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态度
再就是刺客的运作。
有一个暗榜在手，差不多就是武洲天下七八成的刺客高手都要看夜家脸色行事。
正所谓一文钱就能难倒英雄汉，吃饭的路子被人死死捏在手里，哪怕是再大的豪杰都是要低头的，别说什么宁死不屈，英雄气短才是正经。
再说，夜国皇族只是自己培养出来的刺客探子都已是够用，其他三国里，不知他们落了多少暗子进去。
大家都清楚，层层筛过去，也总是筛不干净的。
这个孙大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而且这个孙大也算是少有的刺客。
形貌如此特异，本不是刺客和探子的种子，但偏偏别人就还走出来了。
借着这份天资残缺，孙大在戏法和杂耍上倒是研究颇多，这也让他有了个明面上的营生。
更是投身青楼风月场所，谁能想到，一个扮丑逗笑的龟公一流，实际上乃是刺客里头都排得上号的角色？
更别提，孙大乃是夜国皇族培养出来，根本没在暗榜显山露水过。
培养他出来本就是个意外的惊喜，也是自孙大开始，叶国才又开辟出新的刺客路子，本来这些都是散路子，夜家没有经验也不好抓起来，孙大冒头之后，夜家倒是顺理成章开了单独一门。
那些先天残缺的，各种培养起来也是不小的力量，关键是投入还不大，人也更为忠心。
唯一的问题就是，成才的概率非常小不说，也很难扩大规模，要是大肆搜罗这样的人，很难不引起注意，只要被人防备了，刺客还有个屁的搞头啊！
之所以把孙大派到赵国，也正是因为赵国的探子，实在日子不好过。
各家往敌国放暗子那是应有之义，但是赵国不同，不仅有着平波司，军部还有着专门干这个事情的部门。
这个部门非但是姜子良亲自组建培养，各家在里头都是花了力气，毕竟军伍之内，首重消息，知己知彼就是靠这个。
防备敌手的探子刺客，乃是重中之重，所以弄出了一套极为成熟也极为严格的体系。
能够在这套体系下，还能潜伏下来的，手里没点过人的本事谁也不信。
也就孙大这种，能命能暗，当初第一次进得临淄，足足五年，他都是干的这个杂耍龟公的活，半分不敢乱动。
这才勉强潜伏下来，十年，才算可以做些手脚。
这一次刺杀荣城伯，孙大都是抱着必死之心去执行任务的。
夜家控制他们，有着独到之处，哪怕身死，任务都是不能不去做的。
没想到真就成了，还让他活着回来不说，休息两天之后，他又回到了龟公的状态。
虽然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人在临淄一层层筛过去，可是孙大就是这么有惊无险挺了过来。
荣城伯之死，也就很难有个确切的交代。
这也导致临淄城里暗中的波澜酝酿得越来越大。
这时候，已经多少年没出现在人前的护国公姜子良又出现了。
在多少人的注视下，这个大赵的顶梁柱穿戴好朝服，光明正大地入宫去了。
皇宫门口，那些侍卫多少人已经不认得这个大赵最大的倚仗。
但是姜子良身上的朱色莽龙袍服可是一览无余。
蟒龙袍，若非王爵不得轻穿，更别提，大赵就没几个王爵，能在临淄穿上这身衣服的，一个手都多了。
又让他们不认识的，无非就是姜家那位老祖。
可是这面相实在不像活了两千多年垂暮的老人。
反倒像是那些刚步入中年的清贵。
还多了不少出尘之气，那些侍卫连出来盘问的想法都没有。
姜子良就这么一路毫无阻拦地进了宫。
早有宦官一流给赵何通传。
赵何早早地迎了出来，他不得不这么干。
别管他私下有多少想法，当姜子良这副阵仗入宫的时候，他就必须出迎。
姜子良和开国太祖的关系人尽皆知，更别提先皇乃是他的弟子。
帝师可不是开玩笑的，加上他的太尉太保一身荣耀，实实在在军功得封。
这些东西都酬不完！
但凡今天赵何有半点失礼之处，让人抓住了把柄，在当下这个风波将兴的口子上，赵何的皇位都不一定坐得稳。
这就是三超老臣，大赵功勋第一任，贵勋之首的姜家老公爷的地位！
不过姜子良恪守礼法，对赵何的礼节丝毫不松懈，也是极给面子。
屏退了下人之后，一君一臣商量了个把时辰，姜子良才告辞。
后果便是，赵何低头了。
原来要吃占的那些，他不得不放手，还得格外赏赐，份量也是回到了应该之意。
至于荣城伯，宫里特别传旨，荫其子孙三代，加散官，下葬之礼抬一等。
这就跟明了，算是牺牲的路子。
荣城伯下葬，姜子良虽未亲至，他的嫡长子姜方舟，可是去吊念的。
面子里子，荣城伯家里都是挣足了。
也让他们家和姜家的关系更紧密了一步。
虽说，此时在赵国许多人眼里，姜家的能力已经不复当年。
毕竟姜子良老了，活了两千多年，再有能耐也是英雄迟暮，更别提他早早地就退隐，又能在朝中乃至军中还有多少影响力？
自赵何登基之后，针对姜家几乎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很多没有上进之途的人，为了抱上赵何这条在他们看来巨粗无比的大腿，他们对姜家的各种小动作，一直就没停过。
不过姜家也懒得自己出手，一些小动作根本伤不到姜家的根本，姜子良早就对自家人吩咐过，随他们去。
这也是看清人心的一条路子。
当初赵国初定，姜子良三辞三让国公之位，那时候姜家在赵国方方面面都有着自己的门下。
无论是从政还是从军，要想上进最好的路子就是姜家那边。
可是姜家的路子很难走，从军的话，如果不是从一开始就跟着赵飞廉和姜家一起从小做起来的，大多即便想要投到姜家门下，首先要从基层做起。
辛苦和危险，那是一分都少不了的，只有证明过自己的能力和忠心之后，才会被照顾被提拔。
这条路子，没有点真材实料真的就走不好。
要是想从政，就更难，姜子良几乎不在政务上头主动经营，都是没办法推不过了，才管管事情。
但是架不住他功劳实在太大，影响力也是足够强悍，能入他的眼，赵国上下，就没有反对的。
但是能入姜子良眼的，还真就不多。
尽管如此，当初赵国上下，姜家基本说句话都好使。
但是随着皇帝更替，姜子良主动退了下来，等到赵何的时候，姜家的声势已经是没有当初的一成。
很多人为了自保或是富贵，改换门庭那是不少，甚至还有一批人反过头来想攀咬一口。
虽说对姜家没什么实质上的伤害，毕竟无论赵国谁当皇帝，姜子良只要不死，都不可能对姜家下狠手。
更别提，姜子良一手把姜灏武培养出来之后，姜灏武这个同辈同境第一人的名头，着实也成为了赵国日后的希望。
但是姜家的声势，确确实实落了下去大半不止。
而姜子良的态度，就是随他们去。
虽然有着不少人和姜家离心背德，但也是有着那种几代忠心的人物。
这些在这种局势下，会被看的清清楚楚。
荣城伯之前算是中规中矩，并没有和姜家太过紧密。
毕竟也是个伯爵府邸，做不到那些小门小户拉下面子的事情。
但是此次，姜方舟的示意，当代荣城伯已是用行动的自己的命证明了他的忠心。
姜家也不会让人心冷了。
姜家第二代的长房嫡子，前来悼念也是表明了态度。
荣城伯一门，在战阵上身死已是不少，当代荣城伯，风评也是不错。
平日里行事低调，手底下的事情也是办的很让人放心。
若是不死，早晚荣城伯的门楣也是有望抬上一抬。
好在这次姜家既然表明了态度，荣城伯后面的手尾肯定是不操心了。
否则，折了顶门梁子，荣城伯这个爵位说不得都保不住。
毕竟盯着这边的人实在太多，不仅仅是皇帝那边想着拿掉一点贵勋，还有更多想取而代之的人望眼欲穿。
但姜家一表态，代表着荣城伯一家老小都是姜家的照应之下，但凡后辈中有什么出色的苗子，也会由姜家来帮着扶上一手。
想动心思的人必然还有，但是真的敢动手的人，怕是没有几个。
特别是姜家那位老祖，光天化日进了趟宫，赵何那边就服软了。
那些早就淡忘了姜家声威的人终于想起来，赵国脚下大半国土，可都是那一位打下来的！
姜家声势，一时无两。
这时候再敢对荣城伯一家动手的，不是疯子就是傻子。
而姜子良这一手，也着实让很多人没想到。
姜家的意思，本就是要通过这件事提醒一下龙椅上的赵何，分寸和底线。
按道理，赵何对姜家态度这般恶劣，当然是看着他难过下去才更符合姜家的利益。
偏偏，姜子良这么干，就是摆明了要保这个皇帝。
虽说赵何是服了软，但想必心中对姜家的态度，还要更甚以往。
很多人不清楚，姜子良到底是个什么想法，总不能是以德报怨吧？
第二百七十八张：赵何应对
其实，姜子良根本没想那么多。
对于姜子良而言，什么荣华富贵，什么高官厚爵，都只是顺其自然而已。
当初他只是觉得这世间有些无聊，恰好遇到了一个有些意思的人。
被缠得没办法了，就半推半就多了一个师弟。
他也没能想到，两个人就这么胡闹，竟然真的就做大了到如此地步。
人在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想得乃是一日三餐，等到有了本钱，想的自然就会更多。
否则那些身家千万的富豪为何从不停缓，依旧不知疲倦地赚取钱财？
人这一辈子，要是普普通通衣食无忧地过，他们身家拿出一丢丢就足够了，可是他们已有的决定了他们必须继续向前。
贪心和欲望是会随着本钱扩大的。
赵飞廉自然也不能例外。
本来当初只想占个地方当个土皇帝，占了几座小城之后，赵飞廉也确实胡天胡地了一番。
但是过后，赵飞廉不可避免地升起了更多心思。
就为了这个，姜子良才帮着他一路闯下了好大场面。
到后来，就已经是纯粹的情分了。
当初赵飞廉登基了之后，对待姜子良的态度也没有丝毫改变。
虽说从一开始就是师兄弟，后来君臣名义定了，赵飞廉在别人面前端着架着，但是在两人私底下的时候，他依旧是没皮没脸表面嘻哈心里还是尊敬。
从这方面上来说，赵飞廉也算是不忘初心。
赵飞廉后来修炼上自作主张除了毛病，姜子良能孤身一人远赴昆仑帮他想法子续命，难不成就为了功劳？
实际上也就是情分而已，姜子良早就功高盖主赏无可赏封无可封了，他只是希望，当初两人起家胡闹，最后也能两人一道走下去而已。
不过，赵飞廉终究是没能撑下去太久，临终的时候，虽然赵飞廉也是语言有深意，但里头的一片真心也是不容怀疑。
要是赵飞廉真个儿心狠，就应该埋伏下所有手里能动用的高手力量，一下子就把姜子良带着一起下去才最稳妥。
不过是话语里点了一下，但真正的意思，就是尽量保着他家后辈血脉而已。
估计赵飞廉也没能想到姜子良活了这么久。
姜子良当初帮他想着法续命的时候，从魔门手里也是拿了不少好东西。
这些好东西自然是功法和延年益寿的方子。
要知道，魔门论起起源，可是实实在在的道家正宗一脉！
论起延年养身，没有任何一个门派或是传承会比道门更加内行！
别看魔门名声不怎么样，要不是道门对他们的态度，魔门也能算是名门正派的。
姜子良得了这些个东西，和自己的修炼法门一印证，同出一脉的东西，不管怎么衍化，终究是能摸到脉络的。
这才是姜子良能活两千多年的真正原因。
道门的功法，非但只是两仪决和魔门那些秘传的东西，在建立起赵国这么大局面之中，姜子良不知浏览过多少所谓的顶尖秘藏。
赵飞廉之死也是提供了这个契机，姜子良沉下心来把一干东西融会贯通，以两仪决为骨架，融合进去了好些七拐八拐的法门。
最后的出来的依旧叫两仪决，姜子良根本懒得重新起名字，再说骨架子还是两仪决，还叫这个名字也没什么毛病。
但是新的两仪决，和姜子良最初自己修炼甚至教给赵飞廉的，都大有不同。
不仅仅是寿命上有着独到之处，威力和潜力俱都上了不止一层。
须知最初的两仪决，已经算得上当世有数的高端法门！
所以，姜灏武学的东西，其实就是姜子良自己弄出的一套。
因为姜子良本人的根基打得扎实无比，虽然说后来弄出了新东西，可是要完全按着自己改良后的来，那是不可能了，毕竟已经定型得差不多。
但是姜灏武可是完完全全的一张白纸！
姜子良把自己改良出来的东西，又跟着姜灏武的根骨特点做了些调整，这才培养出一个同辈同境无敌的传人！
其实，姜修胜学的也是类似的东西。
不一样的只是，姜灏武是自小在姜子良身边被耳提面命细枝末节都被抓得很好。
而姜修胜，只是学了功法，得了资源供应，其他都算得上自力更生。
但是这已是极为不得了的事情。
姜子良一手改良出来的，又特别针对他们做了调整，天下怕是没有比这更契合他们的功法了。
而修炼资源，更是不用说。
姜灏武乃是正统可是姜修胜也不差，否则真要按着被抛弃的路子，光靠姜修胜母族那边，那里有这么充足的资源让姜修胜哪怕在神藏境，都能隐隐压着圣言宗大长老的弟子！
只是这些都做得隐蔽，不引人注意而已，甚至姜修胜自己都没能看清楚。
毕竟身在事中，哪怕姜修胜再老成，也逃不过那些感情的左右。
这一回赵何算得上作死玩大了，要是姜子良要任由事态发展下去，赵何哪怕没丢了那张龙椅，他的权威也会被打击到一个很不堪的地步。
姜子良还是念着赵飞廉那边的情分，人家临终都只能把所有的信任和希望都放在他身上，他自然是不愿意让赵飞廉死后不甘心。
赵何怎么算，都是赵飞廉的血脉，甚至算得上是姜子良看着长大的。
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姜子良对他自然没什么需要交代，但是保他一手也不算什么大事。
甚至姜子良在入宫见他那一次里都能明确感觉到，赵何对他对姜家可没什么好感，哪怕他给了台阶，让赵何稳住局面，但赵何对他这般做法依旧怨气不小。
不过姜子良已是不在乎，这赵国天下，毕竟都是他们赵家的，他姜家的局面，无论什么时候，一明一暗两条，都足矣保证。
所以，他对赵家的情分，已经用的差不多了。
前番，佛门那一场，让姜子良也是突破到了一个门槛上。
剩下的时光，他要去寻找自己的路了。
看似迈迈步子就能跨过去的这道门槛，已是拦住了这九洲大陆上不知道少英杰上万年。
哪怕之前有传说，不止一个人曾经破碎虚空。
但是姜子良隐隐有些预感，破碎虚空，并非是修炼之途的最后一步，反而像是另一个开始。
所以，无论是为了他自己的目标还是以后做准备，他都需要快速积累实力。
至于赵国这边的摊子，他也安排好了，等闲的话姜方舟姜方流两兄弟已是足够应付，姜灏武突破在即，一旦突破成功，姜家便不会被动摇。
至于姜修胜，说不定野生的比他精心培养的，就未必差了。
小辈自有小辈的路，他已是不必再为之操心。
为了弥补之前吃占多的那部分，赵何到底是要出些血的。
不过，他也有着自己的打算。
