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保护起来
“快，放下来，我们走。”
龟丞相做贼心虚般的四处望了望，见四下无人，连忙招呼道。
嘭……
金柱落地，发出了一道轰鸣之声。
“诶呦，轻点轻点！可别把人引来了！”鬼丞相吓得连拍胸脯。
“丞相，你怎么知道此处肯定无人？”蟹将甩了甩有些酸疼的手臂，好奇问道。
他们从东海上来，扛着这么一根大柱子又无法驾云，一路走来，居然没有看见半只猴子。
龟丞相笑了笑“我是谁？龟丞相啊！我跟你们说，此处乃是那猴王祭拜之处！每日晚上，他都会在此朝西长跪。平日里有猴王在此，此处除了一方桌一个香炉之外又没有什么宝贝。巡山的猴子每隔一个时辰才会到此来看上一遭。”
“所以，今日猴王不在此处，自然就是绝好的机会！丞相真乃神机妙算！”蟹将拍了个不轻不重的马屁。
“那是……”龟丞相笑着，唤出云，众人驾云而去。
“丞相，你说那猴王会不会来找我们的茬？”蟹将踩在云端，心里依旧有些畏惧。
这猴王的的嘴，比和尚念经还恐怖。
这要是上东海，不用干别的，堵着门说上半晌，他觉得估计都能说死一群鱼虾。
“你怕什么？他怎么知道是我们干的？有证据吗？我们可什么都没留下。”
龟丞相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把胸前的的龟板拍得咚咚直响。
……
在魂魄重新回到身体中后，孙悟空才觉得心重新落回了肚子里，彻底松了一口气。
虽然知道凭他现在的修为，即使魂魄离体，小数年间身体也不会腐坏。但是知道归知道，怕也还是要怕的。
就像是常人看见一条手腕粗的蛇，即使你明知道他无毒，又有几人敢去抓？
这次地府之行，虽然稍微有些冒险，但也不是毫无收获。
第一，花果山有问题。群猴皆已死。只有自己在花果山境内，花果山才会显出生机，要不然就是一片死地。
现在看起来，魂魄离开无事，但是肉身离去……
孙悟空眼前又浮现出了当日那化为焦土的花果山，一片死寂。
眼中一丝悲恸闪过。
因为什么原因引起的这种情况，日后还需查证。
至于第二，一时半会儿那地府应该不会再来骚扰自己了。看情况，那替身应该能撑一阵子。
孙悟空想着，悠哉悠哉伸了个懒腰，往山下走去，双眼四处望着，就好像是想把花果山的每一寸土地都深深刻进脑子里一样。
“大王！”
崩顺着山间树木，时跑时跳，急匆匆往上赶。看见孙悟空后，脸上瞬间一喜，连忙翻下树头，稳稳立在地上朝着孙悟空恭敬行礼。
“怎么了？”
孙悟空说着，双眼却直直看着崩的脚下。
有影子啊，看上去也不像是鬼魂啊！
崩见孙悟空此举，稍微有些奇怪“大王，你在看什么？”
“没事，你有事就说，不用管我！”孙悟空摆了摆手，心里嘀咕着。
在看什么？
我总不能说我在看你是不是鬼！
这像话吗？
“是，大王……方才妖风四起，巡山的小猴去看了，说是西坡下突然多了一根巨柱。那巨柱极为沉重，好些人……”崩说着突然一顿，有些不自在的扭着。他总觉得自家大王这眼中好像带刺，扎得他浑身不自在“大王，您能不能别这么看我了，我有点瘆得慌。”
“行了行了，不就看你两眼吗？还能看没两块肉不成？看你这小气的。”孙悟空撇了撇嘴“西坡？我平日里烧香礼拜之处？”
崩点了点头“没错！”
“带我去看看。”
崩见孙悟空总算没有盯着自己双腿看了，直接松了一口气，连忙应道“是，大王。”
说着，两人齐齐往西面山下窜去。
“你觉得，这根柱子是谁放过来的？”孙悟空双脚点在树梢之上，借着树枝弯曲的弹力，翻身跃到了下一棵树的树梢上。
崩紧随其后，不假思索道“龙宫！”
“龙宫？定海神珍？你怎么知道的？”孙悟空有些意外“难不成你见过那宝贝？”
“我怎么可能见过！”崩笑着摇了摇头，不过却卖了个关子“大王去看看便知。”
还未到，孙悟空便看到了那道巨柱。
两头金箍金光闪闪，那如墨般的柱子上点点繁星点缀。
一看便知这不是什么凡物。
柱子边上已经是围上了一圈看热闹的小猴子，有些猴子还伸着那瘦小的胳膊，把着柱子，嘴里连呼带喘，但柱子纹丝不动。这些猴子一见孙悟空到了，齐齐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叫着“大王！”
“嗯！莫在此处围着了，各自操练去！”
孙悟空笑着说道，眼睛却是顺着地上瞟去。
都有影子啊！
崩对自家大王今日这古怪行径已经微微有些熟悉了，眼观鼻鼻观心垂手立在孙悟空身边。
看着看着，孙悟空的鼻子微微耸了耸。
脸上的笑意更甚了。
难怪说来看看便知，这一股子鱼腥味，压都压不住。一瞬间孙悟空甚至都感觉不是在自家的花果山，而是到了什么凡界的菜市场。
除了东海那群海鲜，谁还有这么重的鱼腥味？
“是，大王！”
众小猴发觉着孙悟空的眼神，不自在地缩了缩脚，连忙应道。
不多时，围观的猴子就散了个精光。
“这么重的鱼腥味……看样子，东海海族不适合当刺客啊！”孙悟空摸着下巴幽幽道。
崩显然是没想到孙悟空会突然来这么一句，直接笑出了声。
“不过，咱这邻居可不地道啊！挡在我案桌前，这是要我夜夜朝他们行礼吗？”孙悟空说着，眼中一道精光闪过。
“要不，我找些猴儿，把他挪开？”崩试探着问道。
“不用！”孙悟空摆了摆手“要是碰坏了，我们可赔不起！这么赶着往上送宝贝，肯定有问题！你把案桌往边上挪十丈，找些手巧的猴儿，支个棚子，把这柱子给我罩住！他们要我们碰，我们就偏不碰！还给他好好地保护起来！”
“是，大王！”崩笑着说道。
“让小六去水帘洞找我！”孙悟空留下一句后，飘然离去。
“是！”
孙悟空回到水帘洞后，没一会儿功夫，已经换上了一身亮银甲，手持齐眉短棍的小六就跨进了水帘洞。
连蹦带跳，跨过了洞口一道道禁制。
“脱了！”孙悟空看着小六，言简意赅道。
“啊？”小六目瞪口呆。
“啊什么？把衣服都脱了！”孙悟空又重复了一遍。
小六的脸不大显眼地红了红，慢慢吞吞地脱去了身上的披挂。
第四十四章：红尘又来了
“大王，好了没。”
小六红着脸，缩着身子瑟瑟发抖。
即使他没有看见自家大王的脸，但是却能够很明显地感受到一种目光似是带有穿透性一般，不停地在他身上扫来扫去，就好像要将他整个人从里到外、从皮到骨，彻彻底底完全看清一般。
这种似是被彻底看透，浑身上下没有半点秘密的感受，说实话，很不好受。
“急什么？不得慢慢检查吗？”孙悟空不满道，伸手拍了拍小六的肩头：“忍忍，马上就好了！”
感受着自家大王那指尖传来的温度和触感，小六感受到了一丝电流从身体中流过，忍不住微微一颤。
孙悟空用神识仔仔细细扫视着小六，眉头却是越皱越深。
小六，六耳猕猴。
这名字在生死簿中的确见过，但是中间却平白无故地缺了几页，所有的生平都是个迷。只能看见最后一行朱字。
生死簿，应该是做不得假的。
他说人死了，那就肯定是死了！
但是孙悟空在小六体内却是没有发现半点异常，一切的一切，都在证明小六就是一个寻常的猴子，活生生站在自己眼前。魂魄也是见不到半分缝隙，浑然一体。
就是这毫无异常，才是最大的异常！
如果按照生死簿所载，山中群猴皆已死亡。
那现在这些猴子就是因为某种未知的原因还阳复活，什么原因？
孙悟空一开始的猜想，无非就是什么丹药、法宝、或者借尸还魂。
如果是丹药，在其血液中必然会有残余的药性。
如果是法宝，身体的构造应该会出现变化。
如果是借尸还魂，因为魂魄同身躯并不是匹配的，因此魂魄在身体里会稍显突兀。就像是被打破了一个缺口的瓷瓶，可以锔、钉，瓶子虽然完整了，但是会极为不和谐。而借尸还魂，这种不和谐还会被放得更大，就像是你用了一个紫砂壶的碎片拼在了瓷瓶上一般。
但这几种情况孙悟空在小六的身上都没有发现。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
孙悟空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这段时间发生的的事实在是太多太乱了。
妖怪蹦跶着出来，说他是什么孙大圣，还说什么几千年前就被三清联手诛杀了。
问题是，他一共也就几百岁啊！大多数时间还是在山中，连心智都不成熟。更别说什么三清了，还用得着联手诛杀？吐口气他恐怕都承受不住吧！
然后就是自言乃是自己师傅的老僧。
还有花果山因为自己的变化。
一桩桩一件件，堆积到了现在。一件事都没弄清楚，反而这谜团还越来越多了。
孙悟空微微叹了一口气啊，伸出手揉了揉太阳穴，朝着小六说道：“穿上衣服吧！记住了，今日之事不得向任何人提起！”
“是！”小六红着脸应道，手忙脚乱地拿着衣服往身上套。
孙悟空还想多叮嘱几句，突然听到外头一个声音传了进来：“小猴子，你给我出来！”
听到这声音，孙悟空一下子就想到了来人的身份，一张脸瞬时间堆满了苦涩，朝小六说道：
“你在洞中，先温习两遍昨日我授予你的棍法。”
说着，直接便飞了出去，凌于空中，朝着那红色的背影弯腰行了一礼。
“嫂子！”
“别叫我嫂子！我叫红尘！”红尘冷哼了两声，拎着大锤，缓缓转过身来，不善地打量了孙悟空两眼，手里锤子呼呼呼地转着。
“小猴子，你是不是诓我呢？我压根就没看见过什么灵台方寸山！”
“怎么可能！”孙悟空矢口否认。他也的确没有扯谎。
“算了算了！”红尘一看孙悟空这模样就知道问不出来什么名堂，摆了摆手：“你现在联系得上悟念……陈悟念吗？”
“怎么了？”孙悟空没有一口应下，而是小心翼翼地问道。他可不敢再乱说话了，师兄现在的修为也不知道是什么样，这要是处理不好，搞不好就是一通家暴啊！
“我有些事想同他说！”红尘说道，声音冷得让孙悟空有些心慌。
“不知嫂……红尘上仙有什么事？我也不确定我能否找到我师兄！”孙悟空问道。
红尘无言，而是直直望着孙悟空，好半晌才悠悠开口道：“好，你跟陈悟念的关系我也知道。他应该信得过你，你还记得你师兄那两个兄弟吗？”
“吕一缕大哥和黑龙大哥？”
孙悟空疑惑道。
“原来他叫吕一缕啊！没错，他们出事了！”红尘言简意赅道。
“什么？黑龙大哥又丢了？”孙悟空第一时间便想到了那一身黑甲的汉子：“会不会是黑龙大哥又上哪处除妖被困了？”
“不是黑龙道友！是吕一缕！”红尘扶额无奈道，这几人真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我这次去西牛贺州，在当地渔夫口中听说了一件事。说是北海有变。因此，我想着前去看看。”
“北海和咸海的确发生了变故，波浪滔天，而且还有一种极强的吞噬之力，浮毛不起。我根本不敢踏足。”
“但在西牛贺洲边，我却是遇上了黑龙道友，他也正在为如何渡海而发愁！据他所言，吕一缕道友前些时日做了个古怪的梦，说是梦见了他的祖宗，唤他回北俱芦洲，留了一封信后，自己就去了。待黑龙道友去寻人时，便发现已是这海已是难渡！黑龙道友也是想去西牛贺州寻陈悟念，但是苦寻无踪！”
“所以我才问你，能不能找到陈悟念？”
红尘说着，双目直视向孙悟空。
“这……”孙悟空满脸苦笑：“我师门中，的确有传音之法。但是这距离太远，无法用。”
“那你跟我去西牛贺洲走一遭！”说着，红尘见孙悟空脸上的苦涩之意更浓了，还以为孙悟空是担心山中师兄不认他了，连忙又说道：“不用你上去，你就给我指明道路。我自己上去，我就不信陈悟念还敢藏着不见我！”
“不是这个原因！”孙悟空苦笑着将他离去后，花果山的变化如实告诉了红尘。
第四十五章：悟难
“那一回，是我第一次离开花果山，却没想到便出现了如此变故。我现在根本不知道，若是我再度离去，这花果山又会变成什么模样，又还能不能恢复原状。因此，我着实不敢踏出这花果山一步。”
孙悟空极为惆怅地叹了一口气。
红尘却是一脸狐疑：“小猴子，你不是诓我呢吧！一时之间沧海桑田，何等大能才能做到这一步？”
“嫂……我哄你这作甚？若不是这样，我又怎么可能不回山门？”孙悟空叹到。
红尘皱了皱眉：“不过细想起来，当初那老和尚好像也说了类似的话，什么你在花果山才在。原来竟是这样。”
说着，红尘上下打量了孙悟空好几眼：“小猴子，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当初那些妖怪和阐教门人见到你会是那种反应？说你被三清联手诛杀，满天神佛皆陨于你手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弄不清楚！”孙悟空摇了摇头。
“我其实是天生地养，从一块儿石头里蹦出来的。早些年，什么都不懂，每日只知道嬉戏采果，最大的乐趣就是跟着一群小猴子一起抓虱子，走得走远的路，也不过就是这花果山下山之路。后来，也是看山中有猴老去，才想着去寻仙修炼。之后拜入了斜月三星洞，在山中一待便是数载，一心修炼。”
