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一)一夜白头
整个幽冥城沸腾了,冥宸大陆更是沸腾了,只因被困锁牢地狱的忘川帝后不见了,如夫人的册封取消了,忘川帝君一夜之间白了头。
陌城,陌阳客栈。
“唉!没想到咱们帝君竟是那般的深情,你们说帝后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就消失了?”
“谁知道呢!若是以往…”接话之人突然压低了声音:“若是以往,我一定会以为这个消息是忘川宫故意放出的消息,圣女早就枯死在彼岸花丛了,可帝君竟一夜之间白了头,那是得有多么的深爱才会变成那样。”
“对啊!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只是为何帝君废了帝后,将其困入忘川锁牢地狱,如今帝后消失,他却被心伤的白了头,这有些不合理。”
“谁知道呢!帝君的心思谁又能猜到,听说找帝后的不止是幽冥城,就前不久,忘川冕院关闭,十大隐族少主各回家族后,封家、穆家、帝家这三大族都发出了通文,谁要是能找到帝后,便可入其门成为外家弟子。”
“嗯嗯,这件事我也听说了,而且咱们陌城的少主也发出了通文,还有刚来不久的小二小姐,也在找帝后。”
“哎,你们说,这帝后到底是什么人啊!如果只是一个傀儡圣女,也不至于仅仅失踪一个多月,就在咱们冥宸大陆引起了这么大的轰动。”
“谁知道啊!这个帝后好像就是凭空出现的,咱们冥宸大陆上流传起圣女归来时,她就已经抵达幽冥城了…”
陌阳客栈小声的议论声全部传入了靠窗而坐的一个妇人耳中,妇人一身广袖宽松罗裙,乌发高盘,拿着茶杯的手指捏的泛着白,眼中闪过了疼痛,面容却是平静的没有一丝表情。
视线透过窗户看向幽冥城的方向,杜婉平静的面容终是有了一瞬的崩裂。
爱上一个人很简单,可想要忘记一个人,真的好难,她以为她可以忘记他,却原来只是又一次的自欺欺人。
贼宸帝,你说你绝对不会爱上我,也是自欺欺人,一夜之间白了头,呵!贼宸帝,我们之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杜婉静静的看着幽冥城的方向,忽然起身扔下一锭银子离开了客栈,既然她忘不了他,那便如那老头所说,绝了彼此的后路吧!时间总会淡化一切的。
走在大街上,行人的小声嘀咕就像一把把利刃刺痛着杜婉的心,看着所过之处她的每一张画像,虽都是蒙面,却一眼就能看出是出自谁的手。
贼宸帝,当日你那般决绝,如今却做出这般深情,只可惜你忘了吗,我的心比谁的都冷,都无情,冷无霜从来都不是假的。
来到陌家,杜婉静静的看了漆红大门,心中有了一瞬的迟疑,一旦走进了这里,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杜婉,高沫心,你确定吗?
闭上眼睛咬了下唇,然后又转身离开了。
……
此刻的忘川宫彼岸殿中,冥帝安静的坐在御座上,一身绛红衣袍,银发红眸,看着这般的他,燕去和陌离的脸上是浓烈的吃惊与错愕。
洁儿离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消失不见了?燕归怎么会变成了这副模样?这与他们所认识的燕归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大哥,你根本就没有失忆,对不对,不然不会变成这样。”燕去看着冥帝,眸中闪过了复杂。
大哥对洁儿的爱是他根本不及的,他不该生出想要和他争的那种想法,这是他的大哥啊!
冥帝的眼眸就是一闪,一丝黝黑快速一闪,又消失不见,“陌离,本帝让你来,可没让你带了封家人来。”
陌离就无奈一笑,“帝君,不是我要带的,是燕去硬缠着我的,您也知道的,我又甩不掉他。”
冥帝便再不管燕去了,直接问出了找来陌离的目的,“这银发如何变黑?”
他不能让小东西觉得是她害他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陌离就耸了耸肩,一脸的无能无力,“帝君,医者能医百病,却不能医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帝君的心药是什么,帝君心明,只是不愿承认。”
“你们可以滚了。”冥帝便冰冷了声音,既然无用,待在他的忘川宫也只会扰了他。
除了刚才的一句话后便憋着不开口的燕去就忍不住,他还什么都没问到呢!怎么能离开。
“大哥,你…”燕去的话聂然而止了,只因御座上的人消失了。
陌离摇摇头拍了拍燕去的肩膀,拉着他离开了忘川宫,“如今的燕归已经不是以前我们所认识的那个燕归了,你最好别挑战他的耐心。”
燕去便扭头看向了陌离,“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人的变化可以这么的大?这么的陌生?”
陌离看了燕去一眼,无力一笑,“如今的我也已经看不透燕归了。”
两道身影消失在了天阶上,却是带着沉重的压抑。
……
时间恍惚,十日匆匆而过,陌离回到陌家便钻进了自己的卧房之中,连转了那么多的传送台,简直是晕头转向,他得歇歇,有什么事,等他休息够了再说吧!
今日的晚间,乌云遮住了月光,漆黑的几乎要让眼睛失明了。
一道身影快速的掠过屋顶来到了陌离的卧房窗前,推窗而入,看着熟睡中的陌离,一把掀开了他的被子。
陌离被惊醒了,刚要有动作,却是又愣住了,就要高呼,杜婉快速点了他的哑穴,“闭嘴,我说,你做。”
陌离立刻点了头,杜婉便平静的开了口:“给你三天时间,我要见到穆凌寒,不管你用什么办法。”
“唔唔唔…”陌离指着自己的嗓子就嗡嗡了,杜婉便解开了他的哑穴,他猛的便深吸了一口气,这个洁儿,行事还是这么果决,“洁儿,你见穆凌寒做什么?”
“你真想知道?”杜婉的声音还是一如刚才般的平静,却是让陌离抖了身子,连连就摇了头,条件反射道:“我不想知道。”
“好,我去找粉菱,他若到了,通知我。”
“燕归白了头,你知道吗?”
杜婉就要离开的脚步顿了下来,陌离起身下了床榻走到她面前,见她没有任何的表情,便懊恼的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我还真是老妈子当习惯了啊!改都改不过来了。”
“在他的心中,从始至终都只有宏图霸业,我不过只是一枚棋子,从来都没有变过。”话音一落,杜婉的身影消失了,一抹黑色自窗边掠出。
陌离就是一愣,却是无法反驳,因为在他的心中也是这样认为的,回到这冥宸大陆上,他再次见到燕归,他的所作所为让他不得不去怀疑,
也许从一开始他就下了一盘很大的棋,他们所有人都只是他棋盘上的一颗棋子,包括洁儿,只是为什么?他却想不明白。
(二百一十二)再见粉菱
睡梦中的粉菱感觉到床上出现了一团东西,挤得她难受,不舒服的就摸索了过去,软绵绵的,是什么?
忽然,耳边响起了一个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小粉菱,再吃你家小姐豆腐,你家小姐就要收拾了。”
粉菱猛的就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熟悉的面孔,泪水流了下来,哽咽着都说不出话了,却是摸上了杜婉的脸,是真实的,不是梦,是小姐,小姐,“哇…”
哭声还没出口就中断了,杜婉挡住粉菱的嘴,笑道:“粉菱,你是要把所有人都引过来吗。”
粉菱连连便摇头了,忘川帝君在抓小姐,绝不能让别人知道小姐在她这儿,她真笨,差点就害了小姐。
杜婉放下了手,擦掉粉菱的泪水就捏了一把她的脸蛋,“许久不见,怎么这么爱哭鼻子了。”
粉菱吸了吸鼻子,小声道:“小姐,奴婢才没有哭鼻子。”
“好,没哭,我们家粉菱从不哭鼻子的。”杜婉抬手又擦掉粉菱的泪水,粉菱就咧嘴笑了,“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杜婉知道粉菱说的是什么意思,失忆的小姐回来了,那个冰冷无情的冷无霜消失了。
“粉菱,我好困的,你的床给我用用。”说着躺下闭上了眼睛,冷无霜从来都没有消失,失忆的小姐却是快要消失了。
杜婉的眼下带着淡淡的青色,粉菱纵使有再多的话也只能压下了,宸帝毫无征兆的消失不见,丢下了小姐,到最后原来一切都只是他的算计,小姐被当做那该死的圣女被迫入了忘川宫,现在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一定是累坏了。
拉过被子盖在杜婉的身上,又往里挪了挪身子,便静静的看着她,小姐太可怜了,那个宸帝真是该死,还是她敬仰的公子呢!哼!
……
翌日早间,清晨的阳光撒在床幔纱帘上,映照着床榻上的一个隆起,睡熟中的杜婉曲着腿将头包裹在被窝里。
早已起身的粉菱端了洗漱用品和一套雪白长裙从外面走了进来,被恒娘安排来侍奉她的碧月看见她,便急忙迎了过去,“小二小姐,您怎么亲自动手了,这些粗话还是让奴婢们来吧!”
说着就要接过粉菱手中的东西,却是被她避开了,“碧月,都说过多少次了,这些事我自己能做。”
碧月便让开了,粉菱皱了下眉推开门走了进去,她一进去,碧月便快步跑去了恒娘住的阁楼。
小二小姐从来了陌家就总是想着逃出去,小姐便让她时刻盯着,绝不能让她离开陌家,可刚才她居然拿了一套那样颜色的衣服,绝不是她穿的。
“小姐,你醒了。”粉菱走到床榻边掀开了床幔纱帘,就见杜婉睁开了眼睛,便扶起了她,动作熟练的好似她从没有都离开过她的身边。
“粉菱,都做小姐这么久了,还改不了这亲自动手的毛病啊!看来是这小姐当的不舒服啊!”
杜婉笑着就调侃了一句,只有在这一刻,她才会觉得她从来没有来过这冥宸大陆,她还是在皇宫里,在她的心悦宫里,虽被困不得自由,可是每天与她们说说笑笑,好不自在舒意。
粉菱便暴跳了,一脸的愤怒,“奴婢才不喜欢当这什么陌家小二小姐,整天被约束着,这儿也不能去,哪儿也不能去,更过分的是他们居然不让我去找小姐,还禁锢了我的自由。”
愤愤的说着又瘪了嘴,“小姐要是再不出现,奴婢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杜婉就叹了口气,她不想连累粉菱才让她回去陌家的,可跟了她那么多年的人,又怎会受得了这些个家族里的条条框框。
“好了好了,你家小姐这不是出现了,以后再也不赶你走了,做不惯小姐,那就继续做你家小姐的跟屁虫吧!”