姜子良入宫和他商议，对，就是商议。因为姜子良对于身份还是看的很清，虽然说，姜家也没什么必要太过小心谨慎，他这个姜家老祖，大赵的护国公当然也没必要太过如此，但姜子良已经知道，自己庇护姜家的时日已经是屈指可数。
既然他碍于情分，要保下赵何，那姜家自然也会遵从。
但是赵何心里对姜家的忌惮和排斥，终究是不会消弭的，所以他尽量在场面上让那一位过得去，等到要离开的时候，再另行嘱咐吧。
赵何对于姜子良入宫这件事又是另外一种看法。
他本来也想着拖下去，很多时候，他屁股底下那张椅子就可以决定一切。
君父怎么能有错呢？
当初好几位师傅可是都告诉他，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就是说只要当上皇帝，那无论是他说什么做什么，肯定都是对的。
那么错，只能是臣子的错了。
既然他没有错，那他为什么要依着那些个人的心思？
作为臣子，不想着如何好好报效君父，稍微有些不依着他们心愿，立马就闹将起来。
关键还当朝给他难堪！这不是狼心狗肺是什么！
诺大的赵国，可是他们赵家的天下！那些贵勋的富贵荣华，哪一个不是赵家给的！
既然天子是他赵何，那要他们些许东西又算得了什么！
开始的时候，赵何认为，只要拖下去，那些无君无父之徒看到没人理会他们，自然就会捏着鼻子认下。
等到事态发展起来的时候，他依然觉得无所谓。
当初，他想把几只外军拿下来，不也有人闹了么？
后来还不是乖乖地听安排？
直到荣城伯暴毙，赵何才终于感觉到不对劲了。
大赵王爵，轻易不会许人，即便是宗室，也需要足够的功劳。
至今为止，封赏公爵都不满十五，其中还有两家没落下去了。
伯爵已是贵勋中的高位。
一般来说，伯爵门第，只要不犯什么滔天大罪，皇族都要轻拿轻放。
毕竟能爬到伯爵这个位置，除了实打实的功劳，背后没有大佬青眼眷顾，那是绝不可能的。
荣城伯也是个特例，算不得和那几位动不得的家族走的太近，可是也都有着往来关系。
此次也算个带头的，荣城伯初死之时，赵何还满心畅快，在心腹太监的提醒下，才反应过来。
若是这一死，落在他这个皇帝头上，说不得动荡就很大。
第二百七十九章：倒霉鬼
赵何一直很确信自己的能力。
当初从三大家族手里，收回了好多权力好处，可都是他的得意手笔。
既然他能从那三个家族手里扣挖出好处来，那其他贵勋官员还不是只能任他宰割？
皇帝，代表的就是至高无上的权力！
他倒是没想过。
他之前所有的动作，之所以能够得偿所愿，并非完全因为他皇帝的身份。
甚至这个皇帝只能算最小的一个原因。
大多都是父祖余荫。
赵飞廉当初虽说是个混混出身，但是无论是用人还是御下，都有着独特的天赋和手段。
除却姜子良不谈，萧追月韩重言那个不是人中龙凤？
甘愿为他所用，打下了诺大疆土之后，能够与强秦争锋，这是何等的基业！
萧追月可是一直老老实实尽心尽力。
韩重言虽然也有过怨望，甚至昏过头，但最后还不是任打任罚安心辅佐？
赵飞廉算是打底子。
恩德无人能出赵丹之右。
赵丹可以算得上古往今来仁德第一的君主，对于老臣，可不仅仅是优渥，无论是态度还是荣宠，都算的上君主里头独一份了。
这才让赵国上下，心思归赵氏。
都说升恩斗仇，恩德给多了容易引起怨望自然也是有的。
但是，姜子良在上头压着，也没人敢不服气。
到最后，赵丹落了个千古人君第一的美誉。
庙号乃是仁宗，谥号则是孝怀。
除了那些丧权辱国的末代帝王，也只有赵何能有如此待遇。
这乃是极度的美誉，而非遮掩过错。
但是到赵何就不一样了。
龙祖，虎父，得了个犬子。
登基之前，还算是勤奋好学，各个黄家讲师都交口称赞。
待人处事也算得上有礼有序。
但是登基之后就变化极快。
那张椅子非但给了他无上的荣光，也给了他莫大的勇气。
一个国家，权力永远是抓不干净的，事情也永远不是一个人乃至几个人就能处理完的。
人力有尽时，但是政务权力无穷尽。
这样的认知，导致的后果就是，赵何再没有心思想着开疆辟土，反而老盯着自家一亩三分地上那些权力和东西。
几支外军，基本上是各家退让才让他得手，偏偏他还洋洋得意，以此自矜。
要不是看在赵飞廉和仁宗皇帝的面子上，各家不让又如何？他还不是只能看着，顺便被架空也花不了多大力气。
但是得陇望蜀，也就不可避免了。
不过后来在各方的巧软手段下，他发现自己在军权上确实再难有收获了，这才转到政务上。
你说军权，好嘛，至少还算是皇帝安身立命的本钱，大家让一点就让一点，至少就当让这个晚辈、君父能够安枕。
但是政务这东西，可不是胡乱分配就能说的过去的。
首先不说别的，赵何那点手段，真就是儒门一脉的一些皮毛。
儒门表面上心怀天下，仁布四方，实际上呢，想的还真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所以儒家在很多地方，都是有着各种各样婉转迂回的法子来排挤其他门户。
赵何别的没听进去，对于儒家那种天下至尊，一力承担看下家国的想法，倒是对路得很。
所以除了儒家那些课程，他听得格外用心，其他都是应付而已，装得像，后来就不用装了。
而且儒家也并非如此不堪，不过儒家真正厉害的，是党同伐异，这东西教给皇帝还真就没什么用处，关键是，那几个还不敢教，要是真让赵何学明白了，第一个倒霉的一定就是儒门自己。
而赵何自己的悟性还真就不咋地，学的东西都是浅浅的，关键自命不凡。
开始的时候，一众人都不清楚，儒门为了自家的利益，必须大力支持赵何，这更是让赵何信心膨胀。
等到他登基之后，也很少有人再能让他听进建议了。
赵何的手段，实在是太让赵国朝中不太适应。
明明可以很有默契互相之间达成共识的，偏偏他要自作聪明用上一些跟光明正大完全无关的手段。
大家一开始装看不见，他还挺得意，以为是自己的谋划手段高明。
后来大家隐隐约点开，他又觉得是自己的王霸之气让人无可奈何。
反正，英明神武说的就是他。
但是，最有实力的那几个家族都没怎么让他不高兴，那些小门小户还真就不敢炸刺。
这也让赵何对此习以为常。
死了个荣城伯，大不了稍微出点补偿，把场面遮掩过去，实在不行妥协些许也不是接受不了。
这已是赵何认为的极限了，一个皇帝，能做到如此，难不成还不算英明吗？
可是姜子良一出，他才发现，自己或许真的是想得太好了。
姜子良进宫，虽然客气有礼，没有任何僭越之处，但是言语间那种自信，那种本该如此的风淡云轻，都告诉他，这些事情不能像他之前那么做。
而应对的法子，他也明明想好了，非要话语中带着赵何，往那一步自己说出来。
那可不就是几位师傅曾经跟他说的那种权臣么？
大权在手，甚至不顾君主之尊的混账！
但偏偏赵何根本没办法反抗。
几句话一说下来，他好像自己都觉得自己做错了。
等到他心中觉得有些不对劲，毕竟两人奏对之时，只有一个宫太监在旁，也不虞泄密，赵何这边刚准备反悔甚至发火，姜子良递给了他一份折子。
这折子上几乎是朝中所有四品及以上管事官员的联合签名。
密密麻麻的名字，其中绝大多数以前都各有派系各有出身，甚至一些也是他赵何亲自提拔起来，还有一些则是那种刀枪不入水火不进的硬骨头，可是他们都愿意在这份姜子良亲手所书的折子上签名。
这份折子也很简单，上头说的乃是赵国因为多方用度，国库一时间没能支应，所以之前暂欠了功臣的收获与上次，朝廷准备在半月之内尽数发放，非但不会克扣，还会有额外的赏赐弥补。
当然，折子上的言语很是婉转，给足了赵何面子。
甚至借口都帮他想好了，赵何这一下不管他愿意不愿意，都是必须要这么干了。
就算他要硬这脖子死撑到底。
也可以由宰辅起草公文，三司核准后，过一过皇帝赵何的手，甚至不需要他签字盖印，一式两份，一份走流程，另外一份留在赵何手里都没事，相当于通知他这个皇帝一下，这事情就能办成。
赵何不想自己的颜面落地，就必须配合他们。
这么多官员，这么多朝中大佬，平日里各方之间也有配合也有博弈，但是也不太可能出现统一口径，更别说所有人为一个臣子的折子作署名。
但是姜子良就这么办到了，甚至无声无息，理所当然。
这就代表着，不论那些人是自愿还是非自愿，他们只能按着姜子良的路子去走。
折子是这样，政令不同样如此么？
一时间，赵何竟是有些索然无味。
好似无可奈何到了极点，随即在他内心深处也是涌出了一大团邪火。
没有任何一个君王希望看到如此之事。
虽说，表面看起来，也是合情合理合法，没有任何问题，甚至说起来也是一桩美谈。
但是实质上还不就是逼迫示威？
但是他也没考虑到，要想让他认下这件事情，这已是最软的做法。
稍微比这个再推一推，他如何能认？
在此之前他还在想着如何耍赖反悔，丝毫不顾自己这个皇帝的身份了。
且不说姜子良根子上就是为了帮他保住这个皇位。
赵何可以不领情，可以捏着鼻子认下之后盘算日后有机会怎么发作姜家。
但是他依然在里头找着缝隙，那就是多宝阁那边。
贵勋那边可以认，这是不可避免地，但是商行那边吃下来总不是问题，少亏一点是一点。
于是整个赵国，多种物资价格上涨了好些。
别看商人就是买卖东西的。
可是商人也是把东西从产地卖到需求它们的地方去。
众所周知，物以稀为贵，在产地，那些东西值不了什么钱，但是运输到稀缺的地方，价格何止涨了百倍。
赵国终究不是武洲一家独大。秦、鲁、夜哪家没有赵国要的东西。
可是在武洲，你要绕过多宝阁做生意，很难。
经营了这么久的天下四大商行，哪一个源头没有他们自己的人？
哪怕没有自己人，那些供货商也只认他们。
别管你是不是朝廷的人还是哪个朝廷的人，往往没有大商行好使。
商人重利，真要发起火，且不看夜国用钱制裁别人的路子？！
因为黄树根本不缺乏消息途径，有关姜子良入宫和之后各贵勋收到应该的份额和赏赐的消息，黄树不仅比别人知道的更早，对于赵何的另外手段也是有所预料。
说实在点，黄树首先是个商人，其次才是赵人。
大赵对他无旧恩，不过是留恋故土，而且利益足够，这才坚定站在大赵一面。
这不得不又说起赵何的英明。
赵何对于商人也是很看重的。
当初姜子良教导他的治国之术，一曰力，二曰利。
力自民心来，一个皇帝，修为倒是其次，之所以注重不过是因为修为带来的寿数。
第二百八十章：商人手段
至于修为上的实力，打天下的帝王都不一定要多强。
那时候赵飞廉不也是？说起实力，赵飞廉和嬴开根本不能比，但是最后大赵和强秦争霸武洲。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手底下的人。
更何况，赵丹已经是坐天下的帝王。
赵国自西南发家，但是西南又太过复杂，民心在一众世家的影响下根本不如秦地那般团结。
一开始只是靠着一些穷苦之中几乎要活不下去的那一批人，慢慢壮大。
而后兵锋所向，一直顺畅无比。
不断的胜利之下，勉强压住了纷杂的人心。
等到壮大起来的时候，那些地方上的头头脑脑已经很难翻起大浪，不过阳奉阴违也实属常见。
赵何治理天下，之所以以仁就是为了收拢人心。
一则想办法让百姓对赵国存在认同，二则让那些顽固的世家失去民众倚仗，最后不得不熄了心思。
不过，赵丹在位虽然做的也算不错，可是也没能完全做好。
本来赵何只要遵循这这条路子，了不起恩威并施，再有些时日，那些个顽固分子在完全看不到希望的情况下，终究是要被同化融入大赵的。
奈何，赵何有着独特的想法。
儒家的仁没学好，儒家的尊倒是闷着头执行下去了。
至于利，实际上也是为了第一条服务的。
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没有足够的利益，很难驱动人心。
所以，要保证百姓获利。
但赵国的国情又是特殊。
就好似夜国，靠着暗榜，就足以金山银海，拿出一部分安抚民心，剩下的也足够那些皇族贵勋们挥霍，一副土豪的样子。
至于鲁国也是差不多，不过是靠着机关之道而已。
秦国穷一些，但是一则得了前周秘藏，二则嬴开威压，连带着三大古老家族都俯首，贵勋们根本不敢炸毛，这就是秦国能让百姓获利的根本。
然而赵国不同，赵国没有类似夜鲁这般暴力的行当。
又不像秦国，没能有外财，要压服贵勋也是靠着姜子良一干人等，大多数的财富还是在民间那些豪门手里。
偏偏又不能强硬地让他们拿出来，所以只能寻找别的办法。
国库里，两代帝王的励精图治都只是勉强支撑。
但是在赵丹之时，整个赵国，对商人的态度是武洲之最。
因为赵国别无他法。
大多国家都是以农为本，商乃是末事。
可是商人的豪富，别人不清楚，姜子良可是了解得很。
商人无论是在何朝何代，地位都很低，但是他们擅长逐利，那些豪商往往一个人就能闯出好大场面，家财万贯不过是一般而已。
若是商行，等闲一些的，富可抵城邦，敌国者也不鲜。
所以，在没有特殊的财源，赵国必须大力发展商业。
从源源不断的商务之中获取足够的财力，来富国强兵。
这个根子就是商税。
对商人收税，一直也是税务中的一部分。
不过前朝乃至更早，对商税完全没有足够的了解。
因为能够身居高位者，商人出身寥寥。
所以各种贸易中的利润他们根本不清楚。
商人有三分利，才会行事，有五分利，能花十分力气。
若是七分力，就值得赌上身家性命，若是十分，那就是铤而走险，不管不顾了。
实际上，这都是低估了。
做的好的商人，哪里是十分利够的？
譬如一件货物，源头进价一两，其中还有损耗、运输、人工、销售，售价起码要三两才能保证有的赚。
然而，合格的商人，把售价控制在三两以上才算正经。
若是更强些，那价格就会更高。
十倍的利润，并不是天方夜谭，只是那些商人根本不会告诉你！
他们本就是地位不高，偷摸着赚取超高的利润，要是让外人知道了还得了？
没有足够的地位和实力，他们根本保不住自家的财富。
所以他们要低调。
明知有十倍以上的利润，偏偏要说没赚钱。
若是承认赚钱，最多也只是说几分利。
要是真的只有这么点，哪里会有那么多人选择这条路？！
所以商人身上都藏着数量超大的财富。
但是，那些以往的皇帝和通知管理阶层都不清楚，所以，自以为商税已是很苛刻，实际上，那些商人哪个不是在偷笑中继续敛财？
但是嘴上还得喊苦喊冤，只有这样才能保证继续赚取大量的财富又不被涨税。
但是，姜子良是清楚的。
虽然说，不是那种完全深刻的了解，但是大概是差不离的。
所以，赵国商税乃是最完整的。
赵国商税之中，分类非常详细。
各种税务都是根据不同货物的利润来考察之后才定下的。
起初，其他国家都等着看笑话，但是没想到，在他们看来如此重的商税肯定要劝退绝大多数商人的时候，赵国却发展起来了。
根本原因，就是赵国对商业的支持力度。