“之后下山历练，所见所闻，也都极为寻常。什么三清，什么神佛，我压根就不知！”
“倒也是奇怪了！”红尘摇头叹到：“要不，我们试试？”
“试什么？”
“试试你出去多远，这花果山才会发生变化啊！”红尘脱口而出，看着孙悟空那面无表情的脸，又讪讪笑了笑：“好像是不大妥当哈！”
……
斜月三星洞，后山瀑布之下，悟难仅穿着一条犊鼻裈，裸露着上身迎着那拍打下的瀑布笔直站立着。
水流划过悟难身上的每一块肌肉，似是一支天人之笔，将这一身肌肉勾勒得更加清晰。
悟难轻喝一身，脚猛地一挑，将足下一块人高的巨石一脚挑飞。那巨石呼啸着飞起，而后又借着瀑布的水势，更而迅速地落下，直朝悟难头顶拍下。
悟难见状，双脚一蹬，冲破那万丈瀑布，直接迎了上去，身子腾到那巨石之下。右手肌肉冗起，右肩斜着往上猛地一顶。
仅仅一个微小的动作，悟难身上的肌肉却似是发出了虎啸龙吟一般，那块生满苔藓的圆润巨石在这一靠之下，颤都未曾颤上一下，而悟难借力腾空落地。
随即，那巨石如同被风化了一般，在水流冲击下迅速变小。若是细细看去，便能看见瀑布之下，每一丝水流都在那巨石上带走了一缕细如砂砾的碎石。待到石头落水之时……不对，已经没有石头了，连指头大小的石块都没有留下，彻彻底底融在了水中。
悟难背对着瀑布，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脚，筋骨噼啪作响。头发上甩落的水珠在阳光下划过了一道极为优美的弧线。
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
“不错，力道收放自如。破坏了石头中每一道纹路，却又没有击动十块。悟难，你这一手拿去杀猪，绝对也是个庖丁似的好厨子！”
山后，一人抚掌笑道。
起初，悟难双拳紧握，略显警惕，但待听清了这声音，知晓了来人的身份，身子一下子松了下来：“师兄，你怎得来了？已经恢复了？”
“走火入魔，哪有这么快！”陈悟念笑着回道。
祖师对众人的说法是，陈悟念在渡劫之际走火入魔，暂时修为散尽。陈悟念正好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借口，就干脆顺着祖师的话茬说了。
“也是。”悟难点头应了一声，狐疑地耸了耸鼻子：“师兄，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谁家粪坑炸了？”
听到悟难这话，陈悟念只觉得脑仁子嗡嗡的。
祖师这药，效果未免也太好了吧！
陈悟念想着，看了看脚边被熏得有些发蔫的花草，无奈道：“师尊给的伤药，效果挺好。就是味儿有点大。我这洗了好几天，没想到味道还这么大！”
悟难点了点头：“师兄，苦了你了！”
陈悟念闻言，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滚犊子！别用那同情的眼神看我！”
听陈悟念这话，悟难就知道自家师兄没有因为这修为的事而心生什么魔障，当即脸上也是露出了笑容：“是，师兄！”
“今日师兄前来，想必是找我有事吧！不知道悟难能帮上什么忙？”
“小事，想与你练上几招！”陈悟念笑道。
悟难闻言，有些为难道：“师兄，我练的乃是横练功夫。师兄这……”
悟难说着，似是怕陈悟念多想，双眼一直打量着陈悟念的神情。
“我知道，我现在动用不了灵气，你怕伤着我是吧！放心，要是没有点准备，我难不成还会自己来讨打不成？”
陈悟念说着，直接脱去了上身的长衫，随手丢到了一边，也如悟难一般裸露着上身。
悟难看呆了，眼睛一阵发直。
因为他这横练功夫的缘故，皮肤常年风吹日晒，不像其他修士那般白如玉，而是微微透着点古铜色。就因为这肤色，一直都没少被众师兄弟说他黑……
但现在这么一看，他哪黑啊！
他多白啊！
就悟念师兄身上这肤色，丢进煤堆里，保准没人看得见。
而最吸引悟难目光的，还要数陈悟念那只通红发亮的右手。
当然，悟难看到的不只是这些。练了这么多年的横练功夫，他一眼就看出陈悟念这一身黢黑的皮肉并不是什么摆设。
虽说肌肉没有特别夸张，但是肉体的强度极为可怕。
比起他来说，即使有所逊色，但也弱不到哪去。
“师兄，这也是师尊那药的效果吗？”悟难看着，微微有些眼热。
这药若是用在他身上，他肉体的强度必然可以再上一个台阶，通龙族比肩甚至超越龙族绝非难事。
至于黑点臭点，那算什么？
第四十六章：对练
“没错！”陈悟念点了点头，他也看出了悟难的小心思，微微笑了笑：“这药啊，我大概查过其药性。不到仙人，必当承受不了这其中的药性。”
“我是啊！我渡劫成功了！”悟难忙说道。
陈悟念似笑非笑地看着悟难，揶揄道：“而且这药，还会同体内灵气发生冲突。你用这药前，要先把这一身修为尽数散去。还用吗？”
悟难闻言，挠了挠头，讪讪笑道：“那还是算了，这些年也挺不容易的！”
“哈哈哈，废话不多说。我现在，能同你打了吗？”陈悟念说着，双拳一握，身上的肌肉似是爆炸般，寸寸鼓起。
“能！”悟难点了点头：“肯定能！”
眼里，尽是兴奋的光。
见猎心喜。
门中习这横练功夫的，只有他一人。这么多年，无人喂招，只能在这瀑布底下自己修炼。如今看见一个肉体强度，不逊于自己的人，他又如何不兴奋。
陈悟念心中也是战意熊熊，今日他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当真想找人试试自己现在这肉体究竟有多强。
找那些修炼咒术的，一近身，基本上他们只有挨打的份，显得有些欺负人。
找悟剑那个剑修，陈悟念又怕悟剑一下子收不住手，一剑把自己给攮穿了。
思来想去，还是悟难靠谱些。
“好，师兄，要不要给你点时间热热身？”悟难轻轻歪了歪头，筋骨再度噼啪作响。
“费什么话，打便是了！”陈悟念笑着，身子一转，接着旋转的力道，拳头抡起，直砸向悟难的面部。
“师兄，这种招数就没必要用了。太简单了！”悟难笑了笑，伸出右掌，直接拍向陈悟念的拳头。
以掌之宽大，能破拳之刚勇；而拳之刚勇，能破指之锋芒，指又能穿掌。这么一说，石头剪刀布其实还是有一定的武学依据的。
陈悟念的拳锋砸在了悟难的掌上，随着一声闷响，悟难的头发被劲风吹得微微飘起，右臂上的肌肉不停发颤。
这一拳似是极有威势。
但陈悟念清楚，这一下根本就没有起到半点作用。悟难手臂肌肉的颤抖，根本就不是什么力竭之状。那肌肉作颤，就像是大厦中的阻尼器，随着颤动，将自己这一拳之力消弭于无形。
唯有悟难才知道，接下这一拳，他根本就没有看起来那么轻松。那拳头坚硬无比，与其说是接下了一拳，不如说是掌上硬生生被巨锤砸了一下。
陈悟念随即变招，拳头舒展开，顺着悟难的手掌往下，直接擒住了悟难的手腕。用力往后一拉，脚下抵住悟难的脚踝，肩头顺势往前撞去。
按照某大师所言，此乃接化发。
悟难眉头一拧，双脚一用力，直接扎进了土中三寸。似是树根一般，将身子牢牢固定住。手一拧，推开了陈悟念擒住其手腕的血红右手，手肘抡起，砸在了陈悟念的肩头上。
肘、肩、膝，乃是人身上极为坚硬的三个部位。在近身格斗时，使用好这三个部位，不比用榔头差。
咚，似是鼓响。陈悟念连连后退几步，悟难站在原地似是纹丝不动，但双脚却更往下陷了几分。
两人之间的距离也被拉了开来。
“师兄，好硬的筋骨啊！”悟难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肘，笑道。
“你也不差！”陈悟念笑了笑，心中有些兴奋，仅仅两招，他便已经对自己的肉身强度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但却又有些诧异地看了看手臂。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手上的红色好像要微微淡了些。
悟难看着陈悟念再无动作，而是傻傻地看着自己的胳膊，还以为是陈悟念因为这一肘伤到了筋骨，手臂酸疼，于是出言道：“师兄，还行不行？”
“行！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陈悟念说着，一脚在地上猛蹬一下，身子却是没有腾起，而是前倾着身子，迅速向悟难掠去。配上这黑黢黢的皮肤，整个人就像是一条捕食的黑曼巴，快如闪电。
不远处的山头上，好些人静静地看着，大气也不敢出。
“悟法师兄，你确定我们这样，下面两个师兄都发现不了？”葛念雪小心翼翼地问道：“要是让两位师兄知道我们在这偷看，你们没事，我怕悟念师兄罚我！”
“放心，我这阵法肯定好使！要是悟念师兄修为没有丧失，他倒是能发现。但是现在，就凭悟难那个铁疙瘩，肯定发现不了！”悟法轻声说道，说着又似是吐槽道：“雪儿，一开始你说师兄臭。我还不以为然，一个人再臭能臭到哪去？
现在一闻，真他妈的臭！你看池子里那些鱼都翻肚子了，也就只有悟难和悟剑这两根木头愿意跟师兄待在一块。”
说着，悟法忍不住轻声干呕了两下。
“不，我不愿意！”悟剑抱着剑远远地坐着，冷冷道。
众人闻言，脸上都露出了笑意。
底下，两人越打越凶，砰砰砰的拳脚相碰之声似是放鞭炮一般。
悟乾看着，不禁咋舌道：“大师兄和悟难师兄这肉体强度太变态了，我觉得跟我的兽宠都差不多了。”
“确实！这俩确定是人？不是什么化形的妖兽？”悟法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小雪看着下方的场景，听着悟法这话，开口问道：“师兄，现在大师兄没有修为。你打得过他吗？”
“这……”悟法犹豫了半晌，好半天才说道：“一丈之外，我以术法之利，师兄现在不是我的对手。若是一丈之内，我只有挨打等死的份儿！”
“那……”
葛念雪还想发问，直接被悟剑冷冰冰地打断了：“雪儿，莫问了。你悟法师兄除非上来直接掏压箱底的家伙，要不然打悟念师兄估摸着跟挠痒痒也没什么区别。”
“嘿，你抱着你的剑吧！别说话！”悟法没好气地说道。
“你就说是不是吧！”悟剑言简意赅道。
“是！”悟法咬着牙说道。
不同于下方那打得火热的场景，这山包上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第四十七章：挨打
斜月三星洞后山瀑布下。
随着一声肉体碰撞的沉闷响声，陈悟念和悟难两人皆是连向后退。
一人捂着脑袋，一人捂着下巴。
“师兄，我怎么感觉你越来越硬了？而且怎么还用脑袋撞人嗯？”悟难模糊不清地嘟囔道，歪着脑袋轻轻晃了晃，吐着舌头喘着气。
他着实没想到方才两人交手之际，陈悟念会突然来一个头槌。要不是他的挡得快，差点一口把舌头给咬了下来。但就算这样，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说不出的难受。
陈悟念捂着头顶，没好气地回到：“你先踹我裆的！你这下死手啊！还不让我顶两下了？”
说着，陈悟念却发现有些不对劲，身子更硬了？好像的确如此，他也觉得越打越痛快。
想着，陈悟念慢慢地放下了捂着脑袋的右手，定睛看去。
惊讶之余，尽是满满的欣喜。
就这么会儿的功夫，右手的颜色居然衰退了许多。以前那手臂，就像是被装上了一条被漆成红色的木头制成的假手。
现在就像是被开水烫过之后的红色，虽然看上去还是有些奇怪，但起码也是人类才会出现的颜色。
“打斗，好像能让我更快地吸收药效啊！还是说，受到击打会让我更快地吸收药效？”陈悟念喃喃自语道。
“师兄，你说什么？”因为两人隔得有些远，再加上脑袋仍然昏昏沉沉的，悟难没有听得特别清楚，又开口问道。
“没什么？悟难，你要不用上仙力，揍我一顿？”陈悟念突然有些异想天开，若是说自己受到击打便会加快药力的吸收速度，那是不是说让人胖揍一顿，说不准这今日便能将药力吸收完毕，泡第二次药浴？
而且这也不算冒险，都是门中师兄弟也不会说真的下死手。就算猜错了，就当让人锤炼筋骨了。
也不亏！
悟难闻言，微微一怔。脸上的神情微微带着些窃喜，接着活动了一下筋骨，双拳握地咔咔直响：“师兄，我从没听过这种请求。但是我很难拒绝啊！”
说着，身上直接响彻起了龙吟虎啸之声，一身肌肉直接泛起了金色，提着拳头就朝着陈悟念砸了过来。
陈悟念支起双臂，硬生生接下了这一拳，身子应声被击地往后退去，双脚直接在地上犁出了两条长长的痕迹。
即使双臂一阵酸痛，但是陈悟念那惊喜之色无需言表。
这回他的注意力全在双臂之上。
就在受到攻击的一刹，那手臂中的药性似是为了保护自己一般，微微泛起了红光，药性也更快地吸收进了体内。
