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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水蜈蚣     意气小书生txt下载     意气小书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章:参将韩奎之死

    陈宁走后的第三日。

    吴霜和吴恒带着一队侍卫启程返回永京城。

    吴霜身体还没有康复,没有骑马,和吴恒一起坐在马车内。

    她掀起车厢的窗帘向外面看了看,而后和吴恒耳语了两句,就见吴恒掀起车帘,对驾车的吴刚说道,“吴刚,小心仔细周围。”

    吴刚点头应了一声。

    吴恒落下帘子,对吴霜问道,“什么事?这么小心。”

    吴霜低声的说道,“铜门关内应该有通敌的将领。”

    吴恒顿时一惊,看向吴霜道,“你确定?”

    吴霜点了点头,说道,“我和杨文政去牛头山救郭军良,结果还没等我们到了牛头山,连吴军的影子都没有见到,就直接中了陈国军队的埋伏。”

    吴恒皱眉思考道,“会不会敌人料定了你们去救援,所以就等在那里?”

    吴霜道,“不可能,杨文政因为担心敌人在路上进行埋伏,特意绕路走了另外一条路,结果陈国的士兵却早就已经埋伏在那条路上。”

    吴恒问道,“有没有怀疑的对象。”

    吴霜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参将,韩奎。”

    不等吴恒问,她就解释道,“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透露着蹊跷,牛头山那是什么地方,是个铜门关的兵就知道那地方去不得,他郭军良又不是第一天打仗,结果愣是追了进去。

    这郭军良还是韩奎的心腹。

    再说后来韩奎的指令,他并不是一个鲁莽无脑的人,心腹爱将身陷险地,一时失去理智派兵支援也可以理解,但是为何他偏偏就非要派杨文政去,有蹊跷。”

    吴恒听后,半晌不语。

    而后看向吴霜说道,“我本以为此事涉及到杨文政,怕是和当年杨家的事情有关系,现在看来可不止那么简单了,这其中一旦涉及到通敌卖国,那就是大事,天大的事。”

    吴霜问道,“杨家的事,你是说当年杨国公府那一场大火?这和这事有什么关系?”

    吴恒道,“不只是那件事。”

    他说到这却停住了,没有接着说下去,和吴霜道,“你在铜门关时没有对韩奎发难是对的,我们虽然身份特殊,但是在铜门关,在这通往永京的路上,还真的不一定硬过韩奎。”

    吴霜道,“没错,等回到永京城,我必会和父皇当面言明情况。”

    二人还未等说完,马车外突然响起阵阵嘈杂之声,而后马蹄踏地之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

    二人对视一眼,面色凝重。

    吴霜抬起车帘向后方看去,只见尘土飞扬中一员小将骑马奔至车前,翻身下马道,“末将杨文政,护送王爷和公主殿下一程。”

    吴霜放下心来,对杨文政点了点头。

    不远处的山头上,数百身穿便衣的刀斧手正看着下方官道上缓缓而来的车队。

    为首的那人看向杨文政眼中寒光一闪,不是韩奎又是谁?

    韩奎身边走出一人,看着下方说道,“可惜了,杨文政这一来,怕是已经猜到了一些什么,咳咳,如若让他们回到永京城,怕是牵扯甚大啊。”

    这中年文士与在场的其他人格格不入,读书人的样子,手握一把折扇,脸色有些苍白,说话间总是咳嗽,正是派杨文政出关时和韩奎在房中密谋的那人。

    韩奎咬着牙,脸上肌肉紧绷,看向身后那些人说道,“这些人身手如何?”

    中年文士摇头道,“他们都是从幼童开始培养的死士,身手自然要远胜这些兵卒,只是人数上相差太多啊。”

    韩奎咬牙道,“拼死一战,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死。”

    中年文士打开折扇摇了摇,说道,“也不尽然,咳,还有一种办法。”

    韩文好奇道,“还有什么办法?”

    中年文士和善的看向韩奎,开口道,“你死。”

    韩奎一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你…你…”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张口要说话,却没有一点声音,喷出的全是血沫。

    他至死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一直病恹恹的中年文士,竟然这么简单的就将一把匕首插进了自己的心脏。

    中年文士将匕首从韩奎的胸前缓缓拔出,韩奎直直的倒在了地上,胸口处血水如同小泉一样咕咕的往外冒。

    他掏出一方帕子,一边仔细擦拭匕首上的血迹,一边看向韩奎那圆睁着双眼的尸体道,“与其冒险去搏杀两位皇子,让这件事到你为止不是更加简单。

    咳,咳咳。

    反正郭军良也死了,咳,你下去陪他,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咳咳。”

    他说完,将帕子扔出,盖在了韩奎的脸上,转身而去。

    “将他的尸体处理一下。”

    中年文士佝偻着腰慢慢的退出了人群,咳嗽的越来越烈,仿佛要将肺咳出去一样。

    ……

    沧州城。

    沈府。

    沈青竹的房间内,一件淡蓝色的长衫搭在她的腿上,她揉了揉有些红肿发酸的眼睛,伸手又拿起了桌上的针线。

    她对面,穆云玉看她如此疲累,关切的说道,“妹妹,歇息一会儿再缝吧,时间长了伤眼睛。”

    沈青竹对穆云玉笑了笑,道,“放心吧穆姐姐,没事的,我得抓紧一些,明天就是八月十五,相公就该回来了。”

    陈宁从来没有和沈青竹说过他八月十五回来,但是沈青竹就是有感觉,在中秋这一天,陈宁肯定能够到家和她们团圆。

    她正亲手给陈宁缝一件衣裳,想在这一天送给他,如今只剩下了两个袖口,自是一刻也不想耽搁。

    穆云玉看着低下头开始收袖口的沈青竹,说道,“陈公子真是有福分,娶了妹妹这样关心他的娘子。”

    沈青竹道,“穆姐姐哪里话,多亏了你教我我才能学会做衣裳,倒是姐姐你,女红又好,又精通音律,现在更是整个沧州城的名人儿,不知道谁那么有福分能娶到姐姐。”

    穆云玉看向沈青竹,笑了笑没有说话,眼中却是沈青竹看不到的羡慕。

    “穆姐姐。”沈青竹一边缝着,一边对穆云玉说道,“从没听姐姐说起过家里的事情,不如中秋就在沈家一起过个节吧。”

    一种思念的情绪在穆云玉眼中流出,而后又淡淡逝去。

    良久后,当沈青竹抬头带着疑惑看向她时,她对这沈青竹点点头道,“那就叨扰了。”

    沈青竹笑了笑,“穆姐姐客气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穆云玉和沈青竹的友情

    八月十四,晚,月亮已经挂在了天上。

    烛火旁,沈青竹终于完成了最后一针,她微微低头将线头咬断,起身把这蓝色的长衫展开看了看,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将衣衫叠好仔细的放在一边,她这才感觉肩膀甚是酸痛,眼睛也满是干涩。

    穆云玉看向她,开心的道,“累了这么多天,终于缝好了,这一针一线,陈公子定然会喜欢的。。”

    沈青竹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笑着说道,“希望相公能喜欢吧。”抻了抻身子,她说道,“姐姐没事的话陪我去外面坐一会儿,透透气儿?”

    ……

    沈青竹和穆云玉坐在院中的石桌旁。

    顺心提着灯笼蹲在蔓儿身边,听她讲一些自己从来听过的稀奇古怪又引人入胜的故事,眼中异彩连连。

    抬头望向天空中的明月,沈青竹缓缓道,“月亮越来越圆了,夫君离家已经有二十四天了,不知道这一路上怎么样,有没有遇到麻烦。”

    穆云玉看着沈青竹微微扬起的侧脸,说道,“妹妹放心,陈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日子越近中秋,天上月亮那旁边的缺口就越来越小,越来越美满。

    每一次沈青竹在这院中,她总是会担心陈宁,担心他吃的怎么样,穿的怎么样,受没受伤,找没找到亲人。

    穆云玉就坐在旁边静静地听着,然后安慰她几句,实则她自己的心中何尝不担心呢。

    ……

    陈宁离开沧州城后,宁记剧院按照计划在八月份有条不紊的开张了。

    本以为一起都准备的很妥当,但是宁记剧场的火爆程度还是在林老的意料之外。

    宁记剧场的演员们按照陈宁的意思,在开业之前,早早就开始在沧州城的街头巷尾,天桥茶馆进行宣传演出。

    故而第一天开业,便几乎是座无虚席。

    而等到剧场第二日的节目单出现穆云玉的名字后,票刚刚开售就被一抢而空。

    甚至已经有人发现其中的商机,开始倒卖宁记剧场的门票,沧州城竟然出现了黄牛。

    穆云玉这个名字,成了宁记剧场的活招牌。

    在七夕诗会后,穆云玉因为陈宁的一诗一词在沧州城声名鹊起。

    如果她还在玉露阁,这种名声随着玉露阁的经营消费可能会被慢慢的消耗。

    但是恰巧,她竟然在那时候选择了赎身。

    名声正盛时突然在沧州城人间蒸发,这让多少书生学子每晚辗转反侧,抓耳挠腮的难以入睡。

    多少人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响起穆云玉幽幽的叹息,“夜长人奈何。”

    以前没有见过她的人,就仿佛是心中埋下了一根刺。

    而见过她的,和朋友应酬的时候都感觉自己高人一等,吹嘘着曾经有幸一睹芳容的场景,将其当成一种谈资。

    就是在这种情形下,宁记剧场的演出单上出现了穆云玉的名字。

    一石激起千层浪。

    穆云玉参演后,宁记剧场的火爆程度可想而知。

    这样几天下去,林老就发现自己的精力远远不足以打理宁记剧场。

    陈宁不在家,剧场有难处他自然找到了沈家,找到了沈青竹。

    可偏偏剧场对沈青竹来说也是新事物,而且她这边因为酒坊的事情却是也没有什么合适的人手在去协助林老管理剧场。

    她想起了穆云玉。

    对于穆云玉,沈青竹也早有耳闻,说起来她听说穆云玉最开始还是因为陈宁的诗词,为此甚至还吃过她的醋。

    和穆云玉简单的接触了下,沈青竹便知道,让穆云玉协助林老打理宁记剧场,可行。

    穆云玉开始打理宁记剧场后,自然和沈青竹的交流也越来越多。

    慢慢的就成了朋友。

    马上就是八月十五中秋节,沈青竹突然想亲手为陈宁缝制一件衣衫,这想法一出现在她脑海中就挥之不去。

    偶然间和穆云玉说起,发现穆云玉竟然会女红,便让穆云玉每日教她如何做。

    她们二人平时除了身边的小丫头都没有什么亲密的朋友,越聊的投机,也越发现彼此相合。

    命运就是这么神奇,看似人生完全没有相交的两个人,就这么成为了亲密的朋友。

    ……

    第二日,沧州城的城门刚刚开启,陈宁四人便进了沧州城。

    “终于回来了!”

    陈宁在沧州城城门外发出了一声感叹。

    他们去的时候,到颍州城便用去了十天的时间,而返程先从铜门关到颍州,又从颍州到沧州城,也只用了六天半的时间。

    因为除了沈青梅外,陈宁三人返程时放弃了车马,换上了铜门关吴恒所赠的骏马,速度自然上了一个档次。

    越是靠近沧州城,陈宁越是归心似箭,他算是真的体会到了什么是近乡情切。

    对于他来说,相对于金沙县,沧州城沈府才是他的家。

    一路上快马加鞭,八月十四晚几人就赶到了沧州城,无奈城门已经关闭,他们也只得去临近的县城休息一晚。

    再次回到沧州城,看着熟悉的街道,陈宁没有一丝逗留,直奔沈府而去。

    他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沈青竹。

    ......

    吱呀。

    蔓儿推开房门,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隐约间见到身前有道人影闪过,入了内院。

    她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去,眼前却是空空如也,哪有什么人影。

    “怎么了?”

    蔓儿身后,顺心也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懒懒的问道。

    蔓儿不确定的说道,“刚才好像看到一个人影,有些像是姑爷。”

    顺心道,“什么啊,想你家姑爷想的出现幻觉了?”说着,她蹦跶到蔓儿身边,神秘兮兮的说道,“蔓儿姐姐,你是不是喜欢你家姑爷啊。”

    蔓儿小脸顿时红的如同红苹果一样,如同被一只踩了脚的兔子,一下子蹦了起来,伸出双手向顺心抓去。

    “你胡说什么呢!”

    顺心一边当着蔓儿上下乱抓的小手,一边向后退去,却还是没有躲过,被蔓儿扑倒在了床上,只得求饶,“诶呀,蔓儿姐姐,呵呵呵,我错了,错了!”