抬手便捏了下粉菱的脸蛋,粉菱立刻笑开了脸,“嘿嘿,奴婢就知道,小姐当日那般决然的赶走奴婢,是为了保护奴婢,不让奴婢跟着小姐入忘川宫受罪。”
“就你聪明。”杜婉便无奈的点了下粉菱的额头,开始梳洗。
梳洗过后刚坐下,一个身影便急急忙忙走了来,走到门口时挥开了身后跟着的人,一进来便关上了门,看着杜婉就激动了,却是没有高呼出声,而是压低着声音:
“小姐,真的是你,你上哪儿去了?听到你失踪的消息,你知不知道恒娘有多担心。”
看着这般的恒娘,杜婉的心中升起了一丝暖意,还有这么多人在乎她担心她的,在这冥宸大陆上她并不是孤身一人的,走过去便握住了恒娘的手,“恒娘,我这不是好好的。”
恒娘就一愣,模糊了眼眶,那个她照看的小姐回来了,便也握紧了杜婉的手,另一只手无意的搭在了杜婉的手腕上,然后便蹙起了眉头,看向了杜婉的下腹,“小姐你…”
杜婉拉着恒娘走到桌边坐下,又拉了一旁紧跟的粉菱坐下,笑着道:“恒娘,我要嫁人了。”
“小姐你说什么?”恒娘就大惊了,粉菱也是惊讶的张大了嘴,嫁人,小姐说的是嫁人。
“嗯,恒娘,你没有听错,我要嫁人了,嫁的是穆家的少主穆凌寒,所以我需要一个身份,在冥宸大陆上的身份,你的女儿。”
“什么,小姐,你…”
……
陌家小姐在陌小二小姐的屋中待了整整一天,出来后便下令封闭了小二小姐的闺阁。
陌家谁都知道,这个新来的小二小姐从来都想要逃出去,所以对于这种事都是心明眼亮,陌家的老太爷和家主也就没有过问。
幽冥城外,一座船只行驶了过来,刚停靠在岸边,一个身影便走了下来。
蓝汐静静的看着幽冥城片刻,转身离开,刚走出一步,绿雅的声音喊住了她。
“姐姐,你真的要去找小姐吗?你知道小姐在哪里吗?小姐的易容术之高超我们是辨认不出的,若是她自己不愿出现,就是在你面前经过,你也认不出的。”
“绿雅,你选择了做地狱使者,我选择了做小姐的丫鬟,所以你可以不去找她,但我必须去。”
蓝汐平静的看向绿雅,在这冥宸大陆上,帝君不要小姐了,她便是孤身一人了,若她再不能陪在小姐身边,她便没资格做小姐的丫鬟。
绿雅轻咬了唇,她明白,从她选择了地狱使者的身份而放弃小姐丫鬟的身份时她便没有资格了,可是是小姐不要她的。
“姐姐,你说的对,或许从一开始去小姐身边做一个丫鬟,我便是抗拒的,同样是白衣使,他们就可以在归去山庄,而我们却只能做一个丫鬟,甚至连公子是谁都不知道。”
自嘲一笑,又道:“回归了冥宸大陆,想起了以前的高傲,那份没有察觉的抗拒便就出现了,便不想做小姐的丫鬟了,
地狱使者是什么啊!幽冥城的刑法者,整个冥宸大陆上所有人心中的恐惧,我做不到放弃。”
“绿雅,这不怪你,没有几个人是可以轻易放弃的,若是我没有陪着小姐这么多年,我也不会放弃地狱使者的身份。”
蓝汐浅浅的一笑,做小姐的丫鬟其实比地狱使者不知好到哪里去了,地狱使者是无情的,可小姐的丫鬟却是可以有自己的喜怒哀乐的。
“好了绿雅,你回去吧!”话音一落,蓝汐转身离开了,没有留下一丝的不舍。
绿雅静静的看着她渐渐消失的身影,握紧了手指,“姐姐,若是从一开始小姐入宫时是带了我,也许今天离开的便是我,呵!你们想要的自由,白月体会不到。”
转身踏上船只回去了。
(二百一十三)穆凌寒,对不起
陌家,陌离院落的正厅中。
杜婉平静的看着穆凌寒,他看到她时眼中闪过的一抹激动与惊喜全部映在她的眼中,杜婉心中就出现了一瞬的退缩。
这样一个男子,是不是不该给他希望的,可是她没得选,燕去和陌离,她不想伤害,其他人,不敢对抗冥帝。
“你来了,我让陌离告诉你,三日后要见你,却是没想到你的速度这么快,只两日便到了,看来这冥宸大陆的深奥我还是没有了解透彻。”
“无霜,在你消失后再次出现,能想到我,我很开心,我不求其他,只是想你能如对封去和陌离那般对我。”
如今的穆凌寒身上早已没了那股子洒脱,在杜婉消失的这一月多里,他才彻底的发现,原来他对她早已是情根深种,已经不是简单的喜欢了,爱之一字真是玄妙,她从未刻意引诱过他,可他却是不知不觉的被她吸引了。
杜婉心间就有了一瞬的停滞,面上却是没有任何的表情,“有人告诉我,想要忘掉一个人最好的方法便是爱上另一个人,可我不会再爱了,所以,别对我抱任何的希望,因为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会让你升起那么一丝的希望。”
穆凌寒便握紧了手,不要抱希望,是要利用他吗,可为何他却心甘情愿了,“你说吧!在陌离传来消息时就猜到你要做什么了。”
这一刻,杜婉才认真的看清了穆凌寒,以前她从来都不会认真的去看他,更不会去了解他,因为不需要,“我要嫁给你,你可愿娶?”
穆凌寒就愣住了,整个人都呆滞的傻了,无霜说什么?
杜婉就蹙了下眉头,果然是这样啊!她究竟哪里让他心动了,“看来是不愿,那我去找别…”
“我愿意。”穆凌寒快速阻断了杜婉的话,声音中带着丝丝颤抖,杜婉就又蹙了下眉。
“我要嫁你,只是为了忘记他,绝了我们彼此的后路,你要清楚这一点,我不会爱上你,永远都不会。”
“我知道,可是在十大隐族的少主中,你选择了我,这便够了。”穆凌寒笑了,笑的很纯真,这样的笑容杜婉曾在宸帝面上看到了无数次,只可惜世事难料,如今已经是物是人非,再也回不去了。
“若你娶我,便要做好随时可能会身死的结局,你还愿意吗?”
“愿意。”
穆凌寒回答的没有一丝犹豫,杜婉便再次握紧了手,指甲嵌入手心留下了印痕,抬手取下了脸上的面纱,只为他这一句愿意,她也该让他认识她了,天启的宸后。
“你是天启宸后?”穆凌寒看着杜婉的面貌,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这张脸,是天启宸后的脸,他在进入天启皇宫前看过画像的,绝不会有错的,冷无霜和宸后杜婉居然是同一个人,那么冥帝、归月公子和宸帝,也会是同一个人了。
“难怪…难怪,我明明感觉到圣女的气息出现在归月城,归去山庄,可圣姑却是去了天启皇宫,原来竟是这样。”
穆凌寒忽然就难言了,在俗世中,天启帝后恩爱有加,伉俪情深,宸帝为宸后肃清后宫,允她上朝参政议事,为何出现在冥宸大陆后却变了,一心要将她囚困忘川,最后却又抛弃了她,“为什么?”
杜婉知道,以穆凌寒的聪明,自然会想到宸帝和冥帝是同一人,所以与聪明人说话,还是用聪明的办法。
“这世间有几个男子是只爱红颜而不爱江山的,这世间有几种情意是历久弥坚永恒不变的,这世间又有几种承诺是终身有效的,
没有,一个都没有,男人的承诺与情意,就好似那绽放的烟火,虽美的梦幻,却不过是转瞬即逝。”
这样的杜婉让穆凌寒心疼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伤害竟让她如此决绝的否定了一切,这便是她不愿给他机会的原因吗?
忍了又忍,穆凌寒终是忍不住的将杜婉拉入了怀中,“无霜,你可以不爱任何人,我也不要你爱我了,你只要爱你自己就好。”
这句话对杜婉的冲击太大了,在很久以前她便知道,在这世间,若是自己都不懂得去爱自己,那么没有人会去爱你,
可宸帝从来都只是要让她去爱他,全心全意的去爱他,从来都不会说,你只要爱你自己就好,
这一刻,杜婉的心中对穆凌寒生出了一丝愧疚,“穆凌寒,对不起。”
“无霜,我是自愿的,你永远都不用说对不起。”只要有一丝能让你成为我的妻子能让我护你一生的渺茫希望,便是飞蛾扑火,我亦甘之如饴。
……
屋外的燕去看着客厅中的这一幕,踏出去的脚步直直的顿下了。
爱并不只是一种自私的占有,所爱之人的快乐才是你能给她最大的爱,穆凌寒做到了,这样的他,他又有什么资格去阻止他能得到的这一瞬温馨。
“这也许就是洁儿和燕归走到今日这般地步的源头吧!燕归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爱洁儿,只是他的爱太狭小了,太自私了,而穆凌寒…”
陌离叹了口气停下了话语,在错的时间里遇到不管是对的人,还是错的人,都只能是有缘无分。
燕去便看向了陌离,“你不是怀疑洁儿是大哥的棋子吗?”为何又说他很爱她。
陌离就笑着摇了头,“如今的燕归你我都不了解了,他的行事作风与以前的他不能相比,所以我怀疑,可我却从不质疑他对洁儿的爱。”
燕去沉默了,陌离从不曾质疑大哥对洁儿的爱,而他却有那么一瞬的质疑过,也不怪大哥为何一有事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陌离,从不与他说,因为他没有资格,
他真该死啊!洁儿是洁儿,大哥是大哥,按理来说他应该是偏向他的大哥的,可他却偏向了洁儿,大哥是什么样的人,他从小跟在他身边,他怎么会不了解,他必然是有苦衷的。
陌离好似知道燕去在想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现在发现还来得及。”
燕去忽然就感觉一阵轻松了,因为宸帝与杜婉之间这突然出现的状况而生出的一丝希望彻底的消散了,他终于彻底的死心了。
嘴角咧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转身就阔步向外走去,他要去找大哥,不管他有什么苦衷,他都不能让洁儿嫁给这个穆凌寒,不然他会后悔的。
陌离看了眼里面的两人,眸中闪烁了一丝光芒,也跟了上去,他不能去通知燕归,但若是燕去去了,那便和他没有关系了,可不是他让他去的,是他自己想明白的,
洁儿,你可不能怪我,如今的燕归性情不定,我可不敢去踩他的底线,否则不仅我会遭殃,还有可能会连累整个陌家,这样的未知风险,我做为陌家少主,必须要避免的,所以只能对不起你了。
(二百一十五)三吉之日
忽然,粉菱疑惑了眼,表哥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宸帝会拔了他的皮,她已经在小姐那里知道了宸帝就是如今的忘川帝君冥帝了,只是因为出了意外而失了记忆,忘记了小姐,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
“小姐,刚才表哥为什么这么说?您不是说皇上不记得您了,将你赶出了忘川宫,你才要嫁给别人激一下他。”
粉菱的这话一出,杜婉好不容易出现的好心情终是被破坏了,起身走进了卧室,走到门口时顿下了脚步。
“忘却了如何,记得又如何,不过是一个提线的木偶,从未变过。”
走进去关上了门。
粉菱看向蓝汐便哭丧了脸,“蓝汐姐姐,我说错话了。”
蓝汐看着紧闭的房门,叹了口气,小姐的脆弱从不会让她们看到,而那个她愿意让看的人却不要她了。
若是他们没有来这冥宸大陆该多好,只是可能吗,主子,你这般伤小姐,总有一天你会付出比之百倍的代价。
扭头看向粉菱拉住了她的手,“粉菱,你没有说错话,说错话的是陌离,在小姐的心中,公子是公子,宸帝是宸帝,
公子对小姐的百般在乎只是为了利用她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宸帝对小姐的在乎只是单纯的在乎,爱的在乎,如今的冥帝做了公子的他,对小姐便只有利用了。”
……
离开的陌离也察觉到他说错了话,整个人都不好了,脸色难看的要死,过来找他的穆凌云就皱了眉头,“陌离,你这是什么表情,小姐姐嫁给我大哥你就这么不愿意。”
“呵!不愿意,我为什么不愿意,嫁的人又不是我,娶的人更不是我,穆凌寒想自己找虐,我高兴都还来不及呢!”
陌离猛然一甩袖,阔步向外而去,能让他甘愿听从的只有燕归,若不是洁儿威胁,他会给他们筹备婚礼,做梦去吧!
穆凌云就握紧了手,却是无言以对,他心中清楚杜婉是不可能爱上他大哥的,更不可能会嫁给他,她嫁给他必然是有什么原因的。
就要像菱园而去,却是被一个人挡住了。
燕去失魂落魄的来到陌家,与刚出去的陌离刚好错过。
他绝不会让洁儿嫁给穆凌寒,不然她一定会后悔的。
于是便向菱园走来,就看到穆凌云正要走去,便快步过来挡住了他,“穆凌云,你要做什么?”
穆凌云看向燕去,又皱起了眉头,“封去,你我心中都清楚,何必多问,她冷无霜想要利用我大哥达到什么目的,得看我同不同意。”
燕去一愣,却是苦笑了脸,“呵,我倒是希望事情真是如你所想的这般,只可惜啊!你不了解洁儿。”
她从不走回头路,大哥伤了她,她便会百倍千倍的还回去,嫁给穆凌寒,便是让大哥痛苦一生的最好方法,却也是让她痛苦一生的最坏方法。
转身走进了菱园。
看着燕去渐渐消失的背影,穆凌云无言了,小姐姐是真的要嫁给大哥的吗?如果是这样,最好了,
她虽不会爱上大哥,可至少大哥还能看到她,不用再一个人偷偷躲在屋中看着画像了。
……
一月后的三吉之日。
这天,天空泛起了丝丝雾雨,却是挡不住向着陌城而去的迎亲队伍,穆凌寒驾着巨兽走在最前方,仍是一身的红衣,只是相较于往日的随性,这次的他多了一份正式。
穆凌云看着他欲言又止了半天,还是忍不住的开了口:“大哥,哪怕明知小姐姐不会爱上你,你也要娶她吗。”
穆凌寒便看向了穆凌云,轻勾了嘴角,“小云长大了,竟也知道为兄长担忧了,只是你的担忧是徒劳的,如今我只是想要照顾无霜,让她在这冥宸大陆上不至于孤身无家,其他的,我别无所求。”
“大哥,你变了,以前的你从来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穆凌云握紧了手,他那个随性洒脱的大哥彻底的消失了。
穆凌寒一愣,变了,原来他变了,他竟从来不曾察觉过,摇摇头看向了陌城的方向,为了无霜而改变,他心甘情愿。
而此刻的陌家,杜婉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画着精致妆容的脸庞,轻轻扯起了一个嘴角,眸中却是冰凉的没有一丝情感的波动。
一旁的蓝汐和粉菱安静的看着她,脸上也没有一丝的喜悦,她们心中都清楚的知道,这场婚礼对于许多人来说,是一场不被认同的婚礼,所以不可能会有人开心的。
忽然,外面响起了燕去愤怒的声音:“陌离,你又要拦着我吗,放我进去,这次说什么我也要见到洁儿。”
上次他来就不让他进去,这次居然又不让他进去,大哥见不到也就算了,洁儿居然也不见他,真是不得不让人气恼。
“封少主,小姐说了不见你,你就别闹了。”恒娘也挡在了门口,小姐是不会见他的,闹了也是白闹,说不得还会惹小姐生气。
“燕去,洁儿嫁给穆凌寒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迎亲的队伍马上就要到我陌家了,在外人眼中,这是十大隐族穆族和陌族的联姻,除非有不可抗拒之事出现,否则,谁都阻止不了。”
陌离捏住了燕去的肩膀,很重,燕去忽然就明了了,十大隐族同气连枝,穆族与陌族的联姻不是轻易就能中断取消的,否则不只是穆陌两族,十大隐族都会成为整个冥宸大陆的笑柄,他还是不思量了。
转身就快步向外跑去了,不可抗拒之事,所以只有大哥可以阻止,他还是得再去找大哥,这次说什么他都要见到他,哪怕是打上忘川宫。
……
迎亲的队伍停在了陌家门口,穆凌寒两兄弟率先下了异兽,后面跟亲的帝乾七人也走了上来。
看着穆凌寒,帝乾的眸中划过了复杂,或许别人猜不到那陌家小二小姐是谁,但他能猜到,一定是圣女,
他也早已想到了,那个高杰也是圣女,因为能让凌寒特别对待的从来都只有一人,
只是圣女是忘川帝后,哪怕帝君废了她,她也不能成为别人的妻子,否则便是对帝君的不敬,
更何况圣女消失,帝君一夜白了头,可见帝君对圣女并不如他所表现的那般无情,
彼岸花灵,忘川冰魂,家族禁书中记载的传说或许是真的,所以他不能插手,不能将帝家至于险境。
“洁儿,接亲的队伍已经到了,我做为你的表哥,便由我抱你出去吧!”
