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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想见江南     我从凡间来txt下载     我从凡间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二百零六章 魔头

    “丛少使,是这人吧,他要和我对话?”

    孔璋指着许易,盯着丛大人道。

    丛大人面色铁青,被孔璋的煞气迫得说话都艰难,只好点点头。

    “有意思,在圣辉城还敢作态,知道是内廷,还敢动手,竟能战败孟雄,也算有些斤两。如今内廷正归我掌管,我来了,有什么话你说吧?”

    孔璋玩味地盯着许易,似乎瞄上了个有趣的玩具。

    许易道,“也没旁的事,只一桩,问仙阁是王某负责的,内廷就别打旁的主意了。否则,后果自负。”

    “哈哈……”

    孔璋大笑,“凭什么?就凭你这张嘴?来啊,让他跪着跟我说话……”

    孔璋话音方落,两道身影冲着许易狂飙而来,青光闪烁,气场狂乱。

    便在这时,一道通红的剑气,瞬间充斥整个大厅,宛若一柄巨大的开山剑,迎着整个大厅,拦腰横斩了过去,将迎来的两道身影,连同孔璋,丛大人以及二十余名紫府府君,一同包裹在内。

    剑气出,整个大厅瞬间糜烂,整座楼层,瞬间削掉一半,数十道身影飞退,无数宝甲凤鸣声乱起,迎着剑气锋刃的攻来的两人,半空中直接喷出血来。

    “好贼!”

    孔璋怒骂一声,才要发飙,第二道巨剑,再度迎空斩来,瞬息第三剑又道。

    孔璋被斩得连喷鲜血不止,周身的绿甲不停地乱鸣,双眼瞬息充血,哇哇狂叫。恐怖的剑气,就像一条横亘天地的巨坝,隔阻一切。

    “王千秋!是你!”

    一位紫袍中年惊声喝出口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谢武。

    说来也巧,今次却是孔璋组织的聚会,聚会的人员皆是紫府府君,八大仙门皆有人出席。

    而许易和问仙阁打交道,顶着的并非王千秋的那张面目,但此刻七千剑一使出,自然立时被谢武识破。

    这七千剑的攻击,谢武实在是太熟悉了,简直刻骨铭心。

    当日,赏宫岛上一战,他是吃尽了这七千剑的苦头。

    此刻,剑气一发,他立时认出许易来。

    此声喊出,满场骚扰

    “什么,他便是王千秋王梅花!”

    “这怎么可能,他的梅花神剑,我见过影像,绝无此威力。”

    “看来传言有妄,此人绝非等闲,”

    “…………”

    呼喝声中,许易变化了面目,正是王千秋模样,七千剑的攻击却丝毫不停。

    “去死!”

    孔璋狂喝一声,一拍腰囊,那头黑色灵猫,幻作光影,冲破遮天剑气,直朝许易奔来,猫口轻吸,发出锐利的啼叫,许易灵台中的神魂传来阵阵刺痛。

    许易冷笑一声,念头一动,一杆黑色长幡现在空中,幡体轻张,黑气迢迢,那灵猫狂啸一声,便要遁逃。

    招魂幡荡出的黑气,化作涡旋,轻轻一卷,灵猫发出一道惨叫,瞬间幻成雾气,投入招魂幡去了。

    幡体震荡至极,众人无不神魂剧震,疼痛欲裂,处在剑气激荡中心的孔璋,更是惨叫连连,肉身和灵魂遭遇双重折磨。

    尤其是灵猫灭亡,简直超出了他的想象,旁人不知那具灵猫的来历,他自己却清楚。

    那是他托付族中的一位真丹老祖,冒其险,入绝地,采撷的幽灵死气,又弄来九阴尸猫,蕴养不知多少年,才成这阴灵猫。

    他自紫域中脱出后,取出此猫,一试威能,便连紫府府君对起啼哭,也难以招架。

    若非此番他被许易逼得急了,他是不会这般容易就丢出自己杀手锏的。

    岂料,才第一次正式对敌,这隐灵猫竟然化作雾气,被他鬼气腾腾的破幡收了去。

    孔璋心胆俱寒,“王千秋,我与你无冤无仇,犯得着这般么,你真要与我圣庭为死敌么……”

    孔璋凶悍不假,可他的凶悍,是对比他修为弱的,地位低的。

    好嘛,眼前这位,一言不合就开打,打到你吐血了还打,简直就是魔头疯狗,毫无理智,堂堂圣族身份人家看都不看,就是打,能怎办?

    凶悍如孔璋,此刻也只能说些色厉内荏的话。

    “某何曾有和圣庭为敌的意思,某就不明白,我东华仙门麾下的问仙阁,凭什么你内廷说归拢就归拢,真当我东华仙门好欺负,今天王某就是要论论这个理。”

    许易的终极目的,不是和圣族乃至圣庭彻底撕破脸,而是保全问仙阁,保证五行灵石的收购。

    他敢龙统御乃至孔璋动手,正因背后扛着东华仙门的牌子,圣族虽然压得住东华仙门,但不至于强到敢明目张胆到东华仙门碗中抢食的地步。

    “别打,打了,说,谈判,好好说……”

    孔璋周身的天魔铠蜂鸣声越来越烈,他终于撑不住了。

    肉身的巨创和不断喷着的血雾,还在其次,关键是天魔铠难得,他这具更是上品,若是毁在这蛮子手中,他能心痛死。

    “你不是要王某跪着说话么,怎么这就不玩了?正事儿不还没谈妥么?”

    许易面带微笑,剑气依旧纵横。

    “妥,妥了,没什么好谈的,我现在就立字据,先前是我胡言乱语,不知王兄身份,罪过罪过……”

    孔璋凶悍,但不傻,此刻性命和宝甲都到了危急关头,容不得他不理智。

    “也罢,某就给你个面子。”

    许易收了剑气。

    纵横的剑气归于沉寂,满场简直好似被巨兽祸乱过的战场。

    整座听雨轩完全毁掉了,狂暴的剑气斩碎了前半厅,震碎了后半厅。

    满场二十余名紫府府君,尽数带伤,更有几人的宝甲被破碎,惨不忍睹。

    全场最悲愤的却属谢武,本来前番在东华仙门时,被这魔头一阵狂斩,他的天魔铠受伤非轻,还没完全复原。

    今次,又遭无妄之灾,虽是池鱼之殃,他的天魔铠终于完全毁弃了,还连累他受了重伤。

    想想,他真觉窝囊到了极点,好端端的,好端端的,老子就是来吃个饭,参加个宴会,跟过来凑热闹,什么话都没说,就是认出你真身呢,大家同门同派,我又没帮着外人和你作对,你凭什么对我也下黑手,凭什么啊……

二百零七章 约架

    场中完好无缺的,除了许易,就是高子阳,祁平年和洪泉呢。

    三人完全已经呆滞化了,即便曾经见识过许易狂暴的本领,但也绝不认为他会在短短时日内,成长到如今的地步。

    可怖,真的太可怖了,紫府府君,都是如龙的存在,一朝出世,连熊北冥这等老牌天才的光芒,都暗弱了不少。

    王千秋,不过新崛起的后晋,除了王梅花的名头,并无什么惊人的战绩传世。

    哪里知道,其人竟是这般凶悍,一群紫府府君,在他面前,竟毫无还手之力。

    那可怕的剑气,根本不似人间气象,一剑似一剑奔腾,简直如江河奔流,山海倒卷,沛然莫能御,几乎一招破尽万法。

    孔璋干脆利落地写完了保证书,送到许易掌中。

    许易挥挥手,“没什么事儿,就不留孔兄与诸位吃饭了,该走的赶紧走吧,当然,不服的,可以再喊人来战。”

    许易话音方落,众人如蒙大赦。

    孔璋蹭地就窜没了影儿,心道,战你麻痹,你这种变态,除了请出真丹老祖,谁能奈何?

    可八大仙门和圣族间,早就约束,为保证关系不破裂,冲突在可约束范围内,真丹不能卷入到宗门和派阀之间的战斗。

    孔璋很清楚,若这王千秋只是散修,便是再强,他也能调动人马组成大阵,围杀之。

    奈何,这王千秋头顶上罩着东华仙门,很多措施,根本对他无用。

    这口恶气,也只能忍着呢。

    “不对,三圣子亲近出关,旁人不知道,我还不清楚么,他正憋着劲儿和熊北冥争年轻一辈,争天下第一的名头,王千秋,嘿,正好让他们狗咬狗。”

    还未腾出凤凰楼,孔璋就憋出了害人的主意。

    “王兄大恩大德,高某没齿难忘,我问仙阁愿意投效东华仙门,随后就承上各类名册,其余股东,王某也会代为说服。”

    高子阳感激涕零地道。

    他真为想到一番折腾,能有这个结果,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问仙阁归于东华仙门,怎么也比被内廷吞并得好,何况,他素知王千秋为人,有他在,问仙阁的结果必定差不到哪儿去。

    许易笑道,“高兄误会了,先前所言,问仙阁归于东华仙门,不过是恫吓豺狼,也是王某拉大旗扯虎皮,哪里会真收了问仙阁。”

    “王兄!”

    高子阳感激得几乎要下泪了。

    什么是贵人,什么是高士,眼前的这位就是啊。

    许易摆摆手道,“高兄和我是故人,何必如此,不瞒高兄,在下今次来寻高兄,也确有事,要高兄相助。”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高子阳下拜道。

    许易赶忙将他扶起,连道“言重了”,随即道明来意,高子阳当即应下,只说可能需要时间,因为许易所需的中品五行灵石,全部要配套成五行组合,数量还巨大。

    约定好了交货期,许易递给高子阳一个须弥戒,高子阳念头侵入,连道“使不得”。

    他怎么也没想到,许易给的须弥戒中,蕴含了如此巨量的财富,和许易要求的五行中品灵石,只多不少。

    他受许易如此大恩,便是许易一个子儿不给,要他帮忙搜集这些中品五行灵石,他也一定会竭尽全力完成。

    却没想到这位王客卿,竟是如此有情有义。

    “老高你就别客气了,速速将我的事儿办了,就是还我人情了,何况,我本来就是问仙阁的客卿,仙阁生死存亡,我出一把子力气,也是应当应分的,你不必胡思乱想,行了,你先去忙吧,孔璋写的这张纸,你拿去,众目睽睽,大庭广众,那货还不至于不认账。你先去吧,我在这儿等一个朋友,就不陪你了。”

    许易风轻云淡地说着。

    “大恩不言谢。”

    高子阳重重一抱拳,腾身去了。

    许易独自立在已削的只剩一块薄薄板的风雨轩,他在等人,等三圣子。

    当然,他不敢确定三圣子会不会来,但可能性很大。

    因为三圣子想杀他,想的都有些处心积虑了。

    之所以如此判断,只因为来杀他的封冰,竟携带了一具丹尸。

    岂料,阴差阳错中,来杀许易的封冰,却成了并肩作战的盟友。

    那一战后,封冰下落不明,他许某人同样生死不知。

    许易相信三圣子并没有自己的消息,如今自己出现了,且还弄了内廷乃至圣族老大个没脸。

    若无意外的话,三圣子应该会选择这个机会出现,合情合理,而不突兀。

    当然,这是许易的假想,并非有百分百的把握。

    为一个设想,他愿意等,自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盼着三圣子来,绝不是要叙旧情,谈友谊。

