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日记 B14: 人迹 (02)
“要是他们是那个…我们不是错过一次机会”?喘了一会儿,大丫问我。
“他们…”,我想说什么,忽然想到大丫未必会接受我的结论。而且我也想知道我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于是,我临时改了主意。定了定神,我对她说:“如果,他们是好人,不是强盗,我们现在去追他们,也来得及。他们人多,循着脚印找他们,并不难。而且这种天,他们一下子也不会走远”。
“如果他们是强盗,那就简单了,就让他们过去就行了”。
“那…”,她似乎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下,继续说:“如果在以前,我肯定一看见他们就会冲上去了。不过,有了上次的教训,我还是没冲上去。不过,当时要是你不在,我可能还会真的冲上去”。她说。
“那,你说说,你看到了什么?我们讨论一下,无错你也听听,判断一下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好吧?也许是我错了”。
“就是一群人,从北往南走,没什么好看的呀”。她边说边抱起雪声。
“看见什么了,妈”?无错插嘴。
我不回答儿子的问题。继续问大丫:“对。没错,一群人从北向南走。那你想想,那些人穿什么?每个人,或者有的人,长什么样子。如何走路,或有什么行为举止,你可以试着说说看”。我建议她。
“让我想想”。昏暗中大丫往后一靠,靠在旁边的被子上,理了一下头发,继续说:“走在最前边的那个人,中等身材…偏矮,略微…偏胖,走路是外八字,身子一晃一晃的。嗯…”。
“那他穿得如何”?我问她。
“穿的是西装,挺规整干净的,不过…好像有点不合时宜。看起来像个头头、领导。他旁边有一个女的,穿得很艳。旁边还有个瘦小枯干的男子,看起来有点…猥琐。再往后是一个体格健壮的高大男子。这几个人穿得都很好,至少很保暖,除了最前边那个不太合时宜,其余穿得和环境都比较相配。嗯…再往后是一个…看起来是个外国人,可能还是个黑人?…对,就是个黑人看起来也不那么黑,大约是个混血儿。这个黑人抱了一个应当是孩子吧”。
“和黑人并排走的是一个女人,看起来是个女人,虽然穿的衣服上看不出什么,但是身材很像。再往后是一帮子人,大约二十多个,穿得比较破烂,还有点脏。对了,最后一个是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他看起来是在最后,在催促后边那些人”。
“那个艳艳的女的,似乎嘴巴旁边有个黑痣一类的,她扭头时我看见的。走路一扭一扭的,看着讨厌,要是屁股大一点,扭一扭还好看一点,她就没屁股,估计将来生孩子肯定难产”,大丫回忆着。
孤独的日记 B14: 人迹 (03)
她视力比我好,我没看见妖艳女子的脸上长个黑痣。这大约和她不怎么读书有关系。
“你觉得他们会不会是强盗”?
“不太像。强盗都很凶,那些人看起来不太像”。
“那…让你参加他们,现在你想参加吗”?
“我本来很想,现在过后想,又不想了。不知道为什么。唉…你说为什么?你怎么想的。你也不想入伙”?
“呵呵。后边那些人的走路姿势,你看见了吧”?
“看见了。这能说明什么”?她反问我。
“那…你说一下,前边的人和后边的人,在衣着、走路等方面,有什么区别没有”?我反问她。
“…”,她开始回忆,“似乎有区别。走路姿势上是好像有点不同,后边的人似乎走不动,除了那个最后的高个子。衣服的区别十分明显”。
“对。这说明了什么”?
“对,你这好像有道理,是说明了什么。使用哪个词形容更加合适来着,我一下子想不到合适的词”。
“呵呵,能意会到就行了”。
随后的几天,我们都未外出,避免和那些人不期而遇。
***
天冷后的某一天。
大雪。
大丫和我刚刚认识不久,为了编织芦苇编织片,我们不得不沿着北太湖大道向北更远的地方走,以获得更多的芦苇。大丫说在一五六乡间小道位置,向东不远处有个生态园,离我们砍芦苇的地方不远。她问我要不要去那里看看,也许会找到点什么。
我自然毫不犹豫地同意。
她在前领路,向东不远,过了一南北路后再向东大约六七十米左右,便是她提到的生态园。我们在那里逗留了大约两个小时左右,搜索到一些有用的杂物。考虑到这次出来是弄芦苇,先把找到的杂物找个地方放了起来,准备下次回来取。
我们两个往回走,经过来时经过的那个南北路时,惊讶地发现路上多了一些深深地痕迹,还有一些杂乱的狗脚印。我不认识那些深深地痕迹是什么,大丫说很像雪橇。据她估算,雪橇大约半米宽。