临淄城中，本就给商人规划出大概三成的位置，这仅仅是基础，还有着更多的准备。
商人在临淄，若是没有根基，可以向官府报备，若是行业、货源、销路都有着一定保障的情况下，官府会提供商铺，算是租借，等到他们赚到利润之后再行兑现。
甚至还可以向官服借贷，只要是合乎情理，拿出一部分东西抵押即可。
这种政策，可是其他国家从来没有过的！
很多没有足够资本却有想法有路子的人为此趋之若鹜。
虽然商税高，但是条件足够好，能保证自己赚钱，这就足够了。
刚开始的时候是一群分散的小商户，然后慢慢地带动，后来商税已经成了赵国税务中的大头。
其他所有税务加起来都不如商税的收入。
这才能保证，赵丹的仁政能顺利实施下去。
但是赵何不懂，他看着商税一直上涨，等到他继位之后，却增长速度慢下来，甚至停滞，他自然是不甘心的。
其实商税是建立在商人赚钱的基础之上，商人不可能不赚钱，若是商人做不赚钱的生意，要么就是看中其他的更大利益，要么就是那个商人不合格，早晚要破产。
更别提什么亏本了。
然而在赵何登基之后，对于商业，他根本没多少认知，甚至非常轻视。
因为他受儒家影响最大，儒家讲究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乃是所有之中最低。
其实各处也都相差不大，但是只有儒家才会这么光明正大放在面上告诉别人他们就是看不起商人。
所以，赵何极度看不起商人也实属正常，不清楚里头有多少利润已经是极大的昏头之处。
但是他对商人有钱倒是很明白，所以他一直不断地再拉高商税。
但是却没有继续大力发展商业。
商人能赚到的钱没有增加，但是税钱却要交地更多，商人肯定是不怎么愿意的。
但很多商人已是在赵国立足了很久，也习惯了，所以短时间内也没有引发什么动荡。
人心不足蛇吞象，更何况是坐在龙椅上的赵何，他肯定是希望从商人手里弄出更多财富来的。
在不断的压榨下，赵国的商业也就慢慢地停滞下来，一时半会儿没有倒退，倒是多宝阁在撑着。
多宝阁行业涉及多，即便开销大了，利润薄了，总算积少成多。
更何况黄树心里对故土的这份感情。
但如今，黄树一力之下，支撑这么久，换来的却是得寸进尺。
多宝阁，哪一届泰山演武不是用弟子们的性命去拼的？！
为何那些小门小户，若不是不得已，都不会送人来参加？
因为死伤的可能实在太大！
送去的弟子，若是天资不够，修为不强，也就是个送死而已。
但是即便天资出众，修为过人，在泰山演武这种汇聚了整个武洲天才精英的场合，依旧是难以保全自己。
也幸好多宝阁家大业大，弟子群体也大，否则还真就不太吃得消。
虽然说，多宝阁本质还是商行，逐利而去，但终究人家是实实在在拿出天资修为都极其出众的弟子来拼，多届下来也着实折损了好些种子。
在这种情况下，赵何非但没有优待，反而一步步压榨，真以为多宝阁是好欺负还是他黄树就是个面团捏成的货色？！
所以，黄树已经是开始了自己的反击手段。
倾销。
多宝阁在整个赵国的货物储存都是遥遥领先的，之前一直平衡着市场和物价来销售。
一则，保证自家的利润，二则也是让这个市场维系正常发展。
现在赵何要敲骨吸髓，那就不容黄树继续隐忍了。
一出手，就是凌厉至极，虽说不在面上，可是这杀伤力，着实让人位置侧目。
大宗的粮食，各种布匹，生活必需品，还有就是食盐、醋酒，全都在平价而出。
这里头，在黄树的授意下，多宝阁只维持了最低的利润，甚至高层已经没有利润，就是为了出货而出货。
可是这样一来，赵国的贸易市场就乱了。
本来应该大家有默契，有规则的定价，在多宝阁得出手下被打破。
多宝阁一降价，自然没什么人会到其他商铺买东西。
多宝阁名下商铺一时人满为患。
虽说还是要缴税，但整个市场，已是被多宝阁搅了个天翻地覆。
第二百八十一章：转战
而且，其他商人还真就很难把责任归到多宝阁头上。
因为黄树早早放出风去。
多宝阁在赵国已是开始抛售，因为多年来经营不善以及压力过大，多宝阁准备撤出赵国市场。
明眼人都知道所谓的经营不善完全就是托词，可是这个压力过大却是商人们都有所体会的。
一年比一年甚至一季比一季更高的商税，让做生意的都快到了极限。
以前的扶持，现在也就是个场面样子，官服也没人再尽心尽力帮助这些商人。
倒是收税的时候，一丝不落。
所以，眼看着多宝阁准备撤出，许多商人也蠢蠢欲动。
正所谓兔死狐悲。
多宝阁这般家底，这般能耐，都在赵国扛不下去了，那那些小门小户哪里还能忍得住。
多宝阁走了，倒霉的就轮到他们，所以干脆也早点走。
壮士断腕而已。
所以一瞬间，很多东西都像不要钱一样降价。
整个赵国都开始疯狂买卖。
刚开始的时候，掌管商税民政的官员还一头雾水。
毕竟获利的是老百姓和朝廷。
物价便宜了，老百姓自然受益，贸易增大，商税自然就上去。
但是这好像是末日前的狂欢。
因为没有货物在补充输入。
完全就是抛货之后，准备全员撤出的模样。
虽说多宝阁还有着很多固定资产和来不及抛售的东西，但是那些东西赵国总不能直接下手吧？
人家可以撤出去时候慢慢再处理。
但是赵国呢？无论是国力还是贸易，一下子就回到了多少年前？这可不是一个多宝阁能起的作用，而是多宝阁引起了一系列，多少商家的联合作用。
毕竟，若是多宝阁在，还有个大头在前面顶着，赵何一时半会儿还注意不到其他商户，但若是多宝阁不在，那本该在多宝阁身上出的羊毛，那可不就要分摊到所有商户头上了么！
赵国的商税已是大大压缩了商人获利的空间，若是进一步下去，没有哪个商人是愿意继续在这边做生意的。
总不能真的拿着身家性命来供养君主吧？
儒家整天喊这一套，要真让他们自己这么干，怕也是没几个人能真的做到吧？
这就是所谓的连锁反应了。
赵国朝廷上还是有人能干事的，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风向不对。
先是主事的官员写了折子报上去，经过尚书台和内阁之后，也被转到了皇帝案头。
但关键是赵何根本没有引起注意。
在他看来，这问题不难解决。
多宝阁撤了，他可以再扶持一批么。
了不起先让其他商人缓一缓，给点甜头，顺便还能扶持一些自己手底下的人。
本来让别人赚去的钱，最后还是要回到他的口袋里，这难道不是好事么。
那些朝中大臣怕是不想担责，所以才如此着急忙慌。
赵何就等着接盘呢。
那么多商户，齐齐撤出去，这得留下多少贱卖处理的产业？
到时候他稍微花点，甚至让下头那些有念头的人花点手段，就可以平白占下来。
占下来了还得念着他的恩德，就能在里头占个股，甚至是大头。
这就相当于他赵何能在这些区块里都分润好处。
一举多得。
这就是典型的想当然和眼高手低了。
商人行事，可并不是那么简单。
小商户的利润，都在于货物的特色和质量，往往掌柜和东家都要花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在这上头，保证自家的货物独一无二或是质量上乘，才有利可图。
这就涉及了货源问题。
这需要经验，还有时间。
而想快速找人接手这些空缺，无疑是非常难的。
他赵何手里有多少人？又能有多少人愿意去从事这一行？还得沉下心来，踏踏实实辛辛苦苦去干事，做完了绝大多数利润还要上贡给赵何，这等于是拿自家所有的能力和辛苦来换一个比伙计好不了太多的位置。谁肯呢？
再就是大商行，除了多宝阁的退出，其他大商行也开始有意识地削减自己的摊子。
归其根本就是利润了，当然，他们没有黄树做的那么快，也没有那么彻底。
可这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这些大商行，一则是货物的种类齐全，那些珍惜之物也各有特色。
但从普通货物来说，他们都是跑量的，单件的利润都很小，但是量大起来，也是非常可观。
商税一涨，对这些买卖的伤害最大。
本来就薄利多销，商税一涨起来，这些个买卖就没有必要继续了。
因为这利润已经低到不适合再铺开这么大的摊子。
之前之所以没有撤离，只是因为他们还有其他的货物，需要自家招牌来维系。
就想多宝阁来自海里那些珍宝，若是没有那些普通货物来维系住那么大的场面，这些宝物也很难让那么多的人知晓和选择。
这就是招牌和摊子的作用。
但既然如今的状况已是那么艰难，那这些就不必维系了，反正各家的名头很管用还是能延续，不管用那更没必要赔着大量人力物力乃至本钱去继续。
反正，赵何对于他们商人的态度，他们都是很清楚的，而这番动作的起因，多多少少早早晚晚都能猜到。
无非就是在贵勋身上吃了亏，要在他们上人身上找回来呗。
可问题是，没有人甘心为赵何的贪念和错误会账。
所以，这就导致了，现在赵国那些基础民生的货物都在被抛售。
而之后，必然引起很大的涨幅。
因为，粮食总会被吃完，靠着种地，能种出的粮食最多勉强够吃而已，至于其他的，那可是没办法自给自足的。
货物流通不起来，有钱也买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手头有货的也不会甘心便宜卖出，这就是赵国马上要面临的商业空缺和尴尬。
但是赵何偏偏不放在心上，还在做着美梦。
一众官员，哪里能不知道这场风波里的缘故？
之前是贵勋，现在是商人，好多人蓦然间发现，龙椅上那一位，似乎真就不似人君。
可是，距离姜子良亲自出面，也才没过多久，姜子良能出面里头的含义，大家自然也是清楚的，既然是姜子良要保赵何，大家就还真的没有办法作其他念想。
于是，这事情推来推去，终究还是推到萧家那边，萧家那边也觉得不太好处理，又回到了姜家头上。
姜子良根本没有搭理这件事。
所以只能由姜方舟来处理。
姜方舟的办法也很简单，把历年的税务总览和账本，让人一起做了个明细，交到皇帝那边去，若是再不懂，那就干脆放任吧。
因为这天下，虽说是大家一起打下来的，可归根结底是他赵家的，他要败，大家还真就拦不住。
老爷子前面刚按了一会他的头，总不能姜家又来一次？
这对姜家无论从哪方面看都不是一件好事。
甚至连这件事，都是以户部的名头报上去的，姜家还是萧家，可都不想占这个名头。
倒是吕家有些坐不住了。
吕家比起皇族现在的那一票子人，好像清醒得多。
在赵何身上好不容易算得上投资成功，要是再给他这么玩下去，赵国衰败，他吕家能有什么好处？
所以，吕家族长，比别人更急，看着下头的人劝不动赵何，劝得动赵何的人又不作为。
所以，只能他亲自进了宫，不知道和赵何聊了什么，反正宫里在外头伺候的太监，看到这位吕大人的面色很是不好。
一路出工回了自家府邸之后便告了病，连朝都不上了。
黄树这边有序地开始撤出临淄，他们要去的是津海。
多宝阁一下子撤出赵国也是不现实。
所以黄树准备在津海看看风色。
他对于赵何，已经是不抱希望，可是黄树的根本还是在武洲，若是赵国这边没了奔头，还找不到其他场面挽回，那他这个大管事的位置还真就坐不住了。
所以，黄树也早早地就开始联系其他几国。
多宝阁黄大管事的名头，在武洲还是有些影响力。
黄树需要作一个取舍，因为秦鲁夜都愿意让这位黄大管事把多宝阁在武洲的重心挪过去。
其实按照武洲这边规模最合适来说，肯定是秦国的王城。
可是，秦国那边，买卖可不好做，因为三大家族在嬴氏手上吃了亏，所以商业上头就作为弥补，让他们很是占了些份额。
除此之外，便是他们自己老秦人了。
只要出身秦地，家里无论是有人正在当兵或是曾经当过兵，也有干脆为秦国死伤过得，只要想做买卖，秦国都是有优待的。
对自己人优待，反过来讲就是排外。
因为其他没有受到优待的外来商人，只要不是能力相差过大，都是干不过老秦本地商人的。
而且老秦人极为团结，能够在秦国创下一亩三分地的外人，一只手就数的过来，大型商行，一个都没有。
因为嬴氏不允许。
嬴氏在商业上头的执着确实让人匪夷所思，忌惮大家族是应有之义。
很多大家族，无不是伺机而动，机会来了也能窥伺龙椅的角色。
但是商行，又有什么好忌惮的？
除了商人们自己，很少有人能理解商业的能力和威力。
很显然，秦国皇族也有着独到的见解。
第二百八十二章：宝物悬赏
而且秦国的商业分布，早就被皇族抓得死死的。
能分配出来的份额，都已经形成了固定局面。
虽说多宝阁乃是天下四大商行之一，可是排名也并不靠前。
若是真的那么好操作，另外几个为什么不进去分一杯羹？
无他，因为根深蒂固而已。
武洲多宝阁在黄树决定撤出赵国的时候，已经是伤了元气。
也幸亏是黄树当机立断。
赵何在位，并不算太久，但是他的修为，能保证只要不出意外，他在那张位置上还能再坐上很久。
这个很久是多久，黄树也说不好。
与其被小刀子慢慢放血，不如壮士断腕，另开场面。
凭着他在武洲之前的经营，要恢复起来，也并不算很难。
主要是如何跟总楼交代而已，现在黄树只是缺了点时间。
所以，再想要在秦国立下根基，对黄树而言，并没有太大选择的余地。
剩下的便是夜鲁。
黄树倾向于鲁国，而鲁国姬氏也是伸出了招揽之意，给出的条件也算优渥，虽说国力弱了些，但综合来看，反倒是最好的。
而那边的问题就是，鲁国盛行机关之道，修炼的风气反而没那么浓。
所以黄树之前的优势，在于海族对他的供应支持，虽说对于鲁国的机关之道，也有很多这方面的需求，但是优势无疑是被削弱了的。
鲁国对其他外来的修炼士，处于比较极端的态度。
能被收为自己人的修炼士，鲁国极其欢迎，但若是不能，路过对他们的防范也是很深。
多宝阁是有着自家武力的，这些修炼士对于多宝阁来说就是种子。
失去了自身武力培养系统，多宝阁跟砧板上的鱼肉并没有什么分别，了不起更肥美一些而已。
这也让黄树有些纠结。
路过给出的条件，在商人的角度，那是很不错。
只要黄树答应下来，能够迅速在鲁国站稳脚跟，铺开局面，恢复到之前的强盛状态，并不需要太久。
然而，多宝阁在武洲的修炼士培养势力，也就是分金门，就会被严重压制。
虽然鲁国没有明说，可是过来谈判和招揽的使者已经是暗示过了，黄树也不可能听不懂。
最后一个选择，自然就是夜国。
夜国那边情况是最复杂的，毕竟一个暗榜已是让夜国皇族和贵勋吃了个盆满钵满。
按道理，他们并不如何需要多宝阁，亦或是黄树。
可是那边的使者第一个过来释放善意。
刚开始，并没有带过来足够明确的条件，但是他们来的最早，比第二波鲁国过来的使者足足早了七八日！
这是什么概念！
夜国距离津海自然是比鲁国距离静海更远。