    三圣子敢派封冰千里追杀他,以许易睚眦必报的脾性,这口恶气怎么可能不出。等了片刻,许易霍地动了,剑气纵横,直射左前方一座百尺高楼,瞬息,便在整个高楼的楼面凿下数个檗窠大字,却是邀请三圣子往城外的烟柳江一会。

    随即,许易身形一晃,先朝烟柳江遁去。

    西风沧浪,洪波涌起,袅袅雾气,从江面弥漫开来,两岸的垂柳瞬息被盈出了如山林般的伟容。

    许易的神念放开,朝整个江底探去,很快一条浑身疙瘩,圆溜溜的怪鱼,被他擒在掌中,把玩片刻,抛入水中。

    “王兄催逼何急,孔某来了。”

    一身素衣的三圣子如一阵清风,缓缓刮来,轻轻落于江面。

    今日的三圣子,落在许易眼中,虽然气场变化不大,依旧还是有极大的不同,眼前的三圣子变得更加从容,更加自信,温润的双目中,光华满溢。

    一如许易所料,再听到了王千秋的消息,三圣子第一个打算,便是急急赶去,却又觉得时机虽好,但筹谋未全。

    他是真的想留下许易,不止是为剪除修行路上的对手,更大的原因,是因为三圣子心中那个已死的念头,再度复活了。

    他又怀疑起许易的身份,怀疑他便是那个在天神殿中得了最后机缘的家伙。

二百零八章 套路的极限

    三圣子好似在玩一个否定之否定的游戏。

    本来,许易第一次走入他视线,他也因为许易的精彩绝艳,进步飞快,以及独特的战斗方式,怀疑许易是天神殿那人。

    可最后经过许易的有意识洗脱,他的思路不免又偏向了纠结各种合理性,认定许易不可能从封死的天神殿世界归来,便不再考究许易的身份,只想灭掉这个对圣庭毫无敬意的后起之秀。

    哪知道,封冰派出去了,没了消息,丹尸也没了踪影,好些时日后,却听说这人又冒出来了,干的第一件事,又是和圣庭冲突。

    在三圣子心中,许易已上了生死簿,只是碍于对方身份,也碍于自己身份,他不可能做得太明目张胆。

    至于许易的修为,什么七千剑,什么防御无敌,他根本就不在乎,那些不过是小孩子把戏,算不得什么,今日之三圣子,已非昨日之三圣子。

    所以,在收到了孔璋传来的消息后,他并不怎么激动,他想的是暗暗解决许易,这般明晃晃地冲过去,除了扮演礼贤下士,胸量如海,还能如何?

    岂料,传来的消息又发生了变化,姓王的竟然以楼作书,以剑为笔,在凤凰楼中刻下了约见书,约他于烟柳江一会。

    这下,他却不能拒绝了。

    凤凰楼之战,许易的攻击,惊天动地,二十余紫府府君横空乱飞,可以说是近年来,圣辉城最耀目的一战,引起的轰动极大。

    当时,许易折腾出的剑气实在骇人,攻击力度大得超乎想象,兼之孔璋和一众紫府府君被收拾得那般凄凉,这种热闹可不是谁都明目张胆来瞧的。

    不敢明目张胆来瞧,但隐于暗处窥伺的人却不少,有神念在,其实比眼睛也弱不了多少。

    故而,那一战的战况,在整个圣辉城修士的眼目中,几乎是透明的。

    换言之,以孔璋为代表的内廷乃至圣庭的颜面,在整个圣辉城中,都丢失殆尽。

    在这个大背景下,许易弄出了剑刻文字,约他会面,虽没直言约架,但恐怕全圣辉城的人,都自动将之视作王千秋在扫平了孔璋等人后,继而向三圣子这个圣族中的后辈子弟中的第一人发起了挑战。

    将整个事件如此一解读,三圣子知道自己没办法回避了,对手还是如往常一般狡猾,让你知道他布下了陷阱,你还得乖乖配合。

    这种感觉不好,十分不好。

    不过,三圣子深信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矫饰都是枉然。

    天气晴好,三圣子踏波而来,烟柳江烟雾蒙蒙,盈出些浩瀚的味道,江柳依依,花草萋萋,天地之间,看着只有他二人,但两人的神念,却能轻松地知道,向西三百丈外的城墙内,正有数万道神念,正朝这片区域扫来。

    “王兄,约我来何事,莫非想要与孔某一战?”

    三圣子开门见山,朗声喝道。

    他很清楚,有些话,自己不挑破,这家伙就不会挑破,而若不挑破,岂不是将战与不战的主动权拱手相让了。

    研究过王千秋的行事风格,三圣子很清楚这人惯会利用对方的风度,大耍无赖,行小人行径对这人简直如等闲。

    许易道,“战与不战,重要么?”

    莫名其妙,简直莫名其妙,三圣子真不知道如何应了。

    “战是一个字,不战是两个字,一与二,二与一之间,不知孔兄可有教我?”

    许易一脸严肃,郑重其事地问道。

    “这,这……怕不是有什么含义吧。”

    三圣子很不满许易这种打机锋的说话方式,与此同时,又为自己竟丝毫听不出这机锋中的一二内涵,隐隐有些羞愧。

    便在他凝眉之际,惊天巨爆,轰然炸响,整个烟柳江江面为之一空,竟露出了淤泥,远隔三百丈的城墙,竟被催生出的巨大冲击波,一举击碎了附着于墙面的法阵,整段十余里的城墙整个儿垮塌下来。

    惊天巨爆,掀起了滔天水幕,隔着巨大水幕,一道黑沉沉巨影破幕而出,瞬息轰出上百拳,随即,一道光影流出,越奔越急,转瞬无踪。

    巨大的水幕落下,整个烟柳江完全糜烂,再不复旧观,四散开裂改道,江面竟低了三成。

    翻滚的江水,才要恢复平静,一阵浪涌,一具破烂开裂的尸体,翻上江面来。

    忽的,尸体蹭饭立起,仰天怒吼,烟柳江十里江面,顿时冰封,无数冰刀霜剑,喷射上天,炸出漫天烟尘。

    “哇……”

    尸体呕出一口血来,却见他周身龟裂,连面上都是道道裂纹,仔细看那人面目,不是三圣子又是何人。

    此刻的三圣子形容极为惨淡,整个人凄凉到了极点,然隐在坍塌的城墙背后的十余万修士,无人敢看三圣子的笑话。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杀意,一种主宰这片天地的凛冽杀意,似乎谁敢稍动不敬的念头,便会立时被这恐怖的杀意绞成碎片。

    “真丹,竟是真丹!”

    不知多少人在心中呐喊。

    圣族又出一真丹,三圣子年未而立,便晋升为真丹,真的是圣庭惊天动地的大事。

    可是,任何人心中似乎都压着一堵墙,厚重的墙。

    三圣子已然是真丹了,怎的还是输了,姓王的真的未点元啊。

    全世界都知晓。

    未曾点元,便战胜真丹,王千秋的大名,终于要震撼整个圣庭了。

    恰恰相反,此刻的许易压根没有半点名震天下的觉悟,他不要命地催动着怒风符,每一次皆是三符齐放,依靠着叠加的符力,拼死命地飞遁。

    他心中当然快慰,但这个档口,真的大意不得。

    谁能想到,那阴阳怪气的伪君子,竟然晋升为真丹了。

    真丹的恐怖,许易深知,他虽占了上风,可若是一个不小心,那局面可就得彻底崩毁了。

    其实,三圣子现身之初,许易便在心中后悔了,这该死的家伙,进步比自己还快,竟跨越了一大天堑。

    他逼三圣子来,当然是为报仇,准确地说先一泄心头怒火,毕竟众目睽睽,他到底不便要了三圣子的性命。

二百零九章 羊脂玉净瓶

    三圣子一露面,许易便觉出不对来,虽然三圣子矫饰的气场,以及灵台的神魂,和往昔差相仿佛。

    只一打眼,许易便觉出不对来,他见识过朱首座矫饰的模样,三圣子给他的感觉,虽未必有朱首座那般浑然如一,却也到了几不可察的地步,只是他身上流露出的掌控一切的气质,让许易彻底意识到问题可能不对了。

    好在,他早有防备,他既然敢招惹三圣子,必定做了万全准备。

    从一开始,他就没给三圣子留出手的机会。

    所以,不管三圣子到底是什么境界,到底是何修为,他都会按既定套路走,只是最后的攻击手段,会有所侧重罢了。

    选择烟柳江会面,自然非是许易一时兴起,而是有着背后的考量。

    作为作战专家,他很清楚预设战场的重要性,而他生性忠爱爆破,前番与元天司作别时,元天司曾特意赠送了两枚中品极水珠,此番正好用上一颗。

    他先临烟柳江,抓起的那只圆球般的怪鱼,正是看中了他周身的团团颗粒,以及缓慢的爬行速度。

    许易就将极水珠镶嵌在了那怪鱼周身的颗粒丛中,便将他抛入了河,任由他在水中缓慢爬行。

    他这一切作为,无非是为了营造一个自然的陷阱现场。

    因为修行到了三圣子的份上,轻轻一念,就能洞悉一方。

    若无巧妙布置,想要设局此等强者,简直是痴心妄想。

    即便做好了布置,许易还是选择了言语惑敌,在三圣子注意力被分散到最大程度时,悍然催动神念,引爆了中品极水珠。

    立时,两人所立的渺渺烟波,瞬间化作爆炸核心,本来许易打算催动的七千剑,在意识到三圣子的境界可能更上层楼后,许易立时转变了思路,选择了龙象相来发动暴击。

    巨爆一起,强如真丹三圣子,也失去了先机,被许易狂暴的妖躯赶到近前,连轰了上百拳,打得他护体宝甲破碎不说,连带着近乎金刚不坏的肉身,也被催出了道道裂纹,五脏六腑尽皆破裂。

    最让三圣子难以接受的是,那狗贼夺走了他挂在脖颈间的羊脂玉净瓶,那可是他的看家至宝,从不曾离身。

    而许易一击之后,立即远遁,三圣子情绪方稳,却已失去了许易的踪影,厉啸声后,三圣子手中狂掐法诀,眼中闪过寒芒,身形化虹,朝东南方狂飙而去。

    烧掉十三张怒风符后,许易在北方的一座孤岛上停了下来。

    他顾不得开辟洞府,直接在一块海礁上坐了下来,灵台中放出一抹分魂,直直朝身前漂浮的羊脂玉净瓶缠去,许易一咬牙,眉心急跳,面容顿时狰狞而扭曲,灵台深处的神魂,更是不住尖啸,痛苦到了极点,便在这时,那抹放出的分魂,终于剧烈燃烧起来,羊脂玉净瓶周身玄奥的符纹开始闪烁,逐渐消失。

    “混账!”

