你一计,你只需……”
宣冷艳一边暗啐许易阴损,一边照行不误,便听她道,“陶兄,旁的事何必多言,适才苏行春来过,她与我说的话,陶兄难道非逼我当你面再说一遍?”
陶景圣面上的惊容一闪而过,随即,满腹忧愁地望一眼天上的皎月,忧郁地道,“过往种种,我不想辩解,唯有天上明月,可知我心。”
言罢,飘然远去。
忽的,许易溜达了出来,笑道,“长见识了,这哥们儿都这会儿了,还在玩路子,不去作名伶,倒是可惜了。你当初应该也被他的路子装进去过吧。”
“讨打!”
宣冷艳挥手就朝他头上打来,却被许易避了开去。
“就你一肚子坏水,你怎么知道我一提苏行春,他必然会走?”
宣冷艳盯着许易问道。
许易笑道,“这还用说么,姓陶的路子,无非是左右逢源,或许他应付苏行春真的是家族任务,但在应付苏行春的同时,让你吃醋,也是他乐见其成的。他这种玩弄女人心的套路,对付您这种小姑……”
“哎呀”,许易惨呼一声,却是被宣冷艳挟带风雷的一掌,打得脑门儿生疼。
“我看你是作死,再敢忤逆,为师诛了你!”
宣冷艳满面通红,瞪着许易,怒声叱道。
心中后悔不已,就不该失了师长风度,和这劣徒调笑。
短短一日,这劣徒竟完全将师徒名分,抛飞了天,连“小姑娘”都端出来了,这是要上天啊。
“接着说!”
宣冷艳俏面含霜,不假辞色地道。
许易没好气道,“还说什么呀,您也就冲我有能耐,遇到苏行春,陶景圣,便半点本事也没了。”
宣冷艳心中好笑,面色越发冷峻,“你还说着了。当初我也和你说得明白,我收你为徒,不是看你丹道资质如何,纯粹就是看中你这一肚子坏水,拿你这肚子坏水,对付我的对头便好。怎么,你当我开玩笑不成。”
许易哑口无言,这些话,这位当时还真的说过。
宣冷艳道,“行了,你接着帮我分析陶景圣,研究这些坏人的花花肠子,你是最在行的。”
许易苦了脸道,“适才不是说明白了吗,姓陶的想左右逢源,最怕的就是你和苏行春对面,你一说苏行春来见过你了,他自然自动脑补了苏行春可能和你说的话,自以为漏了陷,哪里还有脸在你面前待。陶景圣是漂亮的人渣不假,但到底还是要脸的那种渣滓。”
宣冷艳怔怔盯着许易,忽道,“你整天就是这般琢磨人心的么,累不累?”
许易道,“这是本能,没这两下子,我能混到你的面前?”
宣冷艳道,“你还挺自得。对了,你能提前侦知陶景圣的到来,莫非你有感知异能?”
许易点点头,对宣冷艳,已无隐瞒必要,否则他也不会漏出这么大的马脚。
宣冷艳感叹道,“界子果然不是那么好当的。”
许易道,“现在您总算知道,凭您的本领,做我的导师,有点那啥了吧,您若是惭愧,完全可以……”
许易话没说完,宣冷艳又炸毛了,许易当先溜了开去,总算躲过一劫。
宣冷艳掌中红光忽闪,“逆徒,最后警告你,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许欺师灭祖!”
许易心头一寒,脸上堆笑道,“您这也太不讲理了,道理说不透,就动手,这也实在……”
“严师出高徒!”
宣冷艳寒声道,“若非我严加管教,你能有今日?才对你稍稍有些好脸色,你这逆徒便要蹬鼻子上脸。”
许易正要答话,身形一晃消失不见。
瞬息,宣冷艳身旁出现一人,却是高冠青年,面容俊朗不凡。
“九叔,您怎么来了?”
宣冷艳讶道。
一百九十七章 交朋友
高冠青年笑道,“出了那么大的事,我岂能不来,没想到,没想到,我家萱儿有如此造化,愧煞宣家多少男儿。”
宣冷艳立时明白高冠青年所指何事,暗叹,消息传播之快。
她不是贪功之人,何况当真至亲。
她才起了个头,便被高冠青年打断,“无须多言,是你的,已然是你的了,谁也夺不走,走吧,族老们还在等你呢。”
说着,大手轻轻在宣冷艳肩头一搭,身影化虹,直射天际。
“九叔,我朋友还在。”
宣冷艳陡然想起,他这一走,许易怕是危险了。
“无妨,你那小徒弟,鬼心眼很多,不是短命的,何况,这点关卡都过不去,他也不配做你徒弟。”
高冠青年回了一句,虹影加速,呼呼飓风,直灌入口,宣冷艳再说不得话。
她心中陡然浮起一个念头:也许在族老们心中,死掉的徒弟,才是好徒弟吧。
念头到此,她忽然心里头有些发慌,脑海中浮现起的,尽是那劣徒的形象,可恶者居多,却又莫名的亲切。
“九……”
宣冷艳竭力厮喊,话才出口,意识便模糊了。
………………
宣冷艳才被带走,许易便知道要坏。
他下意识地便想脱了衣衫,焚烧干净,潜入海中,远遁离开。
此念才浮起,便被他按下了,若不出意外,这个仙殿世界,也是一方独立世界。
光靠人力,不借助阵法,只怕无法脱出。
念头至此,许易奔下崖去。
…………
“该死,该死,宣婊可恶!”
砰地一声,苏行春将一对珍贵的多宝梅瓶,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小姐何必和这等贱婢置气,那贱婢不过靠着些狐媚术惑人,根本不值一提。”
一旁的中年美妇温声规劝道。
苏行春猛地转过头来,“给我查,给我查那夷陵公子,到底是哪里的小鬼。”
“遵命!”
中年美妇躬身领命,才打开门来,一个身影闯了进来,一名俏婢在后急追,“说了,你不能进去,小姐,这人……”
那道身影根本不理睬俏婢的追赶,和中年美妇的拦阻,一晃身,踏进房来,“苏小姐,我不想在这里待了,借你的传送阵一用,我要回去了。”
大言不惭的家伙,不是许易,又是何人。
苏行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盯着许易,似乎怀疑这家伙走错门了。
自己和他有那么熟么,正恨不得活撕了这混蛋,他怎么就好意思跑过来,找自己要传送阵。
许易倨傲着一张脸道,“不会区区的传送阵费用,苏小姐都舍不得吧,行,我自掏腰包,你说吧,要多少资费。”
苏行春这才回过神来,哈哈一笑,“怎么,夷陵兄不是某人的护花使者么,花儿还在这儿,你这护花使者急什么。”
许易怒气冲冲道,“宣老九太不是人,二话不说把宣美人带走了,还指名道姓,要老子小心点,说不看我叔父面子,必要老子好看。我去他个乌龟王八蛋,若没老子鼎力支持,宣美人能那么顺利获得紫质徽章,这些狗屁大人物,最好过河拆桥,下回说什么,老子也不沾她了。”
“姓苏的,你说吧,这个传送阵,你借是不借,若是不借,老子立时就走,绝不留笑话给你。”
苏行春俏面乍暖,凑到许易近前,把住他手臂道,“现在你知道那位萱姐姐是怎么一回事儿了吧,要交朋友,还得交我这样的。不瞒夷陵兄,今日我才知世上竟有夷陵兄这样的俊杰,纵使陶景圣,和夷陵兄一比,也立时落在下风,小妹万分佩服,交夷陵兄这个朋友如何。”
许易倨傲十足地道,“算你识相,不过,要交朋友可以,但某绝不受人威胁,传送阵你若借我,我现在就走,若不借我,我现在也走,要交朋友,看缘分就是。”
苏行春眉眼一眨,“吴妈,立刻给夷陵公子安排传送阵,我亲自送夷陵兄过去。”
中年美妇躬身应了,退了下去,许易随后便行,苏行春怔了怔,急忙跟上,心中暗喜,“这混账看来是被宣婊气得不轻,这混账的叔父能被宣九这眼高于顶的家伙看中,必定也是非凡之人。他说宣婊的紫质徽章的得来,和他大有相关,对了,一定是这样,我拿出六篇定文时,宣婊何其茫然,那紫质徽章分明是这夷陵公子送到宣婊手中的。”
“啊呀,这夷陵蠢货为了宣婊,还真下血本啊。一枚紫质徽章啊,该死该死,宣婊凭什么……”
苏行春从暗喜,到万千碎念,心中不平已极。
另一方面,却对这夷陵公子重视到了极点,苦思冥想着到底要用什么办法,才能获得夷陵公子的稍稍好感,争取让他彻底恶了宣婊,说不定还能将这家伙争取到自己这边来。
一路上,心念万千,又怕表现太过刻意,以至于苏行春根本就没和许易说上几句话。
苏行春亲自下令,传送阵布置得极快,很快,阵法催动,许易报了目的地,取出两界珠攥在手心里,流光一闪,许易消失不见。
苏行春向许易送别的手,还未收回,一道身影撞了过来。
苏行春顿时冷了脸,“冯三,你慌不择路地瞎乱撞个什么,这里是你来的地方?”
“许易了,许易了!”
