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意气小书生TXT下载意气小书生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意气小书生全文阅读

作者:水蜈蚣     意气小书生txt下载     意气小书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章:和宋大为合作的条件

    沈青竹知道陈宁是在为自己不平,故而没有再多说。

    就像陈宁说的那样,这么多年沧州城很多酒楼吃掉了沈家酒坊不知道多少银两,这五家是其中最多的,让他们吐出来一些也不过分。

    五百两,只不过是一个教训而已。

    “钱不重要,关键是出口气!”

    沈青竹瞅着耿耿个脖儿看着自己的陈宁,忍不住笑了出来。

    正好沈青梅从月亮门走了进来,陈宁立马转头忙对她喊道,“大姨子,五钱银子的台费什么时候给我啊。”

    沈青梅回头瞅了他一眼。

    陈宁一缩脖,“记着,先记着。”

    目送沈青梅消失在视线内,陈宁对沈青竹吐槽道,“多大人了,差这五钱银子。”

    沈青梅看着自己这个相公,也不知道他是真的这样,还是故意逗自己开心,和活宝一样。

    她向陈宁问道,“相公,我有个事想不明白?你是怎么说服宋大为让他帮你的,沧州城只有我们两家做酒,以前二叔管酒坊的时候,和他们宋家最不对付了。”

    陈宁道,“我没有让宋大为帮我,而是和他合作。”

    沈青竹道,“都是卖酒的,本身就存在竞争关系,怎么合作?”

    陈宁看向她,神神秘秘的道,“那如果我们之间的竞争关系没有了呢?”

    沈青竹微微皱眉,陈宁也不在卖关子,直接对她说道,“我们沈家酒坊以后的规划中,除了仙人酿我不打算再酿造其他酒类。

    对于仙人酿这种好酒,以后卖出的价格,只会比现在定价高,而不会低。

    这就决定了以后仙人酿进入市场后的受众群体是一少部分人,因为普通的百姓平时是舍不得喝的。”

    沈青竹恍然大悟,说道,“我明白了,宋家大部分的酒类价格都实惠,多是平常人家喝的酒。”

    紧接着,她又提出一个疑虑,“可是宋家的酒,也有卖的贵的啊。”

    陈宁说道,“没错,但是我和宋大为谈完之后,他们宋家以后不会在生产和销售针对高端市场的酒类。”

    这一次,没等沈青竹问,陈宁便直接说道,“因为我答应了宋大为一个条件,以后我们仙人酿利润的一成要分给宋家,这样的话我们就完全没有了竞争,各自打自己的市场。

    甚至宋家还巴不得我们的仙人酿一飞冲天,我们卖的多他挣得有也多。”

    陈宁说完,见沈青竹看着他没说话,问道,“青竹,我没和你商量就分了宋家一成的利润,你不会生气吧。”

    沈青竹道,“当然不会,我和相公说过的,以后酒坊那边就你负责了,更何况我相公不会吃亏的。”

    陈宁笑道,“还是你了解我,我和宋大为谈好了,我们仙人酿主打高端,利润分他一成,而他则需要为我们开辟渠道。

    别的不说,沧州城细柳街那边的青楼,也会从我们这订购仙人酿,因为宋家的好酒会慢慢停产。”

    沈青竹想了想,说道,“何止是沧州城,二叔离开酒坊后,我们最大的问题其实就是销售渠道,沧州城内的还好说,关键是其他州府以前已经打通的渠道,现在都没了。

    有了宋大为,我们就不用担心这一点了,相公你真厉害。”

    陈宁谦虚道,“哪里,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以后我们卖高价酒,宋家卖平价酒,各自在沧州城都相当于垄断了,只有我们能够供货,互利共赢而已。”

    沈青竹认真的看着陈宁,摇了摇头说道,“不,这件事成了之后确实是互利共赢,但是没成之前,宋家之所以答应我们这个条件,归根结底是因为他相信仙人酿会比他们宋家的高价酒卖的好。

    好到仙人酿的一成利润,便能够比他们宋家高价酒的利润高,只有这样宋大为才会同意相公你的提议。

    不得不说,宋大为能够走到今日,确实是有魄力,敢下这样的豪赌。

    但是最后,还是落在仙人酿上,说到底还是因为相公你厉害,酿出了这么好的酒。”

    看着眼前侃侃而谈的沈青竹,陈宁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这位夫人,是这偌大沈家的家主。

    自从陈宁出现在沈家,不知不觉间沈青竹对他越来越依赖。

    在两人互相表露心迹之后,沈青竹更是越来越温柔。

    陈宁还记得,他初见沈青竹时,对她的印象是大家闺秀,知性稳重。

    现在的她则是有些小鸟依人,温柔似水,偶尔还会耍些小女人的性子。

    如果不是她刚刚这一番分析,陈宁几乎都忘记了,她可是沈家的一家之主啊。

    这个女人在以前,那是和宋大为这些人一个层次的沧州城顶层的大老板。

    只是她一个小女孩,这么多年又经历了什么呢?

    陈宁突然间理解为什么沈家二叔在沈家酒坊贪了那么多,沈青竹一分都没有往回拿,就这么算了。

    因为沈家二叔在她还是小女孩的时候,帮着她一起支撑了这个偌大的,沉重的沈家。

    陈宁没有为现在的沈青竹变成一个小女人感到可惜,相反的他突然间有些为以前的沈青竹心疼。

    现在的沈青竹才是她应该有的样子,以前的她只是披上了一件厚厚的保护壳,站在外面为这个沈家遮风挡雨。

    现在的她,这个小鸟依人的她,才是真正的沈青竹。

    “相公,相公?你怎么了?”见陈宁定定的看着自己,沈青竹伸手在自己的脸上摸了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陈宁没有说话,一伸手将沈青竹揽入了自己怀中。

    沈青竹被陈宁突然间的举动吓了一跳,不过还是老实的趴在他的怀里,眼睛一眨一眨的,有些搞不懂陈宁怎么了。

    刚刚还说着生意上的事情,现在却突然间把我抱住了。

    沈青竹有些脸红,偷偷地打量着院中有没有其他人,就感到陈宁抱着自己的双臂又紧了紧。

    “青竹,你辛苦了。以前我不在,让你受累了,以后有我,你只需要安逸的在我的怀中,外面的风雨有我就够了。”

    沈青竹听着陈宁的话,只感觉这世间再也没有比这怀抱更让她心安的地方了。

    她伸手环抱着陈宁,鼻尖酸酸的。

第一百五十一章:苏园再遇孟适之

    白驹过隙。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岑真回乡里去将他的妹妹还有两个弟弟接到了沧州城,安置在了浮萍院。

    他这一次是衣锦还乡。

    俗话说得好,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岑真不是大富大贵,但在乡下平头老百姓的眼中,他却比大富大贵强多了,是举人老爷。

    那举人老爷,连有钱的地主都比不了。

    岑真回到他那破草房接弟弟妹妹的时候,整个乡里面的人都跑来围观,像是看看这举人老爷的样子,就能沾上福气一样。

    此时的乡民们和以前对他的态度完全不同,曾经那些个嘲笑他的,欺负他的同乡都躲在人群后面偷眼观瞧,生怕岑真不饶过他们。

    岑真自然没有这个心思,从小尝尽了人情冷暖,让他留恋的只是这片乡土,而不是这土地上的人。

    当然,那位教过他,帮助过他的私塾老先生除外。

    岑真带着弟弟妹妹去到老先生的家中,邀请他去沧州城,却被老先生一口拒绝了。

    不管他如何劝说都无济于事。

    最后岑真只得嘱咐老先生保重身体,拜谢而去。

    ……

    青哥赶着马车来到了苏园门口。

    马车帘掀起,陈宁和岑真下了马车的,对青哥说道,“你找个地方将马车停好,然后进来找我。”

    青哥道,“我不进去了,我在马车上等你们。”

    陈宁知道青哥的性子,嘱咐了他几句没再多说。

    苏园门前不时有马车停下,一个个和他们年岁相差不多的人相继进入了园内,路过他们的时候还和他们友好的微笑致意。

    陈宁和岑真也友好的还礼。

    今日能够出现在苏园的,不是榜上的学子便是沧州城的官员,也有可能出现地方的豪绅。

    故而就算是不相识,大家也都彬彬有礼。

    两人来到门前,苏园的一位小厮对二位笑道,“二位公子,可否看一下考牒。“

    岑真从怀中掏出自己的考牒递了过去。

    考牒,就是科考的时候用来识别考生身份的凭证。

    在吴国,考牒是终身性的,都加盖这考生祖籍的印章。

    科考的经历都会记录在上面,考过几次,什么时候考的,考了之后通过没通过,现在正处于科考的哪一个阶段都会详细记载。

    鹿鸣宴没有请柬,考生的考牒就是请柬。

    小厮将岑真的考牒接在手中,掀开看了看,确定岑真通过了州试,又双手递了回来,“多谢岑公子。”

    他又看向陈宁,问道,“劳烦这位公子。”

    陈宁摇头道,“我没有考牒。”

    那小厮愣住了,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凝固,他完全没想到是这个情况,看了看岑真,又看了看陈宁,一时间想不出要说什么话。

    不过还好,陈宁紧接着说道,“我是陈宁。”

    这小厮松了口气,说道,“原来是陈公子,我家园子的主人交代过,陈公子来了直接进去就好。”

    陈宁点头谢过,和岑真一同进了苏园。

    ……

    苏园是一处极大的园林,占地大约有十余亩之多,园子中山石林立。

    建筑错落有致,内有胡石假山,小桥流水,精美异常。

    园子中的建筑分住宅区和庭院区。

    今日的鹿鸣宴便在庭院区举办,光是这庭院,想要仔细转转都需好些个功夫。

    陈宁行走其中,只感觉身心都异常舒畅。

    这园子的主人还真是享受人生啊。

    这样规模大又精致的园子,放在后世,至少也是个4A的景点了。

    陈宁砸吧砸吧嘴,“赚了,起码不要门票。”

    园子中绿植充足,吸上一口气,简直是天然氧吧。

    陈宁正沉浸其中,有脚步声在身边响起,只听身旁有人说道,“陈兄,没想到竟然能够在苏园见到陈兄。”

    陈宁回头一看,来人正是孟适之,只不过今日孟适之的身边没跟着唐川。

    陈宁对他拱了拱手道,“巧了孟兄,听说这鹿鸣宴上尽是青年才俊,便和冯大人说想来见识见识。”

    孟适之恍然道,“哦,我倒是忘记了,陈兄和刺史大人关系莫逆,我等想要参加一次需努力考过州试,陈兄想来,便是说句话的事儿,真是让人羡慕啊。”

    孟适之脸上满是羡慕之色,口气却是嘲讽。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看淡了,可是当陈宁出现在他面前时,他还是忍不住想起那日在望月楼的场景。

    且就像他说的,哪一个学子不渴望出现在鹿鸣宴上,但是陈宁就凭着关系说来就来了,还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尤其是这陈宁对他竟然一点尊重都没有,好歹现在他也是个举人。

    他一看陈宁这幅随意的样子便心中就憋闷。

    岑真听出了孟适之话里有话,对陈宁问道,“老师,他是谁?”

    陈宁看向岑真道,“他就是我们沧州陈的头榜头名,孟适之。”

    “孟适之?”

    岑真脸上浮现出惊讶的神色看向孟适之,“我们沧州城的解元!”

    孟适之笑了笑,这才是看到我孟适之应该有的表现。

    他太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说白了就是虚荣。

    可是他的虚荣心刚刚满足,就听岑真说道,“是不是就是蔓儿说上次在望月楼输给老师的那个?”

    孟适之脸色顿时黑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挂不住了,对陈宁说道,“陈公子,你这位学生能够跟你进苏园见识见识也是好事,但是这动辄就插嘴,是不是不太好。”

    陈宁笑道,“孟兄你误会了,他不是有意插你嘴的。”

    孟适之皱了皱眉,他总感觉陈宁这句话怪怪的,却说不出怪在哪。

    “而且,他也不是跟着我才进来的,他也是今年沧州的举人。”

    孟适之看向岑真,说道,“不可能,一个举人,怎么可能叫你老师?”