    远隔数万里之遥,正全力向此间飞遁的三圣子,怒喝一声,元魂都气得扭曲了。

    此刻,他正在全力向许易追击,而他之所以能够锁定许易,全是因为那羊脂玉净瓶上的他独有的灵魂印记。

    羊脂玉净瓶何等珍贵,旁人不知,他自己却知道。

    只因这件宝物,乃是他平生最大的机缘,一次偶然机会,在圣族龙寝之地得到的。

    迄今为止,他也未全部理解这枚羊脂玉净瓶,只知晓,浸润在羊脂玉净瓶中的青青柳枝,倘若挥洒而出,只需数滴液体,便能生死人,肉白骨,瞬息恢复伤势。

    如此至宝,闻所未闻,但三圣子确信这枚羊脂玉净瓶的妙用,绝非仅限于此。

    因为他从不曾真正炼化此宝,只是用秘法,终年用神魂浸染,才终于在其上打上了自己的印记。

    而此刻,他能感觉到自己打下的印记,在飞速的消失,用脚趾头也能想到定是那无耻狗贼,正在用秘法祭炼那宝物。

    可他想不通,世上怎会有秘法,超过圣族的祭炼之法,而且要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起到效果,简直就是天方夜谭,除非,除非,那家伙是用灵魂之火。

    这个念头才冒出,便被他甩甩头抛开了。

    若真用燃烧灵魂的火焰,来洗刷原来的灵魂印记,打下自己的灵魂印记,当是最快的办法。

    可这种办法,即便是真丹强者,也不敢应用。

    灵魂一伤百伤,恢复起来太慢,最重要的是,这种祭炼,需要的分魂必定要占到主魂的一大半,才会有效。

    而众所周知,如果主魂消耗掉了一半还多,若是灵魂韧度不够强大,神魂随时有可能崩碎。

    猜不透王千秋到底是用什么法门,再祭炼羊脂玉净瓶,三圣子也懒得动心思,打出一张一阶满级符,身形顿时在空中消失。

    远在数万里外的许易,当然知晓,三圣子必定在火速追来,他却纹丝不动,依旧分出灵魂之火,不断祭炼。

    瓶身上的灵魂印记,已经绝大多数都碎裂了,整个玉瓶透着蒙蒙的光气,青青柳枝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安抚着他因为不断分裂而变得有些焦躁的灵魂。

    许易夺取三圣子的这枚羊脂玉净瓶,绝非是见猎心喜,更非是临时起意。

    彼时,在天神殿,他亲眼见三圣子使用此物,助一众无法贴合天魔玉璧的修士,恢复肉身和精神,每每三两滴液体洒出,便能令一众行将枯萎的修士,迅速恢复。

    此等异宝,他闻所未闻,事后也曾查阅过典籍,亦未见到有类似的宝物。

    当时,他便留了心。

    此番暗算三圣子,要三圣子性命,显然是不能的,毕竟众目之下,若真行此举,无疑是自寻绝路,终极目的,夺取三圣子胸口的羊脂玉净瓶就好。

    一番偷袭,果然得手,靠着锋锐的乌沉匕首,他轻松就割取了羊脂玉净瓶。

    此刻,他拼命炼化,就是要去掉羊脂玉净瓶上的灵魂印记,免得留下个尾巴,弄得自己得时刻留心防备。

二百一十章 牵扯

    终于,最后一丝三圣子的灵魂印记,也被许易洗掉了,整个羊脂玉净瓶光芒大放,青青柳枝竟如活物一般,向着许易轻轻点头。

    隔着三十余里,三圣子便看到了那璀璨的光芒,心痛得快要滴血了。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该死的家伙,竟然真的用灵魂之火将这羊脂玉净瓶祭炼成功了。

    羊脂玉净瓶发出的光芒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他记得自己花费了无数岁月和心血,祭炼到最佳时,也只能让羊脂玉净瓶燃起微微荧光。

    “不行,这宝贝,必须夺回来,王千秋必须死,哪怕和东华仙门翻脸。”

    只一瞬,三圣子便下了决心,爆发出无边杀机。

    许易却长舒一口气,终于赶在三圣子追来之前,完成了祭炼。

    当下,他屏住呼吸,强忍一口气,勉强定住衰弱至极的神魂,一把抄住羊脂玉净瓶,便跳入水中,迅速下沉,疾风披风催动,整个人在水中狂飙起来。

    差之毫厘就拿住了,三圣子的心又开始狂痛,想也未想便追入水中,催开避水珠禁制,随着许易突进的方向狂飙。

    越追他越是气闷,怎么这该死的家伙,在水域中也有如此遁速。

    他已横了心,怎么也不肯放过,因为一旦放过,恐怕这羊脂玉净瓶,这辈子也惦记不上了。

    二人这一追一逃,转瞬已过去月余,总是在百里之内,无论三圣子怎么用力,也无法捉拿。

    什么办法都用过了,威逼利诱,乃至神意攻击,都无用,对方就是闷头逃跑。

    最让三圣子无法理解的是,许易的神魂在用灵魂之火祭炼完羊脂玉净瓶后,怎么可能还能抗住他的神意击杀。

    足足十余日,他的神意就没停过,始终对着许易的灵台,发动着远程攻击,对方竟似毫无凝滞,所有的攻击,都像是投入大海。

    月余的奔袭,从洱海入辽海,再至东海,行程何止百万里。

    饶是以三圣子的修为,此刻也难免有些疲乏了,但他有旧不肯放弃,他很清楚自己疲乏,许易必定更加疲乏,只要坚持下去,必定熬也将他熬死。

    许易的确很疲乏了,但远不至到衰竭的地步。

    他既然敢抢羊脂玉净瓶,就做好了万全打算。

    为什么在海礁上祭炼,便是做得海遁的准备,否则,以三圣子的真丹修为,若是空中飚进,纵使他有怒风符,恐怕也奈何不得,而做海遁,有疾风披风相助,便能抵消这种境界上造成的遁速差异。

    果然,有疾风披风相助,三圣子始终无法将他追上,甚至每每还要他刻意降低遁速,始终牵制着三圣子。

    原来,被追了一个月,许易也追出了怒火,既然姓孔的来了,干脆就别走了。

    许易的胸膛里永远藏着一颗肥胆,当然,他从不狂妄。

    此刻,他的真实状况,并未如三圣子想得那般凄凉,潜入海中的第一时间,他便吞食了一颗金魂果。

    金魂果,壮大神魂有奇效。

    通常是在冲击真丹神尊时,防止神魂溃散时服用。

    但今次,许易也忍不了了,面对三圣子的追击,他必须全力以赴。

    一枚金魂果下肚,受损的神魂立时得到极大的补充,虽不能立时将受损严重的神魂,完全恢复,却也不断地充盈,几乎将受损的神魂,弥补了足有八成。

    这种程度下,三圣子想要靠神意消磨他的神魂,根本不可能。

    至于疲惫,许易自然疲惫,但远不到崩溃的程度。

    他仗着灵魂坚韧,不管是修行,还是祭炼奇符,都走得是折磨肉体到极限的路子,像这种水磨工夫磨人,他自认为不会比谁差。

    不过才耗了一月的工夫,这才哪儿到哪儿。

    转瞬又一个月过去了,追追逃逃,竟彻底进了东海海域。

    许易没有疲惫,三圣子却有些扛不住了,不是肉身和精神,而是心中的坚持松懈了,生出了一种没完没了的疲乏之感。

    “不行,再这样下去,非得跟丢不可,得找些帮手。”

    念头至此,三圣子取出一枚传音珠,开始布置。

    他以为单纯的追逐,几乎不可能达到目的了。

    既然追逐不行,那就合围,此番他请动的,正是两名族老。

    三名真丹合围,还怕这该死的家伙飞上天。

    当然,请人合围的主意,并非是三圣子灵机一动,而是不得已而为之。

    即便他贵为圣子,请动真丹一级的族老,花费的代价也绝对不小,何况,羊脂玉净瓶被夺怎么说都是丑事,他捂盖子还来不及,如何愿意将此事折腾大。

    只是事已至此,面子,名声皆已顾不得了,将羊脂玉净瓶重新夺回手中,才是重点。

    两人各怀鬼胎,又在海中穿行了两天,这天正午,许易的仙门信符有了动静儿,催开禁制,却是朱掌教的信息,“你和三圣子是不是正在生死大战?”声音颇为严肃。

    许易吃了一惊,笑道,“掌教大人真得洞彻万方。”

    他真不知道掌教大人是如何得知的,毕竟,距烟柳江之战已经过去了两月有余,消息要扩散早就扩散了,不会弄到现在才知道。

    显然,三圣子追击自己的消息,并没有大幅度扩散,那朱掌教又是通过什么渠道知晓的了。

    忽的,许易心头一掉,猜到,多半是从三圣子那边露的。

    而三圣子要将消息外泄,只有一个原因,是他连续两月追击自己不得,不得已,动了请帮手的念头。

    千算万算,许易没算到三圣子竟是如此不顾体面,以真丹之尊追击自己,却还要请帮手,真不怕天下人笑死?

    果然,朱掌教的搭话,印证了他的猜测。

    “少跟我胡扯,若非孔家有明白人,你小子这回恐怕真就收不了场,不管是因为什么闹到这步天地,你最好做让步的打算……”

    不等掌教大人说完,许易封禁了信符。

    前因后果已然明了,三圣子请动了圣族中的人马,圣族中的大人物不愿意因为他王千秋之死,彻底和东华仙门翻脸,通知了朱掌教,希图平息这场乱局。

二百一十二章 护短

    许易感谢朱掌教的回护和传讯,但绝不认同朱掌教的绥靖政策。

    他倒不是能伸不能屈,而是羊脂玉净瓶既然已经夺了,断然没有还回去的可能。

    按他的原计划,是要将三圣子引入东海腹地,再行围杀,到时候他只需做好伪装,通知妖族的皇军大人们,自然有的是大妖愿意将三圣子这位圣庭圣子留下来。

    他既诛了大敌,还不用落得满手鲜血,届时,即便圣族追查三圣子之死,最终也只能认为是三圣子时运不济,命中该有此劫。

    毕竟,没谁会相信王千秋这人族,能驱使得动一众大妖来围攻。

    如今,三圣子既然通知了圣族真丹强者来合围,显然原计划已经用不得了。

    既如此,他打算先脱离此处,将这段梁子先搁置,等他种下天元种子后,再找后账。

    念头才浮起,许易便暗道坏了,只因他神念分明捕捉到了海域上空有光门显现,两名道人才一显现,便放出强烈杀意,朝他袭来。

    许易催动疾风披风,直朝海底深处射去,遁速一起,三圣子立时大急,传神念道,“三叔祖,四伯,贼子不可小觑,当速速合围。”

    两名道人同时点头,各自身形化虹,分射两端,同在海中飚射的三圣子呈三角形状。

    却见三人同时怒喝一声,横跨十余里的海域顿时冰封。

    柔顺的水域顿时化做坚固的冰墙,只一瞬正飞速穿梭的许易,便被封禁在了冰墙中。

    “好一个真丹神尊,好一个演地水火风。”

    困在冰墙中,许易仍旧忍不住赞叹,真丹之强,真的非同小可,不再拘泥于五行灵气变化,五行皆在掌握,何等的强大。

    三名真丹神尊之力,竟能让这浩渺波涛,凝化成墙,如此神通,已近乎至大。

    “不过也没什么,我自有办法。”

    许易似乎自语了一句,下一瞬,如山的冰墙炸裂,包括三圣子在内的三名真丹强者,尽数被可怖的气浪,掀飞了出去。

    许易引爆了最后一颗中品极水珠,整座冰山立时化作一个超级大炸弹。

    “竖子!”