    蔓儿不依,两只手在顺心的脖颈,腰间扫过,在顺心的痒痒肉上不停的抓来抓去,弄的顺心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连连求饶。

第一百二十二章:进对了房间上错了床

    蔓儿刚刚看错了吗?自然没有。

    刚刚她看到的那人正是陈宁。

    陈宁刚回到沈府就迫不及待的想见沈青竹,直接来到了沈青竹的房门外。

    伸手在房门上扣了扣,没有人应答。

    陈宁侧耳微微听去,隐约听到了若有若无的呼吸声,不由得一笑。

    这么晚了还没起床。

    他心中突然出现了捉弄一下沈青竹的心思,轻手轻脚的将房门打开,一侧身闪了进去。

    一进入房中,他第一眼看到的是桌子上那件蓝色的衣衫。

    他还隐约的记得,自己和沈青竹说过喜欢淡蓝色。

    轻手轻脚的来到桌前将衣衫拿着手中,抬手轻轻的在衣衫上拂过,看着桌上针线盘还有一些布片。

    他已经猜到了,自己手中这件衣衫应该是沈青竹亲手为她缝制的,心头一暖的同时有些心疼。

    沈青竹哪里会什么女红,缝这件衣服,也不知手指被针尖刺破了多少次。

    桌上除了这些,还有沈家生意上的一些账本。

    陈宁随手翻了翻,没想到竟然还看到了宁记剧院的账,粗略一看,他脸上有些诧异,没想到收益竟然这么好。

    不过紧接着,想起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沈青竹不但给他亲手缝制衣衫,还需要照看沈家的生意,连他弄起来的剧场竟然也需要她来操心。

    而自己这个甩手掌柜倒是做的合格,一走了之。

    浓浓的愧疚便涌上心头。

    陈宁心中哪里还有半分捉弄沈青竹的想法。

    转头向沈青竹的床上看去,见她正面向里面侧卧着,心中只剩下感动。

    缓步来到沈青竹的床边,他自己也侧身躺在了床上,轻轻地将床上的人拥入怀中。

    他不知道,床是沈青竹的床,床上的人却是穆云玉。

    “嗯。”

    半睡半醒的穆云玉感觉好像有人抱住了自己,轻哼了一声,想翻个身。

    这一翻身,她清晰的感到有一条手臂正搭在自己的身上,迷糊着说道,“妹妹,该起床了。”

    穆云玉话音刚落,陈宁人已经傻了,额头上顿时出现了豆大的汗珠。

    她怎么在青竹的床上?

    我怎么在青竹的床上?

    我怎么搂着她?

    穆云玉没听到沈青竹的回应,以为她还没有睡醒,身子一动就翻了过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出现在她面前的不是沈青竹,而是陈宁。

    她这一翻身,两个人的鼻子都挨到了一起,在近一些的话睫毛都可以打架了。

    四目相对,两人谁都没有开口,时间就像是停止了一般。

    穆云玉大眼睛眨了眨,而后索性直接闭上了双眼。

    陈宁咽了一口唾沫。

    什么意思?

    都说女生在男生面前比闭上双眼就是让你吻她。

    真的是这样?

    陈宁的脑子一会儿想这一会儿想那,身体却是完全没有任何动作,如同被定身了一般。

    穆云玉朱唇轻启,小声嘀咕着说道,“怎么做这样个梦,穆云玉,你该醒了。”

    说完,穆云玉睁开双眼,大眼睛看着陈宁又眨了眨,而后狠狠的闭上双眼,只是这一次,陈宁能够感受到她身子有些微微颤抖。

    “这,这,这是做梦的吧。”

    穆云玉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可是她再次睁开眼睛后,还是刚刚的场景,陈宁那俊逸的脸正贴在她的脸前,他们甚至能够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啊!”

    终于意识到这是现实的穆云玉发出了压抑的尖叫声,猛的坐起来面对陈宁向床里面挪了挪。

    听见穆云玉的叫声,陈宁长长的松了口气。

    这才是这种情况下该有的正常的反应吗。

    陈宁被穆云玉的尖叫声解除了定身,也急忙坐起来,对穆云玉安慰道,“穆姑娘,事情不是你想的……”

    “穆姐姐你怎么了?”门外传来了沈青竹的声音,陈宁像一只被掐住了嗓子的公鸭子,解释的声音戛然而止,缓缓转头看向房门出。

    只见沈青竹手中端着些水果走了进来,看到陈宁,愣在了当场,道,“相,相公,你回来了。”

    “怎么了?”又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沈青梅也从门外走了进来。

    陈宁看向门口处的沈青梅和沈青竹。

    又回头看了看将被子捂在胸口缩在床内侧的穆云玉。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脱在床下的鞋,脸上满是苦笑的对沈青竹问道,“你的床上为什么睡着别人?”

    ……

    陈宁的恶人先告状换不来沈青竹的解释,只能换来沈青梅的腿。

    还是熟悉的位置,还是熟悉的感觉。

    只是如今的陈宁已经是二流高手,再也不用站着吃饭了。

    沈青竹和穆云玉昨晚在院中聊了很晚,回到房中又一起看了一些账本。

    等穆云玉想要回宁记剧场的时候,已经到了深夜。

    沈青竹担心她的安全,就留她在自己的房间住了下来,谁想到竟然让陈宁认错了人。

    几人坐在一起解释过后,事情也明朗起来。

    三女看向陈宁的眼神各不相同,沈青梅眼中还有些气愤,穆云玉躲躲闪闪的。

    沈青竹则是想着,相公心里,当时是想抱我?

    ……

    转眼到了中午。

    今天的菜肴格外的丰盛,除了美食还有从酒坊拿来的第一批仙人酿。

    陈宁亲自下厨,一方面是赎罪给沈青梅消消气。

    另一方面,中秋佳节,自是要热闹,团圆一些。

    老乞丐,青哥,陈子胜,沈青梅,沈青竹,穆云玉,蔓儿,顺心,林老,岑真。

    一群人都被叫了来,齐齐的坐在桌前。

    陈宁最后端上了一个大盘,在每个人面前的食盘放上一物。

    沈青梅有些奇怪的看着眼前盘中的东西,问道,“这就是你忙了一上午的东西?”

    陈宁嘿嘿笑了两声,和沈青梅说道,“这个叫月饼,中秋节吃月饼,人团圆,多好啊。”

    众人将盘中的月饼拿起放在眼前看了看,别说,还真的像是月亮一样,难怪叫月饼。

    蔓儿高兴的说道,“诶呀,这个,这个上面有字啊,是我的名字。”

    她说着眼睛笑成了月牙,其他人也忙看向自己身前盘中的月饼。

    果然都印着各自的名字,后面还印着团圆美满的祝福。

    都说月饼的由来是因为唐高祖李渊与文武百官欢度中秋,看吐蕃送来胡饼圆圆的如同天上的月盘,便随手指着天上明月说要以圆饼邀明月。

    这才有了中秋吃月饼的习俗,而且到了宋时,还不叫月饼,叫做乐团。

    陈宁现在所在的世界,历史上连唐高祖都没有,也没有月饼。

    这个概念突然间提出来,顿时引起了众人的兴趣。

    蔓儿嘴馋,趁着大家说话的时候,偷偷的咬上一口。

    刚做好的月饼还有些烫,蔓儿一边抬起小手对着自己的小嘴扇风,一边呼哈呼哈的嘟囔着,“好吃,好吃。”

    嘴中含着东西,话都说不清,顿时逗得大家哈哈直乐。

第一百二十三章:沈青竹的表白

    欢声笑语中,陈宁举杯看向在座的众人,脸上带着笑容真诚的说道,“感谢有你们,有你们的日子真好。”

    陈宁话说出口,大家都看向陈宁,彼此又相互看了看,突然间感觉有一条无形的纽带将他们彼此之间串联在一起,让他们紧密相连。

    那是一种叫家的感觉。

    不管是老乞丐,青哥和陈子胜,还是穆云玉,顺心,岑真,甚至包括沈青竹和沈青梅。

    他们的内心深处,一直都是孤独的。

    可是从陈宁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一根无形的纽带在他们之间缓缓的形成,而后愈加牢固。

    众人一同举杯看向陈宁,就连青哥的脸上都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有你真好。”

    中秋佳节,大家共同举杯,虽然他们不都是一家人,但是此时此刻却是真正的团圆。

    热闹的气氛中,酒桌上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沈青梅不似以往那般冷清,豪放的和老乞丐拼酒。

    穆云玉和沈青竹低声窃窃私语,偶尔看向陈宁掩嘴轻笑。

    岑真喝了几杯之后,彻底变成了一个话痨,拉着陈宁说个不停,担心着自己的州试成绩。

    陈宁无奈的打发着岑真,感觉自己的耳朵都快被岑真磨出茧子了,明显岑真现在的状态有些话痨。

    他悄悄地给沈青竹递了一个眼神。

    沈青竹会意,右手抬起扶住自己的额头,坐在座位上晃了晃。

    她身边的穆云玉关切道,“妹妹你怎么了?”

    沈青竹眉头轻皱道,“有些头晕,许是喝的有些多了。”

    陈宁脸上担心的看向沈青竹,内心则是感叹,没想到沈青竹的演技竟然这么好。

    他起身来到沈青竹的身后,和大家打了一声招呼,“你们慢慢吃,我先扶青竹出去透透气。”

    沈青梅随手一挥,手上和老乞丐划着拳,根本就没管陈宁,“五魁首啊,六六六啊。”

    看着这样的沈青梅,陈宁扯了扯嘴角,心说这人喝酒和不喝酒就是不一样。

    岑真那边见陈宁一走,顿时满面愁容的摇了摇头,开始自斟自饮,他总感觉自己的州试发挥的不太好。

    穆云玉则是和陈子胜这个鼻涕虫聊上了,研究着以后宁记剧场的发展,她发现在陈子胜的脑袋里总能想出一些让她感觉匪夷所思的妙计。

    “会员制,什么是会员制?特邀嘉宾又是什么?”

    陈子胜吸溜着鼻涕对穆云玉说道,“这里面的学问大着呢,这都是商场上的锦囊妙计,我用了好多鸡腿才和宁哥求来的。”

    穆云玉向门外看了看,疑惑道,“陈公子还懂生意?”

    陈子胜露出一副当然的表情,说道,“不然呢,宁哥懂得多着呢,不说别的,这酒就是宁哥引天雷酿出的,所以才叫仙人酿。”

    看着穆云玉一副不相信的样子,陈子胜气急道,“你不信?你让我尝一口,我给你讲讲当时的神迹。”

    穆云玉心中有怀疑,人怎么可能引出天雷呢,但是看陈子胜说的信誓旦旦,心中有些意动,就给陈子胜倒了一杯酒。

    青哥看到,对陈子胜说道,“宁哥说过,不让你喝酒的。”

    陈子胜端着酒杯,闻了闻酒的醇香,狠狠的咽了口唾沫,和青哥嘿嘿笑道,“好青哥,宁哥又不在,大过节的我就喝一杯。”

    陈子胜如今已经十四岁了,在吴国,这样的年纪喝酒完全没有问题。

    只是陈宁总觉得小孩子在长身体,喝酒不好,曾经叮嘱过他。

    端起酒杯,陈子胜一饮而尽,而后嘶的一声将脑袋缩在了双肩内,脸上表情有点扭曲。

    穆云玉看向他道,“你,你没事吧。”

    陈子胜抿着嘴道,“辣,辣嗓子。”

    穆云玉掩嘴轻笑,陈子胜却咣当一声砸在了桌子上醉倒了。

    “这……”穆云玉看着趴在桌子上的陈子胜,伸手推了推,“你不给我讲了?“

    ……

    院中,陈宁扶着几乎是瘫在他身上的沈青竹,满是苦笑。

    看来不是她的演技好,而是真的醉了。

    陈宁知道,有些人喝醉了酒,在酒桌上别人看不出什么,可一旦周围没人或者剩下家人的时候,那真的是要多醉有多醉。

    很明显,沈青竹就是这样的人。

    还好陈宁现在也是个二流高手,扶着沈青竹还不费什么力气,看沈青竹走路不方便,他索性将手臂揽在她的腰间和腿弯处直接抱了起来。

    沈青竹双手一下环在了陈宁的脖子上,醉眼惺忪的看向陈宁,口中呢喃道,“相公,你真好看。”

    陈宁一怔,看向怀中的沈青竹。

    沈青竹抬起手轻轻摸了摸陈宁的脸,而后如同一只小猫一样缩在陈宁的怀中拱了拱,口中说个不停。

    “相公,你不知道,我们初次见面那晚,我躺在床上心中紧张的不行。

    我也不知道姐姐为什么选中了你,可是我现在真的很庆幸她当时的选择。

    但是,我很担心。

    你太优秀了,你像是什么都懂一样,好像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得倒你。

    相公你知道吗,你真的很吸引人,我能感受到,穆姐姐也喜欢你的,她看向你的眼神,有时候就像是我一样。”

    陈宁低头看向沈青竹,他能感觉到沈青竹的心脏跳得很快,能清晰的感受到她的紧张。

    “相公,你优秀的让我有些担心,有些害怕,怕自己配不上你。

    我从来不敢和你谈我们假成婚的事情,我担心我一说,你便离开我了。

    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便心安,我便有了依靠,有了支撑。

    自你来了之后,沈府热闹多了,更像是一个家。

    可是我真的不想一直这样,陈宁啊,我喜欢你,我想做你真正的夫人呢。

    你喜欢我吗?”