那人跳脚急喝,正是先前跟陶景圣最紧的一位贵公子。
苏行春俏脸含煞,怒道,“疯了?撒癔症?什么许易,哪里有许易,你跟我这儿嚷什么!”
“夷陵公子,夷陵公子就是许易,他就是许易,不是,不是,那是假夷陵公子,许易是宣萱的徒弟,金丹南院的学员,咱们全被骗了!”
冯三声嘶力竭地喊道。
他正是奉陶景圣之命而来。
自打和宣冷艳分开,陶景圣立时开动全部力量,来调查许易的下落。
许易并未乔装矫饰,陶景圣一发动力量,没用多久,便查到了许易的真实身份,立时明白许易是宣冷艳找来的托。
若单单是一个托,也就罢了,不过小丑一般的人物,何必介怀。
关键是,就是这么个小丑,让他陶某人丢了老大的面子,此仇岂能不报。
一百九十八章 漓江五魔
“啊!”
苏行春气得跳脚蹦了起来,一张冶艳的面孔瞬间扭曲,“狗贼,狗贼,好个狗贼,敢如此戏弄于我!”
头一回,苏行春觉得自己的智慧喂了狗,被人踩着脸戏弄。
多好的机会啊,她非但没下了杀手,还亲自将敌人送走,临走之际,还想着如何和这混账搞关系。
这简直是莫大的讽刺。
“什么!人被放走了!”
冯三听了吴妈的回复,跌足叹道,“宣萱刚被宣九叔带走,那姓许的混账,区区一个学员,怕是还不到灵根三层的修为,根本就是砧板上的咸鱼,你就这样放走了!”
啪!
苏行春猛地一巴掌,抽在冯三脸上,将其抽飞,“别他妈地烦我,告诉姓陶的,到这会儿了,别还想躲在背后摇小扇子,要杀人,他也得出力!”
苏行春何等眼力,如何看不出来陶景圣派冯三来传讯的用意,无非又是想借她苏某人的刀,来杀许易。
若在平时,她丝毫不会介意,至少,还会竭力维持表面上的对陶景圣的敬仰。
今番,她接连被许易玩弄鼓掌之中,已经气蒙了。
结果,陶景圣还想拿她当枪,她本就是一捆快要爆炸的火药,沾上那么一点火星子,立时就爆开了。
“位置,位置在哪儿!”
苏行春怒喝道。
“西南十七国,乌风国!莽荒原附近。”
吴妈凛然,立时报出了方位,接道,“现在赶过去,根本来不及,何况,那家伙是金丹学府的人,小姐,咱们……”
“我知道,那条杂鱼,我会亲自活刮了他,但下网捞鱼的活儿,何必我出面,让漓江五魔去,养了这么多年了,就是条狗,也该给本小姐叼回一只兔子了。”
苏行春杀气狂放地道。
话音未落,小手一挥,才站起身的冯三,便被抛飞出去,“告诉陶景圣,人在乌风国,莽荒原,我和他公平围猎,到时猎物若是入了我手,他可别后悔。”
…………
莽荒原的风是甜的,许易吞了满满一口,他在飞速地朝南遁去。
蒋飞转授的望气窍门,起了作用,向南人气最旺,必有城池。
许易的感知范围内,并没有敌人逼近。
但作为一个常年游走于刀尖的修士,他绝不会将自己的安危,寄托在敌人的大意上。
能成功遁走,已是邀天之幸,岂敢奢望苏行春一直犯蠢,何况,还有一个陶景圣。
一路疾驰,不敢稍停,终于,一条灰线,出现在前方,许易稍稍松气,便在这时,感知半径内,五道身影,自身后狂掠而来,遁速惊人,气势狂放。
许易深吸一口气,遁速加到极致。
十息后,一道惊鸿如电,直插他后背,一粒火星,在他背后烧出一片红光。
红光与惊雷撞在一处,顿时,漫天烟霞。
顿时,一道声音如滚滚惊雷,“哈哈,这兔子居然也会神通,看来和资料里说的不一样,这才有趣,若只是只麻爪兔子,抓起来可没意思。”
喝声方落,三道惨白的月痕斩,瞬间轰在许易背后,许易被炸飞出去,痛呼一声,继续向前奔驰,前方的那条灰线,已经变宽变阔,显露出城墙的原貌来,城墙内耿耿灯火,辉映星月。
绕城的波涛上,数十艘画舫正在漫行,许易已经能清晰地捕捉到热烈的喧哗声。
“不好,兔子要脱了,万不能让他遁进城中。”
一声疾呼暴起,急追的五人化作残影,分射四方。
许易的强悍,超乎了他们的预料,资料显示,这就是一个灵根一层的小崽子啊。
他们五人,皆是灵根三层,且修有神通,一旦合力,基本就是历劫以下无敌。
接连出招,都不曾将那兔子留下,若是真让兔子遁入城中,那可就难办了,毕竟兔子是金丹会的人。
如今的金丹会,几乎在每个城池,都有据点。
事情一闹大,怕是无可收拾。
许易才踏上城外的江面,五道身影终于合围,团团将他围在当心。
“小崽子,我劝你乖乖跟我们走,这样会少受些罪,若是惹了我等出手,只怕那种痛苦,你承受不起。”
一脸毛发的红袍怪客寒声说道。
此时将将入夜,楼船烟火波涛,正是江面一日最热闹的时候,数十艘画舫慢慢飘荡于江面上,丝竹管弦之音合着歌姬的歌声,盈出一派歌舞升平。
这边的滔天煞气一起,距离几人最近的一艘画舫,顿时传来一声怒喝,“哪里来的混账,敢在这里闹事,星陨阁少东主在此宴客,识相的赶紧滚,否则……”
话音未落,红袍怪客左侧的绿衣青年阴阴一笑,一道月牙斩出,光芒闪耀处,整座如小山一般的画舫,轰然爆开,火光冲天处,十余道尸首直接漂入江中,二十余人腾空而起。
“找死!给老子杀!”
一名白袍公子长发散乱,凌空飘舞,狼狈不堪地狂呼着。
他身后的一帮人皆火爆三丈地呜哇哇怒骂,喝声未落,便要杀来。
红袍怪客嘴角浮起一抹冷笑,“老四,什么时候,你出手也这般拖泥带水了,好不爽利!”
绿衣青年面色一沉,双臂一挥,十二道月牙,闪电射出,凌空环绕一圈,瞬间合拢。
一道刺眼的光芒闪过,居中的白袍公子,直接被炼成飞烟,二十余人同时如烟花一般,爆开了身子。
顿时,血浪翻涌,江水染红。
画舫爆开之际,整个江面都为之轰动,数十艘画舫上的修士,皆朝这边赶来。
哪里知道,还未到近前,便亲眼所见一场血腥屠杀,恍若人间炼狱。
“不好,是月魔苏涛!”
“啊,漓江五魔,漓江五魔都来了!”
“十三年前,漓江五魔曾以五人之力,屠掉一座边陲小镇,这些年销声匿迹,原以为早就覆灭,却未想到还猖狂于世。诸位,如此魔头,我等既然遇到,不如同心合力,除了此魔,也好赢得身前身后令名。”
一名锦袍大汉怒声如雷,话音方落,整个人从中间分开,两半血淋漓的身子,落入江中,连灵魂都在那可怖一击中,被搅碎了。
一百九十九章 火山
“神通,是神通,啊,逃命啊!”
场中顿时大乱,数百修士呜哇地四散奔逃,才聚起的勇气,如沙塔一般,轻轻一吹,就迸散了,这会儿,各自都只恨爹妈少生了一对翅膀,哭天喊地地朝城中赶去。
漓江五魔纹丝不动,对追杀奔逃的诸位修士,明显毫无兴趣。
驱散了诸人,红袍怪客冲许易勾勾手,“若不是上面要尽量拿活的,老夫也懒得与你废话,只怕手重,弄死了你,我们就不动手了,你自己缚了自己,老夫只查三个数。”
许易微微一笑,“就你们几个?再没别人?是苏行春叫你们来的,还是陶景圣?”