    “极水珠,元家的至宝,他怎么会有。”

    两名道人同声惊呼道,呼声中充斥着怨恨。

    越是在水域丰沛之地,极水珠的威力越是巨大,此刻,极水珠在水下数十丈引爆,可比在烟柳江中引爆,威力大了太多。

    许易才被冰封,三圣子连同两位道人,狂飙而来,急着抓现行,冰山爆裂之际,三人正好冲到近前,巨爆喷涌,三人被狂暴无伦的气浪卷得倒飞而回不说,周身的防御也彻底崩坏,肉身受创非轻。

    “三位,在下有个匪号,唤作浪里白条,在水中想捉住王某,难比登天,不信可继续试试。”

    许易放出心念,身形狂飙。

    “不信他有多少极水珠,不过是虚张声势,三叔祖,四伯,此贼不除,我寝食难安,他日乱我圣庭者,必是此獠。”

    三圣子朗声道。

    他已经放弃了在水中追击,和其余三位长老一般,贴在海面飞行,只以神意死死锁住许易。

    “三圣子何必如此凶戾,当我东华仙门弟子,是可以随意杀灭的么?”

    一道怒喝声传来,两名道人现在半空,怒喝之人,满头华发,是个老道,左首的方面中年,气质冲和。

    正是冲虚子和朱掌教。

    按冲虚子的话说,朱掌教就是太惯着王千秋了,凭小王的折腾劲儿,整个东华仙门非被这家伙折腾散架不可。

    即便口上不住埋怨,在听说了王千秋有性命之忧,冲虚子还是随朱掌教来了。

    宗门弟子,自己怎么管教都行,旁人要灭杀,那就是打脸,找茬儿。

    “原来是朱兄和华兄,有礼了。”

    一身锦袍的孔三叔祖彷若无事地冲二人稽首为礼。

    冲虚子冷哼一声,“沧澜兄,若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年齿也快三百了吧,怎么行起事来,还和小孩子一般无二?今天这事儿,总要给个说法,否则我东华仙门绝不罢休。”

    “不罢休又如何,莫非当我圣族是泥捏的,王千秋小儿,暗算圣子在先,又偷盗小三至宝,如此作恶多端,冲虚你还要袒护不成。”

    孔四伯先就炸了,他本是火爆脾气,素来以圣族身份为荣,自然见不得冲虚这般颐指气使。

    眼见冲虚要狂暴,朱掌教微笑道,“东阁兄无须叫嚷,还是听听圣子是如何章程吧。”

    事情闹到这般地步,三圣子倍觉窝囊。

    东华仙门的朱掌教赶来了,证明盖子完全揭开了,三圣子有志于继承圣主治位,自然深通权谋,明晓大局。

    当前的大局,就是各大派系偃旗息鼓,全面提升实力,以待大变。

    在这种前提下,圣庭根本不可能为了谁的一己私利,就和一派仙门完全对立。

    何况,八大仙门平素未必齐心协力,但一提到针对圣庭,必定又变得同气连枝。

    这个时候,再想强杀王千秋,根本不现实,即便能成功,代价也会大到他难以承受,至少圣族那些顶尖大人物对他的看法便会彻底改观。

    果然,三圣子正暗自揣测利弊得失,孔沧澜便来心念要他慎言慎行,不多时,孔东阁竟也传来同样的意思,强悍如他到底也知晓轻重。

    三圣子强压一口气道,“朱掌教不仅是前辈,也是我北境圣庭有名的仙人,既然前辈在,晚辈怎好多言,我与贵门王千秋本无冤仇,奈何此人屡次相辱,后来还在烟柳江上设局于我,趁乱盗走某的宝瓶,某乃真丹神尊,受此奇辱,朱前辈您说我该不该忍?现在既然朱前辈您说话了,唤出王千秋,要他将宝瓶还我,此事我便揭过不提。”

    三圣子几乎是咬牙说出的这番话,在他看来,他真的是给足了面子,让到了底线。

    与此同时,他也在心中暗暗发誓,待此间事了,他非要设个妙局,一举将这该死的混蛋装入其中,生生闷杀。

    “好大的口气,孔老三,你做过什么,当真不知,否则我姓王的失心疯了,和你这堂堂圣子过不去。”

    许易破海而出,冲天而起。

二百一十三章 生死要论

    许易冲朱掌教、冲虚子拱拱手,“劳动二位费心,惭愧惭愧……”

    冲虚子的表态,让他心中颇为意外,难得对东华仙门生出了些许归属感。

    冲虚子冷哼一声,朱掌教传心念道,“你可以张狂,前提是,你的能力能撑得起你的猖狂,我和冲虚之所以前来,一是不愿因你之故,在这个档口,让八大仙门和圣庭再起冲突。”

    “其二,你的才华和天赋,我生平仅见,连冲虚这般不喜你,也认为你出类拔萃,或可兴我东华一脉。说穿了,我们现在能来,皆是不希望一颗新星就此陨落,倘若你的修为始终停滞不前,让仙门中的其他后进超过,再想劳动我和冲虚这般万里奔驰,你自己也知道不可能。”

    朱掌教一改掌教应有的大义和教化,赤果果地道出一番诛心之论。

    “掌教放心,我保证,下回再有这等场面,绝不劳动掌教大人出场。”

    许易微微一笑,传出心念。

    死死盯着许易这张笑脸,三圣子双目几要喷火,怒喝道,“胡搅蛮缠,胡言乱语,今日之事,若不是朱掌教来此,你以为你能善了?”

    许易冷笑道,“圣子兄能说出此番话来,连我都忍不住替你脸红,你堂堂真丹神尊连我都奈何不得,还要招来两位帮手,却在此间对王某大言不惭,说什么善了,真是天大笑话。”

    “至于你说我胡言乱语,敢问封冰是何人,敢问那具丹尸又从何处借得?王某真不知何时得罪了你,竟要你圣子兄如此处心积虑,暗派杀手来戕害于我。怎么,你做初一在前,就莫怪我做十五。你不用故作镇定,你敢对天盟誓,那封冰不是你派来的,若是敢,那瓶子我立时就给你,若是不敢,王某奉劝你就此住口为好。”

    三圣子心头掀起万千海浪,他怎么也没想到,许易竟连封冰背后是谁都知晓,难道是封冰泄的底?

    显然,这不可能,可他又是怎么知道呢。

    三圣子当然想不到,许易光凭蛛丝马迹,就推测出了封冰背后是谁。

    若他早知道,烟柳江之约,他就不会去了,暗中干掉许易才是正经。

    此刻,被许易将此番阴私掀开,他面上虽依旧平静,心中却涌起了狂潮,一时不知如何接茬。

    孔东阁冷喝道,“什么封冰,不知你说的何人,我圣族并无此人,你不用胡言乱语,随意攀扯。至于誓言,嘿嘿,你小小蝼蚁,岂知真丹强者的誓约,通着天意,岂能轻立,若是不信,可问你们朱掌教和冲虚首座,他们生平可曾为谁立过誓约。”

    他这番话,正为三圣子搪塞,谁都看出来,王千秋所言怕是不虚,三圣子若迟迟不接口,岂非是不打自招。

    得了他的搪塞,三圣子终于缓了口气,冷笑道,“好一张利口,巧言令色,无过于此,旁的孔某就不问了,只问这宝瓶你还是不还,否则,这官司便是打到圣主处,孔某也定要讨回公道。”

    许易轻笑道,“圣子找圣主做主打官司,想来天下笑话莫过于此,传扬出去,圣子兄多半要扬名后世的。”

    若论毒舌,谁又能毒过他。

    顷刻,三圣子便被气得双目通红,几要喷火。

    “朱兄,东华门下,何曾有专门教授口舌之利的术法了,此子如此舌利如枪,确不似我辈中人”

    孔沧澜微微摇头,满面的可惜之色,似乎许易真是圣族子弟。

    “王某当然和沧澜前辈不是同道中人,惯因王某到底知道羞耻,绝不会干出三名真丹强者围捕一位未曾点元的后辈的事来。好在您主动和我划清界限,否则王某真不知该如何与你共立于这片穹宇之下。”

    许易一脸认真地说道。

    “你……混账……”

    孔沧澜活了一把年纪,何曾见过这般不把他当回事儿的,直气得胡子直抖。

    “朱兄,此间以你身份最尊,这件事怎么料理,你发话吧,我等绝不多言。”

    孔东阁朗声说道。

    他算是看出来了,论斗嘴皮子,自己这边三个加一块,也抵不上人家半张。

    不待朱掌教接茬,许易道,“这是我和三圣子之间的烂事,口舌上,怎能了结,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如何,圣子兄,敢不敢应战?”

    许易这一表态,场中的气氛顿时诡异起来。

    冲虚子急传心念道,“你小子不会以为靠你那具妖躯,就能横扫真丹境吧,别痴心妄想了,如果正面对抗,你那具妖躯,我的苍蓝印绝对用不了多久便能击破,你千万不可冒险。”

    在冲虚子传心念的当口,孔家三人亦飞速交流着。

    交流的重点,除了分析许易的实力和用意外,并没有什么卓有成效的建议。

    顷刻,三圣子便下定决心出战。

    因为他实在没有避战的余地,堂堂真丹强者,若面对一个连点元都未曾的阳尊叫战而不敢应,传扬出去,他就毁了。

    何况,他还是圣族的圣子,将来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代圣主。

    若是今日避战,此事必成他一生的污点,圣族无论如何不会支持一个怯懦之人成为圣主的。

    “你要战,我便战,生死不论……”

    三圣子慨然道。

    他已打定主意加倍小心,全力以赴。

    前番在烟柳江的失利,只因稍稍大意,让这狗贼占了先机,今番再战,他绝不会留下任何漏洞,给王千秋抓。

    只凭真实战力,便是十个王千秋,又有何惧。

    思谋已定,三圣子信心满满。

    许易摆手道,“生死无论?圣子兄玩笑了。”

    “怎么,不敢?怕死?”

    三圣子冷道。

    许易道,“圣子兄玩笑了,之所以要和圣子兄论论生死,是因为王某根本不敢杀圣子兄,设想王某若杀了圣子兄,圣族上下不得寻王某拼命?反观圣子兄杀了王某,倒可以光明正大对我东华的掌教大人。”

    “所以,论生死,对许某是不公平的,因为王某根本没有杀圣子兄的勇气,这样吧,我和圣子兄交战,圣子兄若能杀得了王某,算王某倒霉。而王某若令圣子兄创见五脏,便算王某胜利。届时,这道梁子便算揭过,以后再碰面,是杀是和,另当别论,如何?”