但是他们的使者反而早这么多过来接触，足矣表明夜国对多宝阁或者说对黄树得重视。
甚至，带着夜国招揽条件的第二波使者，是和鲁国前后脚来的。
黄树本就是有些待价而沽，虽说自己也很着急，但是他也知道，决不能草率下决定。
他走到今日这一步，已是容不得太多的错误。
所以，鲁夜两国的条件他都对比了一下。
等到秦国那边也派过来使者之后，黄树心中已是有个大概的分析。
秦国正如他所预料，并没有对此事太过热切，对于黄树，他们欢迎，条件却是一般。
反倒是夜国，条件最为宽松优越！
这趟黄树万万没想到，能优越到这个地步！
大概的一个内容就是，多宝阁在把新的重心建设放到夜国开始，夜国都城兰陵已经专门腾出两条街道，作为给多宝阁预备的地方。
这两条街道本就在兰陵城的中心豪华区域，本来也都是皇族和各个贵勋门下的产业，不过也不知道夜书是怎么操作的，直接就把店铺全拿下来了，告诉黄树，只要答应过去，随时清空场面，甚至大部分店铺都可以重新改建，只要不特别过分或者违制就可以。
要知道，夜国虽然地处偏远，但是兰陵毕竟是个皇都，而且夜国豪富也是天下尽知，在兰陵城里，寸土寸金也都是说轻了。
两条街，说起来是相当了不起了，按照夜国夜家的控制来说，也是拿出了大代价才能办到。
毕竟，并不是有钱就可以，和那些贵勋打交道，利益交换才是王道。
这还只是第一步。
多宝阁若是在兰陵城内的建制，不低于临淄，那一年全部免税，下来的五年税收只有三成！
要知道，多宝阁在夜国本来就有产业在，招牌、货源都是现成的，无非就是铺开，地基都准备好的情况下，夜国这种态度也肯定是配合的，人力更是廉价，哪怕是完全按照之前在临淄城的规模重新建筑，那也最多半年之内就可以完工。
按照黄树的估计，最多最多半年出头，就可以回本，剩下的就是纯利润。
更何况还有多余的五年只交三成税？这何止是大赚？
别看夜国地处偏远，到时候多宝阁有着税务和条件的优势，说不得做起来了，这武洲最繁华的城市就要变成兰陵！
这还不算完，对于黄树担心的地方，夜国也拿出了诚意。
多宝阁下面的分金门，若是多宝阁愿意，可以和夜家合作，一则为夜家训练培养一些正统修炼士，作为回报，夜家会专门给多宝阁每年培养一只两百人的刺客队伍，若是速成，三年可达暗榜暗榜中层刺客水平。
再多给些时间，还能更高，这当然还需要详谈。
二则，若是多宝阁不愿意合作，要保持分金门的独立性，夜家也承诺，分金门在夜国的弟子招手有一定的优待，夜国不会有额外的限制，一切比对在赵国之前的待遇来。
但是，夜国也有着条件。
最主要的一点，就是多宝阁要保证在夜国的建制，必须是武洲之最，不能低于赵国临淄之前的场面。
再就是货物和销售，所有的夜国出产货源，夜家需要在其中分润两成，这是指纯利润的两成。
夜家会在这方面安排专门的账房先生，只负责监督核算，其他不会插手。
分金门的弟子，在国家立场上，要站在夜国这边。
就是说，包括了战争、国家暗中争斗以及泰山演武一类，分金门的弟子只能选择为夜国效力，比对的就是之前赵国的力度。
但是夜国也额外拿出了报酬。
他们给了黄树一个侯爵、两个伯爵的位置。
夜国的贵勋爵位，依旧是按着公侯伯子男的阶层。
王爵，夜国迄今为止是没有封赏过的。
这也是当初黄士龙给夜奇的建议。
其他各国，若是宗室血脉，又有足够的功劳，获封王爵并不是不可能，但是夜国就是干脆没有王爵。
黄士龙是夜国自开国至今，唯一的公爵。
黄家这个公爵，也是与国同休。
所以，一般来说，能在夜国贵勋之中的顶点，就是侯爵。
夜国拿出来这个侯爵，就是专门为黄树准备的。
连称号就想好了，连城侯。
多宝阁贵为天下四大商行之一，其中不少大权在手之人有着各国的贵勋头衔。
多宝阁对此也并未限制，只是有专门的人在每年评估和考核，若是成绩不够，很容易就丢掉屁股底下的位置。
这也是多宝阁保证自身利益，始终在健壮运营的根子。
但是，一般来说，那些贵勋头衔只是一个荣耀，了不起拿一份俸禄也就是了，其他封邑和实权是没有的。
但是夜国不同，夜国虽然也没拿出封邑来，但是拿出了更加实在的东西。
暗榜中的一部分，宝物悬赏！
这也是夜书为黄树或者说为多宝阁专门开辟的榜单！
暗榜一开始的时候，本就是干些上不得阳光里的活儿，刺杀、暗杀、间谍之类的。
后来有了夜国，这才多了保护、消息买卖和绑架之类的。
当然，绑架任务，连暗榜都不怎么能上，只能特别定制。
这回，夜书为了把多宝阁绑到自家战车上，单独在榜单上单开一块。
宝物悬赏榜单。简单来说，有很多宝物因为太过珍惜，并不是很容易得到。
但是需求他们的人却不少，所以，就如同暗榜其他榜单一样，由需求之人下任务，标注悬赏，按照难度和价值，排列榜单。
按照夜书所提供的条件，多宝阁可以主导这个宝物悬赏榜单，并且获得其中四成的收益！
这其实就不亚于给了一部分暗榜的股份了。
宝物悬赏，说到底需求的是对于各种宝物的认识、估价和获得方式的了解。
前两者，怕是很难有人会超过多宝阁。
毕竟作为天下四大商行之一，多宝阁凭借的就是宝物种类繁多，珍惜天材地宝的独特优势。
在宝物的鉴别和估价上，多宝阁说自己是第二，估计很难有谁敢说自己是第一。
哪怕是四大商行里另外三个都不行！
至于获得方式，就显然比较复杂了。
很多宝物，自然是有产地的。
有些宝物的产地大家都知道，但你就是很难亲自去得手。
就好比在深海或是几大绝地之中的至宝。
一个是你进不去，就算你有胆子有能耐进去，你也出不来。
这就导致了这些至宝的价值直线上涨。
当然，也不止这一类。
第二百八十三章：问答
有些宝物，需要特定的环境，但是这种特定的环境又不固定。
听起来很拗口，但实际上却很真实。
就好比龙血草。
这玩意听起来很悬，什么龙血什么的，其实就是需要大量妖族的血液浇灌。
而浇灌的血液品质决定的龙血草的质量。
而且，这种龙血草相当诡异，若是环境条件比较合适，它是犹如花草状生长的，若是条件不够，则是会缩回土里，好像根茎一般，看上去又好似土里的虫子。
更为关键的是，这种草无法培育。
因为它不能接触太多动物生灵之气。以往，只是在那些妖族经常发生大型争斗的场所才出现。
这种地方，往往是妖族都不太会在意的偏僻不毛之地，大家有了矛盾，在那里厮杀一场，死伤分出胜负之后，又不再理会。
妖族对于死伤的同伴，可没有什么怜惜之意，大多都是取出妖丹和身上有价值得东西后，把剩下的扔在原地。
妖族资源贫乏，不可浪费一丝一毫，至于没什么价值的，自然是生于天地，还给天地就是了。
要么给其他未生灵智的野兽吃掉，要么就自然消弭。
这种地方，才可能有龙血草生长。
若是将天下所有符合条件的地方都算上，能长出的龙血草也不过千百株而已，况且，龙血草也并不容易被发现，妖族要之无用，却是人族用来修补肉身经脉的好东西。
若是有什么后辈子弟有先天上的体质不足，这也可以用来后天修补。
妖族的血液，结合了天地灵气，最后在龙血草身上中和积累，对于人族而言，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关键是，龙血草对于任何境界的人族都有效用！
区别只是龙血草本身的质量够不够而已。
若是龙血草人工培育，一则人类的气息容易让龙血草回归根茎状态而后不再吸收养分。
二则，龙血草的生张之中，有些环节，人工根本做不到，就好比妖族厮杀之中的血气。
要是能够被人类用来浇灌龙血草，那些妖族早就没了反抗之力，哪里还能产生血气。
所以，龙血草的珍贵，也超然一档。
再就是那些极为特殊或是极为巧合才能产出的珍宝，也是平日里钱财难求。
但是这些东西，都是让人趋之若鹜的好宝贝，很多人在需要的时候，拿出身家性命都是肯的。
所以，夜家凭借着自身暗榜的招牌，单独开这一个榜单，并不难。
要是有了多宝阁在其中不可或缺的作用，这份榜单才算得上稳定。
暗榜在这些任务中自然是要抽成的，还有就是宝物进出之中收获的消息、转手的利润等等收益，若是能成，说不得也能另开一片金山银海。
既能给夜家带来一条财路，也能把多宝阁在武洲的立场牢牢绑在夜国的战车上。
夜书端得是好手段。
终究是地理问题和夜国的特殊之处才让黄树权衡而已。
别看鲁国与夜国相邻，但是在鲁国要想辐射整个武洲是比较便利的，毕竟无论是交通还是地势，鲁国都算得上很不错。
夜国则是不同，山路偏多，又是各种险要，加之兰陵还就在夜国偏西北之处，路途遥远。
尽管条件如此之好，那个宝物悬赏榜单简直让黄树难以拒绝，可是黄树就是不能立马做决定。
鲁国给出的条件虽然说比不得夜国，但是综合下来倒也是不错。
若是答应了夜国，就相当于以后多宝阁在武洲就是坚定的夜国一方，这让黄树有些犹豫烦躁。
一时无法下定决心的黄树，免不了去钱阳那边走动一下。
并不是希望钱阳能给出什么建议，纯粹是，除了钱阳，这种事他能和谁说道？
不过钱阳在安静地听完黄树的烦恼之后，不过须臾之间，就开口问黄树：“叔叔，咱们留在赵国可能恢复当初？”
黄树摇摇头，既然姜子良保了赵何，就代表着赵国的意志还是在赵何身上。
即便多宝阁能搅动一些风云，也绝不会让赵何妥协。
即便是赵何想拖鞋，其他官员乃至贵勋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无他，因为国家荣光不容绑架！
说到底，贵勋逼迫君主低头那是别人自家的矛盾。
而多宝阁，别说不是黄树所有，哪怕是黄树所有，它也不能被赵国认为是自己人。
所以，黄树这一步，一则是壮士断腕，二则就是纯粹为了更远的发展。
钱阳看得黄树摇头，施施然又问了一个问题：“那叔叔你心底怕是倾向夜国那边的吧？”
黄树不做声，因为钱阳说的太对了。
一个商人，终究是要看利益的，夜国那边给的太足，不过是立场上容易让黄树难以向总楼交代。
而黄树有些话根本没说出来。
就是夜国那边给的可不仅仅是利益，还有不小的权利！
这份权力就在这个宝物悬赏榜单上头！
不同于暗榜的其他榜单，宝物悬赏自然不是直接拿人命作为目标。
可是珍惜宝物，哪个不是比普通人命值钱的多？
不过是转了个弯而已，其实差别并不是很大。
而且，作为一份榜单的实际操作参与者，黄树在里头看到的可是不小的空间！
就好比，一个有钱有势的人，突然需要奇珍异宝来救命或是续命。
那时候，只要你开价，只要他能掏的起，他会不掏吗？
再一个，就是黄树自信，只要注意分寸，就能在这份榜单里有话语权，到时候非但可以把他们手上的东西卖出最好的价格，也能用最低的价格拿回来想要的东西。
自己能用就用，不能用，转手一卖又是一笔财富。
所以，要是夜书说是把这份榜单全部交给黄树，黄树绝对想都不想，立马就选鲁国。
因为这份榜单，就算能完全落在黄树手里，他也拿不长久。
谁家皇族帝王能甘心放心把这种东西让商人拿捏着？
还是从来没有证明过忠心的商人？
所以，夜书的态度恰到好处。
就是我开这份榜单，大家有好处，但是无论是名义上还是实质上，我都要占大头，给你留利润和操作空间，只要你不是太蠢，大家合作起来就是绑在一块。
但黄树依然有忧虑之处。
对于夜国皇族和他翻脸，黄树并不是很担心。
作为天下四大商行之一，多宝阁自然有着自己的生存之道。
能够把货物通行九洲已经是极其了不起的本事，更别提地下还有不少武力作为保障，更为关键的是，多宝阁与不少势力都交好。
作为能够提供最多种类天材地宝的商行，他们与太多势力有着接触。
有些珍宝，其他商行也在贩卖也就罢了，但是很多宝物，只有多宝阁能够大量提供销售。
那时候，只要多宝阁不是想杀鸡取卵，多半会在买卖里头让上一手半手，这善缘就结下来了。
若是长久的买卖，那就更能建立一种稳定的关系。
若是多宝阁有所求，只要不是动真格的，光光发声摇旗那就已是很大的一股力量。
所以，哪怕是赵何这般狂妄自大的君主，也只敢在多宝阁的利益上下手，却不敢斩尽杀绝。
这就是为什么黄树从临淄撤出来之后，依旧留在武洲赵国，还跑到津海这般繁华之港的缘故。
他黄树只是多宝阁一个大管事，即便动了他黄树，多宝阁也只是有些伤损，但是就被打了脸，到时候多宝阁不可能不为此事出头。
但黄树根本没有那自己性命开玩笑的道理，所以先行撤出临淄，那就是留了面子和余地给赵何。
若是赵何真的不知好歹和死活要下死手，朝廷里也不至于没有明白人，终究能够劝下来。
若是实在不能劝下来，黄树也有足够的把握全身而退，津海已经是黄树经营了不知道多久的繁华之城。
这里基本就是靠着贸易才能正常运作。
比起皇城王都来，这座城市简直就是商人的天堂。
权力最大的不过是一城之主，可是他也要向资本低头。
整日里，津海的资金流动何止是金山银海！
这样巨大的资本，巨量的珍宝、物资，太多商人在里头存在着利益纠葛，若是有人胆敢起什么不好的心思，一定是众夫所指，下场嘛，那就不容自己做决定了。
先不说，那些豪商和大商行主事掌柜之类的护卫，若是他们要用武力，多半还是会花代价去雇佣，要么就直接去暗榜赏花红。
哪怕对头修为再高，还能过的了留星境？
留星境之下，这种手段上去，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哪怕真的是留星境的大高手，这些手段不起作用，那就有新的问题。
他有没有家人？他有没有在乎的弟子？亲朋好友？
这些都没有，师门有吗？亲近仆从有吗？宠物有吗？
反正一切一切的关系，就是要让人投鼠忌器！
最后不得不屈服于资本的力量。
哪怕是城主，也只能保证津海在赵国的法律管辖之下，有些擦边的交易，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其中更多的，不过是商人之间的默契和潜规则。
大家为了和气赚钱，联起手来互相制定了一个不放在台面上的规则。
这个才是津海最靠谱的东西！
钱，利益！
第二百八十四章：论己
所以，黄树不担心赵国下手，自然是更不担心夜国敢下死手的。
特别是夜书派来的使者转述过夜书的条件之后。
能够开出来这种条件的，就证明夜国当今天子夜书绝对不是个任性执拗的主儿。
反倒是让黄树看到了，他那个混账胡来的名声怕是故意为之。
用来掩盖他的雄才大略而已！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一时上头来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所以剩下的不过是一点。