    他惊讶之下,声音高了一些,周围的一些学子们闻声都向这边看了过来。

    “诶?那不是孟适之吗,他在和谁说话呢。”

    “好像是,陈宁?陈宁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那天我还可以找了,榜上可没有他啊。”

    “走,咱们去看看去,这孟适之上次在望月楼输给了陈宁,没准今天有好戏看呢。”

    “。。。”

第一百五十二章:道之所存,师之所存

    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大致了解了情况后,都奇怪的看向岑真。

    一个举人,叫一个同年龄段的没有功名在身的人老师。

    岑真的做法让这群人很不理解。

    这群学子中,有品行端正者,有钦佩陈宁才学者,但是也有对陈宁不屑者。

    更有甚者,从心底里面讨厌陈宁,他们之所以有这种心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陈宁那沧州城第一才子的名头。

    他们已经考取了功名,在学问上那自然是沧州里面拔了尖的,可这陈宁身无功名,却偏偏占了这沧州第一的名头。

    心胸豁达者也就罢了,这心胸狭隘者,还真就咽不下这个口气。

    这样的人不多,但也不少。

    人群中有人便是这般心理,也不上前,就在人群中问道,“不知道这位兄台怎么称呼,你一届举人竟然称呼他一介白衣为师?啧啧。”

    言语中对岑真很是看不起。

    这人群中有人开了头,声音便多了起来。

    “陈公子诗词的确不错,只是这学问还不知如何,有人愿意低人一头咱们不管,但是身为同届举人,这不是让我们这些同届同榜的人都失了颜面吗。”

    起初这些声音还是针对岑真,后来有人见陈宁和岑真也没有反应,越说越痛快,索性将陈宁也带了进来。

    “陈公子莫非以为有些诗才便能够教导我朝举人了?”

    “陈公子,听我一句劝,你是有些才华,但是千万不要自视甚高,还是好好考个功名再说,至于这教导学生,咱们还年少,哪里有什么经验?”

    “只不过会写些诗,怕是都不知道什么是经义,什么是策论,竟然就好意思这么受着。”

    岑真心头恼火,如果不是陈宁示意他不要说话,他早就忍不住反驳了。

    陈宁倒是没什么反应,就这么听着这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人这种动物,他就很奇怪。

    当你拼命攻击,而对方不为所动,甚至一点反应都没有的时候,你不会有胜利的喜悦,反而感觉一点意思都没有。

    渐渐地,周围的声音慢慢消失,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陈宁对着孟适之笑了笑,说道,“孟兄,这园子甚好,我和岑真去逛逛,再会。”

    他开口完全没有提刚刚的事情,甚至连解释都没有解释,脸上的表情与最开始和孟适之谈话时候的表情没有任何分别。

    孟适之一愣,心中突然之间竟有些佩服陈宁。

    他是怎么做到的?

    那么多人对他的冷嘲热讽他听不见吗?

    难道他这幅完全不在乎的样子是装的?

    不,这种云淡风轻的样子是无法伪装出来的,他的表现就如同这些人不存在一样。

    也不对,不单单是刚刚说话的那些人的,甚至是我,说出来的话他都完全不在乎。

    想到这,孟适之刚刚那一丝对陈宁的敬佩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愤怒。

    他的愤怒源自于陈宁的忽视。

    他想明白了,陈宁之所以能够做到如此云淡风轻,不是他的胸怀有多么宽阔,而是他们这群人压根就没被陈宁看在眼中。

    凭什么?

    你一介白丁凭什么能够忽视我这州试解元?

    他心头愤怒,却拿陈宁没什么办法,不过当他看到岑真脸上那恼火的表情后,他笑了。

    你不在乎,你身边的人在乎。

    陈宁带着岑真转身就要离开,孟适之忽然开口对岑真说道,“这位兄台,我吴国人个个尊师,却从未出现有你这般自甘堕落,将老师二字如玩笑般称呼的人,这样是对那些真正为人师者的不尊重,让天下名儒作何感想!”

    孟适之这话说的很重。

    吴国文人尊师重道,岑真更是如此,不然也不会因为陈宁教导他喜爱的画技便执拗的称呼陈宁为师。

    他一开口,岑真再也忍不住,回头问道,“难道老师便一定是年长者吗?”

    孟适之看向回头的岑真和陈宁,他笑了,说道,“自古以来,哪一个为师者不是德高望重之人?我吴国可曾有过少者为师?”

    孟适之说完,岑真想要反驳,却说不出话。

    确实,吴国历史上,别说少年了,便是中年者为师的都少。

    陈宁上前一步伸出一只手按在岑真的肩膀上,对孟适之说道,“为什么老师一定是年长者?”

    孟适之哂笑道,“这还用问为什么?自然是因为年长者经历的多,懂得多,学的多,参悟的多,事事多故事事通透,才高,德高,方能教书育人。”

    陈宁又上前一步,接着问道,“那年少者如果比年长者懂得多,学的多,参悟的多,又便如何?仍不可为师?”

    孟适之一愣,“这…这不可能。年轻人左右行不过一州之地,看不过一车之书,如何能够足够。”

    陈宁继续踏前一步,来到孟适之面前,对他问道,“包子铺家的娃娃十岁便会做包子,卖糖人家的娃娃十岁便会捏糖人,天桥下卖唱的娃娃十岁便会唱戏词。

    如有当世名儒想学做包子,捏糖人,唱戏词,这些娃娃就能教,这些娃娃可不可以当这名儒的老师?”

    陈宁盯着孟适之的眼睛问出这段话,立时将孟适之问的哑口无言。

    还没等他想好如何反驳,陈宁接着说道,“什么是老师?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

    陈宁指向岑真,“就因为我和他的年龄差不多,我身份地位比他低,你们便因为他叫我一声老师认为他应该感到羞耻?

    恰恰相反,感到羞耻的应该是你们。

    没有人生而知之,也没有人应知尽知,这世上学问做的最好的人,他想要学做包子,包子铺的娃娃教了他,他也应该叫这娃娃一声老师。

    所以,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是故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

    陈宁这一番话说得孟适之和在场的众人哑口无言。

    人群中一声洪亮的声音响起,“好,好一个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

    人群分开。

    “冯大人。”

    “冯大人。”

    一众学子拱手向冯致远问好。

    冯致远带头走了进来,看向陈宁点了点头。

    他身边跟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看起来非常干练的中年人也在对着陈宁点头微笑,口中还在念叨着“好,好。”

    冯致远来到陈宁近前,对他满意的点点头,说道,“这位是户部侍郎李芳,李大人。”

    又对李芳介绍道,“陈宁。”

    陈宁拱手道,“李大人好。”

    李芳看向他笑道,“好,冯大人没少在我面前夸你,刚刚听了你那一番话,冯大人确实是没夸错啊。”

    冯致远又指向他身边另外一位年轻人,“这位是颍州解元,李值。”

第一百五十三章:永京城来人

    李芳身为吏部侍郎,在距离沧州不远的邰州做考官。

    他是颍州人士,今年这颍州解元李值便是李芳的家族的侄儿。

    因为颍州距离铜门关较近,李芳不放心李值,在邰州科考相关事宜结束后,便去颍州接上了李值,打算一起回永京。

    只因他和冯致远是同年的进士,互相又对彼此的脾气,顺路过来拜访一下冯致远。

    故而才会出现在这鹿鸣宴上。

    陈宁和李值见礼过后,冯致远便带着李芳叔侄二人离去了。

    陈宁也未在此地停留,直接离去。

    孟适之和在场的其他学子,被陈宁刚刚的一番言论说的哑口无言,虽有心中不服者,却无从辩驳。

    更何况吏部李大人都说陈宁说的好,如果他们辩驳,那就是对李芳的话不认同。

    吏部,那就是管官的地方。

    负责掌管天下官员的任免、考课、升降、勋封、调动等事务。

    他们这些学子,刚刚通过州试,以后还有会试,甚至可能有殿试。

    所有考试通过后,还会在地方或者朝中为官。

    现在就和礼部侍郎唱反调,那是被苏园的门夹了头也做不出来的事情。

    这一次州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陈宁影响了心态,李晋和李铭两兄弟竟然双双没有上榜。

    倒是以往总跟在李晋身边的苏文俊榜上有名。

    此时他就跟在孟适之身边,见孟适之脸色有些不好,劝说道,“孟兄,这陈宁再如何得冯大人欣赏,也不过是一介白丁,我们功名在身,日后前途无量,犯不上和他一般见识。”

    孟适之点点头,也转身离去。

    只是他心中却不像表面这么平静。

    恰恰正因为陈宁是一介白丁,可是不管是冯致远,还是李芳,对陈宁这个一介白丁的重视都超过自己这个沧州解元。

    这让他心中如何能够舒服。

    ……

    夜宴时间,沧州的城门已经关上了。

    城门外,一行人马风尘仆仆的赶到。

    城门楼上,沧州城的守卫看到这队人个个身着甲胄心中一惊,高声喝道,“来人止步。”

    那队人中为首高头大马上的首领从怀中掏出一张令牌,对着城门楼上摇了摇,“我乃宫中近卫,奉皇上令,特来沧州宣旨,速开城门。”

    城门楼上的人哪里看的清,派人出门确定了下,果真是京中来人,忙开门放行。

    沈府,沈青竹和沈青梅正坐在院中闲聊。

    “姐姐,相公说想和我重新正式办一次婚事,时间上让我拿主意,你说我定什么日子好呢。”

    沈青梅听后一阵失神。

    “姐姐?姐姐?”

    “哦。”沈青梅回过神来,“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清楚,你还不如去城外山上的……”

    沈青梅突然停口不言,微微皱眉,侧耳倾听。

    一阵马蹄声传入她的耳中,由远至近,听起来至少有十数骑。

    如此时间,沧州城内是严禁纵马而行的。

    沈青梅仔细听去,马蹄声越来越大,像是冲着沈府来的。

    不过几息的时间,沈青竹也能够隐约的听见马蹄声。

    沈青梅闪身间回到房中,拿上她的长剑,来到院中对沈青竹说道,“青竹你和蔓儿待在这里,我出去看看。”

    她说完,直接向府门处走去。

    沈青竹看向月亮门处,已不见沈青梅的身影,起身叫上蔓儿也想府门出走去。

    此时,沈府门口可是分外热闹。

    十数匹壮硕的骏马被宫中近卫牵在手中,一旁还要临安县的衙役跟随。

    沈家的小厮和丫鬟们趴在门口探头向外看去,一个个战战兢兢不知如何是好。

    沈青梅提着长剑走了出来,扫视着眼前众人,最后将目光放在为首的那位统领身上。

    那统领打量了一下沈青梅,眼中惊讶之色一闪而逝。

    他没有想到这看起来年岁不大的女子竟然是一流高手,而且从气息上竟然要比自己强上不少。

    翻身下马,他拱手对沈青梅道,“我等乃是永京宫中近卫,奉皇上令来宣读圣旨,不知陈宁可在府中。”

    他语气客气,即使是宫中来人,也没有一丝逾越。

    在宫中当近卫,可不是凭借一身武艺就成的。

    皇上亲自宣旨封赏一个没有功名在身的学子,从他进宫后,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见。

    凭此事就足以看出皇上对陈宁的重视。

    他自然不会傻到在沈府面前耍威风,多条朋友多条路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沈青梅一阵诧异,刚刚到府门前的沈青竹和蔓儿听到这统领的话也是愣在了当场。

    皇上宣旨,给陈宁宣旨?

    相公连州试都没有参加,皇上为何会给相公宣旨?

    沈青竹虽然心头疑惑,却最先上前对那统领说道,“这位大人,民女沈青竹,陈宁是我家相公,他今日去参加鹿鸣宴,并未在府中。

    如今天色已晚,不如大人先在府中稍作歇息,我这便遣人去寻我家相公回来。“

    那统领不假思索道,“谢过夫人好意,只是这道旨意紧急,还劳烦夫人带我去这鹿鸣宴走一趟。”

    沈青竹答应道,“既然这样,那请大人跟我走吧。”

    ……

    苏园中,宴会已经正式开始。

    三十余桌坐满了人。

    冯致远还有李芳等一干官员都坐在为首的桌上,李值因为是李芳的侄儿,又是颍州来的,算是客人,也和他们坐在一桌。

    越靠近他们这一桌的,州试的成绩越好,在榜上的位置越靠前。

    陈宁本就不是榜上的学子,坐的位置是最靠后的,岑真也陪他坐在一桌。

    和岑真换位置那人能坐的靠前一些,自然也乐意之至。

    一桌八人,除了岑真外,只有一个人主动和陈宁说话,“陈兄,许久不见,神采依旧啊。”

    陈宁错愕抬头,看这人满脸热情,一时间没说话,脑海中一检索,顿时笑了,“是啊,好久没见,没想到竟然又坐在了一桌,有缘啊。”

    岑真看向那人,疑惑的问道,“你是?”

