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43)
在容延分神的一段时间,温希恩总算把容一清解救了出来。
太子看着血流不止的伤口,眼眶慢慢的变红,他抬头看去。
见到的是少年的脸上刺人的冷漠与愤怒,他的心冷却了下来。
四弟看容一清的时候,眼是那么的温柔怜惜,看着他的时候又是刺人的冷漠与刻薄。
不该是这样的。
明明那都是他的……
温希恩的喜怒哀乐都是他的,都应该是他的。
可是温希恩为别人哭了,她就这么的在意容一清吗?
已经在意到可以狠心的拿剑对向他吗?
想到这个,容延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般。
四弟已经不再是他一个人的了。
四弟会娶妻,会生子,会有很多很多的知己朋友。
四弟……
容博冷眼看着,计划已经成功了,知道一切真相的他看着这幅场景,只觉得充满了嘲讽。
红衣墨发的少年身形削瘦单薄,容博从来都没有见过温希恩哭,不管从小到大,他也从来都没有见过温希恩这么的狼狈。
说的再清楚一些,他没见过温希恩这么在意一个人,甚至给他一种感觉,温希恩对容一清的感情甚至超过了太子。
但是四弟不知道,她满心满眼的这个人,一直只有想置她于死地的心。
他有些同情四弟了,因为这只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阴谋,这一切都如同镜中花一样,随时都可以破碎。
可能连容博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自以为是的同情只不过是他对内里不堪想法的掩盖。
他在催眠着自己,他跟其实太子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要说外在的区别,只不过是他能比太子更加的能忍,更加的有耐心,更加的……疯狂。
温希恩把容一清带到了长乐殿,亲自照顾着他,还好伤的不重,修养几天就行了。
……
“四皇子今日让九皇子就住在了长乐殿,九皇子说不太习惯,四皇子就特意建了与清凤殿一模一样的寝殿。”
小太监如实的叙述完后,得到指示这才退下。
上首案前,男子手中握笔,正于案几写字。
他身着件玄色的四爪蟒袍,腰间束着的黑色腰带下,垂着块极好的羊脂白玉。
随着最后一笔藏尾的收锋,男子也终的抬头,那张冷硬似寒月,却也难掩风姿的脸终于暴露人前。
斜飞入鬓,眼似寒星,紧抿着的唇因长时间习惯性的下压,加上高大的身材,令人见之就会自他身上感到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接过自旁递过来的绢布,净手的功夫,他冷沉的声音响起,“叫容一清按着计划行事,不要天天整一些没有用的。”
一直安静垂首于旁的侍卫迟疑了一瞬间,硬着头皮道,“九皇子说他自己有分寸。”
容博冷笑了一声,神色平静,削薄的嘴角弯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烛火的照耀下,他眸中情绪明明灭灭,半点让人窥不清。
“他以为讨好了四弟,就能翻了天不成?”
侍卫大着胆子说的一句话,“二皇子,属下觉得九皇子并不可信。”
眸底神色明明灭灭中,容博将刚才写的字扔进旁的香熏炉中,看着雪白的宣纸一点点的被星火引燃在火光中彻底化为灰烬,这才转身离开了书房。
侍卫的余光一瞥,就看到还未烧尽的雪白宣纸的一角。
那里留着一个字,侍卫看的并不是很清楚,只能隐隐约约的看见一个然字。
而带有然字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四皇子。
容然。
侍卫想不明白,既然二皇子如此忌惮四皇子,为什么又写那么长时间四皇子的名字。
难道是因为恨的深切?
……
容一清在外边看了会雪中的梅花,他的脸色冻的苍白,外面披了一件厚厚的白色大氅,这件大氅是用白狐的毛制作成的,衣角的花纹都是银线一针一线绣出来的,是皇帝亲自赐给四皇子,连后宫的妃子都没有这种待遇。
温希恩刚上完早朝,一进宫殿就看到面色苍白的容一清站在梅花树下,细小的雪花落在他的头上,染白了他的眉眼。
少年一把拿过太监手上的油纸伞,快步的走过去。
挡住外面的雪花,少年怜惜的抹去容一清眉眼上的雪水,语气有点重,“小九,你的伤刚痊愈,又站在雪中,万一受了寒可怎么办?”
容一清怯弱的低着头,细细的说,“我想看看梅花。”
温希恩看容一清落寂的眼神,心一下子就软了,她放柔了语气,“那我就让人折下来放到你的寝殿中,不要乱跑出来,你身子骨本来就不好,四哥会担心的。”
容一清微微的抬眸,嘴唇被冻得发白,刺骨冷风一吹,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他好像有些紧张和不安,“不一样的。”
容一清脸色变得些许苍白,他将头低了低,神色脆弱,“折下来了就不见梅花的风光了,梅花在雪中绽放的时刻,是最美的。”
“那又如何,只要它让你病了,砍掉它都不足。”
温希恩不太好骂容一清,只好把罪过都怪在这颗梅花树上。
容一清咬着下唇,问温希恩:“四哥,我们不要折下它好不好,”说完,他朝少年微微一笑,双眼似缀了点点繁星。
少年的眼神微微的闪躲,目光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收了回来,“那……那就听你的。”
容一清条件反射的看向少年的耳尖,果然,露出来的雪白的耳尖已经染上了红,格外的显眼。
偏偏当事人还不知道,表情正经极了。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您不能进来……”
宫人们惊慌失措的声音,打断了这温馨美好的场景。
容一清原本就苍白的脸一下子就没有了血色,他惊恐的躲在了少年的身后,依赖而又紧张的抓着少年的手臂。
手上软软的触感让容一清一楞,他发现,他一只手就可以轻轻松松地圈住少年纤细的手臂,好像微微的一用力就可以轻松的折断。
他收回了心思,身子开始细微的颤抖,细软的声线满是紧张与害怕,“四哥……”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44)
温希恩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的说道,“你先回去吧,外面冷。”
容一清摇了摇头,哪怕是现在很害怕,但还是很乖的扯着少年的衣角,“四哥,我们一起走吧,太子好凶啊,我们不要在理他。”
眉眼如画的少年坚持又温柔的拉下容一清抓着她衣角的手,轻声的道,“小九听话,四哥马上就去找你。”
“不要。”容一清蹙着眉,嘴角紧抿着,“四哥,这里很疼。”
他露出了还是青紫交错满是伤痕的脖子,可怜巴巴的模样,“我不想四哥也这么的疼。”
[温希恩呵呵哒:我看你是恨不得直接把我掐死。]
[系统深情的朗读着:人终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温希恩:……有种你死一个给我看啊!]
[系统:略略略。]
容一清以为少年多少会动摇,他特意没有擦脖子上的药,甚至还把脖子上的伤口弄的越来越严重,就是希望温希恩能稍微的弄僵她和太子的关系。
但他没想到,他话音刚落,少年的脸色冷了下来,容一清藏在衣袖里的手慢慢的捏紧,尖锐的指甲掐进了皮肉里,让他开始紧的发疼的神经微缓。
果然,他无论如何也不能与太子相比吗?
太子差点杀了他,四哥也只是不见太子,但上辈子他只是顶撞了太子,就被折磨掉了半条命。
四哥,你的心是偏的吗?
容一清温软的杏仁眼泛着朦胧的水雾,他摇着头抽泣,“对不起四哥,我不该这么说太子,他毕竟是皇兄,当时掐我也可能只是一时冲动。”
温希恩刚和系统结束了一段不愉快的对话,就见容一清断断续续的传来一声声的抽泣,以及他哀伤的唤这四哥。
[温希恩:他的演技跟我有的一拼。]
[系统:傻孩子,他的演技怎么能跟你比。]
[温希恩高兴的说: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比他牛逼!]
[系统慈祥极了:那可不嘛,像你这种演技,演狗像狗,演猪像猪,他怎么能跟你比,人家还是要脸的。]
[温希恩:……滚啊!]
温希恩为容一清整理了一下雪白大氅,长长的眼睫冷淡了下来,眉眼的矜傲看起来更是遥不可及。
只有触碰他的手指才让容一清感受到,这个人就在他的眼前,而不是处在云端的仙人。
就算是仙人,他也会拼了命的把少年拉下神坛。
弄脏她,毁灭她……
“小九你要乖,回去。”
这句话,让容一清想到,上一世的少年高傲的用脚尖抬起他的下巴,因为他实在是受不了了,他想逃出这个皇宫,他想远离这里的所有。
但还是被少年轻而易举的抓到,他狼狈的像条狗一样的躺在地上,眉眼倨傲漂亮的如天仙般的少年,用脚狠狠地搌捏他的脑袋。
“小九,你怎么这么不乖呢?”
动人华丽的声线,却让容一清整个人都怕的颤抖。
容一清以为那段记忆会被已经模糊了。
但不是的,是他太天真了。
一旦存在,它就如一粒烂臭的种子在容一清的体内种下。
随着时间的流逝,它越长越大,生根、发芽、长叶、开花、结果。慢慢的开始占据着他的整个身体,在他的体内叫嚣,冲撞,最后让他浑身发臭,发烂。
温希恩叫太监把容一清带回寝殿。
一直低着头的容一清突然抬起了头,他的眼眸深处仿佛有黑雾在弥漫,嘴角弯弯,“四哥……我很乖的。”
那还带着泪痕清秀的脸面笑起来顿时显得有些可怖。
温希恩被这样的眼神看的心咯噔了一下,但表面上她依旧是淡定正经的样子。
等到容一清被带走,温希恩才去看看为宫人围住的太子。
容延的模样对比起月前,憔悴了不少,眼下还有着明显的青黑,很显然近段时间睡的并不好。
他忍耐着自己的脾气,不想对着温希恩宫里的人发火,于是脸色越来越沉。
直到看道白色的身影,他晦暗烦躁的情绪褪去,俊郎的脸色露出略带点傻气的笑。
“四弟!”
温希恩在离太子的不远处停了下来,眼神冰冷,“出去。”
彻骨的寒意迎面扑来,像是被寒冰冻过的锋利刀子,一刀刀的割在容延的皮肉上,使他的牙关打颤,浑身发着冷。
他沙哑无助的开口,“四弟……你当真为了容一清,这么对我吗?”
容延其实并不太记得当时发生的事情,他只要生气到极致,就会控制不住,会做出一些极易为极端的事情,他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一般是很少真正的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因为他知道他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心魔,所以他会尽量的不在四弟面前露出着恐怖的一面。
他不想连四弟都害怕他。
只知道从那天过后,四弟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听旁人说,四弟这么生气,是因为他差点杀掉了容一清。
容一清比他重要吗?
暴虐疯狂的情绪刚涌出来,就被容延强行的压了下去,他抬眼怯怯的看去,“四弟,你不要这样,我……我,我也不知道什么会这个样子。”
温希恩让其他的宫人都退了下去,太子立马屁颠屁颠的来到少年身边。
讨好似的拿出几颗包装精致的糖,“四弟,吃。”
温希恩不耐烦的推开他的手,不明所以得问,“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也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小九到现在他的伤口都还没有好!”
“你怎么能这么狠的心!他是九弟啊!”