    陈宁低头看向怀中的人,心头暖暖的,又有些心疼。

    他的内心充满了愧疚,又非常的幸福。

    被人爱是世界上最奇妙幸福的感觉。

    他只是没想到,他和沈青竹两人之间的这一层窗户纸竟然是由沈青竹捅破的。

    自己从未有过的表态,才让她心中充满了担心。

    陈宁心疼的看向沈青竹,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坚定的开口说道,“青竹,我爱你。”

    沈青竹绽放出充满幸福的笑容,心跳慢慢的恢复了正常,安心的在陈宁的怀中拱了拱,睡着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听说你招雷劈?

    陈宁将沈青竹抱到了床上,轻手轻脚的把她的靴子脱下,给她仔细的盖上被子,生怕惊醒了她。

    其实,他也本打算这次回来便找个机会和沈青竹说明的,谁想到竟然被沈青竹抢先了一步。

    他搬了一个凳子摆在床边,握着沈青竹的小手,看着睡得香甜的她笑了笑。

    光是这么看着她,陈宁就感觉到很满足。

    这就是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感觉?

    伸手将沈青竹散落在脸上的发丝轻轻的拂在一边,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两刻钟左右的时间后,吱呀一声,蔓儿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嘘!”

    陈宁回头看向她,将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蔓儿会意的点点头,轻轻的将房门带上,看向陈宁握住沈青竹的手,捂着嘴咯咯的笑了起来。

    陈宁佯装微怒的瞪了蔓儿一眼,将手慢慢的从沈青竹的手中抽离出来,而后起身冲着蔓儿挥了挥手。

    和她离开了沈青竹的房间,陈宁对蔓儿说道,“青竹不胜酒力,让她睡一会儿,你小心照看着她,准备些温水,她醒了会渴的。”

    蔓儿笑着点点头道,“好的姑爷。”

    “哦,对了。”陈宁接着说道,“等她醒后可以给她泡壶菊花茶,解酒。

    我下午要出去一趟办点事情,青竹醒了如果问我的话你和就和她说我晚上一定回来,让她等我回来带她看花灯。”

    蔓儿眼中顿时一亮,说道,“姑爷,我们是要去灯楼看花灯吗?”

    陈宁疑惑道,“什么灯楼?”

    蔓儿一听陈宁不知道,立刻来了兴致,一边比划着一边和他解释道,“姑爷你不知道吗?

    菁河旁有一座望月楼,是中秋赏月的好去处,更是每年赏灯最好的地方,很多人也叫它灯楼。

    我听顺心说起过,站在望月楼上,不但能欣赏月挂中天的美景,还能尽赏菁河两岸的花灯还有菁河上的花船,可漂亮了呢。”

    菁河从沧州城穿过,将沧州城一分为二。

    蔓儿这么一说,陈宁倒是隐约想起了这望月楼,坐落在菁河河畔,足足有五层之高,确实是个赏月观景的好地儿。

    陈宁对蔓儿问道,“听顺心说的,你没有去过吗?”

    蔓儿惋惜道,“蔓儿没去过呢,有一年倒是请过小姐,只是小姐没去,除非有人邀请,不然蔓儿自己是进不去的。

    听说今年穆姑娘还会去,刚刚姑爷你说晚上看灯,我还以为你要带小姐和蔓儿去望月楼呢。”

    陈宁都不知道望月楼赏灯的事情,自然没这个想法。

    只是中秋作为吴国的三大灯节之一,晚上一定热闹,故而想带沈青竹去逛逛。

    经过蔓儿一说,想着这望月楼也是一个好去处,也来了兴致。

    他伸手在蔓儿的脑袋上揉了揉,道,“多大个事儿啊,等姑爷下午办完事,晚上带你去望月楼看灯。”

    蔓儿高兴的蹦了起来,“谢谢姑爷!”

    陈宁急忙将手捂在蔓儿的嘴上,瞪了她一眼,“别吵醒了青竹。”

    说完,他探头向房内看了看,见沈青竹还躺在床上睡得好好地,又和蔓儿叮嘱了几局,这才离去。

    ……

    “陈子胜!陈子胜!”

    陈宁一边喊着陈子胜的名字,一边向餐厅走去,就看到两个沈家的伙计正把岑真抬出去。

    陈宁一愣,喝的这么猛?

    还没等进去,他远远的就听见沈青梅和老乞丐的划拳声。

    刚一进来,他顿时就傻了眼,陈子胜肯定是指望不上了,他这时候正趴在桌子上呢。

    也不知道他趴下前鼻子上挂没挂着鼻涕。

    陈宁想着一阵恶寒。

    青哥将陈子胜从桌子上扶了起来,还好,脸还算干净。

    “宁哥。”青哥和陈宁说道,“宁哥你看着爷爷和沈姐姐,我先带着狗剩子肘了。”

    陈宁一听,青哥这话说的,舌头也有点大。

    看起来眼前这些人,就只有穆云玉和顺心还算正常了。

    坐下来给自己倒了壶茶,扫了一眼地上多出来的四五个酒坛子,看向老乞丐和沈青梅的眼神像是看怪物。

    这可是高度的仙人酿啊,难道功夫高,酒量也高?

    陈宁强忍着干了一碗试试的冲动,对穆云玉问道,“穆姑娘,林老走了?”

    穆云玉点点头,脸上也有红云,但显然只是微醺,“林老去准备一下晚上演出的事情,今晚剧场应该很忙,而且也有些外出的演出需要安排。”

    “外出的演出?”陈宁问道,“剧场已经开始接商演了?”

    穆云玉一愣,“什么叫商演?”

    陈宁解释道,“没什么,其实就是别人花钱,咱们去给他们演。”

    穆云玉点点头,“嗯,是这样的,剧场的生意现在很好,基本上每一场都是满座,但是一场演出的演员有限,还有很多没有出场机会的。

    后来还是陈子胜给我们出的这个主意,正常演出之外,也可以让演员有偿的出去演出。”

    陈宁点点头,“陈子胜这个小子别看年龄不大,确实有些鬼点子,这样的话不但能够提高利润,还能够进一步宣传宁记剧场,为宁记剧场的扩大奠定基础。”

    穆云玉大眼睛盯着陈宁一眨一眨的没有说话。

    陈宁看着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怎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穆云玉道,“没有,只不过你说的,和陈子胜说的一模一样。”

    陈宁笑了笑,这也不奇怪,毕竟陈子胜的很多想法都是受自己启发得来的。

    穆云玉突然想起,刚刚陈子胜说他经商的方法都是从陈宁这学来的,看来并不是瞎说的。

    她认真的看向陈宁,问道,“陈公子,听说你能招雷劈?”

    陈宁一脸懵的看向穆云玉,然后给她也倒了一杯茶,“来,喝茶,解酒。”

    穆云玉没喝多,起码头脑是挺清醒的。

    陈宁给她解释了一下,他并不能招雷劈,那天的引雷也只是巧妙的利用了一种方法。

    本想着找陈子胜和青哥陪他出去办点事情,结果他们两人喝的都不少。

    看了看还在划拳的沈青梅和老乞丐,显然也指望不上,人家和正尽兴呢。

    自己一个人总感觉怪无聊的,陈宁转头看向穆云玉,“穆姑娘下午有事忙吗?”

    片刻后,陈宁,穆云玉还有顺心三人带着一些伙计,拉了辆车准备好的仙人酿出了沈府。

第一百二十五章:前沧州第一才子

    刺史府外,冯致远看着陈宁身边满满两马车的仙人酿,想着自己刚刚因为五坛就对陈宁各种谢,心中有些气不顺。

    陈宁注意到冯致远的表情,笑了笑说道,“冯老哥,这第一批都出来了,后续陆续生产还能少了你的酒不成?这些也都是要分出去的,他们那边人更多。”

    冯致远看着陈宁,道,“我料想你小子也不会亏待了老哥我。”

    说着,冯致远问起了陈宁科考的事情,“小宁啊,你这次错过了州试,甚是可惜,不如我在临安县衙帮你谋个职位,你先熟悉着怎么样,反正迟早要步入仕途。”

    陈宁知道冯致远是为了他好,也没有把话说死,摆了摆手道,“老哥你就别为我费心了,我还年轻,这不是还有明年呢吗。”

    冯致远想了想,道,“也是,眼下你的生意搞得红红火火,手头的事情也多。不过小宁,听老哥一句话,老哥不是看不起商人,一个国家缺了谁都不行,每个角色都至关重要。

    但是以你的才学,走上仕途才是正道,才能最大的发挥你的价值,才能够为吴国作出更大的贡献。”

    陈宁对冯致远道了声谢,他知道冯致远是发自心底为自己好,欣赏自己,“我知道了老哥。”

    看陈宁的样子,冯致远哪里看不出这小子就是嘴上随口一说,明显在敷衍自己,“你小子,唉,随你去吧。”

    陈宁挠头笑了笑,“老哥放心吧,我走了。”

    从刺史府离开后,陈宁来到了浮萍院。

    他要给浮萍院的人送上一车仙人酿。

    “快,阿月,叫人出来搬酒了!”陈宁刚到,正好赶上阿月从里面跑出来。

    阿月看到陈宁,高兴的打了个招呼,蹦蹦跳跳的跑了进去,一边跑一边喊着,“宁哥来看咱们了,快出来啊。“

    马上,一群少年从院子中跑出来,围着陈宁说个不停。

    也有些大人出来,和陈宁问好后开始从车上往下搬酒。

    浮萍院变大了,人多了很多,旁边的两处院子也被陈子胜租了下来。

    陈宁看到了一些他没有见过的人,正带着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

    “他就是陈宁?”

    “宁哥好帅啊。”

    “我以后也要成为像宁哥这样的人,然后帮助更多的人。”

    “。。。”

    听着他们的窃窃私语,陈宁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庆幸的能从他们口中听到这些话,不是指夸奖他的话,而是那种爱心的传递。

    穆云玉在不远处,看着被一群孩子围在中间的陈宁。

    看着他开心的笑着将手中的糖果分给孩子们,也不由自主的走上前去。

    陈宁转头看向穆云玉,递给她一把糖果,说道,“一起?”

    穆云玉点点头接过糖果,顿时也有一些孩子围在了她的身边,捧着双手姐姐,姐姐叫个不停。

    “别急,都有,都有的。”

    陈宁将手中的糖发完,正看到一个少年穿着大褂从门口走出来,“嘿,夏子瑜,过来。”

    陈宁对着那边招了招手,夏子瑜拎着大褂一路小跑过来,“宁哥,中秋好。”

    这少年正是最开始给林老表演相声的那个逗哏,也是最早跟陈宁从城外破庙回来的那批孩子。

    陈宁往旁边的马车车板上一坐,问道,“怎么?今天没演出?”

    夏子瑜道,“林老给咱们白天放了个假,演出有,晚上呢。”

    陈宁打量着他,举手投足间已经有了些相声演员的习惯,说道,“行啊夏子瑜,听说现在也是个角儿了。”

    夏子瑜嘿嘿笑道,“江山父老能容我,不使人间造孽钱。”

    陈宁一挥手,“去你的吧,好好说话。”

    夏子瑜笑道,“这不都是宁哥您教的好吗。”

    夏子瑜,只是这群孩子中的一个代表。

    当初从城郊破庙跟着陈宁来到沧州的那群小破孩,如今都活出了自己完全不同的人生,每个人都找到了自己的路,过得充实且有价值。

    这就是陈宁当初最想看到的样子。

    “行,走了!”

    马车上的酒都被搬了下去,陈宁和他们挥了挥手。

    穆云玉看着马车前进的方向,猜测道,“去剧场?”

    陈宁点点头,道,“嗯,林老他们还在忙,给他们送些酒,晚上演出散场,好好的过个节。”

    他说着突然间想起蔓儿和他提起望月楼的事情,问道,“对了,你今儿个晚上去望月楼?”

    穆云玉点头道,“嗯,有人出高价想让我去望月楼弹奏一曲。”

    陈宁点点头没说话。

    穆云玉侧头看了看陈宁,从他脸上什么也看不出,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想了下,还是开口解释道,“我其实从来不出去演出的,这一次有些特殊。”

    “啊?”陈宁看向穆云玉,“出去演出也很正常,商演吗,有人给钱干嘛不去。”

    穆云玉微微低头,低声道,“哦,这样啊,我刚刚看你没说话,以为你不喜欢我出去演出。”

    陈宁没有察觉到穆云玉的情绪变化,说道,“没有,我刚刚是在想事情,我答应了蔓儿晚上带她去望月楼看灯,但是我这也没有邀请函,正寻思要不要再去趟刺史府找冯大人问问,刚才给忘记了。”

    只是这样吗?穆云玉看着陈宁,倒是有些希望他会在意。

    “你不用担心这些的,就凭你沧州第一才子的名头,只管去就可以了。”

    陈宁顿时高兴的看着穆云玉道,“这么好?没想到这名头也还算有些用处,哦,对了,你刚刚说平时都不出演出的,这次有些特殊原因,是指什么啊?”