红袍怪客面色陡然阴沉,许易的反应,让他最后一丝耐性也渐消失。
几乎许易和漓江五魔,是同时动手的。
六道火球才烧起来,漓江五魔各自衍出的光芒,便瞬间黯淡了,汹汹火光倒映着漓江五魔五张惊恐到极致的脸庞。
下一瞬,六道火球爆开,漓江五魔如烟气一般,凭空蒸发。
一路被追杀,许易已试出了漓江五魔的成色,他们使出的神通,至多只相当于是宣冷艳演练九星流火术时,打出的那缕火星。
威力比普通功法,自然是远远超过,但和他的九星流火术,相去极远。
不管是几人小觑他,有所留手,还是真只有这点本事,一路相送,眼见便要入城,如此盛情,他自然要全力报效。
至于许易一直拖到入城档口,才肯出手,无非是在观望,看还有没有别的人马杀出来。
他对敌时,不怕敌人多,就怕敌人不乱,如今,漓江五魔一路送到城门边上了,都没有人现身。
显然,前来“送客”的,就只有这几位了。
许易一晃身,便要入城,却发现身子猛地定住了,动弹不得。
下一瞬,感知显示,西南方,一道人影如轻雾一般,飘荡而来。
很快,一个斗篷人出现在他身前百丈,定住了身子,斗篷人一言不发,轻轻招手,许易的身子便自动朝斗篷人飞去。
许易眼皮急跳,生死关头,再无保留,龙象相催发,暴猿显身,巨臂一挥,周身一道无形屏障,咔嚓一声,被猛地打碎。
下一瞬,巨大的灵根,如参天巨木,映澈寒江。
六道火球,轰的一下,烧出六座火山。
火山一合,绵延三十余里的城墙,瞬间消失,浩荡江水陡然干涸了一截。
方圆千丈,已成白地。
斗篷人一身乌沉沉的斗篷已消失不见,满面乌黑,毛发秃了一片,面部显露出来,不是陶景圣又是何人。
陶景圣怔怔注视着许易原来所立之处,牙关紧咬,周身剧烈颤抖,忽的,哇呀一声,喷出一口紫血来。
色成暗紫,非是淤血,而是心血,心血之所出,必为狂怒攻心。
陶景圣嘶吼一声,漫天风云变色,大手一挥,一道恐怖的光亮,分出九条龙身,直扑入城中,轰然巨响中,无数怨魂升天。
下一瞬,陶景圣的身影,消失不见。
许易奔进金丹会驻凤凰城分会时,城中已经大乱,飞骑四处,哭喊声,呼救声,砍杀声,乱成一片。
许易的全力暴威,带来了巨大震动,陶景圣最后一下泄私愤的攻击,则给凤凰城带来了巨大伤亡。
许易绝没想到,陶景圣会亲自来追杀他。
更没想到始终被他压在身下的陶景圣,竟是历劫境的猛人,只怪这家伙伪装得太好,早知如此,他才不会往死了得罪这家伙的。
许老魔行事,从来都要核算成本的。
他出示了黑质徽章,入了一间秘密炼房,小心脏依旧砰砰跳个不停。
历劫大能的强大,实在超乎了他的预料。
而他,对历劫境的虚实,所知实在太少,今番险些就丧在这凤凰城了。
当然,九星流火术配合巨大异灵根的威力,也吓了许易一跳,双方叠加,简直就是一加一等于一百。
若非如此,他恐怕也脱不得陶景圣的魔爪。
他正平复着情绪,如意珠有了动静,催开禁制,传来的却是宣冷艳的声音,“许易,许易,你没事儿吧……”
声音虽竭力镇定,许易还是听出了几分慌张。
许易心中一暖,觉得这宣冷艳,还有几分人味。
当下,粗了嗓子道,“你是宣家小姐吧,那小崽子现在在我手上,小小一个灵根一层的小辈,也敢来仙殿招摇,你说他该不该死。”
那头宣冷艳的声音瞬息抽紧,“你是谁,苏行春的人,还是陶景圣的人,打开画面,我要看到许易,立刻,马上。”
隔着如意珠,许易都能感受到宣冷艳话里的杀意。
“我劝你别用这种口气和我讲话,宣家是了不起,但还管不到我的头上,你想看他,我满足你的要求。”
说着,许易躺倒在地,取出一件斗篷,灵气催发,斗篷立时鼓起,扮成人形,和真人罩着斗篷别无二致。
下一瞬,如意珠现出了画面。
宣冷艳那张美艳逼人的脸蛋,现了出来,甫一见倒在地上的许易,宣冷艳的一对柳眉刷地竖了起来,一字一句道,“我不管你是苏行春还是想陶景圣的人,我敢对天立誓,你若敢伤他性命,我必要你死无葬生之地。”
“你可以在这儿等着,要不了多久,苏行春抑或是陶景圣,便会有命令传到你处。”
斗篷在许易精妙灵气的控制下,缓步行到许易近前,抬腿提了许易一脚,将许易踢得翻到过去。
遮住了嘴巴,许易才好说话,“我想有两件事,宣小姐要弄清楚,你说的什么苏行春,陶景圣,我虽都认识,但就凭他们两个蠢货,还不配支使我。另一件事,难道宣小姐到现在还看不出来,这家伙的小命已经危在旦夕了?所以,威胁的话少说,没用。我更想和宣小姐谈一些实际一点的条件,若是谈的满意,我不介意和宣小姐结个善缘。”
“你说,你说,你到底想要什么?在这之前,你能不能先救治他,一切都好商量。”
画面中的宣冷艳终于绷不住了,眼圈泛红,声音有些发抖。
二百章 刹不住车
“哈哈,看来宣家小姐和传闻中的完全不一样啊,哈哈,好,有你这句话,我便交你这个朋友。”
许易肚子都要笑痛了,心里又有点慌。
本来就是突发奇想,打算开个小玩笑,如此一弄,有些刹不住车了。
等到开学,再见宣冷艳,那可是要命的。
“你说你有什么条件?快说。”
宣冷艳从不曾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对一个人,如此牵肠挂肚。
说来,她收许易为徒的初衷,只有俩字,报复。
可现如今,她满心满腹,俱是担忧,愧疚,再没有一点点厌恶。
许易道,“我的条件很简单,第一,不管将来发生什么,宣萱小姐都能和我做朋友,不敢奢望彼此合作互助,至少不得互相伤害,不知宣萱小姐能否应下。”
“应,应,我答应你!”
宣冷艳根本来不及思量这斗篷人缘何会出如此古怪的条件,她只盼着快些结束谈判,让许易赶紧得到救治。
“第二,我希望宣萱小姐,和这小子解除师徒关系,因为我看上他了,这家伙区区灵根一层境界,便能和我周旋这许久,如此天赋……”
斗篷人话音未落,画面中的宣冷艳陡然暴走,“该死的混账,你敢如此作弄我,我,我剥了你!”
许易心如黄莲,暗道,果然弄成了自己挖坑埋自己。
他心乱如海,却极力维持着斗篷人的形象不变,声音转冷,“宣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看来咱们是……”
“该死的混账,你还装,你揭开你斗篷,露出一根指头,你敢么,好好,你竟敢如此处心积虑的要欺师灭祖,我,我现在就通知几位副院长,你等着!”
宣冷艳暴跳如雷。
初始,她还真没回过味儿来,可直到斗篷人说什么解除师徒关系,一下子戳着她的敏感神经了。
再往深一想,这斗篷人只能是苏行春和陶景圣的人,可若是苏行春和陶景圣的人,犯不着是斗篷人和自己谈判。
可若不是苏和陶的人,又怎么可能短短时间内,查到自己和许易是师徒关系。
这一连串的线索一解开,宣冷艳哪里还不知道,是许易弄鬼。
“宣小姐不谈则罢,我活剐了这家伙便是!”
斗篷人疾言厉色说一句,啪嗒,关了如意珠。
许易翻身才坐起来,反手给了一耳光,自骂道,“叫你嘴贱,叫你表演欲望强烈,看你怎么收场。”
呜呜,呜呜……
如意珠跳动得如同压不住的棺材板,许易握都快握不住,可以想象那边的宣冷艳此刻有多么狂躁。
就这样,苦苦挨了半柱香,许易逆转血脉,将面色弄得苍白,气息折腾得委顿,才又打开了如意珠。
立时,宣冷艳一张聚满风暴的俏脸,映入眼帘。
面对着宣冷艳排山倒海般的狂暴,许易努力保持着演技,他一脸懵懂地看着宣冷艳,脸上精准地闪现着畏惧和不解。
终于挨到宣冷艳停止,他猛地咳出一口血来,语带愤怒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宣冷艳,你那个九叔想害死老子知不知道,我是拼了命,才逃仙殿世界。结果,筋疲力竭,还是被人擒了,若不是老子命大,此刻就是一具死尸了,你冲我发什么火,爱谁谁,老子不伺候了。”
说着,他啪地闭了如意珠。
那头的宣冷艳盯着泡影般消散的画面,心里还真犯了嘀咕,“难道真的错怪他了,那个斗篷人是真想收他作徒弟?他真的才虎口脱险?怎么会这么巧?”