手上的糖没有拿稳,全都掉在了地上。
少年说的每一句话,都让容延感觉有种灭顶的窒息感像是寒风裹挟着他,他浑身发抖的着,紧紧的抓着衣角。
容延蹲下身,捡起掉在地上的糖,地上积着厚厚的雪,精致的包装也被弄脏了。
他珍惜而又小心用衣袖擦了擦糖上的雪渍。
容延起身,低着头仔细的拆开精致的包装,露出了里面的糖果。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45)
这一次,他没有给少年吃,而是放入了自己的嘴中,容延沅含着糖,带着笑意说:“四弟,这个糖好甜,你吃一个吧。”
不等温希恩摇头发火,他拆开纸皮,强硬的将糖塞入她的嘴中。
温希恩黑着脸,刚想吐出来,又觉得这样太有损形象了,含在嘴里,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主要是这味道还怪好的,温希恩有点舍不得。
最后温希恩还是脸色难看的吃了下去。
[温希恩扭扭捏捏的说:我还想找他要,他这个糖好好吃。]
[系统:你找他要啊。]
[温希恩惊讶的说:可以吗?]
[系统:可以。]
[温希恩:……你别这样,你很怪!]
[系统继续温柔的说:你想死的话就去嘛,反正你的命硬。]
[温希恩:嘤……你滚。]
容延只见少年吃了,傻笑了一声,也往自己的嘴里塞糖。
温希恩看着心疼,糖就这么几颗,这么吃都没了。
最终,包装精致的数十颗糖被温希恩和容延吃完,然而温希恩因为人设根本就没吃几颗,全都被他吃了。
最后一颗糖进了容延的口中。
温希恩:……狗男人!
容延的手中只留下了许多张纸皮,他把有着精致花纹的纸皮折好,然后小心翼翼的放进衣袖里,“四弟,糖吃完了。”
他抬眼,柔柔的朝少年笑。
温希恩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神情倨傲冷淡。
十几颗糖她就吃了三颗,说好的给她吃的呢!
系统对着智障宿主已经没眼看了,只觉得温希恩的表面和内心简直是天差地别,每次人设都崩的它措不及防。
“四弟,你都吃了我的糖,是不是就愿意和我讲话了。”他的声音是少年独属的清冽,富有朝气。
男人生的高大俊朗,但脸上的表情却是不符的天真,温热的手掌撩起少年漂在眼前的发丝,温柔的别在了少年的耳后,顺势捏了捏她可爱雪白的耳垂。
温希恩猛地伸手一推,容延一时不查的被她推倒在地。
容延面无表情的说:“两次了。”
四弟一共推了他两次了,两次都是为了同一个人。
温希恩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并不妨碍她发挥。
少年紧紧的美着淡色的唇,她的表情,就如雪花一般,漂亮却冷的刺骨。
“我不想见到你,懂么?”
“我不要!你不许这么对我!”
他爬起身来,再次向少年靠近,神色开始慢慢的变化,一双眼睛红的可怕。
容延的心里生出了一股火气,那莫名的烦躁如同迸溅的火星,刷的点燃了他还算冷静的理智,烧的他的胸口又闷又燥。
太子竟然生生的气哭了,“我对你不好吗?我把好吃的都给你,我把好玩的也都给你,你就不能不这样对我吗?”
太子渐渐展开的眉骨间,藏匿着年轻气盛的锋芒,狭长的眼眸压低时,析出凌厉慑人的线条,看人的时候更莫名,能给人一种压迫感。
可偏偏他到了少年的面前,就想变成了另一种模样,娇憨又爱撒痴。
温希恩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角,就这么看着这个大傻子被气哭。
这个傻子哭着哭着就扒到了少年的身上,甩都甩不开,他黏糊的把双手揽在少年纤细的腰侧,将唇贴在少年的脸颊,吻了又吻。
温希恩的脸面被他亲的湿漉漉的,“滚开啊!……听到没有!”少年想要推开太子。
其实小时候温希恩与太子关系好到可以穿一条裤子,她也会经常在东宫留宿,太子也会半夜爬到她的房间,也会有亲吻的动作,当然只是兄弟间正常的亲亲脸颊。
但等四皇子长大了一点就不愿这样了,因为四皇子是个极其爱面子的人,她认为这样很丢人。
四皇子从小就觉得她与其他的小孩子不一样,所以天天都装着跟个小大人一样。
容延的力气却大的吓人,他紧紧的把少年禁锢在怀里,喉咙里还发出呜咽的声音,就像被人丢弃的小狗。
温希恩顶着一脸的口水,生无可恋的说:“好了!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容延贴住少年,炙热的呼吸扑在少年的脖颈上,他的鼻尖还索绕着熟悉好闻的冷香。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面色不耐的少年,不确定的问:“真的吗?”
温希恩不耐烦的点了点头。
容延还是不肯松手,甚至还抱得更紧了,含着泪痴痴的望着少年,声音缠绵依恋,“那对你来说是我重要,还是容一清重要。”
这幼稚的如同小孩子般的问题让温希恩的脸色更加的难看,声音凝的像化不开的冰雪,清冷的不近人情,“傻子,你不要得寸进尺。”
太子被她的眼光刺的一痛,手猛的放下来,脚控制不住的后退了几步。
回答不上来了,是吗?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还是在温希恩的心里,容一清比他重要?
他死死的用力的捏紧着拳,那势不可挡的负面情绪让容延的情绪有些失控,他怕到时候做出他自己都控制不了的事情。
他后退了好几步,泛红的眼眶里淌着泪,一滴一滴“啪嗒”“啪嗒”重重的砸在地上,砸在的雪花里,留下了一个明显的痕迹。
“行了!”
少年抬手粗鲁的摸了把男人的脸,把他的脸上的泪都抹干净,动作极其的粗鲁,男人的脸都被他给摸红了。
“哭哭哭,就知道哭,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丢不丢人。”
身形高大的男人低垂着眼睫,脸色还有被少年用力摸出来的红印。
太子的眼底闪烁着与他可怜的外表不一样的情绪,暗沉的没有一丝光亮,隐隐约约之中仿佛太掠过狞色的红。
没有人知道,此时的容延正在和心里的魔做着怎样的斗争。
就好像他的外表和神情依旧是太子,但内里早就换成了另一个陌生的容延。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温希恩却还是帮他把眼泪擦干净,语气到后面轻了下来,“好了……”
“不要哭了……”
少年那张白玉般漂亮的脸上,浮现出无奈的表情,挥去男人肩膀上的雪花,华丽奢靡的声线压低,性感的同时又带着点温柔。
“你重要,你最重要啦,可以了吧?”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46)
容延眼睫微颤,颇有几分不可置信,随后徐徐的笑开,那笑声爽朗,脸上带着些痴意,再配上他红红的眼睛,简直就像个傻子一样。
那低低的笑声听着温希恩有些烦,抬臂捂住了太子的嘴,“不许笑,笑的跟个傻子一样。”
太子握住了温希恩的手,鼻尖都是拂着靡靡冷香,“我就知道,我在四弟心中才是最重要的。”
太子不管对方小幅度别扭的挣扎,只抓着对方有些僵硬的手紧贴在自己的胸口处。
像儿时那样,用毛茸茸的脑袋亲亲热热的去蹭对方的脖颈。
太子这几年身量长的快,早比温希恩高出一个头多,现在看来倒像是温希恩在往他怀里钻似的。
“四弟……你不要动嘛。”太子甜蜜而依赖地低唤着。
还用身子蹭着少年,在这寒冷的雪冬中,太子呼出来的气息格外的灼热,好像能把人烫伤一样。
温希恩皱着眉,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耍痴,直到感受到腰间被一个火热的东西给抵到。
温希恩:……
“滚!”
这个字几乎是从嘴里咬牙切齿的蹦出来,足以看出少年的愤怒。
“四弟……”
太子害怕而惊鄂地娇唤着,像是不明白为什么少年突然又变了一个脸,但更引他觉得难受的是他的下身。
就是……有点痛,有点胀。
少年被太子这幅傻样气红了脸,眉眼含怒的瞪着他,“以后不准这样,听到了没有!”
那雪白孤傲的面容上,浮现出了一抹红,艳色靡靡,那股子的稠丽直直要艳到人的心坎儿里去。
他和温希恩朝夕相处,却还是被温希恩的艳色迷的神魂颠倒。
容延感觉下面更痛了,他慌乱的摆摆手,神情无助又着急,格外的怕被少年给讨厌。
“四弟,我也不想这样,我……我控制不住。”
温希恩被他无辜的眼神看的想骂人,但因为优等的教育又骂不出来什么难听的话。
最后憋出了一句,“下流!”
少年置气的撇过头不去看他,却意外的露出红红的耳垂,那片雪白仿佛染了血似的,红的带着靡气。
太子忙俯下脑袋去蹭温希恩柔嫩的脖颈,像只讨巧的狗儿,说出来的话却惊天动地。
他好奇的说:“四弟,难道你那里不会痛吗?”
温希恩:“……要你管?”
太子不依不挠:“这要痛的,不痛就是你的身体不行!皇兄帮你看看好不好?”
他说着说着手就往下伸,表情带着诡异的激动。
温希恩甩开他的手,顶着太子莫名怜悯的目光,脸色十分恐怖,心一狠,“我,会,痛!”
太子还想说,温希恩却再也听不下去了,脚步不停顿地转身径直离开。
“四弟——”
“四弟——”
任凭太子再怎么凄苦低婉的挽留,少年就是不肯回头看上他一眼,反倒是他叫一声,少年的脚步就快一分。
“四弟——”太子不死心的低唤着,痴痴的看着少年削薄单薄的背影。
他想追上去,但下身又疼得紧,无比难过又怨恨的看着下身,眼神慢慢变得凶狠,但后面又缓缓的化成了委屈与迷茫。
为什么,是他不好吗?
是他愚笨做错了事,才惹四弟不高兴吗?