    那人笑道,“你真是健忘啊,那天你也在,我可是坐在陈兄身边的男人。”

    岑真这才想起,这人竟然是七夕诗会那日在广聚楼和他们坐在一桌的学子。

    三人相视一笑,还真是有缘。

第一百五十四章:不耐烦的甩出下联

    冯致远代表沧州官员简单的说了几句后,鹿鸣宴正式开宴。

    菜品上齐,不得不说今晚宴会的质量还是很高的,都是硬菜。

    陈宁可不管什么,拿起筷子在其他人鄙夷的目光中就开始大快朵颐。

    与他同桌的一位学子,看陈宁吃的风卷残云,生怕自己喜欢的菜被陈宁吃光了。

    他自己心中恨不得赶忙拿起筷子开吃,但是表面上却一副对陈宁嗤之以鼻的模样,伸手拿起桌上的酒坛。

    “诶?这酒是仙人酿,每一桌都是吗?”

    坐在陈宁身边的男人好奇的问道,“这酒怎么了?”

    那学子傲然道,“你们可能不知道,我们沧州城新开了三家卖酒的铺子,卖的便是这仙人酿,我有一次去隔壁我王叔那,有幸喝了一次,我王叔说他买的那一坛,足足五两银子!”

    “什么?”

    “五两银子,一坛酒?”

    桌上满是惊叹的声音。

    岑真更是一脸惊讶的看向陈宁,伸出一只手用力的抓在陈宁的大腿上。

    陈宁吃的正香,只感觉自己的大腿根被抓的剧痛,“诶呀。”

    他痛呼一声看向岑真,就见岑真正睁大眼睛看着他。

    五两银子?你赞助了两百多坛?

    陈宁对岑真挤了挤眉毛,眨了眨眼睛,撇了撇嘴角。

    这就是卖的贵,生产成本不高,前期宣传的投资必不可少。

    岑真抓着陈宁大腿根的手松开,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了,对陈宁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

    陈宁惊讶的看着他。

    我刚刚就那样和你挤眉弄眼的,你看懂了?

    岑真点点头。

    咋了?我吃菜了。

    他转过头去拿起筷子开始大口朵颐。

    桌上其他人可顾不上陈宁和岑真的小动作,那拿着酒坛的学子赶忙借花献佛,给在坐的都满上。

    就连岑真他都给倒满了,唯独没给陈宁倒。

    坐在陈宁身边的男人,对那学子说道,“这,陈兄的还没有倒。”

    陈宁一边夹菜一边开口道,“你们先喝,我一会儿再喝。”

    那学子道,“既然这样,咱们先喝着。”

    他心中寻思,一会儿再喝?这种美酒岂是你想要就有的,看样子每一桌只配了一坛。

    “嗝。”

    陈宁吃饱了,美美的打了一个饱嗝。

    耳边听着众人对仙人酿的夸赞,脸上满是开心的笑容。

    不过却有一件事儿,让他有些着急。

    怎么还没有人斗诗呢?

    没人斗诗,我自己直接起来拿着酒杯来上一首岂不是很突兀。

    这吴国的宴会,斗诗不是必然的节目吗。

    陈宁为这宣传的计划准备的十分充足,结果关键环节好像出了问题,广告打不出去。

    ……

    冯致远那张桌。

    李芳端着酒杯,啧啧称奇。

    “冯大人真是好福气啊,你们沧州这酒就连永京城最好的酒在它面前都黯然失色,怕是我回京后,再喝京中的酒,只会索然无味了。”

    冯致远笑道,“李大人,你我的关系,等你回京的时候,我必然会让你带走几坛,哈哈。”

    李芳玩笑道,“几年不见,冯大人你有些小家子气啊,才几坛?”

    桌上觥筹交错,氛围也很是融洽。

    酒过三巡都各自放开后,李值开口对冯致远说道,“冯大人,小侄有一个不情之请。”

    冯致远看向李值,道,“贤侄有事尽管说。”

    李值开口道,“小侄听闻沧州城学子才华横溢,想着能否和沧州学子讨教一番。”

    冯致远微微皱眉,看向李值。

    身为颍州解元,和他提出这种请求,他心中想着,难不成这小子是在找茬的?

    不过他盯着李值看了半天,在他的眼中只看到了诚意。

    李芳怕冯致远误会,忙说道,“这孩子幸而好学,心中没有杂念。”

    冯致远点了点头,李芳和他相交多年,自是不会骗他。

    既然是这样,冯致远点头道,“好。”

    他说着站起身来,高声道,“各位,稍慢饮酒。”

    冯致远起身一开口,在座之人全部看向他。

    就听他开口说道,“在座众位都是我沧州的青年才俊,恰巧今日鹿鸣宴,李芳大人的侄儿李值来此。

    各位可能还不知道,李值便是今年颍州的解元。

    自古鹿鸣宴还少有两州解元同宴而庆,实在是一件佳事。

    本官有个提议,不如今天我沧州城的学子们便向这颍州解元请教请教。”

    冯致远将此事说成自己的提议,同时说的是沧州城的学子向李值请教,没有说明李值的意思。

    他这样做是以防引起沧州学子对李值的不满。

    如果说这是李值的意思,怕是沧州的学子们都会感觉李值是来挑事的。

    冯致远话一出口,下方一阵嘈杂,陈宁却是乐坏了。

    真是缺什么来什么,快比,比诗词,我好吹一波我这仙人酿。

    马上,陈宁便失望了。

    如此多的人数,最后定下来的方式,是接对联。

    由李值出上联,在场的沧州学子均可对下联,多人对出,择优而选。

    陈宁懵了。

    这对对联,想要宣传仙人酿,我怎么对?

    况且这对联的上联还是李值出。

    有点难搞啊。

    陈宁这边挠头的时候,李值那边已经起身,他先是对在场的学子们行了个礼,而后开口道,“我这上联是,‘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下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看得出来,这李值挺实在,一点客套话都没有,上来直接便将自己的上联读了出来。

    他的上联一出,初时下方嘈杂阵阵。

    刚开始听,这上联是没什么难度,句子很白,通俗易懂。

    可待他们细细回味,甚至开始作对后,却发现,对不出来。

    席间的声音慢慢消失,所有学子们都开始苦思冥想。

    李值这是一出手便扔了一个王炸!

    孟适之所在的那张桌,州试第四的赵磊有些担忧的看向他道,“孟兄可有下联?”

    孟适之双眉紧锁,这颍州解元上来第一联便让沧州所有学子都没了声音,传出去沧州所有学子都抬不起头。

    同样是解元,他孟适之更是首当其冲会被拿出来比较。

    他咬了咬牙,看向李值那边,心中一阵纠结,最后还是起身说道,“李兄,在下沧州孟适之,有一下联,请李兄指教。

    我这下联是‘听雨榭,听雨诉,听雨榭中听雨诉,雨榭万年,雨诉万年。’”

    孟适之说完,有些紧张的看向李值。

    李值看向他,摇头道,“孟兄,你这下联不对。”

    顿时,孟适之牙关紧咬,汗如雨下。

    他也知道自己这下联不对,但是却实在是对不出工整的下联。

    能想出刚才的下联已经是他的极限。

    按理来说,在沧州,当着冯致远的面,他本以为李值会见好就收,谁曾想这李值竟然当面指了出来。

    “孟兄,你这下联,和我这上联,看似是对仗工整,但是我这上联是谐音联。”

    李值一针见血的指出了孟适之错误的地方。

    望江楼,望江流。楼和流是谐音字,这是上联中的技巧。

    孟适之的“听雨榭,听雨诉”则完全不是。

    沧州才子全部禁声,有的甚至将头低了下去,生怕别人的目光看来。

    冯致远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决定可能是错误的。

    他也没想到这李值这么厉害。

    上来一个上联,整个沧州无人能对。

    这丢的不单单是学子的脸,也是他冯致远的脸啊。

    喝点酒,怎么就不想事儿了呢。

    想到酒,冯致远突然想起了陈宁。

    他向陈宁那边扫去,正赶上陈宁也向他这边看来。

    冯致远严厉的眼神瞪了过去。

    你给我上!

    陈宁此时还在琢磨着怎么才能自然的给仙人酿来一波千古绝唱。

    被冯致远几次眼神警告后,不耐烦的起身,随意道,“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万年,月影万年。”

    陈宁说完,自顾自的坐下,眉头一皱接着想他仙人酿的事情。

    在场的众人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刚刚有人对下联了?

    对的对不对啊?

    李值起身给出了他们答案,说道,“好对,好下联,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我作出这上联后,却久久无法得出下联,今日真是有幸,这一趟沧州没有白来。”

    看得出来,这李值是真心来求教了,喜悦之色溢于言表。

    在场的学子们一个个看向陈宁的方向,脸色通红。

    他们中有些人总是拿陈宁没有考过州试说事。

    结果现在,这个全场唯一一个没有功名在身的人,反而成了全场唯一一个对上李值上联的人。

    冯致远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因为自己的决定丢了整个沧州的脸。

第一百五十五章:还望陈兄赐教

    李值询问陈宁如何称呼,结果陈宁没有理他,兀自坐下琢么着自己的事情。

    李值没有一点尴尬,再次热情的对陈宁这边喊道,“这位兄台,在下李值,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声音入耳,陈宁这才意识到刚刚将这位颍州的解元晾在了一边。

    他看李值人还不错,起身不好意思的说道,“在下陈宁,刚刚一时失神,怠慢了李兄,李兄勿怪。”

    “陈宁?”

    李值一愣,而后惊讶的看向陈宁,不可思议的问道,“莫非是那写出《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的陈宁?”

    陈宁也是一怔。

    他没想到这颍州的人都知道了自己这首词。

    对李值点头说道,“不错,这《水调歌头》正是我在中秋所做。”

    李值狂喜,这《水调歌头》流入颍州后,被无数颍州学子追捧。

    和沧州的学子不同。

    颍州学子们与陈宁不在一州,彼此间没什么竞争关系,故而对陈宁多钦慕者,少嫉妒。

    李值才学甚高,但为人耿直,说不好听点,他是一个书呆子。

    在追求学问上,他从不妒忌比他学问高的人,也从来不会瞧不上学问低的人。

    自他得知《水调歌头》这首词后,初时几个夜晚甚至久久不能入睡。

    陈宁竟然能够写出如此好词,让李值神交已久,更没想到今日在鹿鸣宴上还对出了他求而不得的下联。

    李值一时间忘乎所以,对陈宁说道,“陈兄,你那一首《水调歌头》纵观当世之词,能与之比肩也寥寥无几,让李值受益匪浅。

    我观后久久回味,也写下了一首新词,不知陈兄能否指点一二。”

    陈宁看向李值。

    这还真是个书呆子。

    这种场合提出这种请求,就不怕被沧州学子们赶出去?

    如果这件事情直接发生,或者发生在别人身上,或许陈宁还会认为是在对他挑衅。

    可是看着李值那热切的眼神,他知道这小子应该是真心讨教。

    他看向李值,就如同是看到了知己。

    李值也注意到了陈宁的眼神和他脸上那开心的笑容。

    心道,陈兄怕是与我有相同的想法,这是我的知己啊。

    李值误会了,陈宁现在可以说甚是高兴。

    但是和李值所想的可不一样,他可不是因为遇到了志同道合的人才有此心绪。

    而是因为这李值正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正饿着呢,就有人送包子,正渴着呢,就有人来送水。

    他这正愁没有理由完成计划好的吹波,吹一波仙人酿的行动呢。

    李值出现在了他的世界中,如同一道光:“陈兄,请赐教。”

    久旱逢甘露!