虽仍旧心存怀疑,但想到确实因为她的陡然离开,让许易身陷险境,她很难再理直气壮。
倘若真是冤枉了许易,那可真的伤人心了。
忽的,宣冷艳的如意珠跳动起来,催开禁制,却是宣九出现在光影中。
“不错不错,你这个徒弟,果然不凡,竟凭一己之力,逃了出来,还闹了陶景圣老大个没脸,这下,你该不会再骂我这个叔叔心思恶毒了吧,一会儿把影印传给你,你九叔还在生气,不听你解释。”
随即,画面中断,不一会儿,如意珠又有了动静,宣冷艳催开禁制,一段光影浮现。
正是许易在凤凰城外,灭杀漓江五魔,对战斗篷人的画面。
宣冷艳越看,脸色越冷,心火狂飙,啪嗒,她收了画面,抓住如意珠,便想再找许易。
忽的,满腔心火,化作噗地一声,她笑了出来。
不知怎的,一想到许易处心积虑,想和她解除师徒关系,偏偏总也无法得逞,就像一只落入蛛网的飞蛾,怎么扑腾,也挣扎不开,她便倍觉欢快。
“好个逆徒,等开学了,为师好生教导你如何做人。”
宣冷艳猛地一握如意珠,嘴角勾起,扑闪的眼睛,闪过一抹狡黠。
………………
许易发誓,以后没有绝对把握,绝不在宣冷艳面前作了,师徒名分,宛若悬在他头顶上的利剑,弄不好便掉下来,刺他一下,危险系数,实在太高。
应付完宣冷艳后,许易便出了炼房,虽然,他估摸着风波暂时应该过去了,但为策万全,还是先返回玄清宗,有弘一道长这老牌的历劫大能镇守,安全总该能保无虞。
借着夜色,趁着城中尚乱,许易入了一家经营传送阵的商会,子夜时分,他来到了金铭城,此城距离玄清宗,已不过千里之遥。
月色掩入层云,山影如天,许易踏入了玄清宗,进了自己的山头,挥散了镇守山门的管事,他自入洞府安歇。
次日一早,许易见到了赤火真人。
赤火真人的态度好了不少,还透着一股子亲近,让许易大为惊讶。
玄清宗上下并不知道许易入了金丹学府,只道这家伙又去广龙堂闭关镇守。
从消息反馈来看,似乎也正是如此。
许易稍稍试探两句,便探出了结果,原来赤火真人之所以对他笑脸相迎,不是别的,只因广龙堂如今的孝敬颇为丰厚。
许易和赤火真人虚应几句,便说想要见弘一掌教。
二百零一章 文艺掌教
赤火真人笑道,“巧了,掌教真人昨日才出关,正在后山耕种,还特意叮嘱过,如果能联系上你,他想和你见上一面。啧啧,师弟如此福缘,真令师兄我眼热啊。这些年来,我还从不曾听掌教真人说,想要特意见哪位师弟一面。”
许易哈哈一笑,“多亏师兄抬举,那咱们就别等了,赶紧着吧。”
赤火真人当即领着许易朝后山行去。
到了地头,赤火真人朝那处指明了方向,许易便赶了过去。
若论山峰神俊,后山不值一提,山也不高,溪流也无仙灵之气,倒似某个小镇左近的山脉,透着一股子烟火气。
行不多时,许易便看到了农夫一般的弘一掌教,掌教果然在耕一块田,没有牛,也没有犁,但弘一掌教的架势,和耕田别无二致。
挽着裤脚,打着赤脚,踩在泥地里,双手虚扶,一步一步走得极慢。
许易也不打扰,静静立在田边,看着看着,忽的,闭上眼睛,心中没由来,涌入一阵温暖、安稳,好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踩在心灵上按摩一般。
“手把灵苗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心地清净方为道,退后原来是向前。”
一声吟诵,许易睁开眼来,弘一掌教已立在他身边的田埂上,含笑望着他,“好一首问道诗,小友,可还有佳作?”
许易躬身道,“弟子当不得掌教如此称呼。”
弘一掌教道,“当得当得,你的衍灵丹,非得自于我,一场师徒缘法,到底没有结下,此乃天意。”
许易没想到还有这等说法,暗暗诧异。
弘一掌教再度问道,“小友可还有佳作?”
弘一掌教已是第二遍发问了,许易虽觉怪异,却也不能不答,稍稍思忖,勉强得一首应景的,当即吟道,“
一个人耕半块田,收也凭天,荒也凭天。粗茶淡饭饱三餐,早也香甜,晚也香甜。布衣得暖胜丝绵,长也可穿,短也可穿。草舍茅屋有几间,行也安然,待也安然。雨过天青驾小船,鱼在一边,酒在一边。夜归儿女话灯前,今也有言,古也有言。日上三竿我独眠,谁是神仙,我是神仙。南山空谷书一卷,疯也痴癫,狂也痴癫。
弘一掌教怔住了,忽的,仰天长啸,天上风云变色,整个玄清宗笼罩的百里山脉,无不骤起狂风,吟啸不绝。
许易讶异至极,“这是遇上诗疯了,怎的如此容易被诗意感染,弘一掌教当真文艺得紧啊。”
啸声落定,弘一掌教忽地端端正正冲许易一躬,“开惑之恩,铭记于心。”
许易唬了一跳,猛地跃开,“掌教这是何故,折杀了。”
弘一掌教道,“你不知我的困境,我也不必细细解释与你听,待你到了我现在的境界,自能明了。”
弘一掌教虽未明说,许易大约猜到一些边角。
多半是他所念的那几句诗,对弘一掌教,锻炼心性有妙用。
不过,这非是许易所关心的,他关心的是修行上的问题,急需弘一掌教来解惑。
显然,弘一掌教是乐意为他开惑的。
“……灵根一层到灵根二层,修通隐窍便可以了,重点是开玄宫。玄宫乃是魄灵寄居之所,极为重要,开辟玄宫,灵根三层方成,可移穴换窍,人体的潜能方可全力被开发出来,不仅防御大增,有的锻体妙术足能助人生出变化之妙……”
说着,弘一掌教身形一晃,陡然化作丈高巨人,环眼怒目,宛若巨灵凶神。
许易暗暗赞叹之余,不禁将这巨灵凶神,和自己的龙象相相比较。
许易道,“修通了一百零八隐窍后,不知该如何开玄宫呢,需要丹药之力,还是如何。”
弘一掌教道,“无须任何外力,水到渠成,机缘到了,感悟生了,玄宫自成。玄宫一旦修成,便可以着手准备冲击历劫境了,不过很多高明的修士,并不忙着冲击历劫境,而是不断地砥砺磨炼,希图壮大血肉身躯,以期锻造出强大的魄灵,才会冲击历劫境。”
许易道,“具体过程如何呢?”
弘一掌教哈哈一笑,“好了,稍后我给你一个册子,保证详实细致,老道时间宝贵,你就没有旁的要问的?”
许易一挠头,“是啊,守着真仙,我何必尽问打醮,不知掌教可知整个世界的全貌。”
弘一掌教道,“老道道行低微,所知也有限,道听途说过一些,说与你听听,对与不对,你自去把握。”
“其他三大洲,我未到过,不知如何分布,但本洲,是由几块大陆组成的,每个大陆和无尽海域组成的,每个大陆之间,除了绝顶人物,几乎很难有沟通交流。在咱们这块中洲大陆上,最强大的势力是仙殿。”
许易一惊,“仙殿,这是个宗门,还是王朝?”
宣冷艳便出自仙殿,初始,许易还未往心里去,如今再看,宣冷艳竟是顶尖的仙二代。
弘一掌教道,“既不是宗门,也不是王朝,而是整个大陆强横大势力,互相媾和组成的一个联盟,这个联盟并不严密地统治着整个中洲大陆。”
许易点点头,“不知这世上有永恒之仙么?”
弘一掌教哈哈一笑,指着许易道,“看见你,就像看见了当年的我,也是这般的好奇,很好,希望你永远保持着这种好奇,千万别像我,在时间巨轮的磨砺下,已经快要成为一块没有思想,没有欲望的顽石了。”
“永恒之仙,我没见过,也许创造整个世界的道祖算吧,再往下,洪荒时期的那些大妖们,举手抬足,捉云拿电,历无数劫,应该也算。至少,他们的存在时间,已不能用光阴来衡量。”
“如今的四大洲界,是洪荒世界的遗颓,不过,世上一直有一个传说,那便是,真正的洪荒世界只是被封印了,等待有缘之人打开它。传说也好,真实也罢,距离咱们当下,还太遥远。”
“实话说,老道还不曾遇到寿数过千年的修士,永恒实在不敢奢望,若是修到天衰境,有千五寿数,生出灵魂印记,能转世重修,已足愿了。”
二百零二章 历劫
许易道,“掌教有大智大勇,定能如愿的,敢问掌教,历劫分几层。”
弘一掌教道,“亦是三层,魄灵与灵魂合,便算跨入了历劫的门槛,此为一层,其后历风劫,雷劫,为二三层。再后便是天衰境了,非我所能道。”
许易躬身抱拳,“多谢掌教真人开惑。”
弘一掌教眉头微挑,“怎么,你已问完了?”
许易讶异地看着弘一掌教,弘一掌教微微一笑,“我以为你已明白自己的情状,看来你是真不曾发现,你打一圈试试,用你锻体境的功夫就行,不必激发灵气。”
许易不明所以,但如实照做,使出一招魔牛踏天,气势十足,整块地面都塌陷了一大块,比之当初那个尚在锻体境挣扎的山野小子,强出了不知多少倍。
一招使出,不须弘一掌教说,许易便觉出不对来,身体竟传来一阵空虚。
那空虚之感,一闪即逝,再难察觉,便是鼓胀气血,也无法体悟。
而他再度击出一招武技,很快,这种空虚的感觉,随之又急来急去。
“敢问掌教,我这是怎么回事?”
许易心绪不宁地问。
弘一掌教道,“你眉宇间有青气,如果我没料错的话,你应该是隐窍有伤,等你修完一百零八隐窍,也多半无法震动灵魂,不信你可以等着看。”
许易道,“不敢瞒掌教,我已修通一百零八隐窍,果然没有震动灵魂,换言之,始终无法进入到灵根二层,这是什么缘故?”
弘一掌教怔了怔,“你晋位灵根一层也不过是前年的事,这才多久,你便修通了一百零八隐窍?”
