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惊人的价钱
谢管事摇头道,“这是一根草和一块金的区别,弄根草出去,便是被检验科的人发现,碍于情面,对方也多半睁只眼闭只眼,可弄的是血器,若查出来,归理房上上下下,都绝无好果子,他们又怎敢抬手放过。”
许易听明白了,也明悟了,还是那句话,不是敢不敢的事,而是利润和风险不成比例,换句话说,当利润到达一定程度,便是再高的风险,也定有人承担。
“血器的保证金,在下担负,除此外,在下愿付三千金好处费,不知管事可有胆一搏。”
抛开所有的面纱,许易红果果地将金币堆在了谢管事面前。
果然,贪财如命的谢管事撑不住了,满面通红,双眼发花,连膝盖都软了,一屁股跌坐在软榻上,紧握着双拳,似在下决心,又似在抵御诱惑。
“五千金!想来管事还要不少门路要走,总不能让管事白白流汗,担风险!”
许易再给谢管事注射一支强心剂,不待他考虑,立时又道,“算了,此事风险太大,在下就不牵扯管事了,我去寻别人看看,还请管事守口如瓶。”许易作势欲走。
一软一硬,彻底击溃了谢管事心中本就在不住溃散的堤坝。
“干了!”
谢管事激动得似发了怒的公鸡,高高跳起,涨红了脸,咬牙切齿道,“老子拼了!”
谈妥正事,二人再不耽搁,谢管事正得闲,当下,便引许易朝废仓行去。
进得宽广如城的废仓,许易正要向堆积如山的废兵行进,却听谢管事冷声道,“跟着我,别出声。”
不多时,谢管事来到西侧角落一扇不起眼的石门边,取下腰间玉牌,放入石门中央的方孔。
叮咚一声,石门打开了。
方随谢管事行进门中,许易的呼吸就急促了!
这是个紧窄的空间,走进来,像置身两排高大的书架之间。
只不过眼前这黝黑重铁锻成的“书架”高大得实在离谱,抬眼望去,几不到边。
“书架”上,一格格内,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兵器、铠甲,其中绝大部分,都是许易听也没听说过的奇门兵甲。
霎时,许易心中燃起浓烈的冲动,恨不能将这整座宝库搬空。
就在他神游化外之际,谢管事催促道,“老弟,赶紧选,越快越好,指不定醉鬼黄灌饱了肚子,就杀了回来。本来,我就不该带你来,我自己悄悄办了就好,可你非要自己选,那就赶紧上手吧。”
许易自然不放心谢管事挑选,谁能保证谢老贪不偷奸耍滑,弄个品相最差的与自己。
为了心中那个疯狂的想法,许易这回可是下了老本,焉敢粗心大意?
“在下需要阴器,不知哪处是存放阴器的。”
“横二十七纵四,一整列都是!”谢管事道。
许易心中默数,一步一格,行到第二十七格,果然看到这一列,尽数放着阴器,草草扫了几眼,发现一个规律,越底下的框格内,放置的残破血器越低端。
这点可以从每个框格上文字介绍,和保证金铭牌,可以得出来。
像最底下三格,从低到高,分别放置着十字烈焰刀,双股断魂钩,至阳双环。
不仅备注了名称,主材构成,还列出了价格。
最便宜的十字烈焰刀,竟已价值两千五百金,至阳双环,更是攀过了三千金。
许易犹记得高攀那把点刚银枪,也不过才卖了三百金,眼前的十字烈焰刀,若是完好无损,也还罢了,明明只是一件残兵,竟敢标注三千金,实在离谱。
“老弟,快些挑,囫囵拿一件回去就好!”
谢管事见不得许易这细嚼慢咽的劲儿,急声催促。
“怎么去高处?”
费了偌大劲,舍出五千金的好处费,许易怎肯随便弄件玩意就离开。
谢管事怔了怔,道,“高处的东西贵,不合算,普通鬼物,底下的血器,哪怕是残破的,也尽够对付了。”
“管事,既来之则安之,要想快些离开,还是帮在下快些了却心愿合适。更何况,管事稍后还要去走门子,不如速战速决。”
许易声音冷了下来。
谢管事听出来许易的不快,但注意力更多的是放在许易后边那句“走门子”上,心中一凛,“是啊,钱还没到手呢,自己废什么话呢,好好做完这单,便是离开炼金堂,也够养老了!妈的,拼了,让这位大爷高兴是正理。”
谢管事理清思路,又恢复了谄媚状,伸手在一个框格的内侧按了下,紧挨着窗格的两侧沿,各伸出个一只仅容两脚的踏板,“老弟,上去,到哪里要停,招呼声就得!罢了,老哥这次就陪你疯一次,大不了砸了这饭碗。”
许易依言站上踏板,笑道,“管事放心,若是丢了饭碗,在下必负责到底。”
谢管事等的就是这句承诺,笑得嘴都合不拢了,手上却是不停,操控着踏板,缓缓上升。
许易注意力高度集中,一个个阴器从眼前飘过,一段段文字,一个个惊悚的数字,让他目眩神迷。
直到离最顶层,还剩三尺,一目能看尽从上到下的七八件阴器,踏板终于停止了上升。
谢管事盯着许易斗笠下的黑纱,等了半晌,也不见许易言语。
实在等不住了,他试着唤了两声,许易悚然惊醒,“啊,啊,挺好,挺好!”
至于什么挺好,他自己也不知道。
原来,随着踏板的升腾,慢慢地,他心中生出了疑惑,然这疑惑未解,他已然被一个个惊悚的数字,晃得失了神。
此刻,最高处的一件阴器,保证金,已达到惊人的一万两千金。
许易记得袁青花说过,他从云公子处抢来的,那对速度惊人的翅膀,玲珑阁也不过肯花八千金收购。
后来,许易从高君莫处知晓,那对翅膀,竟是用传说中的灵石碎片,作为能量。
且高君莫也开出了不下于玲珑阁的价格求购,最后还是被许易拒绝了。
如此一件品质高到连高君莫都惦记的翅膀,竟然还比不上此间的一件残败血器,简直要颠覆他的认知。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三阴木
谢管事察觉到了许易的走神,以为他被标注的价格吓到了,赔笑道,“也是,都是一堆破烂玩意儿,也就蕴含些稀有材质,哪里值得这个数,我看炼金堂的那几位老怪物,想钱想疯了!兄弟,咱何必当这个冤大头,就寻件品质好的,购买一件得了!”
“管事,方才一路行来,我注意到这些阴器中,好些的主材似乎不是至阳之物,这是怎么回事。”
许易也只是稍稍惊诧,便回过神来,他很清楚,炼金堂敢把这堆破烂标上天价,必然有其道理。
许易贪钱,却不看重钱,在他眼里,金钱便是用来满足需要的。
他既需要阴器,又何吝钱财,只不过,这钱要花在明处,绝不能稀里糊涂作了冤鬼。
谢管事也顾不得许易答非所问,总之许易出了大价钱,他就把许易当大爷,“想必老弟听人介绍说阴器,皆是选用至阳之物为主材锻造,以阳克阴!其实这是个认识上的误区,谁说只有至阳才能克阴,至阴同样克阴。阴器得名,不过是因其能克制鬼物的功用而来。”
谢管事如此一说,许易便明了了,最简单的解释,便是大鬼吃小鬼,同是鬼物,也分强弱,强者克弱。
“同样是阴器,至阳之物和至阴之物,除了克制鬼物的道理不同,二者还有何区别?”许易刨根问底。
谢管事道,“说来,都是阴器,二者差别极大。至阳之物锻造的阴器,除了能克制鬼物外,往往在对战武者时,也有强大威力。甚至可以这样说,至阳阴器,本身就是专为对战武者而锻,只不过因为其材质选择至阳之物,在克制鬼物上,有强大威力,才将此类血器,归为阴器。”
许易点点头,“也就是说至阳阴器锻造的根本目的,还是为了征战武者,对付鬼物不过是捎带。”
“正是如此!不过此类至阳血器,克制起鬼物来,威力绝伦,并不比至阴血器,稍有逊色。”谢管事强调一句。
许易道,“以此推理,想必至阴血器,乃是专为对付鬼物而设。莫非其对上武者,并无丝毫功效!”
谢管事先点头,后又摇头,“至阴血器,的确专为对付鬼物而设,对上武者,影响的确有限,但也不能一而论之,就拿最顶上那把丧魂剑来说,其前身是名震天下、传说已经飞升外界的招魂老人年轻时那杆赫赫有名招魂幡上的主杆。传说当年,招魂老人招魂幡轻摇,感魂期以下,无不魂散魄亡,威力通天!”
“两百年前,招魂幡再度出世,引得八方云动,九州高手齐出,争抢招魂幡,好一场惊世恶战,招魂幡竟在争抢中破碎,幡杆分离。而这招魂杆被我炼金堂某位太上长老所得,传于其侄孙,哪知道那人空有威名,却是草包一个。偷偷祭炼招魂杆,想要锻成一柄顶极品丧魂剑,谁知其人道行不够,祭炼之时,出了剧变,极品丧魂剑未得,竟只得了个下下品,饶是如此,威力依旧惊人。”
“其人掌握丧魂剑,竟在江湖中闯下好大威名,号称丧魂公子。奈何作恶太多,犯到大越王廷三大武王之一的剑王冯西风手中,丧魂剑被神意剑重创而毁,丧魂公子更是命丧当场。几经辗转,这把残破的丧魂剑便落于此处。”
许易沉吟半晌,似在消化整个故事,许久才道,“难怪上面标准着下下品血器,却能落在最顶格,莫非此处血器,不管其前身品质,只论其蕴含主材之珍稀!”
谢管事道,“正是如此!再高阶的血器,既然落在此处,证明已成残兵,既是残兵,哪里还有实战价值可言,所重者,唯其内含材质。丧魂剑之主材乃是赫赫有名招魂幡的主杆,位列第一,当之无愧!”
许易抬头朝最顶上一格的文字细瞧去,“丧魂剑,主材三阴木,咦,怎么是木头,不是金器!”
谢管事分说道,“三阴木,名为木,实为金铁。世上大多数金铁,乃开采山石而得,而三阴木却是生长而得。相传这三阴木生于幽冥阴河,非凡间之物,吸魂食鬼而生,千年开鬼脸花,千年结阴胎果,又千年成材。其开花结果之性状,犹如树木,故谓之三阴木。相传,招魂老人功参造物,神魂暗渡幽冥,自阴河中采得此木,制成招魂幡,自此名震天下!”
“既是如此异宝,怎会放置此处,难道炼金堂内,竟无人惦记此物?”
许易的疑惑越来越浓。
“怎会无人惦记!那招魂老人得三阴木,并未锻炼,直接作了招魂幡主杆。两百年前,本门太上长老得之,赐予丧魂公子,丧魂公子炼金本领不佳,更遑论炼三阴木,如此奇材美质竟被其炼出一柄下下品相的丧魂剑。”
谢管事说得有些口干,咽了咽唾沫,接道,“而丧魂剑被冯剑王断毁,成了残兵,尔后百年间,本堂多位大炼金师曾合力研究,始终化之不开,许是三阴木太过奇特,锻成丧魂剑后,其内五行,竟纠缠到了难以分离的地步。如此,这把丧魂剑只好束之高阁,然因其内材质超绝,虽无法锻炼,依旧挂上了巨额保证金。”
话至此处,谢管事又催促道,“老弟何须关注这等无用之物,快快选取才是!”
“我选好了!”
“这么快!到底是何物?”
“正是这把丧魂剑!”
“什么!”
谢管事睁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正要此物,不知如何获取,还请管事指点!”
许易指着设了透明晶片防护的框格说道。
谢管事这才回过神来,惶急道,“老弟三思,切莫以为三阴木非同小可,就失了理智!”