    穆云玉看向陈宁,盯着他的眼睛没有说话。

    陈宁看穆云玉这样,轻咳了几声,说道,“你要是不方便说就算了。”

    从陈宁的眼神中,穆云玉隐约看到了一丝不自然,顿时笑了起来。

    “没什么不方便的,以前有一位故人曾帮过云玉,这一次盛情相约,故而才不得不去。”

    陈宁问道,“什么故人?”

    穆云玉开口道,“孟适之。”

    “孟适之?”

    陈宁眉头轻皱,感觉这名字有些熟悉,在脑中一想,开口道,“前,沧州第一才子?”

    穆云玉顿时被陈宁这句话逗得笑出了声,掩嘴轻笑道,“对,说起来你还抢了人家的头名呢。”

    自从穆云玉在宁记剧场登台演出后,很多沧州城的达官显贵都曾经请过她,都被穆云玉拒绝了。

    碍于宁记剧场是陈宁的生意,陈宁有和冯致远和康王关系密切,倒是没有人敢为难她。

    只是这孟适之,早年在沧州城时,曾经在夺花魁的时候帮助过还在玉露阁的穆云玉。

    虽然这不是穆云玉的意思,但是她承他的情,故而答应了这一次的望月楼演出。

第一百二十六章:呵斥沈青梅?

    灯火万家城四畔,菁河一道水中央。

    今夜的沧州城,真是晚间如白昼一般,处处可见各式各样的花灯,通明的灯火甚至都能映出天上的流云。

    而且车马纷纷,晚间的人流竟丝毫不必白日里差多少,无一不彰显出沧州城的繁华。

    街道上,越是往望月楼那方向靠近,人流越是密集。

    大家自然不可能都是去望月楼赏月看灯,虽说望月楼有五层,可也容不下这么多人。

    大多数人去的方向是望月楼,但是目的地却是菁河上的三光桥,和菁河中的那一条条花船。

    三光桥不是一座桥,而是日桥,月桥,星桥。

    中秋之夜,月光下出游需得走三桥。

    在陈宁后世,一些地方也有走三桥的说法,是女孩子们玩得游戏。

    就是说中秋这天晚上,从跨出家门到回到家,中间需得经过三座桥,且只能是三座桥,不能多也不能少,还不能重复。

    这其实有些类似于七夕节比巧,玩得是个心思,是智慧。

    看谁的路线规划的最好,能够选择最近的路程,先到家。

    只是在吴国,这走三桥的说法不是这样。

    中秋之夜,相爱的男女二人,携手共同在月光下走过三桥,寓意着在月老的见证下,走完了前身,走过了今生,来世也要一同携手走过。

    沈青竹主动捅破了他和陈宁之间的这层窗户纸,两人之间彻底明确了关系。

    不但在举止之间自然而然的亲密了不少,而且她在陈宁面前,表现的还越来越小女人了。

    这可能是女人恋爱后的通病。

    就算是女强人,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都有可能变成小猫。

    此时,陈宁牵着沈青竹,就正在这人群中随波逐流。

    他被沈青竹拉着要去走一回这三光桥。

    至于其他人。

    青哥他们这群孩子自有他们自己玩法,陈宁也没管。

    岑真则是压根就醉的没起来。

    让陈宁没有想到的是,沈青梅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对这种活动感兴趣,带着蔓儿和穆云玉一起先行去了望月楼。

    穆云玉毕竟是被邀请去演出的,有她带着,也不担心进不去。

    菁河河畔,陈宁牵着沈青竹的手一同踏上了日桥。

    两人在桥上稍作停留,凭栏而望,菁河上一个个花船灯火通明,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尽头。

    沈青竹抬手将被晚风吹散的头发拢了拢,对陈宁问道,“相公,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这个问题对其他人来说可能是虚无缥缈的,但是对陈宁来说,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

    何止是相信,他甚至亲生经历过。

    他脑中回忆着前世在华夏的种种生活,点头说道,“我相信。”

    沈青竹笑着看向陈宁,“我也相信,我总感觉我前世就认识你,今生便是来寻你的。”

    陈宁将沈青竹轻轻的揽入怀中,他前世肯定不曾与她相识,但是他愿意相信,今生他为她而来。

    ……

    望月楼一楼大厅内,穆云玉对沈青梅抱歉的说道,“青梅,实在是抱歉,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个规矩,只能将你带到这里了,我要上去了。”

    沈青梅对穆云玉摇头道,“穆姐姐不必在意。”

    穆云玉点了点头,带着顺心上楼去准备演出了。

    蔓儿嘟囔着小嘴将眼前盘中的一块点心扔在了口中,气呼呼的说道,“什么破规矩吗,在一楼还不如在外面看灯好看些。”

    沈青梅看向蔓儿,道,“放心吧,等陈宁来了自然就能够带你上去了。”

    蔓儿一听,刚刚不满的情绪顿时一扫而光,眼睛乐成了月牙,说道,“就是,猜个灯谜对姑爷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穆云玉带他们来之后,才知道这望月楼竟然还有个登楼的规矩。

    从一楼想要上去,需要猜对楼梯处灯谜。

    这个规矩当然不是针对所有人,不然穆云玉便也上不去。

    设立这个规矩,只是为了能够在邀请人之外,进行再一次的筛选。

    想想也是,望月楼总共就这么大,谁不想去五楼露天观景台赏月看灯,那是一番什么意境。

    如果不稍加限制导致五楼露天观景台人满为患,人挤人的反而让人失去了性质,得不偿失。

    蔓儿满怀期待的等着陈宁和沈青竹,只是面前餐盘中的小吃都吃光了,也不见陈宁他们的影子。

    实在是等的不耐烦,蔓儿拉着沈青梅说,“大小姐,要不咱们不等姑爷,自己去猜猜看?”

    沈青梅看向蔓儿道,“你猜过灯谜吗?”

    蔓儿道,“猜过,只是从来都没猜对过,不然刚刚也不会听了便连看都没看就放弃了。”她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不是还有大小姐你呢吗。”

    沈青梅没有告诉蔓儿,她何止是没有猜对过,她压根就从来没猜过。

    习武之人,搞这些花里胡哨的做什么。

    她看着蔓儿说道,“那去猜猜看?”

    ……

    “怎么样两位?可有答案?”楼梯口处看灯谜的那伙计看着沈青梅二人问道。

    蔓儿无奈的摇了摇头,沈青梅默然不语。

    这楼梯上花灯各不相同,各式各样的好看极了,猜对了灯谜便能够获得这写着灯谜的花灯。

    凭这望月楼的花灯,便能够登上二楼。

    蔓儿一下就喜欢上了一个兔子模样的花灯,可是这灯谜,她却怎么也想不出是什么。

    谜面只有一句话,“大小参差光照人。”

    提示是打一个字。

    其实这个谜还真的不难,猜过字谜的稍微一想就能明白,这是个“灯”字。

    “灯”字的左右两侧,可不就是大小参差,更何况后面还有个“光照人”的提示。

    只是这沈青梅和蔓儿,都不是猜谜的料,实在是想不出来。

    两位风度翩翩,身材修长的男子彼此谈笑着来到了楼梯处。

    其中一位穿着白色长衫的男子,带着善意的微笑和沈青梅点了点头,而后手中折扇指着刚刚蔓儿选中的那个花灯,说道,“这是一个‘灯’字。”

    那伙计忙将花灯摘了下来,递给那白衣男子,笑着说道,“这字谜自是难不倒孟公子。”

    白衣男子和伙计点头致意,将花灯接过,转身递给了沈青梅,道,“这位姑娘,在下孟适之,看姑娘喜欢喜欢这灯,便赠与姑娘如何。”

    “不必。”

    沈青梅瞥了孟适之一眼,眉宇间有些清冷,直接转身而去,将孟适之晾在了楼梯口。

    孟适之花灯还举在手中,看着沈青梅转身而去的背影,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孟适之身边那人上前一步,呵斥沈青梅,“不识好歹!”

    沈青梅停步转身,冷冽道,“你再说一次。”

    那男子被沈青梅的气势慑住,一时间张口竟没了言语。

    孟适之伸手轻轻拍了拍身边那男子,对沈青梅拱了拱手,道,“我朋友是急性子,姑娘莫怪。”

    沈青梅转身而去。

    孟适之看向沈青梅的方向,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有意思。

    转身间随意将这花灯递到了身边另一位姑娘面前。

    那姑娘看了看孟适之,又指了指花灯,“孟公子,这,这是送我的。”

    孟适之笑着点了点头,将花灯放在那女子手中,已经和身边那公子转身上了楼梯。

    留下楼梯口那得到花灯的女子兀自兴奋不已。

第一百二十七章:猜灯谜,拿花灯

    孟适之和他身边那位公子都是相貌堂堂,风度翩翩,又才名在外,一出现就引得望月楼中的姑娘们眼中异彩连连。

    不少书生学子看向他的眼神都有些嫉妒,当然也有很多崇拜的。

    “快看,那就是孟适之孟公子。”

    “好久不见孟公子,没想到竟然还是这么丰神俊朗。”

    “他便是我们沧州第一才子,孟适之?”

    “那是以前,现在的沧州第一才子是冯大人点的陈宁。”

    “也不一定,你没听说吗,那陈宁和冯大人关系密切,这第一才子的名头没准就是……”

    “话不是这么说,陈公子的诗词你又不是读过,那都是足以传世的啊。”

    ……

    不同于陈宁,孟适之是地地道道的沧州临安县人士,少年成名,在沧州城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陈宁在七夕诗会拔得头筹,被冯致远点为沧州城第一才子,虽然也有可称之为传世之作的上好诗词流出,但是在大家心中的认同度还是不如孟适之。

    一方面是因为外面传言冯致远和陈宁的关系密切,还有一方面是因为陈宁的作品和孟适之相比确实太少。

    当然,还有很重要的一方面,大家彼此心知肚明,却谁都不愿意明说。

    自古文人相轻。

    每个人心中都有劣性。

    以往孟适之是毫无疑问的沧州城第一才子。

    可是他去永京城一段时间后,这名头没落到李晋,李铭,苏文俊这些人的头上,反而竟被凭空杀出的陈宁把这名头拔了。

    陈宁,这个名字他们以前连听都没听过。

    被这么一个人压在头上,大家内心自然觉得,还不如是孟适之呢。

    这,就是人性。

    ……

    望月楼楼上,不时有新作的诗词传到一楼供大家阅览。

    但凡是这种盛会,总归是少不了诗词歌赋的点缀。

    沈青梅对这东西是完全不感兴趣,至于蔓儿就更是了,双手捧着下巴,眼睛不停的向望月楼的大门处打量着,巴不得陈宁早点出现。

    又是一次不经意的转头,陈宁终于在蔓儿无比期待的眼神中出现了。

    蔓儿猛的起身,冲着门口喊道,“姑爷!”

    这一嗓子顿时让她还有门口的陈宁成为了焦点。

    “如此大声喧哗,真是有失体统。”

    “不知道是谁家的丫鬟,主人一定也好不到哪去。”

    责备的声音随着他们转头看向望月楼的大门处,慢慢的变了味道。

    “这,这公子好帅啊。”

    “他是陈宁啊,我在广聚楼见过。”

    “哇,他就是现在的沧州第一才子,今天他和孟适之都在,会不会有好戏看啊。”

    “唉,可惜了,我们上不去顶楼。”

    陈宁和沈青竹的出现顿时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郎才女貌,走到哪里都容易成为人群中的焦点,更何况陈宁这个郎不但有才,也一样有貌。

    尤其是当陈宁和沈青竹走到蔓儿她们这桌坐下的时候,在场大多数的男子们眼中嫉妒的火焰已经喷涌而出。

    沈青竹和沈青梅这对双生子坐在陈宁的身边,顿时将他变成了毫无疑问的吸引仇恨的中心。

    沈青竹温婉大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对陈宁温柔如水。

    沈青梅眉宇间则透漏着一丝冷清,在陈宁落座时还瞪了他一眼,在外人看来却是别样的风情。

    相同的绝世容颜,一冷一热两种不同的性格,在座的男子们看着陈宁咬牙切齿,顿时感觉孟适之是真的可爱。

    陈宁坐下忙喝了口水,“平时没感觉这沧州城竟然这么繁华,我和青竹差一点没下来第三座桥。”

    放下茶杯,他看着一脸着急的蔓儿道,“说吧,怎么了?”

    蔓儿委屈的说道,“蔓儿想上顶楼去看灯,他们却非要猜什么灯谜,猜不对不让上去,姑爷你一定很擅长猜灯谜吧?”