    陈宁面带微笑抬步来到李值身前,开口道,“咏……沧州,陈宁。”

    ……

    沧州的官员们经过前临安知县梁兆殷一事后,都知道陈宁和康王还有冯致远的关系不一般。

    待他来到桌前都向他致意。

    李芳也通过刚刚“师说”一事,对陈宁的印象非常的好。

    对他说道,“陈公子的《水调歌头》本官也有所耳闻,属实惊艳,只是陈公子为何坐的如此靠后?”

    陈宁笑道,“我没有参加州试,故而座次靠后。”

    李值惊讶出声,“什么?”

    陈宁看向他,笑道,“李兄,不会因为我不是举人便后悔刚刚的决定了吧。”

    李值急忙摆手,解释道,“陈兄千万不要误会,只是陈兄之才,竟然没有通过州试,实在是让李值有些意外。

    不过李值还是要向陈兄请教,就像是陈兄方才所说,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有也,陈兄在诗词一道上远胜于我,我怎会后悔?”

    陈宁不是没通过,而是压根儿参加。

    不过他没有纠正李值的话,反正结果一样,他也不是很在乎。

    只是李值这番话一说出,下方众多的沧州学子,不少人都将头埋进了怀里。

    堂堂颍州解元都和陈宁请教,他们刚刚还自视甚高。

    此时,很多人开始改变了对陈宁的看法。

    他们能够通过州试,自然都是沧州的人杰。

    只是因为嫉妒乱了本心。

    在整个沧州学子都对李值的上联无计可施时,是陈宁站出来替他们解围。

    陈宁没有因为学子们对他的孤立坐在一边冷眼旁观,而是站出来维护了他们的脸面。

    这让他们中很多人开始对陈宁心生敬佩。

    陈宁不知道这些学子是怎么想的,他也不在乎他们对自己的看法。

    不过如果让他知道,他一定会奇怪这些人怎么会这么想,他刚刚随口说出下联,完全是因为冯致远。

    他看向李值,开口道,“既然这样,李兄不妨将你的新词写出来,我们一同探讨一番,共同学习进步。”

    李值开口道,“此言甚好。”

    冯致远和李芳两人也来了兴致,叫来苏园的小厮,让他们准备了笔墨纸砚还有空桌案几。

    李值胸有成词,无需多想,笔走龙蛇间已经落在了纸上。

    他写的是一首《水调歌头》。

    看样子他刚刚说的是真的,这首词确实是因为陈宁那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有的灵感。

    待李值抬笔而起,陈宁定睛看去,心中顿时暗道了一声,好词!

    与陈宁的那首《明月几时有》不同,李值这一首《兵扣临铜关》,全词大气磅礴,尽是金戈铁马之气,报效家国之心。

    描绘出一幅吴兵必胜,所向披靡,收复失地的大好蓝图。

    让人观后不由得心神激荡,热血沸腾。

    这是一首名副其实的好词,也是一首与当前形势密切结合的好词。

    临铜关,是铜门关相邻的关隘,当然论规模它远远不及铜门关百里雄关。

    是陈国侵占颍右道后建起来的一道隘口。

    过了临铜关,便是被陈国侵占的青州。

    李值这一首词,表现了吴国男儿的热血,以及对接下来一战必胜的信念,还有对收复失地的期盼及雄心。

    不只是陈宁,围在桌旁的众人看后,都不由自主的连声称赞道,“好词,好词。”

    “真不愧是颍州解元。”

    “唉,我等所不如啊。”

    席间有人偷偷看向孟适之,只看得他面色微红。

    同为一州解元,此时他却只能围观,让他心中羞怒不已。

    与他完全不同,称赞声中的李值没有丝毫得意,而是满怀期待的看向陈宁,问道,“不知道陈公子以为如何?可有欠缺之处?”

    陈宁又看了一遍这首《兵扣临潼关》,转头看向李值。

    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这词,他陈宁是根本写不出来。

    论作词作诗,他也做,但是他的真实水平远远不及李值,只不过脑中装了太多。

    引用一句话。

    不是我太牛逼,只因为我站在了特别牛逼的人的肩膀上。

    陈宁没有办法对李值指教,他只想说,你太优秀了,我远远不及。

    但是想一想还没完成的仙人酿的宣传,陈宁只能违背本心,对李值指教一波。

    仙人酿今日广受好评,差的就是最后一推,就是这产品背后的故事了。

    这个故事,还得他陈宁自己来。

    想到这,他看向李值,心说一声,对不住了,口中轻轻一声叹息,“李兄这首词甚好,只是略微有些瑕疵。”

    李值听后不但不恼,反而面露喜色,恭敬道,“还望陈兄赐教。”

第一百五十六章:忽悠老实人李值

    陈宁沉吟了一番。

    李值这首词不管从立意还是构词上都是上佳,如果非说要有什么瑕疵的话。

    他开口对李值说道,“这首词已经算是上上之作,如果非说瑕疵的话,便是太过刻意。”

    李值一怔,说道,“刻意?”

    陈宁点点头,对他问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首词应该是你看过我的《明月几时有》之后,也想做一首格律相同的词,先定下格律,再选定的题材对不对。“

    李值点头道,“没错。”却不知道陈宁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样便会影响到他的词?

    陈宁接着说道,“这种作词的方法其实很常见,先有命题,或者是先有格律,然后再根据命题和格律填词,完全没有问题。

    可是这样作出的词有传世之作,却非常之少。”

    陈宁话音一落,在场众人仔细一想,还真是。

    在吴国历史上,真正的传世之词,没有几首是在命题后做出来的。

    冯致远看向陈宁问道,“你一说,好像还真的是这样,这是为什么?”

    众人都将目光投向陈宁等着他的解释。

    陈宁环视众人,一字一顿地吐出两个字,“刻意。”

    “刻意?”

    众人迷惑。

    陈宁继续解释道,“没错,就是因为刻意。

    不管是固定命题,还是固定格律,都会将作词之人限定在一个框架中,这样作词之人就会受到一次限制。

    而后,对一个命题和格律长时间的研究,修改。

    为了创作而创作,创作出来的词虽然是细致的,是严谨的,是构词精美的,是名副其实的好词。

    却唯独缺了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灵感!”

    他继续说道,“一首好词,不单单要体现在构词和立意上,更重要的是作词之人当时的心绪,是词中那一刻的灵光一现。

    那灵光一现,是词人思想的迸发,是他当时的感悟,是福至心灵汇成的文字。

    那样的词表现出来的情感才是刚刚好,浑然天成,多一分则溢,少一分则缺。

    词,归根结底是对情感的抒发,当将作词变成一种刻意的时候,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瑕疵。

    李兄你再观你这一首《兵扣临铜关》,是不是感觉在情感的抒发上有些太过用力,导致整首词的基调过于高昂,反而让金戈铁马中不由得多了一丝杀戮暴戾之气。

    当然,每个人的见解不同,这只是我自己的一些看法。”

    别说,陈宁这番话说完,众人在看向李值的词,竟真的和陈宁说的一模一样,感觉他在这首词的情感表达上确实是用力过猛了。

    李值顿时恍然,看向陈宁拜谢道,“今日听陈兄一番话,让我茅塞顿开,深有感悟。

    陈兄说的对,词是用来表达心绪,不应该过于刻意的填写,是李值愚钝了。”

    陈宁看李值一副受教的样子,心中不忍,忙道,“李兄不必如此,只是一些愚见,彼此共同交流而已。”

    李值这首词真的如同陈宁所说这样吗?

    刻意,确实是有的,但是绝对没有陈宁说的那么严重。

    至于为什么陈宁说完后,众人看向李值词中确有杀戮暴戾之气,说到底其实只是被陈宁的话引导了而已。

    当然,陈宁说的也不无道。

    真正的好词好诗,通过他人命题而做出来的也有,但还是那种诗人发自内心抒发情感所做的更多一些。

    就像是陈宁前世那位被称为“诗仙”的李白。

    他为什么能够“斗酒诗百篇”,因为酒后吐真言,写下来的都是自己的真实想法。

    李值继续请教道,“陈兄,我还有一事请教,自《水调歌头》后,我将陈兄的诗词都仔细的研读过。

    此时想来,正如陈兄所说,陈兄的每一首作品都和当时的情境异常契合,是当时心绪的抒发。

    《长相思》据说是赠与穆云玉姑娘,词与名和,人与词和。

    《秋夕》更是处处描物,实则言情,让人赞叹。

    《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自是天上之词,不必过多缀叙。

    李值只想请教,陈兄是如何能够时时有灵感能够得出这么多好诗词。”

    陈宁对李值说道,“说起这个,你其实只看到了我写出的好诗词,却不知道暗地里我练习诗词的宣纸怕是能够填满一间屋子。”

    众人面色一震,看向陈宁或惊讶,或怀疑,或恍然。

    陈宁心道,不好意思了各位,为了铺垫一下,暂时让我先吹一波。

    他接着道,“灵感不常有,但是每个人每一天面对不同的事物,心中都会有所思绪。

    如果能够将心中的思绪用诗词很好的表达出来,而在表达的过程中,又能够不自禁的迸发出灵感,那不就行了?

    这完全是可以实现的,但是却需要大量的练习。

    举个例子,曾经的我,吃饭的时候看到了桌上的米饭,便以米饭作诗一首。

    走在路上,看到孩童,便以孩童作诗一首。

    有好友来来访,便以好友作诗一首。

    如此长时间的练习,如今我已形成本能,不管何时何地,以何为题,都能够借物言志,表达内心的思绪。”

    陈宁这一波吹的可以说是天花乱坠,吹的在场众人头发蒙。

    难怪,难怪他刚刚说他以前练诗的宣纸能够堆满一间房。

    李值敬佩的看向陈宁,道,“李值受教了,果然自古无捷径,陈兄的努力和坚持才是我李值应该学习的。”

    陈宁拱手道,“李兄客气了,有志者,事竟成。”

    就在人们都为陈宁的坚持感叹时,一道弱弱的声音出现,“我怎么感觉有点言过其实了。”

    这话一出,在场顿时鸦群无声,所有人都看向说出这话的那位学子。

    那学子顿时感觉自己说错了话,有些不知所措,“我…我…”

    陈宁笑了笑,对他说道,“我能理解你。”

    他看似是在为这人解围,实则他自己心中对这人万分感谢。

    质疑的好啊!

    这学子一质疑,陈宁正好顺其自然,借着刚刚的由头,以仙人酿为题,作词一首,达到宣传的目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震铄古今的气势与力量

    陈宁看向周围的其他人说道,“我知道,在场众人和他一个想法的人不在少数,既然这样。”

    他说着环顾四周,像是在找什么,而后看向桌面点了点头,缓步走去,拿起了桌上的仙人酿。

    “我便以此酒,作词一首。”

    陈宁说完,就发现冯致远和岑真正用一种惊讶而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咳。”饶是以陈宁的心理素质,也不禁老脸一红。

    唉,一切为了销量。

    陈宁定了定神,给自己斟上一杯,缓缓饮下,仰头微闭着双眼,仿佛沉浸在美酒中无法自拔。

    一时间在场众人都看向陈宁等他开口,屏住呼吸,没有人发出一点声音。

    十几息的时间,当有人咽下一口唾沫,忍不住想质疑陈宁的时候,他开口了,声音缓缓而出。

    “君不见,云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吟至兴处,陈宁宽袖一挥,将酒坛在岑真和李值面前挥过。

    “岑夫子!值贤兄!将进酒!杯莫停!

    ……

    ……

    五花马!千金裘!

    呼儿将出换美酒!

    与尔,同销,万,古,愁!”

    陈宁初时声音低沉,吟诵中声音逐渐高亢,最后更是高声唱和,恣意潇洒。

    众人耳边听得这首《将进酒》,只听得汗毛炸立。

    好一句,君不见,天河之水天上来。

    好一句,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好一句,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好一句……

    陈宁诵罢,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场中雅雀无声,针落可闻。

    一首将进酒,透漏着震铄古今的气势与力量,震耳发聩。

    如此多足以传世的千古佳句竟然汇于一首词之中。

    场中有人最先反应过来,匆忙向案几边上跑去,快步中甚至险些绊倒了自己,踉跄几步。

    他这是要将这《将进酒》记录下来。

    孟适之在陈宁吟诵的过程中已经缓缓起身,此时良久无语,“我不如他。”

    言罢,转身便要离去。

    冯致远和岑真,他们猜到了陈宁是想要宣传仙人酿。

    可是即使是这样,听罢了《将进酒》,这二人竟然对陈宁这种自卖自夸的行为没有一丝异样的感受。

    他们甚至庆幸,这仙人酿是陈宁的。

    如若不然,莫非这世间便没有这么好的词了?