他只是……他只是太喜欢四弟了……
又过了几日,宫里到处都是风言风语,说是皇帝病的已经不行了什么什么的。
甚至连早朝都没有上过了,一直都是太子在办理,掌控着朝中大小的事情。
温希恩知道,皇帝已经快不行了,这个病来的突然,不是什么小小的受寒,定时这几年积累成的大小的病。
上次听温希恩遇刺的消息,直接气的吐血,可把那些人给吓坏了。
如今皇帝虽然还活着,但他手中的势力已经松了手,一半捏在太子容延手里,一半捏在温希恩和二皇子容博的手里,还有几个皇子虎视眈眈。
那些个想要上位的皇子各个都狗急跳墙了,因为只要皇上一死,他们手中又没有什么实权,到最后不一定会落到什么下场,个个都巴不得把太子给拉下台,什么恶毒的阴招都使了出来。
所谓明箭易多躲暗箭难防,太子不知在这短短的几日中了多少的暗箭,但即使撕破脸皮成这个样子,一到白天就又是‘皇兄’‘皇弟’喊的亲热。
但现在这都还是在暗地里,皇帝一死那好戏才真正的是要上演。
日子就在外面暗潮迭起中度过了,有一日夜幕将至,一个小太监突然闯了进。
小太监二话不说的就跪了下去,说起话来都带着紧张的哭腔,“四皇子,皇上宣您过去。”
温希恩刚躺在床上没多久,进小太监这般慌乱的模样,就知道出事了。
她随意的披了一件大氅就赶去了养心殿。
养心殿中烛光通亮,往常布满宫人,如今却清冷极了。
温希恩一进去,小太监就关上了门,她听到皇帝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好像咳得都快喘不过气来。
温希恩掀开层层的幔纱,看到皇帝脸色发青,嘴唇发白的样子。
这种感觉就好像在自己心里一直都是无所不能形象的人突然倒了下来,这时候才意识到,没有谁是无所不能的。
“然然,过来,让父皇瞧瞧。”那嘶哑的声音并不好听,但入了少年的耳朵里却让她几乎是立刻掉了眼泪。
少年快步的走过去,跪在了龙长边,抓住了皇帝冰凉没有一丝温度的手掌。
寝殿里还有这股淡淡的药味,连熏香都掩盖不了。
“父皇……”
在这么一众的皇子当中,皇帝最舍不得就是四皇子,这个孩子是他捧着长大的,他没有让这孩子受过一丝苦一丝的罪,他不想等他死后,四皇子就是当初的四皇子。
皇帝怎不能看出少年的不舍和难过,他拉着少年的手,说了一些生活中繁琐的话,这时候他不再是皇帝和是一个平凡的父亲。
说到后面,皇帝能感觉到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剧烈的咳嗽的起来,脸色开始发紫,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痛苦的眯着眼睛看着慌张的少年。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47)
“父皇!我去叫太医。”
在少年手忙脚乱的起来去叫太医是,她的手依旧被皇帝死死的抓着。
“然然……”
皇帝对自己的身体再清楚不过,他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混沌的眼中流出了一滴泪。
“以后和太子好好的……只有太子才是真心对你的,其他……其他的人都不要相信。”
“特别……特别是老…九。”
皇帝在这皇位上坐的这么多年,再清楚不过人心,容一清看温希恩的眼神,是邪恶的,是不堪的,是充满恨意的。
虽然他隐藏的极深,但还是被皇帝察觉到了,以前他觉得他还活着,容一清就翻不出什么大浪,可是如今他要死了。
老四又这么的单纯,他怕到时候老九会在少年身上生生的咬出一块肉来。
温希恩一愣,长长的眼睫上还挂着蒙蒙的泪水,无助的喊了一声:“父皇……”
为什么不能相信小九?
小九那么单纯的一个人,父皇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皇帝张了张嘴,却发出不了任何的声音,他的鼻息越来越重,抓着少年的手也越来越紧,那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少年,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他……他……恨,恨你。”
到后面说出来的话几乎是气音,温希恩必须凑到他的嘴边才勉勉强强的听清。
少年还来不及多问,皇帝蓦然吐了口血,染红了幔纱。
“父皇……!”
嘶哑的声线响彻了整个养心殿。
守在门外的小太监身形一抖,外面的雪好像下的更大了,冷风更是刺骨,刮在他的脸上生疼,他一张白净的脸都被风吹红了,泪痕沾在脸上,他感觉哪怕是做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可以带动他脸上的神经。
小太监轻轻的推门走了进去,里面温暖如春,让他冰冷的手脚开始回暖。
小太监跪在了四皇子的脚下,瘦小的身躯微弯,他双手捧着一个花纹别致的檀木盒,细的声音说,“四皇子,这是皇帝让奴才转交给你的。”
寝殿一片寂静,小太监不敢抬头,也很贪恋这寝殿中的温暖,舍不得这么快就退出去。
过了半响,小太监听到了一阵衣服摩擦的声音,随后眼底就出现了一双白色的靴子,一向干净不染灰尘的软靴此刻沾了污渍,鞋底还有未化的雪。
小太监把头低的更低了,他感受到了盒子被人打开。
少年拿出里面的东西,是一块令牌。
穿着雪白靴子的主人后退的几步,扶到了旁边的桌子才堪堪的难住了身子。
小太监大着胆子抬起了头,看到了少年手中拿着一块令牌。
是虎符!
这虎符从来都只是掌握在天子的手中,还从来没有把虎符交给一个皇子的说法。
有了虎符差不多就有了燕国的半边江山,只有虎符可以调令兵将,他们只看虎符而不看人的,军令如山说的就是如此,军中铁律,谁都不能违反。
小太监呆呆的眨了眨眼,从来不知道自己手中拿着原来是这般重要的东西,他的手心冒出来冷汗。
“父皇……可与你交代的些什么?”
少年衣着凌乱,完全没有往日的严谨于矜贵,他满头的墨发只是用一个发带松松的绑着,好几缕发丝垂在了额前,少年寡欲的眉眼失去了几分鲜活的颜色,整个人都苍白而薄弱。
往日不可高攀如天仙般的人,他甚至都不敢多看一眼的四皇子在此刻好像已经染上了这世间的红尘。
小太监心里没有刚开始那样惧怕与惶恐,他小心翼翼的看着四皇子,弱弱地道,“皇上只让奴才把这个交给四皇子,还说……这样四皇子就永远是四皇子。”
皇上这说的话的意思就是,现在四皇子有多受宠,以后四皇子有多受宠,不会因皇帝离开而改变一毫,
就凭她手中的虎符,就可以平安肆意的过完这一世。
“啪嗒。”
手中的虎符滑落,掉在的毛毯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小太监下意识的望去,见少年捂住的眼睛,那苍白的肌肤仿佛都泛着冷色的光。
少年踉跄了几步,单薄的身子都在颤抖,她的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
那虎符滚到了小太监的面前,他鬼使神差地捡了起来,像这种东西以往他碰一下都会被拖出去砍头。
小太监就以跪的姿势挪到了四皇子的面前,他仔细的用衣袖擦了擦上面的灰尘,怯生生的送到少年的手边。
“四皇子,这是皇上给您的,您拿好。”小太监的声音有点抖。
纱帐中那个面色惨白的少年后退了几步,伸手抓住临近的床栏,勉力稳住自己的身形不至倒下。
她放下了手,露出了那双漂亮到绝艳的眼,眼尾泛红。
“我不要……谁稀罕这个,你……”
四皇子指着他,颇有几分阴沉,红着眼说,“你给我滚出去!”
可不知道为什么,小太监却突然不怕了,可能是觉得四皇子没有传闻中那么不好接近。
他第一次违背了主子的意愿,挪着膝盖到了少年的脚边,他半强迫性的把虎符塞到了少年的手心里。
然而入手细腻温凉如白玉般的触感让小太监的动作停顿的一瞬间。
“四皇子,这是皇上给您的,还希望皇主不要辜负了皇上的一片苦心。”
这小太监的话,让温希恩原本想扔掉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慢慢的捏紧手中的虎符,淡色的唇瓣抿得紧紧的,优美的下颌线也紧绷着。
小太监一说完心里就后悔了,他畏怯的垂下了脑袋,无比的懊悔。
他只不过是个小太监而已,竟然……竟然这般的如四皇子讲话!
到底是谁给他的胆子!
越想小太监就越害怕,他紧紧地揪着衣角,瘦小的身子恨不得缩到缝里面去。
然而。
温凉的手指挑起了他的下巴,小太监就这么措手不及的闯进了少年的眼中。
这是小太监此生头一回这么靠近身份如此尊贵的人,他受宠若惊的想往后缩,但又不敢怕惹四皇子不高兴。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48)
小太监立马垂下的眼睫,不敢多看一眼,他巴掌大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白净的肌肤带着点红,应该是被冷风刮的,这样看起来有几分女儿家的柔媚感。
“你叫什么?”
四皇子的声音沙哑,透着股华丽的味道。
小太监哆嗦着不敢闪躲,跪在地上叩首,“回四皇子,奴才叫小盛子。”
“小盛子。”
温希恩低低的喊着,透着股莫名的沙哑与魅惑,“父皇待你如何?”
皇上待他当然不如何,皇上虽然是把这个盒子交给了他,但并不是因为信任他,只是因为在这宫中,皇上即将去世,所有的人都打算攀上另一位主子。
只不过是因为他胆子小,又刚来宫中不久,甚至都没有人注意过他,当然与那些已经坏到里面的宦官不一样。
但是小盛子并没有如实说出来,因为他知道,四皇子肯定以为皇上很器重他,才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他。
但四皇子不知道的是,他连这里面的盒子是什么都不知道,他甚至不敢多看一眼。
小太监垂着头,“皇上带奴才当然是极好的,奴才……奴才只希望四皇子能不要辜负皇上的心愿。”
托着他下巴的手慢慢的滑到他的肩膀上,竟然亲自把他给扶了起来。
“四皇子——”小太监抬起头来,苍白的脸上还有未褪的惊惶,“我自己来。”
他哪来的胆子让四皇子扶。
他想自己起身,但膝盖因为跪了的太久而发麻,起来到一半,小腿一酸,就在要倒下去的时候被人扶住了。
在小太监诚惶诚恐的神色中,温希恩安抚似的对他笑了笑。
温希恩本来就生的好看,如今这一笑,更是如春花,如朗月,让小太监一下子迷了眼。
“以后你就跟着我吧。”温希恩把他扶起来。
小太监一个激灵,一下子又跪了下去,“谢四皇子!谢四皇子!”
小太监是书香世家,只可惜门庭败落,生父冲撞了宫中权贵,被剔除掉户籍发到这宫里来做阉奴,但他的胆子小,又笨手笨脚的,才来没几天就被人嫌,什么重活脏活都是他干,要说不怨恨,那肯定是假的。
他没想到,阴差阳错的竟然到了四皇子身边,虽然四皇子是以为皇上很看重他才可怜的收下他。
但那又如何呢?
只要能吃的饱穿的暖就行了,他不求多的。
但是人的本性本来就是贪婪和不知足的,只要尝到了一点点的甜头,就会想尽办法的尝到更多,从此就再也戒不掉。
午夜,皇宫中丧钟长鸣。
正在泡茶的容一清动作一顿,低垂的眼睫慢慢地掀开,露出了毫无波澜的情绪。
门被人敲了两下,外传人宫人的声音,“九皇子,皇上……薨了。”
容一清放下了手中的茶壶,慢条斯理的用旁边的湿巾擦了擦手指,随后披了一件大氅。
他一推开门,刺骨的冷风就吹了上来,刺骨的寒风呼呼地吹着,吹起了他的发尾,外面还下起了雪。
黄叶裹寒霜,腊梅又飘香。
那粘满霜雪的柳树上尽是树挂,像是一根根银条悬挂在树上,格外萧瑟。
容一清伸出手,晶莹的小雪花落在他的手掌心上,看上去是透明的,慢慢地,它融化了。
他随着雪慢慢地融化,嘴角的弧度也越来越深,清秀白皙的脸上带着染上了痛快又疯魔的笑容。
好像死的不是他的父皇,而是是他的仇人一般。
一旁的宫人死死的低着头,身子都有些微微的颤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怕的。
在赶到长寿殿的时候,容一清换了另一种面孔,眼睛发红,表情难受痛苦。
长寿殿聚集着许多的人,所以的皇子都在,还有许多大臣。
容一清一进来就看到温希恩守在了龙床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心不照宣的望了一眼二皇子,见二皇子的脸色不太好。
皇上留下一道圣旨。
皇位传给了太子,而四皇子则是被封了王,赐了府邸。
其他的皇子也都赐了府邸,但连一个封号都没有,都是中看不中用的,只不过是表面上说的好听,其是什么都没得到。
但是,让人震惊的是,连二皇子都是,甚至比其他人更惨,因为他被封到最远的地方,而且手中的权利全都被剥削了。
皇帝还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啊。
盛大的办完了皇帝的葬礼,容一清终于堵住了落单的温希恩。
因为太子太黏温希恩了,几乎是寸步不离,完全让他找不到机会。
但这只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他察觉到了温希恩最近的态度,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反正就很奇怪,而且也能感觉到温希恩不动声色的疏离。
已经习惯被温希恩如同珍宝似的对待,突然又换了一种态度,就立刻让容一清忍受不了。
他以为只是因为皇上死了,温希恩的心情低落,才会这样。
可是皇上都已经死了这么多天了,温希恩对他的态度,不但没有好起来,还越发的奇怪。
四哥在躲着他,四哥不想见他。
还是说,四哥察觉到了什么?