“多谢管事提醒,我只要此物,还请管事襄助!”许易斩钉截铁。
第一百三十章 难以置信
“可如此贵重之物,若说是谢某买去锻炼,又怎说得通,先不说谢某有无此炼金本事,单是这一万两千金巨资,就不是谢某掏得出来的。”
谢管事虽存了事有不谐,就脱出炼金堂的想法,可若是能在此处养老,他还是愿意待在此处的,至少仗着身份耀武扬威,感觉十分不错。
是以,尽管是打定主意要助许易功成,他还是希望尽可能将此事做得周密。
许易有些挠头,一咬牙道,“若真有人问及,你就推到九十七号身上,在下只要管事能成功将东西运出。”
对这大名鼎鼎的三阴木,他许易已生出强烈的渴盼,已顾不得所谓的风险了。
大不了彻底遁出这广安城,远走他乡就是。
“罢了,随你!”
谢管事咬牙说罢,伸手指了指断魂剑所在框格的左侧沿,有一条窄窄的浅缝,“将金票从缝隙投入,钱数足时,禁制自解!”
许易哑然,没想到在此处,见到了另类贩售机。当下,也顾不得滑稽,掏出一沓金票,在谢管事金星乱冒的目光注视下,点出足额,依次塞进缝隙。
当最后一张金票塞入,铛的一声轻吟,框格处的透明晶片防护忽地消失,许易探手入内,一把将断剑抓了出来。
这把丧魂剑极宽极阔,虽是断剑,也远较普通宝剑要长,可以想见未曾断裂之前,该是何等嚣张霸道的外形。
剑身通红,无有雕饰,触手间,便是以许易的神魂强度,灵魂深处也有轻微的震颤传来。
“老弟别看了,将剑与我!”
谢管事已然操控着踏板,飞速下降。
许易凛然,赶忙将断剑递了过去,谢管事接过,不知从何处弄来个宽布,将断剑一卷,夹在身下,大步朝外行去。
出得血器仓库的石门,无有异状发生,二人齐齐舒了口气,又赶忙分开,先后出了废兵仓库。
出得仓库后,许易没耽搁,先交付了两千金定金,便离开了炼金堂。
谢管事心知另外三千金,必是押金,见识了许易的豪爽,也不虞许易赖账。
许易方一离开,谢管事便开始疯狂运作。
事实证明,“车船店脚衙,无罪也该杀”此愤世嫉俗之语,竟在世情上,有着普遍适用性。
钱大爷开道,谢管事的走私大业,竟然顺畅到让谢管事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地步。
待将断剑交付许易时,谢管事感激涕零地接过剩余三千金时,甚至还问了句,“老弟还有没有看中的货色,这回,谢某只收八成运费,不,五成!”
在许易承诺将来必会再度光顾的承诺后,谢管事这才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事实证明,许易的担心是多余的,炼金堂存世垂数百年,管理呈接班模式,代代相传,帮派化严重,内部早腐朽不堪。
那把断魂剑,已近三十年,无人触碰,整个炼金堂是否还有人记得此剑,也未得知。
而许易交付的一万两千金虽巨,然,这笔钱却是通过金票传送装置,会合其他部门收获的金票,一同传到总账房。
然,一万两千金,在炼金堂每日天文数字一般的收支中,根本就是沧海一粟,自然无人注意到废兵仓库完成了一笔天量成交。
一件珍贵的血器残兵,就这般神不知,鬼不觉地被许易买走。
直到若干年后,一件令天下群雄望而生畏的神兵出世,此案才彻底曝光。
只不过那时,许某人大名,响彻大越,炼金堂便是有苦,也只有往肚里咽。
此是后话,按下不表!
却说,许易得了断魂剑,一刻也不敢耽搁,辗转各大坊市,直逛了大半天,须弥环中的金票花出去近五千金,这才止住,调头又朝光武阁奔去。
原本,炼器还是炼金堂最合适,可许易抄了人家至宝,做贼心虚,哪里还敢待在那处。
好在光武阁也提供炼器场所,虽费点钱,却胜在自由、简便。
果然,入得光武阁,一路钱先生开路,畅行无阻。
一炷香后,许易出现在了一间炼房内。
和炼金堂的炼房类似,朝地底延伸,许是为方便采撷地火,所有的练堂都设在地下。
许易赁下的这间炼房,便在地底十余丈,单日租金,高达五十金,听介绍说,这间炼房的地火,来自最精纯的地脉。
炼房内的陈设极简,除了一张石床,一间洁厕,便是炼炉了。
奇也就奇在这炼炉,竟是双体炉,或者说是两座炼炉被一根导火管,接在一处。
这也正是许易道出要求后,光武阁方面代为推荐的。
入得炼房,许易直奔左首炼炉,将炉火调至离火档,不多时,灰白的焰火,布满炉口。
他解下背袋,抽出丧魂剑,放入焰火中,从须弥环中调出铁精,还未纳入手中,铁精已欢快地朝焰火飞去。
剩下的,便是等待!
等待铁精分解丧魂剑!
成,锻炼三阴木,或许还有可能。
不成,万事皆休,近两万金便算打了水漂。
许易很紧张,紧绷了神经,死死凝在断剑上。
经过前番测试,铁精的分解能力似乎有限,前次分解一件下下品的月牙环,耗了一个多时辰,才有一丝微不可察的裂纹产生。
这把丧魂剑,亦是下下品血器,本来,许易用不着担心铁精不足以分解。
奈何这把丧魂剑内含的三阴木,名头太大,许易生怕铁精奈何不得此物。
却说,就在许易心怀忐忑之际,咔嚓一声,断剑碎裂,未多时,一堆深红的碎片,便从炉膛口滑落下来,在地上堆起老高。
此时,距离铁精飞进炉火,不过半盏茶的功夫。
许易使劲揉了揉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蹲下身来,抓起一块三阴木碎片,触手间冰凉,神魂猛地一惊,隐隐竟听到恶鬼夜哭。
感官上的信息,真真切切地将铁一般的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他不信。
霎时间,他心中的狂喜犹如海潮拍天,汹涌澎湃。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两种路数
半晌,他才冷静下来,继而,心中浮起个巨大的疑问,“明明谢管事说,这把断魂剑,炼金堂的老怪物们都没办法化开,显然,这丧魂剑极度难搞,即便铁精能对付下下品血器残兵,也绝没利落到这种程度的道理。”
说来,许易弄不透其中道理,却也正常,除了宋长老这般大炼师,能从秘藏典籍上,得窥究竟,旁人又去哪里得知。
原来这铁精的分解能力,和炼师分解残兵,走得是不同的路子。
炼师分解残兵,乃是需要抽丝剥茧,熟练地运用五行平衡的知识,一点点将金属原材剥离出来。
而残兵内蕴之五行,纠结在一处,结成了无数个五行疙瘩,炼师分解残兵的本质,就是将这一个个疙瘩解开,用离火焚去杂质,独留金属原材。
然而,铁精分解残兵,完全就是暴力抽取的方式,将金属原材从一个个小疙瘩中抽取出来,影响铁精抽取速度的,只有残兵的品级。
但因品级越高,五行平衡性越好,五行缠绕越紧,抽取的难度越大。
归结到这柄断魂剑上,两种抽取的套路,自然产生不同的分解结果。
这柄断魂剑,乃是断魂公子用近乎杂役的水准,胡乱炼制出的,内里五行不过勉强平衡,但平衡之运用,完全是混乱的。
旁人炼制一柄血器,内里的五行缠绕出的疙瘩,总有章法可行,知识渊博的大炼师,总能找到破解法门,快速完成分解。
而断魂公子,完全是撞大运,靠天收,不按套路出牌,锻出的断魂剑内里五行结法杂乱,无迹可寻,纵使一帮大炼师拿到这把断魂剑,也无处下手。
反观铁精,却根本不管什么五行疙瘩,直接抽取三阴木原材,又因断魂剑内里五行缠绕极弱,对三阴木原材的束缚极微,这才造成铁精的惊人分解速度。
许易不知其中内情,却也懒得细究,便开始了试炼大业。
这几日,每晚睡前,他都会翻阅自炼金堂处得来的三本炼器秘笈。
记忆力惊人的他,已将三本秘笈,背的滚瓜乱熟,所缺者,便是动手操作,具体领悟了。
来光武阁前,他奔走多家坊市,花费重金,已购置了品相最好,最适合新手锻炼的炼器辅料。
除此外,他甚至下血本,购置了足够一月之用的辟谷丹,补充精力的回元丹。
再算上将这三阴木从炼金堂弄出来的代价,他已为祭炼这些三阴木,花去了近三万金。
战罢黑龙堂,最高峰时,他囊中有两万八千余金,今日又从云家手中敲诈了一万一千金,除去给高君莫的两千金,他囊中总计三万七千余金。
这几日,也就是给秋娃采购补药,花去四千余金,其中两千金还是云公子“赞助”的。
再除去离家时,拍给袁青花让其代为采购宝药,打听灵土下落的三千金,许易手中应还有三万金。
然而,就为了试验心中那个疯狂的念头,就为了可遇不可求的三阴木,他如今囊中,仅于六百余金。
如此代价,不可谓不大。
既然代价巨大,许易又怎舍得耽搁时间。
服下一颗辟谷丹,腹中升起一片清凉,取出早备好的几大袋辅材,以及一桶早备好的从自己身上抽取的血液,收拢三阴木碎片,在一侧放好。
随即,他打开了另一只炼炉,调试到了聚火档,霎时,一簇幽蓝的火焰跳了出来,迅速布满整个炉口。
许易抓去几片三阴木碎片,共少量五行辅材,一起投入炉中,不多时,炉中的三阴木和辅材,自动缠绕,聚成一个鸡子大小的红色铁丸。
随即,许易熄灭炉火,抽取少量血液,倾浇至铁丸上,霎时间,炼房内光华大作,五彩氤氲,不多时,彩华收敛,铁丸的颜色越发红艳。
等了大概一炷香功夫,铁丸颜色再不变化,许易抓出铁丸,放置炉膛口,调出聚火,从左近的锻架上,捡取一柄小号的锻锤,便开始了锤炼。
一锤,两锤……
感知全面外放,锻锤和铁丸的每一次接触,都清晰而精准地投射在他脑海深处,很快,许易便体察到了不同的震颤,竟达数十种之多。
背熟了秘笈,他已知道这种震颤,便是五行缠绕,结合的征兆,每次组合都不尽相同,或合乎法则,或逆乎法则。
锻炼的精髓,便是顺昌逆亡,瓦解不合理的结合,分派合理的结合,当整件血器中,不合理的结合越少,合理的结合愈多,锻器便走向完成。
而血器的品相,除了取决于所用材质之高下,更多的还是取决于锻器的水准。
当一件成品血器中,不合理的结合越少,此血器的品相就越好,反之,则越差,而若是不合理的结合几乎没有,那便到达了极致,也便是传说中的极品血器。
然,天之道,损有余补不足,极品血器,逆天而成,自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反之,当一件血器内不合理的结合甚至超越了合理的结合,那便成了废器。
这不,不多时,许易便锻炼出了一件废器。
在他第九十三下砸下的当口,已成铁片的铁丸,锻成数截。
锻炼的失败,并未让许易有丝毫的颓废,对此次炼器的艰难,他早存了充分的思想准备。
之所以,不将所有的三阴碎片,一次试练,便是知晓会无数次遭遇眼前的结果。
分开锻炼,更能节约时间,同样,也节约了辅材和血液。
将碎片归拢,扔在一边,他又开始了第二次试练。
这次却比上次坚持得时间长了不少,足足一百三十四下落锤,铁片才崩断。
显然,前一次锻炼,虽然失败,却让他有了长足的进步。
第三次,第四次……
直到第六次锻炼,落锤近三百下,失败结束后,许易才停止了锻炼,将已聚成小堆的残兵碎片,投注到另一只炼炉内,调出离火,放入铁精,不多时,又一堆三阴木碎片,出现在了炼炉边上。