“侥幸,侥幸而已。”
许易急道,“还请掌教教我破解之法。”
弘一掌教道,“我亦无有良策,当务之急,是你要速速突破,目下,隐窍有伤,只不过会气机稍泄,不至于成为大患,当务之急,是你要速速突破,只有如此,方可化解此次危机。”
许易陷入了沉思,他目下恐怕也只能在怒蚩相上下功夫了,而怒蚩相的关键,却是九灵圣血丹。
“你也不必忧心,你是大有福缘之人,当不会困顿于此等小厄。送你一忠告,勇猛精进之心,万不可懈怠。我见过无数高明修士,最终都倒在缺乏一颗坚持不懈、坚韧不拔的心灵上。”
弘一掌教说完,身形一晃,消失不见。
许易也立即离了玄清宗,去往庆兴城中的广龙堂去了。
许易在院中落下的时候,荒祖正躺在一张靠椅上,左右两名美婢正一左一右地伺候着他,一个打扇,一个料理着茶水。
不远处跪着两队十来人,看打扮皆是广龙堂下属各单位的权力人物。
待看见许易落下时,荒祖下得直接从躺椅上翻了下去,打翻了左边俏婢手中的茶水,茶汤和茶叶一并淅淅沥沥,淋了他一身。
有几名没见过许易的权力人物,慌忙护佑在荒祖左近,摆出一副忠心护主的架势。
熟料,荒祖一跃而起,将几人踹翻,噗通一下,跪倒在许易身前,语带哽咽地道,“公子,您可算回来了。”
“参见堂主大人!”
一众权力人物中,有见过许易的,立时大礼参拜,拜倒于地。
顿时,余者皆弄清了状况,纷纷拜倒。
许易挥挥手,“都下去吧,我和卢管事说几句话。”
众人领命,鱼贯退出,许易捕捉到不少传音,要么是在打听他这个堂主的来历,要么是在滔滔不绝渲染他这个堂主的威名。
阴私谁都有,许易自不会见责。
荒祖赶忙又跪下请罪,许易同样温声安抚。
他从不苛求谁去做圣人,他不在,荒祖总揽全局,一年多下来,不膨胀反而不正常。
安抚了荒祖两句,便转上了正题,由荒祖汇报起广龙堂的近况来。
汇报完毕,荒祖小心翼翼窥察着许易的神色,却始终捕捉不到许易笑的模样。
当下,他心中打起鼓来,便又要跪倒,却被许易拦住,“做的不错,稳步增长,我很满意。只是,元丹实在太多了,此物够周转就行,多了也无用,你想办法,多弄些药材吧,这个才是关键。”
许易如今的修行境界已高,元丹于他再无作用,若作货币,其实真正高端的宝贝,只能以宝易宝,也很难买到。
反倒是弄些药材,来研究药性,有些实用。
荒祖何等机敏,立时回过味儿来,笑道,“好叫堂主知晓,这些元丹只是暂时储备,我已经和唐会长商议好了,咱们这批元丹,可以到广隆行购入那鼎黑曜炉,只等会长您同意就行。”
“什么!”
许易惊得站了起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作为一个炼丹师,丹炉的珍贵,他如何不知。
青火炉,已经颇为难得,白金炉则是珍品,黑曜炉那几乎就是无价之宝。
即便荒祖报上的那批元丹,也是个天文数字,但在许易看来,元丹有价,黑曜炉无价啊。
好的丹炉,能大大提高成丹率,在这个大炼丹时代,市面上,连青火炉都难得一见,黑曜炉只要问世,必定被蜂拥而抢。
以有价之物,换无价之宝,怎么着都是大赚啊。
“老卢这就知会唐会长。”
说着,荒祖取出一枚如意珠,传过一道信去。
接着,荒祖又汇报了许易交待的另外两件要事。
“吟秋小姐,老卢已经访到其下落了,加入了凤奇宗,听闻凤奇宗合派,开辟浊界去了,我派人去探查过,消息属实,吟秋小姐也在其中。”
“另外,晏姿小姐那边,我也着人送去些资源,但小姐没收,连人都没见,老卢也不好时时打扰,近期便未探访,料来,以晏姿小姐的灵秀,定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
荒祖才汇报完毕,荒祖的如意珠有了动静,催开禁制,唐山海的影像浮现,热烈寒暄几句,却是要求许易前往广隆行一行,语态极为诚恳。
荒祖闭了如意珠,奇道,“怪了,唐会长不是不知公子您的脾性啊,应该是他过来,他怎么让您过去,这其中会不会……”
“无妨,我去看看老唐,到底卖的什么关子,左右不过几步路。”
说着,许易闪身出了广龙堂。
二百零三章 赌石
广隆行就在广龙堂的对面街上,许易没有高来高去,才到门前,便有人将他接住,引入院中去。
才入后院,唐山海便迎了出来,热烈寒暄着,亲切得不行。
许易却察觉出,唐山海的亲切中,带着些从未有过的敬畏。
随即,唐山海将许易引入了一间密室,才跨入密室,便见一位灰发老者安静地坐在一个蒲团上,身前放了一套茶具。
与灰发老者相距不远处,亦放了蒲团,茶具。
显然,这阵势,转是为欢迎许易来的。
一入眼,许易便觉出灰发老者,怕是和弘一掌教一个级数的人物。
这类人,只要不刻意收敛气势,其实是极好辨认的,松松一坐,便像是陷入一片天地一般。
许易抱拳道,“见过前辈。”
说罢,转视唐山海道,“唐兄,既有前辈在,如何不提前知会一声,也好叫我有个准备。”
唐山海回了个微笑,颇为拘谨。
灰发老者冲唐山海挥挥手,唐山海又冲许易尴尬一笑,退了下去。
石室大门封闭,灰发老者指了指不远处的蒲团道,“坐下说话,你边喝茶,我边说几句。老夫姓邓,现在的广隆行的当家人。其实,你自踏入广龙堂的第一天,我便关注你了,不然,就凭唐小子,他哪里敢给你那么大的支持。”
“我之所以支持你,乃是因为猜到你是界子,而且还是界子中的顶尖人物,提前在你这里买个好。事实证明,这个好买对了,你不仅一如既往地优秀,又出乎意料地快速成长,更难得的是,富有智慧,和你的合作,广隆行西南分会都有了长足的发展。当然了,广隆行如何发展,其实我并不怎么关心,倒是你的发展,让我喜出望外,所以,听到了你的消息后,我特意在这庆兴城中等你。”
灰发老者说话的方式极为坦诚,坦诚得让许易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事实上,灰发老者所言,句句属实。
他正是当初唐山海背后的斗篷人,便是他早早吩咐唐山海,密切关注许易,并多多助之。
许易饮了一杯茶,茶水并未入喉,而是沁入了源印珠,通过源印珠过了一道,又流入他的肚中。
这个法门,是阿鲤传给他的,防小人不防君子,不管任何液体,经过源印珠过一道,能流出的只能是最精纯的水滴。
“前辈如此看重于我,令在下感激之际,又有些惶恐,敢问一声,为何?”
灰发老者的话,许易信了。
因为到对方这种境界,根本不可能扯些无意义的谎言。
何况,当初唐山海的相助,的确引起过他的怀疑,只是始终不知原因,他也懒得去猜。
如今看来,似乎要解密了。
灰发老者道,“你听过广成仙府么?”
许易摇摇头,灰发老者道,“广成仙府是一处上古遗迹,问世已经四千七百年了,近年行将破禁。和你有关,当然,也可以说,和所有的界子有关。”
许易道,“愿闻其详。”
灰发老者道,“还是先试试吧,如果试着了,你不单可以继续听下去,先前承诺的黑曜炉,也是你的。如果是错了,便当是个玩笑,我走人,你愿意和唐小子怎么聚,是你们的事。”
说着,灰发老者掌中多出一块金色的石头,那石头极不规则,不似人工雕琢,倒似天成之物。
灰发老者将金色石头抛入许易掌中,“握住,催动气血即可。放心,我要害你,也犯不着这么麻烦。”
许易接过,照做,气血才鼓动,金色石头便被点亮,灰发老者紧绷的老脸有了些笑模样,许易要将石头抛回,他挥挥手,“留着自己玩吧,这块石头叫天缘石,是往昔广成仙府爆发灵气风暴时,冲出来的,别的作用没有,就是来测缘分的。凡是能点亮的,才能进入其中。”
许易道,“这么神奇?再说,既然广成仙府不曾打开过,谁又知道这天缘石有如此妙用?”
灰发老者道,“上古遗迹,又非只广成仙府这一家,早已成了规律。这种各个仙府冲出的天缘石,经过无数年的试验,已经证实过了一条铁则:能点亮天缘石的,只能是界子。当然,并非所有的界子都能点亮天缘石。”
许易猛地想起来前一阵,界子陡然珍贵,连晏姿都受到格外优待的事,暗道,莫非这便是根由。
许易道,“不知广成仙府这般的上古遗迹中,有什么宝物?而前辈想让晚辈入其中,带什么宝贝出来呢?”