容一清压住心里的紧张与慌乱,拉住了她的衣角,模样委屈,“四哥,你为什么总是不理我,是小九哪里做的不好吗?”
温希恩扯回的自己的衣袖,紧紧地抿着淡色的唇,“小九外面冷,早些回宫吧,不要冻着了,我还有事。”
明明是关心的话,却让容一清听出了清清白白的敷衍。
她精致艳丽的眉眼疲惫似的拉耸着,想越过容一清离开。
“四哥……”
衣袖再次被人抓了,背后贴上了一具温热的身体。
容一清黑沉沉的眼眸在怀中的人看不到的角度里瞬间阴冷下来,眼底闪过一丝病态扭曲的黑雾。
鼻尖嗅着淡淡的冷香,容一清的眼眸越来越黑,语气却也越来的越可怜。
“四哥,是我做错了事惹你不开心了吗?你不要不理我,在这世上,我只有你了。”
他把下巴搁在了温希恩的肩膀上,说话间嘴里都哈出了白雾,但吐出来的气息去有点灼热。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49)
温希恩垂在身侧的手微抖,突然问了一句,“你恨我吗?”
这句话把容一清吓了一跳,心口处都剧烈的跳动了起来,手心出汗了,黏腻的汗水密集的从掌心四处涌出。
他怯怯的用脸蹭了蹭温希恩冰冷的侧脸,小声说:“我怎么会恨四哥呢,四哥是这世上待我最好的人,我最喜欢四哥了。”
以他这个角度,本看不清温希恩的神情。
因为温希恩长久的沉默,让他变得紧张起来,手心又开始出汗,汗水凝聚在他的指尖。
“四哥……”他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心跳的太快了,像要跳出去般。
“是么?”
温希恩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她的声线本来就偏冷,以这种语气说出来的话,莫名的透着几分冷漠。
有一只温热的手掌抚在温希恩身后,炽热的呼吸扑散在她的脖颈处,清冽的声音响起,像是开玩笑一样,“四哥,你干嘛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呀,我怎么会恨你呢,就爱胡思乱想。”
他把话的语气转的很好,这么一说,好像是温希恩无理取闹。
温希恩笑出了声,但容一清却没听出笑意。
她睁开了容一清的手,转过身,面对着他。
如葱白玉般的手指理了理容一清垂在额前的碎发,容一清乖乖的凑到了温希恩的手边。
“去我那坐坐吧。”
温希恩的府邸离皇宫很近,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风雅涧’。
白石为栏,雕甍绣槛,简直完全不比皇宫的长乐殿差,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温希恩把容一清带到了书房,他们聊了一下,就有一位小太监没规矩的闯了进来。
“四皇子,我……”
小太监一听宫人说四皇子回来了就兴冲冲的跑到了书房,没想到书房还有外人,一时间有些踌躇的盯着脚尖。
余光弱弱的瞥向四皇子,白净的脸上还透着股粉。
容一清皱着眉,暗含着厌恶的看着这个小太监,他好不容易和四哥聊的好了起来,全都被这个小太监给打破。
“一个奴才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容一清冷声道,眉眼透着些阴沉。
小太监立马跪了下来,慌里慌张的行了一个礼,“九王爷。”
容一清的脸色更差了,“你主子在这里,看不见吗?好大的胆子。”
“不……不是的。”小太监缩着肩膀,四肢抖了抖,赶忙摇头否认,怯弱道:“主子,主子他……。”
“好了。”温希恩打断他们的对话。
容一清转头看向温希恩时,完全没有刚才的刻薄与恶毒,清俊的面容上是纯粹的难过委屈,“四哥你就是脾气太好了,你看这个太监没大没小的,完全都没有把你放在眼里。”
眉目矜傲的人淡淡的说,“不要再说了。”
容一清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点是有点难看,“我……”
温希恩竟然为了一个小太监这么对他讲话,这样的落差让容一清有点受不了了。
已经被宠坏了的他甚至想直接甩脸色走人,要是以前他可能会这样,因为他知道,温希恩一定会来哄他。
可是现在他不确定了,他怕到时候温希恩真的永远都不理他,到时候所有的计划都泡汤了。
除了这个,容一清是真的动了怒,他认为是温希恩眼里他竟然还不上太监,简直就是对他的侮辱,更深层的那个方面他不敢想。
温希恩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眼神冷冷清清的,“我叫你不要再说,你听不懂吗?”
“四哥!”容一清的声音控制不住的提高,呼吸有点急促。
“小九,要乖。”
温希恩蹙着如画的眉,神色烦躁,但她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重话,毕竟从小到大,也只有容一清敢这么与四皇子讲话了。
容一清黑着一张脸,扭头自个生着闷气。
他以为温希恩会来哄他,却没想到温希恩说,“有点闷,我出去一下,盛儿同我一起。”
小太监马上从地上爬了起来,弯着腰跟在了温希恩的身后。
容一清怎么能看不出!
怎能看不出温希恩是想护着这个小太监,怕他把脾气撒在那个小太监身上。
他突然想到,那个小太监长的白净还算看的过去。
难道……
容一清维持着这个姿势良久,最终还是将手指慢慢的收紧,用力到骨节都泛着森森的白,青筋暴起。
眼底有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慌张与无措。
等了一会,见温希恩还没来,容一清着急了,起身的时候太过用力猛然,一不小心打翻了桌案上的茶水,白色的宣纸全打湿了。
容一清本想不管,但又想到温希恩很讨厌别人弄脏她的东西,只好动手收拾一下。
他胡乱的收拾着,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发出了一道细微的声响。
书案桌的对面出现了一到小小的暗格。
容一清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紧闭着的门,只有冷风拍打着门的声音。
静静的立在案桌旁听着外面的动静,脚步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
暗格里是个简单的檀木盒子,小巧又精致,外面的花纹格外的简单,没有任何的特点。
容一清把檀木盒拿了出来,发现盒子并没有锁,他打开了盒子,当看清了里面的物件时,眼神一变,眼底浮现出缕缕的暗光。
他轻轻的拿出来,正是原本应该在天子手中的虎符。
这个虎符竟然在四皇子这里,这个皇帝还真是……
指尖细细的摩挲了几下,眼中的光愈来愈亮,他嘴角的弧度也慢慢的拉大。
只要有了虎符,把太子拉下去不是轻而易举吗?
这个皇位……
耳尖微动,轻轻的脚步声缓缓的响起,容一清轻笑了一声,从骨子里散发出来一种黑暗阴冷的气息。
容然,我看你还能傲到几时。
温希恩带着一身的寒风推门进去,一进门就看到容一清坐在她的榻上,白皙的脸上是灿烂至极的笑容,看到着实诡异。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50)
[温希恩:他笑的好诡异呀,感觉我的脖子凉凉的。]
[系统冷笑一声:你迟早不是都会凉吗?]
[温希恩骂骂咧咧:狗嘴吐不出象牙。]
[系统:……你吐出来一个试试?]
[温希恩:死滚,统狗!]
[系统:……神经病吧。]
温希恩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桌案,不解的问:“怎么了,笑的这么开心?”
“没什么。”容一清习惯性的拉住温希恩的手,笑的毫无阴翳,眼眸弯弯,看起来无害的像只小猫,“四哥,你觉得太子如何?你觉得太子会是个明君吗?”
这般的话,着实不该从一向怯懦无能的九皇子口中说出来,像他这种,若是没有犯什么大错,做个有名无实的闲散王爷还是可以的。
温希恩听出来容一清怪异的语气,也不知道他意欲何指。
“你这话说的,太子是父皇亲封的,皇位也是父皇传承的,太子理应是天子。”
说到后面温希恩的神色严肃了下来,连那双高傲的眉眼都低垂的下来。
容一清能感觉到,温希恩对太子的重视与……敬仰。
是的敬仰。
因为太子是天子,作为臣子当然应该敬仰与臣服。
如果他成了天子呢,他坐上了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呢?
四哥又会如何呢?
是会敬慕,还是唾弃。
容一清明白,一定会是第二种,但是并不妨碍他想象。
容一清缓缓的靠近温希恩的脸,眼里的光沉沉的暗淡,语气低了下来,“四哥,太子当然是天子,我是问四哥,太子他是不适合当个明君。”
“会!”
温希恩好不犹豫的回答,她沉静地站在那儿,脊背挺直不肯弯曲,宛如压着雪的竹节,那双似乎黑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瞳中冷淡地映着眼前人的身影。
“容一清。”
温希恩开口说道,她说得慢,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却莫名的透着一股冷意,“只要有我在,太子就会是明君,哪怕不是我也会让他变成是。”
容一清愣愣的看着她,好一会才回过神。
他有多久没有听到温希恩喊他的名字了,已经有好几年了吧。
眼前的这个人,以前天天只是温柔又冷淡的叫着小九,经过温希恩这么一喊,他才猛的想到上辈子的四皇子是如何的才华斐然,名闻天下。
心仿佛跳动的越来越快,容一清徐徐的笑开,眼底的深处藏匿着狂热的兴奋与疯魔。
这样的四哥,更让人心动了呢。
容一清望着神色冷淡的温希恩,眼中逐渐炽热,那炽热愈演愈烈,直至化成唇角裂开的汹涌弧度。
“谁都别想来抢。”温希恩对上男人的眼睫,淡色的唇紧抿着,透着股寡淡冷艳。
然后容一清在对方沉静的面色中愈发兴奋了。
“四哥……”
容一清就这么的忽略了所有的事物,只是只是盯着温希恩,“万事还是得小心呐。”
苏钰说的那些话自己都心虚的慌,虽然系统在手,但看主角那种恨不得咬死她的眼神还是很恐怖的。
她只是一个空有貌美皮囊的弱小女子罢了,啥也不会,啥也不懂。
容一清说话轻柔的很,只是看着温希恩的那双眼,倒是越来越让温希恩不舒服了。
感觉背后凉嗖嗖的。
容一清起身告辞,和擦身而过的瞬间,被他的一声轻笑吓的心肝儿都跟着颤了颤。
“四哥不送送我嘛?”