    气氛在平静后,便是猛烈的爆发。

    轰!

    嘈杂声起,人群中说什么的都有,乱哄哄的一片。

    陈宁将酒坛放下,满意的看着眼前众人的反应。

    可以了。

    过了今日,沧州城酒铺的酒脱销不说,各大酒楼定会有无数人欲求一坛仙人酿而不得。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名贵的五花良马,昂贵的千金皮衣,都给我拿去换酒来,让你我共同消解这无尽的愁绪!

    《将进酒》用在此时,陈宁感觉实在是太秒了。

    完全是为酒类宣销量身定做的。

    李芳看向陈宁,爱才道,“陈公子,不管你参没参加州试,李某回京后,定会为你周旋,似你这样的有才学之人,不应该泯然众人。”

    李芳身为吏部侍郎,能够说出如此话,基本上已经算是明着告诉陈宁,你收拾收拾,准备当官吧。

    陈宁这边摆了摆手,打算婉拒李芳,忽然一行人走进了晚宴的园子。

    为首一人高呼道,“陈宁何在?接旨!”

    接旨?

    所有的嘈杂声在这一声中被压了下去,在场之人的目光先是看向入口处的那一队宣纸的侍卫,而后又齐齐汇聚在了陈宁的身上。

    陈宁此时也有些发晕,为什么让我接旨?什么情况?

    冯致远和李芳最先反应过来,直接跪了下去。

    圣旨到,如皇上亲临。

    他们二人这一跪,其余人也终于有所反应。

    这是圣旨啊。

    一群人呼啦啦的跪下,有的人偷偷的看向侍卫。

    他们还从来没有听过宣旨。

    陈宁看向侍卫统领身边的沈青竹,眼中带着询问,就见那统领将目光投向了自己,问道,“你就是陈宁?还不快接旨。”

    这侍卫统领不是在责备,从口气上听更像是提醒,陈宁算是放心了一些,缓缓跪下道,“草民接旨。”

    侍卫统领身后的一众人马,还有沈青竹也跪了下去。

    统领将圣旨打开,高声宣旨,待到他宣读完毕。

    场中所有人都看向了陈宁,陈宁则是愣在了原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力出了什么问题。

    这道圣旨内容很多,写的很长,总结概括一下。

    就是陈宁献上《外伤杂论》这本医书对吴国很重要,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立下了一件大功。

    而且他又在铜门关救了安平公主,这又是一件大功,皇上决定好好封赏他。

    至于封赏什么,皇上从陈宁的诗词中看出了他的远大志向。

    如今又正值吴国用人之际,皇上再三思量,决定封陈宁为七品骁骑尉,令他前往铜门关与吴国大军汇合,即刻上任统兵。

    陈宁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自己要当官了。

    问题是,他不想当官,更加不想当武官啊。

    那统领看陈宁久久不语,道,“陈校尉,还不接旨?”

    陈宁快哭了,他是真的不想去打仗,冷兵器时代的战争,战争跨度成年都再正常不过了。

    战场上刀剑无眼,自己这个二流高手,放在人海中,连个水花都渐不起来。

    而且他还想和沈青竹成亲生娃呢,关系刚刚确立就上战场,这不是玩呢吗。

    也不知道皇上是在哪里看出来我胸怀大志的。

    他如果知道是他那首《南园十三首》才导致的这个结果的,估计会后悔的抽自己。

    陈宁满脸苦笑,偷偷的低声问道,“这位大哥,可以不接吗?”

    那统领顿时脸色一变,惶恐的看向陈宁,“你想抗旨?”

    陈宁立刻双手向上一拖,正色道,“大哥哪里话,臣,接旨。”

    和上战场相比,“抗旨”这个帽子陈宁可戴不起。

    上战场不一定有事,抗旨那就是必死。。

    刚才还意气风发,吟唱《将进酒》肆意潇洒,如今便如同霜打的茄子。

    这叫什么事啊。

第一百五十八章:御酒仙人酿

    陈宁心不甘情不愿的接过圣旨,谢恩起身。

    沈青竹立刻跑到了陈宁身前,眼中有些慌乱,更多的是担心。

    陈宁握住沈青竹的手,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而后说道,“回家再说。”

    那统领提醒陈宁道,“陈校尉,我吴国大军预计九月初九能够在铜门关外集结,陈校尉最好在九月初九前到达铜门关,毕竟军纪严明,陈校尉刚刚入伍,一定要注意。”

    陈宁谢道,“多谢这位大哥提醒。”

    那统领点点头,又开口问道,“敢问哪一位是沧州刺史冯大人。”

    冯致远一听竟然还有自己的事儿,上前几步,问道,“本官便是沧州刺史,冯致远,不知这位大人找我有何事?”

    统领开口道,“冯大人,有皇上口谕。”

    冯致远立刻拜倒,恭敬道,“臣,听旨。”

    那统领说话立刻变了语气,应该是模仿着吴皇的语气,对冯致远说道,“冯致远啊,这么多年你总算做了件像样的事儿,这个陈宁不错,你也算是举荐过,朕先给你记上一功。

    对了,还有那个仙人酿,深得朕心,朕已经命内务府将其登记为御酒了,内务府的人近期应该会与你联系,你抓紧给朕多备上些,先送入京中。

    口谕以上。”

    冯致远恭敬道,“遵旨。”

    宣旨后,那统领对陈宁和冯致远拱手道,“恭喜陈校尉,恭喜冯大人,此间事情已了,我等这便动身回京了。”

    冯致远诧异问道,“众位远道而来,风尘仆仆,今日这天色已晚,何不歇息一晚,也正好赶上我沧州学子的鹿鸣宴,我等坐下共饮一杯。”

    那统领正色道,“谢过冯大人,我等还需回京复命,告辞。”

    这队侍卫军纪严明,谢过了冯致远,宣旨后便匆匆离去。

    待他们离开,在场的学子看向陈宁,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一个和他们年岁相差不多,还没有考过州试的青年,竟然能够得到当今皇上的亲封,直接成了七品骁骑校尉。

    还有那仙人酿,竟然被皇上点为了御酒。

    哦,对了!

    仙人酿!

    个别反应快的人,在其他人还在震惊的时候,马上跑回桌上,赶紧饮上几口。

    这以后可就是御酒了!

    皇上喝的酒!

    ……

    冯致远眼神复杂的看向陈宁,说道,“今日你这算是双喜临门了。”

    陈宁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要不是自己手中正握着圣旨,他都怀疑刚才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要说这双喜临门。

    仙人酿成为御酒,这是天大的好事。

    早知道如此,陈宁都不用费力吟诵《将进酒》,也不用排什么武松打虎的剧。

    一个御酒的名头,足以让仙人酿供不应求。

    可是他现在真的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冯致远眼中的第二件喜事,指的自然是他当上校尉一事,可是这件事在他看来真的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他心情很不好,沈青竹心中也是慌乱无比。

    在这里说话也不方便,于是他和冯致远还有李家叔侄两人告辞,与沈青竹一同回了沈府。

    他进入苏园时,没有人和他搭话。

    他出去的时候,路过那些学子身边时,不时有学子起身见好,“陈校尉。”

    举人不是官职,陈宁现在的身份和他们已经完全不同了。

    ……

    沈府正堂。

    陈宁、沈家姐们、岑真、老乞丐、青哥都来了。

    陈宁身边的桌上,放着的是刚刚的圣旨。

    将皇上的旨意和他们说明之后,沈青梅一拍桌子站起身来,道,“什么?骁骑校尉!上前线打仗。”

    陈宁苦笑着点点头。

    堂中一时间有些安静。

    看他们这幅样子,陈宁刻意笑道,“都板着脸做什么?我一个校尉,到那边找个闲差,说不定都不派我出铜门关也说不定。

    再说了,我又不是马上就走,九月初九大军集结,我如果脚程快些,只需六七日便能到铜门关,我至少还能在家带上七八日,别一副即将离别的样子。”

    沈青竹抬头看向他道,“相公,我想和你一起去。”

    陈宁一听这话,顿时急了,站起身来道,“胡闹!你就给我在沧州好好呆着,我费了这么多力气弄出来的仙人酿,剧场,还有餐铺还需要你给我看着呢。

    你可不要闲累,得帮我守好了。”

    沈青竹瞧着陈宁,知道他嘴上虽然这么说,心中却是担心自己的安危。

    可是,我也担心你啊。

    沈青梅咬了咬嘴唇,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

    老乞丐站起身来,长长的抻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当官了还不是好事,小子,你走的时候可一定带着我,老头子我还从来没有上过战场呢,见识见识。”

    老乞丐说着走了出去,“困了,睡觉去。”

    青哥也跟着老乞丐出去了,到门口时和陈宁说道,“宁哥,给我留个位置,我也去。”

    老乞丐的命可以说是陈宁救回来的,突破的机缘也是陈宁给的。

    当初他留在沈家,其实就是为了报恩。

    虽然他嘴上从来不说,但是他一直都在陈宁有危险的时候挺身而出,这次也不例外。

    沈青梅沉默着提剑而去。

    堂中只剩下了沈青竹和陈宁。

    陈宁来到沈青竹的面前,将他拥入怀中,说道,“青竹,我刚刚那么说你不要生气,我只是不想让你跟我一起去铜门关的,你在家好好等我,等我回来。

    家中这么多事情还需要你守着呢。

    我不在家的时候生意上的事情让陈子胜多做,不要什么都亲力亲为,那小子年轻,累不坏。

    我才答应过你要光明正大的娶你一次,要为你遮挡外面的风雨。

    可是才一转眼,我便要食言了,你不会怪我吧。”

    沈青竹一想到陈宁要去参军打仗,一时间鼻尖一酸,眼睛微微泛红,说道,“相公,我不怪你,我听相公的话,在家等你回来。”

    陈宁伸手轻轻抚摸着沈青竹乌黑柔顺的秀发,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两世为人,好不容有了一个家,有了自己在乎的人和在乎自己的人,谁知道竟然要奔赴疆场。

    “唉。”

    一身叹息,只叹世事无常。

第一百五十九章:比弄了一条长虹还火

    仅仅过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当仙人酿酒铺的伙计们去开门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酒铺门口,里里外外围了不知道多少人,伙计们还以为是来砸店的。

    当他们战战兢兢的靠近后,才知道原来这些人竟然都是来买酒的!

    从这些人的口中,这伙计还听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五花马,千金裘。”

    什么“惟有饮者留其名。”

    还有什么“御酒。”

    战战兢兢地打开铺子的大门,门前的人一拥而入。

    完蛋了!

    “别抢!”这伙计悲呼一声,脑海中已经出现了酒铺中狼藉一片被一抢而光的景象。

    然而下一刻,他却发现,这群人虽然彼此争先抢后的抱起酒坛,却没有发生互相抢夺,抢酒而出的情况。

    伙计不知道,此时能够出现在酒铺中的,大多数都是昨夜参加鹿鸣宴的人。

    因为仙人酿被封为御酒,还有陈宁那首《将进酒》还没有在沧州城传开。

    这要是换作以往,陈宁作出了如此的好词,昨天晚上就有花魁,伶人谱上曲子开唱了。

    只是昨天参加鹿鸣宴的人,心中都藏着自己的小心思,这要是传出去了,仙人酿他们还能买到吗?

    带着这种顾虑,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对鹿鸣宴上的事情是守口如瓶。

    故而如今酒铺中的人都是沧州城的少年人杰,他们自持身份,没有抢到的也不好意思从再从怀中明抢。

    至于抢仙人酿酒铺,那他们就更加不敢了。

    仙人酿已经被当今皇上封为了御酒,谁敢抢仙人酿酒铺,不要命了吗。

    在这种混乱又有序的矛盾环境中,伙计胆战心惊的给这群学子们一个个的结账。

    刚刚开门,三家酒铺所有库存全部被一扫而空。

    就算是这样,还有很多人等在铺子中不愿意离去。

    时间一长,这些伙计便着急了,马上派人去沈府找老板。

    留下门口这群一个个衣冠楚楚的才子们在街上翘首以盼。

    城中三个铺子同时出现这种情况,路过的人都很好奇。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很快,这仙人酿的故事,便被传了出去。

    “什么?我沧州竟然出了御酒?”