二百一十四章 秘传

    许易是真不敢杀三圣子,阴杀是一回事,明目张胆地杀又是一回事儿,众目睽睽,即便是赌斗,他干掉了三圣子,圣族会干休?必定是源源不绝的追杀。

    反过来,三圣子用赌斗干掉了自己,朱掌教绝不会倾东华仙门之力,来诛杀三圣子。

    说到底,他和三圣子的身份地位悬殊,再一个圣族,是以血缘为纽带,论凝聚力天然就强过仙门。

    许易就像个奸猾的商人,看得很明白,这场战斗,他杀掉三圣子,代价很大,根本不够回本。

    他要获得最大利润,自然要计算好精准的点位。

    “这家伙是真精,猴精。”

    冲虚子向朱掌教传心念道,由衷地赞叹。

    朱掌教并不回话,冲虚子接着传心念道,“怎么,被那小子说中了,你觉得对不住人家?人家说得本来就是实话,身份地位使然,门派和圣庭不同,他能有这个见识,你应该高兴。”

    朱掌教传心念道,“什么见识?不过是一孔之见,老夫在此,岂会让他丢了性命,一蠢货尔!”

    三圣子长啸一声道,“任你巧舌如簧,能杀你时,孔某也绝不会留手,至于你说的胜利,无须洞见内脏,你若能在孔某身上开个孔,便算你赢。”

    “很好。”

    许易微笑点头,催动神念将一枚须弥戒送入朱掌教手中。

    三圣子顿时眉心急跳,怒视着许易,冷哼道,“姓王的,你当真只会这些旁门左道?”

    他接下这场比斗,为的可不单单是要许易的性命,羊脂玉净瓶才是第一紧要之物。

    临战之前,许易将羊脂玉净瓶转移给了朱掌教,他怎能干休?

    许易道,“圣子兄,你的事儿可不是一般的多,婆婆妈妈,磨磨唧唧,你到底想干什么?”

    三圣子冷道,“你少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我之战,既关生死,又关至宝,你临战将那宝瓶转送朱掌教,到底是什么意思。”

    朱掌教这才明白许易打的什么主意,他真有些哭笑不得,惯因他掌中的须弥戒,除了一堆杂技杂八的东西,哪里有什么珍宝。

    “滑头到了这等地步,恐怕再不能视之为小聪明。”

    朱掌教忍不住暗赞。

    许易冷笑道,“既然是赌斗,假若我胜了,又能得到什么?圣子兄,我说过不要你的性命,难道还指望得到你的须弥戒不成?不公平的比斗,王某可不答应。”

    “宝瓶本来就是老子的!”

    家教如三圣子,此刻,也终于忍不住被许易气得爆了粗口。

    “笑话!作为一名修士,你说出此等话,不觉得羞耻么?莫非圣子兄这辈子就没杀过敌人,得到过敌人的须弥戒,难道哪个敌人的亲属找来了,要索要回须弥戒,圣子兄会以为合情合理?”

    许大魔头岂会无利而斗,此战注定要不了三圣子的性命,别的方面,总要找补找补。

    “你到底想要什么!”

    三圣子只觉这人像块烂泥,沾上就呕心,难缠到了极点。

    “没什么,就是对圣族特有的真元五转后的点元秘法感兴趣,不知圣子可敢以此法赌斗赢回宝瓶。”

    许易对三圣子的须弥戒没兴趣,却对那个秘法情有独钟。

    虽说他已打定主意,入幽暗深渊一探,最好在彼处培育大量的火系天元种子,靠着堆天元种子的数量,来达到点元。

    但既然有机会获取圣族秘法,哪怕是万一的机会,他也乐意一试。

    岂料,他话才出口,孔家三人简直炸了锅。

    “竖子找死!”

    “混账无礼!”

    “真是贼子,大逆不道的贼子,连我圣族核心秘法,你也敢惦记,死不足惜。”

    三圣子目眦欲裂,恨不能平吞了许易。

    许易面不改色地道,“圣子兄这般作态,是故意避战,还是对自己信心不足,你若自恃必胜,何虑我提任何条件。你若是无胆应战,王某也无话可说,只一句,宝瓶的主意,你就不要打了。”

    三圣子只觉胸口一阵阵闷腾,气血翻涌得几乎要脱出掌控。

    “答应他,速速处死此獠。”

    沉静如孔沧澜,几百岁的年纪了,都不知怒气为何了,这会儿也被许易气得心海翻浪。

    “为策万全,还是让此子先立誓约,秘法不可外传,不可遗漏。”

    孔东阁传出心念。

    三圣子怒极,“四伯认为我会输?”

    孔东阁传心念道,“既是赌斗,岂有必赢之战,此子如此奸猾,岂是无能之辈。如今连我都看不清他到底是故意激将好避战,还是将计就计,无论如何,逢战做最坏打算,总不会错,三叔以为然否?”

    孔沧澜沉默片刻,传心念道,“不管如何,秘传绝不能外流。此场比斗虽是你小三的私事,但秘传却是族中共宝,由不得你轻掷,若要比斗,速速立约,若是不比,随我和你四伯离开便是。”

    事关重大,孔沧澜和孔东阁绝不能任由三圣子自专。

    三圣子咬牙切齿,“便由叔祖和伯父做主,某必将此獠碎尸万段。”

    孔沧澜朗声道,“王小友之请,我们应下了,可战了。”

    孔沧澜话音方落,许易掌中现出羊脂玉净瓶,随即,他直直遁入海中。

    三圣子怒喝道,“若还是这般追追逃逃,算得什么对战,鼠辈只此技尔?”

    许易冷喝道,“便以某身为中心,若出了方圆十里的圈子,便算王某输了。”

    “好个贼子,哪里走!”

    三圣子怒喝一声,神意放出,以许易为中心,方圆十里尽数被笼罩,神意到处,除却许易外,无数鱼虾化作齑粉,所有的可疑石土也尽数破碎。

    吃过许易的亏了,三圣子对那该死的极水珠防备到了极点。

    他神意无敌,许易只取方圆十里作为战场,他神意则能轻松笼罩全场,神意一放,简直将整片战场扫成了真空。

    随即,三圣子投入海中,斑斓诀展开,身如游鱼,电闪一般朝许易迫去。

    以方圆十里为界,他的高妙身法,立时便有了用武之地。

二百一十四章 阿鲤神通

    岂料,他方沉下水中十余丈,剧烈的爆炸陡然再响。

    论威力,竟然远远超过了烟柳江,整片海域掀起数十丈的水墙,三圣子的身形,在剧烈的气爆中,根本不受控制,周身再度现出可怖的裂纹,圣族专有的悠然法衣,也在那惊人的巨爆中,化作了齑粉。

    三圣子惊怒到了极点,他完全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分明用神意将方圆十里的水域,仔仔细细搜查了一遍,怎么可能还会中招。

    而且,适才的巨爆核心,分明就在他身侧,说明极水珠就在他身边引爆的。

    可当时王千秋还离他足有数里之遥,隔着那般远,王千秋怎么也不可能将极水珠悄无声息地送到自己身边。

    难道是悄然埋下的陷阱?

    此念才浮现,便被三圣子自己掐断了,自己神意之下,洞察一切,怎么可能还有遗漏。

    他强忍着周身的剧痛,身形快速拔高,以图快速离开这片海域,只须出了这片海域,他便能迅速恢复,再整旗鼓。

    三圣子身形狂掠,飚若闪电,他惊怒之余,却好奇许易怎的没有趁乱攻击,始终隐在海中。

    眼见着他便要冲出海面了,忽的神念之中,突兀的多出一柄匕首,才惊觉时,那匕首竟当胸而过,穿了个透心凉。

    下一瞬,三圣子冲出了海域,胸口一个透明窟窿,鲜血狂喷不止。

    这下,不止三圣子惊诧欲狂了,观战的朱掌教,冲虚子,孔沧澜,孔东阁,皆震撼到了极点。

    他们虽身在虚空,可神意无敌,对海中交战双方的态势,简直洞若观火。

    这场战斗,四人的评价出奇的一致,只有四个字可以概括:莫名其妙!

    许易胜得莫名其妙,三圣子败得莫名其妙。

    甚至在朱掌教等人眼中,战斗根本就没开始,却莫名其妙的结束了。

    只见着许易在海中狂奔,只见着三圣子狂追入海,毫无预兆,巨爆在三圣子身边爆发了。

    慌乱间,三圣子狂掠而出,才要遁出海面,迎着三圣子遁出的路上,多了一把乌沉沉的匕首。

    同样那把匕首,几乎是贴着三圣子的身子出现的。

    与其说,是那把突兀的匕首,刺穿了三圣子的胸膛,不如说,高速飚射的三圣子在间不容发的当口发现了那把匕首,却根本没办法控住身形,直挺挺地撞在那乌沉匕首上,被刺了个透心凉。

    从始至终,根本没发现许易有任何作为,三圣子就败得一败涂地,毫无脾气。

    许易破海而出,泛金的阳光涂满了他的全身,猎猎海风,吹得他衣袂飘飘,整个人似乎蒙上了一种别样的神秘。

    片刻沉默后,孔沧澜道,“盟誓吧。”

    许易起誓罢,一段文字浮现在他心头,孔沧澜和孔东阁架着三圣子,身影化虹,瞬息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来你自有妙法横行海域,却是老夫多虑了。”

    朱掌教微笑说道。

    许易抱拳道,“掌教回护大恩,在下铭记。”

    朱掌教摆摆手,“你到底是我东华俊秀,维护你,便是维护东华。”

    许易明白朱掌教字里行间的意思,颔首道,“王千秋自是东华门人。”

    朱掌教哈哈一笑,冲天而去,冲虚子随后跟上,朗声道,“王千秋,记得你还欠本首座一拳,待你成就真丹之日,自己乖乖来领受,哈哈,快哉快哉……”

    众人离去后,许易沉入海中,催动疾风披风,一口气遁出千余里,确信无有跟踪后,方才停了下来,微笑道,“好一个阿鲤,好一个神通!”