第一百三十二章 哭丧棒
许易服下一颗回元丹,盘膝休息一炷香的功夫,再睁眼时,眼眸中的疲惫,已然一扫而空,精神奕奕地抓起一把三阴木,又到了炼炉边。
捶打,破碎,还原,再捶打,再破碎,再还原。
循环往复,直到第七日上午,许易手中终于出现了一支一指长短、筷子粗细的铁棍。
棍身深红,触手冰凉,隐隐能听见灵魂深处,发出凄绝的吟唱。
无疑,这根铁是一件血器半成品,品相虽十分糟糕,却勉强达到了下下品的门槛。
而之所以说半成品,乃是许易并未将这件血器勾勒筋络,无法储存真气。
不过,许易并不打算勾勒筋络,并非没有自信,最简单的“一字络”并不复杂,关键是,许易根本未到气海境,即便勾勒的筋络,他也激发不出真气。
如今,他时间有限,自不能在这无用之物上,多费工夫。
又服下一枚回元丹,休息片刻,许易再度投入了锻炼中。
第十三日傍晚,四十九根铁棍,奇形怪状的铁棍,排了一地。
疲惫到极点的许易,挨个儿摩挲一遍,忽地,打开炼炉中的离火,尽数将铁棍投放了进去,铁精跳入,不多时,又一堆三阴木碎片从炉膛管口滑落出来。
许易却没有动静儿,歪倒在地,睡了过去。
他太累了,哪怕有回元丹的补充,他的精神已经疲乏到了极点。
以他强悍的灵魂力,哪怕整月不眠不休,未必是什么难事。
然而,这十三日,他除了三五次,每次打坐一炷香功夫,以及间或给秋娃补充营养外,所有的时间都在锻炼,而这锻炼除了要耗费体力外,感知力更是一刻不停地对外释放。
如此高强度的消耗,便是铁人也得融化了,许易却硬生生撑了下来。
许易这一睡,便是整整两天两夜,第十六日子时,方才醒了过来,服下一颗辟谷丹,打坐调息片刻,这才起身朝那堆三阴木碎片行去。
调出聚火,这次,许易竟将所有的三阴木碎片,尽数投注炉中,加辅料,聚合,熄火,注血……
五百余次锤炼后,咔嚓一声,长有数尺的铁片,锻成数截。
经过千百次试验,许易凭着惊人的毅力,和强大的感知力,终于能熟练锻造小型下下品血器。
但距离整理聚合锻炼,还有相当的距离。
虽然,锻炼小器和大器,虽无本质上的区别,都是讲究掌握五行平衡,但大器的工作量,较之小器,多了百十倍,难度自然成倍增加。
锻炼,破碎,分解,再锻炼,再破碎,再分解……
第二十八日傍晚,许易双目死死盯在封闭的炼炉上。
炼炉中,光华大作,时而泛红,时而呈黑,诡异的光芒,倒映得整个炼房,阴影重重,鬼气森森。
忽地,一声炸响,炉盖朝天飞去,一根通体黝黑的铁棍,从炉中飞了出来,被等候多时的许易一把抓在手中。
铁棍三尺长短,面目普通到了极点,原来妖艳的深红色,也因为许易反复灌血,化作了浓黑。
最离谱的是,这根铁棍竟然还不是规则的圆柱体,单看外貌,就是一根从树上折断的还算直的树枝,细微处,凸凸凹凹极多。
许易抓住这根铁棍却无丝毫的气馁和沮丧,反倒生出了一股强烈的满足,比得到铁精还要浓烈的满足。
但因这根铁棍是他历经千辛万苦,才得来的宝贝,得之弥艰,爱之弥深。
当然,许易所爱者,一定有可爱之处。
若是得了一堆废料,这家伙保管不会想什么得之弥艰,爱之秘深。
这件铁棍外貌虽然极不入眼,乃是许易偷工减料的结果,为了节约时间,许易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操控五行平衡上,既没勾勒筋络,亦没想过塑形。
他认为,这些可以以后再办,当务之急,是得器,不管什么模样,只要得器,合用。
便是如此,他也是重复试验了上百遍,才得了这么一根貌似木棍的铁棒。
一月光阴,由炼器杂役,而至锻出血器之大师,倘此消息,为炼金堂诸多大能所得。
得到的回响,绝不是惊才绝艳,而是“谁他妈这么无聊,编谎话都不知道先在脑子里过过的”的群嘲。
是的,没有人会相信如此荒诞的故事。
但现实的结果,却真切地发生了。
造成这天方夜谭般神话诞生的原因,无外乎有三。
此三者,正是许易下定决心要试练血器的三大依仗:铁精的分解能力,精妙的感知力,超越常人的体力。
细说来,血器之难,非难在五行平衡之掌握,归根结底,还在于器材之珍,浪费不起。
试想,若是能无限制使用器材试练,炼金堂当是大师满满。
宋长老此辈,何以成为大师,一言蔽之,高妙的技巧,让其有了极高的炼器成功率。
而这追求成功率的背后,还是损失不起的炼器原材。
然,这一点,许易有了铁精作为依仗,可以近乎无限度地重复试炼。
这一月功夫,他反复试炼了千百次。
若无铁精的分解能力,细究下来,他耗费的原材价值简直难以计数。
放在炼金堂,就是最拙劣的杂役,耗费这许多材质,要炼出一件血器也非是不可能。
更何况,许易还有精妙的感知力,让他在把握五行缠绕的震颤时,有极大的优势。
归而总之,这根铁棒之得,非是天成,而是必然!
却说这铁棒模样虽普通,威能绝对非小!
此刻,许易抓住这根铁棒,若不沉浸心神,根本握之不住,满脑子都是尸山血海,厉鬼哭嚎。
以他这般强大精神力,都险些抵御不住,若此物用来攻伐,对方怕是想稳住心神,也得费去极大心力,无形中起到削弱对手实力的作用。
许易把玩着铁棒,细细摩挲,心中念念道,“铁棒啊铁棒,今后咱们兄弟一起,相伴走天涯,得给你起个拉风的名字,叫什么好呢……有了,哭丧棒,哈哈,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配你的呢,哭丧棒一出,神哭鬼丧!”
第一百三十三章 城外
天高云白,江水浩浩,广安城西去百余里,有座绿柳庄,村庄因遍植绿柳而得名。
村东头绿柳林最北侧,有一处江滩,自昨日傍晚,一位披蓑戴笠的老渔翁,驾着一叶扁舟,到得此处,在滩边系舟上岸,披蓑戴笠,寻了一方青石,垂杆而钓。
这一钓便是一夜,直到次日东方发白,一道青色的瘦影出现在老渔翁身侧。
老渔翁抬手一送,将钓竿掷入江心,哈哈笑道,“许主事真信人也!”话罢,长身而起,朝青色瘦影迎了过来。
不须说,老渔翁正是丹鼎门齐名,青色瘦影自是许易无疑。
彼时,齐名正是将此处,作了约定见面的地点。
“在下向来言出必践!更何况齐长老以赤诚待某,赠某珍贵须弥环,某自当以赤诚相还。”
许易微笑说道。
“许主事,一月不见,缘何成了这般模样?”
齐名这才注意到许易的面容,吃了一惊。
原来,此刻的许易,形象较之一月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月前的许易,青衫磊落,瘦脸坚硬,雄姿英发,锐气勃勃。
而今日的许易,本就不壮的身体,越发瘦硬,简直就似一张皮包在一具骨架上,满面倦容,疲惫不堪。
“近来公务繁忙,有些辛苦。”
“要不,再押后几日,许主事好生休息一番,调养好了,咱们再行动。”
齐名有些担心许易的状况。
许易摆摆手,“无妨,许某从未像现在这般感觉良好!”
此话绝非虚言,这一个月的非人炼器,许易付出的辛劳极大,不仅精神到了崩溃的边缘,气血也因损失过量,受创不小。
然在这千锤百炼的卓绝坚持下,他的肉体和精神力,同样受到了巨大的锤炼,其中的好处,难以言喻。
如果说此前的许易是把出鞘的利剑,剑光动山河,锋锐凌天下。
那现在的许易就是一枚收敛全部力量和光华的天雷珠,爆炸刹那,气冲霄汉,无坚不破。
现在的许易除了气血微微有些亏虚,整个人的皮骨,已经磨练到了巅峰。
看着皮包骨,却是铜皮包铁骨,身上再无一丝多余的血肉,每一滴血肉都蕴含巨大的能量。
他从未像现在这般信心满满,感觉良好。
许易坚持,齐名也不强求,“也罢,咱们乘舟顺流而下,舟上宁静,你安心将养,老夫这里有些补气丹,送与你吧。”说着,掏出一个三寸高的红色木瓶扔了过来。
许易也不客气,接过塞进怀中。
随即,二人上了小舟。
为求隐蔽,齐名特意选择了走水路,在舟船的选择上,也是费了心思的。
特意选择块头小、吃重深的,布置也极是华丽,船舱中设有软榻,茶具,还置了一个红泥小火炉。
舱底一半辟出来了,设了软卧,以便二人休息,另一半置放大量的熟肉、干粮。
因是顺流,并不用人操持舟楫,二人俱是锻体巅峰高手,稍稍动脚,便能控制小船的行进方向。
入得舱来,二人在软榻上隔桌而坐,齐名堂堂炼丹大师,自是茶道高手,特意备了小火炉,专为烹茶,显然爱茶极深。
果然,许易才喝完一碗澄碧的美人泪,心中陡然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熨帖来,好似前面整月炼器所带来的所有疲乏,也在这一刻,随着一碗茶下肚,排出体外。
见许易一脸的惬意,齐名心中得意,伸手又替许易满上一杯,“此茶清妙,生于云雾之巅,婆娑一树,宛若美人,清晨方起露水时,采撷最佳,露满茶树,好似美人下泪,故此茶唤作美人泪。最是宁神静心,许主事若是喜欢,不妨多饮,当然,老夫所带之香茗,还有不少,这一路上,许主事的口舌怕是亏待不了。”
许易笑着谢过,想起称呼上的问题,说道,“你我此行,隐蔽为上,但难保不遇外人,称呼上,毫无避讳,却是不行。”
齐名很满意许易的谨慎小心,笑着道,“此确为一大问题,既然你我投缘,便以兄弟呼之,老夫痴长几岁,你唤声‘老兄’,老夫托大,叫你一声‘老弟’,不知老弟以为如何。”
齐名有意拉近二人距离,许易自无二话,笑着应承下来。
忽地,齐名又丢过一方小盒,“此乃百变盒,内里有些涂抹的药剂,能随意变化皮肤颜色,添加皱纹,增减皮肉之功效。你我光隐去称呼怕是不够,这百变盒倒有大用。”
许易亦不拒绝,打开小盒,便在手臂上涂擦片刻,弄清楚原理,从须弥环中唤出一把音速飞刀,行到船边,将下巴处的一丛乱胡,剃了个干净,又在盒中,沾染一点老黄,以澄清江水为镜,一点点在面上涂匀。
不多时,一位精瘦的黄脸病汉,便倒映在了江水之中。
一个月的锻炼,使他体型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丰神化作了精悍,再去掉一丛标志性的胡子,染上病容,如此巨大的翻转,只怕便是高君莫站在身前,也难认出他来。
就在许易整顿妆容的刹那,齐名也化妆完成。
许易妆病,齐名妆老。
眼前的齐名较之本来面目,衰老了二十岁不止,面目布满鸡皮,几乎难见本来面目。
二人相视一眼,尽皆笑出声来。
笑罢,齐名想起一事道,“不知老弟此番如何出城,有无消息走漏之虞,若是稍有走漏,你我二人今番行动,只怕还得多小心数分。”
许易是广安城的特殊人物,齐名自然清楚。
他更清楚,倘使许易出城的消息泄露,在广安城中,又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我知晓轻重,我乃是混在巡捕司押解大军中,偷出城来,断无第二人知晓,老兄且将心放回肚里。”
事关身家性命,许易焉敢轻浮。
“这便好!此行,你我兄弟小心为上,务求全功。”
说罢,齐名又邀许易回舟中安坐,烹起新茶来。
煮好茶后,齐名入底舱,捧出熟肉,干粮。