就这一拳所吸收的药力，完全足够陈悟念吸收个两三天了。
“妈的！痛快！再来！”
陈悟念甩了甩双臂，做了个起手式，双目炯炯看向悟难。
悟难笑了笑，身子微微一晃，瞬间幻化出了十几个悟难，围在了陈悟念四面八方。
“师兄，你可莫要哭鼻子啊！”
悟难的声音在陈悟念四面响起，声音刚落，直接朝着陈悟念围攻了上去，拳脚相加。
但悟难却是越打越心惊，这明明拳拳到肉，脸都有些青紫了。自家师兄却好像感受不到疼一般，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有几次居然还笑出了声。
“啊！舒坦，再重一点！”
陈悟念张开嘴，发出了一声显得极为舒坦的呻吟声。
“对对对，后头再来两下！”
我**了你个**的，什么个意思？
悟难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得连手都有些颤抖了。
“诶，你怎么不打了？”陈悟念活动了一下肿痛的下巴，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
“师兄，你是不是傻了！你可别吓师弟啊！”悟难小脸煞白，微带惊恐地说道。
他没想到，天底下居然还会有人喜欢挨打？
这是什么古怪的爱好？
陈悟念歪头看了看右手臂，那红色果然又退散了几分。心中长长一叹：【挨打果然有用，师尊这是逼着我讨打啊！】
“费什么话，你打就行了！就你这几个我还嫌不够，多来点！”
陈悟念眨了眨眼：“快快快，别浪费时间，赶紧来打我！”
话音刚落，陈悟念便听到不远处的山头传来一道声音。
“好嘞，师兄！”
闻言扭头看去，双眼一直。
山头上，随着一道屏障撤去，黑压压站了一群人。
悟法、悟慧、小雪……门中之人除了祖师之外，居然都在这。
方才那一声，便是悟法所言。
手中还拎着一根手腕粗的木棍。
“你们怎么在这？”陈悟念咽了一口口水，突然有一种被小混混堵在街角的感觉。
“嘿嘿，兄弟们，上啊！难得有机会打师兄，错过了可就没机会了！”说着，悟法袖袍一挥，数十根木棍便从袖袍中射了出来。
不多不少，正好人手一根。
悟法晃了晃脑袋，他也没想到，这为了设计阵法准备的檀木棍居然还能在这上头起到作用？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陈悟念吼道，转身就想逃，悟法见状，手指一掐，两张符咒飞出，化作两只手，直接抓住了陈悟念的双腿，让陈悟念动弹不得。
“晚了！下手分点轻重，上下两个头别打啊！”悟法又招呼道。
众人应了一声。一拥而上，陈悟念见避无可避、躲无可躲，摆开架势准备应战。
一开始倒是还能还上几手，到了后面，陈悟念直接放弃了，干脆捂着脑袋蹲在地上，随他们打去。
反正也不疼。
打呗！
药效还能吸收地快些。
正想着，陈悟念便感觉一只小小的脚丫子凑了上来，故作凶狠地在自己那翘臀之上狠狠来了一脚。
“小雪，你居然敢踹我屁股？”
被点到名的葛念雪，心虚地吐了吐舌头。
但看到周围众师兄，一个个挥打着棍子打得起劲，也大起胆子，一手依旧捏着鼻子，一手举着棍子哐哐哐往下抽。
悟法喘了口气，摆了摆有些酸疼的手，嘟囔道：“师兄，你这吃什么了？怎么这么硬？”
“你怎么偷懒呢？赶紧打！”
陈悟念发现这些师弟一个个也分得清轻重，索性摊开了身子，枕着手臂趴在地上，任凭那些棍子疾风骤雨般的往身上打来。见悟法居然还能抽空说话，不满地说道。
“这……”
悟法的嘴微微抽了抽。
本来是想着借机闹上一闹，但现在这模样，他怎么感觉自己突然成了工人？
还是光干活不给钱的那种。
小雪原本还想着借机报复陈扒皮——谁叫他整日使唤自己了！但不多时，便彻底放弃了。
不是不想打，是实在打不动了。即使打上一会儿就换手，但现在双手的虎口都已阵阵发疼，每一棍下去，都好像是抽到了坚硬的铁块上。
慢慢地，不少人也渐渐放弃了。
手疼，心也疼。
你在这卖力，陈悟念就跟没事人一般，不时还为了能让他们打得均匀些，微微翻个身。
实在太气人了！
“诶，怎么都不打了？”陈悟念疑惑道。
一句话，惹得众人额上青筋直跳。
陈悟念说着，扭头看了看右手臂，那红色已经彻底褪去，手臂光洁如玉。在手肘处，形成了一条极为显眼的分界线。
药效被吸收完了！
真的好使！
陈悟念心中一喜，直接翻身站了起来，朝着众人摆了摆手：“好了，感谢诸位！今天就到这了。大家伙好好休息，明天继续啊！”
说着，抓起地上的衣衫，拍了拍上头的尘土，扬长而去。仅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喂，你们明天还来吗？”悟法揉着虎口，一脸苦笑道。
要不是仙人的的体魄摆在这，恐怕现在虎口都裂了。
打人这么累，还是头一次。
“不来了！”悟剑言简意赅道：“我要练剑！这个不好玩！”
其余人点了点头，强烈赞同。
“悟难，明天交给你了！”悟法拍了拍悟难的肩头，语重心长道。
悟难不同于其他人，看着双拳，反倒是一脸战意。
……
“这群兔崽子，下手倒是还真重！”陈悟念揉了揉腰，疼倒是不怎么疼，但是有种腰肌劳损的感觉，涨涨的。
不过他也清楚，这还真不一定就是被打的，可能也是药效吸收太快的缘故。
走进院子后，陈悟念闭上了大门。
院中那口大锅中，早就已经倒满了水。陈师傅没有了修为，只能用最原始的手段，用火折子点燃了柴火，直接在院中生火烧水。待水烧开后，倒入澡盆。
这一回，陈悟念长记性了，先取了一块布，撕了两个小条塞进了鼻孔里，其余的叠了叠就直接塞进嘴里咬住。
避免味道刺鼻，也避免因为疼痛喊得太厉害。
两滴药液。
随着药液进入盆中，两滴药液似是产生了某种效果，不像上次那般漆黑，反倒是像煮过饺子后的面汤，浊白中透着清澈。
陈悟念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已经熟悉了这种味道，闻上去也没有上一次那般刺鼻了。
噗通。
陈悟念没有多想，直接跃入了澡盆中。
“唔……”
即使已经早有准备，但陈悟念还是紧紧咬住了口中的布条，青筋乍起。
这一回，居然不是痛了。
而是痒！
好像是有千万只小虫，顺着浑身经脉不停地爬来爬去。
陈悟念身上的经脉也直接鼓胀了起来，突在皮肤上，看上去就像是一条条狰狞的小蛇爬满了陈悟念的全身。
随着这种深入骨髓耳朵痒，陈悟念忍不住伸出手在身上抓挠了起来，似是很不得把经脉都拽出来，丢在水中洗濯，去掉那些根本就不存在的小虫。
手在身上抓挠着，响起的却是金属剐蹭的刺耳声，不时还会绽出道道火花。
也就这时，陈悟念才突然发觉到这炼体的一个弊端。
这要是身上长些疹子——如果这个修为还会长疹子的话，居然连挠都没法挠。
第四十八章：阿鼻地狱
“那猴子，动手了吗？”秦广王揉着脑袋，只觉得脑袋嗡嗡的。
“没有，生死簿就放在外头的案桌上，他压根没半点反应，连看都未曾多看上半眼。”一鬼差恭敬道，青面獠牙、模样骇人，但脸上却满是苦闷。
“刑罚呢？”秦广王放下手看，又问道。
那鬼差叹了一口气，眼中却是微微闪过了一丝敬佩：“该上的都上了，一刻也未曾歇！那孙悟空也真是个汉子，硬是一声未吭！”
“一声都没吭？”秦广王这一次是真的惊讶了，身为十殿阎罗之首，他太清楚这地狱中的手段了。可以说是把人从皮到骨全部拆开、再装起来、再度拆开，如此往复。
这番酷刑之下，正常鬼魂根本就没有几个能够承受得住，痛哭流涕求爷爷告奶奶。更不用说那孙悟空乃是轮番不停地承受刑罚，但居然连哼都没哼？
不对吧！
“他现在在那一狱，速领我前去看看！”秦广王皱眉道。
“是！”那鬼差躬身行了一礼。
两人一前一后，往地狱走去。
鬼差微微落后一步，朝着秦广王说道：“孙悟空昨日已从大焦热地狱转入阿鼻地狱。现下正在阿鼻地狱中受烈火之刑。”
秦广王闻言，轻轻颔首。
这阿鼻地狱与大焦热地狱，皆属八热地狱。大焦热地狱，众鬼被鬼差以烧的通红的狼牙棒从谷道而入，尖刺从身体各处刺出。
而阿鼻地狱，较之大焦热地狱更为可怕。高广两万由堤旬的铁屋中，猛火常年不熄，融化的铁水铜水自七窍灌入，在此地狱中，由内而外，皮肉骨血处处皆于熔浆炽火混为一体。
不一会儿功夫，两人便穿过了酆都城，痛苦哀嚎之声不绝于耳，还未行至阿鼻地狱，便有阵阵热浪肆意扑打而来。
秦广王即使已经在这地府中当差多年，但是仍旧有些不习惯，这鬼魂之哀嚎及这滔天之烈焰，不免皱了皱眉，定睛看去。
一众恶鬼皆在熔浆中翻滚哀嚎，不时还有鬼差立于高台之上，舀动铜水往那些鬼魂身上泼去，或是以长勺将那些鬼魂搅动着，势必要将熔浆遍布与其身上每一处每一寸。
但在这些人中，有一不满四尺的矮小身影却始终未发一言，显得格格不入。
秦广王叹了一口气，朝着身边的鬼差说道：“你进去，同孙悟空好好说道说道。”
“殿下，我该说什么？这猴子油盐不进呐！”那鬼差满脸苦笑。
秦广王双眼紧紧打量着孙悟空，唇齿轻启，一道声音钻入了那鬼差的耳中。
鬼差闻言，双眼猛地一亮，不禁赞道：“殿下好计策啊！”
“去吧！”秦广王以下巴点了点孙悟空的方向。
“是！”
……
鬼差用长勺，远远地将孙悟空捞了出来，置于高台之上。看着那双眼紧闭的孙悟空，鬼差心里一颤。
这莫不是将要魂飞魄散，化鬼为聻了吧。
连忙凑到孙悟空耳旁呼唤道：“孙悟空，孙悟空！”
在一声声呼唤中，孙悟空慢慢睁开了眼。但那双眼，却完全失了神，再无半点灵光，瞳孔都已扩散。
“何事？”孙悟空那干涩的双唇一启，沙哑的嗓音传了出来。
听孙悟空还能说话，鬼差松了一口气，连忙说道：“是牛头大人唤我来的！你记得吗，你的兄长，牛头大人。”
“牛头大哥？”孙悟空疑惑道。
“是是是！”鬼差点了点头，凑到孙悟空耳旁，轻声耳语道：“牛头大王让我跟猴王传一句话。若是生死簿一毁，猴王此难可解。但解铃还须系铃人，猴王只能亲自去撕毁生死簿，将其上的名字一笔勾销。生死簿我也取来了，你看！”
说着，鬼差朝外头指去。
孙悟空闻言，双眼也跟着看了过去。
躲在外头的秦广王，心里却是猛地一咯噔。
这猴子的眼神……不对！
即使是已生死志，在那眼中也应该充满死意。绝不该是这种眼神！
除非这猴子已经完全丧失了灵智！
但在这地狱中，又如何会丧失灵智？
秦广王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也不顾这里头那自己不喜的气息，直接大步跨了进去，身上浮现出了一层薄薄的屏障，将热气隔绝在外。
“殿下，你怎么来了？我什么也没说啊！”那鬼差还以为是秦广王突然想加强此事的可信度，故作惊恐道。
“好了，不用演了！”秦广王皱了皱眉头。
“殿下，你在说什么？小的可不敢欺瞒殿下啊！”鬼差一脸惊恐，接着说道。
这两人压根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秦广王是觉得孙悟空此处有异，无须再多言。
而鬼差却以为，秦广王是想故意吓吓孙悟空，顺便加强自己在孙悟空这的可信度。演得甚至更起劲了！
“我让你别演了！这猴子有问题！”秦广王恨声道，甚至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这地府中，怎么就有这么蠢的鬼差？
说着，秦广王也不愿再多看那鬼差一眼，而是扭头看向了孙悟空：“你究竟是什么人？”
孙悟空仍然瞪着那无神的双眼，开口道：“我是孙悟空！”
秦广王深吸了一口气，直接伸出了手。
在众鬼惊诧的眼神中，一只巨大的手掌浮于阿鼻地狱上方，遮天蔽日般，每一根手指都如同一根擎天巨柱，朝着孙悟空直接抓了下去。
惊诧之下，众鬼魂甚至连哀嚎声都弱了几分。
秦广王将孙悟空牢牢攥在手心，微微用力。
只听几声咔咔声响起，如同琉璃破碎。
秦广王那硕大的手掌散去，原地只剩下了一个黄豆大小的琉璃娃娃，长相与孙悟空颇有几分相似，上头已经是布满了裂痕，内部在高温下，已经微有融化的迹象。
“替身？”
秦广王惊诧道。
那鬼差见状，脸色大变，直接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殿下，我发誓，这猴子入地狱后，我们一刻也未曾离开。小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般模样啊！”
“同你无关！”秦广王长叹了一口气，朝着那鬼差摆了摆手：“是这猴子太过狡诈了罢！”
第四十九章：阎王上天
地府中，秦广王说着，自嘲一笑。
满是怅然。
是啊，这猴子光是擒他便走了三遭，前两次均是无功而返，甚至马面的命都险些搭了进去。