    陈宁看着一脸期待的蔓儿,微笑道,“姑爷从来没猜过灯谜。”

    和沈青梅一样,陈宁从来就没有猜过灯谜,因为后世虽然也偶尔会猜些谜语,但是因为娱乐活动实在是太多了,灯谜这种活动基本上平常很少见。

    而且他那时候,大多数猜的都是脑筋急转弯。

    灯谜这种东西哪里会有人出。

    他看蔓儿期待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忙安慰道,“没事,姑爷以前没猜过,但是没准我猜这东西就有天赋呢?”

    猜灯谜这东西,除非以前看过原题,不然的话和平时积累确实关系不大,主要是思维方式,思维角度和偶尔的灵光一闪。

    这方面,陈宁感觉自己还算是不错,何况后世基本上已经将谜语的出题方式都研究个遍了,他可以算是有了“解题方式”。

    解出答案还难吗。

    他带着几人来到楼梯口,指着楼梯两侧挂着的花灯对她们问道,“你们一人挑一个。”

    沈青竹道,“相公,不如你看一看,哪个好猜我们便选哪个?”

    陈宁拉起沈青竹的手,说道,“没事,你挑吧,就当是中秋节送你的礼物。”

    沈青竹媚眼含羞的点点头,“那好。”

    待几人挑好后,陈宁对看管花灯的小伙计招了招手,将几人挑好的花灯指给那伙计看,不多时手中便多了几张写着灯谜的纸条。

    陈宁随意选了一张纸条打开,便见到上面写着,“二月相逢在汕尾。”

    这是一个字谜。

    他一看,答案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开口对那小伙计说道,“这是一个‘漰

    ’字。”

    那伙计一愣,旁边看热闹的人已经开口。

    “你这不是那人家寻开心吗,想都不想随口就说?还什么漰字,哪个漰啊?”

    这位开腔的公子这是还没想出来这个漰字什么样呢。

    刚有人想跟着附和他,小伙计开口了,“恭喜陈公子,猜对了。”他说着将花灯递给了陈宁。

    刚刚叫嚣那人顿时哑口无声,低声嘀咕着,“怕是运气好罢了。”

    蔓儿接过花灯,高兴的笑了起来,一个劲的夸奖陈宁,“姑爷真厉害。”

    陈宁笑道,“那是当然,也不看看姑爷是谁家的姑爷。”

    这个谜面可能对其他人来说很难,现在这个时候的人看到这谜面,可能就会想这汕尾在什么地方,二月相逢是什么?难道是朋?

    绕了个弯到这儿,就怎么也想不到下面了。想不到“汕尾”其实说的是结构,是汕下的意思。

    这就是思维的局限性。

    但是陈宁不一样,这是后世谜语最简单的一种字谜的解题方式,自然难不倒他。

    看完这,陈宁对后面几道题信心大增。

    第二张字条打开一看,“出言成几否。”

    陈宁阅后,略微思考了下,开口说道,“这是一个‘讽’字。”

    出言,是言字旁,几中填上个否,否也可以是X,这便是一个“讽”字。

    陈宁说完,围观人看向伙计,就见伙计将花灯摘下递给陈宁,说道,“陈公子不愧是沧州第一才子,这个谜底也对了。”

    陈宁客气着接过花灯,心说这猜谜倒是和才学没什么大关系。

    刚才质疑陈宁猜出谜底是因为运气的那人,此时见陈宁似乎不费吹灰之力就猜出了第二道灯谜,蹲时间哑口无声。

    感受着周围人看向他异样的眼神,这人头一低,灰溜溜的分开人群,向人群外走去。

第一百二十八章:望月楼的老板娘

    将花灯递给沈青梅,陈宁刚想继续猜下一个,自楼梯上走下一位女子。

    这女子二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却成熟的很,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多看几眼却有些勾人魂魄,身上有一丝淡淡的红尘气,不管是身材还是容颜都是上佳。

    初见这女子,陈宁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一句话。

    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着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如此女子款款走来,到陈宁几人身前站定,那小伙计毕恭毕敬的微微弯腰道,“掌柜的。”

    陈宁万万没想到,这二十多岁的女子竟然是这偌大望月楼的掌柜的。

    这望月楼平日里便是文人雅客聚集之地,算是沧州城高消费的场所。

    陈宁那麻辣烫的店和她这望月楼好有一比似豆浆和咖啡。

    那女子和陈宁点头致意道,“小女子罗伊,这位便是陈宁陈才子吧。”她看向沈宁两侧的沈家姐妹,笑道,“陈公子真是好福气。”

    陈宁注意到罗伊看向他的眼神中有些意味深长。

    好福气?

    这就开车了?

    是个老司机啊。

    他拱手对罗伊笑道,“罗姑娘好,在下便是陈宁。”

    罗伊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陈公子生的好生俊俏。”

    沈青竹挽住陈宁的手紧了紧。

    似是没想到这罗伊竟然会如此说话,陈宁微微有些愣神。

    倒是一旁的沈青梅,充满压迫不满的眼神向罗伊看了过去。

    感受到沈青梅的眼神,罗伊面带笑意的和她对视,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片刻后又自顾自的摇头笑了笑,像是不愿和小女孩较劲一般,挪开了目光和陈宁道,“似陈公子这般人物能够来到我望月楼,自是不用猜灯谜,直接登楼即可。”

    陈宁摸了摸鼻尖,说道,“多谢罗小姐好意了,只是我还是再猜一个吧,我还需这花灯送我夫人做礼物呢。”

    罗伊大方的说道,“陈公子喜欢和我说就是,我一定满足你的。”

    陈宁摇了摇头,问道,“那这花灯算是罗小姐送与我夫人的,还是我送的呢?”

    没想到陈宁有这么一问,罗伊一时间没接上话,就听陈宁拒绝道,“我还是自己猜中得来的好。”

    他说着给了沈青竹一个微笑,拍了拍沈青竹的手背。

    他这么做,完全是为了顾及沈青竹的心情。

    他知道,沈青竹不像是沈青梅,有什么事情都表现在表面上,刚刚罗伊和他打趣说这几句话,沈青竹心中定然也是不好受的。

    他对罗伊的拒绝,便是心中在乎沈青竹。

    罗伊看向他们两人,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心中却是有些不悦。

    莫说是在这沧州城,就是在永京那权贵纨绔遍地的地方,也没有几个人能够这么拒绝她的“好意”。

    她看向陈宁,妩媚笑道,“那好吧,陈公子想怎样,小女子也只能从了。我这正好有事就先走了,几位在望月楼好好玩。”

    陈宁道,“罗姑娘请便。”

    罗伊走后,陈宁没有任何意外又将字谜猜了出来,赢得了花灯送与沈青竹。

    沈青竹自是欢喜。

    有罗伊打过招呼,他们从二楼到五楼再也没用猜什么迷,做什么诗。

    ......

    “哇!”

    刚到五楼,蔓儿就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沈青竹和沈青梅脸上也满是惊喜之色。

    何止是她们,就连陈宁,看到这望月楼的顶层也是心中赞叹,难怪这么多人想要登顶望月楼赏月,这真是一处好地方。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与其说是五楼,倒不如说是楼顶。

    这就是一个完全露天的楼顶广场。

    抬头看去是挂在空中皎洁的明月,低头是菁河上那如龙一般的花灯船舫。

    放眼四周,灯火通明的沧州城尽收眼底。

    其上竟然还有凉亭,廊道,石桌石凳,盆栽林景。。。

    一个个小厮和侍女端着茶盘往来其间。

    文人雅士,才子才女们三两成堆的聚在一起,或是赏月,或是凭栏观灯。

    心有所感,一招手便有小厮端上笔墨纸砚,挥笔间成诗一首层层向下传去。

    若是有佳句,不用第二日,今晚便能够从这望月楼传至各个花楼,乐坊,乃至整个沧州城。

    ......

    一处凉亭中,孟适之斟了一杯酒,看着身边那眉头紧锁,正在沉思的同伴问道,“唐兄,如此美景不好好痛饮一番,有什么心事?”

    唐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摇了摇头说道,“罢了,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感觉刚刚楼下楼下那个女子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出来在哪里见过。”

    如果陈宁此时看到此人,怕是立刻就能够认出,这正是那日在沈家胭脂铺和他发生争执的唐川。

    当时因为宋云音偏要和沈青竹争一件手环,他和陈宁闹了些不愉快。

    沈青梅和沈青竹长相一般无二,他看沈青梅自是眼熟,只是两人气质差的太多,故而一时间没有认出来。

    不远处,几道人影向凉亭走来,远远地便传来打招呼的声音,“前面可是孟兄?真是好久不见啊。”

    孟适之抬头看去,随意笑着迎了出去,“原来是李家两位兄弟。”

    来人正是李晋和李铭。

    李晋拱手一礼,看向唐川笑道,“孟兄,这位兄台是哪位,不介绍介绍?”

    孟适之道,“这位是我在永京城时结识的好友,唐川。”他又对唐川说道,“这两位也是我沧州城有名的才子,李晋和李铭。”

    互相打个招呼。

    李晋落寞的道,“现在的我,哪里还是什么有名的才子,也只不过是那陈宁的陪衬罢了。”

    孟适之看李晋这幅样子,眼中异样的神色一闪而逝。

    这李晋的性子他还是清楚的,怎么也不像是轻易服输的人,可是提起这陈宁他分明看到李晋眼中那认输的眼神不似作假。

    他当时没有在广聚楼,完全想象不到陈宁给李晋带来的冲击有多大。

    那是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

    这种感觉的形成,可不只是因为诗词,还是陈宁和康王的关系。

    这才让他没有一丝想和陈宁再作对的意思。

    “唉。”李晋摇了摇头,说道,“不说那陈宁了,一想到心中就沉闷,孟兄你这两年一直在永京,要不是州试怕还不会回沧州吧,不知是在哪高就啊?”

    孟适之轻饮了一口酒,道,“跟着勤王做些小事。”

    李晋点了点头,“哦,跟着勤王啊,那孟兄你……”

    说到这,李晋突然间意识到,刚刚孟适之说的,好像是勤王?

    他抬头看向孟适之,想确定下,“孟兄,你刚刚说的勤王,是永京的那个,勤王?”

    孟适之点点头,笑道,“这吴国还有第二个勤王吗?”

第一百二十九章:秀一秀恩爱

    李晋愣在当场,看着孟适之半晌不语。

    他们这些书生学子们,平日里看是洒脱,风流不羁,说到底不还是为了个功名,谋个仕途。

    这边州试刚刚结束,大家都还在等成绩,结果眼前这位孟才子已经傍上了勤王这个大腿。

    要知道,吴皇膝下的皇子,要说能力勤王是首屈一指。

    不管是朝堂还是民间,都有传言说吴皇心向勤王,想让勤王入主东宫。

    只不过因为勤王并非长子,也非吴国皇后所生,加上永王身后有魏文仲支持,故而这太子之位才迟迟定不下。

    孟适之能够在勤王手下做事,顿时让李晋心中满是羡慕。

    李晋稳了稳心神,神色间已经不似刚刚那样随意,语气也有些恭维道,“孟兄这次回来除了州试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事?”

    孟适之笑道,“李兄还真说对了,我这次回来,勤王殿下还交代了我一些事情。”

    李晋一听,积极问道,“不知道孟兄有什么事,如果能够用的上我李晋的,尽管开口。”

    孟适之想了想,开口道,“李兄,是这样的,这一次回来参加州试,勤王殿下交代我,让我替他留意沧州城有才学之人。”他看向李晋,“你也知道,如今勤王殿下正是用人之际啊。”

    李晋一听,哪里还不知道孟适之的意思。

    这是为勤王殿下招贤呢。

    他顿时心中一动,亲近的笑道,“孟兄,李某虽然不才,但是绝对是有一颗报国之心,如果孟兄能在勤王殿下面前替我美言几句,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孟兄的大恩,日后定然为孟兄马首是瞻。”

    孟适之在李晋肩膀上轻轻拍了拍,道,“李兄放心,如果有机会,我定会在勤王殿下面前为李兄说上几句话。”

    李晋见孟适之答应,顿时喜笑颜开,提起酒壶给孟适之手中的酒杯斟满。

    孟适之饮下一口,轻咦道,“诶?李兄,刚刚我们说到这个陈宁,不知道李兄可否了解他?”

    李晋一听陈宁的名字,心中一紧,看向孟适之,心道这孟适之莫非要将这陈宁推荐给勤王。

    那可不行。

    这陈宁确有才学,一旦孟适之将我和陈宁都推荐给了勤王,两相比较,岂不是显得我无能?