在不远处她发现了宽宽的印痕,她不认识这个印痕,但是我认识,那是滑雪板经过后留下的痕迹。以前冬天我去过湖州的滑雪场玩,当时还试了试,没学会,摔了不少跤。
有滑雪板痕迹,就应该有滑雪杖的痕迹。我南北走了走,果然发现浅圆形的几乎被新下的雪完全覆盖的痕迹。
根据犬印、滑雪板痕迹判断,那些陌生人是自北向南行进的。我们仔细分析,觉得人不多,最多也就两三个人,很可能是两个人。
孤独的日记 B14: 人迹 (04)
“为什么没听见狗叫”?大丫问我。
“大约我们太专注于那些废墟了”,我回答。
另外,风大,雪也大。
还有可能是狗没叫。
这件事过去大约两三个月左右,某一天,又是雪天,无错带着标致外出去大丫原来的住所拿被褥。很快他就回来了,空着手,什么都没拿。
我正要问他,他气喘吁吁地跟我说,在那边看见有人从南向北快速通过。
“你看见那些人了吗”?大丫问。
“看见了。当时我在路边八角木屋里。偶然一抬头,正好看见了。那些人滑雪,他们有点顺风,滑得飞快,有个雪橇。看不太清楚男女,但是有个应该是小孩…”。
“发现你没有?标致叫没叫”?我着急地问。
“应当没有,他们很快就过去了。标致叫了几声,然后被我喝住了。我听你的嘱咐,伏着没动”。
“他们几个人”?大丫问。
“是四个人。对了想起来了,有一个人似乎是个女的,不是中国人,是个外国人…”。
“你怎么知道的”?我问无错。
“那个人滑的时候,回了一下头,正好朝向我藏着的位置…”。
听到这,我心里嘎登一下,感觉有点紧张。我看大丫,她倒是没什么异常。
我让无错留下来照顾雪声,拉上大丫带上别致立即出发现场。
雪地走路费劲、快不起来,还很累,等我们赶到那后,只看见雪茫茫的一片,地上若隐若现有雪橇、滑雪和犬的痕迹。根据无错所说,我们沿着痕迹向北跟踪了一段距离,发现在接近北太湖大道的位置时,痕迹忽然变得凌乱起来,明显,那些人在这里驻足了一阵子后才继续向北走了。
他们为什么会驻足一阵子,仅仅是为了确定路线吗?会不会是发现了无错,在这里停下来商量?我控制着别致,又往北走了大约几十米,看见痕迹的确向北去了,稍稍舒了口气。
我和大丫取了被子褥子后,立即返回马山涵洞。随后几天,我们减少外出。仅仅在每天清早,天刚刚蒙蒙亮时,带上别致出去转一圈,确定是否有人暗中搜索着我们周围。
好在,没发现任何痕迹。
雪中走路真的很累。我开始琢磨制作滑雪板。
End
孤独的日记 B15: 作诗 (01)
***《雪映姑苏》之《孤独的日记》B15作诗
“你喜欢上学吗”?大丫和无错忙着粘布,大丫边往布上涂浆糊,边问。大丫善聊,和我聊,和无错聊。
面粉,用凉水和成稀泥状,然后在火上煮沸,边煮边搅拌,等到沸腾后,就做成浆糊了。我以前从未听说过这种方法。
大丫将少量的面粉存了起来,专门留着做这个的。
涂上一层浆糊后,再将数层布料粘在一起,晾干了以后,强度增大,可做成鞋帮。她一直这样做鞋,我一直默默看着,估计这种鞋应当很怕水。
“喜欢。一开始不喜欢,后来喜欢”。无咎给她摁着桌子上的布,以固定防止打滑。
“为什么”?大丫问。她的表情告诉我,她觉得很多孩子都是不喜欢上学的。
“嗯…我们那个老师好”。无错想了想,回答。
的确,他俩的班主任是个好老师。不过,班级里有的家长就不这么认为。
“有那么好,都让你觉得上学好?男的女的?哪好”?大丫问。
“一开始那个不好,是个女的,从不笑,老是凶…”,无错说。
开始是个女班主任,无错说她凶,是小孩子的视角,其实她一点儿不凶。从我的角度看,她就是按部就班、依法规上课而已,教孩子,从不越雷池一步。从某种角度看,这样的老师,从来不会违法违规,从不违反学校规定。她只干规定以内的事情,规定以外的事情,从不多干一点点。家长找不到她的不对,学校也找不到她哪里不称职。甚至是,她就是个绝对称职的老师。
但是,称不上是好老师。班级里的家长们都说她好,我却不怎么喜欢她。我有种感觉,如果一直是这样的老师带孩子,最终会让孩子讨厌学习、讨厌学校。而对于那些习惯不良的孩子的家长来说,会一直觉得她这样的老师不错,但是,这类老师的不作为,却丝毫没有起到教育应该起到的作用,相当于慢慢地让那些习惯不良的孩子走向自杀,关键是,还不被家长所感知,甚至是还被这些家长大声夸奖。
她从来不批评孩子,也不发火,有的孩子有出格举动,最多会温言说几句,如果孩子不听,则立即反馈给家长,要家长协助。然后,如果这个学生再犯,她再也不会批评孩子,也不会跟孩子讲道理,一律交给家长,这能保证她不会犯错,保证她不会被家长投诉。我有时想,作为家长,我有时也忍不住会爆粗口训斥我的两个孩子。家长面对一两个孩子尚如此,老师每天则是面对四五十孩子。家长是否不应该对老师要求太多。要求太多,等于慢性杀人,不是别人,是自己的孩子。