    “那可是皇上喝的酒啊,快给我去买上一车。”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好,好一句人生得意须尽欢,快去为我取酒来。”

    沧州城的豪门富商,书生学子,甚至是老百姓,无疑不想尝一尝这仙人酿。

    更有不知多少闺中少女,坐在窗棂旁望着窗外,眼中迷离,轻喃着陈宁那首《将进酒》,脑中幻想着陈宁手持酒坛肆意潇洒的样子。

    未饮酒,却醉眼迷离。

    在这种氛围下,沧州城三家仙人酿酒铺门前的人越聚越多。

    一上午,沈家的伙计在酒铺和沈府之间不知道跑了多少回。

    陈宁老神在在坐在院中的石桌旁,老乞丐正坐在他的对面饮酒。

    伙计气喘吁吁的对陈宁说道,“姑爷,我出来的时候铺子门前的人数都数不过来了,把街道都堵上了,咱们赶紧去酒坊运酒吧。”

    陈宁挥手道,“不急,我已经派人去酒坊那边安排了。”

    这伙计松了口气,有货就行。

    可是他一转眼忽然见到老乞丐拎起一坛仙人酿直接倒入口中。

    他愣了。

    现在外面对仙人酿都是一杯难求,这老乞丐竟然抱着坛子喝!

    要知道,这铺子外面已经有人开价一百两一坛了。

    这伙计心中痛斥老乞丐,怎能如此浪费,这应该拿去卖啊!

    老乞丐瞥到这伙计直勾勾的看向他,还以为他想喝酒,拎起酒坛子就倒了一碗,推到那伙计面前,“来一碗?”

    伙计怔怔的看了看老乞丐,又看了看眼前的酒。

    吨吨吨吨!

    “真香!”

    酒香入肺,沁人心脾。

    这伙计又是开心,又是心痛。

    如果按照一坛一百两银子,我这是喝了我一年的例钱啊。

    在供求关系不平衡,供不应求的情况下肯定会出现价格的高涨。

    陈宁特意嘱咐了几家酒铺的掌柜和伙计,一定不能涨价,一定要维持原价。

    仙人酿的成本本就不高,以前的定价也是高端定价,利润已经很好了,没必要在大幅度涨价。

    过犹不及。

    ……

    一天的时间。

    沈家酒坊往酒铺运酒,就足足运了三次。

    可是现在酒铺内还是空空如也,门口还是有一堆人在等着买酒。

    陈宁看着又来告急的伙计,说道,“先关门吧,不能再卖了。”

    仙人酿如此火爆,基础是酒的质量,推手是皇上封的御酒。

    再怎么卖,他得将送入永京的份留出来。

    看起来,得扩大生产规模了。

    在陈宁的示意下,三家仙人酿的酒铺关门暂停营业。

    于是,沧州城的各大酒楼开始人满为患。

    不过这些酒楼的老板没有一个高兴的,反而是焦头烂额。

    这些人来酒楼吃饭的没几个,一个个进来张口就喊道,“老板,有仙人酿吗?”

    “仙人酿都没有?你开什么酒楼?”

    “走了,换一家。”

    “老板快点订货啊。”

    “。。。”

    现在,只要是走进沧州城的酒楼,几乎都能够听到这几句话,还有酒楼掌柜和伙计的抱歉声。

    “抱歉,抱歉,我们会尽快订货的。”

    白天的酒楼遭了殃,晚上便轮到了青楼。

    细柳街一到了晚上就变的灯火通明。

    一个个穿的花枝招展的姑娘或凭栏而望,或站在门口,挥动着手中的丝巾,身姿妖娆的招揽着来往的恩客。

    “老板,进来玩玩吗。”

    “这位大爷,你看我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你帮我擦擦。”

    “公子,你长得真俊俏啊。”

    按照以往的剧本,基本这两边对上眼,牵手成功,就一起上楼了。

    可是今天有点不对劲。

    细柳街上的人多了不上,却不是来寻花问柳的。

    “公子,你看我美吗?”

    “你这有仙人酿吗?”

    “啊?什么酿?”

    公子叹息拂袖而去。

    青楼的姑娘们被问了一晚上,不由得讨论猜测道,“这仙人酿,是什么新活吗?”

第一百六十章:保命的东西

    第二日,仙人酿酒铺门前还是如昨日一般人头攒动。

    只是今日酒铺压根就没有开门。

    人群外,宋大为笑容满面的瞧着眼前的人群,开心的对身边的宋云音说道,“女儿啊,为父的眼光还是那么好啊。”

    宋大为料定仙人酿会火,却没想到火的这么快,这么澎湃。

    那可是御酒啊。

    他稍微想一想都为自己之前的决定感到庆幸。

    宋云音瞧着眼前的情景,眼中满是惊讶的神色,竟然卖的这么好!

    ......

    有人欢喜有人愁。

    当初那五家和宋大为签订契约的酒楼老板,此时肠子都已经悔青了。

    吴国重契约。

    对违约之人的处罚也是从重,需要承担数倍于违约金的罚银。

    故而他们根本不敢违约。

    金胖子又是心痛又是悔恨的掀起车帘下了马车。

    抬头看了看宋府的牌匾,耳边响起了一道满是无奈的声音,“金老板,你也来了。”

    金胖子转头一看,当时签订契约的其余四家也都来了,开口的正是天阳楼的李老板。

    五人相对无言,都清楚彼此是来做什么的。

    唉。

    没有过多言语,五人叹息中走入了宋府。

    不长时间后,五人出了宋府各自离去。

    与来时不同的是,他们各自少了五百两银子,解除了契约。

    宋大为身前放着一沓厚厚的银票,五家总共是两千五百两白银。

    “厉害啊,厉害。这陈宁,果然非寻常人啊。来人,备马车,我要去一趟沈府。”

    什么都没做,稍微设了个局,两千五百两白银便到了手中。

    宋家对五家酒楼销售低价酒的价格也随着契约的解除,回到了正常的价格。

    五家酒楼白白损失了两千五百两,还得拉下脸皮再和沈家酒坊谈后续的合作。

    不合作不行啊。

    现在这仙人酿的火爆程度,哪怕是付出再大的代价,他们也要想办法谈下来。

    五位老板心知肚明,以前是沈家老二为了市场给他们好处,现在该是他们为了能够有仙人酿让利给沈家了。

    ……

    沈府,陈宁拿起厚厚的两千五百两银票,随身挥了挥,放在了桌上,看向宋大为道,“宋老板,陈宁有一事相求。”

    宋大为笑道,“陈校尉不必客气,有事尽管和宋某开口,能办到,宋某绝不推辞。”

    陈宁说道,“既然这样,我就直接说了,沈家的酒坊现在已经不生产其他的酒,只做仙人酿,但是看目前的形势,怕还是供不应求。

    所以我想在宋老板您这里收购酒,这样能够节省一部分生产仙人酿的时间,只不过这样做的话,可能会影响宋家酒的利润。

    当然,我这边已经着手在建造新的酒坊,过段时间后应该就不需要在宋家拿成酒了。”

    宋大为想都没想,直接开口道,“没有问题,陈校尉随时可以派人去宋家酒坊拿酒。”

    他在生意上一直是干净利落,当机立断。

    两人谈好后,宋大为起身告辞。

    在宋大为走后不长时间,五家酒楼的老板结伴而至。

    这一次,是沈青竹和他们谈的。

    最后,沈青竹同意五家酒楼销售仙人酿,只是酒楼销售仙人酿的定价必须在沈家的规定范围内浮动。

    沈家正常供应酒楼仙人酿,但是卖出的利润,沈家要分上一成。

    这么一来,五家酒楼算是仙人酿酒铺的分铺了,虽然利润少了很多,但是胜在不需要自己管理,省心。

    剧院那边,武松的剧已经排好了,陈宁看了一下,一旦演出,绝对能够场场爆满。

    只不过因为目前仙人酿的热度正在高峰,这剧暂时就没有上。

    陈宁嘱咐了沈青竹,等他走后,等到仙人酿的热度下来后,再让宁记剧院上这一场剧。

    ……

    陈宁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除了沧州城便只去了颍州,铜门关。

    他本想着酒坊这边的事情之后,带着沈青竹出去领略领略吴国的山水。

    可是世事难料,没想到被吴皇一道圣旨派去打仗去了。

    他很珍惜现在的生活,所以他很珍惜他的命,他得从战场上安全的回来。

    所以他想到时候谋上一份闲职,越闲越好,毕竟在战场上越闲就越安全。

    光是这样还不够,他还需要准备保命的东西。

    这些时日,每每有人经过沈府后面的街道,都忍不住以手掩面,皱着眉头看向沈府的高墙。

    一阵阵刺鼻的酸臭味,不时从墙那边传出来。

    沈府中,陈宁单独挑了一个偏僻的,距住宅远的小院子腾了出来。

    院子中满是腐烂酸臭生霉的面条,包子,还有堆得高高的烂西瓜堆。

    这院子现在是沈府的禁忌,不单单是因为陈宁嘱咐过不让人来,就算是他没嘱咐过,也没有人主动来。

    有小厮稍微靠近一些都忍不住翻白眼,味道太冲。

    陈宁每天都带着自己制作的口罩在这间小院子里,沈青竹几位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听他说是在做药。

    没错。

    陈宁现在做的,就是想用土办法把青霉素给弄出来。

    战场上刀剑无眼。

    尤其是经过上一次吴霜伤口发炎一事后,他总觉得,如果身上备着青霉素,关键时刻能够救自己一命。

    在后世,抗生素的作用很大,但是因为过多使用造成的耐药性,它表现出的作用其实已经被弱化了很多。

    甚至如果人体对抗生素达成完全耐药性,那么可能又会回到一个小小的伤口便能够致人死亡的时代。

    但是现在不一样,用陈宁自己的话来说,他属于魂穿。

    他的这幅身体,从来没受到过任何抗生素的影响,可以说没有一点耐药性。

    抗生素在某种程度上对他来说,和仙药也差不了多少。

    他要在出发之前,将青霉素提取培育出来。

    这些腐烂发霉的面条,西瓜,馒头,在他眼中可是能够救命的东西。

    虽然在出发前,他很想陪在沈青竹的身边,但是他更想能够安全回来,一辈子陪在她身边。

    故而和沈青竹交代后,他基本上每天都在这个小院中,甚至有时候晚上都不休息。

    实在累了就趴在桌子上睡一会儿。

    六天后,陈宁走出了这个小院子。

    他的头发蓬乱,胡子长出来一片黑茬,长衫上竟是些污渍,但是他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他成功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临行晚宴

    “二小姐!二小姐!姑爷出来了。”蔓儿一边喊着一边跑到了沈青竹的房间外。

    沈青竹从房间内匆忙推门而出,看向蔓儿,“姑爷人呢?”