就是夜国复杂的国情。
因为起家就是凭借着刺杀之道和江湖人士。
整个夜国在修炼之道和军事上简直是一塌糊涂。
偏科极为严重。
军中没几个能打阵战和硬仗的，全都向着刺杀、策反、威胁和斩首那种路子而去。
兵家就看不上夜国，这也是夜国一直在武洲四国里头排名垫底的原因。
兵家讲究的是知己知彼，更多的时候，谋略和计策是为了更好的阵战。
所以，兵家很难看得上这种专门走偏门的路子。
关键是，夜国在策略上，一直很倚仗黄家。
黄士龙这个夜国黄家的老祖宗本就是围棋国手出身。
虽说围棋与兵法乃至人性互通，可是终究不是正儿八经的兵阵之道。
黄士龙的有点就是，从来不把人命放在心上。
天下在他心里不过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棋盘，那些武力不过是手中棋子的一部分，他从不会可惜甚至吝啬于他们的性命，他只在乎得失。
所以黄士龙能在武洲西北角这个偏僻之地凭借着一众江湖势力短时间内打下一个夜国的根基。
但是也再无力扩张，甚至没办法改变如此局面。
千百年来，夜国也不是没出过厉害的人主，黄家想必也绝不是没想要要改变，偏偏就是无能为力而已。
这就是出身和基础的限制。
夜家的出身怕是死士、奴仆、工具。这样的家族，谈什么传承都是扯淡，能够出几个明白人已经是天幸。
黄家出身好一点点，好歹是围棋世家，可是终究还是所有人眼里的小道而已。
若不是黄士龙惊才绝艳，棋下九城，谁会知道一个下围棋的能有攻城掠地的能为？
若不是黄士龙后来帮着夜奇一手打下了夜国的江山，谁知道一介娱君之士还能有这般手腕？
再说，围棋传承了千万年，黄士龙可只有一个！
尽管如此，夜、黄两家作为夜国最为顶尖的两个家族，他们的短板无比明显。
他们从未到达过高位，正所谓屁股决定脑子。
因为只有到过那个高度，才知道那个高度需要什么，是什么情况，如何处理。
没到过，只能用原有的层次来理解的话，就导致了夜国的混乱，千百年来毫无寸进。
儒、兵、法这些大家没一个看得上夜国，连兼爱非攻的墨家对夜国都是不屑一顾。
毕竟，暗榜幕后得手，从来不把人命当一回事，不符合墨家的教义。
所以，夜国也一直没什么正儿八经的人才。
那群贵勋里头，大多都是江湖出身，虽然说让夜家少了些心思在控制他们身上，但终究都不是治理天下的角色。
夜国在这上头不知洒了多少钱下去，不过是网罗了些其他国家出不了头的人。
所以，夜国的朝廷里，相当混乱，而且民力也实在是差了点。
夜国国土上，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人实在太多，官服管不来。
整个夜国，其实就是个大江湖而已。
法令不健全还是其一，关键是还没办法完全推行下去。
那些个贵勋们都是跟着夜家打天下的，当初一门老小的脑袋都系在裤腰带子上跟着夜奇闯下了场面，夜奇又是个义气重的，留下的祖训就是，只要不是谋反，千万不能苛待贵勋。
一代代夜家的天子，也都是这么干的。
江湖出身的人，哪里能顾及多少法令，能不去主动惹事就罢了。
被人惹到头上，不出点血，见几条人命哪里能消停。
上层都是如此，底层自然是有样学样。
动则拔刀相向，刀口舔血的那些人最好的地方就是夜国。
军阵上头没有多少个人勇武的空间，遮天蔽日的军阵，加上配合，个人勇武不过就是个笑话。
什么身法什么武技，在军阵面前，跟沾了水的窗户纸一样，一捅就破。
所以，夜国就成了那批人的天堂。
在这里，崇尚勇武。只要搏一搏，万一被人看在眼里，谋个出生一点问题都没有。
得了富贵的也需要打手。
这样的国度，让黄树来说生意，黄树是愿意的，毕竟混乱就代表了商机，只要有夜国天子的点头，加上多宝阁自身的武力，大把赚钱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是要在此扎根，实在是很难。
潜力太小，对于商人要创下不动产业，也是一重很大的威胁。
综合起来，黄树自然是顾忌重重。
可是钱阳下一句话就跟着问了出来：“黄叔，答应了夜国那边，和之前在赵国又有多大的不同？”
黄树陡然清醒过来。
对啊，这小子说的一点都没错。
之前在赵国的时候，黄树也是一力支持赵国的。
说什么留恋故土，还不是看在赵国国力强盛，还有那些优渥的政令？
到后来形成了场面，就不再舍得丢弃，一代代的天才弟子为赵国在泰山演武上打生打死，和夜国的要求有什么分别？
不过就是环境变化而已。
若是真的做的够好，眼下夜国当真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不过黄树可不会表露在脸上，点点头，对着钱阳说起了另外的事。
“对了，那边给了两个伯爵的位置，一个我要给总楼交代，另外一个我还不准备动用，你看看有没有机会。夜国那边过来的人点名了，必须要你为夜国效力，哪怕再夜国朝廷里挂个名也好。”
钱阳脸上有点不可思议：“我？夜国还会说起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条件？”
看到一向老成的钱阳出现如此表情，实在是让黄树心怀大畅，他还以为这个家伙什么都懂，什么都波澜不惊，没想到终究还是有他吃惊的时候。
“什么为什么。你要知道，对于那些真正有地位的人来说，泰山演武上的一切都不是秘密。你以为青宗那些人的手段有几个人能挡下来？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寂寂无名的小角色？”
看着钱阳还要解释什么，黄树直接反问：“那些隐世宗门他们是没办法的，别说夜国，秦赵都没办法，灵剑宗么，夜国也够不到，只能把眼光放在你身上。你可别提起罗克，只要是有眼睛的都知道你和他之间的差距，所以你要重新审视你自己了，在那些人眼里，你也算是有利用价值的人了。”
明明在脸上还带着骄傲和欣慰，黄树嘴里说的却是利用。
对于这一切，钱阳其实明白，不过黄树显然还是想和他说明白。
“国与国之间，无非是兵、财与力，兵在上，攻城掠地，守疆卫国，皆由兵。但是无论是打仗还是平日里的治国，哪个不需要钱财，兵刃盔甲战车是钱，粮食布匹是钱，修炼资源是钱，哪怕是那些个官员贵勋的俸禄也都还是钱，所以，钱财乃是主脉；再一个力，就是修炼士上头的对拼了，这个咱们最不好说，谁也不知道那些个头上带着通天冠的家伙手里有多少牌，哪怕起势没多久，哪怕他们靠着别人，就像赵何家里，谁知道有多少能拿出手的？那边赢家又有多少？能把三大家族压得死死的，手里的牌不可能轻。再一个就是手底下的家族，又有多少能为他们效死的？他们平日里一个个不显山露水，真要到用的时候，拿出来的东西一定会比咱们想象中的要多！只是能不能全部拿出来罢了，那些个传世的家族宗门里，习惯就是藏着掖着，哪怕生死关头，也一定留下了种子，要不是以泰山压顶之势一下子把他们摁死，人家绝对能再起炉灶，只要上百年一隐忍，一拿出来又是一个谁都不敢轻视的场面。咱们不过是商人起家，商人是做生意的，和气生财嘛，后来为了自保，那场面大了也需要人来护卫，这才单独有了分金门，你别看咱们好像还看起来不错，要是把分金门单独扔进江湖里头，连个水花儿都翻不起来就沉了，还不是仗着总楼的钱财，再就是海上的那边，最近收的很紧。所以说，咱们现在，场面上你也算个人物了，虽说你还不算成长起来，但是从长远来看，你都是值得别人下注的，不过是夜国最需要而已。”
说了一长段，抬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
“你以为夜国算个什么角色？赵国那边虽说赵家不是很得人心了，可是姜家那个老祖宗还在撑着，姜灏武自然是要帮着的，秦国那边无论是嬴氏还是风姚姒三家，都从来不缺，鲁国那边只看着姬氏。”
看了眼若有所思的钱阳，黄树咧开嘴笑得像是看着满仓满谷粮食的老鼠。
“你呀，只管照着往前走，要不然人家前面给我们的，后面自然还会收回去，只有你硬起来了，最好能和那三边掰掰腕子，那就是最大的功劳。”
第二百八十四章：赌博
黄树没细说夜国的状态，总要留点余地给这小子自己动动脑子。
不过显然也难不倒钱阳，大概的原因只要随便一对比就明白了。
无非就是夜国那边没什么正统修炼士而已。
夜国的发展潜力，只要是个明眼人基本都能看明白，而且当初跟着夜奇打天下那票子人，夜奇都没有亏待。
爵位、钱、美女该给的都给了，夜国除了不给封邑，其他极近优渥，当然，也有例外，夜国除了天子，就是黄家是有小小的一块封邑。
这就代表着，夜家给黄家的承诺，真正的与国同休。
之后，除了几个真的失心疯要起反心的，其他都过得不错。
这也看得出来，夜家自夜奇起，虽说出身不如何，但是无论是胸襟还是自信，都是非同一般。
毕竟，开国太祖杀功臣，特别是武勋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习惯了。
可是夜奇从来不曾因为什么功高盖主，什么存在威胁而杀功臣，否则第一个要死的就是黄士龙。
其实，黄士龙连后路都想过，不过没付诸行动而已。
若是这一对君臣里，有一个起了点别的心思，怕是都能让对方不得好死。
黄士龙胜在脑子，要设个局让夜奇暴毙并不难，哪怕不是如此狠毒，也可以安排一条足够安全的退路。
夜奇胜在武力，要悄无声息让黄士龙“病故”也是轻而易举。
偏偏，这一对君臣没一个这么干。
黄士龙明知道功高盖主是件危险到边都没有的事情，他还是尽心尽力帮夜奇谋江山，治国家。
除了一直没成家留后，别的还就真的一点都没防备，一点退路也没给自己安排。
而那边夜奇干脆就跟没心没肺一样，黄士龙指东，他不打西，都快不知道谁主谁从了。
等夜国立起来了之后，夜奇也恨不得当撒手掌柜，整天鼓捣一些什么不同类型的刺客，感觉他当了皇帝和每当实在是没多大差别，了不起就是手下可以折腾的人更多了，地盘更大了点而已。
后来也不知道谁提醒的还是他自己开窍了，这家伙不知道从哪里鼓捣了几个什么什么乡老之女，一股脑塞到黄士龙家里头去了。
还把黄士龙喊过去，当面一一三五地说清楚。
“老黄，你这个人呢，什么都好，就是想的太多，虽然说咱们这个场面也是你想的多的功劳，可是你也没必要担心我老夜对你下手吧？听说你连老婆都不找了，总不能指望以后你死了没人继承香火，你也别想那么多，回去该娶妻娶妻，该纳妾你就纳妾，多折腾点小崽子出来，我也不跟你说什么场面话，什么丹书铁券免死金牌的，咱们都知道那玩意谁拿了谁死的快，但是我夜家只要一天我的话还管用，你老黄家就是一样的。”
那一天，也不知道黄士龙为什么老用袖子往脸上擦，估计是风太大，一直迷了眼。
反正之后便有了在夜国一族之下，他族之上的黄家。
事实也确实如此，夜家几代，黄家的位置都牢固无比，夜黄两家除了没有名头上那个通家之好，其他当真是少有的君臣之间例子。
不过黄家的人，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头脑上有些执拗，忠心自然是不用说的，能力也很怪，能用，却非治国之材。
这就导致了了夜国受限于诸多原因，一直壮大不起来。
特别是修炼士上头，青黄不接都是说轻了，实际上夜国的修炼士一直都处于挨打的位置。
要不是擅长刺客和探子，夜国跟个四处漏风的破屋子当真没什么分别。
眼看着秦赵鲁三家一个个的后起之秀出来，夜国除了夜书他们姓夜的两三个勉强看的过去，其他就没人了。
所以夜国也很急，老一辈的已经是比不上了，特别是只有夜书知道，本来夜家培养的那几个王牌，已经接连陨落，仅有的两个也是寿数不长了，这种情况之下，总不能让他这个夜国天子事事顶在前头，打生打死也确实不是一个人君该干的事。
之所以在黄树身上下这么重的注码，其中也有看好多宝阁下头分金门几个弟子的缘故。
总楼那几个，夜书自然是知道，肯定不能为己所用，可是钱阳这个才在泰山演武中大放异彩的后起之秀，着实让夜书眼馋得很。
青宗那群人，手段花样百出，其中的恐怖之处，夜家非常了解。
因为自从有了夜国，青宗在夜国可是一直都不消停。
青宗在与黄宗的争锋之中落败，导致青宗并不能踏足中原之地，他们就把眼光放向了那些偏僻之地。
夜国的国土和国情，让整个恰好就是黄宗覆盖不到之处。
你要是到夜国去宣扬什么大乘佛法，江湖里厮杀的那些汉子哪里会搭理你，惹得他们性起，会拿手里的兵刃问你，到底是佛法强还是手里的兵刃利。
除非带着以身饲虎的勇气和准备，否则，佛门想在夜国传教，夜家都不答应。
但是青宗就是这么虎，他们本就在偏僻之地吃够了苦头，那些异族外民心智往往要比中原汉民低上许多，他们那一套强力血腥又诡异的手段，在那些地方还真就吃得开。
可是，青宗根本不甘心于此，自然是想把手伸得更长，武洲之上，最好的选择便是夜国。
地处偏僻，黄宗势力难以发展，而青宗对此根本不在乎牺牲。
当初看夜国并不如何强势，青宗不告而入，夜家随即反击，千百年来不知道交手了多少次，很显然，夜家一直在赢，青宗在夜国根本没有什么能看的场面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是，夜国也是在拿人命往里填。
青宗有些手段，连夜家这个起于刺客的家族都闻所未闻，甚至很多探子和刺客都是消失地无声无息，宛如世上本就没出现过此人，更有甚者，还被策反成为对方死士！
夜家可不是那种轻易能被打击到的，刺客死士这一道上，夜家从不认为自己会落在人后！
所以，二者之间的交锋虽然不曾惊天动地，可也是白骨累累有来有去。
尽管夜家一直在获胜，可是青宗也是靠着足够强悍的战绩让夜家对它忌惮无比。
转世灵童，夜家也是碰过几个，每一次都是损失惨重。
可是在泰山演武上，钱阳的表现让夜家不得不正视。
夜家从不认为自己在洗脑和控制手段上有什么落后于人的，可是光靠这种手段也确实不是一回事。
正统修炼士，特别是如钱阳这般的天才后辈，也是让夜书眼红无比。
能够凭借一己之力，硬抗顶住大天魔尊虚影的，魂游境之下夜书不作想象。
哪怕他以己代入，都觉得机会不大，可是这么个小家伙就是做到了，虽然也有着团队之力，但实实在在的战绩让夜书对这一战详细推演。
结果就是，夜书很看好这个看似木讷老实又极为强悍的多宝阁后辈。