    李晋这么一想,开口说道,“他确实有些才学,但也不至于多出众,不然也不应该这么多年来才突然间蹦出来几首诗词,怕是除了这几首便才尽了。和孟兄你相比,自然是相差甚远。”

    孟适之一笑,没有表态。

    这李晋对陈宁的态度,和刚刚是完全不同。

    初次提起时,完全是一副不能与之相提并论的样子,如今却开始说轻陈宁。

    孟适之能被勤王看中,自然心思细腻,怎么可能不知道李晋在想些什么。

    没有过多的谈论陈宁的才学,他对李晋问道,“我听说这个陈宁和康王殿下的关系还非同一般,不知道李兄知道多少。”

    李晋想了想说道,“这确有此事,那日在广聚楼七夕诗会,他便和康王殿下同桌而坐,交谈之间看起来很亲密,像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接下来,孟适之的谈话基本上都围绕着陈宁他的生平,他和吴恒怎么认识的,和冯致远的关系,都做了什么事。

    只是李晋对陈宁的了解也不深,说的基本上也都是道听途说而来的事情。

    孟适之对陈宁如此感兴趣,李晋也不好奇,他也想通了,这孟适之怕是被夺了沧州城第一才子的名头,心中不舒服了。

    ……

    陈宁没有心思和其他人一样搞什么诗词。

    如此良辰美景,如果不能好好欣赏,才是最大的浪费。

    三女一男,他们正扶着靠近菁河方向边缘的栏杆,看向菁河美丽的夜景。

    陈宁深吸一口,将河边带着淡淡湿气的空气吸尽肺中,一脸满足。

    沈青梅瞥了他一眼,不屑道,“你这么爱闻花船上的味儿?”

    “啊?”陈宁一愣,而后无奈一笑,道,“我鼻子可没有那么灵,你是没有闻过那充满了颗粒物、灰尘、二氧化硫、氮氧化物和硝酸的空气,不然你也会像我一样,感觉现在的生活是如此的幸福。”

    听着陈宁又说了一大堆不知所谓的东西。

    沈青梅转过头去,淡淡的说了一句,“白痴。”

    沈青竹态度完全不同,崇拜的对陈宁道,“相公你懂得真多,你说的这些我都没听说过。”

    果然,沈青竹恋爱了。

    坠入爱河的她已经把没听说过等同于学识渊博。

    陈宁一低头,正看见沈青竹微微仰着脸看向他,月光洒在她的脸上,美极了。

    他脱口而出道,“青竹,你真美。”

    沈青竹面上一红,被陈宁揽入了怀中。

    蔓儿在一旁看着他们,捂着嘴咯咯直笑。

    沈青梅拉起蔓儿的手,带着她向另外一边走去,“你们先看,我带着蔓儿去找些吃的。”

    “大小姐,蔓儿不饿,蔓儿想看灯。”

    “不,你饿了。”

    陈宁看向离去的两人。

    果然,不管是在什么时代,在单身狗面前秀恩爱,杀伤力都大的惊人。

    陈宁抱着沈青竹的手紧了紧,开口道,“青竹,这次回来后,我有一个想法,想听听你的意见。”

    “嗯,相公你说吧。”

    陈宁组织了一下语言,对沈青竹道,“青竹,我们再成婚一次吧。”

    沈青竹猛的从陈宁怀中脱开,瞪大了眼睛看向陈宁,道,“相公,你说什么?”

    陈宁拉起她的手,道,“其实这一次从颍州回来,我便准备找个机会和你商量一下这件事情。”

    我觉得,婚礼是一个女人这一生为数不多的最重要的,最美丽的时刻,可是你的婚礼太委屈你了。

    我知道那时候你和青梅可能只是为了搪塞梁家父子,成婚只是全权之策。

    可是既然我们现在彼此真心相爱,两情相悦,那我不想让你这么委屈。

    我,欠你一个婚礼。

    我们办一场真真正正的婚礼吧。”

    感受到陈宁对自己的心意,沈青竹眼睛有些湿润,感动的看向他点头。

    “都听相公的。”

第一百三十章:文人那些事,装

    蔓儿被沈青梅拉走,撅着个小嘴跟在她的身边,嘟囔道,“大小姐,蔓儿还想看灯呢,那边好像要放天灯了。”

    蔓儿所说的天灯,就是孔明灯。用彩色的纸扎起来的天灯,被点燃之后慢慢的上升,点缀在空中,好看极了。

    沈青梅说道,“天灯放起来自然就看到了,非要去那边做什么。”

    蔓儿看着沈青梅道,“大小姐,我怎么觉得你有些不开心。”

    沈青梅找了个空座坐下,抬头看向菁河那边升起来的天灯,还有栏杆旁边那一对璧人,道,“哪有什么不开心的。”

    蔓儿搞不懂沈青梅在想些什么,吐了吐舌头,将桌上的千层糕拿起一块咬了一口,顿时眼睛又笑成了月牙。

    就是这么容易满足。

    不远处的凉亭那边阵阵叫好还有鼓掌的声音传来。

    蔓儿好奇的看向那边,顶层大多数的人都聚集在那边,围绕在亭子前不知道在看什么热闹。

    小女孩总是爱凑热闹的,拿着没吃完的千层糕对沈青梅问道,“大小姐,咱们去那边看看吧,好像有什么好玩的。”

    沈青梅看都没看一眼,“你去吧,我不感兴趣。”

    蔓儿又拿起了一块酥饼,冲沈青梅做了个鬼脸,蹦蹦跳跳的向那边去了。

    ……

    这望月楼,能够凭借猜字谜,对联,接诗词的方式上楼。

    但是陈宁不知道,用这种方法,最多就上到四楼,要是罗伊没有下去打招呼,靠他自己就算是应对了所有的难题,也只能到四楼为止。

    凡是有资格上顶层来的,基本上都是沧州城内有名有姓的才子才女。

    这文人一多,难免是非多。

    自古以来就有文人相轻的说法。

    在陈宁后世,别说是这些书生学子,就是大文豪,彼此之间闹出是非的也不在少数。

    李斯逼死韩非,杜牧诋毁白居易,就连李清照这等才女还攻击过苏轼呢。

    这文人,尤其是有才的文人,他容易自负。

    一旦自负,便往往自恃自傲。

    这些人聚在一起,你想想有可能不比一比谁的才气高吗?

    尤其是吴国还重文轻武,以文取仕,就算是现在的吴皇慢慢将重心向军队方面转移,可这种风气一时间还是转换不过来的。

    就连冯致远给陈宁的奖励都是“第一才子”之名,可想而知这群才子们的追求是什么了。

    当然,这里说的是非,不是说打一架,骂个仗什么的,而是文人之间的是非——斗诗。

    凉亭那边之所以如此热闹,便是因为两个才子之间斗了起来。

    李晋手中拿着一张宣纸,看后笑着看向身边的孟适之,道,“孟兄,我看权兴的词立意不错,虽是中秋词,但不言团圆,反而借佳节托思绪,抒发内心的乡愁,不错啊。”

    李晋说完,他们前方一人傲然的看向他身边那人,应该便是李晋口中的权兴。

    孟适之笑着点了点头,道,“是不错,遣词造句和立意都非常好,今夜所出的中秋词中权兄这首当是上佳。”

    孟适之的才学大家心中还是叹服的,他和李晋都这么说了,权兴身边那人虽心中不服,却只能拱手对权兴道贺,自叹不如。

    权兴假意的客套几句,“梁兄不必介怀,只是切磋切磋而已,共同进步。”

    那梁兄干笑两声,转头离去。

    这样的场景在今晚已经发生了多次,之所以这一次引得这么多人的围观其实主要还是因为孟适之。

    大家真正想看的其实是孟适之的中秋词。

    眼下这一场结束,马上有人开口说道,“孟兄,你好久不回沧州,我们沧州这新词都少了几分味道,孟兄今日索性做一首中秋词如何?”

    他话一开口,顿时有人附和道,“对!孟兄以词闻名,如果今日能一见孟兄的中秋词,是我等之幸啊。”

    权兴道,“没错,孟兄,你就当我刚刚这首拙作是抛砖引玉,今天如此进行,便让我等开开眼如何?”

    孟适之听着大家的话,一直微笑不语。

    他虽是自负有才学,当场作词也能达到高水准,但是却不能出佳作。

    一首好词,每一句,每一字都需要仔细斟酌,怎么可能信手拈来。

    这些起哄的人中,有真的钦慕他的,也少不了起哄想让他下不来台的。

    只是说巧不巧,他现在还真就有一首现成的中秋词。

    这首词是他在中秋这一日献给勤王的,相信此时已经被所托之人送入了勤王手中。

    是他精心准备的绝佳的诗词。

    众人再三起哄下,孟适之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既然如此,那孟某就献丑了。”

    看似无奈,其实他心中也是跃跃欲试。

    他当年那沧州第一才子的名号是一次一次斗出来的,怎可能一下就转了性子,变得如此淡迫。

    出风头的事情,谁不喜欢呢。

    “快,快给孟公子准备笔墨纸砚。”

    “太好了,今日算是我等有眼福了。”

    候着的小厮马上在凉亭的案几上为孟适之准备好了笔墨纸砚。

    孟适之沾了沾墨,将毛笔提起,眉头轻皱后又缓缓放下,像是在仔细的思考。

    而后不经意间仰头望向远处菁河上空的天灯,脸上豁然开朗,落笔在纸上,停停顿顿间一首词便悦然于纸上。

    将笔放好,孟适之看向众人,“时间仓促,孟某拙作还请大家评鉴。”

    李晋率先走到桌前,将宣纸拿起。

    他本想着不管孟适之的词如何,都要狠狠的夸上一夸。

    可这一拿起来,他却忘了刚刚想好夸奖的词,“这,这,好词,好词啊。”

    他将孟适之所做之词念出,围在凉亭旁的人顿时响起一片惊呼声。

    “如此中秋词竟然是现场所做,这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这首词怕是少有中秋词能与之比肩啊。”

    “今日孟公子这词一出,日后谁再敢说自己擅长中秋词都要好好想上一想。”

    “刺史大人那‘沧州第一才子’的称号,怕是给的有些仓促了。”

    孟适之在众人中间拱手致谢,嘴上谦虚着,心里却是很享受这种感觉。

    永京城人才辈出,多达官显贵,他是处处小心。

    勤王身边更是人才济济,不说别的,那个女人就事事压他一头。

    这种高高在上,鹤立鸡群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李晋将写着中秋词的宣纸拿在手上,对小厮招了招手道,“快,孟公子此等佳作,还不赶快抄写传阅下去,也好让更多人能够欣赏。”

    那小厮端起盘子,接过李晋手中的宣纸,转头就向外面跑去。

    李晋在孟适之耳边恭维道,“孟兄这首佳作一出,这沧州城第一才子的名头要还给孟兄你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陈宁,怎么有点贱呢?

    “让让,麻烦让一下,里面在做什么啊?”

    蔓儿踮着小脚还是看不到人群中到底在做什么,听着不断入耳的叫好声,心中越发的好奇,只得向里面挤去。

    “让让,让让。”

    费尽全力,蔓儿终于挤到了人群前排,正蜷缩着手臂想更进一步,前面的人却突然间自己让开了。

    这一让,顿时让已经用力的蔓儿脚下一个踉跄,向前面扑去。

    “呀!”

    蔓儿一声惊呼,撞到了那个端着木盘往外走的小厮身上。

    那小厮也是惊呼一声,仰面摔倒在地上,双手向后直接将木盘甩了出去。

    当的一声,盘中的砚台砸在地上,墨水溅了一地。

    蔓儿揉着屁股站起身来,诶呀一声,忙上前去扶那小厮,“你没事吧,我不是有意的。”

    “谁家的丫鬟如此毛躁,便没有人主人好好管教管教吗?”

    一道隐含怒气的声音在蔓儿身前响起,蔓儿抬头一看,正是在一楼时呵斥沈青梅的那个男子。

    唐川看到蔓儿抬头,也认出了她,嘴角勾起讥讽道,“原来是你,看你家小姐就没什么教养,有你这样的丫鬟倒是不足为奇。”

    蔓儿自己倒是没什么,但是连累了沈青梅让她心中顿时委屈起来,“蔓儿不是故意的。”

    唐川上前一步,伸手拽了拽自己的衣服下摆,“小丫鬟,看见没,这用的可是麟州上好的丝绸,再看我这靴子,你打算如何?”

    蔓儿一看,一下子慌了神。

    唐川的长衫下摆,还有靴子上布满了墨水,显然是因为她撞翻了那小厮泼在了上面。

    蔓儿不同于顺心,她性子柔弱,少经世事,一遇到这情况心中就没了注意。

    “我,我赔你。”

    唐川轻佻的说道,“呵呵,怕是你做一辈子的丫鬟都赔不起,不如这样,我和你家主人商量商量,让你跟我做丫鬟,我的损失就算是你的卖身钱了。”

    蔓儿耳听这话,鼻子一酸,没了主心骨,竟然抽泣了起来。

    周围人乐不得看热闹,没有一个人上前说话,孟适之也认出了这个小丫鬟,微笑不语。

    蔓儿撇着小嘴强忍着抽泣,看着周围的人,感觉他们都是坏人。

    她忍不住想大声呼喊小姐和姑爷,顺心却突然出现在了她面前,将她抱在怀中。

    “干什么?一群大男人欺负小丫鬟,要不要脸!”