在秦广王生平所见过的诸多修士，包括封神大战前的洪荒修士。
有如此多古怪手段的，绝无孙猴子这般谨慎；谨慎之人，手段又没有这么多。
光从这看来，孙悟空必然不是什么会束手就擒之人。
但偏偏最后这一次，仅去了黑白无常两人，却又如此顺利。
那猴子甚至都未曾还手。
如此之变化，这问题几乎都摆在明面上了，自己居然还不自知？
安生日子过惯了，真以为没人敢在这地府闹事了不成？
不过……这猴子究竟是跟谁学的？
魂魄之替身，手段还如此高明，竟然将自己都瞒了过去？
若不是今日自己亲自前来，恐怕还能瞒上数日。而且现在，明显是无人操控，才会有这无神双眼，孽镜台前也无法隐藏……也就是说，那猴子是在从孽镜台上下来之后，才脱身离开的！
也不对，按照孙悟空的性子来说，此行对于他来说还是相当冒险了。
除非，他必须要来地府走一遭。
秦广王这突然出手，气势滔天，整个酆都城皆已被惊动，酆都城中其余九殿阎罗及一众鬼差纷纷往这边赶来。
“大哥因何事出手？好生骇人呐！哈哈哈！”卞城王未着长袍，而是仅仅穿了一声亮银色的战甲。人还未到，那爽朗的笑声便已先行传来。
但等卞城王到了，看清这地狱中的情形时，那笑声戛然而止。
“大哥？那猴子跑了？”转轮王看着那晶莹剔透的替身，诧异道。身上猛地出现了一股军伍中人的铁血战意。
居然还有人能从地狱中跑掉？
有点意思啊！
秦广王摇了摇头。
众人见状，齐齐松了口气。
转轮王也舒了口气，笑道：“只要没跑就行！我还想着率军去擒他！孙悟空那猴头今儿又到哪个狱中了？”
“那猴头估计压根就没来过地狱！从孽镜台后，我们抓的就只是个替身！”
秦广王一个动作让众人松了口气，同样一句话又把众人的心给提了起来。
满堂皆惊。
五殿阎罗王闻言，二话不说，扭头便走。
“老五，你干什么去？”秦广王喝道。
阎罗王止住了脚步，说道：“我亲自去勾他下来！”
说完，又大步往前走去。
“回来！”秦广王皱了皱眉：“孙悟空既然有如此打算，恐怕就不会再轻易被擒住！而且，该拘之魂从地府逃脱，便应由日游神夜游神所管。”
“可是……”阎罗王还有话要说。
“这是规矩！”秦广王说道：“一如你当初从一殿退下一样，都是规矩！我们岂可随意破之？”
说着，秦广王长叹一声，喝道：“来人，取我蟒袍王冕！我要同东海龙王一同觐见玉帝！”
“还有，查查地府中有无异常！那猴子当日在地府中逗留过，我担心他留了什么后手。”
……
“秦广王，龙王，今日所为何事？”
玉帝高坐金榻，手持天书，朝着垂手立在下方的秦广王和东海龙王问道。
秦广王头上旒冕一晃，上前一步，开口道：“陛下，您可知近日那孙悟空所为？”
玉帝闻言皱了皱眉，说道：“近日天庭观天镜出来些许差错，千里眼顺风耳也未在天庭。近日之况，我确是不明。”
听到这句话，秦广王和东海龙王敖广相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些许无可奈何。
近日出现了如此多的事，这观天镜碰巧在这个关头坏了，未免而已太巧了。
要不是这是玉帝，不会造自己的反。他们两个恐怕都会怀疑玉帝究竟是哪一方的人了。
见敖广和秦广王的态度如此暧昧，玉帝心中顿感不妙，身上的气息也瞬间冷了下去。偌大的天庭似是一下子便成了冰窖，呼气成霜。
所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那是人间帝王。而这天地共主之玉帝这一怒，可就是天怒了。
凡间不少地方，竟已是飘飘洒洒落下了点点碎银，雪落人间。
“那泼猴，又干了什么？”
玉帝寒声道。
敖广和秦广王再度对视了一眼，秦广王扬了扬眉，意思很清楚：方才我先开口了，这一回轮到你了。
敖广叹了一口气，上前说道：“陛下，那泼猴诡计多端，工于心计。前几次均是无功而返，最后才寻到时机。而那定海神珍铁我已立在山下多日，都插他洞府门口了。但那泼猴却未曾多看上一眼，甚至还设了一个棚子，将定海神珍铁围在其中。免于其风吹日晒，这……着实无法了！”
“免于风吹日晒？那猴子难道还怕定海神珍铁锈了不成？”玉帝在愤怒之余，隐隐还有些哭笑不得。
龙王有些惆怅，显然这段时间费了太多心思，两只豆豆眼都显得有些无神：“而且他还设了围栏，生怕那定海神针磕了碰了。那猴子现在的心思很明显，他就唯恐这是个圈套。也不知是谁给这猴子灌了迷药，让他变成了这般模样！要让我知道，我真恨不得生吞活剥了那人！”
“秦广王，生死簿那边呢？出什么岔子了？”玉帝叹到。
龙王说的，也是他心里所想的。
你教点法术就好了呗！这怎么乱七八糟什么都教？
硬生生把一个好好的猴子弄成了现在这模样。
该死啊！
死个十次八次都不过分！
“与广龙王相似。我等光是勾孙悟空之生魂便走了三次，马面罗刹甚至因此受了伤。数日前，总算将他钩入地府。即使我等软硬兼施，但孙悟空却对生死簿毫不动心。不知何时唤了个替身，逃了！眼下，我等正在地府中盘算清查，莫让那猴头留了什么陷阱。”
秦广王颇为无奈的说道。
玉帝的脸，彻底寒了下去，宛如一块万年玄冰。
“去，唤老君前来！让他找找还有没有补天石！”玉帝在朝一金甲武士说道。
“喏！”
敖广和秦广王对视了一眼，齐齐行礼道：“陛下，吾等告退！”
“敖广，你留下！”玉帝说着，摆了摆手。
秦广王见状，退下殿去。
“秦广王，许久未见！”刚出天庭，秦广王便听一人遥遥喊道，闻声看去，便见一赤脚布衣的仙人踏着祥云而来。
“原是赤脚大仙！你不是在人间云游，今日怎得来了？”秦广王笑道。
“我今日前来，确是有事同玉帝相禀。”赤脚大仙说道。
秦广王道：“那大仙可得等上一会儿了，现今玉帝正同广龙王论事。”
“原是这样……”赤脚大仙说着，眉头却是皱了起来。
秦广王见赤脚大仙这模样，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问道：“大仙，可是出了什么事？”
赤脚大仙向来洒脱，也没有隐瞒，长叹了一声，说道：“顺龙王最近惹上了些麻烦事。北海海域，现已大乱！”
“大仙说的可是数月前，北海遇敌之事？但来敌不是已经击退了吗？”秦广王说道。
当初那一战，他也是有所耳闻，据说打得海底都被染作了血红色。
“没错，那一次，他们不知为何突然暴动，本已镇压，逐渐平息。但近些日子，又开始作乱了！而且比上次来势更凶，若是处理不好，北俱芦洲之地，恐是无法禁锢住他们了！今日，九天荡魔祖师也已前往北海！我这趟，便是来讨些天河兵将。我猜想，陛下留广龙王也是为了此事。”赤脚大仙颇有些忧愁地说道。
“竟是如此？但不是还有些年月吗？西游大劫还未开始，这一回为何这么早？”秦广王惊诧道。
“这谁说得准呢？广龙王出来了，我得向玉帝禀告了！”
“叨扰大仙了！”秦广王微微躬身道。
第五十章：讨打的陈悟念
砰砰砰。
“悟法？”
“师兄，这天都没亮呢！”悟法从睡梦中惊醒，抬眼看了一眼悬在半空的明月，没好气的嘟囔道。
砰砰砰……
门外，没有听见悟法说话，那沉重的叩门声，一声响过一声。
“来了来了！师兄，您催命呢？明儿我换扇三尺厚的钢门，我看您敲什么！”悟法一边说着一边往身上套衣服，朝着院门的方向走去。
那敲门声，倒是响的很有节奏。敲三下，停两息，再敲三下。在这深夜之中，就像是某种魔咒，不停地在悟法耳边响着。
“师兄，你还让不让人睡觉……”
悟法门刚一打开，话还没说完，甚至都还来不及看清外头陈悟念的长相，一张脸直接是变了色，捂着鼻子就连连往后退。
“师兄，您换件衣裳吧，都馊了！我还以为是谁家抹布沤臭了给我丢门口来了。”
“你费什么话？快来打我，棍子都给你准备好了！”夜色下，只见陈悟念穿着高领的衣衫，浑身上下都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连手都用布条细细缠着。背后用粗绳缚着一堆棍子，活像个砍柴的樵夫。
陈悟念一边说着，一边从身后抽出了一根粗壮的木棍，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嘭！
陈悟念话都还没说完，棍子刚掏出来，那院门直接关上，碰了陈悟念一鼻子灰。
“嘿，这人……都什么世道啊，讨打都这么费劲！”
陈悟念探着世道变了、人心不古，又锲而不舍地走向下家。
他就不信了，偌大的斜月三星洞还找不到两个愿意打自己的了。
打人难，这自己送上门讨个打还能有多难？
直到天亮，陈悟念失魂落魄地立在了那瀑布之下。
他信了。
还真没有！
原本他想着，趁着夜深人静，除了少数有起床气的人之外，剩下的睡得稀里糊涂，脑子还不大清醒，说不准一口就答应下来了。
至于那少数有起床气的……那不正好？
递上棍子挨打就完事了！
倒是没想到，一个个上一秒还睡眼惺忪，下一秒手脚一个比一个利索，门关地一个比一个快。
别说打，骂都没挨上半句。
“悟难，你好了没有！”
陈悟念朝着瀑布底下喊道，心里微微有些感动。
找了一圈下来，还只有悟难直接答应了下来。
“等会儿，师兄……你这着实有点上头！”
悟难苦着脸摆了摆手，任凭瀑布冲刷着脸。
这酸臭味儿是什么来头？
居然如此了得？
闭了鼻窍都没用！
就好像是直接戳进脑子里一般，戳进去还不罢休，非得再搅上几下。
悟难又喘息了好一阵，才感觉慢慢熟悉了这种味道，脑子也没有之前那般疼得厉害了。
“师兄，来！”
悟难屏住气转过身，那脸色神情，颇有点壮士上刑场般的壮烈。
“来！”陈悟念摆开架势。
“师兄，不说把上衣脱了，也没必要把脖子和手都裹起来吧！这能施展开吗？不就是黑点？我又不是没见过！”悟难看着陈悟念这模样，不满地说道。
陈悟念闻言，面色微微有些古怪，好半天才说道：“有可能，你还真没见过！”
说着，有些不情不愿地缓缓拆掉了手上的布条，脱去了衣裳……
“我天……师兄……你这是……”悟难语无伦次地说着。
“请叫我绿巨人，谢谢！”陈悟念无奈道。
他也着实没想到这药液居然这么古怪。
仅仅是量变大了些，不仅功效不一样，感觉不一样。这腌出来的味儿还变了，身上的皮肤变成了一种极为鲜艳的绿色。
整个人就像是一根极为新鲜的大葱。
若是全身都变了，也就罢了。偏偏右手臂还是原来那种红色。
这个配色，相当辣眼睛。
不过悟难看着看着，倒是看出了点什么，开口道：“师兄，上次泡药液，是不是皮肉有异？而这一次，却是经脉？”
“没错！”陈悟念眼睛一亮，点头道：“你知道这药液的来历？”
“这个，我着实不知道。不过，我倒有一种想法。您还记得师尊当年传道之时，言这人体即为天地吗？”
陈悟念闻言，细细一想，那场景历历在目。
“你是说，五行之说？”
陈悟念也懂了。
当初祖师所言，人之身体便是天地。什么穴道之数便不用说了，还体现在人之身体合天地五行。
皮肉柔软，包裹身体，保护筋骨内脏。似是如水滋润万物。
骨骼坚硬，如金如铁。
经脉中，血液生气流淌，如草木生生不息。
思维广博，如星火燎原。
五脏六腑为人体之根、万法之源，如土承载世间。
“这么一说，上次那黑色，便是水之玄色。这一回，便是木之青色。那我还会变成红人、金人和小黄人？”
陈悟念的嘴角抽了抽。
这几个颜色，除了金色看起来威武霸气，其他的颜色好像都不咋地啊！
“师兄，你就知足吧！不都比绿色强？”悟难笑道。
陈悟念摇了摇头：“那你说说，这味道又是因为什么？下一回又是什么？”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不过师兄，我们还打不打？”
“打！”
陈悟念重重点头道。
不多时，这片山野中，便传来了阵阵拳脚相加之声。
不过，一人的力量跟三十几人总归还是没法比的。再加上这一次，药效又比上一次要猛了一倍。
即使陈悟念连歇息的机会都没有多给悟难，从日出直打到日落，胳膊上的颜色依旧没有完全消退。
连续两天的打斗，悟难也看出了些许门道，靠在树干上有气无力道：“师兄，你右手的颜色是不是代表着药性多少。而身体受到打击，会加速药性的吸收？”
“现在看起来，应该是这样！今天辛苦你了，明天这药性估计才能完全吸收完！”陈悟念也仰天呈大字型地躺着，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打量了几眼。
悟念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是说道：“什么辛不辛苦，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今天便到这，你好好调息，莫要太累着了！”陈悟念说着，慢慢直起身子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地往紫竹林的方向走去。