孤独的日记 B15: 作诗 (02)
只能说,无错、无咎的第一个班主任是个绝对遵纪守法不惹事的班主任。她的修养极高,一次,有个学生交的作文,写的字,那个学生自己都不认识,此时,她也能说那个孩子写的字不错,“刚开始学嘛”。那个孩子很高兴,家长也称赞老师得体。
夸奖式教育,没错;批评式教育,也没错。错在一直用夸奖或者一直用批评,并且还不分对象。
那个学生姓林,我对他的父母印象特别深,当然,产生如此深刻的印象,是在换了班主任以后。学校调查家长对班主任的意见时,他母亲表示十分满意,唯一的缺点是老师太死板,从不对孩子们笑。
那个孩子的名字,让我觉得家长干什么事情都比较随意、草率,孩子叫林飞机。他的父亲叫林百车,母亲姓路,记忆中叫路桥。
后来,孩子们换了个班主任,是个年轻有活力的刚毕业的男孩子,姓司马,叫麃。他是真姓司马,不像我家的两个孩子,姓司麻。他刚接手班主任后,还特意问我无错、无咎的姓氏问题,他怀疑身份证名字弄错了。
当时谈话中我问他名字的来源,他说来自于《诗经》,有威武之意,父母希望他长得强壮一些,取名麃。不过事与愿违,他长得清秀,身材略显单薄,个子也不高,但是,特别善长跑,他一来我们小学,就给学校在全市运动会上拿回来五千米和一万米两枚金牌。我老公特意分析了他这个成绩,根据他和第二名拉开的距离推测,如果距离更长的话,他会表现得更加突出。
司马麃与前任班主任的行事风格完全相反,一天到晚有说有笑,除了完成规定班主任必须完成的活动、事务、课程以外,他还能有额外的时间与学生互动,时常花时间、精力与孩子们一起玩耍,教孩子各种兴趣爱好,启发孩子们的思维,发现每个孩子的特点。特别重要的一点是,他说实话,实话有时会让家长很不爽。他建议林飞机的家长让孩子尝试走滑雪、滑冰类的道路,林家认为司马老师是在说他家孩子不合适读书,大吵了一架,还告到学校。
我见过林飞机玩旱冰,内心里同意司马老师的这个建议。
另有一个女孩子,和无咎坐同桌,学习不好,老是被爸爸妈妈责罚。司马老师耐心和家长沟通,认为孩子画画能力突出,建议尝试画画的道路,家长听了他的建议,报了画画课外班,半年后,小孩子就承包了学校的宣传画工作。
那年冬天,一场罕见的大雪袭击苏州。在苏州有句俗语,大意就是想在苏州看雪,只能十年一等。这么难得的机会,司马麃私自带上全班学生到操场冒雪玩打雪仗,他之所以不请示上级,是为了能真正实现打雪仗的目标。
孤独的日记 B15: 作诗 (03)
运动,难免有小伤,林飞机回家后说打雪仗的时候被不知谁撞了一下,摔倒,手擦伤。他母亲路桥立即打电话到教育局投诉。上面派人来调查,司马麃受到严厉处分,但仍然是班主任。他之所以没离开班主任位置,源自于我们几个家长的挽留。
那次打雪仗,要说受伤最大的,是无错,他不小心撞在双杠上,额头一个大包。很多事,家长是家长的看法,也要看孩子们自己的看法。记得当时,我边给无错涂药边问他的感受,问他下次还玩不玩了。他兴奋的回答,还要跟着老师继续打雪仗。
数日后,又是大雪,司马老师又将全班同学带出去打雪仗。这次,他听从了我老公的建议,出去打雪仗时将林飞机留在教室,没让他参加。既然家长不同意,害怕出事故,不妨凡事都给他的孩子一个特殊照顾。
这一次,上边派人来调查他,质疑既然出去玩,为什么不带着林飞机。当然,还要调查他,为什么不经允许私自带孩子们出去打雪仗。然而,调查员询问司马老师的口气和神态,颇诡异。
彩虹总是出在风雨后。
没过几天,林百车投诉司马老师,嫌他留作业太多。为司马老师着想,当然,也是为了自家孩子的教育着想,我建议他,将作业分成两类,一类是必做的,另一类是选做的,对于完成选做作业的孩子,可以多关注一些,而对于不做选做的,则不必强求,可任其发展。这样,可免于总是被林家的家长投诉。
他接受了我的建议,此后林家的投诉立即少了很多。
但是,期中考试结束后,林家又开始不停地投诉他。投诉的理由也很简单,对于他留的选做类家庭作业,如果林家做,嫌多,如果不做,担心成绩被拉下。
林家要求司马老师不许留选做型家庭作业,要一视同仁,不能区别对待。
“新班主任哪里好”?大丫问。
“有意思、有趣,老是逗我们笑,好玩”,无错回答。
的确,司马麃十分幽默。幽默而又高雅。能够幽默的同时又高雅,前提是一定要有才。
“举个例子,说说。干干活,太无聊。对了…你…唉,少用点浆糊,节省一点儿用,算了,还是我来涂浆糊,你帮我摁着吧”。大丫说。
“比如,有一次上课,我睡着了,趴在桌子上。然后,忽然被全班同学的大笑声笑醒了”。
“为什么笑,笑话你吗”?
“是的”。
“为什么”?