容一清偏着头,看着温希恩单薄的背影,撒娇似的问了一说,“外面的雪好大,四哥你知道的,我最怕冷了。”
背对着他的温希恩微微低下了头,容一清以他惯用的手法娇嗔的扯着她的衣袖。
尾音拉长,好像甜腻的能拿出丝儿来,“四哥……”
[温希恩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统啊,救命。]
[系统无人性的说了一个字:滚。]
温希恩转过身,他望向容一清的眼底藏着一汪温柔的湖水,微微笑着。
她拉住了容一清冰冷的手,容一清的手一到冬天就凉的跟个冰块似的,每次冬至,温希恩就会送来许多炭与手炉,他的请殿中温暖的如同夏至。
但他的手依旧是冷的,好像怎么捂都捂不热,但温希恩每次都会念其烦的用她温热的手摩擦着他冰凉的手,或者放在嘴里哈着热气。
这才让他冰冷的手有了一些温度。
温希恩一摸到他这么凉的手,精致如画的眉一下子皱了起来,“手怎么还是这么冰,以后出来就多添点衣服。”
感受到柔软温热的手包裹住他冰冷的肌肤,那温度仿佛透过的皮肤浸透到他的骨子里。
有点……灼人。
容一清的小拇指细微的缩了一下,嘴角那一抹淡淡的笑意更深了,但他的眼睛伸出却没有一点笑意。
“我在穿就裹成了一个球了,到时候走都走不动。”容一清委屈的眨了眨眼,白皙清秀的脸上看着乖巧娇气。
温希恩抬手揉了揉容一清的脸,眉眼带着笑,“走不动才好,这样就不会到处乱跑。”
在茫茫的大雪中,温希恩亲自为容一清撑伞,把他送到马车旁,在途中,容一清连一个衣角都没有沾上雪渍。
他的目光落在温希恩的肩膀处,那里还积着一层薄薄的雪,已经融化了一些,化成的水,把她白色的大氅给染湿了。
容一清敛着眉,上了马车,掀起了马车的帘子,看到温希恩站在雪中,如同松柏般挺直傲然。
她一身的白,连露出来的肌肤都白的病态,好像和雪融为了一体。
见容一清还呆呆的盯着她,温希恩挥了挥手,一缕墨发被刺骨的冷风吹起,飘到她的眼前。
这一刻,容一清觉得好像天仙下了凡,在这雪中,要乘风飞去,从此消失在人世间。
容一清被自己着荒谬的想法给笑了,他放下了帘子,脸上的神色猛地一变,眼中墨色翻沉。
他用指尖碰了碰脸颊,冰冷的触感让他自己都冷的一个哆嗦。
但那个人却面不改色的把他的手捧在怀里捂热。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51)
假的……
一定都是假的。
温希恩哪里是什么天仙,明明就是索命的鬼魂!
他只是被温希恩虚伪的外表给迷惑了,他以为已经千疮百孔的心不会再痛了,可是竟然在刚才。
可笑的痛了一下?
多么的可笑啊。
苍白阴郁的面容,黑沉无光的眼眸划过一抹腥色的红光,颜色惨淡的唇勾起一抹病态而古怪的笑。
马上就要结束了,到时候温希恩就会露出真正的面目,露出里面已经开始腐烂的心思,从此撕碎她的假面具。
到时候,他一定会,把上一世的一切都慢慢的讨回来。
温希恩望着远去的马车出了神,直到肩膀被人轻轻的拍了拍。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温希恩身旁的小太监正低着头摸去她肩膀上的雪。
感受到温希恩望过来的视线,小太监把手中充满热气的手炉递给她。
小太监自己的脸都冻得通红,还一本正经的说,“主子,你的脸都冻红了,还是快回去吧。”
温希恩笑了笑,接过了手炉,手中的油纸伞立马被小太监给接住了。
小太监恭恭敬敬地撑着伞,不让温希恩淋到半分的雪渍。
他站在温希恩的身边,为温希恩挡掉了冷风,他的深蓝色的太监服被风吹的沙沙作响。
冷的没有知觉的手才好了许多,她开口哈出来的气都是白雾,“盛儿,你原来姓什么?”
小太监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她磕磕绊绊的开口,“奴才……奴才姓杨。”
“杨盛?”
冷淡的声线吐出了这两个字,带上了不一样的意味。
杨盛咽了一下口水,声音细细的,“是的,奴才杨盛。”
“好名字。”温希恩侧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不是很明显。
杨盛情不自禁地直视着温希恩的容颜,就如九皇子所说,他还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既然敢这么放肆的盯着四皇子看。
但等温希恩真的对上了他的视线,杨盛就立刻垂下了眼睫,长长地睫毛不安的颤动着。
温希恩来到书房,余光不经意看到的桌案上的茶水翻了,白色的宣纸被人随便的整理了一下。
杨盛见状就去收拾,温希恩看到他冻的通红微肿的手指就止住了他的动作。
小太监迷茫的看着温希恩,他只是希望能多为主子做些事,就怕主子丢下他。
杨盛真的再也不想回到以前吃不饱穿不暖还总是被别人欺负的日子。
就在他满脸无措不安的站在原地时,温希恩从旁边翻出了一个瓷白的小瓶子。
在小太监迷惑惊疑的眼神中,温希恩把这个瓷瓶递给了他。
杨盛不敢接,因为这个药以看起来就很珍贵,身份卑微的他怎么敢碰这样的东西。
“奴才……奴才。”杨盛吱吱语语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一张白净的小脸变得苍白。
他嘴唇发抖,“主子……”
“拿着。”温希恩淡淡的说。
颤抖着一双手接了过来,杨盛跪在了地上磕了一个响头,“谢主子,主子对奴才这么好,奴才都不知道,不知道怎样才好。”
杨盛说到后面声音就越来越弱,他抹了抹眼角,心中一片苦楚。
他以前也是一位自恃清高的贵公子,不过是一夜之间,就变成人人可欺的太监。
原以为他的人生就会这么一直的腐烂蹉跎下去,没想到……
有人拉着他的手臂把他扶了起来,杨盛把头低的更狠了,泪水从他削瘦的下巴滑落,一滴一滴的,止都止不住。
杨盛温软的杏仁眼泛着朦胧的水雾,他摇着头抽泣,“主子……奴才什么都不怕,就怕主子嫌奴才烦,嫌奴才没有用。”
温希恩叹了一口气,矜傲的眉软了下来,那丝丝的温柔几乎能将人溺毙在里面。
“既然你跟着我,只要你不做错事,我自然不会丢下你。”
杨盛破涕为笑,白净的脸上还带着些粉,眼睫微垂,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没有人看到他眼底恶意的得逞,那与他表情形成极端的对比,反差到令人惊悚。
一个身陷黑暗沼泽的人,怎么可能只身干净的爬出来。
温希恩刚想叫宫人进来收拾书房,却发现在书案上好巧精致的花瓶移动了一点位置。
她的脸色一沉,把花瓶往旁边一移,一个隐秘的小暗格就出现了。
打开檀木盒发现里面的东西还在才松了一口气。
但又反应过来,这个花瓶为什么会移位,脑海里突然闪过容一清的脸。
温希恩:……
[温希恩哭丧着脸:完了,我感觉我的死期快到了。]
[系统慈祥的说:傻孩子,还早呢,人家可能会先把你磨掉一层皮,在五马分尸,然后把你的四肢丢在狼狗窝里,一个全尸都没得留,唉,多可怜的孩子啊。]
[温希恩:……你别以为我没听到你憋笑声。]
杨盛见温希恩的唇抿的越来越紧,淡色的唇泛白,寡淡阴郁的神色凝重至极。
手中的虎符被她紧紧的捏着,指节发白。
“主子……”
这一声轻唤,惊醒了温希恩,她后退了一步,单薄的身子有些摇摇欲坠。
还好杨盛的动作快,才扶住了温希恩。
怀里柔软的触感,书房中燃着熏香,怀里的人绮丽奢靡的芬芳味道便愈发浓郁,还掺杂着她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香,一瞬间把他迷的晕头转向,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但还没有让他来得及回味,怀里的触感和香味就消失了。
温希恩轻声的说了一句:“不会的。”
她的声音很小,好像风一吹就能散了,就仿佛说给自己听一样。
杨盛站在旁边看着,微微的歪了歪头,神色意味不明。
他把指尖放在鼻尖嗅了嗅,白净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为什么主子看起来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呐?
原来一直身在高端处的主子也会有苦恼的事啊。
等雪停了,梅花也开的更加艳丽,在一片白雪中,格外的显眼,就如同雪白的白纸上来上了浓墨异彩的一幕,群王府的梅花开的格外的艳。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52)
容一清动作流畅的泡着热茶,热气翻滚,浮出来的白雾遮住了他的脸色。
原本应该远在西部的二皇子正坐在他的对面。
容博的脸变得更加的冷俊深邃,眼中的神色越发的让人不敢直视。
薄唇抿着,那弧度冷淡平静,透露着更加沉稳内敛的气息。
修长的手指搭在桌上,容博淡淡的说,“有什么事就说。”
从皇上最后的圣旨众告天下了之后,容博当夜就去了西域,要不是后日就是太子的登基大典,容博还真不愿意回来。
他满怀着不甘与恨意狼狈地回到了西域,心中的野心和贪欲没有得到一丝解放,反而还愈演愈烈。
这皇位,本就该是他的!
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太子,到底是凭什么,凭什么所有人都向着他。
而他,一直到大从来都是最优秀的,他在太子玩耍的时候,死命的苦读苦练,到头来依旧是一场空。
容一清嘴角上扬,神色悠闲淡然,“二皇兄,后日就是太子的登基大典,只要他一坐上了这个位置,还想把他给拉下来,可就难了。”
等太子登上了皇位,他容博只能一辈子缩在西域,永远都没有出头之日。
他之前所有的心血全都覆水东流,全都给太子做的嫁衣。
哪怕是心里翻涌着各种阴暗暴虐的情绪,容博的表面上依旧无比的淡漠,他修长的指尖敲了敲桌面,“看样子你已经有法子了。”
热茶刚好这是已经泡好,容一清并没有倒给容博,而是在倒再了自己的茶杯里,整个书房都弥漫着这股茶香。
容博皱了皱眉,这个茶叶闻起来透着股淡淡的茶香,但依旧都掩盖不了那廉价的味道。
“顾渚紫茶。”容一清轻轻的闻了一下,慢慢的抿了一口,这种茶很苦,苦的都有点涩了,“二皇兄可听说过这种茶?”
容博当然没有听说过,这种劣质的茶他连看都没看过,再加上他并不喜欢喝茶,就算是喝也是喝那种上乘的茶叶。
他这个人一向挑剔的很,要的话也只要最好的,其他东西一向入不了他的眼。
容一清只是随口一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突然轻笑了一声,“我记得四哥第一次喝这个茶的时候,都快哭了。”
容博许久都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现在被他猛的一提,心口一烫。
“哭?”容博疑惑的看着他。
可不是嘛,从小山珍海味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四皇子第一次喝这种劣质又苦涩的茶,模样可不是快被苦哭了嘛。
但偏偏那个人还正经得很,为了不让他伤心,竟然还真的一滴都不剩的喝了下去,温希恩可能不知道她当时的那个脸色,可怜又可笑。
容一清不想把这他与温希恩的事情分享给别人,于是话锋一转,“我知道虎符在哪里。”
原本漫不经心的靠在软榻上的背微微的直起,容博的眼眸暗了下来,“虎符难道不应该是在太子那边吗?”