特别是之后的消息，钱阳乃是黄树的亲眷后辈，也让夜书有些惊喜。
此次荣城伯事件，夜书在里头动用了一个夜书之前都不舍得动用的暗子。
虽说那暗子暂时还不曾暴露，可是只要出手，必有痕迹，一旦暴露，这个暗子绝大可能是要丢的。
为了一个可能，就动用这个暗子，夜书早早地就下了大本钱。
只不过黄树不知道而已。
在风波之初，夜书的目标就是黄树！
一个多宝阁能决定一洲事务的大总管，再加上一个让他看到些许姜灏武影子的后辈，夜书觉得完全可以赌一赌。
尽管夜国在旁人看来，安稳无比，手中捏着暗榜，又地处偏僻，安稳传世应该是不成问题。
可是只有夜书知道，夜国已是危如累卵！
前辈高手的不断寿尽，加上复杂的国情，极为偏门又青黄不接的中下一代，夜国一个不小心就是分离崩析的下场。
所以，必须寻找未来的希望。
刺客和正统修炼士完全不同，哪怕是修炼到高深之初，比起正统修炼士，刺客都要寿命短上很多。
独特的培养和修炼之术决定了这些，所以，夜家的天子更替，乃是四国之中最为频繁的。
夜书虽说已是足够震慑场面，但是他并不觉得自己能撑住太久。
夜家在得了富贵之后，虽说也是有不少后辈子弟依旧在勇猛精进，可是安于现状的人还是占据了绝大多数。
在得了富贵之后，又有多少人愿意继续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刀口舔血？
黄家，貌似就根本承受不起夜书的希望，按道理说，一代代的筛选结合生下的后辈总能慢慢提资质，可是这条定律在黄家身上完全失去了效用。
只要是黄家血脉，修炼上头就没有指望，否则，黄家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个黄树，也是姓黄，仅仅从姓氏上就让夜家存有好感。
因为黄树的出身，已经元不可考，若是能将他和黄家找出些渊源，至少夜国的局面会比现在好上很多。
作为夜国天子，夜书自然也是知道金钱的力量。
无非是下注而已，夜家在赌博上头从来不吝啬。
一个是看着手中局面糜烂下去，一个是搏一搏未来，夜书这般人，如何会选前者！
第二百八十五章：变化
所以，夜书一下子就拿出了自己最大的诚意。
其中好些自然还是可以商谈，但是他已经拿出手的，夜书自信，秦鲁两家没人给的出！
一个侯爵，哪怕在夜国侯爵不少，可也是代表着夜家的态度，一来就是夜国几乎爵位的最顶端。
再就是暗榜上的新开分支。
这就是明摆着告诉黄树，只要你来，夜国愿意拿出本钱和你玩。
夜书自然也是知道夜国的弊病，但是不搏一搏他根本不会甘心。
钱阳在黄树的解释中也渐渐回过味来。
感情，他已经成为了黄树手里不小的一个筹码。
但是，那些人肯定不会知道真相！
哪怕黄树做了决定，也只是第一步而已。
多宝阁，在实质上，那是海族麾下。
黄树已经是动用了秘法，往中海那边传递消息了。
中海那边给的答复是：“稳妥为主，若是有事不可决，可问钱。”
这个钱，一则是利益，二则怕就是这个钱阳。
得到了这般回复，也是让黄树更加清楚，眼前这个名义上的后辈子侄在那边是如何的重要性。
这才有黄树来找钱阳吐苦水这一幕。
实际上，钱阳有着决定权，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黄树既然已经有了决定，自然还是要和夜国那边继续接触商谈的。
同时，他该不能立马就断了秦鲁那两边的联系。
否则，事未定，贸然让别人看出来了，多少也是个大麻烦。
黄树一旦决定要投入夜国，秦赵鲁三国怕是无人愿意得见此事，虽说不会在明面上斩尽杀绝，可是各种手段也会纷至沓来。
还不如拖着谈，等到大事已定的时候，想必黄树等人已是在夜国了，那时候，其他的些许损失，黄树还接受得起。
只要人在，什么财富和场面，都很快会回来。
这个能让中海都如此看重的后辈，想必也不会让他失望！
钱阳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抿抿嘴，对着黄树一脸严肃地说道：“先问问夜国，我有些私怨，不久之后要去灵剑宗山门一趟，别到时候知道了这些又后悔。”
钱阳身上的秘密实在是太多了，但是想要把事关生死的秘密遮掩住，那就必须得拿出些让人感觉到不可思议的“秘密”。
黄树一脸平静，但是却是问话出口：“小子，你和灵剑宗？灵剑宗可算不上什么臭番薯烂鸟蛋，你不会是膨胀了吧？青宗那些大喇嘛进不来，你在泰山演武上对上的不过是他们那边不太成气候的。”
钱阳一字一顿：“破家奴父，不过因一枚太阳贝。”
黄树脸色也开始凝重起来，随即想到了什么，又放松。
“小子，既然这么说，就没什么好纠结的，无论夜国那边同意不同意，灵剑宗必须去，我的名头你也能用上，多宝阁那边自然有我去解释，反正都是一回事，别小胳膊小腿的直接让人留在山上，正好也能再试探试探夜国那边的态度。”
钱阳仔细想了想，还是点了头。
什么试探夜国态度，都是在强行解释了，夜国的态度，在一开始就给的很足够。
黄树这是担心自己碍于颜面和大局，不接受他的好意，才这么说。
不过这么说来，去灵剑宗山门必须要尽快了。
本来钱阳在泰山演武一行之后，越发感觉到那些大势力的恐怖之处。
它们总能在平常人的普通认知之外。
也许朱行云只是例外，但是类似朱行云或是只差上些许的天才子弟，它们绝对不缺。
要以一己之力挑战灵剑宗这等庞然大物，根本不像他理所当然那般简单。
虽然钱阳不知道为何，在心底里就觉得灵剑宗算不得什么，这个想法好似一开始就出现在他心中。
那时候他还什么都没有，但是仇恨必然是存在的，所以从一开始的求生到后来的恩仇分明，钱阳都不断在努力。
泰山演武，不仅仅是朱行云一个，层出不穷的各门各派天才也让钱阳对后辈里头的顶尖人物大概有了个了解。
之前的钱阳，要么在绝顶高手之下毫无存在感，要么就是一路平推毫无对手，这让钱阳对自己的实力有一种模糊的定位。
泰山演武之后，钱阳大概明白了，同境界里，自己好像确实很强，可是那些各大势力的优贝迪自重，比自己境界更高，实力更强的大有人在。
当初他未曾旁观，只是远远地感应，就知道，姜灏武出手之中，有一股力量隐隐与他命魂之内的大日之力如出一辙。
虽然并不如他这般浑厚正宗，可是里头带着那些法则玄奥甚至是沛然不可阻挡的力量，根本不是现在的他可以抗衡的。
既然贵勋里头能出这般人物，那大宗门里头很可能也是有的。
哪怕没有，但别人顶尖战力根本不会缺，若是他贸贸然打着名头打上山门，结局是必然的，要么死，要么惨败受辱。
所以，钱阳本来的打算是，等到自己至少能够摸到留星境的门槛，才有些把握。
但是，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容许他等下去了，他也不想再等下去。
刘大猛虽然也勉强算是修炼士，可是如今的钱阳如何不明白，一个筑基期的修炼士，在江湖里都只能算是中下，更别提在灵剑宗这种门派。
罚为奴仆肯定日子分外艰难，钱阳如何不想早日让他解放？
若是去了夜国，之后再想和灵剑宗了些仇怨，一则牵扯过大，二则容易引起夜国和黄树之间的矛盾。
大丈夫，恩怨分明，不论黄树为何缘故，但是对他钱阳一直是优渥有佳。
若是不顾恩德，只想着自己的私仇让黄树陷入难关，钱阳所不欲。
既然如此，那便早些动身。
黄树可不管钱阳如何想，只是在问：“小子，你去灵剑宗，到底想做到如何地步？”
这就是想着为钱阳擦屁股了。
钱阳低下头，想了老大一会儿之后，才抬起头回答。
“目前来看，只要能救出家父，也算过得去了。”
“小子，怎么从来么听你说过自己这个父亲？”
“我也不知道自己身世，反正就是家父抱养，正所谓生恩比不得养育恩情，不论如何，人是一定要救的，更何况，此事本就是灵剑宗不在理，唐唐一个大宗门，总不至于要强买别人宝物不成，还破人之家，抓人为奴吧？”
黄树脸色一正：“小子，你这点就挺让人欢喜，这世上，利益自然是重要无比，但是总有些什么东西要摆在利益前面，感情就很不错。听你话语中的意思，救出你那个养父只是第一步，并不能让你满意，但你能看出目前为止，只能做到这一步就很好，有些事情不要急，慢慢来。”
钱阳点点头。
“那你先和老夫讲讲，你准备如何救出你的养父？”
钱阳转念之中已是想好。
“无他，不过是拾人牙慧而已，这世上不少天才在修行路上遇到难关，唯有与高手切磋搏杀之中容易突破，想必打着切磋历练的名号上山应当不成问题。”
黄树笑了笑：“你还真当这些东西是在理所应当？切磋历练？那是背后有人才敢这么干，你让那些没名没姓的去试试？丢了性命都是轻的！那个上门拜山切磋的后辈不跟着大高手护持？一则是威慑，二则，没有足够的力量，还想得到什么公平？大势力有公平可言？”
一番话说的老气横秋，但其中的关心指点不容掩盖。
眼看着钱阳又低下头，黄树没好气地说道：“你这个样子老夫就看不得！天下那么多事情，哪里可以一件件都分的清还的完？你小子不想牵连别人，可是你想过没有，你从开始修行就是在江湖之中！江湖里哪有什么独来独往完全不牵扯到别人的事？”
曾有人言：剑未配妥，已是身在江湖。
江湖并非是一个环境，而是一种概念。
当你涉及恩怨情仇，有七情六欲开始，江湖就已经笼罩着你。
你的父母亲眷、师门关系、朋友兄弟，都成了不可割离的部分。
钱阳低着头，感动却是实打实的。
黄树看似在教他，实际上也是在帮他。
既然没办法完全割离，黄树之前的恩情也已经够大，再欠点也不算什么，毕竟日后还是要长长久久走下去，大不了就是多了个亲人。
黄树丝毫不清楚，他在钱阳心中的分量一下子的改变。
“小子，正好，老夫呢最近也没什么事。你看，你是不是突破了魂游再上山？”
黄树言语里的意思比较明白，他要陪着钱阳一块上灵剑宗！
钱阳抬起头，像是不认识一般仔细地看了看黄树。
黄树本来还在莫名其妙，念头一转，手里的茶盏都差点砸出去。
“混账东西！老夫境界不比你高么！就算老夫不是大高手，老夫难不成身边还没有大高手？！”
骂骂咧咧的黄树看了看手里的茶盏，还是没舍得砸出去。
“多宝阁的高手，可没有能让灵剑宗这等山门太过忌惮的角色，哪怕实力还看的过，要护着你干这种事终究是不稳当，再加上老夫就没问题了，我就不信灵剑宗敢当着我的面胡来，除非把老夫也干掉，但是之后多宝阁就要和他们对上，这样才有足够的筹码让他们给你一个公平的对决机会。”
第二百八十六章：三个大长老
不过这么一来，钱阳的把握倒真的是大了很多。
多宝阁在武洲的大管事，带着子侄上门拜山，历练切磋，这么一来名头上占的住。
黄树随即也提醒钱阳：“咱们是用历练切磋的名义上门，但那个是给外人看的，你的目的终究还是你那个养父，说的不好听一点，你要不透露给灵剑宗，到时候为了一介奴仆大打出手？或是让人发现了，你觉得灵剑宗会不会落下口舌？”
钱阳本想告诉黄树，他根本不在乎。
但是黄树没给他机会。
“当然，你可以说你根本不在乎灵剑宗对你的看法或是手段，甚至这些还能在你修行的路上作为一种鞭策，但是大宗门的手段有多诡异阴毒甚至无声无息暂且不说，万一真出了点什么事，你让老黄我怎么交代？你心里可否甘愿？若果不愿的话，为什么不低调行事，只要让场面过去，那边无非是漏点风声，让他们明白咱们的目的，最好还能让灵剑宗里出现事情的经过原因的消息，你说后面的反扑会不会轻上很多？”
钱阳听完，只是吐出几个字：“当初那些人领头的，说是灵剑宗的大长老。”
黄树本来还在摸着自己的胡子给钱阳讲道理摆策略，可是钱阳这句话，差点让他把自己胡子揪下来一缕。
“大长老？大长老？！”
黄树吸了口冷气，有些想不明白。
突然间黄树问钱阳：“他有没有讲自己是哪个大长老？”
钱阳听完脑袋也是懵的，什么东西，灵剑宗难不成还不止一大长老？
黄树看完钱阳的表情就反应过来了，重重地把茶盏在桌子上一放，没好气地开口：“你这个混账小子，连灵剑宗长老都不清楚还想上门寻仇救人？！”
灵剑宗分两门三院，作为武洲明面上的五大宗门之一，虽然常年在四五名徘徊，但也是个绝对的庞然大物。
两门分别时内门和外门。
外门还分三院，分别是：传道院、持剑院和戒律院。
所以，灵剑宗一共有四个大长老。
内门一个，外门三院各有一个。
灵剑宗的传道院，本就是为普通弟子准备的，绝大部分得以拜入灵剑宗门下的弟子，首先是在传道院之中被删选和修行。
传道院之中并没有师徒名义，传功的都叫长老。
而其中主管传道院大部分事务的，就是传道院大长老。
这个大长老，一般都是由掌门的亲信担任，一则实力够强，对宗门和宗主也足够忠心，二则，也能有很好地鉴别各弟子的天赋和宗门内不同功法的契合程度，三则可以统领一众传功长老，内部派系虽然不少，但还是要保证平衡。
持剑院则是一些弟子中修为不错，却很难再有精进的人。
这是灵剑宗外门的基础战力，那些弟子就是为了应付俗世和争斗准备的，其中的大长老，不过是统管着这些弟子而已。
虽说持剑院弟子都没什么太高的前途，但是无奈数量庞大，派系更为复杂，里头和俗世之间的牵扯利益也最多，所以，持剑院也是灵剑宗内最接地气的一个院。
再就是戒律院，戒律院是维护整个灵剑宗外门规矩的一个院。
这个院里，大多都是高战力，否则根本无法服众，戒律院的大长老，也是内门长老在兼任。
黄树对此自然是很清楚，于是问钱阳：“你说的那人是不是个老头子？而且还挺喜欢摆谱的，但身边宗室跟着女弟子？”
看到钱阳点头，黄树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人。
没好气地开口道：“你说的那个大长老那是灵剑宗外门持剑院的那个老不羞！”
持剑院在灵剑宗里的位置比较尴尬，你说它不重要吧，没了它还真就不行，与俗世之间的关系正是灵剑宗仗之名列武洲五大宗门的主要原因。
与那些隐世的古老宗门不同，古老宗门有着独特的生存之道。
对于古老宗门来说，他们的命脉在于自身的实力和神秘性。
他们并不是没有和俗世之间的联系，只是极为单一又口子很小。
对于传人的筛选控制，这些古老隐世宗门苛刻到了至极，所以但凡出自它们门下，基本都是高端战力，又远离俗世的培养使得他们身上带着神秘超然的面纱。
所以他们要么不出现在江湖，一旦出现就会被江湖中人认为是入世行走，地位超然不说，足够强悍的实力也让绝大多数人为之向往。
它们垄断了自身所能控制的一些珍宝。
就比如天衍宗，天衍宗的半道木乃是独门之秘，有人说是独特的方式培养出的天然珍宝，也有人说这是天衍宗的独门处理秘法。
