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看,孙悟空!
庞泓也怕,要是自己在这须弥宫中再多待上几息,只怕自己会按捺不住提着双锏就冲杀进去。
但是那样,又与送死何异?
无论是实力还是地位,魔礼寿都不是他能够匹敌的。
忍他,让他,过三千年再看他。
这般的性子,出事也不过就是迟早的事儿。
而须弥宫中,魔礼寿摸着紫金花狐貂肋间的那道狰狞的伤疤,眼中闪过了一丝痛惜。自顾自地说道:
“小貂,我不会让孙悟空那厮活得太舒服!一个个妇人之仁,想要孙悟空作乱,又不愿承受半点的损失。要我说,巴不得孙悟空将这天庭砸了都好。大罪才有大劫!光是小打小闹,能成什么气候?都失败过一次了,还想着走原来的老路。不懂变通,不依旧是失败?我打听过了,老君正在炼一炉极重要的丹药,此时正处于融丹的紧要关头。据说光材料便准备了数个元会。你说说,此时孙悟空闯将进去,打断了老君炼丹,又会是如何?”
庞泓所说所做的一切,都是他授意的。
为什么选庞泓?
原因很简单,谁让当初在南天门前,他们算是曾结下了一条善缘呢?
庞泓起初还不愿,魔礼寿自然是还动了点小手段。
现在,就等着看好戏吧!
天河边,某个隐秘的角落中,一群着金甲的天兵伏在地上,浑身上下没有半分气息鼓动,又有阵法遮掩去了天机、行踪。只要他们不动,无论是如何探查均发现不了这块儿居然还埋伏着有人的存在。
这便是李靖派来的那八千天兵中的一支。
八千天兵分作八十处,每处百人,由百夫长统帅管理。日日监视着天河当中的每一处。
日日都看着相同的事物,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干干的趴在地上监视。这种日日的等候,尤其是还不知道孙悟空究竟何时才会有所动作,让这种等候甚至找不到目标和希望。这种感觉不仅枯燥,隐隐还有让人疯狂的意味。
他们不仅得忍受这种枯燥感,还得忍受着这天河古怪的雨水。
虽说这阵法能够遮挡去水火,避免烈火焚身和成为落汤鸡。但是那种烈火的燥热,和雨水的闷热却是这阵法无法遮挡的。
先是每吐一口气都燥得慌,好像是每一道气息都变成了一柄柄小刀在口鼻里划着。
好不容易习惯了这种感觉,又似是有一块巨石压在胸口上,每一次吐息都变得极为困难。
几遭下来,这些吃惯了苦头,尸山血海中出来的天兵都在暗暗叫苦。
也好在都是骁勇的精锐之士,倒是没有出现什么哗变之事。每个人依旧一动不动地在原地待着,只是隐隐已有些昏昏欲睡。
众百夫长没有经过商讨,却纷纷极有默契地安排人轮班,一人看守上一段时间,剩余人在这段时间好生休息。
此处,也是如此。
九十九人眯着眼打着盹,只有一瘦削白面的的天兵目光炯炯,认真看着北面。
过了天河的那道弯,后头便是孙悟空所在的位置。
他上天时间尚短,不过八百来年,还是个不起眼的小兵。关于这齐天大圣孙悟空的名号,他也只是在一些前辈的只言片语中提起过。
大闹天宫,打入南天门。
这他想都不敢想的事儿,居然真有人干过?
还差点成功了。
这一次,听说有一个亲手击败孙悟空,甚至是生擒孙悟空的机会,他想也没想便申请加入。
这样扬名立万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即使这是大逆不道,可能会掉脑袋的事儿。
但干其他的事儿便没有危险了吗?
与其是在哪一次与妖的争斗中身死道消,倒不如搏一搏这个机会。即使死了,自己的名字也能永久的流传下去。
之后的神仙,再提起孙悟空时,总会说起天兵中有谁谁谁,曾擒下过这赫赫有名的妖王。
而若是活下来了,功过相抵……不,如此大功怎能抵?
升职,加月俸,成为人上之神、神上之神就指日可待了!
他可是眼馋百夫长那身精美雕花的盔甲数百年了。
无数次,这天兵都幻想着,那齐天大圣能走过那道小径来到自己身前。然后自己大吼一声,突然出现在那孙悟空的眼前。在孙悟空惊诧胆颤的眼神中,许以利益,妄想买通自己时。
自己身躯一震,视若无睹,直接掏出捆仙绳将那孙悟空牢牢绑住。
大义凛然道:“不,我是神,你是妖。抓你是我的天职!”
想想都叫人热血沸腾。
正在幻想着,这天兵突然看见了一个矮小身影突然出现在了那天河的拐角处。
那个梦寐以求的身影!
孙悟空!
他真的来了!
这天兵揉了揉眼,差点惊呼出来。
不对不对,淡定淡定,冷静一点。万一他只是来散步透气呢?
天兵想着,重新冷静了下来,按捺住性子,静静等着孙悟空走上前。
他隐隐似是听见那孙悟空在窃窃私语说些什么。
待孙悟空走近,这天兵总算是听清了。
“这一次去兜率宫,可得狠狠捞他一笔!弄他个十七八炉的丹药。再把那炼丹炉砸了……”
我天!
孙悟空真要闹天宫了?
“头儿,头儿!醒醒,孙悟空真要闹事了!”这天兵忙推了推身边的的百夫长。他倒是想把这功劳独自揽下,但是他也怕自己打不过……要是误了大事,自己这小命估计也真就到头了。
而那百夫长的姓也倒是古怪,姓镜名峰。同他还是北俱芦洲的老乡。
镜峰揉了揉眼,听闻此言,瞬间清醒了过来,侧耳听去。
待听清楚了孙悟空口中嘟囔的话语的,镜峰精神一震。
来活了!
“快快快,醒醒!”
“听我吩咐,我数三声。待那孙悟空走近之后,我等齐齐出手,直接擒下。莫要让后头的弟兄抢了功劳,趁天河水军未曾察觉,我等速速将孙悟空押去让李天王定夺!”
“喏!”众人低声应道,一手按剑,一手默默地摸向了后头的捆仙绳。
“十,六,一,上!”这一就像是活生生被人硬挤出来了一般,来得那叫一个莫名其妙猝不及防。
不过也没错,虽然说这数字数得坎坷了些,但也的确是三声。
……
孙悟空走着,嘴里已经嘟囔了一路,却未见有人出来阻拦自己。
心里也有些诧异:难不成真是自己想多了?还是说都在兜率宫前的等着自己?
但不管怎么样,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正想着,孙悟空便突然感觉身前一片地上,仙气猛然炸开,铺天盖地朝着自己席卷而来。
还未来得及反应,便直接被那阵阵仙气所吞没。
“孙悟空,束手就擒!”那天兵已经等待了许久,张口便是说出了那声已经准备许久的爆喝。
镜峰不喜地瞥了那天兵一眼。
这愣头青。
怎么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这时候怎么还抢风头。
心想着,镜峰又喝道:“孙悟空,束手就擒吧!”
只不过这重复的话,却是显得一点气势也没有。镜峰心底又不喜了几分。
但那被道道攻势所吞没的身影,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镜峰皱了皱眉,又说道:“孙悟空,你……诶?”
话刚说到一半,镜峰突然满面讶然。
刚刚那孙悟空的气息明明还在这,怎么突然就没了?
人呢?
镜峰挥手散去了那余威,原地哪还有的孙悟空的身影?
竟是直接消失不见了!
“孙悟空呢?”身后众天兵也纷纷瞪大了眼。
“不对,快撤!”镜峰脸色突然一变,连忙吼道。
没有擒到孙悟空,他们反倒是暴露了身形和气势。
那也就代表着……
“留下吧!我天河怎是尔等说来就来的地方?”一声铿锵有力的声音传来。
仅仅是一道声音,便似是让人看见了万军厮杀、刀光剑影。
只不过这声音虽然浑厚,声线却显得有些尖细。
就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般。
“分散开,走!”镜峰脸色大变,高呼道。
说着,便朝天际掠去。
其余天兵闻言,也纷纷朝着四面八方离去。
“执迷不悟!”依旧是那人的声音。
随着这声音落下,天河之上飞速驶过一艘巨舰。
准确的说,应该是飞过。
船底离天河约莫不过五六尺。
整艘船为银白色,乍眼看去,便如同这粼粼水波一般。
不同于世间常见的船只,这一艘船舰的形状就像是一颗巨大的、倒过来的水滴。流畅的线条有一种别样的美感。那尖利如剑锋的船头破风而行。
整艘船分为上下三层,除却甲板外,下方两层均被包裹在船身中,仅靠船身两侧的舷窗观察。
平坦的甲板上,还有一个微微的隆起。
而在船舷两侧,站满了身着银甲的战士,一手按剑,一手执矛。头盔顶部立着一杆小小短剑样的装饰。
船的最前段,站着一威风凛凛的将军。
所着依旧是银甲银盔,但样式显然要精美了许多,将沉重的板甲也换做了更为轻便的锁子甲,环环相扣“山”字形甲片,如同道道龙鳞。
背后,一条玄黑色披风贴着脊背垂下。
第一百一十九章:天河水军,破军。
身材不像是寻常的将军那般虎背熊腰,反倒生得极为匀称。单看面容长相,是一位相当俊秀的俏将军,吊眉丹凤,不怒自威。
这些人仅仅是站着,一眼不发,便给人一种铺天盖地的威势。
似是连风都为之停驻。
船上的人始终站立如松,未见丝毫摆动。双目炯炯看着眼前。
但就这些人的架势,让人丝毫不怀疑。只要那船头的将领一声令下,这些人便会似虎狼一般上前扑咬。
在这艘巨船之上,悬挂着一面黑色旗帜。
八颗熠熠生辉的星辰沙镶嵌在旗上,和那旗帜之上的几道银色的曲线共同组成了一弯水流的形状。
而在旗帜背面,同样是以星辰沙聚成了一幅画面——一柄细长的银剑。
这便是天河水军!
天庭当中,真正精锐的存在。
也是天庭的一张底牌,非灭世绝种之危,绝不出手。
镜峰看见这船上的将士,直接面如土色,停下了脚步,呆呆地停在空中。竟是连防抗都不反抗了。
那将军一言不发,手轻轻一挥。
站在两侧船舷的天河水军仍未动作,唯有那微微隆起的船舱中出现了一阵不易察觉的仙力波动。
那如利箭的船头猛地亮起,淡白色的线条勾勒出了一个极为玄妙的阵法。接着便是一道道如同蛛丝一般的细线从这阵法中射出。
不多不少,正好一百道。
如同长了眼一般,往四周散了出去,紧紧追在那四处逃窜的天兵身后。
眨眼间的功夫,那“蛛丝”便将那逃窜的天兵牢牢捆绑了起来。双手缚在身后,甚至还将将双手的五指互相捆绑了起来。
一个个就像是被绑住爪钳的螃蟹。全身上下,包括手指头都动弹不得。只能做简简单单的点头摇头的动作。
嗖嗖嗖嗖。
那些“蛛丝”迅速收拢,众人还来不及反应,随着一阵破风声,便直接被捆到了船头。
直到屁股跟船舷亲密接触,发出了一阵咚咚咚的闷响。众人这才后知后觉,面露骇色。
他们居然连反抗都来不及反抗,便被束缚到了船头?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群嗜血猛兽。
“我当是谁,原来的李天王的属下。”那银甲将军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众人的身上的甲胄,面无表情地说到。打量了一阵后,径直走到了镜峰的身前,伸出剑鞘搭在了镜峰的下巴上,将他的头抬了起来。
“百夫长,报上你的名姓,属军,意图。”
那将军毫无感情地说道,语气没有半分波澜。
就像是一具被人操控的傀儡木偶一般。
镜峰咬了咬牙,一字未吭。
心里已经在暗暗想着对策。
和盘托出?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他们都是经过了精挑细选,对李靖忠心不二。
镜峰也知道,若是这件事传出去,对于李靖定然极为不利。
到时候,李靖究竟是个什么下场,谁也预料不到。
……
“名姓,属军,意图。”那将军又重复了一遍,语气中已经透出了森森杀意。
锵……
一声剑鸣,船舷上的万余水军腰上长剑出鞘三分。统一地似是由一个人发出的一般,数万人,除了这一声整齐的剑鸣外,便再无半点动静。
众天兵只感觉到一阵杀气混合着利剑的锋锐之气扑面而来,浑身上下都似是被针尖顶着,阵阵刺痛。
那剑鸣的余音未散,这将军便伸出了脚,用那双银白色的战靴死死踏在了镜峰的小腿上。
咔咔咔咔……
随着一阵令人牙碜的骨裂声,镜峰的胫骨直接被那将军踩得粉碎,整条小腿完全成了一块肉饼。
“嘶……”镜峰倒吸了一口凉气,额头上瞬间就冒出了冷汗。
他乃公的!
真狠啊!
他也不敢再多耽搁。
这可是破军!
再这么下去,这条命真就搭这了!
眼看着破军的战靴便要往自己的另一条小腿踏去,镜峰连忙咬着牙说道:“禀破军将军,镜峰,李家第三十二军六旅三卒百夫长!来此,乃是听孙悟空上天,恐其不轨,偷离军上天,隐藏在此!”
“呵,有趣!”破军听闻此言,缓缓收回了脚。
说是说有趣,但是依旧保持着那张死人脸,没有半分笑意。
又是锵的一声剑鸣,那天河水军齐齐收剑。继续保持着一手按剑一手执矛的姿势。
从始至终,除了手腕转动之外,浑身上下的其余地方皆是纹丝不动。
“你为何不躲!停在空中束以待毙?”破军又问。
“末将……嘶……”感受着小腿的剧痛,镜峰又吸了一口凉气,咬着牙接着说道:“末将起初心存侥幸。天河水军中,巨门将军善御不善攻。若此次是巨门将军领兵前来,可能能够逃脱。但见了旗上那柄剑,末将心知乃是最善攻的破军将军前来,自然逃脱不掉。”
破军闻言,一声不屑的嗤笑:“不战先衰,自损军心。”
镜峰不敢多言,只能报以一声苦笑。
怎么?
明知道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掉……还能怎样?
“你说在此等待孙悟空,孙悟空可是还在远处收敛星辰沙。你们又是同谁交手?”破军又问道。
镜峰闻言,也不顾小腿的疼痛,猛地惊叫道:“怎么可能?我等明明看见了孙悟空!”
“一派胡言!”破军伸手一划,空中出现了一道画幅。
画幅中,赫然是孙悟空的身影,正佝偻着身子一点点将成堆的星辰沙搬到那座星辰沙山上。
“这……不可能!”镜峰惊呆了。
一个人可能看错弄错。
但是他们明明全看见了!
怎么会这样?
“毋须多言了。来人,将他们压往狱神处。擅离职守,私闯天河,如何处置便看狱神了。”破军转身,沉声喝道。
镜峰闻言,脸都绿了。
这要真去了狱神处,不死也得丢层皮。
最重要的,这张脸皮包括李天王那张脸皮都丢进了!
镜峰哀求道:“将军,您看在李天王的面子上……”
话还没说完,便被破军打断:“若不是看在李天王的面子上,你以为你们还能活着跟我说话?”
第一百二十章:晴烟漠漠月胧胧,不那离情酒入喉
右侧船舷处为首一人,转过身来。也是同那破军一般,一张不苟言笑的死人脸。
这人也不顾镜峰腿上的伤势,就像是拎小鸡仔儿一般,直接将那苦着脸的镜峰提溜了起来。从其身上抽出一根银丝,信手一甩,便将这一百天兵穿成了一串。按着镜峰的肩膀,就像是拎着一串极长的糖葫芦,往天际飞去。
破军眼神一瞥,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轻笑道:“有趣!”
随着一阵低不可闻的破风声,这艘巨船继续顺着天河飞去。
破军眼神瞥过的那处,正是之前孙悟空在天兵众目睽睽下消失的地方。
那地上,孤零零地躺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琉璃珠。
不过黄豆大小,在这星星点点随处可见的星辰沙中,丝毫不起眼。
……
“头儿,我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抓走了?”
不远处,那天兵的另一处埋伏点中,一人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不然呢?”那为首之人叹了一口气:“你知道那是谁吗?破军!就我们这几千人上去,人家抬抬手就能把我们全拿下!”
“嘶……有这么可怕?”
“你以为!说是有百万天河水军,其实不过八十万。由武曲、廉贞、文曲、禄存、巨门、贪狼、破军七位将军各率十万。
武曲将军主武运、喜化禄、掌权财。负责天河水军的辎重补给。
廉贞将军心气邪,攻人心。常使离间之计。
文曲将军主文运,调兵遣将,兵者诡谲。常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
禄存将军和贪狼将军有些神秘,他们的传闻我未曾听过,据说连见过他们的人也是少之又少。
至于这破军将军,虽然自身实力在这七位将军中垫底,但是真要是打起来,其余几位将军可能都不是破军的对手。他手底下那十万水军,各个都是以一敌百的主儿。破军,他在天河水军中,便是主杀伐的存在。若说这天河水军是天庭的最后一把剑,那破军便是天河水军手中的最后一把剑。你想想,我们跟这种人犯冲干什么?镜峰他们折进去了,也只能说他们倒霉!”