第一百三十四章 青蛟
二人就着香茗,饱餐一顿。
饭罢,齐名担心许易身体有恙,便叫许易入底舱休息,由他掌控航向。
许易也不矫情,依言返回舱底,安然一觉睡到星落时分,还是齐名招呼用餐,他才醒来。
用罢晚餐,许易向齐名讨教了大致航线,便换了齐名下舱底休息,自在船头盘膝坐了。
夜色渐深,晚风骤起,从两岸山峰,浩荡而来,吹得许易发扬衣张。
许易睁开眼来,但见江水浩浩,波涛浪涌,天边一轮圆月,映照的山石峥嵘,峻崖如鬼。
风急浪涌,小船陡然加速,向两崖间,急速穿行。
得过齐名的警告,知晓此处便是最险恶的龙泾口,暗流极多,当初,慕伯便是在此处救起的秋娃。
念头到此,许易一边潜运劲力,控制着小船的平衡,一边从怀中掏出玉盒,小心打开,一只木雕静静躺在小小的绸被中。
此江为孽龙江,慕伯骨灰撒于此处;他也在此江中被慕伯捞起;此处为龙泾口,慕伯曾于此处救起秋娃。
一襟江水,却似命运的锁链,将素不相识的三人牵扯到了一处。
许易将木雕从盒中拿出,摊在掌中,放在这江上清风,山间明月之中,心头默祷,“秋娃啊秋娃,别睡了,快快醒来吧。”
正祷告间,许易眉头一皱,被月华照得清皎的江面,忽的白浪滔天,一条黝黑的怪鱼,破江而出,远超小船的体型,从半空中跃下,一双吊睛白眼死死瞪着许易掌中的木雕,狰狞的巨口布满獠牙,腥风扑面,直朝许易手中的木雕咬来。
许易大怒,一拳对着水缸大小的鱼头轰去,霸力诀催动之下,远超三牛之力的巨力,将那怪鱼击得飞上半空。
那怪鱼防御力却是惊人,许易暴虐一击下去,鱼头竟没炸碎,只发出一道宛若牛哞的悲鸣,掉头便要朝江面钻去。
倘使这怪鱼奔着他许易来的,或许一拳罢了,许易也懒得跟它一般见识。
奈何这怪鱼竟是奔着秋娃来的,等若揭了许易的逆鳞,暴怒的许易,焉能放它得脱。
猛地从船上跃起,半空撞上怪鱼,闪电一般轰出十数拳,怪鱼未及接触江面,鱼头便被打爆,巨大的鱼身砸落江面,震得小船一阵猛摇,直到许易落足船头,剧烈翻滚的船身才算定住。
如此剧烈的动静,终于,齐名也不能安睡了,快速跃上船头,急问究竟,话说了一半,便自住口了,瞪大了眼睛,望着江面上的浮尸。
此时,那条被轰碎了鱼头的怪鱼,恐怖的体型终于完全露了出来,长足五丈的恐怖躯体,浮在江面,竟比小船还要庞大得多。
粗壮的身体,犍牛般高壮,头部炸烂,难观真容,倒是宽大的鱼尾遍布通红粗硬的鳞甲,显非凡种。
瞪着鱼尸许久,齐名乍舌道,“乖乖,如果我没认错的话,这是孽龙江大名鼎鼎的大青蛟,虽是鱼身,却有蛟貌,相传乃是化身孽龙江那条孽龙的后代,逐浪翻波,吞没渔船,乃等闲事。寻常气海境高手,在这江面上撞见了,说不得也得暂避锋芒,竟叫你老弟三拳两脚,打碎了鱼头。啧啧,看来老弟的实力,深不可测啊,老兄这回算是真找对人了。”
说着,齐名面上浮出笑来,对许易的身体状况,彻底放下心来。
许易客气两句,招呼齐名入舱继续休息,又盘膝在船头坐下,盯着精瘦的双臂,轻轻挥了挥,心中甚至满意。
正如齐名所言,此刻的许易实力深不可测。
至少,许易没尝试过全力施为之下,自己到底能爆发出怎样的战力。
但他知晓的是,一个月的苦熬,让他的身体获得了相当大的好处,甚至随时都有挥拳的冲动。
他甚至生出一种强烈的自信,若是再遇上高君莫挑战,他真敢下场一战。
明月高悬,悬崖如壁,一叶轻舟,在许易潜运劲力之下,跃礁过坎,履波如平。
一夜无话,轻舟急转,沿途顺江而下,风急浪高,舟行极快,朝日东升之际,波涛渐平,青山渐丰,满眼的苍翠和新绿,好似粘在眼前。
整座大山,也被红日照破寂静,灵动鲜活起来。
虫唱鸟鸣,虎啸猿啼,宿鸟群惊,扑啦啦,青山也被这震翅声破开,群鸟出林,白羽遮天。
不远处,红花遍野,瀑布倒挂,水光和着天光,点亮了整个世界。
不知何时,齐名站上了船头,扩了扩胸,长啸一声,指着朵朵白云,蔼蔼青山道,“这才是世外之地,我辈整日聚居大城,怎见这自然之妙,造化之奇。若是在此处结一草庐,为青山绿水抚琴,对白云苍天下酒,当是人生一大快事。”
青山隐隐,绿水迢迢,对此美景,莫说齐名,便是许易,亦心旷而神怡,心念一动,吟道,“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朝佳,飞鸟相与齐,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
齐名浑身一震,鼓掌赞道,“好一个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非真隐士不足道此句,这是哪位大贤的佳句,怎么老哥从未与闻。”
许易怔了怔,道,“乃一西域游方和尚所作,两年前,某结庐而居,潜心苦读时,接待过他,听他诵出,便记熟了。如今,情景映照,便吟哦出来,佳句共赏。”
许易无心做什么文坛大盗,便将此诗的来头,按在了尘头上。
齐名嗟叹,“僧与道,有奇人,单凭此句,足可上广安一年一度集宝会,争回一件宝物了。”
“集宝会?却是什么?”
许易问道,脚下轻动,控制着小船越过一道峡口,缓缓朝江口窄处行进。
齐名微愕,忽地,想起这位的来历,当下笑着分说了一遍。
许易瞬间明悟。
尽管时移世易,在这个世界,也并非人人追寻武道极致,升斗小民,富贾豪绅,公子王孙,还是要活,而且要多姿多彩的活,怎缺得了生活中的各种点缀。
诗词歌赋,戏曲杂技,评弹唱书,同样不可或缺,而诗词文章地位最高,一诗一词,名动天下者,非是少数。
第一百三十五章 华堂
就着此话题,二人说笑间,船行越窄,十丈开外,竟只容一船通过。
齐名指着那狭口道,“转过狭口,咱们就该停船上岸了。”
不多时,小船从狭口穿过,眼前的山峰,陡然险恶起来。
二人从船上取了些干粮,跃上岸来,许易抬手一拳,将小舟轰作粉碎,随着水流,四散飘零开去,彻底抹去了一切踪迹。
上得岸来,二人就在密林中穿行起来,林深树茂,几乎连阳光都透不进来。
未行多远,便撞着三只丈高大虫,两条水桶粗细的独角蟒,好在许易身上煞气惊人,毒蛇猛兽朝这边望了几眼,便自觉隐进林中去。
初入山林,只觉百色入眼,百声驻耳,行得久了,一林接着一林,一山挨着一山,却也乏味至极。
二人皆是锻体巅峰高手,步行飞快,行至傍晚,已北向行了近五百里。
天刚擦黑,眼前景致又是一片,山林渐稀,山石多裸,竟是到了一处山谷入口。
齐名大喜,指着那谷口道,“运气不错,竟撞对了,这片山岭,叫恶人岭,距广安府通往泸州府的官道不过两百里,岭上多有山贼、强人,那谷口便唤作恶人口,穿过山谷,一直向北,再行百里,便到了。”
“既是如此,咱们便歇一程,然后一鼓作气赶到地头。”
如此长途奔行,许易体力惊人,自是无碍,齐长老却难免力衰,此时说话,便带着微微喘息。
许易如此提议,他自欣然同意。
二人各自寻了一方青石,安坐了下来,齐名腹饥,伸手一摸盛着干粮的包裹,却已空空。
原来,二人跳船时,从船上捎下的干粮不少,可对锻体巅峰强者而言,也不过方够两人饱餐一顿。
更何况,许易的食量远胜同侪,未及半路,干粮便被他掏空了。
非是许易不知出行在外,粮**贵,而是这山林之中,遍地食材,根本用不着节省。
瞧见齐名动作,他笑道,“老兄可是腹饥,老兄稍后,我去猎两只野味,也好打打牙祭。”
齐名摆手道,“何须麻烦,老哥带了不少辟谷丹,服上一粒,半月不食,亦无大碍。”
许易道,“世间百味,享受尚且不及,吃这辟谷丹,何异自讨苦吃。”
他是天生的享乐主义份子,修行武道,不过是他在这个世界,挺直腰板,活下去的手段。
放着美味不去享受,去做那餐风饮露的神仙,在他眼中,无异自虐。
齐名大笑,“老弟真乃性情中人,大对老哥脾胃,在丹鼎门中,独老哥爱那茶道花艺,却叫人笑作,不务正业。殊不知,人生在世,若连点癖好也无,即便长生万古,那又是何等寂寥。“
“走吧,我随老弟一同去,最好猎上一只凤尾鸡,老哥在《异味录》上曾见到关于此物的一种烹饪办法,脱去鸡毛,挖除内脏,用紫叶包裹,外滚黄泥,掘坑浅埋,上置篝火,闷而烧之,待火尽,掘出泥团,竹棒轻敲,泥块尽落,露出酥红的皮肉,咬上一口,唇齿留香,滋味无穷。”
说着,竟还咽了咽口水,忽地扫见许易,满面冷峻,急问究竟。
许易沉声道,“老哥可有注意,自打咱们接近此处五十里内,似乎再也没有遇到大兽,莫说猛兽,便是野兔,雉鸡,也未碰上。”
方才,想着去猎取野物,他便放出了感知,方圆十丈外,竟连只虫豸也不曾有,许易这才起了警觉,勾起了回忆,略略一想,便察出不对来。
许易如此一说,齐名稍稍思索,凛然道,“的确如此,别说,方才路上,我还盘算着猎上几只凤尾鸡,可惜没遇上,只道自己运道不佳,老弟这般一提醒,这才想起,哪里是凤尾鸡没遇上,几乎就没撞见活物。”
“看来此地不宜久留,你我还是打起精神,继续赶路。”
说着,齐名掏出两粒辟谷丹,抛给许易一粒。
二人服用了辟谷丹,当下,便由许易打头阵,放慢身形,缓缓朝谷口运动而去。
才初进谷口,两人便愣住了,一座华堂堵在了眼前。
那华堂巍峨壮丽,座下上千级阶梯,延伸下来,正巧将谷口的去路堵死。
夜色已深,华堂内灯火通明,照得丽檐艳角,纤毫毕现,隐隐还能听见堂间传来丝竹声,和酒盏相击声,划拳呼喝声。
半夜三更,深山之中,陡然出现这么个所在,任谁见了,也得毛骨悚然。
齐名心中打鼓,悄声道,“这座华堂,怎么看怎么古怪,怎就恰好堵住了谷口,你我不若绕道而行。”
“绕道要行多久。”
“翻过锁天峰,越过鹰愁峡,就到了这座山谷的南边,只不过路途遥远,少说也得十余天。”
“竟要这许久!罢了,既来之,则安之,你我兄弟闯一闯这华堂便是。再说,谁敢保证这华堂的主人堵了北门,不封南门。”
许易自忖修为渐深,重宝在身,便是龙潭虎穴,也有信心一闯。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马嘶声,三匹健马飞驰而来,眨眼就到了近前。
领头的骑士是个罕见的壮汉,长大的身量,几乎要将健马遮没,一脸的络腮胡子极是豪放,瞧见许易二人,一勒马缰,抱拳道,“兄弟是哪个岭子的,怎么瞧着面生,也来参加姜夫人的赏宝会?”
许易抱拳道,“某家乃鹰愁峡大当家,蒙道上兄弟抬爱,赐了个座山雕的诨号,今日蒙姜夫人相邀,特来参会!”
他何等心思,观其面目,听其言行,再结合齐名先前言道的恶人岭,便猜到络腮胡是做哪路营生的。
眼前这座华堂,给他的感觉,鬼气森然,正愁没办法弄清根底,络腮胡子一行到来,他又怎会错过攀扯的机会。
络腮胡讶道,“鹰愁峡?好家伙,离这里怕不有五百余里,看来姜夫人还真是交游广阔啊!啧啧,看来这次参会的各路英雄,真他娘的不少,哈哈,看来虎头领想抱得美人归,怕是没那么容易!哈哈……”
第一百三十六章 姜夫人
“在下第一次参加这赏宝会,未免不知内情,倘若言语不当,恶了姜夫人,岂非不美,还望兄台告知一二,某愿以百金相赠!”