灰发老者道,“上古遗迹往年开启了不少,探明的也不少,有很多被证明,就是单纯的古迹,经过数以十万年的岁月,内里的一切都化作了齑粉,至多采撷一些上古生灵死后凝聚的精纯生命珠子。”
“当然,也不乏在上古遗迹中,寻觅到了绝学,古宝,从此飞黄腾达,称霸一方的。”
“但以往的古迹,都没有广成仙府古迹,造成的影响大,几乎数千年来,形成了持续关注。甚至有的大势力,为了等待广成仙府的开启,费数代之力,人为的制造界子。”
“究其根源,乃是因为广成仙府是真正存在于仙史的,乃是一名著名仙人,广成子的仙府。如此一位名仙的洞府古迹,岂不引人瞩目?”
许易道,“那前辈是想用黑曜炉,和我换广成仙府中的宝贝?这笔买卖有些不合适吧。”
灰发老者道,“当然不合适,这样吧,如果你只取了两样宝贝,我一样不要,如果你取了三样,或者更多,其中你任选一样与我,但前提是,一旦你取的宝贝超过了五样,你得将五种以外的全部宝贝列出,由我自选一样。”
许易怔了怔,还真没想到,还有这种玩法,分明是将他许某人当了一块成色绝佳的玉石原石,这位在这儿玩赌石呢。
许易道,“前辈何以对我如此有信心,动辄三样五样的,便连许某都没这个自信,能成功从中取得宝物。前辈下的注,会不会太大。”
二百零四章 千幻宗
灰发老者道,“若在以前,我至多与你一枚白金炉,但凤凰城外一战,你夷陵公子的神威,已足震动四方,这个注已算不得大。何况,我知道你的过往,是看着你从培灵走到如今的。短短两三年,你走完了其他修士数十年的路,如此奇才,如何不值得我下重注。”
许易讶道,“前辈的消息何其灵透,连我在凤凰城外举动都知道了?”
灰发老者道,“非是我消息灵通,而是有人将你当日大战的画面影印了下来,如此一场惊世大战,想不轰动四方也难。至少在有心人眼中,你的表现,很难成为秘密。”
许易道,“前辈如此抬爱,许某真不知该惶恐呢,还是该惶恐呢。”
灰发老者哑然失笑,“好了,我知你嘴皮子利索,心思机敏,老头子老了,斗不过你,除了黑曜炉外,还有什么条件,你自管提,左右老夫也乐见你实力提升。”
许易没想到灰发老者这般爽快,笑道,“既如此,我便不客气了……”
当即,他将九灵圣血丹的材料,报了一遍。
如今的他,就像一个资深传销人士,见谁有潜力,就向谁传播关于九灵圣血丹丹材的资料。
灰发老者听得眼角微眯,“你要的这些丹材,无一不是圣品,还有那个四神血,乃四大神兽之血,早已绝迹,我从何处取了与你?换个条件。”
许易道,“条件就不必换了,你那个黑曜炉,我暂时也不取,您若是取到了这些丹材,到时便是没有黑曜炉,我也一定将宝贝与您。当然,若是您的丹材不齐,但至少要保证三种,加上那黑曜炉,我也同样应了您先前的条件。”
灰发老者沉吟片刻,“罢了,以你的本事,讲条件,老夫定不是你对手,便按你说的来。你我起誓吧。”
当下,二人立下誓约,灰发老者便即告辞,一刻也不肯停留。
许易本想和唐山海叙叙旧谊,未料唐山海拘谨得不行。
显然灰发老者的反应,让唐山海无法再回到曾经和许易平等论交的状态。
许易想来无趣,便离开了广隆行,返回广龙堂后,便打算闭关。
难得在这外间,星空戒的禁制解了,里面的大量药材可以被使用,又有充足的地火,正好来做曾经一直没条件做的金册上的几个著名试验。
荒祖却来谏言,还是举办一场招待宴的好,毕竟,他这个堂主实在太久没露面了,生意场上的事,说来说去,也就混一个人脉。
许易从善如流,荒祖立即下去准备,闹哄哄了一日,总算将场面支应了过去。
宴席上,许易见到了千幻宗的一名对外采购的管事,猛地想起该去千幻宗探一探晏姿的情况。
他在金丹南院就学之际,星空戒被封,早先的那枚如意珠动不了,无法和晏姿取得联系。
虽说,晏姿在千幻宗颇得重用,而他又控制了封标,为晏姿臂助,但小晏在那边到底过得如何,还是要眼见为实的。
念头既动,许易便要荒祖去打听打听,怎么能不显山不露水的上千幻宗一行。
荒祖领命出去没多久,领着唐山海回来了,唐山海带来了一张请柬,道,“巧了,正逢着千幻宗宗主游海大寿,下了张帖子,我这边正愁没人帮人应付,许兄若需要,自管拿去。”
许易接过帖子,笑道,“一派宗主,堂堂历劫大能,都亲自给唐兄下帖子,唐兄好大面子,许某这回又欠唐兄好大人情。”
唐山海连连摆手,“许兄言重了,也误会了,游海虽是千幻宗宗主,但非是历劫大能,千幻宗只是小宗,挂在北晋王府牌子下,当然,这千幻宗宗主游海,虽非历劫大能,但也是北晋王府嫡系出身,一身本领,惊世骇俗,千幻宗的名头,怕是还超过了玄清宗。”
许易抱拳道,“不管怎样,这回是谢过唐兄了。”
说着,他翻开了请柬,寿宴就在后天。
…………
次日一早,许易便出了广龙堂,直插经营传送阵的商行。
将将正午,许易来到了千幻宗山门,一派名山大川,论气象,果然超过了玄清宗的山门。
他方到达,便有人迎了过了,他出示了请柬,来人客气地将他迎入了山门,安排在了一座俊雅山林后边的宅院里歇息。
负责接引的随侍方去,一道身影飘进了许易的宅院,眉目可憎,面带愁容,正是被许易下了禁制的倒霉鬼花蛇封标。
当初,许易正是为了晏姿的安危考虑,才留下封标的性命,并且也依靠封标,和晏姿用如意珠建立了联系。
他一到此,立即召唤封标,正是为了让封标引路,带他去晏姿的山门。
当下,封标便充作向导,引着许易前行,一路上,不停地夸赞着晏姿是如何勤奋,天资是如何过人,又是如何得到同门弟子的欢喜,时不时还拿眼神偷瞄许易。
此番见到许易,他是既喜又惧,喜的是,会不会有机会,求着此魔将自己的禁制解开。
惧怕的是,此魔头心狠手辣,一言不合,就要杀人,若弄出了事端,怎么得了。
而且那该死的禁制,这一年多,他旁的事儿没干,就在研究这禁制了,可不管他如何下功夫,始终都把握不到那禁制的丝毫轨迹,弄得他几乎都要怀疑,那禁制是不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消失了。
但这念头,他也只敢在心里过一过,万万不敢尝试。
那让人后悔生出来的剧痛,他是万万不愿尝试的。
“到了,许兄,到了,您瞧,那座青峰,便是晏姑娘的山门,云海环绕,霞光接天,是不是格外俊秀?”
封标指着西边的一座山峰,热烈地赞颂着。
许易抬眼望了望,四周的山峰都差不多,哪里有什么俊秀之分,“行了,你就送到这儿吧,借你的千幻令我使使,走的时候与你。”
封标面上一僵,“还是我陪许兄一起转吧,您若要和晏姑娘独处,我到后山也无妨。”
二百零五章 包袱
许易斜睨他一眼,“一年半载不见,你脸皮倒是厚了不少,废什么话,当我是与你商量不成?”
封标后脊梁骨一寒,赶忙取出一枚令牌,催动秘法,消了属于他的禁制,乖乖朝许易递来,并告知了使用法门和权限。
适才许易一发怒,气势一鼓,封标唬了一跳,他犹记得当初的许易是何等威势,这才多久,简直强得让他不敢想象。
许易摘了封标的千幻令,折腾好了禁制,笑道,“看来你这老小子地位还不低,整个千幻宗,还没你不能去的地方。”
封标赶忙赔笑道,“在下最近刚晋升执法殿二长老,执法殿职司所在,自然权限……”
他话没说完,许易已消失不见,身形快得他根本看不清。
封标忽地双手合十,对天祝祷,口中念念有词,似在祈求上天千万保佑晏姿通过什么。
封标千幻令的权限果然很大,他悄无声息地破开了晏姿山门的禁制,一路如鱼游水般,轻松避过了几名杂役的耳目,到了晏姿洞府前。
许易还想着,到了地头,怕是要打扰晏姿闭关。
未料,晏姿正在洞府前观书,看的正是一本诗集,正是许易过往所作诗词的集子。
“桂轺虽不驻,兰筵幸未开,林塘风月赏,还待故人来。”
晏姿不禁轻轻吟哦出口。
但听一声道,“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烤鸭上西天。”
晏姿破颜一笑,“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饺子大似船。”
话音方落,她转过头来,满眼惊喜地望着许易,“公子!”
许易哈哈一笑,行到近前,拍着晏姿肩头道,“短短两年工夫,小晏进益非小,快要准备结灵根了吧。”
晏姿面上闪过羞涩,“我已完成灵气置换,就等着通过审核,便能结灵根了。”
“审核?”