说着,这名百夫长的双眼死死盯着先前孙悟空消失的位置,沉沉说道:“而且,这孙悟空着实有些古怪。我们之后务必得小心些,可莫着了他的道。”
身后那埋伏的众人也一副心有戚戚然的模样。
没错,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那孙悟空就这样,突然消失了。
无影无踪。
“这群神仙,当真是修炼修傻了!”孙悟空心底不屑地说道。
有了陈悟念那老苟的言传身教。在这种情况下,他又怎么可能亲自前往?
自然是万能的替身之法。
替身之法,不过小道尔。
凡间的修士,若是都聚在一起,你一桶水泼过去说不准都能泼到好几个会这替身之法的修士。
但放到天庭,一个个居然根本都没往那边想?
孙悟空想着,又摇了摇头。
可惜现在只是魂体,魂体替身必须要有一个足够结实的容器,那颗琉璃珠便是最大的漏洞。如果还有肉身在,一张纸人解决,焚之一炬后,更不易被人察觉。
其实孙悟空也同样是没想明白,一切只是因为他还没走到那个程度。
有一句话叫做登高望远,登上山巅,世间皆变,一切都大不一样。
但同时,等你站到了山顶时,往往又会忽视掉自己脚下,这山底的种种风景——哪怕自己是刚从这山底攀登上来,也极少会有人去关注那,自己刚刚走过的路,又有什么不一样。
而且,若是将修炼比作登山。那这山何其广阔高大,山下砂砾卵石何其繁多。天下道法千千万,有谁会在登上山巅、面对着越发高深的法术功法时,再回头去看看这不入流的替身之法呢?
一叶尚且障目,何况高山?
孙悟空又想到了那艘银白色的巨舰,喃喃自语道:“不过这天庭的飞舟,当真了得啊!”
“那可不是飞舟!”八戒不知何时动的身,走到了孙悟空身边,轻声说道。
孙悟空心底猛地一震。
他根本就没有发现八戒的存在,甚至于那镣铐的声响也从未听见。
那他平常……是装的吗?
孙悟空暗暗压下了心底的疑虑,出言问道:“前辈,那不是飞舟是什么?”
“这个应该叫飞艇!或是说,这都是淘汰了一千多年的老飞舟了。天庭真正使用的飞舟那才叫可怕。”八戒摇了摇头,又笑言道:
“不过,你今日之所为倒是超出了我的预料。我还以为你真的会直接找上那兜率宫去。”
“我又不傻。”孙悟空轻笑道:“今日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庞泓又忙说自己之后无事可做。我屡次提出自己找不到兜率宫的路,但庞泓也只是为我指明了方向去处。若庞泓真的有他表现出来的这么热心肠,恐怕早就嚷嚷着亲自带我前去了吧!”
“虽然这只是一个猜测,不过在那些天兵突然出现的时候,这猜测就变作了真相!”
说着,孙悟空嘴角含笑,冷冷地四处一打量。
一瞬间,八戒感觉自己又看见了当初那个闹天宫的齐天大圣。
站在南天门前,一棍击溃天兵天将。
当时的他也是握着金箍棒,这般的冷笑着。
同样的满脸不屑。
“什么鸟天庭,无一人斗得过俺老孙。”
目光一闪,过往皆化为云烟。
那身披锁子甲的齐天大圣又再度化为了眼前的这穿着天庭官服的齐天大圣。
“臭猴子,你还真威风!”八戒喃喃道。
“前辈你说什么?”孙悟空正在沉思着,附近什么地方可能还会有那天兵的埋伏,便听八戒似是喃喃自语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八戒摇了摇头,佝偻着身子往那茅草屋走去。艰难地拖行着那沉重的镣铐。
这同样的背影,在孙悟空眼中却有些高深莫测了起来。
天蓬……他究竟是不是装的?
会不会他的修为,其实并没有被封印。或是说,早已冲破了封印,到了一个极端恐怖的程度?
九重天阙,云楼宫。
李靖仍在反复推演着沙盘,突然便听见了门外一阵急促的叩门声响起。
“进!”李靖头也不抬地说道,一边控制着群妖以自爆战术贴近损毁了那飞舟。
目前为止,这是李靖所能想到的唯一一种克制飞舟的方法——用命来填!
吱呀一声,门开了。
紧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哒哒哒哒,几乎没有半分停顿。
身为神仙,身轻如浮云,居然能踏出如此沉重的脚步声。显而易见,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怎得如此焦急?”李靖听着这脚步声,抬起眼看了过去。
魔礼青那如活蟹一般的青绿面色,此刻显得更青了几分。两丈四尺高大身躯也因喘息而微微佝偻着。
“天王,出事了!”魔礼青略微喘息了几声后,急切道:“有百人暴露了行踪,被天河破军抓住了!”
“他们人呢?”李靖皱了皱眉头。
“已经压往狱神皋陶处了!”魔礼青阴沉着脸说道。
李靖心神一震,沙盘上顿时乱做一团,那建筑物和小人不过眨眼间的功夫便尽数化作了散沙落下。
沙盘也真成了沙盘,除了成堆的沙之外,再不见那幢幢高耸的宫殿。
“天王,你去哪?”魔礼青见李靖大步往外走去,忙问道。
“找狱神!”李靖头也不回地说道。
下界,已是明月高悬。
花果山中,红尘、木头、蛮熊三人皆已经安顿了下来。
木头不善言辞,也不喜与人打交道。
按陈悟念的话来是说社交恐惧症,早早就牵着麒麟,回那间刚搭好的木屋中歇着去了。
红尘也依旧在熟睡中。
蛮熊和陈悟念同坐在水帘洞前的空地上,一杯接一杯的喝着绿蚁,看着天边圆月。
蛮熊端起木头剜成的大碗,手中仙力一吐,碗中的酒水便瞬间温热了起来。
趁着这股温热劲,蛮熊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温过的酒水没有了那种辛辣感,反而有一种温润粘稠的感觉,顺着喉咙缓缓流下,说不出的舒坦。
在酒水下肚之后,来自绿蚁酒的那种独有的酸甜味才慢慢涌上来,缓缓刺激着味蕾。
绿蚁透不如流霞灵动,色不如酺醄瑰丽,味不如枸酱浓烈,香不如杜康醇厚。
但凭这甘甜中略带酸涩、如同人生般的回味,和极为低廉的价格。始终能在酒桌上,有一席之地。
陈悟念也饮了一口酒,看着那轮圆月,笑言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枸酱香酿酽如油。晴烟漠漠月胧胧,不那离情酒入喉。要我说无论是酺醄还是茅台,酒席上饮用不错。但是平常微醺,还是这绿蚁酒舒坦。”
“小子,我就服你!”蛮熊端起酒坛,又为自己倒上了满满一碗浑浊的酒液,面上还漂浮着点点绿色的杂物,形若绿色的蚁虫。
“两句酸诗,算不得什么!”陈悟念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谁跟你说这个了!我的意思是,我就服你。能把小气说得这么诗情画意!”
第一百二十一章:心之所往
“要是我,绝对不好意思拿出这种劣酒宴客。还说什么这酒比枸酱好。要不这样,乃公用两坛……啊不,三坛绿蚁酒,换你一坛枸酱!以多换少,我也不占你便宜。”
陈悟念闻言干笑了几声:“嗬嗬嗬,熊叔我们别说这伤感情的话,来来来,喝酒喝酒!”
枸酱是什么?
茅台酒的老祖宗。
一两枸酱一两金可不是说笑的。
价格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这酒有价无市。他身上又没多少黄白之物,哪是说买就买的?
“嘁!”熊蛮不屑地轻嗤了一声。
虽然这个回答他也早就料到了!
不过还是绿蚁好啊。
起码管够!
熊蛮又牛饮了一碗下肚,开口问道:“小子,你决定就让红尘那妮子这么睡下去了?总这么睡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陈悟念端起酒碗,在氤氲热气中,喃喃道:“叔,其实在两个时辰以前,我便解开了她的穴道,推宫过血冲散了她心中的郁结。”
“那现在是……”熊蛮愣了愣。
“她自己不愿醒!就像这么睡着,逃避的这狗日的现实!”陈悟念痛骂道,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心里憋闷得很,恨不得找个贼窝,冲进去滥杀一通!
说完,陈悟念起身离去。
“小子,你干嘛去?”熊蛮脑子还没完全转过弯来,有些疑惑地问道。
“撒尿!”
陈悟念头也不回地说道。
撒尿?
仙人还要撒尿?
熊蛮挠了挠头,满头的问号,又自顾自地为自己满上了一碗酒。
“这丫头啊!”
熊蛮长长一叹,脸上阴晴不定,一碗一碗地喝着闷酒。
“乃公的!这什么劳什子酒,嘴都淡出鸟了,干喝不醉!”熊蛮骂道,索性端起酒坛,咕嘟嘟直往下灌。
陈悟念微微低垂着头,走在花果山的小径上,越走越偏。
眼下,他倒是真希望身后能有个依靠。
现在悟空也走了,小嘴又失踪了……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陈悟念走着,随意寻了一面草深的山坡,原地躺了下来。
手脚绷直,让腰椎有一种的紧绷感。
脑中缓缓浮现出一片场景——清澈的溪流,水底的鹅卵石清晰可见。
让口鼻保持着一种将要打哈欠的状态。
这是陈悟念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动作。
熟悉,是因为自己从小学、中学乃至大学、读研时期都一直有的一个习惯,每逢大考或是碰上什么棘手的项目时,便会如此小憩一番。
会让人进入一种类似于深度睡眠的冥想当中,却又能模糊地感知到身边发生了一切——除了时间的流逝。
只要十五分钟就能让疲倦的身子和紧绷的精神得到放松。
陌生,因为在修炼之后。可以吐息吞纳,也并不会感到疲惫。这个习惯便逐渐被他忘却了。
但今日,陈悟念着实心烦意乱得很。便又想起了这个法子,希望能让自己的心静下来。
看着那条清澈的小溪,陈悟念缓缓想起了一个人。
如果,师尊现在就在自己身边,该有多好。
如果,自己现在是在斜月三星洞,又该有多好。
……
陈悟念并不知道自己休息了多久。
直到一道光线透过眼皮,刺得陈悟念不禁伸出手遮挡住了这光线,眯起眼,顺着手指缝往外看去。
阳光顺着大开的小窗射将进来,照在地上那几个孤零零的蒲团上。原本枯黄的蒲团居然反射出了金色的光芒,就像是由金线编织出的一般。
窗?
蒲团?
陈悟念心头一震,连忙翻身坐了起来。
自己明明是在草甸上睡着的,为什么会有窗子和蒲团?
剩下也不是什么草甸,而是一张铺了草席的硬板床。
“醒了?你这冥想之法,倒是有点意思。放至凡间,可解梦魇难眠之苦啊!”
这声音,激得陈悟念心头一振,惊喜道:“师尊?”
床头边,那静静站立着的人,白眉白须,白色道袍,手持浮尘,慈眉善目。
可不正是菩提祖师!
不过惊呼完之后,陈悟念后知后觉,突然警惕了起来:“不对,师尊,为何我会在洞中?”
菩提笑着说道:“把你袖中那短剑收起来吧,虽是蛟龙骨所制,不过也伤不到为师!”
说着,菩提带着几分揶揄道:“怎么?出去了一段时间,你还敢以下犯上了不成?”
“弟子不敢!”陈悟念一听这语气,心就放了一半下来。
除了自家师尊,哪个还能将这平易近人和仙风道骨、超脱凡尘这么和谐地结合起来?
“你想想,我这山、这洞,他叫什么?”菩提缓缓坐到床头,冲陈悟念说道。
“师尊是说……寻心?”陈悟念突然想起了当初同悟空说过的那一番话。
普推有些愕然,紧接着哑然失笑道:“你这劣徒,脑子倒实在聪明!为师留下的这点小心思,这么快就被你琢磨透了!”
“没错,就是寻心。心之所往,便是斜月三星洞之所在!”菩提捋着胡子,轻笑道。
陈悟念心底了然。
难怪当初红尘来寻斜月三星洞寻不到,因为她未曾来过,她的心也未曾在这斜月三星洞,自然是寻不到。
至于悟空的纸人——连心都没有,又何谈寻心?
想着,陈悟念突然想到了一个可以偷懒的BUG。
“师尊,那您的意思是。只要我想,便可以随时出现在这斜月三星洞中?”
这意味着什么?
自己可以随时随地来洞中搬救兵。
自己可以不用大老远跑来跑去,心念一动便可以回到山中。
这简直是神器啊!
若是打斗之时,突然来这么一手神兵天降……
“想什么呢!”祖师笑着敲了一下陈悟念的头顶:“我斜月三星洞,怎是这种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之地?这一次,只不过是为师心血来潮,引你前来罢了!平日里,你还是老老实实回西牛贺洲。有路不走,只想走捷径,这样的心性可是于修为不利。”
“是,师尊。是弟子着相了!”陈悟念应道。
“好了,我有一番话想同你说说,过上一段时间,悟善他们会下山去寻你。如何安排,便随你意。”
第一百二十二章:终不似少年游
“唯有一点,你所思所言所行,一桩桩一件件都要再三思量,切莫堕了斜月三星洞的名声!”
听着这通话,陈悟念心里猛地一咯噔。
这话细想起来,为何有一种托孤的感觉?
让人心中极为不安。
“师尊,那您呢?”陈悟念忙问道。
“哈哈哈,为师要去干一件这辈子从未干过的事儿!”菩提大笑道。
“为师这一生,见过天地初开,踏过洪荒山脉,闻过鸿蒙紫气,品过蟠桃琼浆。
听过部州分崩离析,山崩地裂;也看过昆仑山倒天破,天下沦为泽国。
同鸿钧斗过,于元始争过。
天地神佛,都是我的后生;地府九幽,也有我的仆从。
曾化身以双腿行过天下,也曾投胎凡间,尝过众生之苦。
这一辈子,许多人该干的不该干的,敢想的不敢想的,为师都干过!唯有一事,我却从未尝过其中滋味,这一次,为师便想尝尝!”
“我记得曾有个腐儒做过几句酸诗,当初,我只笑他百年光阴强说愁。今日啊,我却突然觉得这几句诗,满是说不清楚的滋味。不过太久了,倒是有些记不清了,依稀只记得其中几句。”
“白鬓鹤颜,道家装束,长似少年时。”
陈悟念都被这一番话说得心潮澎湃了起来,听到最后那句诗,陈悟念脑中也想起了一句词,不禁吟道:“黄鹤断矶头,故人今在否?旧江山浑是新愁。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祖师闻言一声长笑:“好,好一个不似少年游。故人?不管是仇人还是恩人,不知有多少都死在了为师前头。早就不在咯!”
“对了,师尊!”陈悟念突然想起一件要紧事:“弟子按照师尊的吩咐,入那地府走了一遭。在酆都罗山中见了一颗参天古树。”
“哈哈,想必是那地树了。倒是好本事,藏到酆都罗山内部了。难怪这么多年来,倒是无人找到。这件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师尊,我要说的不是这个!”陈悟念摇了摇头:“弟子在那棵地树下,发现了不少北俱芦洲所特有的植物,包括糠米!”
“嗯?”菩提祖师那两道白眉微微飘了飘。
“而且,悟空和地府的牛头都曾在那八百里黄泉中,见过一尾金灿灿的鲤鱼!”陈悟念又道。
菩提又缓缓闭上了双目,又是那副古井无波般的面容,好半天才颔首道:“为师知道了。有人来唤你了,也是时候该走了!这个送给你!”
说着,菩提伸手一揽,墙上那卷盘古图幽幽落下,自行卷了起来,卷轴落在了陈悟念手心中。
“师尊,还有那八九玄功似乎有问题……”陈悟念看着手中那画卷,开口欲问。却突然一阵耳鸣,嗡嗡嗡……似是牵扯着后脑勺的那条筋肉都阵阵胀痛。
隐隐的,似是还有一道声音不停地在耳畔呢喃。
“前辈……”
“前辈……”
这声音,乍听上去,陈悟念还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菩提祖师合目说道:“残缺有残缺的优,完善有完善的劣。祸福相依,各有各的命数,任其……”
陈悟念强撑着想听下去,却因为那嗡嗡的耳鸣而感觉到脑子越发昏沉,眼前的世界也开始慢慢变黑。
就像是有人直接将天地倒转一般,陈悟念眼睁睁看着这眼前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那扇透着光亮的小窗,变成了远处亮着灯火的木屋。
蒲团变成了一个个刚冒出新芽的木桩子。
眼前的菩提祖师就像是返老还童一般,慢慢淡去了脸上的白眉白须在,抚平了脸上的皱纹。
而后慢慢长出了……黄毛。
眨眼间,菩提祖师就变成了一只左顾右盼的猴子。
六耳猕猴,小六。
“前辈,你怎么睡在这了?”小六疑惑道。
陈悟念揉了揉眼,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那阵阵嘈杂之声原来是小六伏在自己耳旁说的话。
“没事,略有感悟,在此冥想一番。”陈悟念笑着说道,缓缓站起了身子。垂在身侧的双手缓缓散下了些无色无味的气息。
在自己身边待过,估计是中招了,先解了毒再说。
别说什么多此一举,不管在哪,防人之心不可无。
小六一听,脸上顿时透出了丝丝恐慌:“那我是不是打扰前辈了?”