“司马老师看我睡觉,做了一首诗,可好笑了…哈哈哈哈…,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好玩…哈哈…”。
“什么诗这么好笑,快说说”,大丫催促。
“
趴桌睡觉流涎,
袖抹眼迷胡言。
咂嘴磨牙哼唧,
打嗝放屁连连。”
孤独的日记 B15: 作诗 (04)
“哈哈哈哈…有意思,你没投诉老师”?大丫转向我问。
“这有什么需要投诉的?不过,林飞机的家长投诉了。我挺喜欢这个老师风格。学生们也都喜欢他,老师幽默,能让孩子们少好多趴桌子睡觉。对了,这件事过后,他们班那个姓林孩子的家长还特意来找我,要我投诉班主任,他想趁机赶走这个班主任”。
“那你们什么反应,一点儿都没”?
“有…”。
“什么反应”,大丫追着问。
“同学们、有的就老是取笑无错,无错回来就跟他爸说,说同学老是说他放屁连连,又给他起了外号叫司马连连…”。
“那你老公怎么说”?
“他?他让无错,两个选择。要么不当一回事,这样过一阵子自然消失。要么反问‘你从不放屁’,就这样”。
“哈哈,好笑。你老公好素养,要是我,直接找家长理论去,要是家长不听,那就拳头解决”。
“我爸也做了一首诗,也是给上课睡觉的写的,是写大学生”,无错说。
“难怪他不放在心上,原来他自己也这样。还记得不?说给阿姨听听”。
“记得…”。
“这种歪诗,你记得可清楚了,正经的诗,一句都记不住,一会儿给我被那首‘孤诗冠全唐’那首”。我插嘴。
无错冲我歪一下嘴,继续回答大丫:“题目是《咏上课睡觉》,是给大学生的”。
上课趴桌睡觉,
深夜狂侃胡玩。
可知老家你妈,
起早贪黑抢钱。
大丫想想,说:“嗯,主题明了,具有明显的警示作用。好多大学生,在学校里不好好学习,自己父母在工地拼命的打工。符合实际”。
“还有一首”:
趴桌睡觉血不通,
屁股凝滞脑仁疼。
若不听从老师言,
将来婚后肠悔青。
听后,大丫歪头定神想了一下,什么都没说,低头继续干活。
无错问了大丫一句“不好玩?我没觉得好玩”,看大丫不说话,继续帮着她摁着布料。
我杀完所有鱼,站起来,准备出去洗手倒垃圾,大丫忽然大声地哈哈大笑起来,把我俩吓了一跳。
“笑什么,阿姨”?无错怔怔地问她。
“我才想明白刚才最后那首诗的深意,哈哈哈哈,看不出,你爸,大博士,有时候想法也很黄,可惜没机会认识他…”。
无错莫名其妙看着大丫。他还小,自然不会懂那首诗,也不会懂大丫说的。
“阿姨,司马老师可有趣了。有一次他批改作业到深夜,忽然发了一个朋友圈,是发牢骚当老师太累的,是首诗…”。无错不明白大丫为什么笑,也就不再问她,继续说着司马老师的趣事。
“让你被孤诗冠全唐呢?司马老师说啥都是香的”。我插嘴。
“等一会儿…”,无错哼唧着嫌我烦,继续和大丫说:
月挂黄昏后,
人倚栏杆前。
臂肘肩背痛,
依然不得闲。
“然后我爸留言‘辛苦’。司马老师回复我爸‘冷且饥兮,夜已深。室无馍兮,光棍苦’,然后我爸回复一首诗…”。
“哈哈,快说,别磨蹭”,大丫催促,她是急脾气。
孤独的日记 B15: 作诗 (05)
我爸回复:
霜天雨夜冷,
空室锦帐凉。
孤燕得佳侣,
泥巢不再寒。
“寒字不太押韵,但是蛮有意境的。然后呢”?
“司马老师要求我爸给介绍一个。我爸说,再快,今晚也不可能给他去烧火做饭暖被子去了,让司马老师先暂时想想孩子,送给司马老师半首词…”。
“他们真能聊”!大丫感叹。
我爸留言:
如梦令•咏教师
教书育人结果。
逢难遇险不躲。
雪雨不误课,纯真笑脸如火。
磨搓,磨搓。
他年鲜花朵朵。
“嗯,不赖。这是半首,后半首呢”?大丫夸奖。
司马老师回复:
备课批卷天明。
心累身疲不醒。
学生听不懂,望夜心绪难宁。
心静,心静。
听首歌曲心定。
“不错。要是我碰到这个人,我就嫁给他…”,大丫说道。
无错吐了一下舌头,看大丫似乎要发火,忙抢话继续说:“有一次司马老师来,明显似乎嘴有了毛病,说话不清楚,全班同学偷着笑,他看我们笑,就在黑板上写一首诗”:
大舌头,兴起偶作
今晨吃饭正凝神,
一口咬坏右舌根。
如今一舌三舌厚,
直把美人说木银。
“哈哈…”,大丫捧腹大笑。
待她笑完,无错继续说:“有一次,我爸做了包子,让我给司马老师带了一饭盒。中午吃饭的时候,他边吃边做了一首诗,题目是《冬日湿冷咏包子》”。
菜饭荤素兼有,
白胖大包样丑。
腾腾热气和暖,
绕梁生香适口。
“嗨,别说,真挺适合包子的。第一句是说包子营养全,样丑,是说你爸做的包子不太好看吧”?大丫问。
“我没觉得。我妈说包子褶又大又深”,无错说。
“你肯定也喜欢包子吧”?想起大丫小时候在东北呆过,我猜她一定喜欢,而且会做。
“喜欢。包子也分地方,有的地方这样,有的地方那样。我是南北包子通吃…”。
大丫开始讲各地包子的特点。聊天就这么神奇,不知道为何,聊着聊着聊上了包子,已经忘了一开始聊的话题。
我出去到北边湖边洗手,将垃圾倒进湖里,慢慢悠悠转回来时,大丫正在给无错讲各地的馒头特点。看我坐下准备烤鱼,大丫感慨:“唉,真的想吃烤馒头片了”。
“呵呵”,我笑,忽然想起刚才聊的不是诗句吗,大丫曾经说过她语文好,应该也写过诗什么的,于是问她:“大丫,你写过诗没有”?