但不可否认，半道木对于修炼士来说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唯一的源头就是天衍宗。
而且天衍宗对于外放的半道木控制非常好，不仅保证了价格，更是让修炼士对于半道木一直处于饥渴状态。
若是说没有高明之人在里头操控，黄树打死都不信。
对于商人而言，做到这一步的原理并不难，难就难在对于世上半道木数量和消耗的精确认知。
只有对这些数字了解够精确，才能做到天衍宗目前的场面。
半道木一项就足够一个传世家族用度了，但这也只是天衍宗放在明面上的进项。
有些暗地里的，无人得知。
但是灵剑宗则是不同，灵剑宗虽然说传承功法也算是强悍。
但是仅限于内门那几部而已，实际上灵剑宗真正厉害的传承，所得弟子人数极其稀少。
所以灵剑宗的普通弟子，在江湖行走大多都是靠着宗门名头，欺负欺负江湖里那些个小鱼小虾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遇到强手，也就是软面一根而已。
而且灵剑宗没有独到的产出，他们更像是江湖中的贵勋。
通过宗门高手和名头，来圈定势力范围，虽说朝廷不承认，可是人家就是能拿在手里，从这些产出里面获利。
比不得那些隐世宗门，但是积少成多也算是够开销。
灵剑宗之所以后继乏力也是因为势力范围无法扩张。
所以，持剑院对于灵剑宗来说，就是控制俗世产业的环节，而且无论是收益还是俗世中那些纠纷乃至冲突，都是由持剑院来处理。
不过持剑院需要接受内门监督而已。
持剑院就是灵剑宗用来控制俗世产业的一把剑。
因为灵剑宗就指望着俗世的产业过活，持剑院里头不可避免就要被俗世影响得深一些。
各种人情关系，小团体，相当复杂。
而持剑院的大长老，也是个奇葩的角色。
这位大长老全名傅沉。
本是乡下一个小家族的族长，当初灵剑宗趁着赵飞廉走火入魔而混乱的时候，扩张势力，傅沉举家投入灵剑宗门下。
能够做到这般决绝的可没有几个。
他也算是带艺投师，不过因为当初能够做到这一步的，也只有他一个，所以是直接被收入内门的。
因为年龄太大，实在是不方便拜师，也有可能是没有内门长老愿意收这么个弟子，由灵剑宗掌门专门为他选定了修炼功法。
也不算什么顶尖传承，不过比起普通弟子要好上一些而已。
但是这个傅沉就是凭着自身的手腕，在灵剑宗混得风生水起。
他擅长打交道，又精于经营，在灵剑宗争取到了一点点的产业经营管理权力之后一发不可收拾，现在就是持剑院大长老了。
要说战力，呵呵，也不过就是勉强一个魂游境而已。
要知道，在灵剑宗，魂游境高阶之下的长老只此一位，还是大长老的名头。
主要就是看在他的经营天赋和俗世交际手腕而已。
这位傅沉，贪财好色，能力有，品行嘛，只能说是灵剑宗能忍住不动他。
靠着自己的手段，他还真就一点点把自己的修为拔到魂游境中阶。
不过他这个魂游境，就是为了境界而生拉硬拽上去的。
基础什么都别谈，说起来就是魂游境，好歹也能说得过去。
在持剑院里也是混的风生水起，身边的女弟子换了一茬又一茬，跟着要拍他马屁混好处的也是成群结队。
尽管如此，他还是把这张位置坐得很稳，因为灵剑宗能发展到如今的局面，这位傅大长老功不可没。
黄树之所以一猜就中的原因，就在于此。除他之外，灵剑宗其他的大长老等闲不会出山门，就算是出了山门入了江湖，也绝对干不出这种没品的事情。
堂堂武洲五大宗门之一的大长老，为了一枚太阳贝去欺压平民，破家奴役，这简直不可思议。
因为这等宗门的大长老，何须如此，宗门里头的地位和供给，已经让他们不必如此行事。
更别说修炼的境界与脸面，他们做出来了几乎就是在丢宗门的脸。
除了这一位，小门小户出身也就罢了，性格手段更倾向一个商人，加上贪财好色心境不稳，在江湖中的口碑极为不堪。
所以，要是他做出这般事情，黄树还真就毫不意外。之前钱阳说是灵剑宗大长老，黄树下意识就以为是内门那位顶尖高手。
若是那一位，黄树差点就要跟中海那边要增援了，光靠他还真就没办法。
但是现在这么一来，黄树心就定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幻术用场
毕竟牛皮早早就吹出去了，还是当着钱阳的面。
能不破功当然是要把架子短得足足的。
区区一个傅沉，实在是比那几位好解决的多。
多宝阁和灵剑宗之间的交易也不算少，平日里那位傅大长老想见黄树，也得把灵剑宗的名头摆高了才行，要不然黄树还真就看不上他。
黄树若是真的不顾面子要让这位倒霉，他还真就要好好喝上一壶。
论及修行，黄树差了灵剑宗何止千里，但是做生意，黄树怕过谁来。
既然是生意人，那就好办了。
黄树老神在在把那个茶盏端起来准备继续喝上一口，发现水早就被喝干了。
之前把下人全都赶了出去，也没人伺候，于是他也懒得续水。
“这事情老夫随你走一遭，那边自然有老夫去处理打招呼，灵剑宗这点面子必须卖，事情也控制在救人上头，上下交代得过去，哪怕闹大了，也能控制在内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钱阳看了黄树一眼，眼中带着浓烈的不明之意。
黄树叹了口气：“你小子想什么老夫多少有点猜到，不过别说出来，在实力足够之前藏好，藏得死死地，等到真的你能为够了，这天地自然随你翻腾。咱们这一次，了不起稍稍出口气，哪怕是那个老没面皮的，都是动不了的，下头动手那几位，你就随意，想必你是记得清楚那几张脸吧，到时候这几位随你，除了那老头子暂时别动，持剑院里你随意。”
钱阳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我也没准如何，若不是赶上这么个情况，本来还准备再等等，毕竟按照我的实力，还真就动不了他们。”
黄树轻轻一笑：“这世上啊，最难得的事情就是分寸，灵剑宗说什么宗门，其实更像是一些地主豪强的做派，要不是他们宗主掌门还算是强悍，早就出祸事了，所以老夫才敢跟你夸下海口。少年人本就该快意恩仇，虽然这大多也是骗人的话，但老夫尽力去让你走得顺点，之后便是看你自己的了。”
黄树说完抬腿要走，转过头来问了一句：“你的修为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夫是看不明白，总觉得你还在压着，若是需要什么尽管说，咱们这里能给的老夫都能调动，若是没有也能想办法弄来，到时候老夫随你上山门，说到底还是要你自己动手，这才能站稳，你心中是有数的，但千万别跟老夫不好意思。”
钱阳点点头：“我要品质上佳的五行纯净之宝，现在一时半会儿根基还没到那一步，水到渠成才算得上稳妥，压一压也不过是为了到时候历练突破的借口更真实而已。”
黄树听完转身就走，脸上的笑意一点都不想遮掩：“晚点自然会有人送来，泰山演武老夫没能亲眼看到你大显身手，这一次想必不会让老夫失望。”
钱阳在手上的手镯一抹，之前突破神藏境就是靠它。
在神藏境本来是要好好打磨的，毕竟在留星境之下，没一个境界都有着各自的作用。
神藏神藏，其实就是神通之本，不过没人清楚而已。
哪怕是那些绝世高手，隐约间有些感应，也不会如此明了。
所以那些顶尖传承，对于筑基、神藏乃至魂游三个境界都极为看重，宁愿慢一些突破也要自家后辈子弟在这些境界上多多打磨积累。
前面的积累越稳越厚越深，后面的路才更好走，来不得丝毫马虎。
对于境界上的感悟，钱阳本就不算缺乏，但是他的步子迈得大了点，在各种机缘巧合之下才能让他以如此逆天的速度用星辰诀将自身境界拉到这般地步。
可是，钱阳先是在分金门沉淀了一下，又在泰山演武与一众天才子弟互相印证。
这种机缘可谓是可遇不可求，关键是钱阳的理论基础其实相当雄厚扎实，那面传承铜镜给他带来的可是上古大宗的精华。
再加上各大门派天才弟子在配合和交流中的印证，钱阳将自身的实力与感悟以极为恐怖的速度在夯实。
泰山演武的交手就是实践。
各种层出不穷的手段，力量的本质其实就是感悟，没有感悟，力量不过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而钱阳，见了那么多别人毕生都不得而见其一的秘法，对他的好处不可估量。
若是按照感悟来看，钱阳要踏入魂游境，唯一缺乏的便是积累。
星辰诀的限制实在是有些大，比起那些天地之中极为充沛的五行元力，钱阳的星辰元力更稀少不说，也更难转化吸收。
唯一可以走捷径的就是那一枚铜镯子。
在神藏境要夯实基础迈向魂游，比之当初突破神藏又要难上百倍，而当初钱阳所用五行宝物，已是顶尖，想必黄树也很难拿出这等宝贝。
到时候拿来的怕是要地上两三个层次，不过也好，他根本不用急，无非是用的量大一点，在上得灵剑宗山门之前，他还不能突破。
只有在战斗中突破才能对的上历练的借口。
不过在此之前，这缸里的水还未填满，好在，时间还算够，就是要找个合适的地方而已。
幸好，此时他们身处津海，到时候找个没那么引人注意的海上之地应当不难。
此后，津海闹市中，偶有不良子弟，称夜晚津海不远处海绵银光大作，必有重宝出世，江湖人士可去一关，有缘者必有福报。
还真就有江湖客拿真金白银和他们购买消息，不过按照消息前去，哪里有什么银光大作的宝贝，夜晚海面静谧而已。
暗恨之中，那些购买了消息的江湖人士自然要回去找那些不良子弟。
至于如何解释和纠缠，就不清楚了。
不过钱阳倒是自在的很，毕竟黄树专门送来的宝物，虽然比不得曾经自己所用的，但品质也是相当不错，特别是在响应的效果下，异象也没那么引人注意。
他根本不知道有些本着小偷小摸的货色，要去渔港对渔船下手的时候，远远看到过零星半点。
因为他们自己不敢前去，须知无论这些银光是宝物出世还是修炼士的其他情况，都不是他们可以掺合的。
所以他们选择了另外一条路，就是卖消息，可是钱阳根本不是固定一个地方修炼，每天晚上都在换地方不说，还相隔距离非常大。
为了遮掩自己修炼的动静，甚至专门去找了一个幻象法宝。
这种东西，一般是那些够不上格的小门小户用来掩耳盗铃的货色，平日里买卖倒还不错，就是因为用处不大，价格一直上不去不说，一般还不会光明正大去买卖。
毕竟，买这东西的人，大多没什么光明正大的用处。
钱阳还是通过黄树弄来的东西。
其实钱阳也又从传承之镜中找到了很多掩人耳目的手段，包括从黄树那边也弄了不少功法之类的。
这些东西，无论是什么样的家族门派，只要是有条件，一定会让那些重要的后辈子弟去见识见识。
一则是要学会怎么应对，若是没有了解和认识，说不得就容易栽在这种手段上。
这种手段，断然不会对他们的性命起什么威胁，不过大多都是为财而去。
江湖上有些专门吃这一行饭的家伙，若是没有些准备，这些没什么阅历的弟子一骗一个准，损失些东西倒还好，主要是脸面上过不去，到时候若是形成心魔，那就更得不偿失了。
再一个，就是希望自己的弟子也有些此类手段。
江湖中大多讲究以力服人，这倒也是不错，自古以来谁拳头大谁就是真理，但总有些人总有些流派能在以力称王的世上弄出些奇特的路子。
骗术乃是其中最经典的。
骗术自人类起事便有了，开始的时候只是骗吃骗喝，后来发展到骗钱财骗珍宝，乃至骗性命。
普通人里头的骗术大多只是运用话术和谎言，然而光凭这个想要用来骗修炼士可就不行了，而能够引动幻想的法宝就成了他们的标准配置。
在身上故意笼罩一层看似遮掩的幻象，要是舍得下血本的那就买一个高明一点的法宝，一般的修炼士都看不出来，只有那些家学渊源传承不凡的修炼士能够有所察觉。
一般而言，这种手段都只是为了遮掩自身，江湖人士中最为常见，谁没有点秘密呢，谁也不想把自己赤裸裸地被人看光。
但是，对于行骗的那群人来说，这简直就是最好的手段。
只要有个幻术法宝，假装遮掩自身，一般而言，这种手段要么极低劣，要么极高明。
低劣的幻术手段都是那些干坏事的用来蒙混过关的。
而高明的幻术手段则是用来掩盖自身，游戏江湖的。
也只有足够的实力才有资格游戏江湖。
而往往再高明的幻术，也多多少少有些痕迹，有心人总是能够或猜或看，发现些端倪。
那岂不就是那些最红火的话本小说里的套路？
一些绝顶高手掩饰自身，游历江湖，却被一些“善良憨厚”的后辈子弟用心侍奉，感慨之下将一身绝学传授，那后辈子弟仗之横行江湖，成就无上威名。
嗯，江湖里头，这样的传说也绝对不少。
第二百八十八章：特异之印子钱
往往去大肆传播这等话本传说的人，就是江湖骗子。
因为他们就希望这样的话本传说荼毒更多的江湖新客。
能够相信这种东西的江湖新人，于他们而言，岂不是最好最肥美的羊羔？
假装自己是个掩饰自身超绝身手的高手，最好还是那种须发泛白的老者，要么带点仙风道骨，要么干脆嬉笑怒骂，反正就是赚足了那些隐世高人的风范。
哪怕是那些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看不出来，他们也会想办法故意漏出点什么“破绽”，让你乖乖入套。
等到这些毛头小子“无意间”发现了前辈高人的“秘密”，自然是要倾尽所有毕恭毕敬侍奉的，这时候，那些伪装成高手的骗子们就知道，收获的时间到了。
好一些的只是骗取钱财珍宝，要是手段毒辣点，骗别人的根本功法什么的全都骗到手。
最后总会在一个合适无比的的机会脱身，消失无踪。
江湖里，若只是一些小门小户或者干脆没什么出身的家伙被这么愚弄也就罢了，那些骗子巅峰的时候，可是连名门大派的核心弟子都骗过。
嗯，那一场血雨非但掀起了江湖动荡，也彻底打响了江湖下三门的名声，包括骗术四门都开始逐渐出现在名门大派弟子的必修科目里。
当初连核心弟子的功法都泄露了半数出去，在江湖里搅了个天翻地覆只是为了保证自家传承。
到底，还是泄露出去，不知道多少人对这门派的核心弟子功法前五六层了若指掌。
曾经的武洲前五宗门，没能撑住多久，就黯淡下来。
起因不过是门内弟子，受骗于人罢了。
此后各大家族门派，都会在自家的供奉里额外地增加座位。
嗯，为了骗术高明之辈而设。
把他们弄回家里，先教会自己的后辈子弟怎么才不被骗才好。
幻术也就成了大家都在钻研的东西。
说实在的，不过就是障眼法而已，人的五识都是因为各种器官，幻觉就是通过这些器官的感应来欺骗人的心智。