    顺心婴儿肥的小脸气的鼓鼓的,瞪了一眼周围的人。

    “顺心!”

    蔓儿扑在她怀中,再也忍不住,感觉心里委屈极了,放声大哭起来。

    唐川正要呵斥,穆云玉缓步上前,挡在了他们两个小丫头前面,“身边的丫鬟不懂事,唐公子不要见怪,唐公子的损失,便由我来赔你吧。”

    唐川看向穆云玉皱了皱眉,他知道眼前这个女子是孟适之请来的,没说什么难听的话。

    但是他却不打算放过蔓儿。

    衣服和靴子倒是次要的,主要是因为沈青梅在一楼的时候落了他的面子。

    他看着穆云玉道,“既然这样,看在穆小姐的面子上,赔个二百两银子就行了。”

    他话音一落,人群之中顿时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二百两银子,这钱别说是买个丫鬟了,买好几十个丫鬟也行啊。

    穆云玉刚想开口,一道清冷略带寒意的声音先她出现,“白痴。”

    沈青梅走进人群中,对穆云玉点点头,眼中满是不屑的瞥了一眼唐川,而后看向蔓儿问道,“蔓儿没事吧?”

    蔓儿擦了擦眼泪道,“大小姐,蔓儿没事。”

    她没事,唐川有事。

    唐川已经被沈青梅的态度气炸了!

    她竟然敢骂我!

    唐川指着沈青梅高声喝道,“如此场合怎会出现你这种粗鄙之人,难怪这丫鬟如此,原来是主子不行,二百两银子付不起逞口舌之力?这么多人看着你还想耍无赖不成。”

    沈青梅淡定的等着唐川说完,开口又吐出两个字,“废物。”

    说完,她伸手从怀中掏出两章银票,一下子摔倒了唐川的脸上。

    唐川懵了,他的脸被打了,被人用钱打了。

    愣愣的低头看向地上的银票,二百两整。

    他的脸还有点疼,但是更疼的是他的心。

    钱到手,不对,钱到脸了,但是他并不是想要钱啊。

    围观众人看向沈青梅,已经忘记了出言呵斥,也忘记了说话。

    他们从来没见过像沈青梅这种女人。

    如此简单,直接,暴力。

    用钱砸你的脸,这是一个女人能够做出来的事?

    有些少年书生,发现自己对这种女人不但没有反感,反而有些内心有点蠢蠢欲动,我不想再努力了。

    其实,唐川如果好好说话,沈青梅绝对不会作出这种事情,她不是不明是非之人。

    甚至她可以替蔓儿道歉,然后毕恭毕敬的赔偿唐川的损失。

    可惜没有,唐川对一个小丫头苦苦相逼,这让沈青梅对他的印象只有两个字,就是废物。

    于是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

    唐川看向沈青梅,他这个永京城富贾之子,怎么可能缺这二百两银子。

    一脚踩在银票上碾了碾,他咬牙切齿的看向沈青梅道,“你很好。”

    沈青梅道,“怎么,二百两不够?”

    唐川突然间笑了起来,“够,当然够,我自己说出的话自然要承认,只是我这衣服和靴子赔偿了,那这个呢?”

    唐川低头捡起一张被墨水浸染了的宣纸,隐约间还能看到上面的文字。

    “这是孟兄刚刚所得佳作的初稿,这首中秋词在吴国词坛也算得上是罕有的佳作,这个,你怎么赔?”

    沈青梅皱眉道,“词既然写出了,再写一次便是。”

    唐川顿时笑了起来,笑的前仰后合,“哈哈哈,孟兄这初稿,拿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花高价购买,你说让他再写一遍?那还是初稿吗?”

    沈青梅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说道,“这种诗词什么的我不懂,你来。”

    沈青梅身后走出一人,低头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然后抬头看向唐川,笑呵呵的道,“唐兄,又见面了,店里面还给你留着手环,你也没再去光顾啊。”

    唐川看着陈宁还有他身边的沈青竹,脸皮跳了跳。

    难怪,难怪这沈青梅看着如此眼熟。

    他黑着脸道,“陈宁,你来了又能如何,你这个大才子不会不清楚这手稿对孟兄的意义吧。”

    陈宁笑道,“自然知道,不过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这是你写的?”

    唐川早就在收拾铺领略过陈宁的“直”,可是他没想到这么多人的情况下,陈宁说话竟然还毫无顾忌。

    陈宁再没理唐川,而是看向了他身边的孟适之。

    孟适之面带微笑的对陈宁拱手道,“沧州第一才子,陈宁?”

    陈宁同样拱手还礼道,“前沧州第一才子,孟适之?”

    孟适之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

    这陈宁,怎么有点贱呢。

第一百三十二章:抄哪个好呢?

    平日里他们这些文人雅士相处,即使是彼此不和,顾及着他人对自己的看法,也不会表现的这么明显。

    孟适之没有想到陈宁说话间竟然如此讽刺,他怎么也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陈宁。

    今天晚上,他们二人也只是第一次见面。

    他以前自然没有得罪过陈宁,不过这唐川作为他的朋友,如此逼迫一个小女孩,他孟适之还能在旁好整以暇,面带微笑的观看,让陈宁非常不爽。

    故而言语中才丝毫不曾客气。

    孟适之也不是泥人,陈宁这话中夹枪带棒,他也是心头生怒。

    不过即使是这样,他还是面带微笑,让陈宁不得不服。

    还真是虚伪啊。

    孟适之对陈宁说道,“素闻陈兄高才,今日之事虽是这小丫鬟的错,但看在陈兄的面子上孟某愿意将此事接过,只是孟某不才,想和陈兄就这中秋词讨教讨教。”

    孟适之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就是想和陈宁比试一番。

    围观众人看向陈宁和孟适之交头接耳。

    “这陈宁要是输了,这沧州城第一才子的名头,怕是又要被孟适之夺回去了。”

    “我觉得他应该不会答应,孟适之刚刚的词,莫说是沧州,在整个吴国文坛也不见得有人能够稳稳胜过他。”

    “可是这陈宁也不差,你们难道忘记了他七夕上的诗词?”

    “此一时彼一时,中秋词是中秋词,七夕诗是七夕诗。”

    围观人众,有看好陈宁的,有看好孟适之的。

    但大多数人则是出于理智,认为陈宁不会草率答应孟适之的挑战,不然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沧州第一次才子之名怕是要不保。

    他们这些人一点都不清楚,这沧州第一才子的名头,在陈宁心中不说是一文不值,也可以说是无足轻重。

    陈宁笑着看向孟适之,道,“孟兄如此大度自然是好事,让我接下也可以,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孟适之问道,“什么要求?”

    陈宁指着唐川道,“他这衣衫和靴子,我家大姐刚刚赔了他二百两银子,是不是算是事情了了?”

    孟适之看向唐川,唐川点头道,“已经了了。”

    陈宁点头道,“那我如果在词上胜过你,是不是这手稿被污的事情,也了了?”

    孟适之道,“那是自然。”

    陈宁点头说道,“好,既然如此,我想问问,这唐兄身上的衣衫和靴子,是不是就应该归我们所有?”

    孟适之和唐川有些诧异陈宁会问出这个问题,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不过随着在场众人的思考,人群中有不少人渐渐明悟,发现陈宁说的好像确实是有道理。

    “就像是我把你的凳子腿弄坏了,你的凳子是一两银子买的,我赔你一两银子,但是你得把坏了的凳子给我啊,我修了腿还能接着用不是。”

    “对啊,是这个道理,不然的话就算是一分钱没花白白得了一个不好的凳子。”

    在场的人倒是明白了陈宁这话的意思,却不明白他心中的意思。

    两百两银子都赔了,还在乎这衣衫和靴子?

    孟适之虽然不知道陈宁打的什么主意,但是大家都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他自然不可能抵赖,说道,“没错,你赔了二百两银子,是应该归你。”

    陈宁道,“既然是这样,那就好说,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我赢了就要拿回我的东西,我要带走唐兄的长衫和靴子。”

    陈宁话一出口,唐川顿时面色一变,“陈宁你欺人太甚!”

    带走他的衣衫和靴子,岂不是让他在大庭广众下穿着内衣走出望月楼。

    如今八月的天气还没有凉意,他里面只穿了亵裤和心衣,脱下外面的长衫,上半身整个后背都会暴露在外。

    成何体统。

    陈宁诧异的看向唐川,道,“唐兄?莫非我想要拿回自己的东西还不成?或者是你对孟兄没有信心,认为他一定会输?”

    赔偿唐川是理所应当,但是蔓儿受的委屈也的讨回来不是。

    别问讲不讲理,就是护短。

    唐川一滞,“你,你这……”

    “唉,罢了。”陈宁摆了摆手,道,“既然这样,我看还是算了吧,陈某甘拜下风,这次就算是孟兄你赢了。”

    陈宁说完看向孟适之,心中却肯定他不会同意。

    这孟适之表面如此温和谦逊,结果和他一见面就提出比试中秋词,绝对不是因为唐川的原因。

    陈宁虽然想不出为什么,但是他知道孟适之既然这么想和自己比,定然是有目的,不可能让自己离开。

    果然,孟适之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对陈宁说道,“好,只是这样的话,孟某也有一个条件。”

    陈宁看向孟适之道,“孟兄但说无妨。”

    孟适之开口道,“我的条件很简单,如果孟某赢了,我想问陈公子几个问题,希望陈公子能够如实相告。”

    李晋听着孟适之的要求一怔,从刚才孟适之见到他开始,他就一直打听陈宁的事情。

    他初时还以为孟适之只是因为陈宁夺了他沧州第一才子的名头才如此好奇。

    如今看来却不是这个原因,如果他赢了陈宁,顺理成章的就成了第一才子,还问问题有什么用。

    李晋看向孟适之,有些猜不出他的目的。

    别说李晋,陈宁自己也没有想到孟适之会提出这个要求,不过他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了,“好,那我的要求,孟兄可以代替唐兄做主?”

    不管孟适之想问他什么问题,打的是什么主意,他都不在乎。

    要说比试中秋词,他如果输了,那都对不起中华上下五千年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的文化底蕴!

    孟适之看向唐川,眼中的意思在明显不过。

    唐川虽不情愿,但是孟适之毕竟是勤王身边的人,他家有钱是有钱,但说到底也只是永京城一个富商,是勤王那不知道多少个钱袋子中的一个。

    看懂了孟适之的意思,他心中再不情愿,还是怒声对陈宁说道,“好!便答应你又能如何,你真的以为凭你能够赢得了孟兄。”

    陈宁笑着道,“唐兄同意就行,至于我的胜负,就不劳烦唐兄挂念了。”

    凉亭中的案几上,小厮重新准备了好了笔墨纸砚。

    孟适之自是想都不用想,将刚刚那首词写了出来。

    待孟适之写完,陈宁也来到案几旁提起了笔。

    他皱着眉头,迟迟没有落笔,看得唐川一阵得意。“哼,他定是看到孟兄你的词自知不如,无从下笔了。”

    孟适之对自己的词也是充满了信心,道,“看来唐兄不用担心了。”

    从一定程度上来说,他们两个人说的对。

    陈宁现在的状态确实属于无从下笔。

    只是他无从下笔的原因不是因为孟适之的词,而是因为自己要写的词。

    《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西江月·世事一场大梦》;

    《念奴娇·中秋》;

    《念奴娇·过洞庭》;

    《木兰花慢》;

    《太常引·一轮秋影转金波》;

    《满江红·美景良辰》;

    ……

    陈宁头疼啊,脑海中一想到中秋词,这嗖嗖嗖和刷屏一般出现了好几页。

    他无从下笔的原因如果被其他文人才子知道,一定会打爆他的头。

    他选择困难症了。

    抄哪个好呢?

第一百三十三章:千古第一中秋词

    陈宁手中的笔抬了又抬,就是落不下去。

    “陈宁不会是写不出来了吧?”

    “怎么可能,写是肯定能写出来,只不过怕是无法超越孟适之,所以迟迟不能下笔。”

    陈宁自己也知道,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

    可是写什么呢?

    不是他矫情,实在是他内心真的有些为难。

    孟适之那首词他自己看了,确实是好词,随便找一首中秋词,还真不一定有他的水平高。

    即使是比他那首词水平高,可是仅仅高出去一丝也不行。

    俗话说得好,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说的就是文采这东西,没什么具体的评判标准,每个人有自己不同的喜好和鉴赏眼光。

    如果只是高出一点,那完全没有理由胜出。

    所以他的词不能和孟适之相差无几,必须要从艺术水平上完全碾压过孟适之的词才行。

    这样的词有,但是起码要找一个符合当前情景的。

    陈宁一边在脑海中回忆,一边喃喃自语道,“写什么呢?”