陌离推开门走了进去,杜婉便从梳妆台前站了起来,蓝汐和粉菱拿了外袍给她穿上。
五月份的肚子因为她体质的原因,并不是很明显,只是小小的隆起了一点,外袍一穿便看不到了。
杜婉淡漠的走出了屋门,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不用。”
蓝汐和粉菱跟了上去,陌离就摇了头,本想当一回哥哥,都不给他机会,看来他真是只有做老妈子的命啊!
(二百一十四)燕去跳脚
忘川宫下,天梯之旁。
看着面前的燕去,白风无奈的扶了扶额,”二公子,请回吧!主子是不会见你的。”
燕去就握紧了手,满是咬牙切齿,要不是他打不过他,早就冲上去了,“白风你让开,我要见大哥。”
白风摇了摇头,“主子既然说了不见你,那我便不能让开,二公子,听我一句劝,别执拗了,回去吧!主子若是不想见你,你就是在这儿耗到天荒地老也是没用的。”
燕去便跳脚了,“白风,我就想不明白了,你不是一直站在洁儿这边吗,为什么要挡着我,为什么要阻止我见大哥,难道你就想要看着他们彼此伤害吗?”
白风的心尖便一沉,他不想的,可是如今的主子早已不是那个炽爱着小姐的主子了,笑着便摇了头。
“二公子,主子早已不是以往的那个他了,属下是白狱使,是主子的属下,从来都只会忠于他一人,
主子在乎小姐时,属下爱屋及乌,如今主子已经不在乎小姐了,那属下便也不会再在乎她。”
燕去就愣了,对啊!白衣使从来都只是忠于一人的,他竟然想让他们帮忙。
“白风,算你狠,既然大哥不见我,那你就替我告诉他,不管他有什么苦衷,若是他真敢负了洁儿,就等着悔断肠子吧!哼!”
狠狠一甩袖,转身离开了,白衣使虽只忠于一人,可也有例外,蓝汐不就是一个嘛,白风,你会是第二个吗,还真是有些期待,人是会变的,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鲁莽的我了。
“原以为你曾是真心的帮小姐,如今看来不过是和我一样,五十步笑百步。”
绿雅从不远处走了过来,他曾说,在白灵与她之间,小姐选择了白灵,如今在小姐与帝君之间,他不是照样选择了帝君,他们都是一样的人,地狱使者,无思无感无情无义的地狱使者。
白风扭头看向了绿雅,手中的折扇刷的一下打开了,一轮血月悬挂与扇面上,月中的曼珠沙华盛开到了极致,好似有丝丝血液在流淌。
“白月,我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置喙,别忘了你的身份。”
身份,地狱使者的身份吗,绿雅忽然就一笑,“地狱使者,多么高高在上啊!我原以为我放不下,可是看着蓝汐姐姐离开的身影,我突然就觉得,其实做小姐身边的丫鬟要比这地狱使者来的舒服,所以…”
停下话语,绿雅踏上了天梯,她醒悟的有些晚了,可也许还不迟,她该为小姐做些什么了,便是小姐不要她。
白风转身看向了绿雅的背影,血月折扇不自觉的收拢了。
……
宏宇大陆在时隔帝军白头一月后再一次沸腾了,只因曾扬言终身不娶妻的穆家少主要成亲了,所娶之人乃是陌家刚回来不多久的小二小姐陌洁,婚期就在下一月的三吉之日,吉嫁、吉娶、吉生。
听着这一路走来的喧嚷,蓝汐为杜婉心疼,多年的朝夕相处,从一听到这个消息时她便知道陌家的小二小姐陌洁便是她们的小姐。
来到陌家外,看着陌家的大门,笑着勾起了嘴角,小姐,蓝汐终于要见到您了吗。
“你是何人,来我陌家所谓何事,倘若求医,便去陌医馆,陌家本家不接外来人。”
门守挡住了准备走进去的蓝汐,蓝汐便是一愣,看着自己的装束好笑了一声,她真是太激动了,都忘了她早已不是地狱使者了,“麻烦您通传一声,就说蓝汐求见陌小二小姐。”
“蓝汐?你是蓝汐。”门守立刻与对面的另一个门守对视了一眼,小二小姐说不久后会有一个自称是蓝汐的姑娘来找她,不用阻拦,居然还真有,真是奇怪,小二小姐自从回来后就从未离开过,更没有消息传出去。
“蓝汐姑娘,我家小二小姐说了,若是你来找她,直接进去便是。”话落之后,守卫看向了院中的一个仆从,“你,将蓝汐姑娘带去小二小姐的菱园。”
蓝汐就又笑了,果然是小姐,便点点头走进去跟上了那个仆从。
来到菱园,视线中便映入了院中自制太阳伞下的那道熟悉身影,一身的纯白纱裙,闭着眼睛微张着嘴巴,一脸的享受,一旁的粉菱将剥好的葡萄喂到她嘴中。
蓝汐的眼神就是一晃,曾经在心悦宫中的一幕幕恍然而过。
“你回去吧!这里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扭头看向身后的仆从,仆从微微一躬身退了下去,蓝汐便走进了菱园,“小姐倒是自在啊!偷得浮生半日闲,却是让奴婢好找。”
听到这话,粉菱立刻扭过了头,看见蓝汐就放下手中剥到一半的葡萄跑过来直接扑在了她怀中,“蓝汐姐姐,你怎么才来啊!真是太慢了。”
蓝汐就一阵好笑,“你这个小妮子,竟是抱怨起我来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点了点粉菱的额头拉着她走了过来,粉菱就吐了吐舌头,她又不是故意的,小姐在陌家的消息是绝对不能传出去的。
杜婉睁开眼睛从软榻上坐了起来,看着走过来的蓝汐,轻勾了嘴角,“还以为你要到你家小姐出嫁的那天才会赶来,看来你是早已离开幽冥城了。”
说起幽冥城,杜婉还是这般的浅笑焉焉,好似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过往都已经忘却了,却是让蓝汐心疼了。
小姐从来都是这般的理智,理智的可怕,却让她们心疼,“小姐还说,明明说让奴婢等的,却是丢下奴婢自己一个人就走了,太不仗义了。”
杜婉站起了身,将蓝汐拉入了怀中,“蓝汐,你是知道的,你家小姐只是想一个人安静的待一下。”
蓝汐脸上的笑意再也维持不住了,抱住杜婉低泣了声音,“奴婢知道,所以现在才来了。”
一旁的粉菱也瘪了嘴,就挤到了两人之间,“小姐,还有奴婢呢!不能将我排除在外的。”
杜婉就笑了,这个活宝啊!还以为性子沉稳了些许,如今看来倒是她高估了。
蓝汐出现在陌家不过片刻,陌离便知道了。
走进菱园,看着那舒服的享受着阳光的主仆三人,就扶了额。
他这边被赶鸭子上架的筹备着那随时可能会丧命的烫手山芋,她们倒是悠闲,哼!
“你们倒是悠闲自在,可却苦了我一人,洁儿,若是我被燕归拔了皮下了地狱,我一定拉了你一起。”
陌离的这句话一出口,杜婉的面容就有了一瞬的僵滞变化,转瞬又恢复了笑意,吃着蓝汐递的葡萄微眯着眼,看向陌离,陌离就抖了身子。
他真是不想活了,这些日子的舒逸都让他差点忘了洁儿还有另一个称号‘玉面罗刹冷无霜’,“那什么,我还有好多事要处理,走了。”
话音一落,陌离快步的落荒而逃了,粉菱就抿着唇笑了,这个表哥,平日里总是一副儒雅书生样,也只有在小姐面前才会破功。
(二百一十六)冥帝醒悟
杜婉一行人刚走出陌家的大门,穆凌寒便迎了过来,珠链虽遮挡了脸庞,却挡不住杜婉看向他的视线,
失了随性的穆凌寒竟给了她一种沉稳的安全感,那股子轻浮劲儿已经是消失的无影无迹了。
“无霜,我们走吧!”穆凌寒并没有直接握住杜婉的手,而是伸出手,给她她自己的选择。
杜婉便浅浅的勾起了唇角,贼宸帝从来都不会给她选择,从来都是替她选择。
忽然自嘲一笑,她是何时起竟开始将他与穆凌寒对比起来了,他们是不一样的人,根本没有可比性。
将手搭在穆凌寒的手心,手中的细腻丝滑让穆凌寒心神一跳,面上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丝宠溺。
这样的目光是多么的熟悉,熟悉到了骨子里,多少个往昔,贼宸帝都会对她露出这样的目光,然后说着搅动她心湖的缠绵情话,可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虚幻的美梦。
“走吧!”杜婉漠然的冰冷了声音,穆凌寒便懊恼了,一瞬的飘然彻底的自心底消散了,心中苦笑一声,说不求爱,只想无霜好,可终是不甘的,“好。”
走上花车,迎亲送亲的队伍便先后出发了。
车队在转了多个传送台后,在第八日来到了穆城。
整个穆城火红一片,行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他们的少主成亲了,他们穆城可是难得有这样的喜事。
……
而此刻的忘川宫中,彼岸殿前的台阶上留下着一个个血脚印,褪去了地狱使者衣着的绿雅捂着心口一步步的往上走,
白色的衣裙早已血迹斑斑,脸色苍白的只有咬紧唇瓣,才不至于跌倒,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走到了彼岸殿前,单膝跪下去便大声的喊道:
“帝君,他们已经到穆城了,小姐今日就要嫁给别人了,属下求您了,去阻止吧!”
看着紧闭的殿门,绿雅忽然呵呵一笑,“帝君,你就是个胆小鬼,懦夫,只知道躲在里面,让小姐独自一人去承受,你根本就不配得到小姐的…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话到一半,绿雅猛的就咳嗽了起来,嘴角溢出了一丝血痕,脸色更加的苍白了。
“别考验本帝的耐心。”冥帝的声音自里面传了出来,冷冽的渗骨,绿雅又是呵呵一笑,随意的擦掉了嘴角的血迹。
“对属下的耐心,帝君是在表深情吗,属下是小姐的丫鬟,帝君怕杀了属下,小姐会恨您一生,呵呵呵,你都不在乎小姐了,都不要她了,何必装出这份深情,
你可知,在这冥宸大陆之上,小姐只有一个你,你既不要她,又为什么要将她带来这里,若是在俗世中,至少小姐有哥哥、有娘亲,不用独自一人躲起来。”
绿雅的这话一出,彼岸殿内便发出了一声闷哼,殿上的御座把手被捏的裂了纹路。
冥帝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眸中的黑与红却在不停的交替了,一会儿是血红,一会儿又是黝黑,最终还是化作了血红,宸帝没能出现。
站在左右的白风和林木看着这样的冥帝,对视了一眼,终是走到中间单膝跪下,“主子,属下们求您了,别再折磨自己了,去阻止吧!”
一道劲力便打了下去,白风与林木捂住了心口,嘴角丝丝血迹溢出。
“真是好的很啊!一个两个的胆子都这么大,你们两个是不是也想过烈焰、焚浴火,舍了这身黑白狱使的身份。”
冥帝的声音比之刚才更加的冷冽了,两人就是一抖,林木便低下了头,白风却是紧握了手,猛然抬起头看向冥帝,带了一丝赴死的决绝。
“主子,前世您算计利用了小姐半生,等到察觉到自己对她的爱时已经晚了,来不及了,难道这一世您还要走前世的路吗?