    蔓儿道,“姑爷去梳洗了。”

    沈青竹道,“姑爷明日就走了,记得我先前交代的话,也再去嘱咐一下别人。”

    蔓儿点点头转身去了。

    陈宁忙着提取青霉素这些天,沈青竹每日都希望能够陪在他的身边。

    日子一天天过去,距离陈宁出发的时间也越来越近,沈青竹除了每天去小院中看看陈宁之外,基本上没怎么见过他。

    因为陈宁实在是太忙了。

    从沈青竹认识陈宁至今,他从来没有见过陈宁如此废寝忘食的要完成一件事情。

    她知道,陈宁口中的药一定非常重要,所以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院子外看着陈宁,从来不敢打扰他。

    陈宁明天就要离开沧州城了,沈青竹心中难受,但是却控制着自己如同往常一样,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容。

    不单单是她自己,她和沈府与陈宁亲近的人都打了招呼。

    临行在即,她不想让陈宁心有负担。

    ……

    宁记剧场。

    穆云玉今日本来有一场长琴奏唱《沧山月》,提前半个月,这场的票便已经全部卖了出去。

    可是近日宁记剧场却忽然贴出了告示,穆云玉的演出因身体不适取消了。

    平日里穆云玉作为宁记剧场的台柱子,演出的频率本来就不高。

    故而有一场演出才提前半个月就售票。

    有很多人可是在别人手中买到的高价票。

    这么一来,买了这场票的人顿时便在宁记剧场闹翻了。

    可就算是这样,穆云玉依然没有演出,宁记剧场最后十倍赔偿了票价。

    剧场三楼,这是剧场人员住的地方。

    穆云玉坐在房中的桌旁,手中握着一根细绣花针,右手抬起落下之间,在左手中的平安福上穿插而过。

    顺心在一旁对穆云玉说道,“小姐,陈公子明日就走了,来不及了。”

    穆云玉手中的针线一顿,像是安慰自己,又像是笃定决心,道,“来得及。”

    说完,她低头瞪着熬得通红的眼睛继续缝制这平安福。

    ……

    沈府今夜的晚饭非常丰盛。

    梳洗后收拾妥当的陈宁又变的丰神俊朗。

    他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的好菜。

    饭桌上的气氛和平日里基本上一般无二,这让还想着怎么安慰众人的陈宁省心不少。

    他也知道,众人如此表现,只是不想让自己心中难过。

    因为他能够从沈青竹等人的眼中,看出那不经意间闪过的不舍。

    众人都很默契的避开了离别的话题,但是有些话陈宁却不得不说。

    他看向老乞丐,问道,“前辈,你确定要和我一起去铜门关吗?”

    老乞丐道,“这有什么确定不确定的,老头子我说什么是什么。”

    陈宁沉吟道,“前辈,我知道你功夫了得,可是战场不同于江湖,就算功夫在厉害,在千军万马前也无济于事。”

    老乞丐看向陈宁,说道,“你不用和老头子讲这些,我说去就一定要去的。”

    陈宁看向老乞丐,最后点头道,“那好。”

    陈宁没见过老乞丐出手,但是他料想能够在搏空十三鹰手下全身而退的人,就算是在战场上,如果一心想走,应该也没有问题吧。

    此时的陈宁还不知道,老乞丐可不单单是在搏空十三鹰手下全身而退那么简单。

    他又转头看向了青哥,只不过对青哥他不是询问,而是确定的说道,“青哥你留下。”

    青哥猛然抬头看向陈宁,道,“我要和你一起。”

    陈宁不容置疑的说道,“不行,我不会同意的。”

    青哥这一次却没有听他的话,深邃的眸子盯着陈宁的眼睛,语气中同样充斥着不容置疑,“我一定要去,就算你不同意,不带着我,我自己走也要走到铜门关参军。”

    陈宁瞧着青哥的眼睛。

    他第一次看到青哥时,就牢牢的记住了他那黝黑的眸子。

    那眼眸中透漏着纯净,坚定。

    陈宁知道,他改变不了青哥的想法,“好,你跟着我。”

    既然改变不了,与其让他自己走,还是跟着自己和老乞丐更好,有个照应。

    他又看向陈子胜,对他嘱咐道,“子胜,你在经商上的天赋非常高,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锻炼,虽然你年纪小但是我相信你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

    我走后,你要多多帮二小姐分担。”

    陈子胜毕竟还是个孩子,眼睛一红,拍着胸脯说道,“宁哥你放心吧,我陈子胜一定会照顾好二小姐和大小姐的。”

    陈宁点点头,又接着说道,“蔓儿也是,姑爷走了之后,要照顾好小姐,照顾好自己。

    还有岑真,你这一声声的老师叫着,结果画还没教好你,我这一个书生就要上战场了。”

    岑真仰头喝下一口酒,道,“我等你回来继续教我。”

    陈宁每和一个人说完,就斟上一杯酒干掉,说完这些话已经有些微醺。

    离别之际,陈宁的心中又怎能没有惆怅?

    让一个人一直孤独很残忍,可是让一个一直孤独的人爱上了家的感觉后再夺去,更残忍。

    但是陈宁却不得不走。

    圣旨不可为。

    再次满斟一杯,一仰头一饮而尽,陈宁看向沈青梅,开口道,“大姨子,不是我说你,你这脾气得收一收。

    是,你长得漂亮,功夫好,腿还长。

    可是你这腿踢人也疼啊,你这样容易让我永远见不到我大姐夫。”

    沈青梅横了陈宁一眼,道,“滚。”

    她说着提起酒坛仰头喝了口酒。

    在沈家,老乞丐和沈青梅喝酒从来不用杯。

    陈宁今日喝了不少,已经有些头晕,看着酒水自沈青梅的嘴角顺着脖颈流下,一时间竟想起了笑傲江湖中中林青霞扮演的东方不败。

    他摇了摇头,自嘲道,“不能再喝了,都出现幻觉了。”

    沈青梅放下酒坛瞥了他一眼,而后自顾自的喝酒吃菜,好似根本就没把陈宁的离开当回事。

    这一晚,岑真醉了,蔓儿哭了,沈青梅在还没有散桌的时候便离开了。

    沈青竹扶着有些头晕的陈宁,坐在了院中的石桌旁。

    相互依偎着。

第一百六十二章

    陈宁全身心的放松,享受着临别前的静谧。

    沈青竹的头靠在陈宁的肩膀上,微微仰头看向天空,“相公,今夜的月色真美。”

    陈宁抬头看去,月亮弯弯只剩下了一个牙儿,但是就这么一个月牙儿,却格外的明亮,照在院中撒下一片银色。

    即使是没有灯也能够看清事物。

    陈宁突然间想起了那一晚,沈青竹爬到房顶上找他,两个人聊了很多,很久。

    可能也正是从那一晚,他和沈青竹的关系慢慢的发生了转折。

    想到这,陈宁侧着头看向沈青竹,沈青竹也正看着他。

    两人四目相对,相视一笑,仿佛看到了彼此心中的想法,陈宁问道,“上去?”

    沈青竹点点头。

    陈宁揽着她的腰起身。

    此时他们想要上去,可比以前容易多了。

    陈宁揽着沈青竹的腰来到房前,纵身一跃间就带着她来到了房顶。

    一如那日的夜晚,陈宁将双手枕在脑后躺下,翘着二郎腿仰望星空。

    沈青竹环抱双腿,将下巴垫在膝盖上。

    两人好似有聊不尽的话题,聊到月亮上了中天,又聊到月亮害羞的躲进了云中。

    沈青竹睡着了。

    陈宁小心的抱起她,走墙头来到梯子那下去,动作小心,生怕惊醒了她。

    轻轻的推开沈青竹的房门,陈宁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后,却发现沈青竹正睁着眼睛看向他。

    “这么晚……唔……”

    陈宁刚开口,沈青竹突然坐起身抱住了他,柔软的嘴唇印在了陈宁的唇上。

    长长的一吻后,沈青竹面带红霞的看向陈宁,糯糯的开口,“相公。”

    陈宁看向羞红了脸颊却倔强着仰着头的沈青竹,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低头吻了下去。

    “唔……唔……”沈青竹用力推开陈宁,羞涩的抬手指了指房门,“门没关。”

    陈宁起身,沈青竹的房门从里面关上。

    隔开了门外晚间的凉风,也隔开了屋内的一片春色。

    ……

    天色蒙蒙亮,太阳还未初升。

    陈宁起身穿好了衣服。

    沈青竹侧身看着陈宁,整个人柔若无骨的躺在床上,感觉身子好似没了力气。

    陈宁将她扶起,待她穿好了衣衫,扶着她坐在铜镜前,为她画着眉。

    沈青竹诧异道,“相公还会画眉?”

    陈宁生怕她多想,说道,“我以前可没给别的女人画过,你要信我。”

    沈青竹笑道,“我自然是信相公的。”

    ……

    昨夜春宵一度,胜却人间无数。

    两人都是初尝人事。

    似是看出了陈宁所想,沈青竹有些娇羞,却低头浅浅的道,“相公,要不我们再歇息一会儿?”

    这话听在陈宁的耳中,刚想应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陈宁下意识的回头看去。

    砰的一声,房门在外面被推开,蔓儿喊着话急匆匆的跑进了房中,“二小姐,姑爷走了。”

    她喊完,怔怔的看着陈宁和沈青竹,又转头看向了沈青竹的床榻。

    看到了床榻旁那剪下来的一片殷红。

    蔓儿整个人傻傻的站在房中,不知如何是好,“你,你们……”

    终于,她的意识缓缓的回归。

    “啊!”

    一声尖叫。

    蔓儿捂着脸跑了出去。

    陈宁欲哭无泪。

    沈青竹瞧着陈宁这幅模样,掩嘴轻笑。

    陈宁无奈道,“你还笑,以后可得注意点,我怕是得有心理障碍了。”

    ……

    沧州城城门外。

    沈青竹一行人正在送别陈宁。

    冯致远今日也到了,正在嘱咐陈宁一些事情。

    蔓儿跟在沈青竹身边,不时看向陈宁,目光总是忍不住偷偷往下看,而后又不好意思的挪开。

    不管离别的人们多么不舍,时间总是无情的慢慢流逝。

    陈宁握着沈青竹的手,再三叮嘱着她照顾好自己,作息要规律,不要太劳累,要按照他留下的食谱按时用餐,这样她的胃才能慢慢养好。

    此时的陈宁格外啰嗦,但是他的每一句话,都是对沈青竹满满的爱与不舍。

    “行了,该走了。”陈宁像是对沈青竹说,又像是在提醒自己。

    他松开沈青竹的手,和众人最后道了个别,背着行囊转身上马。

    老乞丐和青哥各自上马,和众人道别。

    “走了,放心吧,都不用担心,我陈宁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他说完提起缰绳,调转马头便要离去。

    不远处城门口突然传来了一声呼喊,“陈公子,等等!”

    “陈公子,等一下!”

    陈宁听到,骑在马上望去,便见穆云玉在顺心的搀扶下急匆匆跑了过来。

    他勒住缰绳,翻身下马。

    穆云玉到了近前,先和沈青竹见了礼,而后对陈宁说道,“陈公子,云玉自玉露阁赎身后,多受陈公子照顾才有了剧场这个栖身之地,听说陈公子要去参军,便替陈公子缝了一个平安福,望陈公子万事顺遂,平平安安。”

    她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平安福递给了陈宁。

    陈宁一怔,伸手接了过来,感谢道,“穆姑娘有心了,剧场那边还需要穆姑娘多费心。”

    穆云玉点头道,“陈公子放心,那都是我应该做的。”

    又是一番道别,三人三骑向西奔着铜门关而去。

    陈宁三人的身影消失,一行人才转身进入城门。

    沈青竹看向顺心搀扶着的走路不便的穆云玉,注意到了穆云玉裙摆处的破损,问道,“穆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顺心抢着道,“小姐往城门这边赶的时候不小心摔到了。”

    沈青竹良久未语,而后缓缓开口道,“穆姐姐,相公如今去了铜门关,你不如搬过来陪我住吧,多些人也热闹些,有了顺心,蔓儿平时也有个伴儿一起玩耍。”

    穆云玉停步,猛然转头看向沈青竹,就见到沈青竹正认真的看向她,不由得心中一紧。

    沈青竹看向她道,“一切如何,还要看相公。”

    穆云玉听懂了沈青竹话中的意思,鼻尖微酸,眼睛有些湿润。

第一百六十三章:沈青梅纵马出沧州

    陈宁走后,沈府顿时冷清了不少。

    以前没有陈宁的时候,沈青梅甚至也不常在家,但是沈青竹却从来没有过如今这般感觉心里空荡荡的。

    从未拥有,和得到了又失去,是人间两种悲哀,却截然不同。

    晌午时分,穆云玉和顺心就搬到了沈府。

    她们二人除了一些乐器本就没什么行李。

    乐器被穆云玉放在了宁记剧场,她和顺心只带了随身的衣物。

    晌午用饭时,桌上除了岑真尽是女眷。

    就连岑真,过些时日也要离开了,他要启程上永京城安心备考,准备下一次考试。

    饭后,沈青竹对蔓儿说道,“我去休息一会儿,你和顺心去玩吧。”

    陈宁刚走,一向贪玩的蔓儿也没有什么玩耍的兴致,但还是答应了一声,带着顺心去熟悉沈府的环境。

    沈青梅看着沈青竹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不舍,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她走入房中,取下了挂在墙壁上的长剑,来到床边提起了个行囊。

    里面是一些细软。

    沈青梅早就做好了决定,她也要去铜门关。

    她知道,如果自己直接开口,陈宁是不可能同意她跟着自己一同参军的。

    故而沈青梅心中有了定计,却谁都没有言语。

    她将一个信封放在了自己的桌上,想起沈青竹心中有些不忍。

    她从小就跟随师父学艺,在家的时候不多,总是留下沈青竹一个人。

    不过还好。

    如今穆云玉搬到了沈府,而且因为陈宁的关系,刺史大人凡事也会照顾到沈府。

    短短两个多月,因为陈宁的到来,沈府已经变了太多。

    再也不是一个县令就能欺负的了。

    想到这,沈青梅也能更加放心的离开了。

    就如同陈宁说的那样,战场上风云莫测,她想在他身边,保护他。

    就算是为了沈青竹,她也要保证陈宁安全的回家。

    沈青梅将行囊背在身上,推门而出,一下子愣在了当场。

    本应该回房休息的沈青竹,此时正站在门口,好像是在等他一样,“姐。”

    一向洒脱的沈青梅,有些口不择言,“青竹,我,我是……”

    沈青竹开口道,“我知道的,姐是要去找相公吧。”

    “这些天我便察觉到了姐有些不对,却总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直到今日在城门处送别时,我看到你的眼睛我才明白,原来是你的眼中,从来没有出现过哪怕一丝离别的不舍。

    姐,最开始,相公哪怕是出门多带一些银子,你都担心他一去不回。

    可是这一次相公要远赴疆场,你竟然什么反应都没有,你说我还猜不到你想什么吗?”