容一清不慌不忙的抿了一口茶,苦涩难咽的茶水远没有闻的那种清香,他其实并不喜欢喝这种茶,只不过这茶闻着香,喝的多了,就习惯了。
他给了容博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容博心里立刻有了猜测,“不在太子那边?”
“是的。”
放下了茶杯,容一清细细打量着手中价值千金的用白瓷制作而成的茶杯,指腹慢慢的摩擦着,眼帘微微的撩起,气定神闲地道,“在四哥身上。”
一直没什么情绪波动的容博眼睫轻颤,放在桌上的手指慢慢的捏成了拳。
虎符。
这么重要的东西,父皇竟然给了四弟,这关乎着整个燕国的昌盛与繁华,却被闹得如同儿戏一般。
一个是昏庸无能的太子。
一个是目中无人的四皇子。
就这两个废物,却掌握着燕国的一切。
容博面无表情的问,“你怎么知道。”
容一清笑了,唇瓣弯着似笑非笑的弧度,“我知道四哥所有的一切。”
容博冷哼了一声,目光嘲讽,“容一清,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容一清懒懒的问。
“聪明反被聪明误。”
目光冷漠的容博吐出了这几个字。
容一清并不恼,反而还笑的越发的开心,“是么?”
看着胸有成竹的容一清,容博的心情并不好,他总感觉没有这么简单。
四弟……会让容一清得手吗?
容一清真的能缠住四弟吗?
但又不妨往好的地方想,如果虎符到手了,太子一定会被拉下来,谁都保不住他。
“只有虎符一到手,扳倒了太子,二皇兄的才华与战绩,恐怕没有一个臣子会不服。”
更何况就算是不服,也有很多种办法能逼着他服。
容博并没有被这个诱惑到,哪怕这个条件很诱人,但是天底下没有免费的东西,没有谁会费尽心思无缘无故的帮助谁。
“你想要什么。”容博冷冷的盯着容一清,他从容一清身上能看到隐藏到极深的负面情绪,至于是什么他摸不透,但是绝不像容一清表现出来的那么与世无争。
容一清慢条斯理的起身,背对着容博,目光落在面前名贵的字画上,那双暗沉无光的眼眸中仿佛禁锢着阴森怨毒的恶鬼,要扒开地狱之门爬到人间来作恶。
“我说过,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四哥。”
他的声线很温柔,仿佛情人之间的呢喃。
容博的眉皱的越发的紧,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恨四弟?就因为四弟对你产生的那种不该有的心思?”
容博实在想不明白,他觉得相比四弟,容一清对四弟才有更多更强的执念。
每次容一清说道温希恩,虽然表情依旧温和,但眼底的深处好像恨不得把温希恩撕碎的感觉。
容一清低低的笑了出来,那笑声染上了点诡异,“对呀,谁叫她喜欢上了一个恶鬼呢。”
容博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但到最后终究什么都没说。
因为这是一场交易,总得来说还是容博赚了呢。
至于四弟……
谁叫她招惹不该招惹的人,做错了事情总要付出代价的。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53)
容博起身,刚想准备离开,可见容一清总是盯着那幅画看,他原本也不太感兴趣,但在路过他身边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一瞥。
脚步猛地顿住,这幅字画……这字画是大师李止月亲笔的!
正是六年前的花灯节是猜字谜时的奖励。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晚的白色身影,那比星光还要璀璨纯澈的眼眸。
容博一直都没有放弃过寻的这个人,一开始只是怀着想招揽这种人才的心思,毕竟像这么才华横溢的人已经不多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容博的心就越发的难耐,就感觉有一根羽毛轻轻的拂过他躁动不安的心,越弄越痒。
这导致他一看到这字画,竟失了仪态,他指着这幅画,激动地问,“这字画你是如何得来的?”
容一清不明所以,这墙上挂着的话,差不多都是温希恩送的,也的确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因为他这里的好东西都是温希恩送的。
“是四哥送来的。”
容博听到这个答案,脸上的兴奋消散了些,但蓦然剧烈跳动着的心脏却冷静不下来。
他近乎痴迷的摸了摸着字画,轻声的说,“她是从哪里寻来的?”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打扰什么人一样,修长的手指缓缓的抚过那字画,像是描绘着,又像是回忆。
这个回忆一定是好的,不然从来都不会失了仪态的二皇子怎么会露出这么浮动过大的神情。
容一清并没有放在心上,他以为容博只是单纯的喜欢着幅画,毕竟这画的确好看。
“这幅画是出自李止月大师之手。”
容博心中的兴奋激动的状态还没有降下来,反而还愈加的热烈。
“她是从谁的手中得到的?”容博一字一顿的说,格外的有耐心。
这幅画是好几年前温希恩送的,温希恩送过那么多的好东西,容一清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东西是从谁的手中得到的。
‘这幅画可不同。’
眉眼如画的人表情矜傲,但耳尖却悄然无声的红了。
‘有何不同?’他问。
那个人偏过头,像是不敢看他的眼睛,盯着虚空中的一角。
从容一清这个角度能看到那个人雪白到没有一丝瑕疵的侧脸,淡色的唇瓣轻抿着,莫名有种羞怯的模样。
‘这是我在猜字谜自己得过来的,与别的不同,明年带你出宫去看花灯,那夜……很美。’
这幅画面就突然的在脑海里闪过,清清楚楚的,好像就出现在昨日一般。
“花灯节有猜字谜吗?”容一清好奇的问。
容博浑身一震,喉咙有些干涩,“有……”
容一清意味不明的笑出了声,“四哥说,要带我去看花灯,说那夜很美,说还有去猜字谜然后许给我。”
他嘴角虽然是弯着的,但眼神冰凉的可怕。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容博闭上了眼睛,掩在衣袖下的拇指难以自制地相互摩挲了片刻,滚烫的舌尖忍耐地舔过后槽牙。
他的心里渐渐燃起一团漆黑的火焰,那火焰炽热得几乎要将他焚尽,伤人更伤己。
难耐的滚动了一下喉结,容博的声音沙哑,“把这幅字画送给我吧。”
这是容博第一次向别人讨要东西,他的自尊心和他高傲的性格,从来都不允许他向别人要。
但这次,只要一想到可以得到这幅字画,他的心就火热起来,这奇妙的感觉盖住了他的不适。
容一清转头看向他,神色晦暗不明,但容博已经闭上了眼,让人摸不透他的想法。
半响,容一清才随意的道,“我这里还有许多李止月大师的字画,二皇兄要是喜欢,我可以把这些都送于你。”
容博仿佛陷入了一种臆想,病态的潮红涌上双颊,他紧紧的闭着眼睛,睫毛不安的颤抖着。
“不……”他暗哑的开口,“我只要着幅。”
容一清脸上的笑意淡了,清秀白皙的面容上原本是乖巧无害的,但苍白阴沉的眉眼破坏了这视角。
容一清漫不经心的说道,“既然二皇兄喜欢,就拿去吧。”
闭着眼睛的容博睁开了眼,小心翼翼的把这幅字画收好,不敢褶皱半分。
他带着这幅字画脚步急促的离开,在容博推门而出时,一阵阵冷风吹了进来,把桌案上雪白的宣纸都吹了起来,有好几张都落在了地上。
容一清被着风吹着一阵哆嗦,冷声的喝道,“还不关上门。”
从小吃尽苦头的容一清,竟然只是吹些冷风就受不了了嘛?
四哥……你真把我宠坏了……
身体很冷,容一清却觉得心口更冷。
宫人被吓的一抖,动作迅速的关上门。
容一清站了一会,捡起地上的宣纸,捡到后面手中厚厚的白纸被暴怒中的元毅凡狠狠的掷于地上,被莫名愤怒情绪支配了所有思绪的他,完全没有多余的思考,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案,霎时,桌案上笔墨茶具顺势一股脑的乒乒乓乓摔在地板上,发出一阵巨大的声响。
流下来的墨水染脏了雪白的宣纸,同样也染红了容一清的双眼。
守在门外的宫人听着乒乒乓乓的巨响,连大气都不敢出,死死的低着头。
足过了近半个时辰后,乒乒乓乓的声音才渐渐的停止,原本整洁的书房化为满室的狼藉,翻倒地桌椅,碎裂的一地,一地暗红鲜血的斑驳中,容一清呆呆的站着。
一片狼藉中,容一清的整个面部都隐藏在阴影中,窥不清所思所想。
死寂的缄默中,元毅凡终于说话了。
“把这些字画都扔了。”
宫人低着头进来,垂着眼不敢多看一眼,在收挂在墙上的字画时,手都在抖。
收完了之后,宫人松了一口气,但当他的一只脚都踏出了门口,一直站在原地的容一清出声了。
“不许扔。”
宫人顿住了,在呼呼的冷风中抱着字画,冷风把这原本就乱的书房吹的更乱了,纸书沙沙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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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54)
宫人冷的打了一个寒颤。
指猛的收拢,感受着手掌中黏腻的触感,容一清脸上露出一个狠辣的笑。
“烧了。”
宫人震惊的瞪大了眼,犹豫不决的说,“这……这是四皇子……”
“烧,了!”容一清语气特别缓慢。
宫人哪里敢烧啊,万一被四皇子知道,可是要被砍头的。
啪——!!
名贵的青瓷被大力的甩在墙上,碎片四溅,额上青筋直冒的容一清,这刻仿似化身为地狱中爬出来的修罗,红着被血色覆盖的眸,暴喝出那令他失控的名字。
“四皇子,四皇子!”
“天天嘴边一个四皇子!”
“到底是容然是你的主子,还是我是你的主子,我让你烧了没听见吗?”
宫人砰的一声重重的跪了下来,额头磕在地上,慌乱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九皇子,这是四皇子送来的,您以前不是很喜欢吗?”
喜欢到不然任何人碰,就连擦拭都是容一清亲自动的手,如今说烧就烧,万一容一清冷静了下来,又反悔了遭殃的依旧是宫人。
容一清低低的笑出了声,笑声越来越大,他的眼神疯狂,“喜欢?”
“我恨不得立刻撕碎!”