是不是只有等到小姐对您的爱被您消磨的一丝不剩时,您才会醒悟,是不是只有看到小姐对您漠然的视而不见时,您才会挽回,
可是这一世您没有重来的机会了,璇玑玉盘原盘已经被小姐毁了,分盘散裂破碎了,整个圣女族都已经崩塌了,您便是后悔,都不会再有机会。”
白风这些话中的每一句都在刺痛着冥帝的心,前世的一幕幕就在脑中不停地放映了。
五岁前活泼可爱的心儿,五岁后冰冷无霜的洁儿,进入丞相府伪装娇俏的杜婉,进入皇宫伪装温雅的皇贵妃,
是他一步步的改变了小东西,将那个活泼可爱的心儿彻底的扼杀了,难道这一世,他还要做吗?不,不可以,他不能。
眸中的黑与红又开始互换了。
“主子,去吧!去将小姐带回来,她是属于您的,是您宁死重回都想要得到的炽爱,这一世您已经得到了,别再犯糊涂了,
不管是宸帝的您还是冥帝的您,亦或是归月公子的您,都只是您而已,您从来都是您,小姐爱着的那个您。”
话落之后,白风双膝跪地,深深的叩了下去,他知道他说出的这些话若是主子不为所动,那么他的下场便只有死路一条,
因为在主子的心念中,他从来都只是冥帝,在他的认知里,小姐爱的是宸帝的他,而不是冥帝的他。
冥帝还是冥帝,化不了宸帝了,因为他们本就是一人,封钰,杜婉的阿钰,只是她一人的阿钰而已。
看着下跪的两人,冥帝什么也没说的直接从彼岸殿中消失了。
白风便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高高提起的心落了下来,他没事,便是主子听进去了,他去找小姐了。
“白风,我竟不知你是从何时开始不思量了,这是第二次,不是每一次你都会这么好运的。”
林木看了一眼白风,闪身消失去追了冥帝,白风站起了身,刷的一下打开折扇就轻轻一摇。
“不思量吗?不,我从来都是思量的,只是不敢肯定而已,不过现在看来,以后再也不会有不敢肯定的时候了。”
悠哉悠哉的走出了彼岸殿,看着还跪着的绿雅,心中竟是抽搐了一下,白月,他好像看错了,她并不是他所想的那般无情无义。
“你出来了,那便是主子离开了,他去阻止了,对吗。”绿雅的声音中带着丝丝虚弱的沙哑,眼睛是直直的看着白风,带着执着的希冀。
白风便点了头,“主子已经去阻止了,你可以起来了。”
绿雅便扯了一个笑容,那股子劲儿散了,整个人直直的栽倒了下去,白风快速的扶住了她。
肢体的碰撞让绿雅的身子就是一颤,人都已经昏迷了,身体却还是感知了疼痛。
过烈焰,焚浴火,不是谁都能活下来的,还坚持这么长时间才昏过去,她对小姐的心不比白灵少,是他错了。
(二百一十七)白风心动
抱起绿雅走下了台阶,看着那已经干透的黑红色脚印,一抹怜惜自白风的眸中闪过。
将绿雅交给其他的地狱使者照顾后,白风便准备去找冥帝,却是感知到了后崖的结界波动,有人闯上忘川峰了,身影一闪便消失了。
再出现时已经到了忘川峰顶,看着攀爬而上的人影,白风就是一阵的心悸,这个二公子,是在找死吗,这地方也敢上来,不怕掉下去被海兽吞的连骨头都不剩啊!
正这般想着,燕去就一脚踩空了,连忙抓住一块凸起的石头,整个人直接悬空垂了在崖壁上,看的白风是心惊胆颤,
快步跑到不远处的一块空地上就踩上了独特的步伐,随着他不断地动作,不远处的瀑布缓慢的分开了,一条玉阶倾斜而上,出现在了燕去的脚下。
白风停下动作走过来,见燕去定定看着玉阶的,就急急道:“二公子,还不赶紧上来,我的术法可坚持不了多久,要是你真掉下去了,可不是我不救的你。”
燕去回过了神,踩着玉阶就快步往上走,他每走一个台阶,玉阶就消失一个台阶,刚走上来,玉阶便消失了。
附身往下看去,万丈深渊都不足以形容,就心悸了,他是哪儿来的毅力敢爬上来的,后退两步拍了拍心口,攀爬的时候没感觉害怕,现在想想,他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二公子,您可真是长本事了,连忘川峰您都敢爬,属下真是佩服啊!”
白风咬牙切齿的就抱了拳,燕去便想起了他上来是为了什么。
“要不是你挡着我,我能不要命的去爬这里,走开,这次说什么我都要见到大哥。”
推开了白风就要跑,却是被他的一句话给拉停了脚步,“您来晚了,主子已经走了。”
燕去就以一种十分扭曲的姿势扭过了身体,“你说什么,大哥走了,他走哪儿去了?”
声音高亢的让白风堵了耳朵,这个二公子,他的耳膜都要被震碎了。
“白风你倒是说啊!”燕去一把拉下了白风的手,这个白风,什么时候也开始学会吊人胃口了,大哥到底是离开了还是去找洁儿了啊!
“你先放手。”白风眼神示意了一下,再不放手,他的手腕就要断了。
燕去立刻便松开了手,白风转动了一下手腕走下忘川峰,缓缓道:“主子去找小姐了,所以您就别再折腾了。”
燕去便一笑,去找洁儿了,那就好那就好,不然他都不知道能不能将大哥给拽去。
快步便跟了上去,这忘川宫大的跟个迷宫似的,他可不想兜圈圈。
……
穆家正堂中,中央的墙面上悬挂着一副鹤发白须的慈祥老人像,广袖墨袍,负手而背。
杜婉看着它,呆滞了,爷爷,他怎么会出现在穆家,他不是圣女族的第一代圣老吗?怎么会出现在穆家?而且还被悬挂在正堂?
“他是谁?”杜婉不自觉的就喃呢了一声。
看着她这般模样,穆凌寒微紧了一下眉头,大婚之时新人之间最好不要说话,会冲撞了彼此的福气,无霜是真的不在乎,所以才会一点都不避讳,他终究还是在奢求,明知没有结果,却还是想要奢求,“洁儿,这是我穆族的老祖宗。”
穆凌寒的这话一出口,杜婉的心中就惊颤了,穆家的老祖宗,爷爷是穆家的老祖宗,这怎么可能?
扭头便看向了穆凌寒,说道:“我曾在圣女族中看到过一副画像,是第一代圣老,和他一模一样。”
穆凌寒便疑惑了一瞬,随即又了然了,看来无霜是不知道历代圣老都是出自十大隐族,也对,这事在冥宸大陆是不会有记载的,便低声道:
“洁儿,圣女族的每一代圣老都是从十大隐族出去的,最后化身与璇玑殿中,只有前三代的圣老没有化身,
第一代圣老是我穆族的老祖宗,离开璇玑殿后不知了踪迹,第二代圣老是封族的老祖宗,第三代圣老是帝族的老祖宗,他们二老都去云游四方了。”
杜婉便明白了,却是又疑惑了,封老头阻止她和贼宸帝在一起,还说爷爷也不希望他们在一起,他们这第一代和第二代的圣老都阻止,那么没道理这第三代圣老不来阻止,
可除了那个封老头,在这里她也再没遇到过什么老头啊!除了在璇玑殿中遇到的那个圣老。
璇玑殿,杜婉的脑中忽然就闪现了一个身影,慧持大师,“我曾遇到过一个和尚,说话神神叨叨的,不会就是第三代圣老,帝族的老祖宗吧!”
穆凌寒就笑了,神叨,这个说法倒是很贴切,“如果是一个拿着酒葫芦装茶的和尚,那就应该是了。”
杜婉的眼角便一眯,果然是那慧持大师,如今看来他在璇玑殿中那神叨叨的几句话根本就不是让她任由贼宸帝算计做为,
而是在告诉她,她向往的是舒意自由,所以要顺心而走,只是在当时那般的情况下,她理解错了,才会发生了后面的这么多的事,若是她从一开始就理解对,那么是不是就不用向现在这般痛苦了。
突然,杜婉自嘲一笑,她在想什么呢!纵使那时她理解对了,她也会选择她那时的选择,只因那时她爱他,爱之入骨,便是相思炽恋。
“吉时到,新人拜天叩地。”杜婉的思绪被证婚人的声音拉回了,心间便是一缩。
她不能嫁了,绝不能嫁了,若只是穆家,她最多是对穆凌寒生出一丝的愧疚,可出现了爷爷,穆家是爷爷的家族,她便绝不能连累了。
刚要开口阻止婚礼的进行,一个寒冽的声音快了她一步。
“本帝来的倒是时候。”冥帝的身影从高空缓缓落下,一头的银发随风飘扬,血红的凛眸直直的看着正堂中间的那对新人。
绛红色的长袍竟是比穆凌寒的婚袍更配杜婉的婚服,好似他们才是要成婚的新人。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看了过去,然后便纷纷跪地高呼了,心中却是惊颤连连。
帝君,他怎么会来,竟然还没有遮面,帝后消失后,他一夜白头,必然是心痛到了极致,怎么还会有心情来这里,难道是帝后在这里。
能参加穆族少主婚礼的人,哪一个不是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冥帝走到距离杜婉三米的地方停了下来,看着并肩站立的两人,他们身上醒目的红是那般的刺眼,
他心中的狂躁就要压不住了,只有握紧了袖中的手,才能勉强压住,丝丝青筋渐渐地暴起了,“私会男子,小东西,你的夫君可是会很生气的。”
这样的一句话,让杜婉的脑中晃过了这一世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光景,原来竟是这般的清晰。
原来她竟从不曾忘却过,自欺欺人的渐渐忘却在他出现后狠狠的给了她一个响亮的巴掌,只可惜,覆水难收,破镜难圆,碎了的心便是拼凑起来也是有裂缝的。
(二百一十八)为时已晚
看着这样的杜婉,穆凌寒心中的疼惜溢了出来,握住她的手就挡在了她的前面,“帝君这是要做什么?在下的妻…”
话语被阻断了,穆凌寒的反应本就是在考验冥帝的忍耐力,竟然还要说出杜婉是他的妻子这样的话。
冥帝心中的狂躁叫嚣彻底的压不住了,一道劲风带着凛冽的杀伐就直直甩了过去。
浓烈的杀气让杜婉惊了,快速挡在了穆凌寒面前,他是爷爷的后代,绝不能被她连累。
杜婉的这一举动让冥帝和穆凌寒大惊失色,冥帝失了一瞬的理智回归了,他的力道可以要了穆凌寒的命,小东西怎么可能承受。
一个闪身,只见光影一晃而过,冥帝便快穆凌寒一步挡在了杜婉面前,一声闷哼,嘴角便流出了血痕,却是没有表现出一丝痛色,因为他的心已经痛的没有知觉了,他的坏东西居然挡在了别的男人面前,“跟本帝回去。”
还能开口,看来是伤的不重,杜婉袖中握紧的手便悄然放松了,心中自嘲一笑,她做不到放下他,可此刻她的心好冷,冷的她都捂不热,“帝君在说什么,回去?您是疯魔了吗,我是陌家小姐。”
杜婉的声音冷漠的渗凉,更是没有一丝的情绪波动,冥帝的心就被直直的刺痛了,虽然早已痛的没了知觉。
他不就是疯魔了吗,才会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他的小东西,可现在,他还要伤害她,因为他要带她回去,她是他的妻子,也只能是他的妻子。
心中的狂躁不停的叫嚣着,二话不说的就拉了杜婉的手臂,“小东西,你没得选择。”
“帝君,洁儿是我陌家小姐,是我的女儿,您不能带走他。”恒娘快步挡在了冥帝的面前,声音中带着丝丝的颤栗。
以前她阻止不了,是因为小姐要报仇,可现在,只要小姐不愿意,她便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帝君带走她。
冥帝便看向了恒娘,整个人都寒冽了,空气中出现了一种叫做压抑的东西,沉闷的让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忽然,他轻勾起了唇角,缓慢的说出了四个字:“陌…家…小…姐…”
杜婉的心中就是咯噔一声,立刻看向了不远处陌家席位上的粉菱,粉菱的脖颈被林木掐在手中,面色已经开始苍白了。
杜婉着急了,她心中清楚,如果她再不开口,此刻冥帝的他一定会杀了粉菱的,“你若敢伤她,我会恨你的。”
冥帝的心再次抽痛了,恨,若是选择,你的冷漠与恨,我情愿是恨,这样至少你的眼中心中都会有我的存在。
缓缓的抚上了杜婉的脸庞,冥帝恍惚了眸光,这种熟悉的感觉早已刻在了骨子里,多少个日夜的缠绵,原来他从来都是知道的,
因为他与阿宸是同一人,不管小东西爱的是他们当中的哪一个,都只是他而已,是他钻了牛角尖,才会让他们走到了这一步,“若已经不爱了,那便恨吧!”
杜婉的心间便是一颤,那种熟悉的害怕与恐惧悄然的爬上了心门,恨,她其实做不到的。
“告诉他们,你是谁?”冥帝再次开口了,视线看向在场已经呆滞满面的众人,声音温和的好似清风,却是让杜婉的心越来越冷,好似进了冰窖,看着林木手中的粉菱,她没有选择了。
粉菱要开口,却是说不出话,只能不停地摇头,她原以为小姐和宸帝在一起才会幸福,是她错了,宸帝只会左右小姐,禁锢小姐,不可以,小姐不能承认。
“唔唔唔唔…”小姐,不要承认,不要。
看着这样的女儿,恒娘握紧了手,不管是亲生的,还是不是亲生的,都是她的女儿,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忽然,恒娘想到了陌离,他与帝君相交多年,也许他的话可以阻止帝君带走小姐,于是便看向了陌离,却见他隐晦的轻摇了头。
陌离也想阻止,但他却不能阻止,也不敢阻止,早在俗世之时他就清楚宸帝对洁儿的爱,那时宸帝还是燕归,他都不敢插手阻止,更何况是如今冥帝的他。
冥帝的性情,他可是一点把握都没有,粉菱是洁儿在乎的贴身丫鬟,他都动手了,更何况只是与洁儿关系凑合的他,
他可没有一点的把握冥帝不会宰了他,爱情是会让人疯魔的,所以还是算了吧!反正燕归又不会伤了洁儿,最多就是将她困在身边,囚在身边。
“小东西,别考验本帝的耐心,告诉他们,你是谁?”冥帝再一次开口了,声音却是寒凉了一分。
他不想这样做的,可若不这么做,小东西一定会嫁给穆凌寒的,他绝不允许。
穆凌寒袖中握紧的手又紧了一分,心中也是紧张了,无霜会承认吗?她会承认吗?