“娘的，你这最后一脚踹的还真重！”陈悟念看着胸前慢慢消退了青紫之色，有气无力的骂了一句。
“师兄，你打得也不轻！我这胳膊现在还疼呢！”悟难也咧了咧嘴，看着陈悟念那踉跄的模样，明显是已经脱了力，当即开口道：“师兄，要不然我送你吧！”
“不用！死不了！”陈悟念背对着悟难，摆了摆手。
悟难看着陈悟念的背影，又喊道：“师兄！”
“怎么了？”
“明日你别动，我出手便是了！”
陈悟念闻言，脚步顿住了，轻声笑了笑，笑着笑着却是轻咳了起来：“怎么的，你个老实人也想着揍师兄出出气？”
“不是……”悟难摇了摇头。
“好了，我知道！你是想着，师兄没有修为，用不了灵气。恢复的速度比你慢是吗？没必要！师兄可不是废人！互相喂招，你也能学点东西！也不能耽误了你的修行！”
“今日，你那铁山靠，师兄算是偷学了。不过我那手咏春也不赖吧！哈哈哈哈哈！”
随着那放肆的笑声，陈悟念踉跄着行去。
第五十一章：天亮了
陈悟念咬着牙一步步走着，每一个动作似乎都要用上浑身的力气，随着脚步的迈动，脸上的肌肉时不时地抽动着。
以他现在的身体强度，再加上悟难出手也有分寸、不敢真伤了陈悟念，因此还真没收什么伤。但是累也是真的累！
打斗便要有打斗的样子，一招一式一拳一脚，皆要合法。
什么法？
道法！
制法！
礼法！
若是刚猛之拳，招招皆似猛虎下山，若是懒猫伸腰，既发挥不出原本的威力，也会坏了自身对拳术的理解。
若是柔和之掌，掌掌都似水润万物，若是反而走刚猛之势，还有可能伤及自身。
在这修炼一途上，不得偷懒，也不能偷懒。
要不然，日后定然会吃大亏。
可以说，一招一式，基本上都要动用上全身每一个肌肉群。认认真真挥出一拳所带来的消耗，不会比疾跑数百丈带来的消耗低。
陈悟念现在又无灵气可滋养身躯，这一天的打斗下来，甚至将陈悟念指节中的每一丝气力都全数压榨出。
现在陈悟念只感觉浑身上下都像是要散架了一般，若不是还有骨骼撑着，恐怕真便如塌金山倒玉柱一般，如个破布口袋耷拉下来。
也就到了这个时候，陈悟念心中突然有些埋怨。
不是埋怨别人，而是埋怨自己。
当初选这个破地儿做什么？
太远了！
选个近的地方不好吗？
要是就在后山边上，那就最好不过了。
心里一边暗骂着自己，一边拖着沉重的身子，一步步走回了紫竹林。
回到院子后，陈悟念强撑着慢慢踱进了房中。
没有毫无形象地瘫倒在地，也没有直接上床休息。
而是扶着地慢慢坐倒在蒲团之上，掰着脚努力摆出五心朝天的姿势，盘坐在地，开始修炼。
即使有了快速吸收药效的法子，但陈悟念还是还是不愿意浪费掉这短暂的时间。
积水成渊，滴水亦能穿石。
再者，在如此高强度的运动后，若是直接休息，明日定然连抬手抬脚都困难。只要能稍微吸收些药效，身体的不适也会慢慢散去。
天地间几声虫鸣，树梢上半轮明月。
几个时辰后，丑时已过。
天地间除了那几声虫鸣之外，依旧是一片静寂，陈悟念便拖着疲惫的身子迈出了院门。
依旧锲而不舍地挨个敲响院门。
其实认真说来，陈悟念这也不算过分。
虽然此时尚早，但是按斜月三星洞的规矩，鸡鸣即起，开始作早课。
现在这个时候前去，并没有提前多少。有些人已经将起，剩下的人因为生物钟的缘故，也并没有处于深度睡眠，不会太耽误人家的休息。
当然，最重要的是——陈悟念还是想早点从师尊那获得功法，早日恢复修为。
用这药的阶段实在是太痛苦了！
不过让陈悟念没想到的是，今儿居然连着扑了好几个空。
要不然就是大门紧闭，怎么敲都敲不开。
要不然就是门都没关，里头的人已经不见了去向。
包括悟难也是一样。
除了因男女有别，雪儿的院子陈悟念未曾去过之外。其余人竟是一个人都没看见。
“奇怪了，这么早。人都去哪了？不至于说因为躲我，连家都不回了吧！”陈悟念挠了挠头，疑惑道。
说着，陈悟念扭头在肩膀上用力一吸，更纳闷了。
“有这么臭吗？没味道啊！”
理智告诉陈悟念，今儿应该别乱跑了，反正也找不到人陪自己过招。但是思来想去，陈悟念还是决定去后山瀑布再看上一眼。
即使悟难不在，在那等他也好。
忙完就应该回来了！
或者……
说不定悟难昨日听了自己的话，将其他师弟都说服了，现在都在后山等着呢？
虽然陈悟念觉得这个想法有些异想天开，但的确有这个可能不是吗？
走这么一圈，太阳已慢慢升起。远远往正东的后山看去，今日初升之朝阳仿佛便是从那瀑布底下慢慢冒出，整片水泊皆被染作金红色。一道光柱顺着瀑布往上冲起，阳光似是从地上往天上发散。
再加上湖泊中那轮红日之倒影，宛若天地倒悬。
目睹如此奇观，站在瀑布下的陈悟念却是无奈一笑。
后山空荡荡的，哪有半个人影。
果然还是自己想多了。
“诶诶诶，我就说即使师兄找不到人也会来后山吧！快快快，彩头！刚才说不会来的那几个，一人一颗丹药！”那小山头上，悟法的声音传了下来。
陈悟念闻言，双眼猛地一亮，惊喜地往山上看去。
随着屏障散去，一个个人影浮现了出来。也不知在这山上等了多久，发梢、衣摆上缀着滴滴剔透的露珠。
“师兄，你都看不到人了还来做什么？真臭，臭师兄！”雪儿耸着鼻子，伸手拍了拍身上的露珠，没好气地说道。
说着，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玉瓶，不情不愿地交给了悟法。
“师兄，这可是我炼出来的第一颗丹药……你……”
瞪着两只眼，可怜巴巴地望着悟法。
悟法直接无视了雪儿这故意卖惨的表情。二话不说，直接伸手拿了过来，笑道：“知道了，师兄会好生待他的！”
雪儿耸了耸鼻子，满脸的小傲娇。
“你们……”陈悟念怔怔的看着山上那一张张脸，一个不差，都在这了！
“师兄，你不早说揍你能让你恢复！你要早说了，我一天不揍你个十次八次的？这机会可不好找啊！”悟法手忙脚乱地收过一瓶瓶丹药，笑着说道。
那轮红日从水下猛地升起，照耀大地。
天亮了！
……
“嫂子，还是没找到吗？”孙悟空看着风尘仆仆的红尘，开口问道。
这段时间以来，孙悟空还是觉得嫂子这两个字说着顺嘴。而红尘一开始还会开口纠正一下孙悟空，到了后来，干脆也就任孙悟空叫去了。
各论各的，你叫我嫂子，我叫他王八蛋！
红尘闻言，摇了摇头：“你给我的位置，别说没有山。甚至都不是平的，而是凹陷下去的！那是一片湖啊！
我叔叔和师父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木头叔叔和蛮熊叔叔在各处降妖，帮中都无人了，搞得我现在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孙悟空闻言，不解道：“不应该啊！我不可能连师门的位置都弄错！”
“这我就不清楚了！”红尘摇了摇头：“不过你山下那围起来的如意金箍棒是个什么宝贝？还用得着这么护着？”
“如意金箍棒？”孙悟空眨了眨眼，一种如同深藏在血液中的熟悉感涌了上来。
“没错啊，你不知道？那棍子上分明写着呢！”红尘说着，往山下指了指。
孙悟空闻言，也往西坡下看去。
当初他一直没有多看那柱子。在红尘此言下，孙悟空才认认真真地打量着，在那柱子上，那星辰点点依稀聚成了五个字——“如意金箍棒”。
从棚子边斜射入的阳光照的这几个字熠熠生辉。
“这明明是根柱子，怎么就成棒了？”孙悟空挠了挠头，看着红尘那疑惑的眼神，连忙解释道：“这不是我山中之物，而是那东海龙王言这东海将生水患，借我镇水之用。这不是怕给人家碰坏了，到头来被人找茬嘛！”
“这倒也是！小猴子，我有一个想法，你说说可不可行？”红尘向孙悟空说道。
“什么？嫂子您说便是！”孙悟空笑道。
红尘点了点头：“陈悟念那王八蛋既然如此熟悉替身之法，你身为他的师弟，应该也会那么一点吧！”
“嗯，我会那么一点点！”孙悟空伸出了小拇指，掐了那么一小截，示意自己就会那么“一代点点”。
红尘抚掌笑道：“那不就得了！你弄个替身出来，附上一丝神识，领我前去不就好了？”
“是哦！”孙悟空恍然大悟道：“还是嫂子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说着，孙悟空直接从袖中取出了巴掌大的一张黄纸，双手微微翻动，眨眼间的功夫便折成了一个小小的纸人。往上吹了一口气，那纸人被风吹动，上身迎着风，直接立了起来，在孙悟空手中顺着风微微摆动。
红尘惊奇地看着这一幕，即使孙悟空那一口气已经彻底散去，但是那纸人仍然无风自动，在孙悟空手心摆了摆去，身子往后一扬，居然还伸了个懒腰。
“这么神奇？小猴子你教我好不好？”
“只要嫂子耐得下性子便好！这纸人之法，造纸之时便要加入各式灵花灵草之汁液，用神识将纸之经络梳理成人之经脉。待纸造好阴干后，以葱聋之血细细勾勒……”
“停停停！”红尘听得脑袋都大了，连忙作拦：“太麻烦了，我还是不学了！”
孙悟空闻言，无奈地笑了笑，将手伸到了红尘眼前。
而红尘手轻轻一招，那纸人也通得人性。见此情形，两条单薄的小腿曲腿一蹬，便跃到了红尘手中。被风吹得晃了晃身子，双手合起，朝着红尘作了个揖，口中脆生生道：“见过嫂子！”
第五十二章：如何操练
“诶，有趣有趣！小猴子，哪天若是你有空，给嫂子我叠个什么狸奴小狗之类的耍耍呗！”红尘看着这可可爱爱的小东西，双眼都直了。
“好！”面对红尘的请求，孙悟空还能说什么，只得苦笑着应道。
叠狸奴？
这纸人乃是保命之法，居然成玩物了！
“好了！那我走了！”红尘说着，伸手在腰间那缀着金丝明玉的百兽袋上轻轻一拍。
天地间一声兽吼，似龙似虎，霸道万分。
这一声，花果山众猴还以为是来了什么大妖。一个个张弓搭箭，手持长枪弯刀严阵以待。
众目睽睽之下，一只形似鹿，生得狮头、鹿角、虎眼、龙尾的异兽似是无中生有，突然出现在花果山的空中。一身龙鳞如粒粒白玉，两支长角圆润生光。
鼻孔中呼出的气息，如同两支白色的利箭。砸在地上便是两个小小的坑洞。
白玉麒麟！
即使未曾出手，这来自麒麟上族的威势便惊得这一群小猴子毛发直立，一个个战战兢兢连刀枪都有些握不稳了。
虎啸震山林，这麒麟乃是神兽，其威较之猛虎来说，可谓是天人之别。
血脉中的压制力，这群小猴子甚至都几乎丧去了出手的胆量。
几只猴子手一颤，未等马流崩芭四将开口，手中的箭便已离弦而出。
但却软弱无力，射入空中不过数丈便又落将下来。
这一幕，红尘看在眼中，扭头朝孙悟空语重心长道：“小猴子，你在此山中练兵，想必也是想在这乱世之中有立身之本。
若是有此念头，这些小猴子就必然要好生操练，光是练招式是不够的。他们必须要见过血！知道刀砍在身上，血洒在脸上是个什么滋味。
你也知道，在战场上与人搏命的滋味可跟寻常长辈喂招大不一样！如若不然，他们刚上战场只怕一个个就会被吓破了胆！
现在这麒麟可没有敌意，便将他们吓成了这样，若是当真来敌，他们有几个有胆子出手的？花果山可不止是你的花果山，若是花果山上上下下都只靠着你这个大王，根本走不长远！”
孙悟空闻言，眼神一瞟，也将下方那些小猴的表现看在眼中，严肃地点了点头：“谢嫂子指点！我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红尘看着那毛茸茸的脑袋，也不知心中是个什么想法，鬼使神差般地伸出手揉了揉孙悟空而脑袋。而后又似触电般缩回手来。
“走了！”
说着，红尘脚在空中轻轻一点，落在了麒麟背上。随着一声轻喝，白玉麒麟带着红尘往西而去。
见这异兽离去，众猴才松了口气。
方才射箭的那几个猴子，一个个高昂起了头，开始向周围的猴子炫耀，方才自己是怎么大着胆子朝那麒麟射箭的。
这比上虽然不足，比下还是绰绰有余的。
比起其他人连刀剑都握不稳，这几个敢射箭的，便已经是英雄了！
谁还管他是无意还是有意，只要那箭射出去了，便是好样的！
孙悟空在山巅看着这一幕，心里那团火直接炸开了，一头直接扎了下去。
那些猴子，眼睛一闭一睁的功夫，便见眼前突然多了一道身影，定睛看去，一个个呼着大王便围了上去。
孙悟空两侧太阳穴直蹦，吼道：“站好！”
这一声下去，众猴瞬间安分了许多，但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竟然还显得有几分无辜。
孙悟空寒声道：“你们很自豪是吗？很骄傲是吗？还笑！要是我，恨不得钻地缝里去，也不知道你们哪来的脸笑！”
“我在花果山中练兵，就是想在这乱世之中有立根之本！在敌人来时，不至于引颈受戮！练兵练兵，你们就练成这个样子？居然还有脸吹嘘？”
“大王……他们还是孩子……”崩头次见自家大王这个模样，吞了一口口水，想着上前打个圆场。