许易念头一转,大约明白,一定是天缘石测试了,只怕这千幻宗下如此本钱,在晏姿身上,看重的也必然是她界子的身份。
若非必须到置换灵气结束,方能测试天缘石,只怕小晏连这等福利都不会有。
念头至此,许易取出那枚灰发老者留下的天缘石,朝晏姿递来,抓住,鼓动气血。
晏姿对许易从不设防,当即按他吩咐行事,天缘石始终无有动静。
许易收了天缘石,笑道,“不错不错,小晏,我饿了。”
晏姿不明白许易弄这块石头有何用,“不错”又是在说什么,单一听许易说饿了,她的热情便陡然被调动起来了。
来千幻宗这些日子,她从不曾像此刻这般开怀。
许易说饿,不过是想转移晏姿的注意力,他以为晏姿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怕是做不出什么美味。
未料,晏姿变戏法一般,自储物环中,取出大量炊具,又变戏法一般,挪移出了数十种食材。
却见晏姿麻利地生火,洗刷,切菜,烹饪,灵气催动下,不多时,满满一桌三十二道大菜,便出现在了许易面前。
明月,鲜花,绿荫,流风,两张经历了岁月洗礼,依旧青春不改的容颜,相对而坐,风轻日柔,香气飘溢,许易和晏姿都有些恍惚,仿佛时光倒转,再回从前。
“公子,您说袁大哥现在怎样了?”
晏姿端起酒杯,又放了下来。
许易怔了怔,笑道,“怎么忽然想起他了?”
许易不知如何作答,脑海中浮现出袁青花那个笑嘻嘻胖子的形象。
晏姿道,“我有幸跟着公子,连跨两界,这等机遇,世所罕见,算算各个小世界的时间流度,或许大越之界,已过百年,袁大哥志不在修行,身体又差,恐怕多半已不在人世。”
许易心情有些沉重,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一世和一秋,其实没什么区别。本公子在大越之界,给老袁打了个大大江山,他这一世,富贵荣华已极,按他的本心,应该是心满意足。其实,人活世上,最难求的便是一个心满意足。你这丫头,不用包袱太重,只要你肯上进,公子便从你心意。何须多想。”
晏姿点点头,她的心意,公子已知,何必多言。
“行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儿了,说些高兴的事儿吧……”
许易偏转了话题,讲起了他在金丹南院的见闻,当然,宣冷艳这一截,他跌足了面子,自然掠去不提。
待听到秋娃的消息,晏姿终于开怀起来。
主仆二人正吃得热烈,晏姿的如意珠传来了动静。
晏姿催开禁制,得了消息,蹭地立起身,对许易道,“公子,要测试了,我必须马上过去。”
许易盯着晏姿道,“小晏,若是测试不通过,你当如何?”
晏姿怔住了,忽的,展颜笑道,“不会的,我一定不会让公子失望的。”
许易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变作了鼓励,“当然,我家小晏一直是我的骄傲。”
晏姿握了握拳头,闪身离开了。
许易沉沉叹息一声,“这傻丫头,哎,终究是长大了。”
身边的小家伙们一个个长大,许易觉得这个家长,越来越难当,烦恼重重啊。
满桌的美食,他也没了兴趣,但怕待会儿晏姿回来,见他剩菜多多,又得多想了。
无奈,许易只好甩起腮帮子,开始光盘行动。
才将满桌美味打扫完毕,山门前有了动静,感知一动,却非是晏姿。
一个管事领着三个随侍,疾风火火地冲了过来,隔着百十丈,便听那管事喊道,“仔细搜,边边角角都别放过,那贱婢说不定还藏了好玩意儿,收拾干净了,将山门封了,主上还有大用。”
声音方落,那红面管事领着三个随侍冲到近前来了,直眉楞眼地盯着许易,正待发问,封标的身影如飓风一般,轰到了近前,正要说话,瞅见红面管事几人,怒道,“这里是你们来的地方,赶紧滚!”
红面管事冲封标一抱拳,“封长老怕是弄错了,这里是星云山脉,我们洪长老的地头,倒是长老您来错地方了。”
心中暗暗哂道,“这个封标,还敢咋呼,难道一点风声没收到,我们主上马上要晋位副掌教了?还敢跑到星云山脉来耀武扬威,真是好没眼色。”
二百零六章 多牵挂
封标正待发飙,却被许易挥手阻住,“此间是晏姑娘洞府,阁下来此做什么?”
红面管事冷哼道,“以前是,现在不是了,一个无用贱婢,占着这么好的洞府做什么,嘿,我和你说这个做什么,不管你是谁,从哪儿来,马上给我滚蛋。”
封标惊得亡魂大冒,猛地跳起来,一脚正朝红面管事心窝踹去,恨不得活撕了这混账,真是活的不耐烦了,敢在这魔头面前猖狂。
封标一脚踹到,却踏空了,红面管事已如小鸡仔一般,被许易捏在掌心,死死掐住脖子。
其他三名随侍才要动,三道剑气,轻松取了三人性命,连亡魂都不曾冒出。
“不,不要!”
封标叫喊未绝,红面管事已如破布袋一般,软倒在地,没了声息,一条灵魂才溢出,便被许易抓来在手,两道红光自许易掌中冒出,竟在生生抽取红面管事的记忆。
封标简直要疯了。
他最怕的事情发生了,这魔头发了狂,当场杀人,分明就没想过善后的事,这是要大闹千幻宗啊。
“好个洪世虎,好个千幻宗。”
许易冷笑一声,生生捏碎了红面管事的残魂,迎着东南方狂掠而去。
封标浑身冰冷,心里恨不得将洪世虎骂翻了天。
他无数次劝过洪世虎,不要在晏姿身上动旁的女修的常规手段,弄不好必有奇祸,偏偏洪世虎不肯听。
很明显,晏姑娘这是没通过审核,在洪世虎眼中,这等美丽女徒儿,已不具备修行上的潜质,反倒是极好的玩物。
往日,这般处置的女修极多,他封标号称花蛇,也没少做此事。
可这回真的不一样啊,那魔头杀人,根本就不眨眼,发了狂,便是洪世虎也得了账。
何况,明天就是掌教的大寿,今日该到的贵客,基本到得差不多了,弄不好便是一场天塌地陷。
其实,千幻宗如何,封标并不担心,背靠着北晋王府,不管那魔头怎么闹,千幻宗也定然倒不了。
关键是,一旦闹得凶了,游掌教出手,那魔头遭遇不测,他身中的禁制,又该如何啊。
想想,封标便头痛得不行。
许易赶到洪世虎洞府之际,那边冒起冲天红光。
许易大吃一惊,那红光分明是他送给晏姿的术宝,内里封存着他的浑天剑剑招。
当时,晏姿不肯回广龙堂,他临去金丹学院前,特意炼了几张术宝,交给荒祖,让他和封标联系,想办法交给晏姿。
却未想到,这个时候,成了晏姿的救命法宝。
红光才起,许易便冲进了洞府,随即一道沉重的闷哼传来,紧接着,他听见了晏姿的痛呼声。
“贱婢,我杀了你!”
一个精壮大汉满面鲜血,怒喝一声,双掌一挥,一条水龙,口吐着两道域源,迎着倒在墙角的晏姿狂扑而去。
眼见水龙便要扑中晏姿,一只大手探出,竟将那水龙死死拽住,大手一合,水龙如烟泡一般消失。
“你是何人!”
精壮大汉怒声道,他正是晏姿之师,洪世虎。
“送你归西之人!”
许易一把扶起晏姿,一道剑网洒出,洪世虎胸前爆开一团烂银,却是符衣发动,挡住了剑网。
饶是如此,洪世虎也被澎湃的灵力,击飞出去。
“呕!”