    他话音方落,一身红衣虎头虎脑的小胖孩阿鲤,现出形来。

    无须说,三圣子莫名其妙挨炸,莫名其妙撞上乌沉匕首的魔法,正是阿鲤变的。三圣子穷追不舍,许易动了杀机,做的正是两手准备。

    其一,便是吊着三圣子,一直追到妖域边缘,到时候召唤群妖围攻,灭杀之。

    这种死法麻烦,但胜在没有后患。

    到时候,他只需影印三圣子之死的影像,散发四方便是。

    其二,若召唤的妖族摆平不了三圣子,他便亲自出手,阿鲤便是他的奇兵之一,三圣子死亡后,他同样散发影像,证明三圣子正遭受群妖围攻,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将三圣子之死和东海群妖联系起来。

    哪里知道三圣子根本就不打算要脸,叫来了帮手,局势莫名其妙成了这般模样。好在许易备下的两道奇兵,皆已就位。

    两个月的追逐战,许易并非什么都没做,借故不愿和三圣子打口水仗,许易用界障珠封闭了周遭,悄然用玺印和元天司交付的传讯珠,录制了内容,随即取消了界障珠禁制,将录制的内容,发送了出去。

    他联系元天司,是要元天司帮忙筹备若干中品极水珠,送到前番妖宫遗迹处。

    联系阿鲤,是要阿鲤火速取完中品极水珠后,火速赶来增援。

    许易深知阿鲤的无形无体大法,在水战之中,运用好了,简直妙不可言。

    元天司收到消息,火速收集了四枚中品极水珠,送到了妖宫之战的遗迹处。

    他虽不明白许易此番行止,到底是何用意,却深知对方为人,丝毫不疑。

    阿鲤更视许易如父兄,问询立时赶到妖宫遗迹处,寻到了元天司埋下的中品极水珠,火速赶了过来。

    其实,早在孔沧澜和孔东阁,赶到的前一天,阿鲤便到了。

    阿鲤生性聪颖,在察觉了许易被追击后,并未立即显露本体。

    而是在许易鼻端化作一道水波,轻轻震动,许易便知晓他到了,随即祭出了界障珠,封死了空间,向阿鲤交待了情况,并悄悄将乌沉匕首转给了他,并收了两颗极水珠在手,两颗留给阿鲤备用。

    许易曾问过阿鲤,他能化水无形,可否能将随手之物一并幻化,阿鲤的回答,一如许易的猜测,他并没有这个本领。

    却说,潜藏入体的芥子,能随同他的形体一般幻化。

    有这一点,在许易看来就够了。

    阿鲤赶到后,许易依旧没有盲动,只让阿鲤在左右缀着。

二百一十五章 婚讯

    那时,许易的打算依旧是将三圣子引到妖域附近解决之。

    哪知道,局势急转直下,孔沧澜和孔东阁的到来,拨乱了许易的如意算盘。

    瞬息,三名真丹合围,操控一方水域,冰墙凝结,许易赶忙说了一句,“不过也没什么,我自有办法”。

    看着像是自语,却是说与阿鲤听的,生怕阿鲤盲动,露了行迹。

    当彼之时,阿鲤已成了他的绝对杀手锏了。

    再后来,和三圣子对战,许易根本没出手,一切皆由聪明的阿鲤代劳了。

    那等情况下,阿鲤便是整片海域,三圣子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中招是难免的。

    尽管事先,三圣子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用神意将此片水域翻了个遍,查了个遍。

    可阿鲤化水,如水潜入水中,如何能够察辨。

    而阿鲤虽不能将物品幻化成水滴,却能将物品自芥子中挪移出。

    极水珠就是在三圣子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阿鲤在他身旁引爆的。

    当三圣子发现极水珠时,爆炸几乎同时发生了。

    至于三圣子所受乌沉匕首之创,足以体现阿鲤的聪颖了。

    阿鲤深知人族修士的强大,拿着一把匕首,毕竟不似极水珠,瞬息引爆。

    一把匕首,持拿在手,哪怕是他贴着三圣子的身子穿刺,必定还要有挥动匕首的动作,这个时间看似极短,可在人族的顶尖修士处,已足够做太多的事了。

    索性,他判定清了三圣子的移动轨迹后,直接堵在了三圣子的必经之路上,当三圣子速度拉到极致时,他只需将匕首亮出,让三圣子自己撞上去就可以了。

    任凭对手修为再强,恐怕也无法在瞬息定住身子。

    果然,三圣子便着道了。

    他的防御,早在先前的极水珠巨爆中,被彻底损毁,肉身防御也几尽崩溃,周身遍布裂纹,哪里还防得住乌沉匕首的穿刺。

    如此一番因果,说来简单,实则也是许易绞尽脑汁,才勉强得以谋成。

    “公子,上次你叫阿鲤探访幽暗深渊,阿鲤不懂地图,兜兜转转,连门也没摸着,让公子失望了,阿鲤请公子责罚。”

    阿鲤晃着圆乎乎的小脑袋,一脸认真地说道。

    许易摸着阿鲤的头道,“没关系,是我思虑不周,对了,阿鲤,我给你的典籍,你可有诵读?”

    临分别之际,许易给阿鲤丢了很多典籍,嘱咐他多多诵读,希望能帮助他开发智力。

    阿鲤点头道,“读了,阿鲤已经读到时域篇了,还能背下呢,阿鲤可以背给公子听,黑皇立世,西郊沃民……”

    书声朗朗,许易安静地听阿鲤诵完全篇,笑道,“阿鲤学有所恒,必有所成,你定能成大器。”

    许易没和阿鲤待太久,便打发他先回妖域,交待说最多十天半月,便会和他在妖域相会。

    见阿鲤恋恋不舍,许易笑道,“你我兄弟有玺印交流,阿鲤你又有水遁神通,千万里之遥,也不过数日工夫,何必如此。”

    阿鲤这才点头离去。

    阿鲤去后,许易便开始折返,数日后,他到达紧邻海域的康丰城,开始了传送之旅。

    这日傍晚,他回到了圣辉城。

    到了三圣子的老巢,许易当然知道避讳,这次他化作一位白面青年,连同气机一并改换。

    随即,在城中寻了间上等炼房,便入内安歇了。

    他不入妖域,自然是在等高子阳这边的结果。

    事情既然托付给了高子阳,他也用人不疑,不再催促。

    此刻,许易隐入炼房,正为琢磨羊脂玉净瓶,和圣族秘法。

    他取出羊脂玉净瓶,在掌中轻轻摩挲,总觉得这宝贝虽然打上了自己的印记,可始终没有传说中魂念之物的血肉相连的联系。

    要知道招魂幡,他只是用分魂祭炼,远远没到用灵魂之火锻造的份儿上,便有一种天然的血脉联系,似乎招魂幡天然能通他心意。

    这羊脂玉净瓶,他不但无法产生血肉联系,甚至连神魂也无法穿透瓶身,他想要看羊脂玉净瓶中,到底有几滴液体,只能靠眼睛观察。

    此刻,羊脂玉净瓶中盛着三滴青色的液体,和一滩无色的液体,诡异的是三滴青液,和那滩无色液体,泾渭分明,互不交融。

    许易摇动青青柳枝,在那滩无色液体稍稍沾染,取出挥洒,数滴液体,在身上滴落。

    顿时神魂大振,筋骨蜂鸣,周身的皮肉剧烈震颤,连周身毛发也跟跳舞一般,四散摇曳。

    许易说不出来这是怎样的一种感受,只能感觉这是一股很纯粹的力量,似乎只要这些液体足够,便能从中诞生生命。

    对羊脂玉净瓶的研究,也就到此为止了。

    不明究竟,又心疼里面的液体,许易不敢无限制的测试,体验一下液体加身的滋味,也便足够了。

    随即,他关注的重点,便转移到圣族秘法上了。

    他翻来覆去,阅读了好几遍,终于明白,着了道了,还是着了孔沧澜这老怪物的道了。

    倒不是孔沧澜传授的秘法是假,而是这秘法并非空中楼阁,而有着坚实的地基,按秘法中所言,要想五转点元,先得修炼圣族的天炎大日心法,修行至九重,达成五转真元,再辅之于秘法,则能点元成功。

    说白了,这套秘法,对许易没多少作用。

    即便弄来了天炎大日心法,他也不可能自废武功,再去重修。

    遇到的挫折多了,凡事他倒也想得开。

    经此一遭,他也绝了走捷径的念想,专心致志地培育火系天元种子,靠量变堆出质变就是。

    羊脂玉净瓶和圣族秘法,一没结果,一废弃,许易暂时无事,便自须弥戒中取出几本数论,攻读起来。

    埋头数海,时间如流水,忽忽从身边游过。

    腰囊中忽然有了动静,取出一枚传讯珠,却是个他怎么也没想到的人,传来了个让他觉得重返俗世的消息。

    是一则婚礼邀请的信息。

    许易潜意识便想拒绝,毕竟他诸事繁杂,哪里有工夫,弄这些。

    可再一想,终究是一番因果,了断了也好。

    再则,他也真怕自己修行修到最后没了人味。

二百一十六章 寒酸的婚礼

    骄阳当空,春风向好。

    城郊的一座别业,占地足有十亩,纵是白日,大红灯笼围满了院前院后,来往的宾客颇多,气氛十分热闹。

    后院的高楼上一位华服美妇盯着远处的喧闹,掏出一枚界障珠握在掌中,冷哼道,“瞧瞧,来的都是些什么阿猫阿狗,就连二级星吏,也不满双掌,三级星吏一个也无,颖颖嫁给他,简直就是……”

    “事已至此,说这些做什么,人总算不错的。”

    华服美妇身边的中年男子气质柔和,轻声埋怨道。

    美妇眉头的怨气愈重,“不错?你满淮西打听打听,谁不知道你这位姑爷,到底是什么德行……”

    中年男子打断道,“颖颖也说过,绣画那是中了阴姹虫,并非本性如此,再说,这孩子我见过,礼貌周到,就是性子略显沉闷,最重要的是,他对颖颖是真心好,而颖颖也喜欢他,这就够了。”

    美妇蹙起的眉头并没有稍减,叹声道,“官人,你不用宽慰我,我虽不满宫绣画,却也知道颖颖嫁他,总比嫁给别人做小强,大伯子利欲熏心,你们瞿家迟早断送在他手上。”

    中年男子沉沉叹息一声,不再搭话,忽的,瞧见院中一位凤冠霞帔的俏丽女郎,朝这边招手。

    中年男子含笑点头,“走吧,夫人,你的宝贝女儿招呼咱们下去陪客呢,不管怎样,女儿如今已是宫家的人了,咱们总要给女儿做脸。”

    华服美妇收了界障珠,嘟囔道,“你去吧,这种小场面,你这个二等子爵绰绰有余了,我去做什么,回房歇着去了。”

    中年男子道,“好吧,我先去,夫人这话我原封不动转给小颖,等她来请你。”

    华服美妇美目一横,掐着中年男子手臂,一道下楼去了。

    俏丽女郎迎着二人,乐呵呵地道,“老瞿,老姚,快些快些,我们的头儿自万里赶来参加我的婚礼了,他可是少见的英雄。”

    女郎性子风风火火,跳到近前,便拖了两人朝西边的花厅赶去。

    整个西花厅只置办了一桌,除了一位青袍男子,和一位身着大红吉服的秀气男子,坐的皆是官人,人人胸前明星崔璨,皆是二级星吏。

    见得俏丽女郎,引来中年男子和华服美妇,众人皆起身见礼。

    俏丽女郎依次介绍诸人,皆是淮西府各大衙门的实权官员,家世也尽皆显赫,最后介绍青袍男子前,俏丽女郎冲面上始终没笑容的华服美妇传心念道,“老姚,您再绷着脸,我可不依,这位可是我们的头儿,真正的英雄豪杰,别看着一桌子都快坐满了,其实凭我绣画的人脉,最多来一半,剩下的全是看我们头儿的面子,您可别叫旁人笑您闺女没礼数。”

    一边传心念,一边介绍青袍客道,“爹,娘,这位是我们的头儿,大号许易,名满淮西的人物,他的英雄事迹,遍传淮西,如今在路庭履职,是我和绣画的至交好友。”