“孩子？”孙悟空语调一扬，指着崩的鼻子骂道：“你当他们是孩子！好！没问题！我也可以当他们是孩子！其余人呢？敌人吗？会说我当你们是孩子，我不欺负你，来来来，我脖子就在这，你来砍吧！”
说着，孙悟空歪着脑袋，以手作刀劈在脖颈上。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冲着崩吼道：“会吗？”
唾沫星子直接溅到了崩的脸上。
“不会！”崩怯怯道。
“大点声！站好了！”
崩闻言，立正站得溜直，大声回道：“不会！”
“没错！不会啊！那他们是不是孩子，有谁在乎！是，有我在，我会尽力护住你们。但是我不在呢？你们一个个难不成就任人宰割？这是我们的花果山，不是我的！不是我孙悟空一个人的！”
“我们不会任人宰割的！我们会拿起刀枪，保卫花果山！”小六昂首挺胸道。
孙悟空闻言，叹了一口气：“刀不砍到身上你们不知道疼，血不溅到身上你们以为人家跟你们闹着玩。刚刚那是友，若是来敌呢？保卫花果山，怎么的，你们一个个冲上去，钻人家肚子里，活活把人撑死？是这么个保卫法吗？”
“如此不行！你们当真是安稳日子过惯了！”
孙悟空说着，拂袖离去。留下一只只猴子面红耳赤立在原地。
“杀！”
小六手中持棍，一记横劈，口中怒吼道，眼中尽是杀气。
气势惊人。
其余众猴，也不知道是被孙悟空给说动了，还是被小六这一嗓子唤起了心中那股子兽性，一个个拿起刀枪，口中喊着杀，似是眼前便是来敌，一刀一枪用尽全力。
孙悟空暗暗看着这一幕，心中有些欣慰。
今日，他的确是趁着红尘那白玉麒麟借题发挥。说的……也基本上就是把红尘的话微微改动了一下。但是这其中问题，孙悟空已经发现了许久，但一直找不到机会去说。
操练，的确是操练。
日日操练，从早到晚。看上去辛苦得很，但是其实呢？
一个个跟戏耍玩笑也没有什么差别，手里的的刀枪轻飘飘的挥砍着，蚊子都打不死两只。练一天下来，恐怕连汗都出不了几滴。
有些时候，也会让他们对练，练练实战技巧。但一个个一边打一遍有说有笑，聊着晚上吃什么。
这叫哪门子的操练？
今日这么挨了一顿骂，让他们涨涨记性，日后认真些。
至于实战……
孙悟空倒有些头疼。
引敌前来？
不大稳妥，万一敌人太强，容易阴沟里翻船。
让他们出去历练？
说实在话，现在孙悟空还不知道在这花果山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如果说，他们离开了花果山境内便会出事呢？
好生生的猴出去，突然变成一副枯骨。这样的场景，孙悟空可不愿见到。
孙悟空这边焦头烂额，红尘那边却已经到了目的地。
白玉麒麟之神俊，踏风而行，眨眼间便是数千里。
这么会儿功夫，便已经到了西牛贺洲。
而且刚到西牛贺州，红尘便看到了两个人。
两个熟人。
一人身着黑甲，皮肤黢黑。
一人身着长袍，胸前绣着几个大字——众筹成仙。齐肩金发，大饼脸大眼袋。
正是吕一缕和黑龙二人。
“女侠，我以星象一推便知女侠要走这条路，今日一看，果真有缘！”吕一缕那剑眉一挑，带着几分嘚瑟道。
小黑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站在吕一缕身边。像是个毫无感情的保镖。
星象……
红尘闻言皱了皱眉，看向天际。
烈日当空。
好了，这都不用验明正身，就这不着调的模样，肯定是吕一缕，没跑了！
“雕兄……不对，吕一缕道友。你是怎么出来的？”红尘说是这么说，双眼却是看向了小黑。
比起脑子缺根弦的吕一缕来说，她觉得小黑还是要更靠谱一些。
小黑感受到红尘的目光，那黢黑的脸一下子憋得通红，连带着那道骇人伤疤的颜色都似是要更红艳了几分，憋了好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话：“自己出来的。”
“行了，就你这嘴别说话了！全是废话，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呗！”吕一缕翻了个白眼，兴致勃勃、眉飞色舞地说道：“我跟你们说，我现在就跟做梦一样。”
“前些日子，我做了个梦，梦见……”
“梦见你祖宗让你去北俱芦洲，这些我都听黑龙道友说过了，你现在说重点！”红尘毫不客气地打断道。
“是是是，我跟你们说。我做了这个梦以后，那是夜不能寐日不能寐，日日夜夜都不能寐。然后我留了一封信后，直接就跑到了北俱芦洲。”
“还未等渡过北海，我就直接晕了！待醒过来时，就已经躺在了北俱芦洲的海边，身边全是新鲜的鱼虾啊！”
“正好我肚子饿了，索性就饱餐了一顿。把那些鱼开膛破肚，用树枝穿了，细细烘烤，那叫一个香啊！”
“说重点！”红尘忍无可忍道。
“好，别急嘛！急中生气！”吕一缕笑成了一个“囧”字。
“急中生智。”小黑也有些忍不住了，憋出了四个字。
第五十三章：卧槽
“用你说！”吕一缕费力地瞪开那硕大的眼泡，狠狠戳了小黑一眼，而后挠了挠头：“智吗？为什么我记得是气？”
“说重点！”红尘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多少次重复这三个字了。胯下的那头白玉麒麟隐隐也有些忍无可忍，两只鼻孔连连冒着粗气。
“好！你别瞪我！我害怕！”吕一缕有些心虚地瞪了那白玉麒麟一眼，挠了挠头，接着说道：“然后，我就又睡着了。”
听到这话，红尘叹了一口气，夹了夹麒麟的腹部，转身就要走。
“诶诶诶，女侠你别走。听我说完！然后我又做了一个梦，我祖宗告诉我我乃是天命所归！必将成就一番大事业！女侠，你要不要参与众筹，等我成就了大事业之后，双倍奉还！”
这一番话，红尘越听越不是味道，扭过头狐疑地看了一眼吕一缕：“三年前，你是不是去过长安？”
“没有啊！怎么了？”吕一缕被红尘这目光刺得有些不自在，轻轻揉了揉脸。那大脸盘子DuangDuang直颤。
红尘上下打量着吕一缕，意味深长道：“三年前，长安城进了一个骗子。逢人便说，他是当年的唐皇，假死活到了现在。若是能给他些银两，待他起兵夺天下之后，便可加官进爵。当时，被骗的苦主足有数千……你今日这话，倒是有几分相似啊！”
“卧槽，无耻啊！他剽窃我的创意，居然还去招摇撞骗！这人抓住没，判了什么刑！别让我碰见他！”吕一缕瞪大了眼，一脸震惊。
“卧槽？这为何意？”红尘倒是有些不解道。
吕一缕闻言，眉飞色舞道：“你不知道，这是陈悟念当年告诉我的。所谓卧槽，即战马临战前，不思备战，毫无战意，竟然卧在槽边，只知吃食。你说说，你看见了气不气？震惊吗？”
红尘迟疑地点了点头。
吕一缕一本正经道：“那就对了！所以这卧槽，便是表达自己的震惊与气氛！”
“原是如此！”红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卧槽？倒是有趣！”
“那你之后呢？”
“之后？”吕一缕挠了挠头：“我醒了之后，我便发现我回到了西牛贺洲，黑子就站在我边上。”
“海里，捞得！”小黑辛苦地憋出了四个字。
红尘有些无力地扶住了额头。
这叫什么事？
感情她废了半天劲，四处奔走，又是找孙悟空又是找斜月三星洞又是找叔叔的，就是为了救一个……去北俱芦洲睡觉、疑似骗子的莽汉？看这样子，睡醒了人家还自己飘回来了？
浪费时间。
浪费精力。
浪费感情！
“女侠，你又干嘛去？”吕一缕见红尘直接走了，连忙问道。
“不用你管！”
说着，身形直接消失在了云端。
吕一缕没事了！
但是并不妨碍她找陈悟念算账！
红尘骑在麒麟背上，一路风驰电掣，一道屏障遮在身外，挡住了扑面而来的劲风，连发丝都未曾被吹起。
“小猴子，斜月三星洞在哪边？”红尘摊开手掌，对着手心那个小小的纸人问道。
“那边！”纸人抬了抬手，脆生生道。
“好！”
不多时，红尘看着眼前这片熟悉的湖泊，陷入了迷茫。
湖泊清澈见底，能够直接看见湖底的几尾小鱼游来游去。湖底的砂石在波光粼粼的水面反射下，金灿灿的。再配上周围的竹林、仙草，倒是个景色极佳的去处。
但是问题是……山呢？
“山呢？你不是说在这吗？”红尘有些迷茫地说道，伸出手在那湖泊中掬了一捧水。
就是水。
极为寻常的水。
这不是幻觉！
“对啊！山呢！明明就在这啊！”那纸人伸出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声音也相当迷茫。
“我问你呢！”红尘没好气道。
“我真不知道了！我明明记得就在这！难不成师尊以移山填海之术搬走了？”纸人诧异道。
红尘闻言，深吸了一口气，接着猛地吼道：“陈悟念！陈悟念！”
声音如洪钟，传出去了很远。惊得面前那片湖泊微微泛起了波澜，池中的鱼受到了惊吓，四处乱窜。
陈悟念无力地瘫倒在地，右手上的红色已经完全消散，猛地打了个喷嚏，狐疑地四处打量了一圈。
“你们有没有听到有人喊我？”
“师兄，您就躺着吧！站都站不起来了，还乱问什么？洞中除了师尊之外，人全在这了！”悟法说着，朝着身边的师兄弟问道：“你们听见什么没？”
“没有！”众人纷纷摇头。
“也对！可能是被你们打出幻觉了！刚刚谁踹我头来着，踹傻了！给钱！”陈悟念恶狠狠地说道。
听到这话，雪儿的脸色微微有些不自在，眼神四处飘着。
似乎好像大概……是她踹的。
还是悟难开口了：“师兄，你好生歇着！如果我们没想错的话，再泡三次药液，你修为也就恢复了！”
听到这话，众人的脸色微微一变。
“师兄……我那有两瓶香液，明天你往身上擦擦。这味道着实不大好闻啊！”悟慧无奈道。
“行了吧！你那香液还是跟你那些胭脂水粉一起，拿去送相好的吧！”陈悟念躺在地上，无力揶揄道。
悟慧风流，门中几乎人尽皆知。这移形换影之术，炉火纯青，一夜钻好几个被窝不在话下。
悟慧闻言，脸色微微红了一瞬。
悟法见状，模仿着悟慧的语气，说道：“师兄，你是知道我的！我不认识什么小红小紫如画如诗！”
众人闻言纷纷大笑，唯有雪儿一脸不解地问道：“什么小红小紫如画，悟慧师兄难道还是丹青大家？”
听到这话，众人笑得更厉害了。
悟慧的脸，彻底红了。
……
红尘喊了好几声，见无人回应，脸色也直接黑了下来。
“小猴子，我真的怀疑你在诓我！”
“嫂子，我可以发誓！”那纸人有模有样地举起了手。
“我不信！”红尘说着，将那纸人攥在了手心中，驾着麒麟腾入云端。
第五十四章：苦日子到头了
孙悟空接收到纸人传回来的讯息，一脸的不可置信。
灵台方寸山……居然没了？
为什么？
他怎么就没了？
同时，心底也有些无奈。
这一回嫂子又没找到师兄，看样子……倒霉的是自己了啊！
这都叫什么事啊！
愁死猴了！
孙悟空崩溃地抱着脑袋缩在水帘洞的石椅上。
斜月三星洞中，陈悟念迎来了第三次药浴！
陈悟念紧咬牙关，双手持握着玉瓶，尽量控制住手不要颤抖。慢慢倾倒，将玉瓶的药液缓缓滴落了下去。
四滴药液滴入盆中，明明只是几滴轻飘飘的的水珠，却似是几颗小石子一般，崩起来的水花足有尺高。
水花平息，在陈悟念的注视下，那一盆水慢慢变作了红色。
“这一回，好像没什么味道！”陈悟念耸了耸鼻子，没有闻到什么怪异的味道，反而倒是有一种草叶的清香。
说着，陈悟念穿着一条犊鼻裈，扶着澡盆，身子慢慢浸进了水中。
“卧槽！舒服啊！”
陈悟念张着嘴便是一声长叹。
这一回，也没有想象当中的痛苦。那水流似乎直接钻进了他的身体里，顺着血管逆流而上，直入大脑。
一瞬间，整个头部就好像是被一双温暖的大手不停的抚摸轻柔着，按压着头上的每一个穴道。
不遑多时，陈悟念便觉得身上的疲惫与酸痛一扫而空。头脑逐渐清明，眼前一道道丝线重新浮现了出来。
道！
自打那日渡劫之后，陈悟念便再没有见过这道。
但今日，在这药液的作用下，又能重新得见。
“啊，舒坦！”
陈悟念脑中，一声轻吟。
陈悟念闻言，轻声笑道：“嘴儿，你这几日去哪了？”
是啊，这几日小嘴都不见了踪影，连个唠嗑的人都没有。
小嘴说道：“上次那臭药水泡完，我便没了知觉。今天才慢慢醒过来。”
“怎么得？臭晕了？”也就是这一次的药浴并没有什么痛苦的感觉，陈悟念还有心思跟小嘴打趣。
“可能是吧！”小嘴笑道：“主子，这几天没见，你肉体强度又强了不少。”
“没错！”陈悟念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右拳轻轻一握，那极为匀称的肌肉似乎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只是陈悟念觉得这场景微微有些诡异。
这药水的颜色，越看越像鲜血。他此时，就好像是在练什么邪功，用人类的鲜血在浸泡着身子。
这也算是，浴血重生了吧！