“无妨!没有什么要紧事!”陈悟念笑道。
不过,这是梦吗?
难道自己真的睡着了?
陈悟念低头看了看空荡荡的双手,如果说,那不是梦的话,自己手中现在应该还拿着那卷画轴才对。
梦啊。
挺真实的梦。
许久没睡了,突然这么做个梦也挺好。
陈悟念想着,伸了个懒腰,开口问道:“崩说你今日发现了什么?可是那功法之秘?”
“没错,前辈!”小六说着,直接开始以八九玄功的功法开始运转周天。
当运转到脐上三寸时,却并没有顺着原有的路线走,而是转了一个弯,绕向丹田。就像是在丹田处,组成了一个八卦的图案。
而小六身上的气势,似乎也要大不一样了。
“前辈,我就能发现这一处。还不知是对是错,但我试过,若是如此行周天,萌头之法会其强上许多。”小六散去周天后,出言道。
八九玄功,合七十二变。
这七十二变并不是指变大变小,或是变作七十二种东西。若是这样,这法子可就算不得高深了。
变作他物,只是八九玄功中的假形之法,类似还有喷化——即口喷仙气使其变化,指化——以手指物勾勒使其变化。
变大变小,也是一名唤壶天的法门。大能者,不止能变幻自身,还能缩小天地藏于壶中,故名壶天。
至于小六说的这萌头,顾名思义,在一件事情刚刚萌出时,心中便会有所感应。虽说不能完全感应到,但也能大概知其凶吉。
“强上许多?你能感应到什么?”陈悟念皱眉问道。
小六想了想说道:“福星高照,明日有贵客登门!不过,似是又有大凶之兆……”
听到这一番话,陈悟念顿时有些忧心忡忡了起来。
大凶之兆?
不管真假,听上去总归有些不吉利啊!
现在的种种,陈悟念感觉都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预期。
一开始以为是西游未启,孙悟空登山门之前。
结果后来得知,第一次西游已经失败了。
然后,花果山中,依照陈悟念的记忆来说,此处应当还有七十二洞妖王。
但是此时,也皆不见了踪影。
唯一一个能对的上号的路人甲,便是已经被孙悟空弄死了的混世魔王。
再之后,又会出现什么事儿呢?
陈悟念暗暗叹了一口气,朝着小六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是,前辈!”小六应道,缓缓下山而去。
将小六离去,陈悟念的脸上缓缓露出了笑容,朝着远处一山头微微做了个口型。
“我没事,你也回去吧!”
那山头,若是常人看去,堪堪能看见一座山的轮廓。但陈悟念知道,葛念雪那丫头生怕自己出事,或是有人对自己不轨,已在那杵了许久。
陈悟念说着,直接盘坐下来,一手在地面轻轻一拍。
整个人的身形便逐渐隐匿了起来。
不见踪迹。
“多多,走吧!”远处的山头上在,葛念雪眼中荧光闪烁,微微耸了耸鼻子。双手一撒,手中素练如一条白蛇般轻扭动着身子,缩回了葛念雪的袖袍中。
说着,葛念雪闭上眼,直接转过身。
多多依旧在左顾右盼不住地张望:“主人,你看什么呢?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到!”
“话这么多?走不走!今晚我修炼,让你睡个好觉!”葛念雪笑道,眼中荧光收敛于无形。
一听这话,多多眼都直了,也不再多看多问,一窜就蹦到了葛念雪的肩头。
“走!”
葛念雪走着,又回头看了一眼陈悟念的方向,眼中微有担忧。
自家师兄,何曾有过这般,躺在草甸上便呼呼大睡的模样?
可能是嫂子出事了,太累了吧!
那个方向,随着陈悟念彻底隐匿起了身形,额头上慢慢浮现出了一个火焰符号。
莹莹发绿。
紧接着,陈悟念身上的气息慢慢衰弱了下去,就像是个活死人一般。
而在陈悟念眼前,那两扇大门再度出现。
不过,今日这地方,好像有些不对劲。
陈悟念有些疑惑地四处望着,但具体是什么地方不对劲,又有些说不上来。
只感觉好像多出了点什么。
在陈悟念脑海中,调出了之前的记忆。记忆同眼前的事物慢慢重合。
大部分都依旧保持着原样。
唯有那门!
门变了!
原本是两扇朱红攒钉的大门。但眼下,左边的门居然变成了黑色,如同玄铁一般的材质。
准确的说,是左边下方的那半扇门变了。上面的一半,依旧是朱红色。
就像是什么人用规矩比划过一般,从正中划开。上面的朱红色同下面的墨黑色,泾渭分明。
诧异之间,陈悟念已经慢慢走到了那门边,伸出手去,用力推了推那两扇门。
依旧是纹丝不动。
“不对,触感不太对!”
陈悟念喃喃自语道。
左手边那半扇门的触碰处,已经不再是那种平整的漆面。反而是坑坑洼洼,凹凸不平。
就好像是这上头突然多了点什么纹饰。
但因为这四分之一的颜色实在是太深,上头的凸起凹陷的程度和纹路的粗细并不比头发丝粗上多少,极为模糊。再加上这片天地中,光线太过于黯淡,陈悟念打量了半天,也没看出个什么名堂来。
只能用手一点点地在门上摩挲着,根据手中的触感,慢慢在脑中勾勒图案。
这似乎是,一片坑洼的土地。
这两条曲线,应该是人的小腿。
……
猛地,这寥寥几笔的线条构成的画面,同陈悟念脑海中的一幅画重叠了起来。
“呼,它居然在这!”
陈悟念长长吐了一口气,眼中有些惊喜之色。
这半扇门上的图案,赫然就是那卷盘古图。
至于为什么那张卷轴会出现在这,还成了门上的图案,陈悟念便不大清楚了。
眼下能够确定的一件事,便是之前见到师尊的那一幕,并不是什么梦魇。
而是他真的去那斜月三星洞走了一遭!
只是因为自己身体内的这个古怪空间,那副画变成了一个浮雕。
现在的问题是,这浮雕还有没有那画卷的效用?
如果没有,那就完了。
这画的价值不就是在其中的功法吗?
陈悟念长舒了一口气,身体中开始按照登天步行走周天,脑中开始浮现起当初见过的盘古形象。
慢慢地,门上的浮雕越发明显,那盘古持幡怒吼的形象已经清晰可见。
陈悟念眼前一黑,又是那片虚无的混沌。
但是这一次,却是没有见到盘古。
而是从混沌中,猛地炸出了一道声音。
“贪心不足,实力低微。速退!”
嘭!
陈悟念突似头顶挨了重重一击,眼冒金星,猛地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跌到了地上。
满面的骇然。
他完全没想到,盘古大神……准确的说还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一道投影,仅仅是一句话就能把自己伤成这个模样。
也就是,他只有魂体能入这天地中。
如果这是肉身,估计已经是一口逆血喷百八十丈远了。
估计连肉身都会出现损伤,不说支离破碎,至少也是个骨碎筋断。
但即便如此,魂体受的伤也不容小觑。
就像是一潭被完全搅乱的浑水,甚至都已经看不成人形,整个就是一团只剩下四肢的怪物。
浑身上下还在不停地颤动,就像是被一双手不停地捏扁捏圆。
原本极为凝实的身躯,也变成了半透明状。
浑身上下,也再动弹不得。
无力地瘫倒在地。
就好像是身上的每一处,每一个器官已经成为了另一个人的,再不受他控制。
这种感觉陈悟念倒是相当的熟悉,毕竟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神识震荡。
当初在北俱芦洲不还因为这个出过糗吗?
也还好这一次没有再胡思乱想些什么。
要不然,谁知道还会干什么荒唐事。
陈悟念心中暗暗想到。
花果山的天际,又是一阵流星雨落。
这场景,连葛念雪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毕竟每晚都是这样,而且极为准时,就好像是这场流星雨是在号召着凡间的人们速速入睡一般。
关于这流星雨的问题,葛念雪也问过崩。
得到的回答倒是简单。
他依稀记得之前没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便天天都有流星雨落下,从未停过。
这个回答……说了也是白说。
唯一得到的一点有用的信息就是,这流星雨,之前没有。
除此之外呢?
没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贯索星君
八重天阙。
贯索宫。
虽然名为宫,但实则是九幢连在一起,高低起伏的建筑群。
唯有正中一座雄伟主殿,看起来像是个人呆的地儿。
其余几幢皆是黯淡无光,压抑地让人心里直犯嘀咕。隐隐约约还能听见阵阵飘散出的哭嚎声。
而凡间,这九座宫殿被称为贯索星。其一是因为这九颗星连在一条,如同被绳索连在了一起;其二,贯为绳索、索为绞紧,引为牢狱之意。
贯索星便是牢狱的象征。
据说这贯索星还有一个说法,夜空中若是能见到九颗隐隐发亮的贯索星,便说明天下将起大狱;见到七颗,君主便将大赦天下;若是只见到一颗莹莹发亮的主星,便说明眼下将是一片太平盛世。
在天界,这贯索宫的那八座偏殿就是天牢天狱的所在。
李靖站在贯索宫前,依旧一手托着那玲珑宝塔,一手抓着一个小巧的锦囊。
面色、姿势、气势……一切的一切都似是与寻常无异。
若是细细看去,便能见李靖那托着塔底的手咔咔作响,指节也因用力而泛着不自然的青白色。
但凡这玲珑塔稍微脆弱些,估计早已经被李靖给活活捏碎了。
踌躇了好一阵,李靖才攥着那锦囊,缓步走了进去。
进入那主殿后,便是一宽敞的演武台,一星君头顶红色宝珠,手持银白长枪,在台上舞的虎虎生风。
许是感觉到有人前来,那星君手一顿,枪纂狠狠扎进了地面,戳在地上。
星君放下枪后,朝着李靖拱手行礼道:“李天王,今日你怎么有空来我这了?”
“贯索星君,李某今日前来,乃是想见见狱神。”李靖双手拱起,朝着贯索星君回了一礼。
贯索星君轻皱了皱眉头,似是在思索着,接着笑言道:“皋陶今日似是处理了一批犯人,眼下正写折子,晚些送到陛下那去。李天王若是有事,那本星君这就唤他来便是!”
说着,贯索星君喝道:“来人,速请狱神来此!”
“叨扰星君了!”李靖长长一叹。
“无妨,我等本就是旧友。有何叨扰不叨扰的,倒是见外了!”贯索星君笑道:“天王,今日怎么不见哪吒三太子?他那枪法,和乾坤圈可是了得。本星君今日回想起来,依旧是自叹不如。原本还想着同三太子再斗上几番!今日不见,倒是可惜了。”
说着,贯索星君眼中闪过一道利芒。
而李靖听到这话,心里猛地一紧。
这数千年过了,有些事他都忘却了。
但这一提,李靖才后知后觉,想起了当初的往事。
在姜丞相于岐山封神之前,这贯索星君似是叫……邱引?
本是鳝精得道,后成为了商纣王麾下的神威大将军,官拜青龙官总兵。先后以头顶那摄魂宝珠,杀死眼下的天罡星君黄天祥、青龙星君邓九公,斩首曝尸,高悬城头。
最后还是因哪吒是哪吒化身,无法摄魂,以乾坤圈火尖枪伤了这邱引。
……
可是这都是多少年前的往事了?
如今同在天庭为神,这些往事应该早就放下了,相逢一见泯恩仇。李靖也从未想过,当初自己有多少亲朋好友是死在谁谁谁的手里。
但听今日这邱引话里有话的意思,居然依旧没放下?
若是如此,今日这一遭恐怕是要无功而返了。
……
远处的天河,又是一阵雨后。
八戒刚站起身,那黑纱下的脸便露出了几分错愕,扭头对孙悟空说道:
“猴子,我有故人前来,今日你自己先去,我稍晚便来。”
“好!”孙悟空不疑有假,欣然应许。
这事干多了,倒是也不觉得又多累了。
一开始只是想当然了,见八戒一扫帚一扫帚的慢慢扫,他也就跟着一起扫了。
但前些功夫看那些天兵天将,孙悟空才反应过来。
自己可以用法力啊!
八戒是说自己的实力被“封印”了,虽不知是真是假,但自己的修为可没被封印啊。
何必苦兮兮地干这重活?
刚起了个头,孙悟空便听见一阵悠扬歌声传来。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
……
歌声,似是被这一江弱水裹挟而来。
或是说,那悠扬歌声仿佛就变成了一汪清泉,直接涌入了人心窝里,晃晃悠悠,熨帖人心。
孙悟空挠了挠头。
这算是怎么回事?
犯太岁了吗?
天河都偏成这样了,怎么还接连不断地来人?
刚多久功夫?
这人都来了两拨了。
这回又是哪家的仙女?
孙悟空疑惑望去,便远远见到了一艘小舟。
因为河面上的氤氲水汽,倒是看不清那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而且在这天庭中,孙悟空也不愿随意用神识去查探什么。
天界中,能人众多。
或是惹得哪位大佬恼怒,以后给自己穿小鞋。
甚至于万一哪位仙人身上佩了什么针对神识的宝物,自己说不准就直接被伤了神识。
无论怎么样,都是得不偿失。
孙悟空晃了晃头,转身径直往后走去。
管她是哪家的仙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不见为好。
能在弱水上泛舟,这舟少说也掺了不少的星辰沙,搞不好都是直接用星辰雕刻掏空做成了小舟。
寻常事物,粘了这弱水早就沉底了。
想归想,但是事事偏不遂人愿。
孙悟空没走开几步,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听那悠扬歌声离自己越来越近,船上的人也开口了:“那个猴子,等等!”
听声音便是之前那高歌的仙女。
声音娇滴滴的,打这声音便能听出来,这女子的长相定然差不了。
孙悟空叹了一声,转过头来望去。
一艘宽不过五尺的小舟,两头弯弯翘起。整艘船的材质,倒是有星辰沙那种银星点点的感觉,只不过其中还夹杂了点点嫩绿。乍眼望去,好像是一艘用新鲜嫩叶折成的小舟,上头还散布着露珠。
而船上,两位仙子一人撑着船,一人跪坐在船尾。身上长裙一金一白,两人一静一动,一活泼一雍容,这种对比倒是显得极有意思。
“猴子,你甚时候来的?我以前怎得没见过你?”那着白衣的撑船女子又道。
“回姑娘的话,我是这天河浣沙司新来的司丞,来了不过小数日。姑娘自然是没见过俺老孙!”孙悟空应道。深知非礼勿视之理,双目低垂着,没有乱看一眼。
“司丞?”白衣女子的语气有些错愕。
金裙女子也诧异地看向了孙悟空,待看清楚孙悟空那张脸时,身子微微一颤,诧异道:
“孙悟空?”
孙悟空愣道:“嗯?仙子您识得我?”
“算是识得吧!”金衣仙子笑道:“我与女娲有过数面之交,你是她那补天石所化,说起来,你还得唤我一声姨娘!”
一旁的白衣仙子,显然是被这话惊了惊,不可置信地看了过去。
这模样,被孙悟空看在眼中。
这金衣仙子的地位,似是很高啊!
“说起来,今日倒是有一事,可能还与你有关!”那金衣仙子又说道:“托塔天王李靖手下百名天兵,私自上天,驻兵于天河外。李靖本想重金买通皋陶,却被前往天牢审视的玉帝抓个正着!玉帝震怒,一切从严审理。眼下那百名天兵皆被剥去神籍,打入畜生道。李靖被禁足千年,削官除爵。”
“嘶,这么严重?”这样的结果是孙悟空万万没想到的。
“哼,私兵上天,其心不轨。没有血流成河,便已经是天家仁慈了!李靖身为将帅,教导无方,自是有罪。若是还有下次,李靖能否保住这天神之位,都是两说!”
那金衣仙子冷冷笑道。
千万里外,云楼宫中。
李靖看着眼前的沙盘怔怔出神。
身上那副披挂已经被褪下,换上了一身便装。看上去就像是个寻常的富家翁。
许是感应到了什么,李靖猛地回头,看向了南面。
那是,南天门的方向。
兄弟们,是我对不住你们。
一路好走!