“我哪能写,那都是大文学家的事”。
“我们说写诗,都是打油诗,不和牛人比,自己高兴就行”。
“写过”。
“印象最深的”。我说。
“
风吹波纹走,
相思不见久。
杯酒莫淹留,
共折岸上柳。”
大丫说完,看着墙壁发呆,似乎回忆什么。
“听起来,挺有故事”。我调侃道。
“是的。当年我老公出去办事,好几天没回家,我们那时候刚结婚不久。等他回来后,没住几天,又要出去。当时他有点不愿意出去,我就随口做了这首诗、打油诗。想不到,他那次出去,再也没回来…”。
“嗯…对不起、对不起…”,我忙道歉。
孤独的日记 B16: 希望
***《雪映姑苏》之《孤独的日记》B16:希望***
入冬后的某一天。
最近这段时间,为了在最寒冷的时节到来之前储备一些鱼,我和大丫、无错一直忙着在渔家沟捕鱼。根据去年的天气情况,我估计最寒冷的日子还没到来。
无错将带回的鱼杀掉,去内脏,然后用盐腌制一下,最后放到洞口风干,然后放到八角木屋里储存。
今天难得一见天晴。我让无错跟着我捕鱼,让大丫在家洗洗衣物、收拾卫生。雪声已经一岁半,没事不停地跑,需要时刻有人看着他。
中午饭后,我和无错去起了鱼篓,将捕到的鱼放入塑料桶,又下好鱼篓,然后我俩一起往回走,边走边看风景,一片雪海。快到涵洞时,老远看见大丫冲我使劲挥手让我快点儿回去。
我俩加快脚步,肯定有事,否则她不会来迎我们。
快到时,她迎上来帮我们接过塑料桶,神秘地对我说,北面鱼场山岛上有人。
以前和她聊天时,聊过我的事情,她知道我的丈夫和女儿当时在岛上。不过,很难让我相信他们会这么幸运。甚至有时觉得,另一种结局也许更幸运。
不管如何,我还是很激动,便问她如何得知的。她说,她刚刚看见岛上有炊烟升起。
“不会吧?那里一直水汽腾腾,如何能看见炊烟”?
“相信我,真有”。
“根据是什么?如何区别炊烟和水汽”?嘴里问着,拉着无错随她向北面走去。
“我说不清,反正有区别”,她走在前边,边走边说,头也不回。
我们三人急匆匆走到桥墩子那里,向北望去。不错,水汽的确比平时少了很多。
大丫用手指着北边岛上,激动地说:“姐,你看,那有炊烟”。
离得这么远,很难确定她到底指的是哪里。我使劲眨眨眼,又用手揉了揉,似乎有那么一点点,但是又很难确认那是炊烟,而不是水汽。
“无错,你看看,有炊烟吗”?其实不用我吩咐,无错早已在观望。
“妈,好像是有…好像…没有…”,等于什么都没说。
“炊烟发黑,水汽发白”,大丫说。
“可以这么说。但是,在阳光照射之下,水汽也可以是黑色的,灰色的”。我说。
“为什么会发黑、发灰”?无错问我。
大丫也转头看我。显然,她也想问我这个问题。
“很简单。天上的云,并不总是白的”。
“有道理”。大丫垂头丧气。她又往北看了一会儿,回头对我说:“姐,我还是相信那是炊烟”。
我们聚精会神瞪大圆眼看了一会儿,感觉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也看不出所以然来,担心雪声乱跑,便回到涵洞。
“要是有个望远镜就好了”。回来的路上,无错嘀咕着。
“就算知道那里有人活着,我们也没办法过去”。我说。
“我可以游过去。我会游泳”。大丫说。
“别。你肚子一直疼痛。这水这么凉。再说,你知道那里的是好人还是坏人”。我说道。
“我爸怎么成坏人了”?无错问。
“问题是,你怎么知道活着的就是他们”?我理智的分析。大丫则表示对我的话不理解。
此后几天,大丫一直四处搜集湿柴,堆在涵洞口北侧,又把鸡鸭的粪便收集起来,存着。
我们每个人都忙,大多会相互商量,偶尔也会直接去干。看她收集湿柴,开始以为是简单的收集而已。后来发现,她把收集的湿柴堆在那里,并不透风。
终于,在一个微微南风、天气晴好的日子,她喊上我们帮她将湿柴全部抱到北边码头那里去。当她自己抱着一捆干柴放在地上,将那些湿柴堆在上边时,我明白了她要干什么。
看着那缕缕黑烟,冉冉升起,向北飘去,不知道岛上的人能否看见。
也不知道岛上是否会有人看。
孤独的日记 B17: 情史 (01)
让无错留在洞中照看雪声,我和大丫去湖边砍一些芦竹、芦苇做柴火。
路上积雪很深,走起来挺累,雪地里尤其不能走太快,只能一步一步慢点走。
女人在一起,有时间没时间都会聊起来,聊的话题大多围绕老公、孩子。
“那个地方似乎是个风口,雪少一些,走那儿”,大丫指着左前方一处路面,说。
“唉,姐,你是你老公第一个吗”?大丫问我。
“你指老婆,还是对象”?我反问。
“老婆呢”?