满山秋风锻筋骨，争如浴血战场红！、
这一次，陈悟念浑身上下都是鲜艳的红色，待到澡盆中的药液变得透明，陈悟念再度兴致勃勃地出去准备挨打了。
至于接下来的时日，相当单调。
无非就是挨打、挨打、挨打。
被打到动弹不得之后，或是被人抬回来，或是陈悟念自己慢慢吞吞走回来，晚上慢慢调息，吃点葛念雪做的药膳。
第二日再继续挨打。
在右手的颜色褪去，吸收完药力，泡药浴，再不断重复上面的过程。
第四次，陈悟念变成一个土黄色的小黄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鱼腥味。
这一回被打了足足十三天，才将药性全部吸收完。
第五次，也是最后一次，彻底倒空了瓶中所有的药液。陈悟念也变成了一个似是由纯金打造的金人，光可鉴人。身上散发着一股似是花椒般的辛辣气息。
这一回，直接凑了个整，挨了二十天打。
但这一个月下来，众人对这师兄更为佩服了。
他们从未见过有人有如此韧性！
这完全就是打不死的小强！
不管前一日被打成了什么模样，他们明明眼睁睁看着陈悟念连爬的气力都没有了。第二日一大早都能准时看到陈悟念来到后山瀑布边，从未迟到过一时半刻。
而且陈悟念这身子也越来越古怪，打一拳上去，八成的力道居然还能通过皮肉弹回来。惹得众人叫苦不迭。一边打人还得一边用力气护着自己，这一天天下来，也是累得跟死狗一样。
他们原本想劝着陈悟念多休息几日，他们也能好好放松一下。
但看着陈悟念那模样，这话谁也说不出口。
陈悟念都未曾喊过累，他们这累字……着实也喊不出来。
至于葛念雪，早就下不去手了。
每日带着多多在瀑布边为陈悟念诵经祝福，不时给众位师兄备上些温水、掺了灵药的饭食。
……
“师兄，成了！”悟慧看着陈悟念右手臂的颜色已经完全消退，兴奋道。
“是啊，成了！”陈悟念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正说着，陈悟念见众师弟眼中，竟是有泪花在闪烁。
“好了，知道你们在为我开心。不过也没必要哭吧！”陈悟念看着这些人的表情，心里微微有些感动。
话刚说话，众人便传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呼喊声，脸上尽是狂喜！
“总算是完了！这苦日子到头了！”悟法颤抖着手，擦了擦眼中的热泪。
他一个习术法的“法师”，天天拎着棍子抽人，抽得手腕都快断了。
这辈子他都没干过这重活啊！
再来几天，陈悟念还能不能坚持——他不知道，反正他知道自己是肯定坚持不了了。
“是啊！我那些兽宠总算能医治了！”悟乾也擦了擦眼眶，一手心疼地抚了抚腰间的百兽袋。
为了让陈悟念能更快地吸收药性，他把自己的兽宠都用上了。好几个都因为劲力反噬，伤了筋骨。
其他人也是一副戚戚然的模样，叫苦不迭，诉说着自己的痛苦。
陈悟念的嘴抽了抽。
这画风……跟他想象的着实有些不一样啊！
“不得喧哗！”
祖师的声音顺着风传了过来，自带重音，在这片天地中来回回荡。
众人闻言，连忙收敛起了心中的狂喜。双手抱拳，虎口相交，左手盖着右手，形若阴阳，行礼道：“弟子遵命！”
祖师又道：“三日后，炼丹大比开始！悟念，半个时辰后来见我！”
“是，师尊！”陈悟念也起身行礼道。
这苦日子，总算是到头了！
第五十五章：登天步
陈悟念换了一件干净的道袍，头上的道髻显然也是认真盘好的。
将将走到门前时，陈悟念停下了脚步，又再度理了理衣裳，这才一脸忐忑，缓步迈进了祖师清修之所。
房内，祖师依旧是一身白色道袍，手持拂尘。
此时正背对着门外站在房中，直直打量着墙上的那副盘古大神的画像。
陈悟念见状，也没有出言打扰，垂手立在一侧，心中以念力一遍遍行着周天，以那强大的记忆力掐算着时间的流逝。
这一站，便又是三个周天有余的时间，足过去了一千六百七十二息，祖师才悠悠开口道：“来了！”
陈悟念闻言，连忙行礼，拳抱阴阳，恭敬道：“弟子见过师尊！”
祖师转过身，微微颔首。
接着，直接盘坐下来，拍了拍身边的蒲团说道：“过来坐！”
陈悟念也没怎么托辞，腆着脸就坐了过去。
师尊都开口了，这也不算失礼。
再说了，师尊边上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往这一坐，嘿，比边上驻扎了一个集团军都来得安心。
因为离得近，祖师身上的气味直接钻进了陈悟念鼻子里。
说不上好闻，但是让人感觉很舒服，就像是衣服原本的布料味道混杂上水果的清香。
“你呀！”祖师见状有些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师尊吩咐，弟子不敢违背！”陈悟念认真说道，接着又腆着脸笑了笑：“师尊，徒儿感觉您……”
话说到一半，剩下的话，陈悟念也不知道说出来合不合适。
“你是想说为师为何变了是吗？”祖师笑道：“喜怒哀乐，皆为皮相！何必在乎？更何况，又有谁说，成仙者便该超尘脱俗？
所谓仙风道骨，要我说，都是狗屁！”
这一句粗口，听得陈悟念瞠目结舌。
“怎么？吓着了？”祖师又是一笑，深深看了陈悟念一眼，语重心长道：“当日你在后山与悟空一言，深得我心。太上忘情，可忘情，但是不能无情。忘情者，只有有情才能忘！有情而不为情牵，有怨而不为怨困。这叫忘情。”
“无情呢？以怨报德，以恨止情，视骨肉亲人为陌生人。他们说这叫无情，我倒觉得这叫畜生。”
“他们说什么成仙者便应该断绝七情六欲，将无情视作忘情，将畜生之举是为人伦纲常，仿佛只要成仙，就不应该有任何情感。你说说，不是狗屁是什么？”
陈悟念听得哑口无言，却也无法反驳，好半天才点头应和道：“师尊说的对！”
“不过师尊，那日弟子在后山之举，您也知道？”
“整个斜月三星洞，我有何处不知？”祖师说着，捋了捋颌下的白须，有几分得意地说道。
“好了，为师也不多言了。这药液之用，你可知晓？”
陈悟念闻言点了点头，回答道：“当是合天地阴阳五行，淬炼神魂体魄。”
一边说着，陈悟念也在一边悄悄打量着祖师的脸色，妄想从祖师脸上看到些什么欣慰、骄傲、开心……等等等等。
但祖师从始至终只是面带笑意，听完陈悟念的话后，又问：“还有呢？”
“还有？”陈悟念挠了挠头：“恕弟子愚钝，未曾悟出！”
祖师闻言，开口道：“药液的颜色、气味，还有你在过程中的感觉，你是如何想的？”
陈悟念听到这话，心里只有一个感觉。
这就跟数学老师问，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你是怎么想的一样。
还能为什么？
一加一他就是等于二！
这气味、颜色、感觉，是因为什么？不就是因为药性本来就是这样吗？
想归想，说是不可能这么说的，这个回答说出来，一准挨骂。
陈悟念想着，老老实实回答道：“弟子愚钝，参不透！”
“参不透？你倒是回答的痛快！”祖师无奈地笑了笑，解释道：
“仙之皮肉，尽是清气。须以浊气中和。清浊相冲，如褪去皮肉，如何不痛？浊气之污，又如何不臭？如何不黑？”
“经脉，须以生气、精气滋养，抚平暗伤。似是伤口焕新芽，又如何不痒？生机勃发，散去污垢。如凡人之汗液，自然酸臭难当。”
“这神识，看似与肉身无关。实则血涌澎湃、一呼一吸皆于紫府息息相关。人之头颅，更是需要血液之滋养，这神识便须以血气护之。而神识之弱，又如何能刺激？只能徐徐图之，自然舒坦。神清则气爽，呼气如深谷幽兰。”
“脏腑，乃五谷轮回之地。将其污浊散去，肉腥、血腥、腥膻、腥臊汇于一体。”
“而筋骨，为人之柱石。柱石倾倒，大厦将颓。硬如金铁，方能长远。骨之辛气，当唤起方刚血气！”
这一番话下来，陈悟念倒是也算听明白了。但是有一点，却是跟他所学完全相悖。
“师尊，浊气之沉重，难以渡世。既是成仙之道，自然是褪去浊气，留下清气。为何却还要引浊气入体？那岂不是说，天下人皆修错了？”
“这话，对，也不对！仙人去浊，乃是避免浊气污秽自身，便仅留清气。但你记得吗，为师曾说过，你要走的路，将是一条与众人截然相反的道路。孤阴不长，独阳不生，故天地配以阴阳。清浊，同样是这个道理。他们，走得乃是阳路，而你只能同走这阴阳路。”
听到祖师这话，陈悟念虽然觉得很有道理，但是依旧微微感觉不大对。
什么叫仙人要避免浊气污秽自身。
怎么得？
我就污，我就秽呗。
祖师并没有看出陈悟念的想法，而是接着说道：“今日，我要传你的，便是登梯步。”
“这名字……”陈悟念闻言倒是有些啼笑皆非。
虽然霸气，但是总是差了点意思。
人家那功法的名字，一个比一个高大上。
但这功法的名字，倒是极为接地气。
说直白点，就是有点俗。
不知道的，恐怕还会以为这步法是叫人怎么爬楼梯呢！
“是不是觉得这名字不大好听？”祖师含笑道：“你要知道，盘古大神之时。人间尚无三皇五帝，更无文字典籍。怎可能有什么讲究的名字？你看上古之神器之名，皆是简单好记，用于开天之斧便叫开天斧、出自于盘古大神的幡便叫盘古幡，皆是如此。”
“原来如此！”
陈悟念听明白了，这就是年代的变化。
比如什么石器时代，绝对不会出现好看的彩釉瓷器。
改革开放之前，大部分的名字也就是什么建国、狗蛋、翠花……
古代的东西，尤其是远古的东西，绝对不能用现在的眼光去审视？
但是，陈悟念也想到了一个问题。
“师尊，那是不是代表。越厉害的宝物，名字越会普通？反而名字一听就能吓得人颤一颤的，基本上都不会是什么宝贝？”
“一般来说，是这样。但也有可能是后人重新编纂的名字，比如这登梯步，为师其实也只是大概知晓其音，究竟是不是这么个名字，谁也说不准。”祖师含笑道。
“还请师尊授我功法！”
陈悟念早就饥渴难耐了，连忙站起身，退了一步，朝着菩提祖师稽首道。
言语中满是希冀与热切。
虽然师尊已经说过会教他了，但是陈悟念该有的礼数还是必须要有的。
在礼数这一点上，陈悟念从未有过半分欠缺。
不过让陈悟念完全意想不到的是，祖师听了这句话后，却是一声长叹。
“我教不了你！”
因为陈悟念依旧低着头，看不见祖师脸上的神情。
但这一句话，让陈悟念微微有些不知所措，那稽首低垂的双目里尽是不解与恐慌。
就像是个做错事了的娃娃。
他不清楚祖师究竟是何意。
不是说要传他功法吗？
他兴致勃勃而来，不就是为了求得功法，恢复实力吗？
教不了。
这三个字就像是一记重击，直接把陈悟念从天堂砸到了地狱。
为何教不了？
若是连师尊都教不了自己……是不是代表着自己恢复实力基本已是无望？
陈悟念心底止不住的胡思乱想着，还是强忍着不让自己失态，数息间便处理好了脸上的神情，抬起头故作镇定道：“是弟子有何处不妥，还需修行吗？弟子该如何做？还请师尊指点！”
“非也，你怎会这么想？若是你有不妥，我今日又为何要寻你来此？”祖师诧异道，但心底却是有些欣慰。
其他的不论，自己这个弟子养性功夫的确是好。即使是这么重的打击，也依旧不失礼数。
看着陈悟念那充满了疑惑的双眼，祖师接着说道：“为师说了，在那混沌初开之时，天地尚未成形，没有字符何来功法？那功法究竟是什么模样，为师也不知道！”
“那弟子该去何处寻得？”陈悟念一听，微微急切地问道。
“就在此处！”祖师说着，朝着身后一指。
陈悟念循着看去，只见祖师直直指着墙上的那副盘古的画像。
这种环境下、这种心境下，这幅陈悟念原本感觉极为寻常的画卷突然变得满是神秘感。
这便是功法？
陈悟念微微诧异道：“师尊是说，这盘古大神之画像？”
“没错！功法之奥妙，便在此画卷中。能否悟得，能悟到多少，全凭你个人造化！若是悟不到，为师还有其他法门授予你。虽说无法窥得大道，入那无上境界。但是延年益寿，防身避难还是可行的！”
“是，师尊！”陈悟念再稽首道：“弟子该如何领悟？”
说完，又再度往那副画卷看去。但纵使陈悟念看得眼睛都有些发干了，也没看出来什么名堂。
这就是一寻常的画卷罢了。
无论是用纸还是两段的木轴都是人间中的俗物，还是质量偏差的那一种。放到平常，属于陈悟念炼制符箓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垃圾材料。
至于笔触，也是平平无奇。别说什么丹青大师，连初学者的水平都达不到。线条粗糙，墨色晕染过重，五官也是糊的一塌糊涂，哪是眼睛哪是鼻子都分不清。
难不成是什么无字天书，要用什么水浸火烧才能看出其中奥妙？
祖师笑了笑，声音空灵地仿佛是春日新雨：“看，用心看！走近些，慢慢看！”
听到这话，陈悟念慢慢走到那画卷前，离不过二尺，细细打量着。
何谓用心看？
道心还是凡心？
所谓以道观之，物无贵贱；以物观之，自贵而相贱。
自己第一反应便是看这画卷的贵贱程度，道行还不到家啊!