    他的自言自语被孟适之和唐川听了去。

    孟适之看向陈宁,假意说道,“陈兄慢慢想,时间还早,想必以你的文采,词是不难写出的。”

    眼看胜券在握,他话中也开始有了嘲讽的味道,词不难写出,但是写出来能不能比我强就不一定了。

    唐川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说道,“呵呵,听说你还曾经给穆云玉写了一首词一首诗,要不是知道你有了夫人,我还以为你夫人是穆云玉呢。”

    “诶呀。”唐川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沈青竹道,“你看,我这人就是心直口快,你可别见怪啊。“

    嘴上这么说,唐川面上却满是笑意,说完还哈哈的笑个不停,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穆云玉脸上有些尴尬,生怕沈青竹多想,转身和沈青竹解释道,“青竹,那是陈公子……”

    沈青竹微微一笑,道,“穆姐姐不用多说,我懂得。”

    她虽然表面这么说,但是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失落的。

    毕竟,陈宁还从来没有为她写过一首词。

    心中想到这,她便见亭中的陈宁正转身微笑的看向她,而后开口对唐川说道,“多谢唐兄,多谢唐兄啊!”

    唐川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看着陈宁的样子不明所以。

    此时的陈宁看着他的眼神,那绝对是发自内心的感谢,仿佛他刚刚帮陈宁解决了天大的麻烦一样。

    只见陈宁上前一步,一下子将唐川的手握在手中,“唐兄!大气啊!先前我们闹出过不愉快,你竟然还如此启示我,真是让我惭愧。”

    这是,什么和什么啊?

    唐川的胳膊被陈宁晃的生疼,陈宁已经来到了沈青竹的面前,深情款款的说道,“青竹,今天对我们两个来说不仅是中秋,更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我这人心粗,想的事情少,也没准备什么,便送你一首词吧。”

    沈青竹刚刚心中的失落一扫而空,看着陈宁点了点头。

    陈宁转身走回凉亭的案几前,路过唐川的时候目光满含感激的看着他,“唉,太是感谢唐兄,在我文思枯竭时给了我灵感,差一点啊,差一点我就,唉……”

    他的语气中满是后怕和劫后余生的庆幸,仿佛如果不是唐川给了他灵感,他真的就写不出来了一样。

    唐川被陈宁弄的心里七上八下的,看向身边的孟适之。

    孟适之看向陈宁,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不过他可不相信唐川嘲讽了几句话就让他有了灵感。

    安慰唐川道,“他定是在故弄玄虚,唐兄不用介意。”

    唐川点了点头,但是心里总是有些发虚。

    而此时,陈宁已经开始落笔。

    他习惯了楷书,便一直没有变过,落笔间行云流水,不多时一首词已呈现在纸上,赫然便是那千古中秋第一词——《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这首词陈宁一开始是不想拿出来的,因为这一首中秋词可以说是他后世上下五千年历史中在中秋词中最绚烂的一颗明珠。

    拿来和孟适之相比较,他总有一种让明珠蒙尘的愧疚感。

    但是刚刚将这首词写下的时候,他的心中完全没有了和孟适之之间的胜负。

    《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此词一出,便无需考虑胜负。

    落笔时,他心中想的是沈青竹。

    这首词在他的心中已经不是用来和孟适之比试的,而是他送给沈青竹的礼物。

    将笔放好,陈宁没有拿起案几上的宣纸,等待上面的墨迹干涸。

    这么快就写好了?

    孟适之看陈宁停笔,缓步走到了案几旁,向宣纸上看去。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孟适之口中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更是呆在了案几前,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一样,双目失神,“这,怎么可能。”

    唐川哪里见过意气风发的孟适之这幅样子过,走到案几旁看去,而后竟然也和孟适之一个样子。

    口中满是怀疑的不停自语,“这是我给的灵感?真的是我启示了他?这特么不是真的吧?”

    他有些怀疑人生。

    孟适之和唐川的反应被围观众人看在眼中。

    他们这幅样子,顿时让人们猜想,陈宁应该是写了一首绝世好词。

    有真心爱好诗词者迫不及待上前,来到陈宁身边拱手行礼道,“陈公子,您的词能否让我诵读一番?”

    陈宁点点头,“当然可以。”

    这虽是送给沈青竹的礼物,但终归还要和孟适之分个胜负的,不然怎么教训唐川,给蔓儿出气。

    这人来到案几旁,扫了一眼陈宁的词,面色顿时郑重起来,双手慢慢的抓住宣纸两侧,如同手捧重宝一般,缓缓将宣纸拿起放在自己的眼前。

    声音抑扬顿挫的诵读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这人话音落后,围观众人或回味,或深思,或惊叹。

    更有人者,冲着陈宁所站的方向拱手行礼。

    这首词如同一柄利剑穿透了他们的灵魂深处,带给他们的何止是震撼。

    已经没有人提起输赢的事情,此词一出,输赢已是小事。

    重要的是,这是一首注定千百年后还要被后人传唱背诵的千古佳作,而他们这些今日在场之人,便是这首词出现的见证者。

    这么想来,唐川其实是应该骄傲的。

    毕竟是他“启发”了陈宁,可能后世之人提起这首词创作背景的时候,还会有唐川浓墨重彩的一笔。

    只不过他应该是以反面人物形象出现,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

    孟适之抬头看向陈宁,眼神复杂,却没有一丝不服气。

    当差距无法逾越的时候,嫉妒便会消失。

    沧州城第一才子?

    他看向陈宁,回想陈宁的寥寥几首诗词。

    《长相思》;

    《秋夕》;

    《沧山月》;

    《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仅仅四首,仅仅四首啊。

    孟适之内心呼喊,自己二十来载,写下诗词过百,却怕是永远达不到他的水平了。

    凡是中秋,以后必是少不了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他看向陈宁开口,心服口服,“我输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罗伊是勤王的人

    孟适之主动开口认输,在场这些人没有人感到意外。

    这首《水调歌头》一出,怕是日后但凡有人提笔想写中秋词的时候,都要想上一想。

    陈宁对孟适之点了点头,而后从那人手中接过微微干了墨迹的宣纸,将其交到沈青竹的手中。

    “青竹,送给你,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沈青竹满是喜悦的看向陈宁,小心的接过宣纸,连连说道,“喜欢,喜欢,谢谢相公。”

    她本身便懂诗词,如果不是沈家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沧州城才女的名字中必然会多上一个沈青竹。

    她初和陈宁之间也是从诗词上开始交流,那时候他们还曾在夜晚的屋顶上对着月亮研究诗词的用字。

    今天,又是在月光下,她得到了陈宁这首《水调歌头》。

    她内心感觉非常的幸福。

    其实苏轼这首《水调歌头》,并不是说的男女情爱。

    这首词的小序是这么写的,“丙辰中秋,欢饮达旦,大醉。作此篇,兼怀子由。”

    苏轼醉酒后写下这首词,其实是怀念远方自家的兄弟苏辙,苏子由。

    最后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意思是说他虽然和苏辙相隔千里,但是抬头是同一片天空,还能够共同欣赏这皎月的明月。

    只是后人很多误解,认为这首词说的是男女情爱。

    但陈宁用在此处,送与沈青竹也正合适。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放在此时此刻,可以说是表达了陈宁对沈青竹的爱,以及对他们未来一种美好的期盼。

    但愿彼此相爱,长长久久,即使是有天相隔千里,也心系彼此。

    总结全词,完全可以看做是一首表达爱慕之情的词。

    即使天上的宫阙再华丽,也不愿意乘风归去,因为那宫阙中没有你,我一人孤单寒冷。

    人世间世事无常,如同月亮一样难免有阴晴圆缺,但我只希望能与你长长久久,共同欣赏这皎月的明月。

    沈青竹将宣纸小心翼翼的收在怀中,感觉心都快融化了。

    在场书生学子们,无一不在回味陈宁这首词。

    而女子们就简单多了,她们看向陈宁的眼中不是月亮,而是星星。

    一个个面带羞涩的瞥向陈宁交头接耳,听得沈青梅不停皱眉。

    陈宁本身相貌便生的俊美,在文风盛行的吴国又做的一手好诗词,怎么可能不被这些才女们喜欢。

    ……

    孟适之和唐川两个人就可怜多了,在凉亭中好像被所有人遗忘了,甚是尴尬。

    还好,有人还记得他们。

    沈青梅上前一步,看着唐川说道,“脱。”

    唐川咽了口唾沫,孟适之输已成定局,按照赌约他应该将衣衫和靴子脱给陈宁。

    因为陈宁当时说的是带走,而不是过后让他送去。

    可是这大庭广众之下,让自己将衣衫和靴子褪去,他怎么也下不去手。

    他看向孟适之想要求救,却发现孟适之满脸落寞,直接从亭子上走出,分开众人走下了顶层观景台。

    唐川咬咬牙想到,索性我就耍一回无赖又能如何。

    想到这,他狠了狠心,看向陈宁几人。

    蹭的一声,沈青梅手中长剑出鞘对着唐川甩了过来。

    蹭!

    剑锋从唐川身侧而过,扎在了凉亭的柱子上,入木三分,剑身兀自在颤动不已。

    唐川顿时被吓得脸色苍白,一颗汗珠从鬓角处缓缓流下,手忙脚乱的开始褪自己身上的衣衫。

    “脱,我脱,脱脱脱。”

    沈青竹,穆云玉,还有在场等众多女宾立刻惊叫着转过头去。

    也有的用手捂着眼睛,却偷偷的露出指尖的缝隙,悄悄的打量着。

    待看清后后又厌恶的扭过头再也不看。

    排骨一样。

    唐川留下了靴子和长衫,环抱着双臂逃也似的跑下了望月楼,不见了踪影。

    他咬牙切齿,即使是在扔块砖都有可能砸到个当朝大员的永京城,他也没受过这种侮辱。

    哆哆嗦嗦跑出望月楼,在仆役满面惊骇的眼光中坐上车上后,他想着这一路上别人的指指点点,还有看他的眼神,内心怒火中烧。

    陈宁,若是有朝一日你去了永京城,别让我遇到你!

    ……

    望月楼四楼一房间内,罗伊和孟适之坐在桌旁。

    罗伊看着落寞的孟适之,淡淡的说道,“他这首词,你输得不冤。”

    孟适之良久不语,而后仰头叹息道,“就怕是输得不冤。”

    罗伊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孟适之的意思,笑道,“这点事情就把你打击成这样,我真要怀疑你有没有能力留在勤王殿下身边了。”

    孟适之摇了摇头道,“文人的事情你不懂。”

    他也不给罗伊解释,问道,“勤王殿下让你亲自来沧州打听陈宁的消息,到底是为了什么?他除了写过几首词,还有什么特别的,就因为了康王关系好?”

    罗伊喝了后茶,道,“写了几首词?”她瞥了孟适之一眼,“诗才高绝,自身还是二流高手,在铜门关击退了陈国一品堂的高手救下安平公主。”

    说到这,她顿了一下,“最重要的,是他写了一本书,皇上看到这本书后龙颜大悦,彻夜研读,赞言道‘此书是能利天下的好书’,你说他有什么特别的?”

    孟适之听罗伊说完后,完全呆在了当场,他没有想到陈宁竟然有如此本事。

    罗伊接着道,“就是这样一个人,突然间出现在沧州城,并且和康王的关系密切,而且又去往颍州救出了和康王关系最亲密的安平公主,勤王殿下自然会重视。”

    孟适之想了想道,“可是,康王的身份不可能参与夺嫡啊。”

    罗伊道,“如果是皇上封太子,当然不会考虑康王。”

    说到这,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孟适之,“可是如果皇上不在了呢,他身份再低又如何?还不是谁手里有人谁说的算。”

    孟适之听到罗伊的话一惊,但还是感觉有些小题大做,“康王这些年在朝中无一党羽,一个陈宁便如此重视?”

    罗伊道,“值得重视的不是陈宁,而是康王的态度。

    你要明白,没有到有虽然只差了一个人,但是却决定了康王的态度。

    勤王殿下真正想知道的是康王到底有没有夺嫡的心思,陈宁那本书到皇上手中究竟是有意安排还是机缘巧合。

    夺嫡之事无小事,在这条路上必须尽可能的做到事无巨细,步步都需小心谨慎。

    勤王殿下这么多年就是靠着每一步都踩的踏实,踩的稳,才在皇上、朝堂、百姓心中留下了‘勤王’的名声。

    你我二人在勤王身边做事,也需处处考虑周全。”

    孟适之看着严肃起来的罗伊,对她拱手行了一礼道,“罗姑娘说的是,孟某受教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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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气小书生介绍:
二十一世纪的陈宁一觉睡醒便穿越了!
大脑是一个强大的搜索引擎,对身体有着极致的控制力,却不知道自己是谁?
身无分文的陈宁看着陌生的世界,捂着咕咕直叫的肚子,不得已抢了一个老乞丐的鸡腿。
“日后必有厚报!”
奔跑中的陈宁被飞驰而来的骏马撞飞。
再次醒来时。
意气风发从多了一位夫人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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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有百万完本作品,放心追读投资)意气小书生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意气小书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意气小书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