其实从帝君出现的时候他就知道无霜不能嫁给他了,他那么做,也只是帮她推一把帝君而已,他爱她,所以只要她能幸福快乐,他便甘愿,
而只有帝君可以让她快乐,可以给她她想要的幸福,他给不了的幸福,可是这一刻,他竟自私的希望无霜不要承认。
“我是谁?我也不知道我是谁,在这冥宸大陆上,我是一个没有身份的人,我所有的身份都是别人给的,你让我说我是谁,我真的不知道。”
杜婉的话语还是平静的,看着冥帝的脸庞,整个人都是漠凉的平静,却是让冥帝的心几乎要窒息了,心中的疼痛早已麻木了,却还是能感知到,故作的冷漠再也装不下去了,一把就将杜婉拉入怀中,直接消失了。
冥帝离开了,林木自然也会跟去,所以他松开了粉菱闪身离开。
沉闷的气息消散了,整个穆家都清明了,所有的声音便开始悄然的嘈杂了:
“真是想不到,这陌家的小二小姐居然是假的,是帝后,陌家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就是啊!谁说不是,难怪这么久了都找不到帝后,原来是被他们给藏起来了。”
……
“大哥,你就这么甘愿放小姐姐离开吗?”穆凌云走到了穆凌寒身旁,看着平静的望着冥帝消失方向的他,抿了唇瓣。
大哥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根本娶不了小姐姐,所以只是阻止了那么一下,否则以大哥的能力,冥帝便是想伤他,想带走小姐姐,也不会太容易。
穆凌寒就是一笑,看着穆家这些悄然议论还不时望两眼他的看客们,恢复了以往那个轻浮的他。
“众位应该将声音再放大些,我穆家已经多久没有地狱使者光顾了,真的很是怀念。”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了,他们怎么忘了地狱使者的狠绝,上一代穆家圣女无故失踪,帝君大怒,
地狱使者横扫了冥宸大陆所有家族城池,穆家便是包括在内,要不是穆家老祖宗,穆家就被帝君以圣女失踪为由惩处了。
(二百一十九)囚困忘川
蓝汐扶着粉菱看向了穆凌寒,眸中闪烁了一丝的敬服。
其实这个穆凌寒还是挺好的,只是他与小姐之间是不会有结果的,帝君便是不爱小姐,也不会让她嫁给别人,“粉菱,我要去找小姐了。”
粉菱揉着脖颈便急急道:“蓝汐姐姐,我也去。”
蓝汐摇了头,“忘川宫你进不去,你也不能去,否则会成为帝君威胁小姐的一个掣肘,刚才的事不能再出现第二次。”
粉菱便咬紧了唇,她知道,在她们三个丫鬟中,只有她是最弱的,也是最容易被牵制的,她不能成为帝君要挟小姐的筹码。
“好,那蓝汐姐姐,我不去了,你一定要照顾好小姐,一定。”
“嗯,我一定会照顾好小姐的。”蓝汐点了头,将粉菱交给恒娘,便离开了,小姐在哪里,她便在哪里。
……
而在这个时间里,封家的后堂中,封老和慧持大师盘膝而坐,慧持大师扯下腰间的茶葫芦猛的就灌了一口茶,完全是一副喝酒的豪爽模样。
“我说老封,若是让老穆知道你这么算计他的后人,还将他的孙女重新送回帝君的身边,他一定会追便你整个冥宸大陆的。”
封老夺过慧持大师的茶葫芦也是大口一喝,撕下一条鸡腿就是大口一咬。
“难得有这么惬意的时候,你这和尚真是烦人,那丫头说的还真是对,神神叨叨。”
慧持大师就摸了一把光秃秃的头顶,重新夺过了他的茶葫芦,“哎嗨,你既做的,还就不许我说的了,少喝我的茶,要喝,自己找去。”
封老便摇了头,放下鸡腿起了身,走到门外看向忘川宫的方向。
“彼岸花灵,忘川冰魂,共存而不可共生,可那丫头怀了孩儿了,他们已经共生了,若是再阻止,便是一失两命啊!老穆不在这里,我总不能真将她的孙女给伤了去。”
慧持大师也没了兴致,叹了口气走到封老身边,“可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就完的,那丫头腹中的孩儿是新的忘川帝君,忘川宫,彼岸殿,只能有一个忘川帝君,所以…”
“这是天道轮回,命理循环,他们既然想要在一起,那便必须要承受,只是璇玑玉盘原盘破碎,老穆不在,只你我二人想要将其修复完好,不易啊!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能顺应天意了。”
封老摸了摸胡须,慧持大师却是一摇头,又灌了一口茶。
“顺应天意,我倒不这么觉得,帝君从来都不走寻常路,便是做那俗世帝王的时候,都能借助圣女族寻找圣女的空隙重回三十年前,更何况如今这个已然回归的他,合二为一的忘川帝君,他的心思,谁也猜不透。”
封老便看了一眼慧持大师,不再言语了,只是静静的看向了幽冥城的方向,这时他们该是已经回到忘川宫了吧!
……
冥帝将杜婉带回了心悦宫,刚一落脚,杜婉便推开了他,以往都是他推开她的,这一次换做她推开他。
冥帝看着杜婉,眸底的伤痛掩都掩不住,原来被心爱之人推开是这种感觉,心头抽搐的好似被拧成了一股麻绳,他的坏东西是怎么承受的,“小东西,如果我说,我愿意做回你的阿钰,你…”
“没有如果。”杜婉打断了冥帝的话,嘴角轻轻的勾了起来,却是带着薄凉。
“有一句很通俗的话,却是很适合现在的我们,不是每一句对不起,都可以换来没关系,所以,不是每一次的醒悟,都可以换回你我之间的重新来过,
这一生的我,原谅前世的你,是因为我知道要珍惜眼前人,不能等到失去之后再追悔莫及,
可如今的我却发现,是我错了,我所珍惜的眼前人根本不需要我的珍惜,我珍惜了多少,他便践踏了多少,可悲,可笑。”
留下这段话,杜婉转身漠然的走进了内殿,现在的她不想见到他,一点都不想,她需要一个空间,一个小小的可以让她安静的空间,
明明从决定嫁给穆凌寒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算到了要面对的这一切,明明从他一夜白头时就知道自己逃不掉的,
主动送上门的彼此折磨,是对他最大的报复,却也是对自己最大的自残,她真是在自己作死。
除了一身的累赘发饰,上了床榻便将自己包裹进了被窝里,寒冽的味道是那么的清晰,多少个夜晚,他的贼宸帝将她拥入怀中,
明明做不到忘却,明明深爱着他,为什么她却选择了这样一个最为极端的做法。
闭上了眼睛,脑中绛红色的身影一遍遍的重叠而过,手便抚上了小腹,原来不知何时起,她的脑中出现的不再是墨袍的他了,而是红衣的他。
冥帝静静地站在内殿的门口,没有走进来,他了解他的坏东西,现在的她不需要别人,更不需要他,
如果是以往,他一定会不管不顾的将她拉入怀中,可是现在,他不敢,坏东西的心在渐渐的变凉,虽然他极力的不愿去承认,却不得不承认,他自己吃了自己的醋,然后自己作死的推开了他的坏东西。
……
蓝汐回到忘川宫,与出来的燕去和白风迎面相对了,燕去一看见她,就知道杜婉一定是被冥帝给带回来了,就要去找杜婉,却是被白风拦住了。
“二公子,您还是先回去吧!此刻的小姐或许更想和主子待在一起,你这个电灯泡就别去掺和了。”
燕去就瞪了白风,面容都有些扭曲了,电灯泡,他是电灯包,洁儿的话他倒是用的顺溜。
看着挡在眼前的白风,燕去咬牙切齿了半天,最后憋出了一句:“白风你真行啊!我还从来没发现你也有这么毒舌的时候,走了。”
转身便怒气冲冲的离开了忘川宫,洁儿被大哥带回来了,此刻的穆家怕是已经混乱了,陌家怕是也被牵连了,
私藏忘川帝后,这在冥宸大陆上会引起多大的震撼轰动,也不知道陌离能不能应付。
这般想着,便加快了脚步。
“白灵,你去看看白月吧!她舍弃地狱使者的身份了,现在白洋他们照顾着她。”
白风收回视线看向了蓝汐,如今整个忘川宫已经没有了女人的存在,小姐失踪后主子便将所有的女人全部轰了出去,他们一帮子大男人也不好一直照顾着白月。
“什么?”蓝汐惊了,快步便向着地狱使者的住殿跑去,舍去地狱使者所经历的痛苦煎熬,她是深有体会的,绿雅,她终是走到了她和小姐最不愿意看到的这一步。
低低的叹了口气,唉!也是,她们是小姐的丫鬟,从一开始她们去小姐的身边,就已经注定了她们做不回地狱使者了,只是小姐的丫鬟,最为忠诚的丫鬟。
(二百二十)和平相处
燕去来到穆家,见周围没有一个围观的人影,就是一愣,什么情况?不是应该躁乱了吗?怎么竟这般的安静?
就快步走了进去,大红的喜庆还没有撤下去,院中的人群是安静的吃吃喝喝,好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便疑惑的挠了头。
陌离看到他便招了手,燕去立刻就走了过去,一坐到陌离身边便小声的问道:“陌离,这什么情况?”
不是他想要放低声音,而是这一刻的穆家有些诡异的安静,无端的给他一种感觉,就好像他若是放大声音,这种气氛就会崩塌。
“穆凌寒说,他很怀念地狱使者上门的感觉。”陌离低声说了这一句,燕去便明了了。
上一代圣女是穆家小姐,穆凌寒的亲姑姑。
视线不自觉的移向了正堂。
穆凌寒的视线也看了过来,还是如往日那般带着一丝轻浮,可燕去却觉得他给自己的心门上了一把锁,解不开的锁。
“此刻我倒是不怎么讨厌他了,还生出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爱而不得的悲戚不是谁都能体会的。”
陌离就无言了,这个执拗的燕去,嘴上说着放下放下,却是根本就做不到,爱之一字,害人不浅,便是燕归都陷入而甘愿沦落了,
所以啊!他是永远都不会触碰的,还是好好的做自己的老妈子就好,虽然操的心多点,但好过被折磨。
……
时间晃过,杜婉这一睡便是整整一天加一夜,这一觉她睡得很不安稳,好几次都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看着屏风外静静杵立的身影,泪水模糊了视线,在没来这冥宸大陆之前,他们明明好好的,她是他的坏东西,他是她的阿钰,
如果时间可以倒退,她一定不会选择来这里,哪怕他们的心中都彼此掩藏着一份各自的不爱,也好过现在这般。
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却是不安稳的翻动着身子,当再次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转动了身子,面朝向了殿门,冥帝还是亦如她迷糊间看到的那般,静静地杵立着,一动都未曾动过。
这般深情的他,如果是发生在地宫之前,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扑过去,然后扬起下巴挑衅道:“这场交锋,你又输了,说不爱我,真是傲娇的可以。”
可是此刻,她的心真的好冷,哪怕是她想要捂热,都做不到。
起身走下了床榻,看着微微隆起的小腹,轻轻的抚了上去,既然做不到忘却,那便如前世那般彼此折磨吧!
直到哪一天,等她再次捂热了自己的心,他还在原地等着,便重新开始,若不在原地,便真的可以心死了,“我饿了,我想吃烤鸭。”
声音平静的传了出去,冥帝就捂住了心口,嘴角咧开了一个大大的弧度。
他就知道,他的坏东西那般聪慧,怎么可能会想不通,便是如前世那般也好,只要不是冷漠对他,就够了,慢慢来,他会将她重新找回来的,“好。”
一个‘好’字,杜婉咬紧了唇瓣,袖中的手紧紧的握了起来,指甲便嵌入了手心,贼宸帝,为什么?