“那第一个”。
“对象呢”?
“那…可能不能算第一个”。
“银行的那个,杭州的,上次你说的那个,不能算”。大丫说。
“那个自然不算。不过还有一个,似乎可以算,也可以不算…”。
“说说,说说”,大丫立即来了精神,或者说,精神倍增。
“你见过没有”?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的,他说的”?
“是的,他和我说的”。
“他还和你说这个?那你不生气”?
“这有什么可生气的”。
“说说,说说”。
“是他高中同学。上了大学后,他们都去了同一个城市,沈阳。然后他俩之间的事有点剧情化”。我跺跺脚,有点冻脚,鞋不够保暖。又戴了戴手套,大丫做的手套还挺保暖,继续说:“上大学不久,他就去追他那个同学,好像是学医的。但是似乎那个女孩子不太喜欢他,几次以后,他发现没戏,那个女孩对他很冷淡,便放弃了”。
“过了一段时间后,似乎那个女孩子又动心了,开始去找他。这个时候,不知什么原因,他又不想谈朋友了。于是,那个女孩子放弃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老公他又动心了,又去找他那个同学,这一次,不知为何,那女孩又没了兴致。所以,我老公又放弃了”。
“是不是一个人追另一个人时,恰巧那个被追的正和别人谈着呢”?
“我也这么问他,他说不是”。
“那挺有意思的。你觉得什么原因?他自己没说么”?
“没说过。不过我猜他是没钱,他可能那时候考虑了钱的问题。他大学时应该钱很紧张”。
“后来呢”?
孤独的日记 B17: 情史 (02)
“后来,他就毕业了,考了研究生,离开了那个城市,再也没和他同学联系。读研究生后,有一次,他突然接到那个女同学的电话…对,她当时已经工作了,好像是在QQHE还是哪里,是个医生。他和我说他当时也没能马上理解那个电话的意思。当时快过年了,马上要放寒假的时候,那个女孩说的似乎是‘寒假回来聚一聚吧,再不聚,恐怕没机会了’,类似的话,他和我说这件事的时候,他有点记不住原话了”。
“什么意思”?大丫问。
“呵呵,他说,当他放下电话后,他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那他回去了吗?嘿嘿…肯定没回去,否则,就不是你了”。大丫自己回答自己的问题。
“是的,他没回去,事实上是他没法回去…”。
“为什么?他说了吗”?
“说了。其实也不用他说为什么,都能猜到。他当时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没钱买车票。听他说,那年过年,他不是没回去吗,在学校过的吗。除夕晚上的晚饭,他们几个老乡聚在一起吃的,他都没钱交饭钱,是他老乡替他垫的,他那个老乡外号叫什么水车什么的怪名字。后来,他一直没钱还这顿饭钱,当然,多年以后,当他有能力还时,也没有还的必要了”。
“那…他那个女同学,后来呢”?
“那个寒假,他没回去。三月份时,那个女同学就结婚了”。
“那可够快的”。
“根据我老公的推测,当时应当是有人给他同学介绍了一个对象,而他那个同学似乎对他还有一点儿想法,当那个同学面临选择时,给他打了那个电话,意思就是,只要你回来,你同意,我就嫁给你了…”。
“那…哎吆喂,那样的话,就没你什么事了”。大丫边走边说,一个不小心一脚踩进雪地里,脚拔不出来了。
“那怕什么,我可以找个更好的,不是吗”?我说道,紧走几步赶上她,拉着她一起拔那只脚。
“后来一直没见”?大丫边问,边使劲拔脚。
孤独的日记 B18:做饭
“后来,有一次他母亲生病,去住院做手术,恰好就是他那个同学的医院…”。
“哎呀喂,有戏了”。
“他那个同学买了一箱牛奶,去看他,他不是在旁边陪他妈住院么”?
“他家几个孩子”?
“兄弟三个,另外两个,他一个弟弟游手好闲,后来就在社会上混混,也没人愿意嫁给他,一直没结婚。他小弟是个同性恋,结婚了,但是好像不能生育,我家不是生了龙凤胎吗,当时我公公婆婆好像想把其中一个给他小弟养,还让我再生一个,给他二弟养…”。
“那后来呢”?大丫停下,也不忙着拔陷入雪地里的脚了,站直身子问我。
“他父母刚刚说出那么一点点意思,就被我老公呛了回去,呛得死死的,以后,他父母再也没提起过这件事…”。
“这件事就到这,还是说他那个同学的事”。
“呵呵,也没什么。他那个同学约了他出去吃了个饭…”。
“啊,要出事”?