李靖大手一握,硬生生从天地灵气中抽了一缕出来,凝成了酒杯,杯中晃荡着由灵气凝成的液体。缓缓洒落在地。
南天门,堕仙台前,镜峰那一众天兵已经被剥去了身上的甲胄,仅披着粗麻袍子的身上遍布着鞭痕,不停地往外渗着金色血液。
“时辰到了。”
皋陶看了一眼天际,淡淡说道,转过身为镜峰解去身上的枷锁,开口道:“还有何话说?看在同僚一场的份上,我替你传个话。”
镜峰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腕,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笑道:“狱神,帮我提天王说一句。末将此生唯一敬重的人就是他。若是日后有机会……算了,有机会我自己说去。”
说着,大步往前,长笑一声:“天王,末将去也!”
一步踏下堕仙台。
头上是凌霄宝殿,仙云袅袅。
脚下是九幽地狱,鬼哭狼嚎。
就这一步,仙凡两隔。
千载修为,旦夕化为乌有。
……
“鸿钧老祖,你唤我前来何事?”
“菩提,数月前,天机有变,天道立下诛杀令。可是你屏蔽的天机?”鸿钧整个身子都似是隐在了风中雨中,叫人看不清模样。只能看见一抹淡淡白烟。
“老祖,你这是在逼问我吗?”菩提的化身说道。
“逼问你又如何?你斗不过我!”鸿钧说道。
“那就是我,你又要如何?”
“你是要惹怒我吗?”鸿钧怒道。
“哈哈哈哈,你爱怎么想怎么想,我可不伺候了!”菩提长笑道,那身影瞬时间消失无踪。
这一番话完全不像是能出自菩提祖师,倒像是出自一个小混混的口中。
倒是让鸿钧愣了愣,久久之后,才不怒反笑:“好,好啊!”
“天下大变,不如就从你开始了!”
……
花果山中。
陈悟念的额头上,那火焰纹路闪了闪,隐了下去。双眼缓缓睁开。
魂体刚回到肉体中,陈悟念便感觉一阵头重脚轻,脑子里一阵阵地抽着痛,眼前直冒金星。
这种神识震荡,神魂受损的感觉,陈悟念再熟悉不过了。而且比起之前天劫之下的感受,也有些小巫见大巫。一枚丹药下肚后,陈悟念就似个没事人一般,站起了身,看向西牛贺洲的方向。
若是昨夜师尊所言不假,今日众师弟便该上山了。
这估计就是小六说的贵客登门了吧!
“小雪!”陈悟念往水帘洞的方向喊道:“让人准备些酒菜!多备点,他们能吃!”
葛念雪倒是没说话,从水帘洞前,一阵阴恻恻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子,你没死啊!我还以为,活人真让尿憋死了!”
陈悟念的嘴角抽了抽。
自己昨夜,似是用尿遁逃脱的。
这一遁,怎么就全然忘了呢?
那现在该怎么圆。
不多时,陈悟念身为仙人,却不幸患了蛇缠腰、尿淋漓的毛病的消息,便在这花果山中,不胫而走。
这消息的源头,早就因为喝了一夜的苦酒,呼呼大睡。
对于这样的小道消息,陈悟念也不惜得去辩解什么。
或是说,他也知道,有些事儿是会越描越黑的。
要是自己这个事主开口,鬼知道这事情之后会被传成什么样子。
“师兄,众师兄今天真的会来吗?”葛念雪看看天,又扭头看看陈悟念。
准确地说,是在看着陈悟念的腰。
她也好奇,这仙人的蛇缠腰,是个什么模样?
“不是会不会,是他们已经来了!”陈悟念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
说着,天边便已经能隐隐看见几道身影,乘风御剑而来。
“师弟,好久不见!”
陈悟念仰天笑道。
“师兄,好酒好菜备上没?”悟慧长笑道。
“放心,早就备下了!”陈悟念笑道。
有他们的加入,花果山的实力又强了数分。
不过这消息,也只有花果山中的少数人知道。
其余小猴,根本不知来人的身份实力,真以为是陈悟念所说,是些走投无路的穷亲戚。
日子一天天过去,渡劫的雷声不时在山头响起。
第一百二十四章:第二步
斜月三星洞门人。习得炼丹、炼器、御兽、术法种种道法之人,比比皆是。
有了他们的加入,整座花果山中人的实力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有悟心、悟道的丹药往里填,哪怕是不可雕的朽木也该萌发新芽了。很何况猴子本就是天地灵种,又有多少蠢笨之人?一个个就像是屁股下点了火,实力嗖嗖往上窜。
起初在后山头响起的那阵阵雷劫之声倒是还会引人好奇一番——究竟是谁又渡劫了。
但慢慢的,花果山群猴倒是没有了什么好奇的心思。
攀比之心无处不在。
见到他人渡劫成仙,剩余的小猴也一个个牟足了劲,加油修炼。
凭什么当初我们一齐修炼的,他都渡劫了我还没有?
行,你一天修炼五个时辰是吧!
管上,我六个时辰,大你!
其余人一看,自己也不能被比下去啊。
于是乎,七个时辰,八个时辰……
内卷,就是这么形成的。
到了最后,不知道是哪个疯子,一天直接修炼十二个时辰,不眠不休没日没夜。
有了这个开头,花果山群猴已经以嬉戏打闹、贪玩休息为耻,以日夜修炼、废寝忘食为荣。
就算是巡山之时,他们也在心底不断地温习已经习过的法门,不时挥舞着刀枪。
后山之上,渡劫的雷声也越来越频繁。
山中无甲子。
而日子也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
但有两件事,始终让陈悟念感觉不安,
其一,是红尘始终没有转醒的意思。
其二,便是当初小六说的大凶之兆,始终未有应验之兆。
就像是一条毒蛇,如果就直接出现在眼前,那倒罢了,直接出手砍死了就是。
最怕的,就是这条蛇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整日都听见那毒蛇嘶嘶嘶的吐信声,但就是不见踪影。根本就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突然蹿出来,咬上自己一口。
这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才是最令人抓狂的。
而这条毒蛇一躲,便是足足十年。
十年的功夫,放到凡间,已经能够让一个黄毛小儿到当爹的年纪。
但对于修士,尤其是仙人来说,十年不过就相当于闭了一次略长的关,一眨眼也就过了。
众师兄弟皆习惯了花果山中的生活,也在花果山中寻了喜欢的地方,布置好了各自的洞府。
在这十年中,祖师也曾以身外化身来过花果山数遭,与自己那一众徒儿谈天论地、讲经论道,倒是极为快活。
陈悟念也在这一日日间,将身体中的那点点星辰慢慢点亮。
到目前为止,已经点亮了三百六十颗整。
陈悟念内视看着那点点星光,脸上微显无奈之色。
得亏这胸口星星点点也只有自己能看见,要不然还真没法见人了。
别人一脱衣服顶多就是什么花臂满背,鸽子血九龙拉棺,再不济也是个睁眼关公。
到了自己这倒好,直接来了个满天繁星。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胸怀天下?
也不知道这功法修炼到最后,究竟会成什么模样。
陈悟念暗想着,继续行着周天。
在数遭之后,陈悟念才发现了不对劲。
在他胸膛之上,没有再点亮半颗星辰的迹象。
按这个迹象看来,陈悟念倒是有些欣喜。
说不准,这就意味着第一步已经饱和。
也就是说,自己可以学那登天步的第二步了!
不过为了稳妥起见,陈悟念决定再试试。
若是确定无法再增添星辰,或是无法令已有的星辰增添亮度后,再去观那幅画也不迟。
上次的教训还不够惨重吗?
要不然谁知道会不会又被盘古大神给自己打回来。
这人实在是……
呸呸呸!
陈悟念连忙掐断了心底的念头。
暗里置喙此种大能,恐怕会遭遇什么不测啊!
“晚辈无意置喙前辈,若有冒犯,还请前辈原谅!”陈悟念双手拱起,朝门上的那副盘古像长长行了个大礼。
久久,陈悟念才再度起身,重摆出五心朝天的姿势,又再行了三五百周天。
那三百六十颗星星,却也没有再増亮半分的趋势。
“看样子真的已经饱和了。那便真到时候了。”陈悟念长舒了一口气,缓缓走上前,看着那半扇黑色大门,盘古大神之像似是又在他眼前活了过来。
随即,又是沧海桑田、世间变迁。
不过这一次,陈悟念看见的东西,好像要更多了些。
不再是什么枯木逢春,返老还童。
陈悟念甚至还看见了人类的起源。
一个个奔走的人类纵身一跃,变成了一滩烂泥,钻进地下。
女娲以泥造人。
有趣啊!
陈悟念轻笑着,眼睁睁看着一切又归于混沌。
盘古大神的身影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依旧是那擎天般的高大身躯。
“登天步,一步一登天!”
盘古长吟着,又是一步踏出。
这一步踏出,盘古的身躯居然开始变幻了起来。
背负书箱赶考的书生。
按剑睥睨的将军。
唯我独尊的帝王。
衣衫褴褛的乞子。
……
一步之间,尽显人生百态。
陈悟念抬着腿,愣住了。
他本想按照上一次,依样画葫芦,照着盘古这一步踏出,领悟其中真意。
但这变来变去的,怎么学?
或是说,这变幻一术中有什么不一样的?
陈悟念想着,而那盘古的投影也如第一次一样,在陈悟念没有领悟之前,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看上去,倒是还有几分喜感。
陈悟念的心却是越发沉重。
他也尝试着一点点去变化,但是却没有悟出半分,更别说什么第二步的真意了。
许久许久,陈悟念长长叹了一声,合上了双目,退出了这一片混沌。
法不可轻传,法不可轻得。既然不得,何必多求。
不过陈悟念倒是能够确认一点——这第二步,似是与人有关。
难不成自己还要似那些大能,游历人间,体会世间百态不成?
难啊!
陈悟念伸了个懒腰,无奈地看了看眼前的那半扇黢黑大门,从这方天地中退了出去。魂体回到了身体中,身体重新有了那种熟悉的充实感。
外头朝阳升起,又是崭新的一天。
第一百二十五章:该回来了
“金姨娘,您又来了?”
孙悟空看着那乘舟而来的金裙妇人,笑道。
在这段时间中,这仙子隔三差五就来看看他,给他带些好吃的好喝的,不时还带些上好的丹药前来。
但是孙悟空始终不知道这仙子的身份,只知道她似是叫金灵。
不过啊,看金灵说这名字时的那种不自在的感觉。
这名字十有八九也是假的。
“来了!再不来,我怕你个小家伙憋疯咯!”金灵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瓷瓶,放在了船头。
“知道你的性子,自己来取!”
“金姨娘这话说的,我可是万分相信姨娘的!”孙悟空讪讪一笑,并没有伸出手去,而是以法力化成了一只手,将那瓷瓶揽了过来。
接着一道利芒闪过,直接斩断了那截法力手掌,落入弱水中,瞬间堙灭。
而那瓷瓶被一道法力封存着,被孙悟空收入了袖袍中。
“相信归相信,不过该有的手段还是要有的。悟空,你是这个意思吧!”金灵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不!”孙悟空自然是不能应承下来,一脸正经地说道:“实在是姨娘太过高贵,悟空可不敢玷污姨娘。就那法力,悟空都得切了。要是真用手直接去触碰了姨娘碰过的东西,那悟空就只能砍手了!悟空又不是蜈蚣,这砍来砍去的可就没剩几只了。”
“姨娘,您说是吧!”
金灵无奈地摇了摇头:“就你油嘴滑舌。好了,我就不多留了。那瓶丹药里头的金丹,你尽早服用了,莫误了药性。”
“多谢姨娘!悟空恭送姨娘!”孙悟空弯下腰身,冲金灵行了一礼。
“次次都这么说,也没见你哪次真来送我!”金灵又摇了摇头。
远处,那剩余的天兵没得到李靖的授意,依旧在此隐匿着。
数载下来,依旧毫无怨言。
一位天兵看着金灵乘舟远去,直到看不见身影,这才颤颤巍巍地问道:“头儿,这位究竟同这孙悟空是什么关系?每次祂来,我大气都不敢出。”
“不该问的别问,置喙上神,小心把你魂魄打入九幽!”那百夫长恨声道。
“喏!”那天兵忙应道。
……
孙悟空揣着那丹药,长叹了一声。
这天上,当真无聊。
见不到什么人,也没有想象中乱七八糟的神仙过来找茬。
就像是将他完全忘记了一般。
不过也好,这样倒是方便他安心修炼了!
正想着,孙悟空身子猛地一震,脸上缓缓露出了笑意。
……
“师兄,已经搜集齐了!”葛念雪看着陈悟念走来,忙起身朝着陈悟念说道。
说着,从袖中掏出了一块不过两指般宽长的细长石牌,递给了陈悟念。
十年的功夫,葛念雪出落成了一个落落大方的姑娘家了。一颦一笑,十足的美人。
常年的吃斋念佛,并没有让葛念雪消瘦或是满脸菜色。反倒是有一种温润如玉,让人如沐春风般的舒适。满面的温柔,随便一个举动眼神,都好像是直接钻入了人心底里。
“十年了,这效率也太低了!”陈悟念接过那石牌,即使没有经过雕刻,但是天然的九道窍穴倒是也有些别样的美感。
“没办法,花果山实在是太大了。时间太久,几乎九成的猴王胎衣都深埋进了土里。悟法悟慧师兄废了很大的力气,才从地底将这些猴王胎衣给搜集齐。其中最深的,甚至都深入地下一百余丈。”
葛念雪说着,皱了皱鼻子:“这猴王胎衣也真不愧是当初女娲娘娘用来补天的神石,着实是坚硬万分。想砸成够所有小猴都能佩戴的小牌,着实废了不少气力。几位师兄手都酸了。也就师兄你,这一闭关又是两个月没见人!”
“嘿嘿,这不是有你吗?红尘呢?还是没有动静吗?”陈悟念讪讪一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葛念雪这丫头,若是不修炼,绝对是个做生意,而且还是做大生意的好手。
根据每个人的优点,将每个人安排在最合适的位置。
整个花果山上上下下都被管理地井井有条。
再加上人又聪明。
毫不夸张地说,让葛念雪管理这十年的功夫,花果山的发展足以抵得上陈悟念管上四五十年了。
花果山中甚至隐隐有些工业革命的架势了。
虽说现在很多东西都是由阵法灵气驱动,而且也是因为陈悟念给了些小小的灵感。
不过陈悟念相信,真再给葛念雪个两三百年的时间,即使没有灵气的存在,也能让他折腾出些什么内燃机飞机大炮出来。
有这样的主儿在,陈悟念这甩手掌柜也就当得更加理所应当了。
毕竟当初悟空,也就是这样把花果山甩给他的。
“嫂子依旧还是睡着。十天前师尊来时也看过,师尊说只是未到时候。等时候到了,嫂子自然会醒的。不过是什么时候,师尊就未曾明说了。”
“师尊又来了?”陈悟念纳闷道。
他也就奇怪了,师尊当初不是说了要去干什么事儿吗?
这都十年了,短则三五天,长则三五月总会来花果山走一遭。
拖延症也未免太严重了!
“不过师尊说,他近期应该是不会来了。”葛念雪回到:“师尊似是说,地府中的事儿,他有眉目了!”
“嗯?”陈悟念扬了扬眉:“好了,那些事儿,就让个高儿的顶着吧!我们就守着这花果山,安安心心当我们的山大王!雪儿,你就按师兄当初跟你说的,把这些石牌分下去,给他们佩上。这一块就先给我留下。”
“好,我这就吩咐下去。”葛念雪点头应道,转身便往外走去。
“雪儿,再等上一段时间,我要出去转转。短则数月,长应该也不过两三年。不过啊,你日思夜想的猴子哥哥,也能回来一阵咯!”陈悟念冲着葛念雪的背影说道。
“啊?”
葛念雪脚步一顿,不可置信地说道。脸上不禁缓缓露出了微笑。
是啊,当初师兄就说过。这些猴王胎衣寻到的那一日,便是猴子哥哥下界之时。
真该回来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铁口直断
陈悟念走得悄无声息,他平日里也当惯了甩手掌柜。整个花果山也都知道陈悟念常年闭关,根本就没人发现花果山中少了这样一个人。
一切依然像是往常,并不会因为陈悟念的离去而产生半分变化。
出了花果山,陈悟念隐在云端,径直往西南方而去。在南海之上寻了一处偏僻无人的小岛,躲进了岛中一处洞穴中,布好了禁制,设下了阵法。只要有外人踏入这岛中半步,他顷刻间便会知晓。
半个时辰后,南瞻部洲大唐境内。在一棵高大的老槐树边,多了一名不起眼的麻衣相士。架起了摊子,竖起了旗子。
上书八个大字:“嫡传真仙,铁口直断”。
这相士倒是其貌不扬,枯黄的脸皮,瘦削的身子。两只不大点豆豆眼四处望着,颌下那缕山羊胡子也因营养不良而微微发黄卷曲。
贼眉鼠眼,或许说的就是这般模样。
从头到尾,也未曾吆喝半句。只干等着客人自己送上门来。一手拿着半个还带着缨子的水萝卜,咯嘣咯嘣地咬着,汁水四溢。右手把玩着一枚金灿灿的铜钱,从大拇指的指缝中挨个往后滴溜溜地滚着,而后又往前滚。如此往复。速度之快,一枚铜钱都在他手中被玩出了花来。
“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城,十年没来。这大唐倒是不错,好像比当初的汉要繁荣地多。”
这相士的眼珠子四处瞥着,心底暗道。
他自然就是远道而来的陈悟念了。
登天步第二步,见到了人化为泥,见到了盘古的百般变化。
第一步,见了众多个“我”的一生,见到了唯我独尊的盘古。
第一步的真意便是我!