随意拂掉眼角的泪花,走到衣柜拿出一套红色的长裙,在这里,她的衣裙从来都不缺。
换好衣服后便走到一旁的桌边坐下。
不过片刻,冥帝端了一份午膳走了进来,杜婉便恍惚了。
红豆薏米粥,脆皮薄饼,千丝银芽,万花卷,翠竹鲜笋,鹌鹑小蛋,青椒万丝,佛坐莲。
“小东西,你没有吃早膳,太过油腻了对身体不好,先垫垫肚子,待会儿便上一只烤全鸭,想怎么吃,都由你。”
冥帝将午膳摆上桌,舀了一小勺红豆薏米粥喂到杜婉嘴边,杜婉不自觉的就张了口,脑海中曾经的一幕幕不停地回放。
“帝君,这样的你,我倒是一点都不适应了,还是觉得那个随时随地都推开我的你看着比较顺眼。”
至少那样的你,最多只是让我心痛,而不像现在这般,窒息的难挨。
伸手握住了冥帝垂落在身前的一缕银发,当时的他是得多么的绝望。
脑中便闪现了连断天桥中进入的幻境,是不是也如那声洁儿一般。
泪水还是滑落了,她的心冷了,可她对他的爱早已不是心可以控制的了。
“即是那般的绝望,为何要走到这一步,将彼此逼到如今这般的地步。”
看着冥帝,杜婉的眸中恢复了平静的漠然,周身却带了浓浓的悲凉。
冥帝放下了碗勺,擦掉杜婉的泪水,浅浅的勾起了嘴角。
“在不知道自己是阿宸时,我一度的以为,只要将你们分开了,时间总会让阿宸淡忘了你,
可当知道自己是阿宸时,我不想走他走过的路,你爱的是他,不是我,爱而不得,那样太累了。”
“爱而不得。”杜婉喃呢了,忽然轻轻一笑,“那现在呢!你还是冥帝,在你的心中,你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阿钰,那么你将我带回来,没有任何的意义。”
冥帝摇了头,起身走到了床边,摸上了血玉床榻。
“在昨日之前,我都一直是你所想的这般认为,在这张床榻上,我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种不可抗拒的不能自控,我以为是我的心不能自控的痴迷你,
直到昨日,白月说我是个懦夫、胆小鬼,白风说我是不是只有等到消磨了你所有的爱恋,才会幡然醒悟,
不管是宸帝的我也好,还是冥帝的我也罢,亦或是归月公子的我,都只是我,你的阿钰,
所以我想问,如果我愿意做回你的阿钰,你会不会给我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杜婉再一次握紧了手,丝丝血痕终是渗出了皮肤,“我不知道,如今的我,心真的好冷,我想捂,却是捂不热。”
你要做回阿钰,可我却做不回你的坏东西了,便是最后能重新开始,也回不到从前了,心中的梗拔不了,剔不掉,再也不会毫无保留的炽爱了。
冥帝就苦涩一笑,自作孽,不可活,这便是他自己作死的结果。
走回来重新坐下,拉过了杜婉的手,看着上面的指痕血印,握住了,丝丝血红从他的手心冒出,不过一瞬,杜婉的手便完好无损了。
“都已经是多少次这么伤了自己了,明明那么聪颖的,怎么尽干些蠢事。”冥帝没好气的说道。
杜婉却是随意一撇,“俗话说得好,聪明反被聪明误,聪明的过头了,可不就是蠢了。”
两人突然就笑开了,殿中的压抑消失不见了。
用过午膳后,杜婉站起身撑了腰,好久没有这般大吃大喝了,竟是吃的太过了些。
看着她微微隆起的腹部,冥帝轻蹙了眉头,手不自觉的就摸了上去,刚一触碰到,便感觉手心被踢了一下,整个人就愣住了。
(二百二十一)聪明模式
看着他这般模样,杜婉抚着小腹轻勾了嘴角,前世她唯一亏欠的便是她的孩子,因为那是贼宸帝强迫她生下的,所以她不爱,甚至是恨,这一生,她要给他渴求的母爱,“辰,宸帝的同音,他来了,封辰。”
冥帝便抖动了手,再一次摸上了杜婉的腹部,又是一下的踢动,他再也忍不住的将她揽入了怀中。
杜婉任由他抱着她,这是做为一个父亲对孩儿的喜爱,她不会阻止,也不想阻止,她贪恋他的怀抱,贪恋他的味道。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真的理智的可怕,明明都已经出现裂缝了,竟还可以这般冷静的面对你,
按理来说,我要么恨透了你,要么漠然的拿你当陌生人,要么哭得稀里哗啦的,这才是正确的走向,男女之间情爱破裂该有的走向,阿钰。”
冥帝的心门就是一颤,早已疼的麻木的心跳动了,嘴角轻轻上扬,将杜婉抱的紧了一分。
“小东西,我是不会放你离开的,也不会给你你想要的自由,更不会让你只爱你自己,只要你开心就好,
我不是穆凌寒,也做不到他,如今你的心中存了他的位置,但这是因为我自己吃自己的醋,才造成的,
所以,我会将他从你的心门中拉出来,便是你对我的爱裂了缝,你的心中也只能有我一个,如果不爱,那便恨。”
杜婉就又勾了嘴角,泪水自眼角滑落,没入了冥帝的衣领。
“你其实心中十分的清楚,我做不到,从你出现在穆家时,我便知道,你不是冥帝了,那个情商为负数的千年变态老妖精,
宸帝的你,我对付不了,只会将自己搭进去,所以还是选择一个聪明的相处方式吧!”
冥帝又一次心颤了,确切的说,是宸帝,他已经与冥帝的他融合了,冥帝的他愿意做了宸帝的他,所以他出现了。
“我的小东西总是敏锐的,在明知不可能逃离的情况下,只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
就如前世,有了辰儿以后,知道自己再也逃不掉了,便伪装了。
话中意,杜婉听出来了,却不会说出口,前世情,前世了,前世的她只是爱他而已,并不是全心,“阿钰,今日的阳光很好,我想去看看绿雅。”
从宸帝说那句话时,杜婉便知道绿雅出事了,必然是和蓝汐一样放弃了地狱使者的身份,不然敢说出那样找死的话,懦夫,胆小鬼。
“好。”宸帝松开了杜婉,看着她眼角的泪痕,再次轻轻的抬手拂掉了。
他们之间虽是如前世那般了,却也是不一样了,至少今生的坏东西坦诚了对他的心,坦诚了对他的炽爱,而不是真如前世那般,伪装了她的心,也伪装了她的爱,便是他身死的那一刻,都不愿承认。
两人走出了心悦宫。
太阳高高的悬挂在高空,阳光撒在身上带着丝丝暖意,杜婉仰起头微眯了眼,这样平静的相处,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是最好的。
宸帝亦如杜婉这般看向了天空,彼此如是的默契,便是不想前世的相互折磨再重现,这样是他们如今最好的相处方式。
站在殿外的白风看着如此的两人,高悬的心放下了,他还真怕前世的相爱相杀再次重现,看来经历的多了,也是有些许好处的。
来到地狱使者的住殿,看着趴着床榻上面色苍白的绿雅,杜婉驻足了脚步,没有走进去。
来了这冥宸大陆,自己与绿雅之间好似隔了一层,自己知道那是在天启时遗留的爆发,蓝汐和粉菱时刻陪伴着她,只有绿雅,永远在丞相府,做着没用的无用功,
因为自己退缩了,选择了漠视,任由了爹爹和二哥之间相互的明争暗斗,所以她待在丞相府便没有了任何的意义,而自己却不能带走她,因为自己不能让爹爹怀疑。
绿雅好似察觉到了杜婉的视线,扭头看了过来,看着殿外的红色身影,勾起了嘴角,低低一句,“小姐。”
蓝汐顺着她的目光转过了身,殿外的两道身影,同样的一身红色,却是般配无比。
这才是最该在一起的,小姐只有跟帝君在一起,她身上那种疏离的漠然感才会消失,或许她自己从来都没有察觉过,“小姐,这里血气太浓,您别进来了,会冲撞了小主子的。”
杜婉笑了,从宸帝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走了进去,“你们家小姐的孩儿岂会弱了,他见过了他的蓝汐姑姑,总得见一见他的绿雅姑姑。”
“小姐。”绿雅轻咬了唇瓣,眼中就冒出了泪花,撑着身子便要起身,蓝汐赶忙扶住了她。
杜婉也快步走了过去,来到床榻边握住了她的手,“你是我的丫鬟,自是我孩儿的姑姑,无论是蓝汐和粉菱,还是你,从来都不会变。”
绿雅便笑了,苍白的面容多了一丝的红润,小姐没有不要她的,“奴婢知道,所以奴婢回来了,小姐可不能不要奴婢。”
“那也得你能活着,地狱使者那么好的一个身份,说放弃就放弃,与蓝汐一个样,沉稳的理智上哪儿去了,喂狗了。”
杜婉突然就有些生气了,蓝汐放弃地狱使者的身份时,她什么也不知道,所以什么也做不了,
如今绿雅放弃地狱使者的身份,她也不知道,也什么都做不了,先斩后奏一个比一个学的顺溜,都随了他们那主子,若不是经历了这么多,她岂会留了她们。
“小姐,对不起。”两人低了头,她们了解小姐的脾性,可地狱使者是不能有心的,是不能背叛帝君的,她们要一心随了小姐,便是背叛帝君,所以必须放弃地狱使者的身份,没得选择。
杜婉也明白她们有她们的无奈,就是突然生气了而已,或许是孕妇的性子阴晴不定吧!
在这里待了不到一会儿,杜婉便离开了,只因绿雅告诉她忘川宫中再没有其他女性了,全部被冥帝给轰了出去,
只有如夫人,被锁在了宫狱,因为忘川帝君册封如夫人为帝后的事是她自己妒恨杜婉故意传的,只是忘川帝君没有阻止,任其了发展。
……
“我想弹琴,‘鸢尾’。”走在忘川宫的后花园中,看着满园的曼陀罗华,杜婉忽然开口了。
宸帝便微皱了眉头,看着杜婉片刻,轻点了头,“好,我去给小东西取。”小东西在支开他,那他离开便是。
宸帝转身去了心悦宫,杜婉走到花园中,采下一朵曼陀罗华轻嗅了一下。
曼珠沙华可以唤醒人前世的记忆,曼陀罗华是白色彼岸花,开在天堂的地狱花,自然也能唤醒前世的记忆,
它们唤醒了她前世的记忆,却唤不醒她冰封的心,哪怕册封如夫人为帝后的事不是贼宸帝发的话,
可他却任由了那些话通过别人的口传入了她的耳中,所以就算是绿雅为他说情开脱,她也不能原谅。
沿着御花园的廊道漫步走着,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彼岸殿前,看着屹立在眼前的殿宇,笑着勾起了唇角,泪水再次不自觉的滑落了下来。
“彼岸殿,消失的彼岸殿,贼宸帝,你骗了我多少次了。”
白风跟在不远处,懊恼了面容,他们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一件事给忘了,他看到彼岸殿重现时都心惊不已,更何况是小姐。
(二百二十二)冰冷的心
“白风,带我去宫狱。”杜婉转身看向了白风,白风就一愣,又快速反应了过来。
他怎么忘记了,小姐的理智可是可怕的吓人的,彼岸殿的消失与重现,在小姐的眼中必然是不算什么的,“小姐要去宫狱,可是想去见如夫人。”
白风并没有故作不知道杜婉话中是什么意思,她既说了这样的话,便是知道了如夫人被关在宫狱中。
“让我与阿钰走到如今这般上不得又下不来的地步,我总是要去看看她的。”
虽然如夫人只是一个外因,真的缘由还是出在贼宸帝和她自己身上,可她杜婉,除了贼宸帝可以算计,别人,算计了她,就要承受被她知道后的怒火。
白风便不再问了,带着杜婉去了宫狱。
忘川宫的宫狱并不是普通的牢狱,而是一座地下冰宫,白色的圣洁,如果不是白风带着杜婉,她必然会以为这是某个帝妃的宫殿。
冰宫的墙面上封存着血红的曼珠沙华,每一朵都绽放到了极致,飘着淡淡的清香,每走过一处,就感觉脑中的记忆清晰了一分。
忽然,杜婉停下了脚步,脑中快速的划过了一个画面,是她出车祸前在电脑中看到的那个视频,冰棺里的那对新人,为何她有一种感觉,那对新人会与她和贼宸帝有关。
“小姐,怎么了?可是不舒服,要不我们出去吧!”白风担忧的看了杜婉,这宫狱有致幻的作用,小姐如今怀有身孕,他不该擅自带她来的,该等主子的。
杜婉的思绪被打断了,摇摇头继续向前走了,“不用,要是连这点摄魂术我都控制不了,那玉面罗刹冷无霜的名号岂不就砸了。”
白风便无言了,他都几乎忘了小姐还有这一层身份了,抬步跟了上去,“那小姐要是有哪里不舒服了,一定要告诉属下。”
杜婉点了点头,她知道,她绝不会拿她的孩儿来冒险的。
走到宫狱的最里面,便看到如夫人被悬挂在冰柱上,其他的地方都好好的,只有脚心被划了一条口子,
滴滴鲜红的血液滴在冰面上,不过一瞬便渗透了进去,周围被冰封的曼珠沙华就红艳了一分。
“主子因为她是封家人,看在封老的面子上放了她一码,只是让陌离消了她的那段记忆,将她发还了封家,她却不知死活的传出了主子要废后立她的消息,
主子当时就将她关进了宫狱,正好宫狱中封存的彼岸花已经很久没见人血了,都快要枯萎了,如今不过半年,便盛开的这么美艳了。”
白风故意这般说着,也算是为宸帝开脱了。
要是杜婉没有从绿雅那里知道,或许她会相信白风的话,毕竟白风了解她的性格,该是不敢骗她的,
可如今看来,倒是她高估了自己,白风做回了这忘川宫的白狱使,便不是那个白衣使头领了,更不是那个龙卫影一了。
“这鲜红的颜色真是美丽,这般放空人血,亲生体会自己的身体渐渐变凉,感觉着自己的呼吸渐渐变弱,
那种死亡即将到来,却又不肯将她拉走的感觉,一定美妙极了,不用再添一把了,我喜欢这样看着她体会生不如死的感觉。”
杜婉缓缓的开了口。
低垂着头的如夫人睁开了眼,混沌的浑浊,面容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嘴巴干渴的起了皮。
如今的她早已没了以往的风华,看着杜婉,轻扯了一个嘴角,沙哑的声音若不是杜婉的耳力极好,根本就听不见。
“错了,错了,帝君是没有心的,忘川帝君是没有心的,总有一天,你也会和我一样,成为曼珠沙华的养料,
入了忘川宫的女子一个都躲不掉,你这个圣女更躲不掉,躲不掉,都躲不掉,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如夫人低低的笑了起来,在这空旷的宫狱中竟是有些阴森,还带了一丝诡异,杜婉却是没什么感觉。
“你确实错了,错在太高估了自己,太高估了你的家族,封家不会为了一个已经做了帝妃的族人而去妄图挑衅激怒忘川帝君,而我,永远都不会走到你的这一步,因为…”
忽然停顿了一下,笑着勾起了嘴角,“我不是圣女,从来都不是。”
杜婉的这最后一句话一出,如夫人就瞪大了眼,里面的浑浊消散了,不可置信的看着杜婉,使劲的摇了头,嘶吼道:“不可能,你绝对是圣女,否则你根本进不了忘川宫,做不了帝后。”
“呵!圣女?你可知圣女的作用是什么,枯守忘川河,滋养彼岸花,召回彼岸花灵,
十大隐族记载的禁忌传说,忘川冰魂,彼岸花灵,消散世间,幽冥城出,
忘川宫现,圣女族起,彼岸花开,你做为封家的嫡出小姐,该是听说过吧!”