颤着不自觉发抖的手把挂在墙上的字画扯下来,指尖一顿,撕成了两半。
他盯着破碎的画,纤长的睫毛剧烈的颤抖着,心中莫名的有些心慌,他蓦地将视线移了开来。
张了张哆嗦的唇,他颤声道:“烧了吧。”
宫人死死的低着头,不敢在多说,“是。”
……
明日就是太子的登基大典,温希恩表面有多淡定,内心就有多么的慌张。
[温希恩叹道:我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系统:那你最近吃好点,说不准以后都吃不到了。]
[温希恩:嘤……]
就在温希恩盘算着自己还有多少好日子过的时候,容一清终于安耐不住来了。
容一清拿了两壶热酒过来,还没有开封,温希恩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香,那酒香仿佛飘出了十里,让人闻着都醉了。
雪已经停下来,梅花树下有着花纹精致的石桌石凳,石凳上还铺着厚厚的毛垫,偶尔几片花瓣飘落在石桌上,添了几分意境。
而站在梅花树下的一袭青衣的容一清就如画中仙。
温希恩一坐下,容一清就为她添了一杯酒,还冒着热气,那清甜的味道让温希恩都不自觉的深嗅了一下。
“这酒是哪来的?”温希恩满脸兴味的问。
容一清抿唇一笑,透着些斯文,“这是我三年前酿制的桃花酒,今日才挖了出来,还没喝上一口就赶到四哥这边来了。”
放在鼻尖嗅了嗅,温希恩轻笑了一声,“算你还有良心。”
感觉香醇的液体攸然滑过舌尖,润润地过喉,滑滑地入嗓,暖暖地浮动在腹间,徐徐地游离在鼻吸里,悄悄地潜进血脉中……是美酒,让人无法忘怀的美酒。
温希恩自认为酒量不错,然而酒精骗得了温希恩的自己,骗不了温希恩的脸。
她只是喝了一杯,耳廓便已开始发热,眼周涨涩,生理性的眼泪泛了上来。
温希恩有些疑惑,难道她的酒量差到这个地步吗?
温希恩看不见自己现在的样子,她的眼尾早就薄红一片,一直浅浅地晕到双颊,像是用粉扑子轻轻拍了一层细腻的胭脂上去。
她揉了揉眼睛,想揉掉那点泪意,却显得眼睛愈发潋滟迷蒙,有种别有用心的香艳。
她生得实在太漂亮,这种美已经弱化了性别,旁人见了她心猿意马,反过来倒觉得中了她不可告人的陷阱。毕竟,她怎会不清楚自己所持有的天赋与权柄呢?她毫无避讳地这样出现在人前,又怎会不是故意而为之呢?
酒气很快熏出了温希恩额上的细密汗珠,肤色越发清透润亮,没了刚来时的矜贵妥帖,有股热腾腾的烟火气,惹人亲近。
温希恩喝完两杯酒,愈感心浮气躁,耳垂滚热,低声的迷茫道,“这酒……有点奇怪。”
“不是酒奇怪,是四哥酒量不行。”
容一清的语调平和得很,毫无火气,可说出来的话却似乎藏着若有若无的恶意:“四哥,你不行哦,怎么还没喝几杯就醉了。”
一只指节修长的手忽然将他自己面前的酒杯推到温希恩面前。
“四哥,来。”
容一清像是哄小孩子一样,“喝了它,这可是我珍藏许久的,我都舍不得喝呢,四哥可不要辜负我的心意啊。”
他尾音微拉,好似有无尽的委屈。
看着容一清眼中的期待,温希恩终于还是接过酒杯,带着些许的犹豫。
容一清也是将温希恩面前她用过的酒杯倒满,一饮而尽,眯着眼睛看向温希恩。
最后还是将杯子递到唇边,柔和的味道在口中扩散开来,还带着一丝丝的甜味。
那种醉酒微醺的感觉立马涌了上来。
看着对面容一清的表情,温希恩心中拉响了警铃。
她还是原本的模样,几杯酒下肚,眼神变得迷蒙起来,过了一会儿就仿佛蒙上了一层水雾,唇角带着丝丝的亮意,与之前的冷漠矜傲不一样,此刻她的唇角微微勾着,脸上微微泛红,原本的倨傲沾染上几分不一样的感觉,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纯净无辜却又蛊惑人心的感觉。
“四哥?”容一清试探的叫了一声。
温希恩盯着他,表情依旧淡淡的,雪白的肌肤上却浮现出艳丽的红,她慢了半拍的应了一声。
“四哥,你醉了。”容一清眼底笑意加深,声音微哑。
温希恩懵懵懂懂歪着头,长长的眼睫微垂,弯出来极其好看的弧度。
是不是折了你的羽翼,坐上了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你就能这么一直乖下去。
眼底的光芒更沉,想着之前的一幕幕。
容一清又喝了一杯酒,脸色都没有变一下。
细细的看了温希恩许久,容一清叫守在一旁的宫人把温希恩扶回到寝殿。
他原以为温希恩醉了会闹,没想到乖的不行,超乖的让宫人扶着,宫人会温声的叫四皇子小心前面的路。
温希恩就会轻轻的应一声,乖乖的,很听话。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55)
容一清收回了目光,走到了书房,默默的探索出暗格的开关,打卡檀木盒子,里面躺着一块令牌。
左右打量了一番虎符,容一清就藏进了衣袖里。
等走到门口的时候,容一清不受控制的回头看了一眼。
按照计划,容一清现在应该立马回府,但又想到温希恩红着脸颊满脸乖巧的模样,脚步突然一顿。
他终究还是转过了身,来到了温希恩的寝宫,挥退了宫人。
在这么大的寝殿中,只剩下两个人。
容一清缓缓的靠近,在层层华丽的纱幔中,他看的并不是很清楚里面的人。
他一层一层的掀开着纱幔,终于看到了这个人。
她的衣领有些凌乱,半个身子都在床外。
外面的的大氅已经脱了,白衣上用有着银丝绣制的花莲,系在腰上的腰带中嵌着块白玉,那腰身很细,给容一清一种好似轻易就能折断的感觉。
抬手慢慢将温希恩的长靴脱下来,把她抱在床上让她躺的更舒服一些,坐在床边,看着温希恩微微拧着眉头似乎有些难受的样子。
眼眸还是紧紧的闭着,唇瓣轻轻开合。
这么看着最后手指还是没忍住顺着温希恩的衣角滑了进去,却不深入,只是在边缘磨蹭着,感受着指尖那滑腻的触感,低头正微微凑近温希恩的面孔,就看到那双原本紧闭着的眼眸微微的颤抖了两下。
手一下子抽了出来,云泽心中一慌,就见那双漆黑的眼眸慢慢睁开,眼底弥漫着一层水雾,很显然还没有清醒的样子。
“唔”
“四哥”容一清唇瓣微微抿着,轻声叫着温希恩。
温希恩眯着眼眸,迷迷糊糊的眨着眼,沙哑的唤道:“小九……”
“是我。”容一清的声音很温柔,但神情十分冷淡。
“容一清。”
温希恩看了半晌,又是开口,声音少了冷清微微沙哑,轻柔带着一丝娇气。
让容一清忍不住呼吸一窒,就见温希恩勾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抬手扯住容一清的手,往自己身前一拉。
紧接着就被拉进了一个带着冷香和丝丝酒香的怀抱之中,她的唇就在耳边,声音柔和的是他从来没有听见过的语气。
“容一清,有没有人说过你笑起来很好看。”
“四哥喜欢看你笑。”
隐约之中她的唇瓣好像还触碰到了他的耳垂,耳边发烫,容一清下意识的挣脱,往后猛地退了几步。
看着温希恩半眯着眼眸没怎么反应过来,身子被他推得微微往旁边倒了倒,然后寻了一个舒服的地方蹭了蹭眼眸又是闭上。
容一清紧紧的瞪着她,感觉藏在袖口里的虎符有些滚烫。
寝殿中点燃的是熟悉的熏香,容一清颤抖着一双手,想慢慢的伸过去,就在快要碰到温希恩的衣角的时候,门被人粗鲁的推开了。
那哐的一声,让已经醉的迷糊的温希恩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容一清感觉到有人按住了他的肩膀,狠狠地把他推开,他的手指擦过了温希恩的衣角,手指下意识的蜷缩,像是在留恋着什么。
太子阴戾着一双眼,那凶狠的眼神就像是一只疯狗守住他唯一的骨头。
“谁允许你碰她的!谁给你的胆子!”
男人的语气陡然变得冰冷而森寒,沾染过鲜血与人命的手掌以他完全无法躲闪的速度重重地掐在他的脖颈处,力道大得似乎要将他活活掐死。
那双深灰色的眼瞳逼近他胀出青紫色的脸庞,一如当年想要掐死他的狠劲,令人胆颤的杀意毫无掩饰地泻出,“让你在这里蹦跶了这么久,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一回事了?”
“四弟是你能碰的吗?”
“当了几年凤凰,就忘了身后的鸡尾了吗?”
面对神色恐怖的太子,容一清丝毫没有惧怕,反而还勾起一抹笑,他被掐着快要窒息了,吃力地说,“你……你杀了我……四哥……”
脖子上的手掐的越来越重,容一清缓了一会儿,面容几乎扭曲,“四哥……是……是不会原谅你的。”
他的笑容尖锐又恶毒,不加掩饰的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不会的,不会的。”
容延眼眸黑的可怕,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甜蜜的笑了起来,“四弟说过,我最重要了,只要我坐上了皇位,这天下是我的,四弟也是我的。”
“我要你死,谁能阻拦?”
太子阴鸷冷酷的话语宛如一柄尖刀刺破繁华表象,将那腐烂黑暗的内里赤裸裸地铺展在容一清面前。他紧咬牙关,汗湿的发贴在额头,黑眸死死地盯着太子无机质的深黑色的眼眸,连脖颈间的剧痛都扔在了一旁。
果然吗?无论如何,在四哥的心里,最重要的永远是太子!
那四哥之前说过的话算什么?拿来哄他开心的吗?
为什么这个人可以一次又一次的这么狠心呢?
他都有想过把虎符还回去的,他甚至都想过放下的啊……
好可恶啊!
四哥……
容一清闭上了眼,他不知道重来一世的意义在哪里,兜兜转转依旧原地,依旧翻不了那个人的手掌心。
眼角慢慢的渗出了一滴眼泪,心中的恨意与偏执暗涌的越来越激烈,几乎要冲破了他的理智,那种想要毁灭一切的想法让容一清整个人都在颤抖。
[系统急了:完了,完了,主角要死了要死了,大姐你就不要再装下去了!快要出大事儿了,你知不知道啊!]
[温希恩也快哭了:统哥,我怕,让他们两个人闹吧,就不掺和了哈。]
[系统怒气冲冲的说:还不是因为你!你特么的说话就不能好好说吗?你一下这个人一个承诺,转眼又给那个人一个承诺,你这个渣女!]