“出什么事?也正常,同学吃个饭,也不稀奇。后来他和我说,似乎他那个同学想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老公什么都不提,他觉得,没必要重提过去的事。已经过去的就让它永远过去,再提的话,只是徒增伤感而已”。
“他还伤感?那说明他不喜欢你吧”?
“呵呵,这倒未必。他不和他同学提以前的往事这件事,说明我老公很理性”。
大丫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明白大丫的心理,她似乎很难理解我,也很难理解我老公。不过她没有继续追问我,大约,她是怕我难堪,抑或是她后边的话比较难听,不宜说出来。
大丫的脚终于拔了出来,鞋留在了雪地里。
End
孤独的日记 B19: 风筝
***《雪映姑苏》之《孤独的日记》C01:两个租客***
人,一旦上了岁数,睡眠时间少了不少。
我年轻的时候,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我偏爱早上清新的空气、嘈杂的鸟叫。等到岁数大了以后,似乎,这种习惯得到了进一步强化。一般,八点左右就上床睡觉,不管睡着睡不着,准点上床。早上四点半准时起床,无论冬夏。起来后喝杯淡盐水,出去跑跑步、打打拳、拉伸一下腿脚筋骨。
行政上,我家归谢庄管理,但是在距离上,离日里旺村更近一些。我家是依田而建,一起的还有六家。我们七家当初是一起建的房子,房屋内布局结构都是我设计的,所以,七家房子的布局和结构也都完全相同。
一层功能是做架空层用,用于隔地面湿气,因此,在江南潮湿之地,没人会将卧室放在一层。一层里边一般是车库、厨房,也有做客厅使用。对于四层楼,二楼、三楼多作为卧室,四楼是顶阁楼,面积小得多,有的做贮藏室,有的用于养猫狗。
后来证明,这种设计布局有些浪费,设计建造时,考虑的是你家几个孩子我家几个孩子,等到后来,七家人的子女都进城安家,或者出国定居,这种四层的设计就显得异常浪费了。
我常年住在四层的阁楼里,传统上,阁楼里夏天热、冬天冷。我特意将屋顶加厚,为了常年住在阁楼里。我喜欢阁楼里的风,以及更加广阔的视野。
二、三层两层的卧室,一年当中大部分时间空着,如果不收拾,那就任由蜘蛛肆虐。最初,仅仅在过年、子女们回来时住上四五天。
那年过年,儿子、女儿两家人从国外回来过年。受疫情影响,他们已经五六年没有回来看我。他们都有了自己的家。
对我,他们回不回来都无所谓,我习惯一个人自由自在的生活,想干什么干什么。
儿子高俊武,他一路读书,读博士时出了国,找了个法国媳妇,生了两个女孩。
女儿高俊文,在她哥在外读博士时,把她也带了出去,相比儿子,她出去更早,她是读硕士时就出去了。先是嫁了个美国小伙子,那个小伙子帅气高大,但是后来发现是个同性恋,就离婚了,离婚后又嫁给了一个乌克兰人,结婚不久,发现这个人生活理念有问题,看问题极端,我女儿立即离婚,最后嫁给一个匈牙利人,是我儿子读博士期间的同学,他们后来生了两个男孩。
孤独的日记 B19: 做饭
受疫情影响,他们结婚后一直没回来过。25年春天,老伴生病去世,当时疫情十分严重,他们要回来,被我制止了,“只要心里想着就行了”,不必一定回来,回来风险太大。
街委会来人帮忙,一切都顺利地过去。
附近这七户人家,总共有九个人,都是老人。我家在最东头,第一家。紧挨着的是我连襟老吴家。老吴比我大两岁,但他要叫我姐夫。他俩口子喜欢打麻将,虽然也会,但是我不喜欢,打麻将脖子疼、腰疼。
他们凑不齐人时,会喊我过去凑手。
村子西头第一家是老李家,就老李一个人,老李比我大两岁,也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人。他的爱好和我相同,我俩呆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一起下下围棋、象棋,或者打打太极拳,有时来了兴致,他还会跳跳广场舞、僵尸舞。
二楼、三楼就一直空着。后来,有一次和儿子视频聊天时,他跟我说,与其空着,不如租出去。我们这个地方十分偏僻,怎么会有人来租,即使租出去,也赚不了几个钱。儿子说租出去,他不是为了让我赚那几个钱,是为了让屋里有点热气、人气,也是让我有点事情做、有个人可以聊聊天。
嗨,我倒是不需要有人陪我聊天,农村里不缺的就是老头老太,他们每天凑在一起,每次都有聊不完的事,有时候手里拎着买的菜,站在某棵树下,能聊上一上午。
不过,让家里多一点人气,倒是真的,农村有个说法,房屋老是空着会加重阴气。另外,和年轻人交往,也会让我们上岁数的人显得更加年轻,思想也跟得上时代,于是,便答应了。
然而,是否想出租是一回事,等想的时候,是否有人来租,则是另一回事。儿子给我定的月租是三百元,整个二层一起出租。
真正的白菜价。
但是无人来租,因为太偏僻了。有中介来说帮我们出租,被我拒绝了。我要亲自把控租客的人品。过了很久很久,我已经没了乍一开始那种热情,逐渐把这件事淡忘了的时候,有人来了电话,是两个女孩子。