祖师这时，又在陈悟念身边轻声吟道：“以应一切智智心，观色处空，不空，相不可得；观声、香。味、触、法处空，不空，相不可得！”
陈悟念闻言，眉头紧锁了起来。
以应一切智智心，乃是出自大般若波罗蜜多经中的一段。
一切智，指的是有无上智慧的佛陀。
大概意思便是，以具有大智慧的本心去观世间万物，便要将其视作空，将声、色一切的外相皆视作空。如果做不到，也就看不到事情的本质。
将一切都视作空？
陈悟念知道，自然不可能是说让自己彻底将这幅画视如无物，那也没有看的必要了。
是了，师尊方才也说过，不必在乎皮相。
忽略皮相，观其本质。
这幅画的本质是什么？
盘古！
手持盘古幡，朝着天地发出的最后一声吼。
光想到这，是定然不够的！陈悟念开始尝试着，一点点去体会那画中，盘古的心境。
如果是自己，当时应该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这一声又喊了什么？
下一瞬，又会干什么？
欣喜？
定然是有的！
从一片混沌中开辟出天地，一片欣欣向荣，如何不生欣喜？
困惑！
也该是有的，好不容易开辟出的天地，眼下却是又有逐渐重合之意。若是任其发展，迟早又会化作一片混沌。
之后呢？还有吗？
看自己这开天斧碎裂的愤怒？
力竭的无奈？
还是对世道的叹息？
或者，对自己耗费了大力气开辟出天地，而感到微微的后悔？
对了！盘古！我是见过的！
陈悟念双眼猛地一亮。
在他脑中，逐渐浮现出当日渡劫时所见的那一幕。
那劫雷所化作的盘古，持斧开天。
那时的盘古，所具的哪有什么无奈、愤怒、叹息……所具有的，完全就只有那一往无前的霸气。
任你一片混沌，我一斧破之，势要在这朦胧混沌中开出一个朗朗乾坤！
那道身影的眉宇、四肢也在一点点跟陈悟念眼前这幅模糊的盘古像相重合。
陈悟念甚至已经看清楚那盘古的神情，单薄的嘴唇微微咬着，因为力竭，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但是那眼中尽是不屑，睥睨一切。
那一声吼，似是在说：吾连天地都破开了，还有何惧？
毫无什么怨气。
这才应该是盘古啊！
这才应该是那开天的盘古！
陈悟念逐渐心生向往。
轰！
似是一道惊雷在陈悟念脑中响起。
树叶从土地上悠悠飘起，挂在树梢。
耄耋老者丢掉拐杖，逐渐年轻，牙牙学语。
太阳西升东落。
陈悟念的双眼好像穿透了时间，但他却岿然不动，而是静观着一切的变化。
太阳熄灭，树木枯萎，天地缓缓重合。
眼前逐渐变作一片混沌。
何为混沌？
没有明暗，没有任何生机，只有一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憋闷感。
一个赤裸着身子的精壮男人，倏然出现在陈悟念眼前。
双目紧闭，极为高大，混沌如鸡子的世界里，只有这一人的存在。陈悟念在他面前，渺小地仿佛就是一粒微不足道的砂砾。
陈悟念怔怔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的面孔，心中震撼无比。
这便是……盘古吗？
只见着，盘古的双眼微微睁开，眼中微显困惑，似是在想这世界为何如此逼仄。
紧接着，他抬起了右腿，坚定地往前迈了一步。
咚！
一声似是鼓响钟鸣般的闷响，明明在他脚下没有任何事物，盘古的身躯却猛地拔高了几分，就好像是登上了一级高高的阶梯。
整个世界开始了剧烈的颤动，就好像是这一步，引起了极强的地震一般。
“登天步，一步一天地！”
盘古站稳脚步过后，一声长吟，说不出的豪迈，陈悟念只感觉胸中血脉翻涌，似是浑身血液皆随着这一声而沸腾了起来。
“登天步……”陈悟念喃喃自语道。
不是什么登梯，而是登天！
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此声一落，天地停止了颤抖，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细密的破裂声。
但依旧是一片混沌，一片虚无。
此时尚无日月，即使混沌将开，但又何来光明？
陈悟念不断回想着方才盘古踏出的那一步，心中越发激动。
一遍一遍，那一步在脑中不停出现。
一时间，陈悟念满心都只剩下了盘古迈出那一步时的身影，他也在努力观察着所有的细节，从手脚摆动的幅度，到肌肉的每一丝颤动，一丝一毫陈悟念都不愿放过。
想着想着，陈悟念也迈出了脚步。
第五十六章：崩溃的玉帝
这一步，无论是动作还是神情，甚至细微到每一条肌肉的收缩与舒张都跟先前盘古那一步一般无二。
也就只有陈悟念，再换作天底下任何一个人恐怕都做不到这一点。没有那变态似录像机的记忆力，顶多只能是相似，绝做不到找不到半点差别。
而且这看似简单的一步，陈悟念却感觉自己仿佛经过了数万年一般，举步维艰，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不停地挤压着陈悟念。
他这时也清楚了，难怪祖师当初会同他说，以他当日之体魄，承受不住。
的确承受不住。
即使他经五次药液炼体，这身子都险些承受不住。
浑身的骨骼都在咔咔作响。
但就在迈出去那一步的一瞬间，陈悟念的身影同先前的盘古似乎是重合了一般。
他，仿佛变成了盘古。
一步落地，同样的碎裂声，却不是这片混沌中响起，而是在陈悟念心中。
好像是原本混沌的内心在这一步下，慢慢裂出了一条缝。
……
“陛下，修好了！”
“辛苦老君！”玉帝昊天看着重新归于明亮的观天镜，嘴角止不住的喜意。
好了！
终于好了！
他身为玉帝，看似睥睨人间。但是其中的苦，又有谁知？
这天庭，既是他的宝地，也是他的牢狱。
想看看人间，都得用这种法子！
想着，玉帝有些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下一息，玉帝的脸色却是猛地大变。
“天道为何再度生变？”
一旁的太上老君脸也沉了下去“不是天道，这是……盘古！盘古的气息！”
“盘古的气息？快快快，以观天镜一观！”
鸿钧、原始、通天、西方如来等诸多天地强者，此时也纷纷色变，一个个齐齐开始掐算起来。
盘古意味着什么？
不只是天地多了个强者这么简单。
各方的地位、势力皆会受到冲击。而且，在这天地间为尊这么长的时间，谁又愿意脑袋上突然出现一个随时能够威胁到自己的存在？
……
斜月三星洞中，菩提祖师手持拂尘，静静立在陈悟念身侧。
他也根本不知道自己这徒儿究竟能悟到多少。
这幅画，他看了多久了呢？
几千年？
几万年？
还是几世？
几元会？
活得太久了，他对时间的概念也越来越模糊。一日一年，不过也就是弹指一挥间。
但这么多年下来，他却未曾在这幅画中看出任何问题。
呜呜呜……
房中突然响起了一阵阵风的低吟。
奇怪的是，房内明明门窗紧闭，甚至连祖师那轻飘飘的拂尘也未曾飘动分毫。
有风声，却未见风起。
祖师看去，却见那幅画中，盘古依旧站在那，丝毫未动，但那柄巨幡却是飘扬了起来，似是在风中猎猎作响。
祖师看着，轻声说道“非风动，非幡动，乃是心动！他悟了！”
下一秒，盘古呼出的浊气、头顶溢出的清气慢慢缩了回去。
画上，那几道气息原本存在的位置，已经是一片空白，连半分墨迹都未曾留下，就好像是它们从未出现过一般。
“清、浊尽是脱胎于混沌，该是如此，本是如此！”
祖师一声长叹，语气中微带怅然之意。说着，手中拂尘轻轻一挥，连一丝风都未曾带起。
斜月三星洞外，灵台方寸山中，却是途生变化。
各式草木突然开始疯长，一棵棵原本就生得葱茏的巨树，此刻生长得更为放肆。地上每一根草叶，都似是化作了一条条绿色的小蛇，扭曲着冲天而起。而且看这长势，不需要多长的时间便能长成条条巨龙。
数息过后，整个灵台方寸山已经变成一片绿色的世界。被无数巨树及粗壮的藤蔓草叶裹成一个球，密不透风，将阳光也隔绝在外。
斜月三星洞黑了下去，宛若黑夜，却是连星月都看不见。
门中众弟子也发现了这般变化，却无人在意。
有如此手段的，除了祖师之外，还能有何人？
“算不到！”鸿钧皱了皱眉。
近日以来，变数太多。
天道为何有变？
为何会出现盘古之气息？
皆是关系重大的大事，但却都算不到？
被谁遮掩了？
天地间能有这般本事的人，可不多啊！
玉帝看着眼前的观天镜，连连喘着粗气，两侧太阳穴也是突突跳个不停。
观天镜……又坏了！
不过就是想看看生出什么变故，结果一声不响的就坏了。
原本亮银色、宝光四射的观天镜，眨眼间的功夫便像是被埋在地底数个元会一般，惨绿的铜锈布满了整个镜框，在缝隙中，居然还生了几株草芽。
最重要的是，他什么都还没看见。
不过，被孙悟空惊了这么多次之后。玉帝也学到了一点
一件事若是不能改变，不如就试着以平和的心态去接受他。
“命途多舛啊！”玉帝伸手薅下了一片草叶，扭头看向了太上老君。
“老夫这便去修！”太上老君也有些无奈，说着伸手一挥，那观天镜便被收进了袖袍中。
老君前脚刚走，玉帝手中那片草叶瞬间冒起了火苗，眨眼间便被烧的灰都不剩。
接受不了，还是觉得好气。
……
山中无日月，九天鲲凰飞。
羡煞天地一布衣。
叹，天道善与恶。
登楼意，恰有登天梯。
何谓一步一登天？
这小小一步后，陈悟念第一个感觉，便是这整个世界都大不相同。
原先，乃是顺天地而行，借天地灵气修行。
而现在，就好像是自身便是天地，或是说另一方天地，欲与此间天地争一争灵气。
而盘古，自那一脚迈出后，便直直立在的混沌中。
身上再无半点气机，若不是那伟岸的身躯，他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壮实汉子。
陈悟念微有明悟，这估计就是第一级阶梯的道理了。
迈上第一级阶梯后，他不再是什么祖神，他就是他。
就是盘古！
陈悟念脑中，突然想起了当日在那邪龙城中，阐教仙人自爆前，留下的那最后一句话。
今日方知我是我！
我是谁？
我是陈悟念！
想到这，陈悟念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了笑意。
盘古似是一直在等着陈悟念一般，就在陈悟念刚想到这时，他那右脚再度往前迈出了一步。
咚！
陈悟念心中似是随着这一脚踏出，而发出了一声闷响。
混沌退去，陈悟念眼前，就只剩下了那一副普普通通的画。
可惜了！没能看到那第二步！
陈悟念心中微微有些恼意，但是他也清楚，这定是因为自己的修为还不到。即使那一脚迈出，他恐怕也理解不了其中深意。
但是，陈悟念能感觉得到，这并不是终点，而是。这第二步，自己也迟早能迈上去！
这个猴子太苟了
第五十七：我
祖师见陈悟念眼中重新焕发出了神采，身上那因为药液作用而产生的金色也已完全褪去。想来已是从那画中世界出来了，但他并没有开口询问陈悟念看见了什么，悟到了什么。而是站在一边，静静地观望着。
他想知道，自己这弟子醒转过来后，第一个反应会是什么？
为自己获得功法而喜？
还是急不可耐向人炫耀？
在他疑惑而又期待的眼神中，陈悟念动了。
但既不是喜悦，也不是炫耀，而是跪倒在地，五体投地，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
“晚辈拜谢前辈之恩！”
不是装腔作势，假模假样。无论是动作还是言语都极为恳切，虔诚似信徒。
“早已逝去之人，拜他作甚？”祖师摇头唏嘘叹到。
陈悟念抬起头，目光直直看着墙上的画卷，振振有词道：“双眼化日月，以身饲山河。日月山河还在，那他便在。弟子既是拜盘古祖神，也是拜这日月山河。”
或许是法力作用的时间到了，也或许是这日月河山为了回答陈悟念。几乎是在陈悟念说完的同时，山中那些疯长着的草木瞬间恢复了原装。
失去了遮挡后，斜月三星洞中再度放晴。
陈悟念站起身，发觉到了这光线的变化，看着屋外的景色疑惑道：“咦，竟是又天亮了？师尊，弟子已在这画卷前站上了许多时辰了吗？”
但他明明感觉，并未过去多长时间啊！
菩提摇了摇头，重新盘坐下来，整了整膝前的衣摆，淡然说道：“方才不过是天阴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没多长时间，不过小两个时辰罢了。过来坐！”
“是，师尊！”陈悟念理了理道袍，乖乖坐在了菩提身边。
祖师说道：“你看到了什么？盘古？”
声音依旧是古井无波。
陈悟念却发现了些许不对，祖师说这话的时候，音调比寻常微微高了一些。
但这也正常，毕竟盘古可谓是天地之族，心中微有激动也是难免。
“是的，师尊！”陈悟念老实答道：“在一片混沌中，盘古大神迈出了一步。大神所言，此乃登天步，也就是师尊说的登梯步。”
“登天？登梯？是啊，该是登天才对！”祖师缓缓点头道：“之后呢？”
“之后，盘古大神似是脚踩阶梯。而弟子也仿效盘古，一步踏出，往前看去，一片混沌，究竟有多少阶梯，弟子也不知道。而就在盘古大神迈出第二步时，弟子便醒转了过来。”
“阶梯……那你可是从这阶梯中，悟出了什么？”祖师又问。
陈悟念略带思索地说道：“以弟子之见，这第一层，当为我相！”
“我相？无我相？”祖师微微诧异道。
“不！”陈悟念摇了摇头：“应为有我相！”
“有我相？为何？”祖师正说着，却猛地失笑道：“没错，以盘古之威，也该是有我相！”
这一番话，玄之又玄。放到外人耳中，无疑是如天书。
但是这师徒二人，皆以神会。
何为我相？
只要是能证明“我”存在的，皆为我相。
当初，菩提祖师有一回讲经时，曾经对之作过一次解释：
“百骸调适，忽忘我身，四肢弦缓，摄养乖方，微加针灸，则知有我，是故证取方现我体。”
通俗点，这个比方就是在说：假如你正浸泡在温泉中，身体就像是舒张开的弦一般放松。很舒服，舒服到昏昏欲睡，忘记了自己、忘记了自己还在这温泉中。
这个时候，突然有人用针轻轻扎了一下你，因为疼痛，你会瞬间惊醒过来，这才发觉到自己的存在——原来自己还在这温泉之中。
为何发觉了过来？
因为是“我”疼，不是我以一个第三者的身份，看着另外一个人疼，疼证明了“我”的存在。
这便是我相。
而无我相，乃是修仙之人，尤其是佛门中人极为推崇的一个境界。与太上忘情同理，甚至可以说是太上忘情的极高境界，忘情忘情，只是忘掉情欲，这个却是将自己都忘掉了。
痛苦因何而来？
因“我”而来！
死亡因何而来？
因“我”而来！
那岂不是，只要无了我相，便感知不到痛苦，也永远不会死亡。
不把我当做“我”，也就没有了因果，没有了牵挂，引来彻底的解脱。
但陈悟念却偏要说有我相，这无疑是跟主流的思想唱起了反调。
……
祖师大笑了数声，却是难得的的有了几分顿悟之意，又看向陈悟念，问道：“那有我相，你作何解？”
陈悟念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师尊，弟子有些愚钝。倒是不知解的对不对！”
祖师打量了陈悟念几眼，说道：“你看看你修为是否恢复？”
陈悟念闻言，猛地一怔。
是啊，太激动了。
忘了最重要的事了！
修为！
想着，陈悟念双手直接搭在了双膝上，内视一观。
修为恢复了！
但是又没恢复！
自己依旧不能吸收灵气。
但是却以丹田为根，源源不断地制造出了一种类似灵气的物质，不能储存，只是像血液一般在经脉中穿行，蕴养着经脉。而后丹田又迅速将消耗掉的“灵气”补齐。
这也就是说，他现在的实力高低，基本上完全处于丹田制造这“灵气”的速度。
大致估计了一下，若是不算上肉身及各式手段。此时的修为，应该与低阶天仙相当。
“恢复了，但是有点古怪……”陈悟念有几分诧异道，正想说出身体中的变化，就被祖师直接阻拦下来。
“如何修炼，修炼到了何种境界。那是你自己的事！无须同我说！法不传六耳，以你那谨小慎微的性子，恐怕也不希望过多人知道你的秘密！”
听到这话，陈悟念有些羞赧地挠了挠头。
还真戳到他心窝窝里去了。
祖师见着陈悟念这模样，有些无可奈何，接着说道：“既然你实力已经恢复，便证明你已获得了盘古的认可。因此，直说便是！”
“是，师尊！”陈悟念应道，心底暗暗将自己的想法组织成通顺的语言。
“按我所想。何谓我？就应该是抛去所有，最后剩下的存在。若是以盘古大神来说，他所谓的‘我’，不是什么创世神，他就是他，就只是盘古，仅此而已。若要细说，那便只剩下了肉身、魂魄。”
“所以，按此来说的话，既是修有我相，那这功法应是炼体炼魂之术？”祖师若有所思道。
“没错！弟子也是这般想的！”陈悟念点了点头。
祖师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看到这笑容，陈悟念心中顿感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