是摒弃万物,万法由我。
这第二步,按照陈悟念的推测,十有八九便是与人有关。
若是体会一下这世间百态,说不准倒是能有发现。
而什么身份能够更好的体会呢?
赌场老板?
青楼老鸨?
见到的大部分只是世间的阴暗面,难以见到一些温情的场景。
医师?
这凡人间的医术他还真不大懂,若是用了真本事,又容易被人惦记上。
而如今百姓,皆信命数。
相士之流地位不算低,又可以接触到三教九流各方人士,思来想去,当个相师倒是再合适不过了。
至于能不能算准……不准就让他准呗,这算什么难事?
客人,也来了!
“铁口直断,嫡传真仙!好大的口气啊!”一人走到摊前,看了一眼那旗帜,不屑道。
陈悟念抬起眼,将最后一口萝卜连带着那绿油油的萝卜缨也塞进了口中,一边吧唧着嘴一边说道:“口气大不大,算得准不准,客人您算算不就知道了?”
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恶人不会把恶写在脸上,但是眼前这人,真就只差把“恶”直接刻在脸上了。
大光头,蓄着短须。穿着一身花花绿绿的衣服。一说话,直接就龇起了满嘴黄牙。
而且头上还有青色的发茬,显然不是什么天生脱发。
这样的打扮,在这个年代不可谓不惊世骇俗。
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就算是秃子,也要头戴帻巾遮丑。
除了和尚,谁剔了头都是大不孝之罪。
再者,这年头染布印布都要耗费极大的代价。穿上这么一身,走到哪都是要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捅脊梁骨的。
不过,也有可能这人只是长得凶,心地不坏。
但看着周围人对这光头汉子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陈悟念倒是觉得这种可能性倒是不高。
“好啊,给我算算未来,如何?”那光头说着,手一撑,一屁股就坐在了陈悟念的摊子上。
那胫衣之下的枪弹就在陈悟念的眼前微微晃悠着,看得陈悟念一阵反胃。
“好,客人请看着这枚铜钱。”陈悟念微微歪过头,捋着那颌下的山羊胡,轻笑道。
“这位术士,别给他算!他出了名的买东西不给钱呐!”也有个好心的富人无视那光头大汉凶狠的眼神,上前向陈悟念说道。
那光头大汉瞪了瞪眼:“管得这么宽?干你何事?”
有意思。
陈悟念心头暗道。
这光头大汉看起来凶悍,不过没有修为在身,而且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倒是也不傻,见了这来人身着不凡,非富即贵,也只敢说两句狠话,连骂人都不敢。
而且,陈悟念看得清楚,那富人居然还有修为在身,虽然只是个金丹期。不过在这凡人国度,已经算是了得。若是那大汉真要动手,定然不是一合之敌。
陈悟念朝着那富人轻轻摇了摇头:“无妨,往来皆是客,客来便是命数。命数,怎可轻拒?比起命数来说,这钱财倒只是身外之物罢了。”
说着,右手拇指轻轻一弹,那枚铜钱直接被弹飞了起来,落在桌上,不停地旋转着。
“看它作甚!”那光头大汉纵使这么说,但目光还是不自觉的被那铜钱吸引了过去。
而那富人见说不动陈悟念,无奈一叹。但却未曾离去,隐隐的,他倒是觉得这术士有些古怪。继续看下去,说不定还真能见到些有趣的事儿。
“客人请说出你的姓名,生辰八字。”陈悟念说道。
那光头大汉如实道。
正说着,桌上的铜钱似是被一双手推动着,直接在桌上滚动了起来。
光头大汉的眼神都看直了。
这铜钱,有些邪门啊!
滚动了好几圈都不停,还能突然一个急停,直接转向他处。甚至还能蹦跳起来,落在另一处接着滚动。
那富人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一手,换做他倒是也做得到,但肯定要以法力催动。
但是,他却未曾在那枚铜币上发觉到半点灵气的波动。
若是不用灵气,只是用手法?
那这使暗器手法相当了得啊!
难不成,这还是个前辈高人不成?
“你这是什么名堂?”那光头大汉皱着眉头说道。
“莫急!待它停下来!”陈悟念笑道,伸手轻轻在桌上一拍。
嘭……
明明只是轻飘飘的一掌,却是发出了擂鼓撞钟般的一声沉闷响声。吓得那光头汉子一个激灵,怒喝道:“你搞什么名堂?”
“客人,老夫说过了,莫急!”陈悟念从后头的巷子里,拿出一杆笔,端出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血。
陈悟念一边用笔和着碗中鲜血,一边解释道:“这是黑狗血,可通天识灵。”
听到这句话,那富人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已经不大确定一开始的想法了。这种手段,与其说是前辈高人,倒是更像江湖骗子。
黑狗血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都能拿出来?
这边的动静也已经引来了许多人的围观,都在远远的望着这边。
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陈悟念手持朱笔,轻轻点在桌面上。
“诶诶诶诶,动了!”
有人惊诧地喊道。
那笔尖上血迹化成了一道血线,沿着桌面缓缓流动,骇然便是之前那枚钱币滚动过的路径。最后,血线也停在了钱币停留的位置,丝毫不多,丝毫不少。
“这是……”那光头大汉皱着眉头,有些迷茫地问道。
陈悟念暗暗叹了一声:这居然还是个文盲,不认识字啊。
“唉,客人!这是个煞字啊!”陈悟念故作惊叹道:“客官,你生于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命属极阳。双目赤红,印堂发黑,脖颈上血脉浮现。十指苍白,再加上这煞字。你近日来,若是再有气血翻涌,便会有血光之灾啊!”
这一番话,听得那光头大汉一怔一怔的。
虽然大多没听明白,不过这血光之灾四个字还是听得清楚。
“胡说八道,看我砸了你的摊子!”光头大汉怒道。
正骂完,却觉得脸上痒痒的。
四下之人随着声声惊恐的喊声,四处逃散而去。
“客官,说了,不要动怒。怒血攻心,对你不利啊!”陈悟念笑道,随手掏出了一面铜镜,放到了那光头大汉的面前。
光头大汉看去,脸上瞬间布满了惧色。
自己一张脸,准确的说是整个头,都变成了极为鲜艳的红色。
不是皮肤的那种红润的颜色。
而就像是刚染出的红布,红得让人心底发慌。
似是从阴间跑出来的油炸鬼一般。
难怪叫人怕成那般模样。
而那富商模样的人,早已离去。
听完陈悟念那番话后,他越发肯定了,这一定是个江湖骗子。
连那一套一套的说辞,都是一模一样。
光头大汉放下镜子,怒然指向陈悟念:“你对我干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不过我说了,莫要动怒,莫要上火!要不然,血光之灾!”陈悟念语重心长道。
“巫术,你个妖人!定是对我使了巫术!”光头大汉怒然道。
紧接着便觉得鼻头一热,两道鼻血直接就喷了出来。
就像是两道喷泉,时而直射,时而交错。
甚至还化成了两蓬血雾,疯狂喷射,止也止不住。
那光头大汉也被这一幕吓住了,右手直接伸出食指中指,插在鼻孔里,硬生生堵住了那鼻血。
“妖术,妖术啊!”
光头大汉惊恐地喊着,扭头就跑。
“喂,别跑太快!稳住心态,心平气和,一切无事!”陈悟念扯着嗓子喊道。
但那大汉,头也不回一下。
看着那落荒而逃的模样,陈悟念的嘴角缓缓上扬。
以这般角度游戏人间,倒是当真有趣。
这才多久的功夫。
人性的恶,人性的善,人对未知的恐惧和好奇……一切的一切都相当有趣。
难怪那些大能会纷纷爱上游历人间,看尽世间百态。
不过心里这话,要是被那些游戏人间的大能知道,一准啐陈悟念满脸唾沫。
他们游戏人间,是完全忘记自己是个仙人,将自己放在一个普通人的角度。纵使他人生老病死,纵使身边亲人生离死别,也不插手半分。
哪有一上来就用法力戏弄凡人,把人家的鼻子变成喷泉花洒的?
天界中,孙悟空换上了那身不常穿的朝服,手持朝笏,登上了凌霄宝殿,面对着玉帝行礼说道:
“陛下,浣沙司司丞孙悟空有事启奏!”
“仙卿请说!”玉帝看着孙悟空,无奈道。
十年来,他也没少想过法子。
什么琼浆玉露、蟠桃金丹引他上钩,就连那官职每月应有的月俸也未曾发放过。目的就是想要孙悟空闹上一番。
甚至故意驱赶,也赶不走。
孙悟空就像是吃了一肚子的万年玄冰,浑身上下毫无火气。
他现在拿这孙悟空,真的是毫无办法。
孙悟空双手执笏,恭敬道:“下官之肉身于凡间苦修十年,如今十年之期已到,下官也该是下凡迎回肉身的时候了。”
他在肉身上留了玉简,若是找齐那猴王胎衣,捏碎玉简通知他。
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十年。
今日玉简已碎,该是下凡的时候了。
“准奏!”玉帝想也没想便说道。
“不过,天条有言,为神者不得轻易下凡,千年才能下凡百日。如若不然,人人皆下界去了,没有约束,要这天庭有何用。下次再下凡,便须千年之后。你可记住?”
“下官谨记。”
孙悟空行礼道。
玉帝这番话,倒是还正中下怀。
天庭可比凡间安全得多,在这修炼,总比在人间修炼稳妥。
除了思乡思人之苦,在这可比在人间舒坦。
玉帝说道:“还有何事启奏,无事退朝!”
自然是无事。
孙悟空回到天河边,将木屋中的珍藏起来的储物戒指找出,用绳索穿成一串,认认真真佩在了脖子上。
这些储物戒指都是这些年打造的,至于里头的东西,都是他精挑细选过的星辰沙。在天河边这星辰沙不是什么稀缺物,但放到下界可就不是俗物啊!
“你要去哪?”八戒看着孙悟空这欣喜的模样,不仅好奇道。
“回家!”孙悟空笑道。
“多久?”八戒言简意赅道,但是语气中却是微有关怀。
孙悟空打趣道:“百日便归!前辈,您可不要太想我啊!”
风起,云舒。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不知风雨夕阳,相忆更何如。
第一百二十七章:恭迎齐天大圣
孙悟空思乡情切,拜别了八戒之后。直接化作一道青烟,速往下遁去。如一柄利箭,从八重天阙直接往下穿去。
十年未归,他也不知这花果山究竟成了什么模样。师兄和雪儿过得怎么样?胖了还是瘦了?自己那猴子猴孙的实力有没有增长?
不过再怎么增长,应该也没有自己的实力进展快吧。
这天界的仙气何等浓郁,都已经化作了实质。凝成了一朵朵的祥云,高挂半空。
自己在这天界修炼,怎么都比在凡界修炼快!
而且他们修炼得再怎么快,总不可能自己的猴子猴孙都成仙了吧!
想想也知不可能。
即使心急如焚,孙悟空依旧没有使出什么筋斗云,或是更快的遁法。
始终保持着天仙修为能够爆发出的最快速度。
虽说慢了不少,但至少不回让人因此而注意到他。
这些年,他隐藏修为可是隐藏地不容易啊!
暴露出来的实力不能压抑着不动,在这天界中修为必定又增长。
但是增长的幅度又不能太过分,毕竟多瞒一分,自己的底牌也就能多一分。
这一趟,足足行了近三个时辰,孙悟空才终于看见了笼罩在花果山外的那一层白雾。
这白雾一如当年。
孙悟空嘴角缓缓上扬,轻笑道:“十年了,我回来了!”
强按下心头激动,降下云端,直接钻进了那浓雾中。
他并没有通禀名姓,让人出来接。
即使心中万分激动,也不曾放声长啸。
他可是还想着,要给师兄和雪儿一个惊喜。要是让人出来接,那哪来的惊喜?
一定要偷偷摸摸进去,不引人注意,直接出现在水帘洞中。
师兄和雪儿先是惊恐,为何会有外人突然出现在水帘洞中,而后大喜,原来是悟空回来了!
这才叫惊喜。
而且这阵法,是他当初与悟念师兄一齐布置的。他也不算是冒险,这阵法,闭着眼睛倒着走都能走出去。
比如这儿,该往左走三步。
如果走错一步,便会有万剑齐发,穿心而过。将擅闯之人直接扎成筛子。
孙悟空自信满满地往边上一踏步。
一道阴雷落下,没有发出半分动静,直接劈到了孙悟空头顶。
孙悟空的笑容凝住了,连忙后撤一步。
眼睁睁地看着那阴雷直接劈在了身前,贴着脚尖劈在了地上。溢出的雷电直接让孙悟空身子颤了颤的,身上的金色毛发,直接卷曲了起来。
他还来不及喘息,又是嗖嗖一阵风起。
万道飞剑迎面而来,眨眼间的功夫便已到眼前。
孙悟空皱了皱眉,伸出手掌往那万剑拍去。
飞剑瞬间止住,停在了孙悟空掌前三寸处,再无法前进半分。但仍旧微微作颤,似是不愿屈服,仍想穿透过去,将眼前这人直接扎成筛子。
紧接着,孙悟空手腕一翻,手掌往下一压。那道道飞剑止住了颤抖之意,似是受到了万石重压,纷纷坠落在地。
“这阵法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孙悟空皱眉道。
险些就地沟里翻船了。
而且这种阵法接踵而至,不给人半分喘息机会的做法,总感觉有些熟悉啊!
紧接着脚下便是一阵抖动,地裂山崩。
竟然又是触动了新的阵法。
居然还没完没了了?
……
花果山颠,葛念雪端坐抚琴。
孙悟空破除一处阵法时,那琴声悠扬如涓涓细流;当孙悟空深陷入阵法中时,那琴声又如马嘶剑鸣。
在她身侧,摆着一面银镜,镜子里的景象正是那阵中的孙悟空。镜子旁,崩眼也不眨地看着。十年不见,他恨不得将孙悟空的每一丝变化都看进眼中。
大王成熟了。
不过好像也瘦了。
毛都没有当初那么顺、那么亮了。
……
葛念雪十指拨动琴弦,双眼看着孙悟空的方向,突然开口道:“崩爷爷,你说说猴子哥哥什么时候能走出来?”
崩不假思索道:“这阵法乃是诸位前辈十年的心血,即使如今只动用了三成,同样也是非同小可。没有三五个时辰,大王只怕是走不出来啊!不过看大王游刃有余,这三成想要伤到大王也不大可能。”
“不过,丫头啊!你不是天天念叨着大王吗?这怎么大王来了,反而要用阵法阻拦在山外了?”
“哼,一走便是十年。现在说回来就回来,哪有这么容易!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以后的心思还不知道往哪飘呢!”
“不过依雪儿之见,这三五个时辰倒不至于。这阵法展现出来那部分里头,我师门中的痕迹过重,猴子哥哥再绕上几圈,肯定能够发现缺漏。”葛念雪冷哼道:“而且啊,不让猴子哥哥看看,他又怎么知道我花果山如今成了如何模样?崩爷爷,芭爷爷他们准备好了吧!”
崩点了点头:“准备好了!不过丫头啊,又无外敌,我们这么摆开阵仗给谁看?而且还只展现十分之一?剩余九成还得藏起来?”
葛念雪闻言,双手按琴弦,停下了弹奏,说道:“这个按照悟念师兄的说法,是叫什么来着。嘶……对了,叫阅兵。校阅部队,以增士气。给谁看?我们不是已经通知六妖王齐聚了吗?让他们看看,让我花果山子民看看,也要让猴子哥哥看看!”
“如此,既能让外人知道我花果山何其强盛,不得轻辱。”
“也要我花果山子民知道,如今我花果山强大了,他们也能安心修炼,安心生活。”
“更要让猴子哥哥知道,他不在的日子里,我们没有堕了花果山的威风!”
“而且,只展现出来一分。也能备不时之需,若是外敌入侵,自以为能够对付我花果山之时,我们再展现出来一分、两分……始终强于他们。师兄说过,一定要为自己留下底牌。不过,强大的战力一定要表现出来,一定不能让他们有匹敌之心。”
“丫头,你就放心吧!不会让你失望的!”崩看着山崖下,心中也是万丈豪情。
十年了。
花果山从未像今日这般强大过!