她们打电话给我预约看房时间。到了看房那天,我在家等着,来了两个打扮妖艳的年轻女子。一看她们这身打扮,就知道她们是干什么的,于是直接回绝了她们,借口很简单,价格上做文章。
后来和徒弟武天莎谈及此事,她取笑我说“师父,何不收一个做我师娘,给你做饭,还可以陪我聊天...”。
孤独的日记 C01: 两个租客 (01)
***《雪映姑苏》之《孤独的日记》C01:两个租客***
人,一旦上了岁数,睡眠时间少了不少。
我年轻的时候,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我偏爱早上清新的空气、嘈杂的鸟叫。等到岁数大了以后,似乎,这种习惯得到了进一步强化。一般,八点左右就上床睡觉,不管睡着睡不着,准点上床。早上四点半准时起床,无论冬夏。起来后喝杯淡盐水,出去跑跑步、打打拳、拉伸一下腿脚筋骨。
行政上,我家归谢庄管理,但是在距离上,离日里旺村更近一些。我家是依田而建,一起的还有六家。我们七家当初是一起建的房子,房屋内布局结构都是我设计的,所以,七家房子的布局和结构也都完全相同。
一层功能是做架空层用,用于隔地面湿气,因此,在江南潮湿之地,没人会将卧室放在一层。一层里边一般是车库、厨房,也有做客厅使用。对于四层楼,二楼、三楼多作为卧室,四楼是顶阁楼,面积小得多,有的做贮藏室,有的用于养猫狗。
后来证明,这种设计布局有些浪费,设计建造时,考虑的是你家几个孩子我家几个孩子,等到后来,七家人的子女都进城安家,或者出国定居,这种四层的设计就显得异常浪费了。
我常年住在四层的阁楼里,传统上,阁楼里夏天热、冬天冷。我特意将屋顶加厚,为了常年住在阁楼里。我喜欢阁楼里的风,以及更加广阔的视野。
二、三层两层的卧室,一年当中大部分时间空着,如果不收拾,那就任由蜘蛛肆虐。最初,仅仅在过年、子女们回来时住上四五天。
那年过年,儿子、女儿两家人从国外回来过年。受疫情影响,他们已经五六年没有回来看我。他们都有了自己的家。
对我,他们回不回来都无所谓,我习惯一个人自由自在的生活,想干什么干什么。
儿子高俊武,他一路读书,读博士时出了国,找了个法国媳妇,生了两个女孩。
女儿高俊文,在她哥在外读博士时,把她也带了出去,相比儿子,她出去更早,她是读硕士时就出去了。先是嫁了个美国小伙子,那个小伙子帅气高大,但是后来发现是个同性恋,就离婚了,离婚后又嫁给了一个乌克兰人,结婚不久,发现这个人生活理念有问题,看问题极端,我女儿立即离婚,最后嫁给一个匈牙利人,是我儿子读博士期间的同学,他们后来生了两个男孩。
受疫情影响,他们结婚后一直没回来过。25年春天,老伴生病去世,当时疫情十分严重,他们要回来,被我制止了,“只要心里想着就行了”,不必一定回来,回来风险太大。
街委会来人帮忙,一切都顺利地过去。
附近这七户人家,总共有九个人,都是老人。我家在最东头,第一家。紧挨着的是我连襟老吴家。老吴比我大两岁,但他要叫我姐夫。他俩口子喜欢打麻将,虽然也会,但是我不喜欢,打麻将脖子疼、腰疼。
他们凑不齐人时,会喊我过去凑手。
村子西头第一家是老李家,就老李一个人,老李比我大两岁,也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人。他的爱好和我相同,我俩呆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一起下下围棋、象棋,或者打打太极拳,有时来了兴致,他还会跳跳广场舞、僵尸舞。
二楼、三楼就一直空着。后来,有一次和儿子视频聊天时,他跟我说,与其空着,不如租出去。我们这个地方十分偏僻,怎么会有人来租,即使租出去,也赚不了几个钱。儿子说租出去,他不是为了让我赚那几个钱,是为了让屋里有点热气、人气,也是让我有点事情做、有个人可以聊聊天。
嗨,我倒是不需要有人陪我聊天,农村里不缺的就是老头老太,他们每天凑在一起,每次都有聊不完的事,有时候手里拎着买的菜,站在某棵树下,能聊上一上午。
不过,让家里多一点人气,倒是真的,农村有个说法,房屋老是空着会加重阴气。另外,和年轻人交往,也会让我们上岁数的人显得更加年轻,思想也跟得上时代,于是,便答应了。
然而,是否想出租是一回事,等想的时候,是否有人来租,则是另一回事。儿子给我定的月租是三百元,整个二层一起出租。
真正的白菜价。
但是无人来租,因为太偏僻了。有中介来说帮我们出租,被我拒绝了。我要亲自把控租客的人品。过了很久很久,我已经没了乍一开始那种热情,逐渐把这件事淡忘了的时候,有人来了电话,是两个女孩子。
她们打电话给我预约看房时间。到了看房那天,我在家等着,来了两个打扮妖艳的年轻女子。一看她们这身打扮,就知道她们是干什么的,于是直接回绝了她们,借口很简单,价格上做文章。
后来和徒弟武天莎谈及此事,她取笑我说“师父,何不收一个做我师娘,给你做饭,还可以陪我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