晏姿喷出一口紫血,气息飞速衰弱,许易定睛一看,晏姿腹部破出一个大洞,脏器都溢出了。
他顾不得追杀洪世虎,慌忙取出玉净瓶,柳枝轻撒,连续三滴灵液浸入晏姿周身。
顿时,晏姿的气息快速充盈,腹部的创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
许易顾不得等待晏姿的伤势愈合,灵气托出,如一张床榻,让晏姿倒伏在上面,又喂下一些疗伤的药剂,身形朝东南方向狂遁。
他的精妙感知死死锁定洪世虎,眼见洪世虎将逃出千丈之外,许易终于发动。
“公子,走,走,我无事。”
晏姿脸色惨白,抓住许易大手,要他离去。
许易神色肃穆,又是愤怒又是痛心地盯着晏姿道,“你这丫头,让你经经事也好,下次看你还敢不敢自作主张,小脑袋里整天在想什么?你以为你所谓的自立,便能帮到我,便能让我省力?重的话,我不说了,今天我带你回去,你好好向荒祖学学,看看那老家伙是如何倚着大树乘凉的。”
晏姿眼圈发红,公子头一回对她说重话,她心里既委屈,又有一丝甜蜜。
她心中悄悄道,“公子,晏姿来千幻宗,不是想着让您省力,只是想着,您能多牵挂我一些。”
念头到此,晏姿心中又生起无尽的自责,就因为她的一点小心思,又要连累公子涉险。
她知道,公子对身边的人是极好的,今日之事,不管她怎么央求,公子定不会善罢甘休。
晏姿心念万千,不说话了,许易心道,“莫非自己说得重了,小妮子又钻牛角尖了。”
他拍拍晏姿肩头,“好了,别替你家公子担心了,这么多年了,什么风浪没挺过来?以后多给你家公子找些麻烦,我替你家公子谢谢你。”
晏姿正气闷,惭愧,听许易这般说,又觉好笑,咬着银牙,轻哼一声,别过脸去。
忽的,晏姿羞红了脸,原来,她腹部的伤势飞速复原,原来的创口消失,又恢复了如雪肌肤,痛楚一去,凉风一吹,光溜溜的肚皮,冷飕飕的。
她慌忙跃起身来,发现自己周身的衣衫,凌乱不堪。
许易赶忙抛过一件青衫,晏姿低了头,仓促裹了,脸上的红霞,越烧越旺,鼻息也沉重起来,浑身痒得难受。
忽的,晏姿身子一软,便要摔倒,许易一把扶住,发现晏姿身子烫得厉害,再看晏姿满面的红霞,和不住扭动的身子,哪里还不知道晏姿定是中了洪世虎的下作药剂。
许易不碰晏姿还好,他这一碰,晏姿顿如一条无骨的软蛇,朝他身上缠来。
洪世虎下的药剂,唤作春和日,一旦发作,便是圣女仙子,也无法抵御,简直将情之欲念放大到极致,什么伦理纲常,全然顾不得。
二百零七章 毁宴
许易大手抵住晏姿丹田,掌力催动,气息导入晏姿筋络,顿时,他的气息如一道涡旋,所到之处,快速将晏姿混乱狂暴的气息收敛。
不多时,晏姿渐渐安静下来,许易发现他根本无法撤开掌力,只要他撤开,晏姿体力的气息,便会再度沸腾。
轰的一声,洪世虎撞进了正气殿,狂飙的他,直接掀飞了两张案台。
此刻的正气殿,宽阔的大厅内,虽是白日,亦灯火通明,上百人分列两边,正是高朋满座,宴会正酣。
虽然明日,才是游宗主的正式寿宴的日子,但今日的这场宴请,才是真正的主会场,因为能坐到这里的,无不是来贺宾客的顶尖的那一拨。
洪世虎撞进来时,游海正在劝酒,两张案头被掀飞,酒盏餐盘,摔了一地,正喧闹的场面,顿时鸦雀无声。
“你他马这是疯了!”
游海暴怒,他性情严苛,对门下弟子,从来都是不假辞色,便是洪世虎这种派中有数的长老,他也是动辄喝骂。
今天的场合极为重要,他不知费了多大劲儿,才将这帮人拢起来,正在交流感情,洪世虎如一只才从阴沟里钻出的老鼠,瞬间将气氛毁灭殆尽。
岂料,他一声喝骂,洪世虎竟如发了疯一般,直朝他冲来,“宗主救我!”
一声呼喊,洪世虎跪倒于地,滑行三四丈,到了游海身前。
“你,你……”
游海指着洪世虎,气得脑门生疼,已经骂不出声了。
便在这时,许易抱着晏姿,跨进厅来。
睹见许易,洪世虎大惊,蹭地饶到游海身后,许易的那道剑网,已让他丧胆,他那法衣,威力巨大,寻常三道域源的攻击,便能直接免疫,却在许易一击之下,直接粉碎。
如此猛人,他岂能不惧。
“阁下何人,来我千幻宗砸场子来了?”
游海冷冷凝视着许易,怒声道。
不管是何等状况,如今这个场合,这个犊子,他必须护。
许易死死盯着洪世虎,一言不发,缓步朝他行来。
“找死!跑这儿装大头,你他马错翻了眼皮!”
许易才行出数步,他身后的一名红袍壮汉,大手一挥,两道灵气聚成的金锤,已对准他头颅轰来。
眼见金锤便要砸中,却忽然化作泡影,许易大手凌空虚抓,浑天剑气化作可怖的巨爪,噗嗤一声,红袍壮汉竟直接在那无形巨爪下,化作一团血雾。
轰!
满场俱惊,再没有人安坐,各自跃起,呈防御态势。
先前出击的红袍壮汉,乃是江湖上有名的好手,一身修为在灵根一层修士中,已是拔尖之选。
正是千幻宗在乌苏城的得力盟友,谁也没想到,此人才一出手,便被和他气势差不多的许易,一击化成齑粉。
许易继续前行,再无人敢贸然出手,洪世虎急得要哭了,游海又惊又怒,迎着许易行来,“阁下莫非真以为千幻宗无人,还是有恃无恐,要与我整个北晋王府为敌?”
许易身形一晃,轻烟步催动,轻松绕过游海,便要朝洪世虎抓来。
“找死!”
游海怒极,双手一合,一只光影聚成的吊睛白额巨虎,迎着许易狂扑而来。
许易冷哼一声,催出一道星火,星火迎着白虎撞来,轰然一声巨响,满场如生飓风,无数陈设化作齑粉,修为低的随侍,直接被撞在四壁,晕死过去。
洪世虎几乎使出平生之力,靠着地滚,才避开了许易的抓拿,死死贴着游海站立。
“神通!”
游海眯起了眼睛,盯着许易道,“你既会神通,必非无名之辈,我千幻宗与你到底有什么仇怨?”
实力永远是平等对话的基础。
试探出了许易会神通,游海便不打算再继续蛮战。
会神通的,背后必定有牵扯,打了一个,弄不好牵扯出一串。
一击不中,许易微微皱眉,指着洪世虎道,“你还是让他说吧?”
杀了一人,攻了一击,许易的心火稍泄,考虑的问题便多了。
洪世虎,他是必杀的,得罪一个千幻宗也无妨,但场中的势力不少,似乎没必要都得罪了。
乌风国说大不大,广龙堂到底还要开门做生意。
洪世虎念头一转,满面悲愤,“宗主,这人好没由来,上来就下死手,还撸了我的徒儿,如此恶贼,逞凶千幻宗,宗主千万要为我做主啊!”
他知道,这个档口,是万万不能求饶,更万万不能认罪的。
一旦松了口,游海必定就坡下驴,不来庇护他,到时,他的结局,就不必说了。
许易冷喝一声,“封长老,还是你来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藏在门外的封标险些没把魂儿吓丢了,他可是壮着胆子过来,观察局势的走向。
哪里知道,还隔着老远,还是被那魔头看破了,如此手段,真如妖魔一般难测。
封标正待犹豫,顿时,一股剧痛从骨头渣子里蹦了出来,他好似屁股冒了火一般,冲进殿来,疼痛立时止住。
这时,他再也不敢做“禁制可能已经消解”的美梦了。
许易想听什么,封标当然知道,而且他确实知道大致情况,许易又传音告知,补全了他不知晓的细节,听得封标几乎要哭出来,洪世虎这不是作死,这分明是活的不耐烦了啊。
当下,封标便将内情道出。
魔头在侧,便是游掌教面色再难看,他也顾不得了。
若都是必死的结局,他宁愿被游海一掌劈死,也绝不愿受那酷刑,生生疼死。
封标话音方落,游海心头咯噔一下,知道坏了。
惯因封标说的,太合情理了,基本就是往常故事的翻版,唯一的区别,是这晏姿多了一个本领高强的兄长。
一众宾客也听得暗暗摇头,暗骂洪世虎不是东西,淫邪不管在何时何地,总是为人所不耻,何况,还是淫邪自己的女弟子,这等败类,正是人人得而诛之。
“冤枉,冤枉,封标此人,与我素有私仇,他的话,不足为凭,不足为凭啊!”
洪世虎高声疾呼,满面下泪,好似真受了天大冤枉一般。
提前祝国庆快乐,兼预告下月更新
谢谢大家一个月来的付出,真的求了很多票。
手残党的笔者,都不知道这个月怎么过来的。
好在一切都结束了,成绩上虽颇遗憾,但能得诸位相伴,心满意足。
十月不求票了,诸君去支持喜欢的作者吧。
下面预告十月更新。
十月是稳定更新,早八晚六,如有余力,会还一些欠债。
这个月欠了不少更:异步小新兄的十更,爱爱兄的十二更,三十而立1984兄的十更。
本来是打算先还三十而立兄的三更的,哪知道这位仁兄昨天一口气刷到了总盟,欠债太多了,所以还是按时间顺序来吧。
十月,力争还完异步小新兄的十更。
毕竟十一国庆,笔者也拖着一家子,好久没有陪小孩了,又不能像许易一样瞬息千万里的遨游。
所以十一七天,都是两更,维持住基本盘面。
全月能还完小新兄的十更,就算成功。
十一月的话,哎,说到这儿,告诉诸君个好消息,我护照丢了,找了一天,柜子都翻烂了,想起来,去年寄给起点,起点寄回来,我没收件。
所以,十一月沙龙七天的沙龙又泡汤了,可以努力码字,争取还掉爱爱兄和三十而立1984兄的债务。
最后,就是超级大帅哥的几十章了。
算了算,估计完本前,应该差不多。
扯得有点远了。
所以,以上汇报,只是预期,不构成任何承诺,和法理依据。
如和现实雷同,纯属巧合。
如和现实相去颇远,诸君一笑置之。
最后,恭祝诸位节日快乐,幸福康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