    来人正是许易,他听到宫绣画和瞿颖成亲,真的吃了一惊。

    说来,他和宫绣画的关系,极度复杂,他初入此界,没多久,便和宫绣画结下梁子,受他追杀。

    到后来,他隐匿身份,混迹淮西府官场,又随着宫绣画,秋刀鸣等一道参加了剑南路的恩科,他做领队,带领着宫绣画等人取得了好成绩,皆获得了官身。

    再后来,宫绣画发现了许易便是自己的大仇家,偏偏那时他男人身女儿心,对许易起了别样情愫,一场生死纠葛,许易发现了他身中的阴姹虫,帮他将毒虫拔除。

    因此阴姹虫,宫家内部又起一番龙争虎斗,在许易的插手下,宫绣画大获全胜,全身而退。

    没多久,许易便去了剑南路,两年前他回归淮西,宫绣画,秋刀鸣等曾专程赶来,热闹了一日夜。

    再后来,各人皆忙自己的前程,联系便少了。

    今番,给许易转告婚讯的却是瞿颖,当听说她和宫绣画要成婚,许易当真愣了很久,思忖片刻,便答应来赴约。

    经过秋刀鸣他们的解说,许易才知道,却是瞿颖倒追宫绣画,追得宫绣画全没办法,只好半推半就,成就了好事。

    此外,许易还知晓,这场婚事是仓促举办的,起因是因为瞿家似乎要将瞿颖许配给哪位顶级门阀的世子作小。

    而瞿颖父母心疼女儿,这才带了女儿远来宫绣画家乡的小城,举行婚礼。

    今番到了的皆是宫绣画这边的朋友。

    宫家早在那场家族内乱,家族势力消耗一空,此番到来的皆是宫绣画在官面上结交的一些朋友,大部分是看重宫绣画星吏的身份,前来道贺凑热闹,身份皆不高。

    除了曾经一起参加恩科的朋友,此场婚礼的确没有什么说得过去的重量级贺客。这也是瞿母不满的根源。

    瞿家怎么说也是淮西大族,瞿家家主瞿颖的大伯,还领着伯爵的爵位,瞿父其余的兄弟,也都或有爵位,或有公职,真是显赫一时的高大门庭。

    故而,即便是避难,瞿母也对眼前的小场面,分外不满,觉得委屈自己的宝贝女儿了。

    却说瞿颖介绍完许易身份,瞿父连道“久仰”,他的确听过许易的名号,知道掌纪司曾出现过一个狠角色,似乎武道上也颇有成就,但也仅限于此了。

    他暗暗给许易的评价,也不过是一个出类拔萃的年轻人,并不觉得有多了不起。时下,正是大变之期,圣庭的许多禁制都开放了,尤其是这些世家大族,近水楼台先得月,以前高不可攀的阳尊大能,都不再多么了不起了。

    就拿他瞿家来说,上个月,便有三人成功晋升为阳尊。

    连他自己,也清楚,如无意外的话,用不了多久,自己也能成就阳尊。

    眼前的这位昔年或许惊艳一方,限于家世,可能一辈子也触摸不到阳尊的门槛。即便心中如是想,瞿父还是极为礼重许易,不看女儿的面子,只看因为许易,能来这些星吏,让自己女儿的婚礼显得不那么寒酸,他就极为承情了。

请假

    请假一天,抱歉。

二百一十七章 正妃

    许易很喜欢这种充满人情味的宴会,没有谁谈修炼,也没有谁谈官场,或吟风弄月,或品评市井故事,有人兴致来了,吟咏一段诗篇,抚弄一番萧管。

    座中诸人多是出自淮西高门,自有风雅,一时间,气氛极好。

    “头儿,你来一段,这些年,你远在剑南,结交的皆是贵人,见的都是新奇,可能好生给咱们说道说道。”

    秋刀鸣打趣道。

    初见时,许易介绍过自己的情况,只说脱离了官场,在一家商会作客卿。

    诸人也不以为奇,他们都清楚许易的脾性,知晓这位在官场上干长了才是怪事。

    许易正盘算着说点什么,忽的一声巨响,正是大门方向。

    众人奔出门来,却见大门连同连接大门的整扇院墙都一并垮塌了,烟尘滚滚,遮天蔽日。

    随即,全部的碎石和烟尘,皆被人用高明的神念控物术一并挪移开去。

    开阔的地上,大队人马现在众人眼前。

    当先那人是个方面长者,紫服金冠,端坐在一架金色马车上,威严的目光死死锁定在瞿父身上,看面目,二人竟有几分相像。

    身后立了二十余人,皆是器宇轩昂,非是卫属打扮。

    独有一位白袍公子与那金冠长者并驾齐驱,跨坐在一匹神骏的天马上,一脸的青气,时而看向宫绣画,时而盯着瞿颖,眼神时而狰狞,时而淫邪。

    “大哥!”

    瞿父上前,叫一声,便即住口。

    来人正是瞿家家主瞿明通,圣庭威远伯,圣庭重名爵,除了路尊会爵封王公,其余的爵位,都要靠军功争取,瞿明通虽只是一个伯爵,但身份堪比淮西府一府之主。

    今番,便是他做主要撮合瞿颖给宋国公世子曲飞扬做小。

    宋国公乃是春华路副路尊,现任路尊一心求道,无心政务,故而,宋国公虽只是公爵,领的却是假王爵事,实权和一方路尊无异。

    且极有可能在将来,真正接手春华路路尊之位。

    正是因为宋国公前途光明,宋家即将昌盛,瞿明通才会不顾族人和外人非议,极力撮合瞿颖给曲飞扬做小。

    瞿明通万万想不到,素来恭顺的弟弟,竟敢私自做主,将瞿颖悄悄出嫁,且嫁的是素有恶名、门庭已衰的宫家宫绣画。

    更让他生气的是,这消息还是曲飞扬通报给他的,直言非瞿颖不娶,要瞿世伯给个说法。

    为此,曲飞扬竟还使动了他老子宋国公亲自和瞿明通通了讯息。

    瞿明通这才火速赶来,见得大红灯笼高挂,喜意正浓,他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先就毁了宫家别业的门脸,此刻,又见瞿父梗着脖子,分明不肯认错,更是心火狂涨。

    “老三,你很好,很好!”

    瞿明通冷哼一声,“来啊,把小姐给我带走。”

    “慢!”

    瞿母俏面含煞,“大伯这是做什么,颖颖是我和君华的骨肉,大伯你不心疼,我和君华心疼,此事既是家事,也是我小家之事,无须大伯过问。再者,绣画和颖颖已行过大礼,夫妻事实已成,大伯何苦棒打鸳鸯。”

    瞿母出身不俗,自然省得大家规矩,但此刻护女心切,也就顾不得其它了。

    “棒打鸳鸯?什么鸳鸯?宫绣画何人,什么名声,什么门庭?可能配得上我瞿家,看看满场的贺客,竟然连一个三级星吏都没有,传出去,我瞿家岂不成了笑柄。”

    众目睽睽,瞿父瞿母如此反对,瞿明通不想将事做得太绝,惹人嗤笑,挥退了两名门客,指着一身吉服的宫绣画道,“便是你想娶我家女郎,好,我来给你介绍介绍。”

    说着,一指人群中的青面黄服中年,“这位是淮西府清理司周副司,这位是东波男爵,这位是清风堂堂主……”

    瞿明通一连指了十余位,俱是显赫一时的大人物。

    每每便有今次宫府道贺亲朋,热烈地冲瞿明通所介绍之人行礼,问安。

    偶尔竟还有秋刀鸣,费四等人的父辈尊长。

    宫绣画一张俊脸瞬息通红如血,若是旁人相辱,他早就拔剑而起了,奈何眼前这人是瞿明通,瞿颖的亲伯父,他纵是再屈辱,也不能爆发。

    何况,他的过往经历,造就了他内敛而敏感的性格,自尊到极致便转作了极度的自卑。

    一时间,他竟怀疑自己迎娶瞿颖,到底是不是自己太自私了。

    “下面,我要隆重介绍的这位青年才俊,曲飞扬,宋国公世子,不过二十九岁,便在上月成就了阳尊之位,即将出任一府之主。”

    瞿明通中气十足地赞叹着,间或夹杂着诸人的恭维,曲飞扬柔情似水地盯着瞿颖,似真的痴心一片,一往情深。

    曲飞扬团团抱拳,谢过诸人,对着瞿颖道,“颖颖,你我有媒妁之言,宗主之命,我已禀告过家父,将迎娶你为世子正妃。”

    “此言当真!”

    瞿明通眼中炸出一团光。

    这个消息,他真的没收到,若是瞿颖能正位世子正妃,那瞿曲两家的联盟,就彻底稳固了。

    曲飞扬微笑点头,“自然属实,只是不知颖颖愿不愿意。”

    他哪里禀告过宋国公,不过是自作主张。

    瞿颖的姿容,虽然美丽,但曲飞扬见过的美女多了,并不如何惊艳,只是贪恋她身上那股动感健美,只觉比见过的那些弱质纤纤,都要来得诱惑。

    尤其是那腰臀间的曲线,曲飞扬一见难忘。

    此刻,瞿颖一身盛装,更让他心动,尤其是瞿颖险些成了别人的女人,这种险些失去的感觉,更让他恨不能立时将瞿颖揽入怀中,好生亵玩。

    至于所谓的世子妃,也不过是他随口胡诌,诓瞿明通帮自己全力争取。

    他根本没将整个瞿家放在眼中,对瞿颖也不过是生了猥亵之心,哪里有半点同心白首的打算。

    “愿意,自然愿意……”

    瞿明通简直有些失态了,瞪着瞿父道,“还愣着做什么,不将丫头带回去,在此处丢人现眼?”

    “家主!”

    瞿颖冷喝道,“我已嫁入宫家,便为宫家妇,不再是瞿家人了,家主既要苦苦相逼,将我从族籍上取下便是。”

二百一十八章 一团乱麻

    “大胆!”

    瞿明通怒喝一声,正待作雷霆之怒,便听曲飞扬道,“瞿世伯无须动怒,这是我和宫兄之间的事。”

    说罢,转视宫绣画道,“宫兄,倘若你真为颖颖好,当知该如何做,你我之间,云泥之别,你又何必强求。”

    这番话说得诚恳至极,也正因为无比的诚恳,才越发显得辱人至极。

    宫绣画一张俊脸,已由通红似火,化作一片雪白。

    瞿颖死死攥着他的手,却不知该如何抚慰。

    便在这时,一道声音隔空传来,“哪位是宫绣画大人,特代我家长老前来恭贺新婚之喜。”

    声音未落,来人便现出形貌来。

    立时有人惊呼出口,“西院使大人!”

    “这是代表祁长老的。”

    “宫兄好大的面子。”

    “…………”

    惊呼声未落,又有人自远处遁来,“哪位是宫绣画大人,苏某特代表我家门主,献上中品灵石十枚,恭贺新婚大喜。”

    又有人认出来人,呼喝道,“这是春风门的副门主苏辉大人,春风门可是太清上派门庭下最为亲厚的子门派,声势极大。”

    “传闻进入春风门的卓越弟子,基本就离太清上派的试弟子不远了。”

    “没想到宫大人竟和春风门门主也接的上关系,真是令人惊叹!”

    “…………”

    瞿明通微微皱眉,来一位淮西府的祁长老,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可连春风门这等名门大派的首脑,也给宫绣画如此礼遇,实在令他想不通。

    瞿母又惊又喜,扯住瞿父的手臂,用力摇晃,传心念道,“真没想到绣画这孩子竟是如此内秀,结交了这么多的大人物。”

    瞿颖也极是欢喜,攥住宫绣画的玉手,又是捏又是掐,传心念责怪道,“好你个美人儿,竟有这么多秘密瞒着本官人,看今晚洞房花烛,本官人如何修理你!”