这些,都是他当年想都不敢想的。
水帘洞前,大摆宴席。但六大圣中,却只有禺狨王和牛魔王有心思吃喝。
“大哥,不是说今日七弟要归吗?我怎么觉得身上凉飕飕的?”猕猴王看着空空荡荡的花果山,不禁轻轻地摩挲了一下胳膊。
起初还有琴声相和,现在琴声也停了。更是让他感觉浑身上下阵阵生寒。
“是啊!”鹏魔王那鹰隼的厉眼也是微微一缩:“我也觉得暗处似是有不少眼睛在观望着我。而且这花果山中,还有不少强者的存在。即使他们隐藏地极好,但是我乃是飞禽,对于危机的感应极强。眼下只觉如芒在背!这花果山不简单啊!”
猕猴王也搭腔道:“这花果山中,定然是有古怪的。十年以来,我对这花果山的了解始终是一片空白,我手下的探子完全查不到有关这花果山的半点线索。”
“老五,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胡乱搜集这个搜集那个的,莫坏了我们兄弟间的情分!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就吃着喝着,等着老七回来就行!”牛魔王往嘴里塞了一条鸡腿,再一拽,便直接拽了出来一条完整的鸡骨头。
“是啊!”贪吃的禺狨王也一边吃喝着,一边应道:“而且今天老七下凡,他这些猴子猴孙都忙着迎接他。山中冷清些,也正常。”
“这么说,也对!”猕猴王点了点头。
唯有鹏魔王和狮驼王仍旧警惕地四处望着。
鹏魔王是因为那源自的血脉深处,对于危机的感应能力。
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这花果山中有能够威胁到自己安全的存在。而且还不止一个。
而狮驼王,练兵乃一绝。
他也能隐隐感受到,这花果山中那股藏都藏不住的滔天战意。
非强兵强将,是不可能有此般战意的。
“就是这了,从这走出去,应该便走出这阵法了。这阵法,肯定是师兄弄的!”孙悟空擦了一把额头上冷汗,无奈地说道。
一环扣一环。
一阵藏一阵。
若不是这阵法中还能找到些斜月三星洞中阵法一道的痕迹,恐怕还得给他数个时辰才能破阵。
而且,这阵法的威势,已经能够压制天仙,隐隐威胁到玄仙了。
若不是他实力有所精进,还真有可能在这阵法中丢人咯。
孙悟空想着,一步踏出。
眼前终于一亮。
出来了!
孙悟空正想高呼,却听见了一声如剑鸣的琴声。
紧接着便是阵阵满是杀伐之意的琴声。
“破阵曲?”孙悟空听着这琴声,微微有些诧异。
虽然他不通音律,不过这么出名的曲子还是识得的。
孙悟空苦涩一笑,缓缓摇了摇头。
他还想着给什么惊喜。
眼下一看,哪还有什么惊喜?
故意自己刚入阵之时便已经被发现了!
太坏了!也不知道是谁的主意。都知道自己入阵了,还不解开阵法,就看自己似是个无头苍蝇一般在阵法里乱窜。
现在这破阵曲,总感觉是在嘲笑自己啊!
……
山顶上,琴声愈来愈急,愈来愈烈。闻之,便已经似是让人看见了千军万马冲阵厮杀之景。
牛魔王听着这曲子,隐隐都觉得他跟圣人干上一架,都不见得会输。
甚至都恨不得掏刀子出去直接找个圣人,尝尝弑圣的滋味。
虽然,他也知道这只是一种幻觉。
不过他也能确定,如果真的在战时听上这么一首曲子,肯定能够爆发出强于往常的力量。
“这花果山搞什么名堂?这劳什子的曲子,听得老子心头一紧一紧的!”牛魔王压下那种心潮澎湃的感觉,轻声嘟囔道。
他尚且如此,更莫说他们随身带来的小妖了。
一个个血气翻涌,脸涨得通红。
正说着,众人便听山头之上,一声高呼传来。
“恭迎齐天大圣!”
虽然相当有气势,但是从那婉转的声线听来,这肯定是个女人。
牛魔王听得一头雾水:“女人?花果山什么时候让女人做主了?”
其余众妖王是一脸诧异。
唯有山脚下的孙悟空面露喜色。
雪儿!
虽然十年过去了,雪儿的声音有所变化。不过孙悟空仍旧认了出来。
但是,雪儿这丫头搞什么名堂?
这么大的动静?
难不成自己想着给她惊喜,雪儿那丫头有个惊喜在等着自己?
葛念雪的高呼声,还依旧回荡在这山谷之中,未曾散去,便又传来了一声铺天盖地的高呼。
“恭迎齐天大圣!”
数万人齐声高呼,其声震得地上砂石都微微颤动着。
狮驼王猛地捏紧了拳头。
光凭这声音便清楚,这花果山的实力较之十年前,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最重要的是,仅仅听见了那铺天盖地的高呼声。到了如今,却依旧不见那出声之人……之猴。
一只都不见!
等等,那是什么?
众妖直接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景色。
他们发誓,自己这一生……甚至是身后五百年,都不会再见到这样的景色。
深深刻进了脑子里,一生难忘。
原本空空荡荡的山头上,突然出现了两个硕大的圆台,离地数千丈。两个圆台中间,是一道长约三百丈,宽约三十丈的大路。
路上铺着红毯。
而在这圆台下,篆满了阵法,幽幽发亮。无根无柱,仅凭阵法之妙便悬浮在空中。
就光这悬浮的圆台,便足以令人惊诧。
如此大的圆台,重远超万斤,却能够稳稳当当悬浮在高空。
这阵法该是何其了得?
而且在它展现出来之前,在场众人根本无人发现空中还有这般的存在。
这隐匿阵法也不一般啊。
若是放在战时,有这阵法相助。敌人可能被人摸到了跟前,直到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可能还以为是什么神兵天降。
更让人惊叹的,还是那圆台之上。
左侧的圆台之上,黑压压满是小猴。摆开了两军对垒,应敌般的架势。
颇具气势。
手中利刃寒光烁烁,皆不是凡物。
而且,六妖王看去,这些小猴无一例外,竟然均是仙人级别的存在。
第一百二十八章:花果山的实力
虽然说这群猴中最高不过中阶天仙,九成九都是低阶天仙。而且境界有些虚浮,显然是还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去稳固修为、感悟境界。甚至还有不少仙韵犹存,明显是刚渡劫不久!
但不管怎么说,仙人就是仙人!
展现出来的,便有近万天仙。这是多可怕的一股力量?这还只是天仙,是不是还有渡劫未成功的鬼仙呢?
而且这可不是天界,灵气有限,也大大限制了修炼的速度。
为何这花果山的实力会有这么大的精进?
更令人好奇的是,在这些小猴身后,还有数个硕大的黑匣子,整齐的摆放着。
都似是玄铁打造,黑中又透着寒光。
匣子都用此上等材料,那匣子中,究竟是什么?
山下的孙悟空见此情形,倒是更没有急着上山去了。
并起双指,指尖剑气闪烁。信手一划,便随意从山崖上削下一块石头,垫在身下当作了座椅。认真地看着圆台之上的动静。虽然眼中有所喜意,但是那两道眉却始终拧在一起。
他倒是想看看,雪儿这妮子究竟想干什么?
而且这十年来,花果山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这嘴还真就说准了,真的都成仙了!
这实力未免增长地也太快了吧!总不会是习了什么魔功?
应该不至于,有雪儿和师兄在,总不会任凭他们胡作非为的。
……
花果山上,崩走下山巅,朝着众妖王及他们的贴身小妖连连拱手道歉:“诸位莫惊,诸位莫惊!”
心底倒是还有些无奈。
自己也想像马、流、芭一样,率着众猴子猴孙出威风。
而不是在这待着,给人当什么……对了,按雪儿那妮子的话来说,给他们做讲解!
雪儿还曾同他打过一个比方:如果没有讲解,那就像是牵着麒麟去没有什么见识的百姓面前抖威风。
人家只会说这马真高大,真威风。可惜长得不咋地,脑袋上居然还长角了。
也根本就不会有人知道这是传说中的麒麟。
麒麟又不可能在他们眼前,真杀几个人亮亮手段。
这个时候,便需要一个人同这些百姓说,这是麒麟,有什么什么本事,当初是哪位神仙的坐骑。如今驾临人间,便是祥瑞之兆。
如此云云。
若是没有讲解,他们又怎会知道这些东西究竟有多强?
也不可能找几个祭旗,亮亮手段。
这讲解之人还不能随便找,必须是口齿伶俐、脑子灵泛之人。
花果山中,崩见多识广,倒是不二人选。
雪儿的这一番话,倒是的确说动了崩。
毕竟听来有理。
要不然他也不会听话地留下来。
但是有理归有理,崩还是有些不大甘心呐。
阅兵……
想想都令人心潮澎湃。错过了这一次,谁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
“崩将军,你花果山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兄弟几个前来为七弟贺,你来这一出,难不成是要给我们兄弟几个一个下马威不成?”牛魔王双目一凝,不善地看向了崩。
心头又是一颤。
这崩将军,昔日看来,已是精血衰竭、寿命将尽之相。
但今日,居然已是精血澎湃,入了天仙。寿元又有所增长。
虽然崩这境界隐隐有些虚浮,大概只能发挥出同等级天仙的八成能力。
但至少,这寿元是实打实的增长了。
而这一切,仅仅只过去了十年。
十年够干什么的?
他们成仙,哪个不是修炼了千百载,吃尽了苦头。
十年不过就是弹指一瞬间的功夫。
怎么到了这花果山,成仙感觉就像是吃饭睡觉一般简单?一茬接一茬的仙人往外冒?
难不成,这花果山是什么风水福地?
可是他们的洞府也不差啊!
还是说,这花果山捅了什么上古大神的府邸,能够天天把丹药当饭吃?
如若不然,怎么会养出这么多的天仙来?
但是也不可能。
有名有号的大神府邸,早就被天庭搜刮干净。连汤带肉都吃得干干净净,哪还会给他们留?
“平天大圣误会了,诸位大王误会了!”崩腆着脸笑道:“今日我家大王回山,自然是要给大王看看如今花果山中的盛况。
而我花果山齐天大圣同六位大王乃是结拜兄弟,一衣带水。我花果山中如此庆典,自然是要请诸位大王前来一同观礼。
也好让我家大王同诸位大王叙叙旧!老猴子我也大着胆子陪同诸位大王同观此礼,若是诸位大王有什么指点,同老猴子我说说便好!”
六大圣相视一眼,也没有多说,端坐石椅,看向了空中的悬台。
“如此,便有劳崩将军了!”牛魔王说道。
崩复行了一礼,笑道:“大王客气了!”
说着,那铿锵的琴声猛地停住。自九天之上,又传来了阵阵擂鼓声。
圆台之上的那些猴子,也随之动身了。
一共九千九百只小猴。持枪持剑,凝做战阵,沿着大道往那另一方的圆台冲杀而去。
喊杀声震天。
芭双脚一踏,在那圆台之上,再腾空数十丈。拔出配剑,青锋指天,怒吼道:“凝阵!”
话音一落,那原本各自冲杀的小猴直接散开,三三为伍。后头两只小猴各自伸出一只手,搭在中间靠前的一猴身上,另一只手依旧提着兵刃。
三人站成了一个三角形,如同一道道箭锋前指。
“变!”芭长剑一挥,剑锋指向身下。
群猴迈着玄妙的阵法,又再次散开。变作五人一阵,阵中五人脚下仙力彼此相连,连作了一个五芒星。每五只猴子,各自占一角。
随着芭的指令,这阵法不停变换,每一个战阵中的人数也是越来越多,从三人到五人,而后八人、九人、十人、十二人。到将冲至另一个圆台上时,每一个战阵中的人数已经变作了九十九人。
众妖王也并不是什么目光短浅、没有见识之辈。
他们看得仔细,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人变多变少。每一次变阵,阵中之人不管多与少,都能直接成为一个整体。将阵中所有人的实力都聚在一人身上。
一人操控数人甚至数十人的实力,这可就不是简简单单的众人合力了。
寻常的合围阵法,不管他们如何心有灵犀,总会有运转不如意的时候。毕竟别人的手脚总没有自己的手脚来得好用。
但这战阵,却将这个问题给消除掉了。
只是不知道,这阵法的威力究竟展现出来了几分呐。
“花果山,当真了得啊!”牛魔王叹到。
崩无奈地叹了一声。
芭当真威风啊,这活怎么就让他抢了呢?
不过啊,这些小辈真长脸!看给他们惊的!
而这,便是花果山的子孙!
如今的花果山,已经不是当初那几个猎人都能随意欺辱的花果山了!
孙悟空对这些猴子猴孙的表现也是相当满意。
这战阵行进时的步法,他总感觉其中隐隐有些悟慧师兄那移形换影之术的影子。
而且此种战阵,好像曾听悟军师兄那个好战胚子说过啊!
……
在花果山的山腰之上,早就摆放上了软塌座椅。花果山中有些年迈体虚,或是不适合修炼的老猴母猴小猴都在这待着,激动地看着空中的一切。
也有些老猴在那战阵中认出了自己的子孙,指手画脚地朝身边人炫耀着。
“看,那是我儿子!”
“你炫耀什么,那边那个还是我孙子呢!”
“我儿子也在里面。”
“你儿子不行,看我儿子站得多靠前,肯定比你儿子厉害!”
一个个毛发都已经发白的老猴,一大把年纪了,却仍旧为了这一点小事而争论不休。
就像是三五岁的孩童玩耍嬉戏时,为了争论谁的爹更厉害一般。
都说老小孩老小孩,倒是一点不错。
老了老了,也就成了小孩儿。
狮驼王看着有些眼热,好奇地向崩问道:“老将军,这战阵不知是出自哪位大家?颇为不俗啊!”
“我山中一位前辈,钻研这战阵多年。眼下算是有了些小收获罢了!”崩笑道。
这意思六妖圣也清楚。
显然不愿意在这战阵上多谈。
不过想来也对,若是自己有这样的阵法,定然也不会随意跟人说这阵法的来历和妙处。谁知道会不会被人挖了墙角去。
狮驼王也歉然道:“抱歉,是本王多言了。”
“大王无须道歉。诸位大王也请先稍安勿躁,真正好玩儿的,还在后头!”崩笑道。
众人听见这话后,眼神齐齐往那圆台上的黑匣看去。
他们都被这群猴子兵给吸引去了注意力,都忘却了还有这么一堆怪东西。
眼下,群猴已经操演完毕,那崩所说的好玩的,也就只剩下了那黑匣。
难不成,这才是今日的正主?
“起!”
高空之上,又是一声爆喝。
随着其声,那圆台上的空间一阵扭曲。
原本空无一物的空中,竟是凭空出现了一团庞然大物。
孙悟空的眼神也一阵凝滞。
这个东西,他曾见过!
飞舟!
花果山竟然连这个也弄了出来?
不过这飞舟又与他曾在天河中见过的不大一样。
当初天河中,那艘飞舟,或是说八戒前辈口中的飞艇,呈水滴状。那船尾圆不隆冬,看上去倒是没有什么杀机,反倒是显得有些可爱。
而这艘呢?
边缘似是刀劈斧砍一般锐利,方方正正。模样十分古怪。
更为古怪的,是这飞舟尽是不见船舱。
上方极为平坦,没有半点隆起。下方倒是寻常船只般的尖底。
只不过,似是比之前天河那飞舟小了一大圈。越莫只有其五六成的大小。
“飞舟!这是天庭独有的飞舟!只是样式不大一样!”狮驼王惊诧道。
鹏魔王看着这飞舟,目中阴晴不定,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崩笑道:“没错,这是飞舟!不过从今往后,可就不是天庭所独有了!虽不知道天庭飞舟有何威势,但我花果山的飞舟,由天仙控制,借阵法之利,足以爆发出玄仙一击的威力。诸位大王请看,此军由我花果山中的马将军号令。”
听闻这话,众人才注意到了飞舟之上,那道着银甲的矮小身影。看那盔下的面容,正是花果山中的马将军。
马又沉声喝道:“放!”
随着其号令,花果山中猛地产生了一阵灵气风暴,整个花果山中的灵气都被那飞舟席卷一空。
紧接着,那灵气被聚在了船头。一根由灵气所凝成的长枪朝着下方激射而去。
那下方,是一座已经花果山将生灵驱走的荒山。
随着一声震天般的轰隆巨响,那座并不算矮小的高山直接被夷为平地。
霎时间飞沙走石。
“没错,确实是玄仙的威势。”鹏魔王感应了许久,长长一叹。
众人还未曾多想,那飞舟之上,又是一声长吟。
“腾!”
“嗯,不是已经攻击完了吗?怎么还有?”牛魔王诧异道。
崩摇了摇头:“平天大圣,莫急!”
随着马此令,那飞舟之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个的空洞。
嗖嗖数声,千万道利箭从那空洞中飞起,似是长了眼一般,拐了个弯便朝着那荒山原本所在的位置射去。
落地便爆开,又在那处击出了一个个的孔洞。
“这个,依旧是飞舟的攻击。不过不同于之前的飞矛,这飞箭从激发到爆炸,一切都仅需要飞舟原本的阵法操纵。所以,威力也不如那飞矛,不过尔尔罢了。”崩笑言道。
这话,众人也只当是放了个屁。
那片地都已经被轰成了马蜂窝,深处都已经开始汩汩往外冒着泉水。
这威势,还只是不过尔尔?