说话之际,许易手中多了张百金的金票。
“什么!”
络腮胡险些翻下马来,他身后的两名同伴亦瞪圆了眼睛。
他们本是山匪,层次连袁青花这种混迹广安城中导引为业的贱役还不如,纵使打劫为业,打劫的也多是平民。
何曾有人为问个路,亦肯掏出百金。
络腮胡弯腰勾手,将金票摘了过去,在手中很是揉捏片刻,终于确认是金票无疑,这才抱拳开言,“啊哈,没想到同是刀尖上添血,鹰愁峡的兄弟,跟咱们的条件,那可是天上地下啊。”
许易笑着道,“也多亏江湖上兄弟抬爱,我鹰愁峡占着地利,铁索横江,来往商船都孝敬一星半点,集腋成裘,勉强够活吧。”
“谦虚了谦虚了,成,兄弟不是要听关于姜夫人的事儿么,雷某既然蒙兄弟馈赠,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话儿,络腮胡翻身跳下马来,缓步朝许易靠近,嘴上道,“说来这姜夫人,也是三年前,才搬到此处的,当时……”
话音未落,络腮胡陡然发动,不知从何处取出一张巨网,兜头朝许易罩来。
他方发动,身后早得他“啊哈”暗示的同伴,亦同时动手,洒出一张一般模样的大网,向正侧耳倾听的齐名罩来。
齐名躲避不及,竟被罩了正着,那大网入手,竟飞速缩小,紧紧缠在身上,让他挣脱不得。
然而,许易却身形一转,在刹那间,出现在了十丈开外,大网罩在地上,扑了个空。
络腮胡子腰长刀扬起,横在齐名脖间,冷冷盯着许易道,“好快的身法,你这头肥羊倒是难啃。”
许易没想到这山贼竟是如此狡猾,一言不发,骤然下手,还弄出个万分犀利的渔网兵器,若非他身法惊人,恐怕也难免被罩住。
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心下泛冷,面上却笑道,“都是江湖一脉,做的同行买卖,兄弟这般背后下黑手,传出去,难道不怕江湖兄弟耻笑。”
络腮胡子笑道,“传出去了,自然有人笑,假若是传不出去呢!别他妈废话,想要你这同伴活命,把值钱的玩意儿都交出来。奶奶的,老子们在这穷山恶岭,作苦哈哈,你小子却在鹰愁峡守着大把肥羊,过肥的流油的日子,上他娘的哪儿说理去,雷某今天乃是替天行道。”
“好,兄弟认栽了,只要别伤害我这同伴,钱财不是问题。诺,都拿去。”
说话儿,许易掏出仅有的数张金票,揉成一团,朝络腮胡子抛去,络腮胡子左手握刀,右手直朝金票抓来。
就在他眉眼注意到金票的刹那,许易归元步发动,金票未到,他先到了,轰地一拳,打在毫无防备的络腮胡子胸口,击得他飘飞出去,砸在左侧一株老榕树上,喷出老大一口鲜血。
顺手将金票抄进怀中,脚步再转,迎向了方拔刀在手的两名跟班,啪,啪,两巴掌,抽得两人横飞出去,撞在络腮胡子身上,倒作一堆。
才交手,许易便老脸泛红。
络腮胡子不过是锻体后期的修为,两名跟班才是锻体中期。
就这么个浅浅阴沟,就险些让他跌了进去。
三两步行到齐名身侧,想找线头,解开渔网,上下寻遍,却不得要领。
“咳咳,没用的,此乃千结网,没有法诀,休想解开,除非你是气海境强者,自己破开。这样吧,我放开你这同伴,你饶过我们。我们不开眼,抢了你们,你也重伤了我们,算是一报还一报。你认为如何,若是不同意,你要么杀了我们,否则我们决不会蠢到解开你这同伴,再被你屠戮。”
络腮胡子做老了打家劫舍的勾当,知道什么叫辣手无情,本知必死,却陡然察觉到生机,赶忙出声谏言。
“一张渔网,也想困得住我!”
许易双臂奋力,拉住渔网,神力到处,刺啦一声,千结网竟被他扯作两半。
见此一幕,络腮胡子惊得下巴都要落到了地上,指着许易,支吾道,“你,你,你竟然是气海境强者!”
一张脸雪白无人色,他怎么也想不到打家劫舍半辈子,会打到气海境强者头上。
蓦地,他心中又生出委屈来,他娘的你都是气海境强者了,竟还出钱问路,蛮横一点,强势一把,至于让老子踢到铁板么?
他正怨念万千之际,许易安顿好齐名,大步行到近前,笑着道,“做笔交易,谁来告诉我姜夫人是怎么回事儿,谁先告诉我,谁就可以活下去。”
“别信他的,这种把戏,咱们玩得还少么?大丈夫死则死尔,何必求饶!”
络腮胡子颇有些光棍气概,说得正要开口的两名跟班,全闭口沉思起来。
哪里知道二人嘴方闭上,络腮胡子猛地开口了,“那姜夫人乃是……”
许易和齐名险些一头摔倒,其余两个跟班干脆就听呆了,两张脸上写满了悲愤,正要嚎叫,却叫许易一手一个,尽数捏晕过去。
转瞬,络腮胡子陈述完毕,正要开口求饶,许易大手伸来,他也倒了下去。
许易捏醒方脸跟班,听他讲完,又捏晕,再捏醒圆脸跟班,又听一遍。
综合三人所述,许易这才确定了信息。
原来,这姜夫人乃是三年前出现在这恶人谷的,听说本是中州大户人家,丈夫没于恶人谷,姜夫人思念亡夫,便在这恶人谷口修建了华堂,专门悼念亡夫之用。
这姜夫人为人,最是乐善好施,不仅广济周遭山野乡民,便连恶人岭上的匪徒,也多受过他的金银馈赠。
也不是没有那心狠手毒的,窥见姜夫人家财,打上门来的,然而,打上华堂的,却再没回来的。
一连数波皆是如此,姜夫人的名望就此在恶人岭树立起来。
传闻姜夫人相貌极美,乐善好施,却绝少出得华堂,更不曾与外人接触。
今次,姜夫人陡然飞书恶人岭诸大山寨,言有宝贝共赏,引得诸方齐动。
其实,便是无宝贝相赏,便是能窥得姜夫人绝美真容,任谁也是心甘情愿的。
如是,姜夫人一道传书,便引得恶人岭上,一众恶人趋之若鹜。
“有宝贝不藏得紧紧的,还敢拿到人前,要不是这位姜夫人艺高人胆大,要不是另有所图。”
很快,许易便在心中做好了盘算,不管是不是另有所图,这华堂是不闯不行了。
他方伸脚踢醒三人,络腮胡子便抱着他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求饶命,另外两名跟班此刻也顾不得和络腮胡子翻脸,跟着哭求起来。
若非心有成算,许易早一脚一个结果了这三人,对敢冲自己下黑手的家伙,他从不会手下留情。
“别他娘的嚎丧了!”
许易怒喝一句,震住局面,转头问齐名道,“老哥,把你那绝情断肠丹,给我三粒。”
齐名瞧见许易眉眼中闪过的一抹狡黠,怒道,“这种烂人,杀也就杀了,何必浪费丹药。”
许易心中称赞,嘴上却道,“这三烂人,我还有用,若是表现好,留他们一条狗命,也无大碍。”
“老弟,你有何事要这三人相帮,我看这三人心怀鬼胎,必会坏事,不若杀了干净!”
说话儿,齐名已朝腰间的宝剑握去。
络腮胡子三人早吓傻了,若是许易直接动手,三人未必如此恐惧。
干这行的,虽惧生死,多少早知道必有这么一天。
然而,许易又喊出了留其一命,代为办事,络腮胡子本生了讨价还价的心思,哪知道那被网了半晌的白胡子老头坚持要杀。
险死还生,不死不生,这种生死一线的感觉,压得三人快崩溃了。
当齐名在许易的力劝下,气愤不已地将三粒漆黑的丹药掷在地上,早被折磨得快要崩溃的三人,赶忙各自抢了一粒塞进口中,囫囵吞了,好似抢到了什么仙丹妙药。
待三人将药服下,许易才道出要求。
原来许易正是要借络腮胡子作挡箭牌,跨入那华堂之中,静观其变,以静制动。
“你不是山匪!”
络腮胡子悚然道,“对了,你是来打姜夫人主意的,我真******蠢,哪有气海境的强者肯当山匪的!”
啪!
络腮胡子胡子话音未落,齐名便一记重拳捣在他腹部,砸得络腮胡子直吐酸水,“少废话,踏实带好路,做好你该做的,老夫赐你解药,敢有半点三心二意,老夫要你肠穿肚烂而死。”
老爷子再是雅人,也被方才的渔网网出了火气,堂堂丹鼎门的丹王,竟叫山匪劫住了,这个脸却丢得大。现在逮着机会,哪有不好好报仇的道理。
“不敢不敢,您二位是大人物,小的只求帮二位办好了事,二位能饶了小的狗命,断不敢三心二意。”
络腮胡子一叠声告饶,再自以为是地弄清了许易的境界后,络腮胡子就熄了耍小聪明的心思。
在气海境强者面前,他再怎么耍聪明,也是无用,隔空一指,便能要了自己小命,什么诡计在绝对实力面前,也是无用。
“办好了事,自然饶尔等狗命,稍有不顺,老夫活剐了尔等,这瓶祛瘀散,赶紧拿去擦了,敢露出破绽,立时叫尔等肠穿肚烂而亡。
齐名横眉冷目,唬得络腮胡子三人屁滚尿流,忙不迭地抢过药瓶,在脸上擦了。
黑亮的药水,气味刺鼻,却极神效,擦在肌肤上,清清凉凉,淤肿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了下去。
各自整顿好形容,检查一遍,无甚疑点,许易将三匹马赶入林中,支使了络腮胡子行在最前,一行人朝石阶攀去。
足足九百九十九级,巍峨的华堂,几乎耸立在了半霄。
待攀上最后一阶,功力最差的两名山贼,已忍不住气喘吁吁。
山风猎猎,华堂前的两面绣了血月蝙蝠的大旗,如魔飞舞。
奇怪的是,既是迎宾招客,门前却未留一人,只透过门窗,隐见华堂内,灯火相应,喝酒划拳声,不绝于耳。
络腮胡子回身抱拳道,“今次雷某有眼不识泰山,折在二位手下,雷某认栽,二位有求,雷某敢不从命,雷某只求二位说话算话!”
“废话真多,你当没你,老子就进不得这间破房!”