    宫绣画只觉憋在胸口的一团气,终于宣泄了出去。

    “绣画,还愣着做什么,速速迎客,愣头愣脑的,别失了礼数。”

    瞿母瞪着宫绣画,传递心念,下达了钧令。

    宫绣画赶忙迎上前去,不待他说话,竟接二连三有人来道贺,无一不是他根本够不着的人物。

    忽而,一位锦服公子到来,淮西一众人等皆惊动了,齐齐迎了过去,来人正是当今淮西府府主的大公子,龙骑卫卫长孟天。

    孟天远远冲宫绣画抱拳,语气诚挚地道,“惊闻宫兄和瞿女兄结为百年之好,家父大为欢喜,特遣孟天前来恭贺,这是礼单,还请宫兄笑纳。”

    说罢,将一封红色礼单,远远送入宫绣画怀中。

    随即,又冲瞿明通抱拳道,“瞿世伯有礼了,贺喜瞿世伯纳得佳婿,实乃无上之喜。”

    瞿明通是淮西府内有数的伯爵大人,论位份也仅在府主等寥寥几人之下,孟天自然要给予尊重。

    瞿明通拱手还了一礼,想要搭话,却觉嘴皮子被唾液粘合得厉害,竟无法开张。

    孟天是精细人,敏锐地发现了瞿明通的尴尬,在看眼前别业的门脸,竟是断壁残垣,隐约猜到些什么。

    事实上,孟天对其父命令他前来贺喜,是存着极大疑问的。

    宫绣画在淮西府虽然有些名头,但距离淮西府顶尖上层,还隔着十万八千里。

    瞿家虽然不凡,但瞿颖非是瞿明通之女,她的婚事,自家也不会过问。

    奇怪的是,自家父亲不但要他速速赶来,备以后礼,还言辞激烈地要他千万给足宫绣画面子。

    这是什么道理?

    他万万想不通,可再想不通,自家父亲恳切交待的事情,他还得仔细料理。

    宫绣画有些手足无措了,来的是旁人,他或许还能揖让一番,可到达孟天这个层次,他实在够不上了,即便他宫家未曾倾覆之际,他也远远够不着孟天。

    瞿母又是欢喜又是嫌弃地扫了宫绣画一眼,在瞿父背后轻轻一掌,将他推了出去。

    瞿父只好勉励调整情绪,代宫绣画应付起孟天来。

    岂料,还未说上几句,又有人马到来。

    来人才亮明身份,便连始终不假辞色的瞿明通也倒抽了一口凉气。

    “恭喜恭喜,淮西有如此青年才俊,实乃我剑南之喜,如此喜事岂能无贺。”

    一身红袍的富态中年,忽的取出一道金灿灿的旨意,朗声道,“代天牧守,路尊有诏,惊悉淮西府有佳士,宫姓绣画,卓卓不群,才调无伦,今特拜为路庭掌纪厅副厅事…………”

    颇长的一篇旨意,竟将宫绣画夸到了天上。

    满场众人无不倒抽一口冷气,尤其是知晓宫绣画身份的一众淮西府古旧,真是打破头也想不通,这宫绣画到底是交了何等的神运,连路尊都惊动了,降下旨意,来拔擢他为掌纪厅副厅事。

    掌纪厅副厅事啊,那是四级星吏,宫绣画这一下等若是换星为月,跨过了天堑,这在整个剑南路历史上,从不曾发生过。

    孟天也忍不住瞪圆了眼睛,他本来就没摸透宫绣画的脉,现在更是一头雾水了。

    路庭,路尊,便连他想想,也觉得太遥远了。

    瞿母现在的心啊,已经不是欢喜,简直有些惶恐了,她死死盯着宫绣画,好似要将他的五脏六腑一并看穿,只觉自己这个新女婿,实在是阴暗腹黑,明明有这等惊天背景,偏偏要装得不名一钱,实在不像颖颖说得那般老实忠厚,可得嘱咐颖颖,千万要将这姓宫的管严实了。

    若知道瞿母是这般作想,宫绣画非叫起撞天屈不可。

    此刻的他,真的半是海水半是火焰,身如行尸走肉,心却凌乱如麻。

    眼前发生的这一切,简直就像一场梦境。

    初始,他还猜测,这一切的源头,可能是许易。

    在他的认知里,这家伙永远神通广大。

    可当孟天出现的时候,这个念头动摇了,当那位代路尊宣诏的余长老到来,他自己就推翻了这个念头。

    实在是太荒唐了!

    纵然许易再是不凡,可也绝不可能在短短两载时间,混到能请动路尊下诏书的地步。

    何况,他也知道当初许易入路庭,也不过是去神龙卫任职,离着路尊还有十万八千里。

    便是许易的机遇再离奇,再有造化,短短两载,又怎可能到达这一步。

二百一十九章 妄人

    同样心情凌乱的还有瞿明通。

    眼前的局势,让他烦心。

    当然,他绝没有认可宫绣画。

    即便宫绣画陡然弄出如斯阵仗,但和曲飞扬同样不在一个层次上。

    何况,他的立场已经明朗,岂能随意转换。

    他烦心的是,本来就是踩死一只蚂蚁的事,如今蚂蚁变成了大象,收拾起来,花费的代价较之先前,实在大了太多。

    不过再是困难,也不能退缩,不然曲飞扬处,如何交待?

    不管怎么说,一个四级星吏也远远比不上一位未来的路尊少主。

    可该如何破局,将危害降低到最低,却还需要细细筹谋。

    毕竟,余长老和孟天都在,硬干多半要出问题。

    “飞扬,你看眼下之事如何办,不如待这些人散去后,我再让颖颖随你去?”

    思虑再三,瞿明通觉得还是要折中而行。

    曲飞扬却未及时回答。

    事实上,事到如今,他已经犹豫了。

    瞿颖于他,不过是玩物一件,有,可;无,亦可。

    踩死一只蝼蚁,夺美人在怀,自然是美事。

    可一旦代价太大,那就不值得了。

    孟天,他并不忌惮,但余长老居然带着剑南路路尊的诏书来了,那他的压力就大了。

    他老子如今只是公爵,有继承一路大权的征兆,但到底不曾正位。

    若是为了区区一个玩物,得罪剑南路路尊,这笔买卖未免太不划算。

    思虑片刻,他正待开言,忽的,又有数人自南而来,瞬息到得近前。

    曲飞扬和瞿明通对视一眼,双双迎上前去。

    当先那人身量雄伟,气度俨然,正是宋国公曲山河。

    待曲飞扬和瞿明通和曲山河见罢礼,场中无人不知来的是宋国公。

    当下,余家长老和孟天,皆前来见礼。

    宋国公到底是堂堂一路副尊,身份尊贵,自无人敢怠慢。

    宋国公一一回礼,着重对余长老言道,要他千万记着代为向余路尊问好。

    明面上揖让有礼,宋国公却弄不明白,眼前这一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到此来,是通过法器定位,知晓爱子曲飞扬在此,恰巧他此次搭上了身份尊贵的大人物,想要带着曲飞扬一起见见,也好混个脸熟。

    却没想到眼前的场面,却是热闹中带着些不寻常。

    曲飞扬知晓其父的秉性和能力,当下壮着胆子将前因后果道出。

    宋国公气得恨不能立时咆哮出声。

    这叫什么事儿,为了一个女子,惹出这么大的麻烦,关键是闹得这般灰头土脸,众目睽睽,此事一旦没有个妥善结果,必将传扬开去,他堂堂宋国公面子何在?

    “明通兄,这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你家女郎,可是许给了我曲家,如今怎的与旁人成亲,一女两嫁,岂有这般道理?”

    宋国公干脆将事情捅开。

    不如此,他又怎好借着瞿明通之手,将局面扳过来。

    瞿明通连连作揖,“误会,天大误会,舍弟不知轻重,办下此等错事,好在让我及时止住,还可挽回,还可挽回……”

    宋国公微笑道,“你看着办,对了,还有一位尊客的客人,不得不让明通你知晓。”

    话至此处,宋国公声音陡然高昂,指着一位锦袍男子朗声道,“这位便是掌管圣族内廷的内廷使孔璋孔大人。”

    此话一出,满场无不震撼,如果是路庭是高山的话,那圣族就是群山拱卫的神灵。

    内廷使是何等尊贵的职位,地位远超一路路尊。

    谁也没有想到,如此伟大人物会降临在如此偏僻之壤。

    瞿明通更是激动得神魂震颤,指着宫绣画道,“识相的赶紧离开,否则,别怪瞿某不客气。”

    宋国公连内廷使大人都攀上了,他瞿明通还怕什么,只想千方百计抱紧了宋国公的大腿。

    孔璋很满意众人的反应,这种众星捧月,接受对方发自心底的敬仰和畏惧的感觉,十分不错,不枉他远离圣辉城那十分之地,到这下界一番游走。

    宋国公笑道,“明通啊,小儿辈的事,自有旁人料理,内廷使大人光降淮西,岂能如此减慢。”

    “是是……”

    瞿明通迭声应道,便谏言道旁的地方,重整宴席。

    “不必了,就在此处吧,佳山佳水,还有盛装佳人,很好。”

    孔璋轻轻摆手,淡然吩咐道。

    换个地方?亏这帮迂腐的家伙想的出来。我孔某人岂是为了吃吃喝喝,难得有如此场面,自该万众来朝,大享敬仰。

    孔璋吩咐的话,在瞿明通听来就是圣旨,他根本不管此地乃是宫绣画的别业,当即便喧宾夺主地布置开了。

    孔璋的威风,横扫一切,众人根本无法想象,如此顶天的人物会是怎样风姿。

    待听说瞿明通要征用此地,便连此间的主人宫绣画,也无法道出“反对”二字,只暗暗打定主意,择机寻个空档,和瞿颖一道远走高飞便是。

    无须谁催促,很快围堵在门前的宫绣画等人,便主动让开了一片空地,独独一人纹丝不动,立在场中,分外夺目。

    “许兄,速退,事不可为,不必强求,宫某已极承情。”

    宫绣画大惊,慌忙传出心念。

    立着的那人正是许易,宫绣画熟悉许易的为人,生怕这位一时激愤,落得个万劫不复。

    “大胆!还不滚开!”

    正指挥门客铺设鲜红地毯的瞿明通,勃然大怒。

    许易微笑道,“此地是宫家别业,某来宫家贺客,明通兄和山河兄当真要雀占鸠巢,为这小小孔璋充鹰作犬,可笑可笑。”

    此话一出,简直如霹雳横天。

    瞬息,满场众人皆屏住了呼吸,宫绣画满面惨白,伸出的手,似要阻拦许易,最终紧握又松开,似乎要抓住许易行将失去的性命。

    “大胆狗贼!”

    “找死!”

    瞿明通和宋国公同时爆了,恨不得生吞了许易。

    侮辱他们二人,尚且是必死之罪,竟敢连堂堂内廷使大人一并扫入,简直百死莫赎。

    若非孔璋未曾发话,二人早就出手了,怎肯容人这狂悖的妄人站着说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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