[莫名顶了一口黑锅的温希恩:……嘤。]
[系统超级冷漠:你再不快点,主角真的断气了,他一断期我们两得玩完。]
[温希恩:……他们好可怕啊。]
[系统:说什么傻话呢?他们哪有你可怕。]
[温希恩来个玉石俱焚:好吧,那我们俩一起死吧。]
[系统立马怂了:我错了。]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56)
不过这时,后面突然有了声音。
太子一听的动静,仿佛被什么东西惊醒了一般,看着快要断气的容一清猛的松开了手,连滚带爬的来到了温希恩床边。
温希恩虽然睁眼但似乎还没有清醒,容延不由伸手静静地抓住了温希恩的手,连声喊对方的名字,“四弟,四弟……”
太子的声音温柔的好像能滴出水来。
温希恩似乎听到了容延的声音,又似乎没听到,她茫茫地睁着眼,半响,才转头看向一直在叫他的容延。
容延见她看了过来,心里一喜,可他还没等他说其他话,温希恩却反手抓住了他的手,另外一只手更是把他扯了上床。
突然的发展让容延和容一清都愣在了原地,随后容一清瞳孔微缩,明明太子已经松了手,但他觉得那种窒息的感觉却一直保留着,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她似乎醉糊涂了,但还是记得最后一眼看到是容一清。
温希恩眨了眨眼,就这么对着太子傻傻的笑了起来。
这个笑容让太子移不开了视线,还微微直起身。
在太子和容一清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温希恩便捧着太子的脸亲了一口。
容延感受到软软的触感,鼻尖还是淡淡的冷香,掺杂着浓烈的酒味,这个味道光是让容延一闻,就觉得自己仿佛也醉了,醉在了温希恩的笑容里,气息里,吻里。
容一清的瞳孔剧烈的收缩着,泛白的薄唇也跟着哆嗦了两下,原本就惨白的脸色变的更白了。
他红着眼,像是不可接受眼前的事实,被受打击的后退了几步。
后面刚好有个花瓶,被容一清这么一碰,就倒了下来。
砰的一声,碎片四溅。
他狠狠戳着自己另一只手的掌心,指甲扎得掌心一阵刺痛。松手时,泛红的掌心上印着几个深深的月形痕。
而容延此时已经无心分神去注意旁边的容一清。
太子的一颗心都搭在了温希恩的身上,他的脸上染上了病态红晕,完全招架不了这样的温希恩。
他被温希恩吸走了所有的注意力,喝了酒的温希恩比以往的温度似乎高了许多,不再是冰冷的,而她那一双眼睛,像是淌着万家灯火,漫天星辰,容延觉得世上没有一个词能准确形容温希恩的眼睛,但他为之着迷,只能主动地攀附着对方。
温希恩似乎被着一声巨响就吓的了,她慢悠悠的转过头,看向容一清那边,疑惑似的蹙了蹙眉。
她觉得那个人很眼熟,但眼前仿佛隔着一层雾气似的,根本看不清那个人的脸。
就在她瞪大眼睛的想看清楚的时候,脸被另一个人粗鲁的扭过去。
“然然……我的好然然,不要看那边……不要。”
低沉暗哑的声音在她的耳边不断回响…
太子的额头沁出细汗,不知是里面的温度太高,还是什么原因。
温希恩徘徊于迷离中,她感觉有类似动物触手的东西在——,还有人用犹如飘在空中的声音在自言自语。
容一清感受到了自己浑身都血液都冷了下了,如同坠入了冰窖一般,他最怕冷了,整个人都被冷得颤栗。
在美妙的梦境也会有破碎的那一天,容一清现在才知道。
不属于你的东西,再怎么费尽心思去讨好,都是得不到。
所以为什么要讨好,直接抢过来不就行了吗?什么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那如果抢不过来呢?
他猛的转过身,不愿意再看那刺人的场景,精致的下巴微抬,容一清恢复了冷漠的神色,如果不去看微微颤抖的手指的话,就没有人知道他心底到底有多么的不平静。
摸了摸藏在衣袖里已经被捂热的虎符,容一清的嘴角上扬,那最近明明是带着笑的,但是他清秀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诡异的做着机械性的动作。
如果抢不过来的话……
那就毁掉吧……谁都别想得到。
但推门出去的那一瞬间,他不可控制的停顿了一秒,但也就是那一秒,随后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在离开的时候甚至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也就在他关门的那一刻,寝殿里有人唤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小九……”
那声音包含了太多的情绪,带着温柔的意味,让人恨不得腻在她的声音里。
外面又下起了大雪,雪花落在石桌上,落在了酒杯里,刚才还热腾腾的热酒,表面已经结成了一块薄冰。
但那浓稠香甜的酒香反复挥散不去。
守在房门外的杨盛听到寝殿中传来一声低沉的咆哮,随后便是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
那浓浓的底气压和怒火,仿佛隔着门都可以感觉到。
杨盛心一紧,想冲进去,他才刚走了一步,就被太子的侍卫给拦住。
他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瘦小的太监,怎么可能是武功高强的侍卫的对手。
听着里面越来越大的动静,杨盛急的站立不安,水在眼眶中打转。
太子……会对主子做什么?
直到天已经开始暗了,群王府的寝殿的门才被人打开。
一直紧紧盯着门口的杨盛眼睛一亮,就见太子脸上阴沉步伐匆匆的离开,完全没有刚来时的明朗与欢喜。
在太子路过的时候,杨盛闻到了一股味道,是很熟悉的味道,是主子身上才有的……味道。
那股冷香很浓,没有太过亲密的接触,根本就不会染上这个味道。
杨盛的心尖抖了抖,等太子的人都离去了,他才敢踏进寝殿里。
关上了门,隔住的外面的冷风。
一脚踏进来软而昂贵的地毯里,整个寝殿里都弥漫着浓浓的熏香,里面很暖和,与外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杨盛哈了一口雾气,无声无息的走到床边,掀起了带着香气的纱幔,看到了里面躺着的人。
温希恩躺在床上,满头的墨发披散下来遮住了脸,露出来的肌肤白的像块玉。
那凌乱的衣服,不可言说的味道,杨盛并不是对那种事一窍不知的人。
杨盛伸手碰了碰温希恩脖颈上的牙印,引起温希恩的轻哼一声。
杨盛的身子跟着一抖,猛得打了一个激灵。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57)
杨盛伸手想把温希恩脸上的头发给拔开,手伸到中途却突然的收的回来,放下纱幔,慌乱的退了出去。
他狠狠地捂的自己的嘴,才压下喉咙里的尖叫。
对于温希恩洗浴亦或者穿衣,从来都不让宫人服侍,四皇子好似不喜欢与别人有太多的亲密接触。
但他知道四皇子是个特别爱干净的人,所以杨盛压下了心底的情绪,抖着手想替四皇子简单的洗漱一下。
但当解开一层层衣服,最后只剩下一件雪白的亵衣。
杨盛红着脸,心脏在这会儿跳的格外的快。
他抖着手一一的解开,可当露出那白布时,杨盛楞住了。
他傻愣愣的看着裹在胸前的白布,喉结干涩的滚动了几下。
目光落到了那没有任何男性特征的脖子。
所以……
杨盛不敢在看一下去,手脚慌乱的帮温希恩穿好衣服,在这时,他脑子一片空白,衣服穿了好几次都穿错了,急得不知可怎么办才好。
那颗躁动不安的心也不知道收敛,好像又从嗓子里面跳出来。
手心里冒出冷汗,杨盛整个人都还是懵的,白皙的耳尖已经很透了。
视线慢慢的下移,落到了自己的指尖上。
这双手刚才碰了四皇子……
不……应该不叫四皇子……
他鬼使神差的放在鼻尖嗅了嗅,好像都沾上了那个人身上的冷香,轻轻的舔了舔。
一双清澈的眼睛中,方才的怯弱全然的褪去,滋生出来的是晦暗的阴郁。
——
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龙纹蟒袍裹身,黑色的深邃眼眸,俊美非凡的脸庞,好似睥睨天下,俯视万生。
容延站在高位上,目光淡漠的看着万臣的朝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洪亮的声音仿佛可以在殿中回荡着回音。
“平身。”
低沉的声音不骄不躁的响起。
他的目光像是不经意的落在了那单薄的身上,又很快的收了回去,紧紧的抿着薄唇,神色比刚才更加的冷漠。
温希恩随着大臣站了起来,她抬头看向容延,却只能看见他面无表情的侧脸。
这一瞬间,温希恩觉得坐在龙位上的男人无比的陌生。
大殿外突然想起兵器交错的声音,那声音由远到近。
各位大臣面面相觑,直到一个满脸是血的侍卫冲了进来,跪在了地上。
“皇上,九皇子和二皇子他们,他们……”
话还未说完,一支锋利的箭就刺穿了他的胸膛,下一秒就没有了气息。
面容冷俊的容博手持着弓箭走了进来。
一时间大殿都人发出的声音,他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拿出了虎符。
随后面蒙黑巾的禁军,皆是一身精良轻铠的涌了进来。
把所有的人都团团的围住。
大臣们回过了神,皆都是面容慌张窃窃私语。
坐在龙位上的容延慢慢的起身,扫了一眼禁军,“你想造反?”
“太子说的这是什么话。”一道清朗的嗓音含着笑。
一生青衣宛如文人的容一清带笑的走到了容延身边。
容一清这时,还有以往的怯懦,神色自然。
“二皇子性情廉洁又有济世胸怀,比劣迹斑斑的太子更适合当这个君主,我和二皇子只不过是不想看到燕国的大好江山而毁于一旦。”
“太子昏庸,而二皇子明德。”
“父皇只不过是老花了眼,才会把这个位置让给你这个一无是处的人,这可不是玩过家家啊,太子殿下。”
好一个容一清!
颠倒黑白!混淆是非!
为这个造反孽行披上了华丽的外衣。
但是太子殿下并无功绩,劣迹斑斑又是事实。
“圣旨上清清楚楚写着,父皇把皇位传给太子,这是皇命!”
温希恩慢步的绕过那些大臣,站在了最前,她穿着墨红色的官服,眉眼矜傲,没有一丝慌乱。
她看着容一清的眼神,也是冷的刻骨,“太子刚上位,你怎能一语定出他昏庸?”
“容一清,造反可是要砍头的!如果现在你们带兵退下,皇上还可以饶你们一命。”
一直淡然的容博从温希恩站出来的那一刻,目光就已经黏在她的身上了,看着眼前的人,又想到那狐狸形状的面具,竟叫了有了一阵心悸。
容一清仿佛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一样,看着温希恩的眼神是不加掩饰的恨意与疯狂,“容然,你看清楚,虎符在我手里,应该是你求我,让我饶你们一命才是!”
相比于容一清的激烈,温希目光有几分难以抉择的茫然:“你恨我?”
“是!”几乎是温希恩的语音刚落,容一清就急声的道。
“勿需多言。”容博看了容一清一眼,然后挥手落下,“动手!”
容博并不喜欢四弟与容一清的对视,这会让他心里产生出莫名的烦躁,是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打断。
身后精兵如潮一般涌上前来,剑光闪过,光耀整个夜色。
温希恩只是盯着容一清,脸色一白,冷声的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小九,撤出去!”
容一清痴痴的笑出了声,他带笑容的走到了温希恩的面前,弯腰凑到她的耳边,如恶魔的呢喃,“四哥这么有底气呀,是不是以为我手上的虎符是假的呢?”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温希恩浑身一颤,扭头看向容一清。
容一清只是笑,笑容越来越大,神色却有些扭曲,“傻四哥,你以为你骗得了我吗?”
在上一世,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只不过他是的确上当了,偷了一个假的虎符,最后的下场不是凄惨才能形容的。
[温希恩:呜呜呜呜,希望能死的痛快一点。]
[系统泼了她一盆的冷水:我看你的希望会落空。]
[温希恩抱头痛哭:我不活了。]
[系统:……你想活都活不下去呢。]
“不可能……”温希恩震惊的后退了一步,肩膀被一只手死死的按住,让她瞬间动弹不得,按在她肩膀上的手越来越用力,好像要捏碎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