许易抓起络腮胡子,抬手一送,络腮胡子便飙飞出七八丈,眼见得络腮胡子就要跌下阶梯,身临百丈,猎猎山风,将络腮胡子惊恐的呼喝都吞没了,下一刻,许易出现在十丈之外,伸手抓住他小腿,将之扯了回来。
生死边缘走了一遭,络腮胡子彻底认清了局面,自己就是那砧板上的肉,怎么斩杀,全凭人家心情,哪里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轰然一声响,络腮胡子推开了沉重的大门。
宽广的大厅内,已坐了近百人,无有设凳,皆在身前置了长宽条案,摆满酒肉,众人皆席地而坐。
而众多条案,分列左右两边,每边的第一列,乃是主位,列席的皆是各大山寨的头面人物,而每位头面人物捎带而来的随从,皆在其背后列席。
场间环伺着数十青衣仆役,作着搬肉送酒的勾当。
数百壁灯,将奢华大厅,照得纤毫毕现,肉香混着酒香,装点出一派浓烈喧嚣。
方踏进门来,许易眼窝猛地一热,轻扯齐名衣袖,传出一道音去。
齐名悚然一凛,点点头,又朝许易靠近几步。
二人正紧随络腮胡子前行,招呼声,笑骂声骤然热烈起来。
原来,众人都是恶人岭一带的强人,和络腮胡子同出一脉,多有相熟。
络腮胡子似乎忘记了自己受制于人的尴尬,笑闹着同众贼周旋、笑骂,未几,便在青衣仆役的导引,来到一方条案前坐了下来。
许易和齐名混到络腮胡身后坐了,各占了一张条案。
五人方坐定,便有木讷的青衣仆役,送上酒肉来。
酒是标着三十年陈的西凤酒,肉是各种山间野味,为求简便,俱是炙烤而成,烹饪技艺不俗,香獐,肥兔,毛猪,雉鸡,应有尽有,俱是皮酥肉红,香气四溢,勾人馋虫。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夜宴
今次,姜夫人陡然飞书恶人岭诸大山寨,言有宝贝共赏,引得诸方齐动。
其实,便是无宝贝相赏,便是能窥得姜夫人绝美真容,任谁也是心甘情愿的。
如是,姜夫人一道传书,便引得恶人岭上,一众恶人趋之若鹜。
“有宝贝不藏得紧紧的,还敢拿到人前,要不是这位姜夫人艺高人胆大,要不是另有所图。”
很快,许易便在心中做好了盘算,不管是不是另有所图,这华堂是不闯不行了。
他方伸脚踢醒三人,络腮胡子便抱着他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求饶命,另外两名跟班此刻也顾不得和络腮胡子翻脸,跟着哭求起来。
若非心有成算,许易早一脚一个结果了这三人,对敢冲自己下黑手的家伙,他从不会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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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三人将药服下,许易才道出要求。
原来许易正是要借络腮胡子作挡箭牌,跨入那华堂之中,静观其变,以静制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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络腮胡子悚然道,“对了,你是来打姜夫人主意的,我真他妈的蠢,哪有气海境的强者肯当山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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络腮胡子胡子话音未落,齐名便一记重拳捣在他腹部,砸得络腮胡子直吐酸水,“少废话,踏实带好路,做好你该做的,老夫赐你解药,敢有半点三心二意,老夫要你肠穿肚烂而死。”
老爷子再是雅人,也被方才的渔网网出了火气,堂堂丹鼎门的丹王,竟叫山匪劫住了,这个脸却丢得大。现在逮着机会,哪有不好好报仇的道理。
“不敢不敢,您二位是大人物,小的只求帮二位办好了事,二位能饶了小的狗命,断不敢三心二意。”
络腮胡子一叠声告饶,再自以为是地弄清了许易的境界后,络腮胡子就熄了耍小聪明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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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好了事,自然饶尔等狗命,稍有不顺,老夫活剐了尔等,这瓶祛瘀散,赶紧拿去擦了,敢露出破绽,立时叫尔等肠穿肚烂而亡。
齐名横眉冷目,唬得络腮胡子三人屁滚尿流,忙不迭地抢过药瓶,在脸上擦了。
黑亮的药水,气味刺鼻,却极神效,擦在肌肤上,清清凉凉,淤肿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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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足九百九十九级,巍峨的华堂,几乎耸立在了半霄。
待攀上最后一阶,功力最差的两名山贼,已忍不住气喘吁吁。
山风猎猎,华堂前的两面绣了血月蝙蝠的大旗,如魔飞舞。
奇怪的是,既是迎宾招客,门前却未留一人,只透过门窗,隐见华堂内,灯火相应,喝酒划拳声,不绝于耳。
络腮胡子回身抱拳道,“今次雷某有眼不识泰山,折在二位手下,雷某认栽,二位有求,雷某敢不从命,雷某只求二位说话算话!”
“废话真多,你当没你,老子就进不得这间破房!”
许易抓起络腮胡子,抬手一送,络腮胡子便飙飞出七八丈,眼见得络腮胡子就要跌下阶梯,身临百丈,猎猎山风,将络腮胡子惊恐的呼喝都吞没了,下一刻,许易出现在十丈之外,伸手抓住他小腿,将之扯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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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广的大厅内,已坐了近百人,无有设凳,皆在身前置了长宽条案,摆满酒肉,众人皆席地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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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间环伺着数十青衣仆役,作着搬肉送酒的勾当。
数百壁灯,将奢华大厅,照得纤毫毕现,肉香混着酒香,装点出一派浓烈喧嚣。
方踏进门来,许易眼窝猛地一热,轻扯齐名衣袖,传出一道音去。
齐名悚然一凛,点点头,又朝许易靠近几步。
二人正紧随络腮胡子前行,招呼声,笑骂声骤然热烈起来。
原来,众人都是恶人岭一带的强人,和络腮胡子同出一脉,多有相熟。
络腮胡子似乎忘记了自己受制于人的尴尬,笑闹着同众贼周旋、笑骂,未几,便在青衣仆役的导引,来到一方条案前坐了下来。
许易和齐名混到络腮胡身后坐了,各占了一张条案。
五人方坐定,便有木讷的青衣仆役,送上酒肉来。
酒是标着三十年陈的西凤酒,肉是各种山间野味,为求简便,俱是炙烤而成,烹饪技艺不俗,香獐,肥兔,毛猪,雉鸡,应有尽有,俱是皮酥肉红,香气四溢,勾人馋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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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赏宝
齐名生活向来讲求精细,虽服了辟谷丹,消去饥火,乍见这满桌美味,哪里还忍得住,伸手便朝肥腻的猪腿抓去。
手方伸出,便有声线入耳,齐名伸出的大手猛地止住,朝许易看去的眼神,布满了震骇。
“静观其变,我动你动!”
许易又送过一道声去。
齐名郑重点头,盘膝坐稳,阖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一声悠扬钟响,宛若魔音入耳,动人心魄,刹那间,所有人都停止了进食,抬起头来。
华堂正中的一幅巨型血月美人浮雕,忽然裂开,三十余丽人,分作两列,缓步而出。
莲步轻摇,窄衫束身,构成最惊心动魄的风景。
这数十姿容冶艳的丽人行进华堂,便在浮雕裂出的阔门处分列两队,齐齐跪下身来,轻吟道,“恭迎夫人!”
丽声方落,又一个丽人缓步行出。
她方入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似乎天边的月亮,从这阔门中飘了出来。
青袍磊落,墨发轻束,明明如月的玉容,宛若刀裁玉雕,轻颦轻笑间,不施粉黛,却风韵如天。
若说先前那两队妖娆丽人入场,众人呼吸转作急促的话,那这青袍丽人的出场,则让众人停止了呼吸。
“人间岂有真国色,美哉!美哉!”
便是齐名这年近花甲的老者,都被这如梦如幻的美丽,给深深震撼了,喃喃出声。
许易伸手在他手臂上重重搭了一把,他在茫然回过神来,望向许易,却见许易满面冷峻,嘴角泛冷,他才猛地想起许易先前送来的声线,心中猛地一颤,鸡皮密布的老脸立时化作死水,哪里还有半点迷醉欣赏。
就在二人眉目传讯之际,青袍丽人展颜道,“妾身一封薄纸相招,诸位便不辞劳苦,关山远赴,其中情意,妾身铭感五内,无以言表,便以此杯酒水,聊表敬意。”说话儿,端过一位青衣仆役递来的镶满宝石的金樽,微扬玉脖,一饮而尽。
霎时,满场震天价叫好声,几要将屋顶冲破。
众人皆是山贼,粗鄙无文,鲁莽热血,哪里见过如此人间玉人,青袍丽人肯饮酒相谢,众人无不热血沸腾,骄傲非常,只觉纵使这青袍丽人要自己去死,也该是幸福的。
青袍丽人挥挥手,止住呼喊,笑道,“闲话休提,值此良辰美景,怎好辜负,诸君尽兴痛饮,且观我家歌舞!”说着,轻拍玉手,丝竹之音响起,飘渺空灵的乐声宛若在挂着人的心底,惹人动情。
数十妙衣丽人,迈着优雅的舞步,滑到了大厅中,霎时,眼前的秀色,梦幻起来。
似一群天女,在天河中沐浴,纱轻幔柔,每一个姿势,都拨动心弦,让人生出渴望,偏生又显露着别样圣洁。
忽地,一声弦响,飘渺的音乐陡然欢快起来,在天河中沐浴的天女,身姿陡然荡漾起来。
乐声渐高,音色渐荡,丽人们的舞姿也越发飘荡起来,更有那胆大者竟然随着一个旋舞,跌坐在了观者怀中。
场面顿时凌乱起来,不少早被勾引得血热气粗者,竟站起身来,朝丽人扑去。
整个大厅,不知何时,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情绪。
许易隐在人群中,目虽张,心自安。
自青袍丽人入场,他将全部感知释放,就在场面大乱之际,他隐约捕捉到了什么东西在空气中飘荡。
“老哥,屏息,有无宁心静神的丹药,速速服下。”
许易察觉到了,应该是烟雾之类的药剂,无色无味,若非他感知精妙,难保悄然中招。
至于让齐名服下宁心静神的丹药,正因场间众人几无神智清醒者,无不目眩色迷,这飘渺的气体,多半是助人血热的幻剂。
齐名悄悄从须弥环中,招出两颗红色药丸,一颗自服,一颗正要朝许易递来,后者挥挥手,却是不受。
的确,许易有这个自信,如今的他对自己身体的掌控,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即便再浓烈的情药,在他的控制下,也难催动他的气血。
眼见着场间已然有人作出宽衣解带的丑态,铛地一声钟响,歌舞立止。
一众丽人敛尽媚态,排成队列,退回了青袍丽人身侧,各展端庄。
性正舒张,情正高扬,猛地中断,一种山贼无不怅然,更有那三五情迷深重者,脱衣解带,朝众丽人追来。
就在这时,一道胸阔的人影,横空跨来,大手抓出,如抓破袋,将那数人,尽数拿住,横空抛出,砸在墙壁上,迸出好大一团血雾。
待其人落定,才见是位昂藏壮汉,豹头环眼,着一件斑斓猛虎的皮毛裁成的披风,傲立当庭,极具威势。
此人,许易有些印象,正是络腮胡子口中的虎头领,先前进门,络腮胡子可是在此人面前卑躬屈膝好一阵子。
而方才,众山贼多沉浸在幻舞魔音之中,独有几人眉目尚算清明,安坐未动,这位虎头领正是其中之一。
显然,此人一身艺业非凡。
许易冷峻地注视着场中的变化,却见虎头领冲青袍丽人抱拳,朗声道,“虎某这些弟兄,蛮野惯了,不成体统,还请夫人原谅则个。”
恶人岭山势浩荡,分作不少势力,其中就属虎头领修为最高,势力最大,隐隐为众贼盟主。
方才他挥手杀掉的几名山贼,并非其麾下,此刻却堂而皇之以兄弟呼之,却无人敢出声相抗,足见其威。
青袍丽人轻轻一笑,似乎空气都活了过来,“大头领言重了,妾身今日相请众豪杰,赏宝只是次要,主要还是相同众位豪杰结识,众位远来是客,当尽兴才是。”
虎头领哈哈一笑,道,“夫人豪爽,虎某领教了,不知夫人今日邀请我等前来,不知有何宝物展露,相信不止虎某,众位兄弟怕是都等不及了。”
“是么,既然等不及了,那就请诸位豪杰欣赏吧。”
青袍丽人忽然诡秘一笑,伸出玉葱也似手指,露出一具完美无瑕的玉雕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 幻化
“妾身可美么?可当得起珍宝么?”
姜夫人望着众人,幽幽说道。
众人早看得痴了,无人应声,独强自镇定的虎头领呆呆地点着头,双目已然失焦。
又听姜夫人道,“想妾身自亡夫去后,独自一人在这荒山野岭,守节数载,如今节满情尽,妾身却难熬这青灯孤寂,又在这山间住得久了,不愿搬离,便想择一伟男儿,将身嫁与,相伴终老。而这荒山野岭,除了众位豪杰,妾身还能选谁呢?”