接着,那飞舟又重新隐匿于天际。
圆台之上,又传来了流的号令,那一个个的巨大的黑匣子才终于被打开。
随着匣子的打开,又是道道利箭射出,其上还伴随这天雷之威。
在这箭下。那原本的山峰终于是彻底消失。
只有飞沙,再无走石。连拳头大的石头都找不到一块儿。
地下的泉水冒出,不多时便形成了一片清澈的湖泊。
“诸位大王,你们看我花果山,如何?”崩长舒了一口气,这讲解也不好干呐。
挺费口舌的,嘴都说干了。
“嗬嗬嗬,不错,当真不错!”牛魔王干笑道。
“的确是不错,没想到十年功夫,花果山就成了这般光景!”孙悟空也走到了水帘洞前,冲着崩笑道。
天上,又是一阵冲破云霄般的吼声。
“恭迎齐天大圣!”
“齐天大圣呐!滋味好像不错!”孙悟空眯起眼,展开了双臂,似是在拥抱着什么,长长叹到。
其身后,那飞舟又再度浮现。和圆盘、那猴子猴孙一起,好像是成了孙悟空的背景一般。
这场景固定下来,便是一副绝美的画。
这个猴子太苟了最新章节地址:
这个猴子太苟了全文阅读地址:
这个猴子太苟了地址:
这个猴子太苟了手机阅读:
第一百二十九章:巧合
南瞻部洲,大唐,金陵城。
李二虎在算了那一卦后,已经隐隐在崩溃的边缘。
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自李唐登基以来,他萌祖宗荫庇,得了个李姓,与当今皇上贵为同宗。
虽然家中父母都死在了战火中,但家中基业得幸在战火中保存了下来。他孤身一人,手头银子和祖产足够挥霍三五辈子了。
在这城中,有财的,看他那李姓,生怕其与皇室有什么干系——即使是远得不能再远的远方亲戚,也毕竟是皇家血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纷纷退让三分。
无财的,看其富贵,又不敢与其争斗,生怕被惦记上,惹上什么祸端。
再加上李二虎也懂得审时度势,碰上有权有势有财、实在招惹不起的。无须人家动口,自己便知道躲让。
因此,在李唐登基后。他这日子过得倒还算是不错,整日耀武扬威,招摇过市。
虽然没闹出过人命官司,但是也闹得城中百姓叫苦不迭。
隐隐已经成为了这金陵城中的一霸。
但这样的好日子,从昨日开始,便无了!
一切的起因,就是因为他见了那古怪的相师!
起初还只是面红耳赤,只要一动怒,鼻孔就像是喷壶一样,四处乱喷血。
不过也奇了,等自己心平气和下来,脸上的血气还真的就消了下去。
等到今日,李二虎发觉那赤红的脸色消了下去。
想着应该是没事了。
鼻子那流了大半宿的血也止住了。
只要不发怒便好,若是动怒,依旧会化身喷壶。
但李二虎没想到的是,这才是噩梦的开始。
今早,他去吃晨食。
按照往前的习惯,自然是不给钱的。
他能来这小摊吃饭,都是给那小贩面子。
还给钱?
那岂不是太抬举他了?
结果刚吃完,准确的说是吃了一部分,还剩了大半桌。刚走上街,就直接被一只受惊的牛给顶折了条胳膊。
本以为又是那术士动的手脚,但是查清楚后,一切却只是巧合。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这件事人力压根就做不到,甚至照着仿照都仿照不出。
而起因居然只是他吃剩下的那桌子吃食!
一个小乞子,见了自己吃剩的东西,觉得心疼,就放下打狗棍和空碗上前偷偷摸摸地吃饭桌上的残羹冷炙。那小贩心善,也不驱赶。
一路人看见这乞子好像是几天没吃过饭一般,一时发善心,丢了粒散碎银子进了那乞子磕破边角的破碗里。
那牵牛之人看着碗中的银子,又见四下无人,起了贪欲。将牛栓在了路边的望桩上,上前去偷偷拿那银子。想着眨眼间的功夫便能走,又怕被那乞子发现追上来。便只系了个活扣,方便自己逃跑。
结果,就这眨眼间的功夫,一条不知从哪窜出来的小蛇,恰巧攀上了牵牛的麻绳。
恰巧有路人经过,见牛主人又走到了一旁。见状,忙上前驱赶小蛇,一棍子打在蛇身,又恰巧解开了那活扣。
百足之蛇死而不僵,即使被打扁了身子。脑子依旧有意识下,吃痛之下一拧身,一口咬在了牛鼻子上。
牛受到惊吓,哞地一声,撒开蹄子便跑开了。
此时,李二虎刚上街没多久,还没等反应过来,便直接被从背后冲上来的牛给顶翻在地。
刚把他给顶翻,牛便被那小贩给控制住了,未曾耽搁上半分。
除了他之外,没有伤到半个人。
不幸中的万幸,李二虎只被撞断了胳膊。两只角,一只从腋下穿过,一只从手臂外擦过。
除了骨折之外,也就只有点点擦伤,没有性命之虞。
一环接一环,牵扯的人这么多。因此才说不可能是有人安排,只可能是巧合。
看着牛鼻子上的那条死蛇,李二虎欲哭无泪。
这源头,就是自己吃饭不给钱还浪费粮食?
如果给了钱,自己再耽误上片刻,便不会被这牛给顶上。
如果自己没浪费,那就更不会出现这后头的事儿。
难道这就是血光之灾?
偏偏他还不敢发火,生怕自己又变成了喷壶。
李二虎拖着条骨折的胳膊,憋屈着去找郎中。
因为实在是痛苦难当,李二虎推开了一抱着孩子的妇人,插到了队伍的最前头。而那孩子因为犯了热病,痛哭不已。饶的他心烦,再加上骨折的痛苦,李二虎又出言骂了几句。
结果,就因为插队,加上骂了两句,又开始喷血了。
其余人知他恶,又嫌弃那污秽的鼻血,纷纷退避三舍。
那妇人不敢声张,也不敢骂回去,只好被憋着气哄着痛哭的孩子。
医师看着心疼,从药柜里取了两粒干制的山楂,递给孩子当糖果吃。
这山楂味酸,性温和,能活血化瘀。发热的时候稍微吃些有好处,也不怕吃出什么毛病来。
孩子吃了还想要,嘟囔着嘴,挥着手去够那药箱。孩子娘亲见孩子不哭了,正中下怀。也干脆伸着手臂,把孩子往药柜前送。
孩子见扒拉不开屉子,嘟着嘴,轻轻一巴掌就拍在了药柜上。医师甚至都来不及反应,更莫说阻拦了。
这药柜恰巧坏了,断了一脚。医师也不觉得耽误使用,只用一块石头垫住了柜子,保证它不会倒下。平常小心些就罢了。
孩子这一下,晃动了药柜。沉重的药柜轰然倒下,直接压在了李二虎身上。
因为李二虎凶恶,身边居然没有一人。连医师也去捣弄药膏了,除了他之外,没有任何人受到伤害。
等众人七手八脚将药柜挪开,李二虎那刚被接好的胳膊又砸折了。买一送一,另一条也折了。
而且他坐得位置极妙,药柜倒下,那生石灰一格正好落在头顶,直接糊了他一眼。不少飘散出的石灰还落在了他的伤口处。
滋滋作响。
双臂疼痛加上伤口处的烧灼感,让李二虎一阵鬼哭狼嚎。
依旧是不幸中的万幸。
依旧是皮外伤。
而且生石灰有除虫止痒、止血定痛的效果。除了骨折之外,那些伤口连送医的必要都没有了。
直接是“体贴”的一条龙服务。
之后,李二虎又连着碰上了好几次怪事。
每次都是这样,所有人都是无心之举,每件事都是巧合。但偏偏加在一起,就造成了各式各样古怪的事故,而且这些巧合的源头,一定是他有意或是无意的作恶。
虽然都没有性命之虞,不过这么多次的皮肉之苦,李二虎浑身上下几乎已经找不到一块好皮肉。
有好几次,李二虎都巴不得这些意外再来得更猛烈些,直接把自己弄死算了。但偏偏始终不能如愿,只是越伤越重,浑身上下,也就脑子完好,连腰都被一颗风刮倒的树杈子给砸断了。
至于有没有怀疑是那相师所为。
起初的他的确是怀疑过,但是次数多了,这种怀疑也越来越轻。
那相师想做到这点,要考虑到误差和要买通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除非那相师是神仙,要不然绝无可能!
整整一天下来,李二虎总算是相信了。
昨日自己见的那位相师,真的是前辈高人!
现在他唯一能够祈祷的,便是那相师还在那棵槐树下了。要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该找谁为自己解难排忧。
那自己的下半辈子,估计也只能在屋子里缩着,当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不对,这样子可能仍旧有危险,谁知道自己会不会哪天被一口凉水给噎死了。
李二虎在路边找了两人,好声好气许以重金,请求他们把自己抬到城南的老槐树下。看在银子的份上,那两人也欣然应允。
没办法,现在的李二虎看起来,实在是太惨了。
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待李二虎看见了老槐树下的那个身影,就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哭嚎道:
“前辈,救命啊!”
第一百三十章:因果之道
当年菩萨摩诃萨欲得五眼,所谓肉眼、天眼、慧眼、法眼、佛眼。
世上凡人之眼,皆为肉眼。
便是所谓肉眼凡胎。
观现在,不见过去未来。
观真实,不见虚妄梦幻。
观眼下,不见四洲天下。
就连低等的修士,大多也仍是肉眼。欲窥大道,却因肉眼之障,根本看不到那无处不在的条条大道。
陈悟念也并没有多动什么手脚,只是利用了一下那肉眼所不见的因果大道,顺带让李二虎的经脉拐了个弯。将热血翻涌变成了鼻血喷涌罢了!
万事皆有因果。简单点说,因果就像是一条分叉的线,线的这头是因,分叉的那头是果。种了因,便会循着那条线慢慢走向果。只不过,会走向善果,还是恶果便全凭个人造化了。
而陈悟念做的,便是使那李二虎因果缠身,顺便将这条线给剪了,将善果一段再打个死结。仅留下头尾。只要行了恶事,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恶事,马上便会尝到苦果。
看着李二虎这模样,听着李二虎那声泪俱下的哭诉。陈悟念的嘴猛地抽了抽,那捋着山羊胡的手猛地一顿,直接扥下了一撮胡须。
他是第一次用这般手段,他也根本没有预料到会造成这般的后果。
本以为就是类似丢个香蕉皮,眨眼间的功夫就踩在自己丢的香蕉皮上,滑了一跤……仅此而已。
“大师,我错了!求你救救我!要不然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李二虎浑身上下都缠着厚厚的绷带,眼泪水将脸上的白色绷带都浸透成了浅黄色。
陈悟念也是第一次当神棍,看着李二虎这模样,他一时倒也不知道该如何了。
解决李二虎身上的毛病倒是好说,将因果大道散去,理清他身上凌乱的经脉便好。剩下的伤势,除了脊椎和腰椎的伤势之外,其余的随便找个医师都能治好。
但既然已经出手干预,索性就让这李二虎改邪归正为好,要不然做事显得有头无尾的。而且,既是眼观人间,那若是见恶人改恶为善,是不是也会对心境有利,从而知晓这登天步的第二步真意呢?
陈悟念也是看这李二虎身上虽有污气、邪气、恶气,却不见血气、杀气、煞气。虽不行善事,却也只是行小恶、从未害过人。
若是他身上沾惹了人命,或是谁因他家破人亡。
那样的恶棍,死了反倒一了百了。
哪有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这是不符合核心价值观的。
屠刀就是屠刀,一生行恶,到了行了善事便觉得自己是善人了?
恶就是恶。
你还是下地狱去吧。
陈悟念一直相信道德经中的一句话:小善如大恶。
“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行恶过多,一生之怨皆累积在身上。如今你已在人世二十七载又一百二十七日。二七相加便是九,九为至极之数。因此,便在次日爆发。”陈悟念一手捻着胡须,一手持着朱笔在黄纸上画着。眨眼间的功夫,一张符纸便绘了出来。
不远处的逆旅中,一人顺着二楼的窗户往这边望着,见陈悟念三五笔便绘成了那符箓,眼神一凝,喃喃道:“祛邪咒?不过为什么没有符脚?”
这人便是昨日在陈悟念摊边驻足过的那富贵男子。
他本以为陈悟念只是个江湖骗子,这行骗的手段实在是太过低劣了。
按照行程,他今早便应该离开此城。
不过却又听说,那小霸王李二虎,今日碰上了一系列的古怪事,便在此驻足了下来,想看看这里头究竟有什么名堂。
当看见陈悟念三两笔便绘成了那符箓,而且走笔圆润,不见生涩顿滞。所蘸朱砂也是恰到好处,既不会因为过多而晕透纸背,也不会中途缺少朱砂而多蘸半笔。绘完那符箓后,笔上朱砂正好用尽干透。
就这一张符箓看来,此人虽无修为,但绘符炼咒定然也不俗。
难不成是哪位驭鬼天师的后人?
再看看,若是此人合适,正好可替代董天师……
“大师,救我!救我啊,我以后一定时时行善。”李二虎今天是真的被吓怕了,此时说话仍然带着哭腔。
这一日下来,胳膊断了,腿也折了。脖子扭了,屁股还被竹签扎了好几个血洞。
他真不敢确定,下一次再碰上这些事儿,那竹签扎透的会不会是自己的喉咙。
有句老话: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面对着这些威胁到自己安全,甚至威胁到自己生命的事儿在,李二虎破天荒地开始回顾起了自己的这一生。
自己这一辈子,都干了什么?
自己若是死了,会不会有人给自己收尸?墓碑上又会刻什么?
人生在世,谁不想求一个生前身后名呢?
陈悟念收起朱笔,缓缓将那张黄纸折成了三角形,食指在空中划了一个圆,而后重重点在了那纸包的纸张接缝处。头也不抬地问道:“时时行善?你怎么突然想着行善了呢?”
李二虎咬了咬牙,无力地耷拉着脑袋,缓缓开口道:“今天我受难,帮助我的却不是平时的那些酒肉朋友,竟然都是我平日里最看不起,日日欺辱的那些人。”
说着,李二虎的双眼一阵发直,似是在回忆什么,喃喃道:
“老张头开了个豆浆铺,浑身的豆腥气。整日唯唯诺诺的,连大声同人说话都不敢。但是今日在那头疯牛横冲直撞、人人躲避的时刻。老张头居然胆子这么大,跑得那么快,直接牵住了牛。好像根本没有半分畏惧。但如果不是他,恐怕我就不是断条胳膊这么简单了,而是直接被那牛踏在了脚下,碾成肉泥了。”
“今天还有个妮子。我对她很凶,那妮子被吓得哇哇大哭。但就在我被那药柜压断了胳膊的时候,那妮子居然怯怯地给我递了颗山楂干……大师,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知道山楂居然会甜!”
“还有……”
陈悟念也认真地做着倾听者,听着李二虎絮絮叨叨地说着。
这个猴子太苟了最新章节地址:
这个猴子太苟了全文阅读地址:
这个猴子太苟了地址:
这个猴子太苟了手机阅读:
第一百三十一章:红孩儿
“来,把这符带在身上。”
陈悟念认真听完李二虎的絮叨。信手一甩,那叠成三角形的符箓滴溜溜转着,如一道被抛飞的飞镖,直接被甩进了李二虎的衣领里。
“此符能除凶敛运,对你有好处。但除了这符之外,你还需要些引子。”
“引子?什么药引子,我马上去买!”李二虎一听这话,急忙说道。
陈悟念摇了摇头,半带恐吓地说道:“不是药,而是气。你做恶过多,身上常年积攒着众人对你不满的怨气,因而命理被那怨气所阻。你眼下最重要的,便是除去这身上的怨气。九年之后,也就是三十六岁之前,必须要驱除干净。要不然三六相加,仍是至极之术。会引来更严重的祸事。”
“不过也不需要你时时行善,日行一善,九年之内,积攒善意合三千之数。记住了,得是人家发自心底的感激。如此才可解除那怨气。”
陈悟念站起身,附在李二虎的耳畔,用只有李二虎才能听清的声音,轻声说道:“眼下,你往南走。第三条街道上,有一户人家前悬着红灯笼。药到病除!但记住了,莫要同他人提起,不要饶了人家的清静。”
那一户人家虽然并不是什么医馆。但是陈悟念昨夜却是感知得清清楚楚,那一户的主人昨夜趁着天黑一共诊治了八名得了重病没有钱医治的乞子。极善悬丝诊脉、金针探穴之法。而且是药到病除。
除此之外,还有不俗的修为在身。
虽然未成仙,但在这南瞻部洲已经是相当了得。
应了那句话,大隐隐于市。
李二虎身上的伤势,最重的便是伤到了脊椎、腰椎,若是处理不好,极容易留下隐疾,搞不好就是个半身不遂。
放眼整个金陵城了医师,除了他自己之外,也只有那位老先生能够完全治疗好李二虎的伤。
李二虎忙将这些话牢牢记住,生怕错过了半个字。
“多谢大师指点,请问卜卦需多少银两?”李二虎说着,忍着痛挣扎着总腰间接下钱袋,说道:“大师,我身上只有五两银子。我知道定然是不够大师的卦金,我这便遣人去取!待我伤势彻底恢复后,再登门道谢。”
“够了!”陈悟念伸手拿过了那钱袋,轻轻掂量了一下,分量不轻。
五两银子,只多不少。
“不过用不上这些!”陈悟念打开钱袋,伸手进去掏了掏,便又将钱袋系好,丢回了李二虎身边。
摊开手朝着李二虎亮了亮,掌心上只躺着三枚金灿灿的铜币。
“铁口自断,一卦三文。这是规矩!”