话语一落,杜婉转身离开了,这样一个将死的女人,她懒得动手。
白风跟了上去,徒留如夫人震撼的定格在冰柱上,脑中忽然闪现了彼岸殿时看到的那一切,冥帝的异样,便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蠢货,全都是蠢货,一分为二,召回花灵,都是蠢货,被玩弄的蠢货,哈哈哈哈哈哈…”
……
杜婉刚离开宫狱,就见宸帝等在狱外。
一看到杜婉,宸帝便迎过来握住了她的手,感觉着手心的冰凉,看了一眼后面的白风,“小东西,‘鸢尾’已经摆在后花园了,可还想弹。”
“弹,十面埋伏。”只有这首曲子可让她的心门不至于冷的寒凉,彼岸殿没有消失,那是冥帝的他做的,可他们是一个人,
如夫人没有死,传出那样的话,也是冥帝的他默认的,可他们还是一个人,
所以,她没有办法让自己的心再为他炽热起来,只能维持不让它再冰冷下去。
宸帝知道,也都明白,从冥帝的他做出那一切的时候,他就已经算到杜婉的反应了,心虽痛的感觉都要窒息了,却不能做什么,只能维持现状,
因为他不能再像前世那般再一次囚禁了杜婉,也囚禁了他自己,走到无法挽回的那般地步,因为他已经没有了再重来一次的机会。
“好,十面埋伏,我也许久未听小东西弹奏了,‘鸢尾’从带来忘川宫便封存至今,也该动一动了。”
宸帝将杜婉揽入怀中,驱散了从宫狱中带出来的寒意,带着她去了后花园的亭台中。
杜婉没有抵制,也没有抗拒。
白风停了下来没有跟上去,现在的主子和小姐不需要他这个电灯泡。
“对了,小虎儿呢!明明答应了要跟我走,却是说话不算数,将我带出幽冥城便没了踪影。”
杜婉忽然开了口,那日虎豹将她驮出幽冥城便直接从原路返回了,根本没给她反应的机会,或许是幽冥城的守护异兽不能私自离开吧!
宸帝的脸色就微微一变,眸中的血红闪动了一下,若不是虎豹,小东西根本不可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逃离,还隐藏了那么久,差点嫁与穆凌寒,做错了事便得受到惩罚,囚困地宫,已是他对它最大的宽容了。
“虎豹是地宫的守护异兽,它与冰龙一里一外,如今我已经融合了,它便不能随意离开地宫了。”
杜婉点了点头,没有怀疑什么,因为在她的认知当中,虎豹或许是不能私自离开幽冥城的,所以宸帝这样说,便只是加深了她的认知而已。
(二百二十三)我心不甘
后花园的亭台中,杜婉轻柔的摸着‘鸢尾’,脑中闪现了紫宸殿前的那一幕。
宸帝将她环在怀中,‘十面埋伏’的震撼,战场的厮杀,战马的哀鸣。
猛然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自然,看向宸帝浅浅一笑,“阿钰,我弹不出‘十面埋伏’的精髓,还是你来吧!”
起身就要让开位置,宸帝阻止了她,坐到她旁边环住了她的腰,“小东西,我其实更喜欢和你一起弹。”
宸帝的声音很是温腻,杜婉却听出了一丝紧张,他是害怕她拒绝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睛变得这么小心翼翼了,
明明决定不会再付出全心了,明明心冰冷的她都捂不热了,为什么还会痛呢!她对他的爱已经不受心控制了,为什么还会痛。
“小东西不说话,那我便当你是默认了。”宸帝握了杜婉的手就拨上了琴弦,丝丝缕缕的音符自两人的指尖滑动而出,明明是金戈铁马的战嗷,将士奋勇杀敌的激昂,却无端的带上了让人沉闷的压抑。
杜婉看着宸帝的侧颜,忽然便凑上了他的脖颈,狠狠的咬了下去,泪水滑落没入了口中,苦涩的好似黄连,弥漫了淡淡的血腥。
“为什么?既做回了冥帝,为什么又要做回阿钰?这样拿捏我,你很自豪吗?”
低低的质问好似要将心中所有的压抑全部宣泄出来。
宸帝的手没有停顿,杜婉的手跟随着他亦没有停动,却是乱了琴音,断了韵律。
亭台中忽然安静了,琴音停下了,琴弦断裂了,宸帝的食指冒出了血痕,滴落在杜婉的指尖,映红了她的眼。
“又是沉默对吧!本想和你和平的相处,可是做不到了,我心不甘。”
留下这句话,杜婉推开宸帝向心悦宫走去,步伐虽很快,却是很稳当,她时刻都记得她怀着孩子,所以不能跑。
宸帝静静的看着没有追上去,为什么他要做回她的阿钰?因为他爱她,蚀骨焚心。
“小东西,既然伪装不了,为什么不能给我一次认错的机会,冥帝的我也好,宸帝的我也罢,都知道错了。”
杜婉一回到心悦宫便将自己包裹进了被窝里,什么聪明的相处方式,狗屁,根本就做不到,既然做不到,便如在天启那般恩爱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么的难受?
……
一月的时间快的好似流光,恍然间便已划过了,这一月的时间里,杜婉与宸帝都默契的没有去见彼此,
只是心悦宫中会不时的出现丝丝缕缕的音符,彼岸殿的殿门外,总有一个身影驻足着,目光从不离那个方向。
这天,杜婉如往常一般坐在心悦宫的凉亭中,手指波动着琴弦。
断了弦的‘鸢尾’早已续好了,
一曲‘凤囚凰’自指尖滑律而出,一身的绛红色衣裙,乌发随意的披散在后背,只余几缕因为她低垂的缘故而飘落在身前,一个血红的晶石垂落在眉间,腹部高高的隆起着,
明明一月前还不怎么明显的,如今竟是大了许多,仅仅一月的时间,就好似过了三月。
为此杜婉还让蓝汐去请了恒娘和陌离,二人都说孩儿没事,只是因为体质的原因,她才放了心。
“小姐,穆凌寒来了幽冥城,他想见你一面。”蓝汐走了过来,面色有些凝重。
如今在这个敏感的时段,她本不应该通传的,可穆凌寒对小姐的心,她做不到无视,或许他的出现,会打破这一月来忘川宫的压抑,却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琴音快速停滞了一瞬,又恢复了韵律,蓝汐没有听出来,一旁的绿雅也没有听出来,可远在彼岸殿的宸帝却听出来了。
平静了一月的心错乱了,后负的手握紧了,丝丝青筋蔓延了上来,穆凌寒终是扰动了小东西的心了,他该怎么办?
白风静静地单膝跪在殿前,低垂的面容中是浓烈的担忧,这一月虽压抑,可主子与小姐至少是平静的,如今穆凌寒一出现,怕是要打破了。
林木走了上来,走到宸帝面前单膝跪地,“主子,蓝汐已经将穆凌寒要见主母的消息告诉主母了,主母没有任何的反应,仍是如往常一般,弹了琴之后便去了后花园散步。”
林木的话并没有让宸帝的手舒展,反而是握的更紧了,同样的绛红色衣袍,银白的发用一个红色履带随意的系着,丝丝发缕垂于身前,
血红的眸中带着平静,却是掩不住心门中的嗜痛,视线从心悦宫的方向转向了后花园的方向,
小东西,你不去,你是在愧疚,愧疚你亏欠了穆凌寒,你利用了他对你的真挚感情,
你这是在变相的告诉我,我也该愧疚的,愧疚我利用了我们彼此的感情,
可我不会愧疚啊!只要能将你永远的留在身边,便是给我十次重来的机会,我还是会选择那样做。
杜婉好似感觉到了这边的视线,便看了过来,虽然入目的只是忘川宫的高阁殿宇,彼岸花丛。
“穆凌寒在哪里?”毫无征兆的忽然开口了,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的波澜。
蓝汐便抿了抿唇,却是没有停顿的说出了:“在忘川酒楼。”
杜婉便向着忘川宫外走去,走到光圈前停了下来,只因面前挡住的红色身影。
“小东西,你要去见他吗?”宸帝静静的看着杜婉,话语很是平静,却平静的让杜婉心间一抽,因为穆凌寒出现了,所以他再一次不在乎了吗?是要再一次不要她了吗?
“是,我要去见他。”这是她对穆凌寒的愧疚,也是最后的道别。
宸帝静静的看着杜婉,忽然轻勾了嘴角,走上前两步抚上了她的心门,“小东西的这里有了他的身影,是我的错,所以我没有资格去阻止你见他,但是…”
突然挽过杜婉的腰,唇上独有的冰凉覆上了她的温润,很轻很浅,蜻蜓点水般的快速离开,“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等小东西回来。”
话落,身影消失了,唇上的冰冷却是那么的清晰,杜婉不自觉的便勾了唇角,心间的那种窒息消失了。
不管时间过去多久,他终是爱她蚀骨的贼宸帝,她不该怀疑的,哪怕他们所面临的是如今这般高不高,低不低的处境。
“走吧!”没有回头的走出了忘川宫,因为她知道他一定在后面看着,他刚才的平静只是害怕会克制不住的将她阻拦下来。
杜婉的身影消失在了忘川宫外,宸帝从后面走了上来,平静的看向幽冥内城的方向。
丝丝的血迹自手心滴落,渗入了玉石地砖中,后花园的曼陀罗华忽然就变得血红了,曼珠沙华盛开绽放了,
花叶相缠相绕,相念相惜,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相惜不相见的流传被真正的打破了,不存在了。
“主子,你放小姐走,就不怕她一去不回吗?”白风很是心疼宸帝,主子爱的太卑微了,也许他们不该再在一起的,他是不是做错了,冥帝的主子或许是最好的主子,无情无欲,无念无爱,便不会这般的痛苦。
宸帝收回视线转身走回了彼岸殿,他怕,很怕,可是他没有选择,这一生,他再也不会囚困他的心儿了,若她离开,他便找,多久都可以。
彼岸殿中的墙壁上刻满了壁画,每一幅都是栩栩如生,若是杜婉能走进来,一定会恨死自己的,
因为这每一幅画都是冥帝画的,她与宸帝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被雕刻在上,冥帝对她的爱,不亚于宸帝对她的爱,
不管是冥帝的封钰,还是宸帝的封钰,都只是他的阿钰,那个为了她甘愿舍弃自己生命的贼宸帝,只可惜她没有看到,所以心中的那个梗,去不掉,那道坎,跨不过。
(二百二十四)醒悟释爱
忘川酒楼中。
看着恢复了轻浮的穆凌寒,杜婉就笑了,倒是她多虑了,“看来你是走出来了,这样便好,追逐我,没有结果,只会让自己迷失。”
穆凌寒看着杜婉隆起的腹部,嘴角勾了一抹浅笑,昳丽的面容越发的昳丽了,魅惑的妖艳。
“沉迷于一人的独角戏中,终究只是一场独角戏,无霜从未给过我什么期望,是我自己给了自己期望,没有结果的一个期望,
现在想来,其实我对无霜,更多的是因为曼珠沙华气味的亲近,只是不知何时起,这种单纯的亲近变了味,便演变成了如今这般的地步,不过现在清醒,也该是不晚的吧!”