“然则,既要为妾身丈夫,自须护得妾身周全。故妾身择夫不问来历,不问品貌,只选最强者。”
话至此处,她轻拍玉掌,宽阔的大厅中央,陡然升起一座高台来,高台纵横数十丈,将华堂占去大半。
姜夫人指着高台道,“一炷香为限,哪位豪杰在这座高台上撑到了最后,便为妾身夫婿,不仅妾身这具玉体,任凭采摘,妾身那万贯家财,以及这满场美婢家奴,亦俱为我夫所有。”
姜夫人玉颜如天,本就美到了极致,将一众山贼勾得神魂难守,此刻又道出这本言语,众贼本就沸腾到边缘的气血,彻底奔涌起来。
试想众贼做此营生,所求者,本为钱财。
姜夫人豪富,广为流传,若成其夫婿,不仅拥有了万贯家财,还能拥这绝世玉人入怀。
上天下地,若遂此愿,夫复何求。
却说姜夫人话音方落,定力最差者,早按捺不住,朝高台奔去,似乎跃上了高台,便是抱得了美人。
只有一少半如虎头领之类的强者,还勉强能定住神魂,盘算策略。
霎时间,高台上,便展开了血腥厮杀,这一刻,没有人手下留情,哪怕是昔日并肩作战的同袍,挡在身前,照样砍杀。
但见刀光剑影,血雨飘零,时不时,人头横飞,残尸坠地。
高台之上,没有人心存畏惧,只有欲望,如着了魔一般,用最凶残,狂野的招数,攻击着自己眼前所有人。
“台下的兄弟,还不上去,妾身可就要被人抱走了,春宵帐暖,妾身只愿服侍强者。”
姜夫人吹气如兰,娇嫩的话音,好似喘息,又似娇吟。
霎时,虎头领等人心中本就快要崩碎的防线,被彻底摧毁,众人齐朝高台奔去。
许易一手拉着齐名,亦朝高台奔去。
他始终混迹在人群,注视着局面,便是络腮胡子和他的两名跟班冲向了高台,他亦不过拉了齐名朝人群靠拢,面上做出狂热。
此刻,众贼皆朝高台冲去,为不失屏藩,他也只得朝高台涌去。
望见所有的人跃上了高台,姜夫人美若明月的玉颜,终于完完全全笑了出来,不再有半点遮掩,笑得一张脸几乎有些变形了,一颗尖利的青白的细牙不小心露在了唇外。
就在姜夫人肆意大笑之际,一个青袍黄脸的汉子,鬼魅一般,到了身前,重重一拳,轰在姜夫人丰神如玉的脸蛋上。
姜夫人被这沉重一拳,轰得重重砸在墙上,竟发出金铁交击之声。
高台上的血腥厮杀,也被这突然一击,扰得彻底停滞了。
众贼心已狂热,血已沸腾,终究神智未失。
所有的视线,都汇聚在场下的黄脸汉子和姜夫人身上。
不须说,黄脸汉子正是许易无疑,自进门,他就知道到了怎样的地方,早就存了暗袭之心。
方才,他拉扯齐名,冲上高台,实则是为迷惑姜夫人,既缩短双方的距离,又保持了偷袭的隐蔽性。
果然,待他跃上高台,混在人堆绕了半圈,姜夫人毫无察觉,反倒得意大笑。
许易等得便是此时,归元步发动,瞬间来到姜夫人近前,轰出了全力一击。
姜夫人猝不及防,吃了一拳,重重砸在墙上。
令许易震怖的一幕发生了,姜夫人方一落地,身子猛地弹了起来,稳稳落在了地上,轻轻一扬墨发,竟对许易笑了,“没想到,真没想到,恶人岭上,竟有此等人物,英雄方才一拳,打得妾身心都痛了,不知妾身哪里招待不周,竟惹英雄生如此大气。英雄说出来,妾身改就是了。”
说话之际,身体最动人的地方,皆在震颤,诱得众贼眼神又迷茫起来。
许易正待出言戳破关键,又听姜夫人道,“罢了,诸位豪杰,不用斗了,这位黄脸英雄,武道绝伦,看来非诸位豪杰能敌,妾身便将身付于他吧。”
此言一出,众贼对许易的仇恨值瞬间满格,呼啦啦,高台顿时为之一空,仅余的三四十强贼,俱冲许易杀来。
许易大怒,冷喝道,“某家生平最恨****,焉能与其为伍,诸位兄弟切莫误会。”说话,身形一晃,又到了姜夫人身前,挥动了拳头。
姜夫人依旧妖艳如花,一边格挡着许易的攻击,一边我见犹怜地泣道,“妾身蒲柳之姿,实配不得英雄,英雄自去便是,何必苦苦相逼。”
他这番哀怨,听得疯狂赶来的众贼越发恨许易入骨了。
虎头领并三位强贼,凌空杀到,眼见着已经攻到了许易背心,忽地,姜夫人惨叫一声,倒飞了出去,再转身时,一张俏脸,变得狰狞恐怖至极。
半边脸蛋,依旧瓷白如玉,半边脸蛋,却化作了乱结一处黑色枯藤,一白一黑,一美一丑,结合一处,却生出了惊人的恐怖。
霎时,所有人眼中的痴迷在飞速地消退,取而代之的,却是满满的迷惑不解。
许易却是不停,再度朝姜夫人杀去,出乎预料,他方赶到,姜夫人竟腾空而起,飘荡在了半空。
几名青衣家奴和美艳丽人,满面凶恶地朝许易杀来。
许易冷笑一声,心念闪动,一套音速飞刀,现在掌中,白光闪过,血色划空,几颗或丑或俊的人头落地。
人头落地,丽人和家丁残尸猛地一闪,出现了惊人的变化。
定睛看去,地上哪里还有人尸,分明就是一具具蛤蟆,蟾蜍,雉鸡,老兔的无头尸体。
“尔等还不醒来!此间乃是妖物洞窟,什么姜夫人,分明就是老妖幻化而出!”
隐在立柱后的齐名,找准时机,断喝出声。
第一百三十九章 克
彼时,方在条案后坐定,齐名要动条案上的佳肴,被许易止住,穿音入耳,齐名便知道眼前的丽人,到底是什么东西。
奈何,他没许易的本事,到底看不透虚障,仍旧被姜夫人的绝色,勾得血热心燥。
直到此刻,许易破去姜夫人本相,又杀得群妖现行,他才彻底恢复过来,爆声提醒,助了许易一臂之力。
铁一般的事实摆在眼前,众山贼眼中蒙昧,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难以置信和震惊。
姜夫人抚着一张残破的脸,身子一轻,飘荡到了半空,冷冷凝视着许易,问出了藏在心中许久的问题,“你是怎么看破的?”声音一改轻吟,宛若从阴冷的尸水中捞出来一般。
许易冷喝道,“区区幻术,何足道哉,妖孽,还不收去法术,速速退去,某家饶你一命!”
嘴上如是说,许易着实赞叹姜夫人这精妙幻术。
若非他灵魂力惊人,双目能直视阴魂,恐怕也难免着道。
自打他进门,眼中便瞧见的是和别人不一样的景致。
在别人眼中,这大厅奢华明亮,无一处不堂皇,可在许易眼中,却是鬼气森森,遍结织网,凄风惨雨,宛若鬼域。
至于那堂而皇之,站立当庭伺候的青衣家丁,分明就是一个个体型庞大,面目狰狞野兽。
然看破究竟,许易却丝毫未有显露,隐在人群之中,除了关照齐名,便冷眼关注着局面的发展。
直到姜夫人出场,以自己为饵,引得众贼,登上高台,血腥厮杀。许易才意识到,此事断不可善了,老妖存心是要斩尽杀绝。
不得已,他只好站出身来,混在人群中,登上高台,发动了突然一击。
满以为这蕴含巨力的一击,能将老妖击伤,哪知道老妖防御惊人,非但无碍,竟还不忘做戏,引得众山贼朝他围杀而来。
然许易又岂无算计,他和老妖缠斗,故意做无谓攻击,正是迷惑老妖,暗中调动气血,趁老妖不备,破开肌肤,至阳热血狂涌。
而老妖深信自己幻术惊人,根本不曾想过会被人看破,自然想不到许易会用至阳之血攻击,突如其来一捧热血,躲避不及,被泼在脸上,痛彻心扉之下,哪里还顾得上维持幻术。
当下,一众妖魔,满殿荒凉,尽数现出形来。
却说许易豪言罢,飘荡半空的老妖,大笑不止,“饶我一命,好大的口气!本座原想让你们在癫狂中死去,那样本座就能尝到最美味的血液,偏生你要跳出来搅局,本座就饮些辛酸血液无妨,哈哈……”
诡异的笑声未落,老妖长啸一声,人身彻底分解,陡然化作一团枯藤交织的怪物,中间生着一个布满毛发的大眼头颅,无数枯藤围着这大眼头颅,交织一圈。
“不好,是阴藤妖,此妖物最是嗜血,大家小心!”
齐名见多识广,立时就认出了这妖物的来历,眼下正是同仇敌忾之时,众山贼已成天然帮手,齐名自不愿众贼稀里糊涂送了性命。
“来不及了!尝尝本座的森罗血狱吧!”
老妖大喝一声,无数枯藤,猛地劲射而出,直朝众人射来。
藤来极速,劲道非常,霎时间,众贼大半被枯藤缠住脖子,一众山贼中的强者,勉强避开,自顾挥舞着兵器,和那枯藤缠斗。
修为最高的虎头领脑筋不慢,思及黄脸汉子用血液击伤老妖之事,破开十指,鲜血激射,命中不少藤手。
然而,奇怪的一幕发生了,那老妖非但没有受创,反倒精神越旺,哈哈大笑,叫着美味。
藤手吸收了虎头领的血液,愈发黑亮了。
“没用的!这阴滕妖最是嗜血,除非血液染其头颅,否则只会被它吸收,成其补药!”
齐名大声呼喝。
“敢破我行藏,找死!”
老妖大喝一声,催动十数藤手,飞速朝齐名卷来。
眼见齐名便要躲避不开,一道光影扑来,抢先一步,卷着齐名飞了出来。
出手的自是许易无疑,方才老妖对虎头领等人动手之余,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他身上。
然他归元步神妙,若他想遁逃,一圆之内,来去由心,老妖哪里拿得住他。
甚至,他不仅能从容避开藤手,还有余力,捞走齐名。
接着了齐名,许易连展身法,直到绕开数十丈,才勉强定住身。
说到底,他此次的主要任务,乃是护卫齐名,倘使齐名出了意外,即便杀死了老妖,也失了意义。
许易方护着齐名逃开,老妖厉笑一声,枯藤便将被缠住的众贼,绞成了碎***天血雾,尽数被飘荡而出的干枯藤手吸收。
而吸收了大量鲜血的藤手,不仅变得黑亮,还由干枯转作了丰盈,便连老妖漂浮在半空的毛头也红亮起来,一双始终半睁不睁的三角眼,猛地睁开,宛若血渊。
“老弟,情况不妙,这阴藤妖怕是成了气候,看这阵势,少说也有数百年的道行,此阴藤生于阴气极重之地,喜缠活物,吞而食之,却罕闻能成精怪者,事已至此,你我兄弟,保命为上。”
齐名被许易拉着,险而又险地避开了好几只藤手的缠拿,又见众贼惨死,心中实已丧胆。
“老哥勿忧,但有我在,必能护老哥周全。再者,此老妖横亘在此,你我兄弟就是绕路,难保他处没有更厉害的妖物,何必大费周章,辛苦绕远。老哥把心放肚子里,老弟纵使不敌,要护老哥离开,谅这老妖拦阻不住。”
的确,许易归元步在身,老妖虽然轻飘,也未必捉得住他,更何况他有重宝在身,妖物再厉害,他也有信心一斗。
当然,此乃战阵之盘算,说到底,他心中还有三分侠气。
老妖盘踞此间多年,嗜血为生,又精通幻术,必定杀生无数,此等妖孽,未曾撞见,也就罢了,既然撞见,若不除之,心实难安。
“罢了,任老弟施为,老弟无须处处护佑我,老哥虽武道低微,既敢探这险地,又岂能无凭。”
话音落定,齐名探出一粒黑色弹珠,正中老妖飘忽而来的藤手,黑色弹珠瞬间爆开,炸出一团幽蓝的焰火,引燃了阴藤。
第一百四十章 火
老妖惨叫一声,藤手飞速退回,死命在地上摔打,才将火势灭去。
“火克木,此妖惧火!”