    沈青梅低下头,面对沈青竹不知该如何开口。

    沈青竹走到她面前抱住了她。

    良久之后,沈青竹松开了她,开口道,“姐,你一定要把相公安全的带回来,我在家等你们。”

    沈青梅看向沈青竹,重重的点了点头,提剑而去。

    鲜衣白马,沈青梅纵马出沧州。

    ……

    永京城皇宫内。

    今日早朝结束的特别晚,整整用了一上午的时间。

    散朝时一些朝臣站的腿都僵硬了,肚子咕咕直叫的不在少数。

    吴皇却是一点疲惫的感觉都没有,一直回到了御书房脸上还挂着笑容,挥手道,“今日便在这御书房用膳,直接将膳食送过来就好。”

    童贯在一旁躬身道,“皇上,皇后那边说亲手为皇上做了莲子羹,知道皇上散朝后直接来了御膳房,便亲自给皇上送了来,如今已经到了。”

    吴皇心中正开心,笑道,“那还等什么,朕都饿了,快让皇后进来。”

    童贯快步出去,不多时皇后便端着一碗莲子羹走了进来。

    皇后面带微笑,仪态端庄,虽已是人到中间,却依然风姿卓越,看起来娴熟典雅。

    一眼看去,皇后身上的气质显得有些矛盾。

    既有威严,却又有平易近人。

    皇后将莲子羹放在桌上,和皇上请了个安,而后说道,“皇上,这早朝累了一上午,快喝些莲子羹。”

    吴皇高兴的端起碗,喝了两口,说道,“不错不错,皇后这手艺还是那么好。”

    魏皇后笑道,“哪里有皇上说的那么好,还不是皇上垂爱。”

    吴皇笑着看了她一眼,端起碗来不多时便将这莲子羹喝光了。

    想当初他还是个不受宠的皇子时,魏皇后的莲子羹便是这世上最美味的东西。

    等吴皇吃完将空碗放下,魏皇后问道,“皇上,今日臣妾见到皇上,皇上脸上的笑容便没有停下来过,不知是什么事这么高兴?”

    吴皇高兴道,“正要和皇后分享,说起来这真是天大的好事,前些时日有消息称陈国天灾,如今已经得到证实。

    陈国天江流域连绵不绝的下了数月的大雨,如今天江河道多处堤坝被冲毁,天江流域已经水灾泛滥。

    真是天助我吴国啊,这种情况下,我就不信陈国还能够挡住我吴国十五万大军。”

    魏皇后听后脸上也满是喜色,“恭喜皇上,连老天都站在我们吴国这边,都在帮皇上,皇上一定能够实现您的志向,收复失地,开创我吴国的太平盛世。”

    吴皇笑道,“哈哈哈,希望如此吧。”

    魏皇后看吴皇今日高兴,挥手将一旁伺候泡茶的宫女打发了去,自己拿起茶具,一边给吴皇沏茶,一边说道,“皇上,臣妾有一事想求皇上。”

    吴皇道,“哦?什么事,皇后说说看。”

    皇后说道,“皇上,政儿前些天来宫中看我,总说男子汉大丈夫应该报效祖国,身为皇子更应该为父皇分忧,他虽然身在永京,却无时无刻不惦记着前线的将士。

    又言道,我吴国开国太祖皇帝,就是在马背上为后世打下的基业,他虽然未经战事,却一刻也不敢忘记。”

    魏皇后说着,眼角有些泛红,声音也有些哽咽,道,“臣妾虽然很舍不得,可是政儿一腔热血,不能因为臣妾爱子,便无处施展。

    政儿他和我说,他想要上前线,为国而战,为父皇分忧。”

第一百六十四章:草莽英雄

    魏皇后说完,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吴皇看向她道,“你哭什么,政儿能够这么想是好事,我皇室男儿就应该有这种雄心,这才像是朕的皇子。

    你和他说,让他晚些进宫来见我。”

    魏皇后擦干眼泪,说道,“谢皇上,臣妾稍后便派人出宫,去告诉政儿。”

    吴皇用过午膳,便躺下休息了。

    魏皇后回到了她的文华宫。

    文华宫庭院中魏文仲见魏皇后回来,起身拜道,“臣见过皇后。”

    魏皇后却也是还了一礼,道,“父亲。”

    待魏皇后屏退左右,魏文仲问道,“如何?”

    魏皇后道,“皇上应该能答应了让政儿去,不然也不会宣政儿进宫,只是没说是什么职位。”

    魏文仲缓缓道,“如今陈国自顾不暇,这场仗应该不难打,不管什么职位,等永王从铜门关回来,便能够稳稳的压过勤王一头,介时再有我和你的帮助,也该让永王入主东宫了。”

    魏皇后道,“夺嫡之路步步凶险,万事还需小心,朝堂上那些朝臣虽然面上不说,但是心中却还是支持勤王的多。”

    魏文仲道,“这点你不用担心,只要为父在朝堂一天,他们便只能在心中支持。”

    ……

    沧州通往铜门关的官道上。

    陈宁三人快马加鞭,不同于上一次还有马车的拖累,这一次的脚程比上一次快了一倍不止。

    “吁!”

    勒住缰绳,三人在客栈稍作歇息。

    这客栈就是上一次遇到姜凯风和肖倩的客栈。

    回想起那时候的事情,不过也才过去了月余,陈宁却是感慨连连。

    正是这一条路,让他认识到了这个世界的残酷与血腥。

    姜凯风的阴狠,血斧寨山贼的凶残和贪婪。

    而且在这条官道上,陈宁的手上沾了第一条人命。

    老乞丐一如以往,无酒不欢。

    和上次出来一样,他身上除了那一人高的黑色行囊,什么都没有。

    里面装了不知道多少瓶仙人酿,当然还有其他陈宁不知道的东西。

    就像是他腰间的黑色长刀,就是老乞丐从这行囊中拔出来的。

    谁知道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铁锨,爬犁之类东西。

    老乞丐对陈宁道,“想什么呢小子?”

    陈宁笑了笑,道,“只是有些感慨,乱世之中,方显太平盛世之可贵。”

    老乞丐注意到陈宁那追忆的神色,随口道,“好像你小子经历过太平盛世一样,这世间哪来的太平。”

    陈宁点点头,“是啊,这世间哪里来的太平。”

    此时的他的心中想的是另一个世界。

    那个世界一样不太平,但是他所在的国家,却有不知道多少人默默的负重前行,让他们能够在和平的环境下生活。

    可是那时,他还不知道这和平弥足珍贵。

    老乞丐的声音将陈宁从思绪中拽回了现实,“小子,这几天我给你介绍一位草莽英雄。”

    陈宁刚回神,还没等思考老乞丐话中的意思,直接说道,“草莽英雄的,许汉文?”

    他说完,老乞丐脸意外的看着他,“你认识他?”

    这一下轮到陈宁愣了,“等等,你说你要给我介绍一个人?这人还真的叫许汉文?”

    老乞丐点头道,“对啊,前些天你在那臭烘烘的院子中鼓捣的时候,我便知会过他在这条路上汇合,约的就是这几天,估摸着应该快见到了,你竟然也认识?”

    陈宁忙想着那人的名字嘴角一抽抽,摆手道,“不不,我可不认识。”

    ......

    歇过之后,三人上路启程。

    行至上次遇到血斧寨那山谷时,陈宁触景生情,感慨道,“上一次就是在这遇到血斧寨的山贼,我当时还以为凶多吉少了,却不知道你这个大高手就在旁边看热闹呢。”

    老乞丐撇撇嘴道,“有老夫的刀法,配合上那女娃娃的剑法,你们如果还打不过那几个小斧头,白白浪费了我的一片苦心。”

    陈宁笑道,“呵呵,这一次要是再有山贼,您老自己上,我和青哥在旁边看着。”

    他说笑着转过一个弯路,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

    眼前的山谷中,满满当当的一片人,将山谷横向堵死。

    为首一个光头满脸凶悍的汉子,身边立着一把九环开山刀,一看就不是善茬。

    在那光头身边,更是立着一个高得离谱的凶人,陈宁打眼一瞅,怕是足足有两米五六。

    从这群人的装束来看,必是山贼无疑。

    陈宁刚刚和老乞丐是开玩笑,却没想到自己这玩笑开成了真的。

    他此时竟突然想起了曹操,有些理解他当时在华容道时候的心情。

    握住缰绳勒停了马,他刚想招呼着青哥和老乞丐跑路,老乞丐已经架着马不慌不忙的向前面那数百山贼而去。

    他还不忘得意的看向陈宁,口中说道,“老夫我自己上,你和青哥在旁边看着。”

    陈宁扯了扯嘴角,这个时候可不是装逼的时候啊。

    他急忙拍马上去想拦住老乞丐,对面那光头已经走了过来。

    那光头一动,数百山贼跟着他一起动了起来,声势骇人。

    陈宁将腰间的黑色长刀握在手中,却见到对面那光头冲着这边热情的招手,“前辈您可算来了,我都在这盼了三天了,天天来天天来,我这头顶都晒黑了。”

    陈宁瞧着在马上晃晃当当的老乞丐,心中一阵郁闷,他这是被逗了啊。

    ......

    “你就是许汉文?”

    独眼龙伸手在自己的光头上摸了一把,有些埋怨的看向老乞丐,“前辈,都说了,我叫独眼龙。”

    老乞丐道,“这糙人嫌许汉文这名字太书生气,自己改了个名字叫独眼龙。”

    介绍完独眼龙之后,陈宁三人将目光都看向了独眼龙身边那个两米半高的巨人。

    陈宁还从未见过这么高的人,近距离看去,只感觉一阵压迫感扑面而来。

    这人手中还攥着一根和他人差不多高的铁棍,足足有陈宁一个拳头那么粗,被他蒲扇大的手掌握在手中。

    独眼龙给他们介绍道,“这是我山寨里的汉子,大个。”

    大个。

    这外号起得简单明了,再贴合不过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9796/ 第一时间欣赏意气小书生最新章节! 作者:水蜈蚣所写的《意气小书生》为转载作品,意气小书生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意气小书生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意气小书生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意气小书生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意气小书生介绍:
二十一世纪的陈宁一觉睡醒便穿越了!
大脑是一个强大的搜索引擎,对身体有着极致的控制力,却不知道自己是谁?
身无分文的陈宁看着陌生的世界,捂着咕咕直叫的肚子,不得已抢了一个老乞丐的鸡腿。
“日后必有厚报!”
奔跑中的陈宁被飞驰而来的骏马撞飞。
再次醒来时。
意气风发从多了一位夫人开始。
书友群:160613996
(已有百万完本作品,放心追读投资)意气小书生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意气小书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意气小书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