话落,穆凌寒起身走到了包间的窗边,视线看向了忘川宫的方向,彼岸花灵,忘川冰魂,他已经知道了,没有结果的结果,他的坚持只会伤了她,那么他便放手,成全也是一种爱,他对她的爱。
“现在清醒,一点都不晚,我的心从来只留给了一个人,除了他,没有谁可以让它感觉到痛,所以你的选择是明智的选择,
找一个值得你付出的人,一个爱你的人,为你甘愿心痛的女人,找到了,便抓住别放手,我,不值得。”
杜婉也起身走到了窗边,抚上腹部看向忘川宫的方向,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她冷静了,兜兜转转,无论她与贼宸帝之间出现什么样的裂痕,他们都只是属于彼此而已。
两人静静的没有再说一句话,聪明人有聪明人的对话,不需要说的太繁琐。
时间不会因为他们的沉默而停歇,半天的时光悄然无声的溜走了,穆凌寒收回视线,忽然道:
“无霜,我要离开了,这次来见你,一是为了给我情窦初开的失败做个终结,二是为了来和你道个别,我打算跟着慧持大师去云游四方了。”
“什么,你要出家?”杜婉就惊了,转头看向了穆凌寒,他不是已经想通了吗?怎么还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出家?穆凌寒就一愣,然后好笑的摇了头,“无霜,我穆凌寒就算再不济,也不会走到出家这一步,我本就是一个随性之人,以前被家族束缚着,不过是因为小云难当大任,如今他已经长大了,那穆家就交给他了,而我,也该去走一走我自己的路了。”
杜婉明白了,便也好笑了,若是要找一个向导,那么那个慧持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自由的空气,对于渴望自由的人来说,是最清新的,那我便祝你追寻到属于自己的自由。”
“我会的,临走之前,可不可以在抱你一次,最后的告别。”穆凌寒笑着张开了双臂,杜婉看着他,片刻后环住了他的腰身,隆起的腹部隔在中间,就好似永远也跨不过的沟壑。
穆凌寒闭上了眼,眸中所有的情感全部遮挡了,无霜,能得你心甘情愿的一个拥抱,足够了。
嘴角轻轻一扯,松开杜婉便后退了两步。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该离开了,你也该回去了,爱一个人,真的很不容易,别等到失去了,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只要他活着,便别无所求。”
话落,穆凌寒转身直接从窗间跃下大步离开了。
忘川冰魂每一次的身死,都是由彼岸花灵来取决的,无霜,千万别做出让自己追悔莫及的事来。
杜婉愣愣的看着渐渐消失的身影,脑中不停的回放了穆凌寒刚才说的话,宸帝两次在她面前的身死就那么清晰的映在了她的脑海中,
紫宸殿中的棺木,忘川河畔的血雾,如今满头银发的他,再也化不去的红眸,全是因为她的缘故,她怎么还可以再伤害他,怎么还可以再折磨他,她心不甘,难道他心就甘吗?
转身跑出包间便快速的向忘川宫跑去了,候在外面的蓝汐惊的快步追了上去,小姐这是怎么了?穆凌寒到底对她说了什么。
幽冥内城的人群看着在街面上快速划过的红色,都驻足了脚步,一个个的瞪大了眼睛,面上的表情多半都属于呆滞了,如今忘川帝后的模样早已在冥宸大陆流传了,没有哪个人是不认识她的,
他们怎么没发现帝后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幽冥内城的,而且还大着肚子,看她那隆起,至少也得有八九月了吧!
她居然敢怀着帝君的孩子嫁给穆家少主,要不是帝君突然出现阻止了,那…我的天啊!小帝子岂不是成了穆家的小少主了。
整个幽冥内城开始猜测了,渐渐的消息传出了幽冥中城,幽冥外城,整个幽冥城都知道了,冥宸大陆也知道了,燕去也震惊了。
……
封家的禁阁中,一本雕刻着曼珠沙华的黑色羊皮书悬浮在燕去的眼前。
看着上面记载的传说,刻画的一黑一红两道点点光波,整个人都处于了震撼之中。
封老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似感似忆的徐徐道:“这便是他们的最初,彼岸花灵,忘川冰魂,相恋相爱亦相杀,若是没有经历刻骨铭心的炽爱,从来都是以悲剧结束,
千年前,他们相恋相爱,引来天道雷霆,彼岸花灵魂飞魄散,忘川冰魂一分为二,魂与魄出现,魂去了俗世,魄留了冥宸,
那年,我察觉到帝君的异样,才知道了这些,帝君将自己的魂送去俗世,为的便是与彼岸花灵续情缘,破天道,
他们两个是天法自然的本源,就好比开在忘川河畔的彼岸花,花叶相念相惜,却是永不相见,
我们三个老头不愿看着他们经历一世世悲情,便想要阻止他们在一起,只是事与愿违,
人力是无法抗拒天法自然的,他们终是走到了现在,如今,小帝子要降生了,新的忘川帝君要出现了,他们便是苦尽甘来了。”
话落之后,封老收了禁书,向门外走去,燕去从震撼中回过了神,大哥竟然是一分为二,一个人两个魂魄,而洁儿是忘川河畔的彼岸花灵,那她必然是知道大哥的异样的,
那陌离呢?他知道吗?他告诉他大哥是机缘巧合做了忘川帝君,他也是被洁儿骗了?还是他知道。
快步跑上前挡在了封老的面前,“这便是大哥用了我的身份的原因?”
“如今问这个,早已没了意义,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只是为了让你放下心中的执念,
爱一个人没有错,可爱上一个永远都不可能得到的人,便是最大的错,你是封家少主,是他们心中的亲人。”
封老的这话一出,燕去就一愣,忽然哈哈大笑一声:“老头,真是没想到你这么大的年纪了,既然还说出这样的话,真是不得不说一句,姜还是老的辣啊!”
封老就黑了脸,这小子,居然敢嘲笑他,“没大没小的,好好做你的少主去。”
话刚落,人便消失了,燕去就抿了唇,他早就放下了,大哥与洁儿便是不爱了,他也无法插足,更何况穆凌寒都能做到放下,只为心爱之人可以没有负担,
他做为他们的义弟、哥哥,便是只为着他们能够没有矛盾,也该放下了。
嘴角咧开了一个释然的笑,原来真正做到放下,心才会感觉到飘然。
阔步便离开的禁阁,人一走出去,阁门关闭尘封了,关于忘川的一切再一次尘封了。
这次的尘封将是永久的尘封,不止封家,其他九大隐族的禁阁也尘封了,彻底的尘封了。
(二百二十五)横出意外
杜婉跑回忘川宫便直直的向彼岸殿而去,将蓝汐远远的甩在后面,就要踏上台阶,却是忽然惨白了脸,捂住肚子就蹲了下来,腹部一阵阵的抽痛,
怎么回事?她跑的虽很快,但孩子她一直顾及着,怎么突然就这么痛。
又是一阵的抽痛,杜婉立刻便咬紧了唇瓣,忽然,她震撼的瞪大了眼,这种疼痛的感觉…怎么会。
殿内的宸帝好似察觉了什么,扔下未作完的一副画便闪身出了殿门,白风和林木便是一惊,难道是发生了什么?立刻跟了出去。
画作上本该是一家三口,却少了一个身影,确切的说是半个身子,杜婉的半个身子。
因为宸帝画的很仔细,很认真,所以很慢,她的脸庞出现了,怀中抱着的孩子出现了,却少了下半身,
一旁的宸帝带笑看着他们母子,眸中的柔情化作了浓浓的春水,荡起了徐徐的秋波。
杜婉昏倒在了台阶上,暗中的地狱使者大惊了,白洋赶忙出来就要扶起她,手刚伸到一半,宸帝出来了,他立刻便缩了回去。
让主子看到小姐在他怀中,怕是会宰了他,如今主子的那醋意,他可不敢挑战。
看着昏倒的杜婉,宸帝浑身一震,一丝恐慌从红眸中闪过,小东西怕是要察觉了。
抱起杜婉阔步就向殿内而去,白洋便步跟了上去,“属下已经让人去请陌家人了,小姐不会有事的。”
此刻的宸帝根本不可能理会他,抱着杜婉走进彼岸殿便直直向内殿而去,林木跟了进去,白风便拉住了白洋。
“到底怎么回事?”
白风的声音中带着急烈,白洋摇了头。
“我也不知道,远远的就看见小姐向彼岸殿这边奔来,蓝汐也不见踪影,我还没来得及出现,小姐就捂着肚子蹲倒了。”
白风便紧紧的皱起了眉头,刚要再说什么,蓝汐跑了过来,一口气没缓的急急问道:“小姐呢?”
两人看向了她,隐藏在暗处的其他地狱使者也都出现了,绿雅也得到消息从心悦宫那边跑来了。
“白灵,到底出了什么事?”白风立刻就问道。
蓝汐面色难看的摇了头,“小姐没让我跟进去,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她忽然就从包间跑了出来,二话没说的直奔宫来,我都追不上。”
“一定是穆凌寒跟小姐说了什么,不然以小姐的理智,不可能会这般。”白洋直接就将责任怪在了穆凌寒头上。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小姐最重要。”绿雅话一出,众人沉默了,确实,现在说什么也都是无力的。
……
宸帝抱着杜婉快步走进内殿,林木便把守在了门边。
宸帝刚将杜婉放到床榻上她便醒了过来,此刻的她已经感觉不到那种一抽一抽的镇痛了,却是看向宸帝悲痛了面容,“为什么?”
宸帝沉默的没有说话,更不敢看她的眼睛,杜婉就笑了,“一个正常的胎儿,六个多月的胎儿,不可能会有八九月份这么大的,便是我的体质再怎么特殊,也不可能会这样,所以,是什么时候?”
宸帝还是沉默,杜婉只觉得自己的怒火愤懑全部打在了棉花上,只她一人在唱独角戏。
她要他们的孩子,和再一次的被强给一个他们孩子,是不一样的,不一样的,为什么?为什么?
脑中一幕幕的画面就闪现了,他不顾她的反抗,一次又一次的索取,强迫她生下孩子,将她困囚在心悦的牢笼中,
伪装的恋,伪装的情,到最后便是身死都不能释然的爱,原来竟是从来都没有变过,没有变过,
她竟还想着与他重新开始,还不顾身孕的跑回来,错了,全错了。
“滚出去,滚出去。”杜婉忽然就愤怒的大吼了,腹部又是一阵抽痛,面色便又是一白,口中弥漫了血腥,溢出了嘴角。
宸帝大惊了,连忙就要将手搭上她的后背,却是被她一把推开了。
宸帝踉跄的后退了一步,不敢上前的慌乱道:“小东西,你别激动,别激动,我说,我全说,是冥帝的我,是彼岸殿消失的那晚,那晚的是他,不是我,他想要让你忘了我,爱上他,
后面发生的那些都是他算计的,他本来想的是在你对我快要寒凉时出现,那么你心中的身影便是他的身影而不是我,只是你突然要嫁给穆凌寒的消息打乱了他的计划。”
杜婉就握紧了床被,心头闷的都感觉要出不出气了,原来冥帝的他伪装起贼宸帝的他可以做的那么的天衣无缝,那是第几次了,第几次她没有认出来了。
闭上眼睛,泪水便滑落了,“你们是同一个人,是同一个人,你心中所想了,他才会做的出来。”
声音低压的击打在宸帝的心上,让他窒息的痛,他无话可说,什么的说辞都是他无力的辩解。
因为在他的心底的深处,波涛的狂躁跳动一直在叫嚣着让他将他的坏东西抓住,可是他不能,那样的错一次就够了,
“对不起,对不起。”
“呵,呵呵呵呵…”杜婉忽然笑了起来,低低的笑声在内殿轻轻的蔓延了,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滴在手背滑落了下去。
“你可知道,穆凌寒跟我说,爱一个人,真的很不容易,别等到失去了,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只要他活着,便别无所求,
只要你活着,我便无所求了,这是我跑回来时在脑海中一直回放的一句话,我们之间经历了那么多,我们的爱是可以经得起时间的考验的,
原来错了,全错了,呵呵呵呵,在你的心中,我从来都只是你禁锢的提线木偶。”
杜婉红着眼眶,视线看着宸帝,眸中那种彻底的失望让他慌了神,不顾她的反抗紧紧抱住了她。
“心儿,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
杜婉咬紧了唇瓣,丝丝血痕又渗了出来,闭上眼睛遮住了眸中的所有,时间静逸了,整个内殿压抑的让人不自觉的就沉了心。
门外的林木握紧了手,这一刻还是来临了,早在冥帝的主子做出那一选择时便注定了,躲不过,主母的性格,若是决绝,必是没有回头的机会,终究是避不开了。
“你没有错,错的是我,我错在不该因为放不下而选择了回来,心甘情愿的再一次将自己困在这一方牢笼里,我错在明知不该全心爱上一个男子,却还是找死的全心了,
我错在明明已经忆起了前世的种种,却还是自欺欺人的选择了你,在家仇与你之间,选择了你,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杜婉冷静了,平静了,心门彻底的寒凉了。
宸帝恐惧了,害怕了,心门彻底的慌乱了,紧紧的抱住杜婉颤栗了。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小东西,你便是恨我怨我甚至是杀了我…”
浓烈的血腥味进入鼻息,让宸帝的话顿住了,杜婉惨白了脸,腹部的抽痛让她的眉间冒出了冷汗,绛红色的衣裙被染成了暗红色,整个人冰冷寒凉的好似进入了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