许易大喝一声,正结阵苦苦和老妖缠斗的虎头领等山贼,如抱着了救命稻草。
顿时,在虎头领的指挥下,众山贼分作两拨,一拨继续结阵对抗着漫天而来的藤手,一拨藏在阵中,掏出身上的火折,铅弹等凡是引燃的,一股脑儿向藤手掷去。
霎时,老妖多只藤手背引燃,拼命拍打灭火,却是再顾不得来围杀众贼。
众贼好容易得了喘息之机,各自委顿于地,拼命呼吸,方才的一番挣命,实已耗得众贼筋疲力竭。
不多时,老妖扑灭了火势,阴测测漫天飘飞,一双血红的眼睛,怨毒地盯着众人,一字一顿道,“敢毁我法身,本座要将你们挖心剖肺,让你们尝尽世间万苦,方泄我心头之恨!”
忽地,老妖发出一声诡异的呼啸,场间呆滞的丽人、仆役,如饮了血水一般,满面狰狞地朝众人扑来。
除此外,还有源源不断的仆役,从门外涌了进来,堆成了人潮。
所有人都变了脸色,一个老妖已如此难斗,再有如此多的小妖,这条命怕是丢定了。
许易的脸上也终于失了轻快,大喝一声,响彻全场,“老妖交给某来,尔等继续结阵,全力捕杀小妖。尔等勿需忧心,此等小妖不过稍开心智,处于半蒙昧状态,战斗力至多相当山间猛兽,尔等结阵,必能自保!”
小妖何来,许易已从齐名处知晓,皆是老妖摄来的山间才开了蒙昧的精怪,心智不过和三五岁孩童等同,战斗也全凭本能,不成气候。
许易一声喝罢,便带了齐名,三转两转,攀到了一处房梁,“老哥,且将方才的火珠借与我几颗,暂在此处稍待,看我去杀老妖!”
齐名掏出一把黑色珠子,塞给许易,苦笑道,“雷火珠,我储备不少,老弟自管去使,只是老弟何苦带我上此处,谅那些小妖还伤不了齐某!”
“老哥安坐就是!咱替那些山贼消灾,总要收些利钱!”
话音未落,许易弹出一颗雷火珠,正中悄然从另一端房梁攀沿而来的藤手。
老妖又是一声惨叫,竟发狠将那燃烧的藤手斩断,一颗毛茸茸的血头,飘荡而来,在许易身前十余丈处定住,一双血目满是怨毒,阴冷着声道,“小子,你真屡次让本座大出意外,不仅天生阴眼,竟然感知神妙。”
“便是气海境的强者,本座也吃过不止一个,却从未遇到似你这般难缠的锻体期小辈。啧啧,不知道你满身血液,又该是何滋味。罢了,本座看你一身本事得来不易,平白吃了你,实在可惜,不如你自断一臂,本座放你离去!”
“区区小计,也敢惑我心神,找死!”
许易一声喝罢,又是数颗雷火珠弹出,正中七八条,从外墙穿透而来的藤手。
幽蓝的火焰立时将藤手引燃,疼得老妖的血头上的毛发,如戟开张。
原来,老妖方才长篇大论,蛊惑许易,乃是其次,最主要的目的,却是想分散许易注意力,其藤手早已深入地底,蔓延而出,从外墙悄然攻来。
老妖料定许易感知再妙,也绝不可能识破,哪里知道,许易的感知力远超老妖想象。
此刻,许易和老妖对战,精神力高度集中,十丈之内,知微知漏,老妖藤手还未穿透墙壁,便已被他捕捉到。
他故作不知,待老妖的藤手破墙而出的刹那,弹出雷火珠,老妖立时中招。
“小贼!本座先杀光众贼,再来活吃了你!”
老妖怒喝一声,血头便要冲地下的虎头领等人杀去。
此刻,地上早已血流成河,布满了各种野兽的尸身。
齐名说的不错,场间野兽虽多,不过是蒙昧期小妖,战斗力有限。
虎头领等一干山贼中的强者,最少也有锻体后期的修为,结成杀阵,根本不是蒙昧期小妖能够破开的。
若非先前为应对老妖的藤手,耗费了太多的体力,虎头领等人早各自分散朝兽潮冲去。
此刻,老妖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打算先扑杀了虎头领等人,再合力围杀许易。
却说,老妖方动,却发现许易已到了身前,一颗火雷珠弹出,黑光划空。
老妖淬不及防,火雷珠正中老妖面门,霎时,一道凄厉到人灵魂震颤的惨嚎声发出,老妖血头顿时化身电球,满厅乱窜,四下撞击,终于扑灭了火焰。
一颗血头已然烧成了焦黑,一对猩红的眼珠子,没了边眶,两颗硕大如鸡子般的黑珠子缀在黑炭中央,整个形容可怖到了极点。
“小辈,你的实力,让本座惊叹,事已至此,看来本座是拿你不下了,但你也休想再伤本座分毫,罢了,本座放你离开!”
炭黑的毛头飘飘荡荡,对着十余丈外站在横梁上的许易,咬牙切齿。
对面的黄脸汉子,已让老妖从灵魂深处,生出畏惧来。
它所强者,乃是幻术,犀利的藤手,能腾空而起的身体。
仗着这三大本事,老妖纵横恶人岭,不知吃了多少强者。
可眼前的黄脸汉子,一再打破老妖的认知。
尤其是黄脸汉子的身法,老妖自忖,在速度上未必胜过自己,却飘忽到了诡异的程度,简直就是妖法。
老妖甚至想过,开始被这黄脸汉子从高台上奔下,击中自己,许是自己一时不察,让对方捡了便宜。
然而此刻,老妖已见识了黄脸汉子的厉害,警惕性提到了最高,正全速朝众山贼扑杀,竟还被黄脸汉子拦住,硬生生挨了一记雷火珠。
这诡秘的一幕,简直要击溃老妖的心理防线。
要知道,老妖可是飘荡在空中,这也是老妖最大的依仗。
许易等人再强,也绝无飘飞的能力,这便让老妖掌握了战斗的主动权。
打、走由心,老妖自忖,战局再是危险,他凭着飘飞的头颅,便是耗也能耗死许易等人。
第一百四十二章 元鬼
不待他发问,许易指着空中飘荡的两粒青极泛白的牙齿道,“这藤妖莫非不是树木之精,怎么生出了阴魂!”
原来,彼时,许易正扑死了老妖,在火场中焚烧,毛头方被引燃,一股黑气从毛头中钻了出来,在空中竟化出道人形,转瞬朝齐名扑去。
许易灵魂力惊人,堪比天生阴眼,既能看破老妖幻术,自能识得阴魂,说时迟,那时快,归元步发动,抢在老妖阴魂之前,扑倒了齐名。
与此同时,右手五指破开,至阳之血洒出,逼退老妖阴魂,赶紧趁乱抢了齐名,退守火场。
然而,他同样迷惑不解,老妖既是树木成精,又哪里来的阴魂,据他所知,除了万物之灵的人类,便是猿类这最接近人貌的动物,即便修成精怪,也绝无阴魂一说。
三魂七魄,灵长所宗!灵长者,人也!
故此,当许易见着老妖的阴魂,简直有种常识被颠覆的惊诧。
齐名方扫见空中飘荡的青白鬼牙,惊得双目都扭曲了,脱口道,“此地竟然生出了元鬼!竟还是只学会了生化之法的元鬼,借藤妖阴体而存,以此躲避天灾,亏你这鬼物想得出来!”
“小辈见识不少!不过,再多的见识,也休想活命!本座本想息事宁人,可恨黄脸小辈不识抬举,毁我两百年法身,坏我道行,本座不将尔等挫骨扬灰,生啖尔等阴魂,难消我心头之恨。”
半空中,一个身材枯瘦的老者,凭空漂浮,青面长发,鸡头一般的面容,因滔天怨恨,扭曲得几不成形状。
原来,老妖本体乃是三百年前死去的气海境强者,因意外争斗,死于这会阴山中,由于身前粗通些许阴魂术法,竟凭借此道,维持阴魂不灭。
漫无边际游荡,入了恶人谷深处,竟寻得绝佳**,将养阴魂,近百年修养,阴魂虽得壮大,但天灾将临。
天道有常,阴魂本非阳世之物,故凡停驻世间超百年之阴魂,皆会遭受天灾。
机缘巧合,**附近,竟有阴藤成精,老妖处心积虑之下,竟杀死灵智初开之藤妖,用生化之法,占了藤妖阴体。
这阴藤本是极阴之物,最适合保存阴魂,有了藤妖之体,老妖这才得以避开天灾。
两百年下来,老妖不仅将藤妖之体,修炼得掌控由心,更在三年前,修成幻化之术。
便在这恶人谷口,建成华堂,化作姜夫人,四处布善,勾引生灵。
三年下来,老妖所杀圣灵,远超过去的近三百年。
吸食人血,吞噬生魂,老妖法力越发精深,不仅突破了元鬼境,并隐隐有了朝鬼王境突破的迹象。
故此,老妖这才忍耐不住,四处广发拜帖,吸引早被他视作盘中餐的恶人岭上一众山贼,前来华堂,作他突破之血食。
哪里知道,好死不死,许易这煞星,撞了进来。
一番缠斗,不仅搅了好好一顿大餐,竟还将他赖以求存的藤妖之体焚毁。
此种大恨,几要气得老妖发狂。
却说,老妖怨毒的诅咒落定,阴魂一荡,朝正杀得兴起的虎头领等山贼,飞扑而去。
虎头领等山贼,正在围剿最后的野兽,正杀得热火朝天,丝毫没想到危险即将降临。
“小心鬼牙,喷洒血液!”
许易疾呼出声,虽对众山贼未有好感,但总是并肩作战,共抗妖孽,许易还是不愿众人丧身老妖之口。
然而,老妖失了藤妖阴体的束缚,已成阴魂,其速简直超乎了许易的想象。
他声音未到,老妖便已扑到。
虎头领等山贼,甚至不及醒过神来,便接连被老妖咬在了脖颈处,顿时扑倒在地,不省人事。
老妖似乎发了狂,不仅扑杀了虎头领等山贼,魅影飘动,对杀红了眼的野兽,也下起了毒手。
转瞬,除了处在火场中的许易和齐名,满场再无一活物。
“虎头领乃是修到了锻体巅峰境的强者,其血至刚至阳,老妖缘何不惧!”
对虎头领众人的生死,许易多少有些愧疚,心中疑惑却是更甚。
锻体巅峰强者之血,乃至阳之物,这是炼金堂的宋长老和玲珑阁的胖长老同时告知他的。
而他方才,也确用喷洒之血,驱逐了老妖,趁机将齐名卷到了火场中央。
然而,此刻,老妖却当着他的面,用鬼牙咬破了虎头领等人的喉咙。
他甚至能看见老妖那青白的獠牙上,沾染的殷红血液。
齐名道,“老妖已修成元鬼,生出了鬼牙,鬼牙青极将白,证明老妖行将突破,一旦鬼牙转白,老妖将由元鬼进化为鬼王,其时,非天翻地覆不可。即便老妖目前为元鬼之境,除了阴魂,其鬼牙已不惧血液,反之,至阳之血却能滋补阴极而阳的鬼牙,你看,空气中生成血雾,老妖在吞噬血液!”
许易灵魂力惊人,远比齐名看得清楚,齐名只是从空气中的血雾,才看见老妖在吞噬血液。
许易却清清楚楚看见老妖手掐法诀,盘膝空中,血盆大口张口,满场将流成河的血液,飞速地化作血雾,朝老妖口中飚来。
半柱香不到,满场再无一滴血液,老妖整个阴魂却壮大了一倍不止,原本干枯瘦小的老者形象,陡然化身苍莽巨汉,两颗鬼牙由青白色,化作了灰白色。
显然,方才一顿狂补,让老妖获得了极大好处,竟堪堪到了突破的边缘!
“哈哈哈……”
老妖狂笑不绝,仰天道,“天不绝我!没想到本座辛苦数百年,竟在此处得了造化!待本座突破至鬼王境,再寻一至阴之体夺舍,嘿嘿,天下何处不可去得!”
言罢,阴魂之体一扭,转瞬便飘到了火场近前,阴测测地盯着许易,厉声道,“小辈,你说本座要怎么折磨你才好,是先挖心,还是先摘肝?”
燃烧了近一炷香,火场中的木头几近烧光,火场也缩小得仅剩方圆丈许大小,恰够二人容身。
显而易见,火场熄灭之际,便是老妖扑到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