说着,一挥袖袍,负手而立。
颇具风范。
不远处的逆旅二楼,那富人看着,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
他已经能够确定了,即使这相师没有修为,也肯定是个高人!
如果真是江湖骗子,不将他榨干、弄个倾家荡产决不罢休。
一卦三文……这可不像是那眼里只有银子的江湖骗子。
有了这位,这一趟也不算是空手而归。
至少同家主有交代了。
不过,还是得再观察观察。
若是自己弄错了,回去之后怕是要挨骂啊!
……
李二虎这两日的经历很快就在城内传开了,许多人都知道了城南老槐树下有了这么一个“半仙”。
况且这卦金也不贵,一卦就三文!
这年头,三文钱能干什么?买一个烧饼还得二文。不管准与不准,就当是找个乐子了!
有这样心思的人不在少数。再加上那半仙似乎算得还真不错。
于是乎这前来找陈悟念算卦的人也越来越多。
看着那人头攒动的队伍,好像半城的人都来了,其中还不乏些衣着华贵、细皮嫩肉的有钱人。
陈悟念隐隐地感觉到,自己好像是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起初,他是想着有才之人都有什么些怪癖,比如什么文三块、李三刀……为了让自己显得,不将俗物看在眼中,便立了个一卦三文的规矩。
可现在一看,这如果不是三文,而是三两、三十两……那自己能赚多少?
就算是一卦三钱也好啊!
虽说身为仙人,金银财宝尽是身外之物。不过这玩意儿,谁会嫌少呢?拿着多买些好酒好菜也好。
蛮熊已经念叨了十年的枸酱了,这回出来,若是不整几坛子回去,谁知道他又会磨叽多久。
再说回花果山上。
七妖王相谈甚欢,觥筹交错。
但是那六妖王带来的小妖却是没有半分食欲,依旧陷在之前的惊惧中没有走出来。
妖怪之间,怎么会出现了这样一个强大甚至是恐怖的妖群?
也幸亏是与之交好,若是交恶。他们有还手之力吗?
很显然,没有!
“七弟,你今日刚回山,山中还有诸多要事需要处理。我们不便过多叨扰,今日便先告辞了!改日,再来同七弟你讨几杯水酒喝!”牛魔王起身说道。
按照惯例,孙悟空自然是要再三挽留,表达自己的好客之情。
六魔王自然又是一阵推诿,直言自己不便多留。
如此往来数遭,孙悟空才挥泪告别自己这几位“兄弟”。
“总算是走了!”孙悟空长长叹了一声,擦了擦额头。
这般的人情世故,最让人头疼了。
“总算是能走了!”猕猴王踏在云端,手中执笔记录着花果山中的见闻,有些郁闷地叹了一口气。
外头这些风景,没什么好看的。若是说花果山中的风景乃是仙人执笔的画作,那他处的山山水水就像是小儿的信手涂鸦。
但唯有今日,看着这些寻常的景色,竟是给了众人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这花果山就如同刀山火海、狼巢虎穴,令人生畏啊!
这句话,除了牛魔王外,其余妖王深表赞同。
虽说知道,孙悟空十有八九不会对他们出手。但是一想到自己喝酒吃肉时,脑袋顶上便悬着飞舟,布着兵众……浑身上下都不舒坦。
全天下,能有几人面对着剑悬于顶时仍然能面不改色呢?
至少他们自认为自己做不到。
“这花果山啊,我是不愿意来了!太让人恐惧了,你说说,他们怎么能在十几年中就发展成这般模样呢?”鹏魔王叹到。
牛魔王微微抬了抬眼皮子,瓮声瓮气地说道:“依我看来,可能是跟七弟那神秘的宗门有关系!不过,七弟今日倒是给了我老牛一个启发。为什么我们一定要依赖自己的力量?有时候对敌,用用这些身外之物不是极好?你看那黑匣子,若是将那个当做武器,不比什么刀枪棍棒强?若是我有这么一样宝贝,就在我翠云山上的摆上一排!到时候,看谁还敢来撒野!”
“哈哈,谁说不是呢?大哥,听说嫂夫人有喜了!赶紧生下来吧!我可能等着当叔叔呢!”猕猴王收起纸笔,笑言道。
其余几兄弟眼睛一亮,好像是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一脸惊喜地看向了牛魔王。
寻常妖族产下后代,不算什么难事。有些能生的,一次就能生个十只八只。
但是若是修为到了一定的境界,精血内敛,精气难以外泄,再想要孩子可就难了!
牛魔王有了孩子,可不就是天大的喜事吗?
这也是他们几兄弟今日为止的一根独苗苗啊!
“老五!”牛魔王鼻子里喷出了两道白雾,半是郁闷半是愤怒地说道:“你又查我!这狗鼻子怎么这么灵?这才多久的事儿,就被你给嗅了。”
“大哥,我这可不是狗鼻子。我这是猴鼻子!再说了,您在翠云山又是张灯结彩,又是杀鸡宰猪。这么大的动静,我再不知道,那不就成聋子了?”猕猴王笑道:“大哥,你想好给孩子取什么名字了吗?”
牛魔王歪着脑袋想了想:“我看过了,我那孩子还在娘胎里,便是火气缠身。这天生火体,给他娘亲吃了不少的苦头。待生下来之后,御火纵火定然是一把好手。”
“嗯……要不然,就叫火孩儿?”
五大圣的笑容凝住了,面色一下子变得极为诡异,就好像是在憋着笑一样。
牛魔王仍不自知,沾沾自喜道;“怎么样?这名字不错吧!”
话音一落,众人相视一眼,齐齐捧腹大笑。
鹏魔王一边笑一边说道:“大哥,你想过没有。火孩火孩,这不就是祸害?哪有给自己孩子取这种名字的?你也不怕咱那小侄儿长大以后,追着撩你的牛毛?哈哈哈哈哈!”
牛魔王看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几位弟弟,讪讪笑道:“这不是贱名好养活吗?再说了,我估计你嫂子至少还得怀胎个两三百载。名字之后再想想,也来得及!”
鹏魔王眼中一道精光闪过,提议道:“大哥,我倒是有个想法。叫红孩儿,如何?红红火火嘛!”
“红孩儿……”牛魔王歪着脑袋想了想,赞道:“这个好,吉利!那就叫红孩儿了!”
不过心底倒是微微有些疑惑。
这名字,他总觉得有些耳熟。
就好像是已经深深扎根在自己血脉中了一样。
但是他又能肯定,自己从前根本就没听过这名字!
听着几位弟弟的道喜声,牛魔王扭头便将这点疑虑抛到了九霄云外去。
估计是什么是杀过叫这名字的人,或是是听路人说过这名字也不一定。
天底下,同名的人可不少。
猕猴王暗暗撇了撇嘴。
这名字依旧不怎么好听,不过的确比祸害好听!
“喂,老七。你在想什么?口水都淌下来了!”猕猴王瞥了一眼那似是魂游天外的禺狨王,好奇道。
“我……好像饿了。”禺狨王揉了揉肚子,喃喃道:“你们说,我现在回花果山再吃上一顿,会不会被赶出来?”
第一百三十二章:你若走,我不送
“崩,这是怎么回事?这十年间,都发生了什么?”孙悟空看着天空,那是圆台和飞舟消失的方向。
凭借他的眼力,眼下居然依旧看不到那圆台和飞舟的踪迹。只能看见那层阵法引起的浓雾后,湛蓝的天空。
什么圆台、什么猴子猴孙、什么飞舟……就好像是他们根本不存在一般。
若不是之前亲眼见过,孙悟空肯定不会相信在天际之上,还会有这样的存在。
“这个,大王你听雪儿同你说吧!”崩说道。
雪儿对自家大王的情愫,他自然是一清二楚。
或者说,整个花果山可能都是清清楚楚。
大王十年未归,眼下又会发生什么呢?
崩甚至隐隐有一个想法。要不然自己干脆腆着这张老脸,当个媒婆月老,撮合撮合。
成了,这对于花果山来说,可就是一个天大的喜事了!
就算不成,反正是自己提起的。顶多就是自己这张老脸不要了,又不会影响到他们师兄妹的感情。
看着崩这表情,孙悟空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总觉得崩这老猴子肚子里没安什么好屁。
“猴子哥哥,好久不见!”山顶上突然一阵轻笑,紧接着一道倩影自山顶,顺着水帘洞前那万丈水帘悠然落下。
身披一袭白纱,怀抱着一张焦尾古琴,肩头趴着一只呼呼大睡的猴子。身边尽是那瀑布飘飞起的水雾,整个人都被一层薄雾清烟笼罩着,但就这种朦胧的感觉,更具美感。
“雪儿,好久不见。你都这么大了!”孙悟空也笑道。
眼前缓缓闪过了当年的情景。
大雨中,那个靠在井边,大声哭闹着要娘亲要爹爹的小女孩儿。
大雪中,那个与自己在破庙里相依为命的小女孩儿。
那个看见死只兔子都会伤心半天的小女孩儿。
……
看着看着,都比自己高了!
还高不少,比悟念师兄也就矮了个头。自己堪堪到她胸膛的位置,可能还不到。
自打自己有名姓后,人人都叫自己悟空,也就只有她依旧叫自己猴子。
还有多多,当初濒死之时被自己救了回来。
一晃十年,还是这么贪睡!
不过女大十八变,这话还真没错。眼下这变的,自己都不大敢认了。
隐隐还有些紧张。
……
不对,为什么自己会紧张。连掌心都开始冒汗了。就好像是一根带倒刺的针扎在心底,随着针的拔出,心底那些深埋的不安、紧张全部都被钩了出来。
不只是孙悟空,葛念雪也显得稍微有些不自在。
两人面面相觑,除了一开始的寒暄外,两人居然谁也没再开口。场上一下子就冷了下去。
孙悟空挠了挠头,心里暗想着:
【我该说什么?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
【这会不会有些牵强,显得我太随意了?雪儿在花果山待着,这日子又能差到哪去?】
【那该说什么呢?】
……
葛念雪心底也有些气恼,平日里多机灵一个猴子,怎么现在跟木头叔叔一样,闷葫芦一个。
这种情况下,难不成还要女孩子先开口?
崩看着这面面相觑的两人,感受这古怪的气氛,暗暗叹了一口气,打破僵局揶揄道:“行了,你们小两口聊吧!我这个老东西可就不来煞风景了。”
听到这话,葛念雪的脸红了红,白了崩一眼,耸着鼻子骂道:“爷爷,你再这么说。信不信我还揪你胡子。”
听着这有些骄横的语气,看着这标志性的动作。
孙悟空心里那不安的情绪也微微放松了些。
不管怎么变,她还是雪儿啊!
“你呀,崩都多大年纪了。好不容易学着人类蓄了两撮胡子,要是让你给拔了。还不得哭死去?”孙悟空摇着头无奈道。
“我又没真拔!”葛念雪轻哼了一声。
崩识相地背着手,迈着王八步走开了。
孙悟空抬起头,看着葛念雪的眼睛,两人相视一笑。
多年不见的旧友,无须多言。千句万句都抵不上这副笑容。
“走吧,我们到处走走,顺带看看这花果山!”孙悟空笑道。
葛念雪点了点头,缓缓放下手中的七弦琴,熟练而又生涩地揽住了孙悟空的胳膊。
孙悟空的身子猛地一紧,而后才慢慢放松下来。
二人缓步踏在花果山中的小径,或是说孙悟空在雪儿的带领下,看着这陌生而又熟悉的花果山。
孙悟空看着脚下的路,开口说道:“雪儿,这些年你都干什么了?这花果山的变化,我都有些不敢认了。我当初走的时候,你可是藏着没见我,怎么今日弄这么大的排场迎接我?”
这些路,原本只是被夯实的土路,烈日下扬沙、雨雪后又泥泞不堪。但是眼下,已经铺上了一层坚硬平整的石板,显得整洁了许多。
葛念雪手中拿着手帕,轻轻地擦着多多酣睡时淌下的口水,开口道:“当初是猴子哥哥要走,那是分别;如今是猴子哥哥要归,这是重逢。悟念师兄曾经说过一句话,挺有深意的。”
“你要走,我不拦,我也不会去送你。”
“你若归,我不喜。但不论风霜雨雪,我都会去接你。”
“花果山离九重天阙太过遥远,而且也不让常人上天。雪儿无法去接你,也只能在这花果山为猴子哥哥准备个仪式了,怎么样?不错吧!”
“不错,的确不错!”孙悟空点头应道,不过却显得微微有些心不在焉。
这一番话,说得他心里有些怪怪的。
一时竟也不知该如何对待。
“不过这花果山的变化,可就不是我一人的功劳了。所有东西的草图和理念都是悟念师兄提出来的。他曾说,他做过一个梦。梦里的世界,没有神佛没有修炼,但是用自己的双手却创造出来了各种能够劈山断石的武器,飞天遁地。那个世界中,从茹毛饮血到飞天遁地,不过过去了数千载。”
“而我们,从盘古大神开天辟地到如今,已经是多少个会元?为何还只是局限于刀剑相接?他觉得,我们能够探索发现更多奇妙的东西。如今的天庭,已经造出了飞舟。便已经证明,他们也在探索。”
孙悟空微微皱了皱眉,不解道:“师兄向来不争,为何眼下却要跟天庭去争个高下?”
“不是争!师兄的意思是,我们手中无剑,和手中有剑但是不用,完全是两个概念。若是有一天,天庭大军将至,至少我们要保证,不会只是单纯的坐以待毙。”葛念雪摇头说道。
孙悟空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没错,这种说法倒是符合悟念师兄的性子。
不管事情发没发生,便要先考虑到他最坏的情况,提前做好应对的手段。
“不过,雪儿。即使有师兄好的主意,花果山中的猴子猴孙实力为何有了这么大的精进?还有那些东西,包括飞舟在内。非极善于炼器的能工巧匠绝对炼制不出来。难不成师兄这话十年的功夫全花在了这上头?”
葛念雪闻言,哑然失笑道:“怎么可能。十年的功夫,就算师兄能耐再大,也不过就是孤身一人,可做不到这一点。”
说着,葛念雪轻笑道:“到了!”
“到了?看这定海神珍铁吗?”孙悟空一头雾水。
这地方他倒是眼熟的紧,当初他便是在此处遥遥望着斜月三星洞的方向。
他当初为那定海神珍立的棚子,眼下依旧立在那,那根定海神珍铁也依旧金光闪闪。
不过让他不解的是,雪儿带自己来这干什么?
“猴子哥哥,我要给看的,可不是什么定海神针!”葛念雪神秘地笑了笑,将多多放在身边的草堆上,在其身上还细心地盖上了手绢。好像生怕多多感了风寒一般。
紧接着,葛念雪直起腰,脚猛地在地上一点,那坚硬的石板路猛地凹陷了下去。但却又不像是什么石板,而像是极有弹力的橡胶,慢慢地又重新回弹了起来。
一阵咔咔咔咔的声音响起。
似是什么硬物碎裂的声音,又像是弩箭激发时的机括声。
孙悟空只感觉脚下一颤,眼前被一片迷雾所笼罩。他们俩脚下的那块石砖地居然迅速的凹陷了下去,往地底深处钻去。
从砖块之间的缝隙中升腾起的雾气与笼罩在花果山外的如出一辙,完全将陈悟念和葛念雪身形所笼罩住。
随着他们的消失。地面上,又有一块石砖迅速复原,补上了此处的空缺。
这一切,都只是发生在眨眼间,再加上有那雾气的遮挡,外人根本看不见这两人去了何处。
就好像突然消失在了原地一般。
多多躺在柔软的草堆里,舒服地咂了咂嘴。紧接着又好像是做了什么噩梦一般,眉头猛地凝在了一起。身上一道金光冒起,根根毛发都似是纯金打造的一般,不再是之前那种棕灰色,而是金灿灿的。
不过转瞬间,这种异象便消失无踪。其身上的毛发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
谁也没有看见。
多多梦呓了几句,裹着那手帕,翻了个身又接着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