不过有些高明的法术，干脆就是颠倒五识，不仅对于施术者的要求奇高，更是对于手段媒介有着不凡的要求。
而这等幻术，一般是要修炼士亲自出手的，幻术法宝之中最为高明的都做不到。
所以，幻术法宝在正统修炼士眼里，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钱阳是准备用来遮掩自身修炼时带来的异状，平时修炼起来自己就跟个大灯泡似的，最近要用上五行天材地宝配合阵法手镯快速补充根基，所行成的异状肯定会更显眼。
所以钱阳只能想着法子去海面偏僻出，每天都在换地方。
为了安全，不仅东西南北距离特别大，还专门找黄树要了幻术法宝来遮掩。
幻术法宝的名声地位黄树怎么会不了解，当下就要怀疑钱阳误入歧途，等到问清了大概的用途，老神在在去拿了最好的幻术法宝过来丢给钱阳，又是一副相信人的恶心样子。
幻术幻术，终究只是掩人耳目，钱阳现如今的修为比起当初要突破神藏之时实在也强过太多。
即便是黄树给的五行天材地宝没有那么给力，但在夜幕下，那汹涌的星辰之力也实在太过惹眼。
幻术只是在这上头遮了一层而已，但是也耐不住她会发光啊！
庞大的星辰之力是带着银色光忙的！在夜幕之下，宛若明灯。
哪怕被一层幻术所遮盖，但是星辰之力那霸道又庞大的特性，如何是幻术能完全遮掩的，哪怕是黄树拿来他所能找到的最好的幻术法宝也不行！
但是在这不断改变地点和幻术法宝双重保护下，钱阳的修炼还是没让人抓住乃至捣乱什么的。
他正在一点点把自己扩大的水缸再次用元力一点点填满。
好让自己到时候上了灵剑宗山门能多点实力，也好匹配的上苦练寻求突破那个理由。
黄树那边早早地通过自己的路子王灵剑宗去了消息，之所以没动还是在等钱阳准备妥当。
钱阳也知道，足足赶了十天的修炼进度，这才和黄树动身。
黄树身边这一回除了黄山，还多了个人。
钱阳不认识，看着丝毫没有杀伤力，长相也很普通，穿的衣服奇奇怪怪，身上缝满了大大小小的口袋，里面还貌似都装了东西。
平时也不说话，不过偶尔也和黄树谈上几句，没说几句脸上就爬满了猥琐淫荡。
看着就是和黄树那个长相极端融洽。
不过黄树告诉钱阳，此人乃是个了不得的大高手，其他便不肯多说。
钱阳怎么看怎么没发觉这老头有什么大高手的模样。
不仅偶尔和黄树的对话表情显得不对劲，给钱阳没带来丝毫的压迫不说，钱阳有意无意用自己强大特异的命魂去感应，也没有感应到任何的不对甚至威胁。
也许那老头修为境界确实比钱阳高，但是也高不到哪里去，比起之前泰山演武时姜灏武带给钱阳的压力都大有不如，所以钱阳估摸着，那老头顶天了也过不了留星境的门槛。
可是哪怕一般的留星境修炼士也当不得什么了不得的大高手这种称谓吧？
大高手怎么也要是那种一般门派留不住的，了不得的大高手可就不是留不住，是人家门派等闲都不敢招惹你。
这个看着平时木讷，偶尔猥琐淫荡的老头难不成真的掩饰得那么好？
看着钱阳百思不得其解，黄树却偏偏懒得和他解释。
他身边这个老头，了不得可并不是因为修为。
这一次，黄树半是侍卫半是下人，这个老头才是黄树能够安心的后手。
到时候上了灵剑宗的宗门，也不急着把他亮出来，看看灵剑宗懂不懂事。
若是懂事，那还就继续藏着，要是不懂事，到时候多少也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灵剑宗的山门，距离襄阳不算远，好山好水又恰好在赵国边境，距离襄阳这等兵家必争之地又有着距离，所以灵剑宗在此地圈起了足足千百倾地。
灵剑宗的山门恰好在此处的一座山上，山名五峰，至于名字的来源，就在于山岭聚集，突出者共有五，而五峰乃是这五座中最高的一座。
整个五峰都是灵剑宗的山门。
本来随着灵剑宗的快速发展，五峰都快不太够用了，但是近些年的境遇，让灵剑宗又只能耐下性子。
五峰之下本该叫五峰县，大赵也一直这么喊，不过因为城池叫五峰县，但是之后城池算得上是大赵之地，城池之外尽是灵剑宗所属。
黄树带着钱阳进入五峰县境内，就已经敏锐感觉到了不同。
灵剑宗在自己地盘上的势力有些不对劲。
无论是哪个宗派，但凡是和俗世之间有交集，要么是超然物外的姿态，要么是护卫自己人的姿态。
但是灵剑宗对于自己地盘上的百姓似乎是欺压的状态？
仅仅一路上，黄树就看到了不下七八次灵剑宗的人下山来收印子钱。
印子钱这东西也就是高利贷，很多大势力里头都有它的影子，不过也是因为有人需求才会有这个东西产生。
不过灵剑宗这边特别稀奇。
几乎没有哪个正儿八经的修炼士宗门会把印子钱放在明面上。
哪怕是那些豪门世家，连做官的人都没有一个，脸面还是要的，家里头随便找个下人奴仆，作筏子作名头，往前面一推，赚了钱回去养活一家大小，无论是用来挥霍还是用来养家，实际上大家也都理解。
可是，连这等势力都绝对不会把印子钱放在光天化日之下，实在是太过丢人，印子钱实际上就是钱生钱，而且还是吸血类的，那么高的息金，一般来说不是生死大事都不会借。
所以，能借印子钱的，要么就是吃喝嫖赌没有明天的人，那些人有时候连个抵押都没有，一般的势力还真就不敢借给他们，因为收不回来利息不说，有时候连本金都收不回来。
光棍点的直接就是地上一躺，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要这种无赖的性命又有什么作用？
再一个就是那些生病的、破家的那一类救命钱。
往往这些人都是有抵押的，不过能够还上印子钱厚还能好好过日子的，连一半都没有。
其余的，那就是收了抵押，过改过的日子。
可是无论如何，收利息或是收本金，都不会有人顶着光明正大谁谁谁的名头去，对名声的伤害太大了。
印子钱大多都是八出十三归，啥意思？就好比要借十两银子，首先要拿出抵押，坐好文书，保人中人都是现成的，人家敢借给你，就不怕你还不起或者不还。
但是你到手只有八两银子，约定好一般都是一月一清，就是说一个月内必须还清，还回去至少是十三两，一来一去，就是拿八两银子回了五两的息。
要是借的人是老实人也就罢了，想方设法去还，还不起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把抵押的东西拿走。
最常见也是最靠谱的抵押物就是房产，但是既然是抵押就不可能按照市值去估价，就好比临淄西城还算是中心的地区，一套三进的宅子，市价最少也要上完两白银，抵押的时候，人家算你三千两，这个放印子钱的人就很讲良心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外门之局
但是一旦你还不起，对不起，立马就上门赶人，连带着家里的东西都不会让你尽数搬走，好好的宅子立马就成了别人的。
很多放印子钱的，根本不是靠着利息钱吃大财，而是靠着收抵押。
有时候明明别人还的起，他们也要想尽办法让别人还不上或是无法按时还上。
这样一来才好有名有份地收别人的抵押，就好似临淄的宅子。
市值一万，抵押不果算三千，拿到手了转手一卖，随随便便买个一万二三，有的是人抢着要，落下的利润比起利息钱可是要多得多了！
可是无论是吃利息还是吃抵押，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虽然这里头需要势力需要强力，但大多都是挂着个不丁不当的名号。
即便是所有人都知道放印子钱背后的人是谁，但是他自己是绝对不会承认的，毕竟都要脸呢，越是大人物大势力，越是要脸。
可偏偏，灵剑宗赤裸裸地摆在了明面上。
黄树记得，以前灵剑宗也不这样啊。
现在，就在灵剑宗自家的势力范围之内，看到灵剑宗持剑院的弟子们明晃晃地穿着灵剑宗门下弟子的服饰，身上还带着持剑院的标识，就侵门踏户。
拿抵押宝物走的，也有收宅子的，里头带着抽噎和啜泣，这还算是好的！
居然还有把别人小女儿拉走的！
这一家人看着就是临街开小铺子的，被灵剑宗弟子上门要债，无可奈何。
可是居然抵押的是他女儿？十五六岁模样的小姑娘，正是青春烂漫的时候，长得也确实可人，被人拉着就走，后面父母哭喊，还只能压着嗓子，求着要宽限宽限。
就听到上门来的灵剑宗弟子中一位发话了：“宽限？要不是院里的几位长老仁慈，你这铺子都该没有了！”
看着这种情形，钱阳颇为难得出现了极为激烈的情绪波动。
他一瞬间想到的是自己，人家是破家，他也是破家，小人物就不能有自己的日子可以过吗？
在这种事情上头，钱阳当真是一丝一毫都忍不了。
但黄树只是轻轻在他握得死紧的拳头上拍了拍。
眼看着钱阳看着自己满腔怒火的不理解。
黄树只是轻描淡写地笑了：“小子，睁大你的眼睛，别被自己的情感和怒火蒙蔽了心智，你仔细看看，那户人家，也许那妇人还是在真心实意地悲切，可是你看那男的，他真的如何悲伤吗？”
钱阳按耐着性子看过去，发现那男的还真就如黄树所说，只是干嚎而已。
古人早就把哭分成了三种，有声有泪叫做哭，有泪无声叫做泣，有声无泪叫做号。
现在钱阳眼前的那一位中年男子，就是在干号。
嘴里无非是天地老爷这一类的，让人看着像是他难受到了极点，可明眼人才知道，他在走过场，给自己流些颜面。
那边的灵剑宗弟子把那个小娘子拉上一辆马车后，回头又说了句：“老贾，最多只能再宽限一个月，一个月之后，再要出毛病，这个铺子就别开了。”
这一下，瞬间哭嚎真切了不知多少倍。
黄树在钱阳后脑门就是拍了一下：“小子，看见没！这就是正儿八经的现实。那个男的，就是想拿自己的闺女顶账！拉拉扯扯的哭嚎是为了让自己有个面子！后来发现，闺女给出去了还是要还债，这才是真的难受！”
那个被叫做老贾的中年男子一边哭嚎一边问：“天爷开眼啊，哪里有这样的事啊！”
之前说话那弟子一声冷哼，把嘈杂的声音压了过去：“老贾，你也别演这一出给爷看，爷见得多了，你想拿自己姑娘把这么一大笔账就顶过去，门都没有，一个月，你要不来还，姑娘回不去，铺子也没了，要是来还了，铺子还能开下去。再说了，进得院子里，说不得就是你姑娘和你这辈子修来的，万一真就让那几位真人看上了，还没你的好？”
那位老贾听完，哭嚎声音降下了一半都不止。
钱阳看得头上青筋直跳，转身便走。
在钱阳看来，他本来就是来寻灵剑宗晦气的，多一件事少一件事区别根本不是很大。
之前他以为跟自己的情况差不多，他哪怕是出手，也是天经地义，眼看得如此场景，哪里还有出手帮忙的想法。
黄树在后面悠悠地走，声音不大不小：“灵剑宗真的是不成了，就在自家一亩三分地上还这么干，人心还要不要了。总不能到时候都从外头收弟子吧？这不是根本都没了？小子，看看好，这种事不稀奇，哪里都有，别说是这种，更惨的老夫见得多了。”
手指在自己两撇胡须上一捋：“那几个饥荒灾年，可不就比这个残酷多了？！地上连庄稼都没了，啃树皮吃野草都算是能过的下去了，实在没东西吃又饿得受不住的时候连泥土都吃！后头还有换孩子吃的，吃人在这种时候真就常见。那时候一个大姑娘，也就是瘦了点，一小袋子粮食就能换，甚至给口吃的就跟你走！人家还觉得是福气，至少活了命，以后还能说的不得不再挨饿，至于其他的，算得了什么，生死面前无大事！”
钱阳有些沉默地低着头不回应。
“哼，你觉得你那个心气还是好事？要是有天赋有本事，自然也不算坏，老天爷就是让你来干这个事的！可是别人呢？他们有这跟能耐有这个本事吗？要是没有，还敢有心气，跟找死有什么分别？生死不如又不是什么难事！”
其实黄树啰啰嗦嗦拐弯抹角就是在提点钱阳。
黄树活了也不短了，经历过的事情当真也很多，在他看来，世界上最傻冒的事情就是所谓的行侠仗义。
要么就是傻乎乎得被人利用替人挡灾，要么就是自作聪明好事办坏。
前一种还好些，那些人让一些心中满是傻气侠义的年轻人看到所为的行侠仗义的契机和“理由”，之后那些人干脆就跟他们的提线木偶一样，替他们出头，然后好处他们得了，要有什么恩怨，自然要找行侠仗义的人。
只需要符合侠义的要求就好，毕竟侠义话本，谁还没看过啊，只要稍微有些头脑，这种局当真就是随便设。
这种情况大多只是被利用，无论是设局的，还是被设局的，要么傻要么别有所图，谁倒霉都不冤枉。
第二种就难受了。
自作聪明以为是行侠仗义，也不看看实力对比。
哪怕你行侠仗义畅快了，自己得意了，处理肯定是没办法完美的，后面别人再下手呢？
他不管了。
要么害死人，要么连自己也顺便一起害死，简直是悲剧中的悲剧。
黄树很少看到钱阳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下意识以为是钱阳出身卑微，看不得如此之事。
只能想办法提点，这个事情中，要借钱的就也不算什么好人。
好人能拿自己女儿当抵押吗？哪怕不是他提出来的，但肯定是他同意了的吧，更别提后来心思里肯定是想着拿女儿顶账就可以不还。
这种猪狗想法，也还真就不少见！
要是看着钱阳怒火上头，去行侠仗义一把，对于别人来说黄树倒是无所谓，可是若是让钱阳习以为常，对钱阳来说才是大害。
侠义话本哪怕是侠义精神只有一种土壤可以生长，那就是世俗。
无论是豪门世家名门大派还是小门小户，都不会羡慕豪侠，因为有着正经传承的人都知道，所谓的侠义不过是一些人往自己脸上贴近，而另一些人想着额外得到好处而已。
所以，那些人往往在修行之初，就已经被家里长辈告诫过了。
能在江湖中行侠仗义的，要么是出身低微，要么干脆就是被宠坏的，而这两种人，也大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就是了。
黄树不希望钱阳落这么个名声，所以他拐着弯想点醒他。
而钱阳其实早就想明白了，但不知为何，心中的怒火却是丝毫未萧，反而有些越演越烈之势。
黄树倒也有些明白这之中的原因，也不在意，反而有些乐见其成，小子，就是呆着仇怨而来，总也不能真以为自己是来切磋的吧？
没有生死之间的感悟，这个魂游境就是那么轻易就能上的？
四人不多时已是看见了灵剑宗的山门牌坊。
黄山早早在前头去沟通了。
毕竟黄树为了钱阳，肯定是和灵剑宗这边通过气了，也好让灵剑宗这些有个准备，后面若是有些摩擦和冲突，也好开脱。
出来迎接的，也是灵剑宗外门里数得着的弟子中一位。
不过与黄树预想中的自然是差距很大。
按说，灵剑宗和多宝阁之间的交易买卖也不算少，黄树都亲自到场了，居然灵剑宗还真就只安排弟子迎接？！
这可是相当于直接剥了面子的！
不过黄树想想自己上山门来的目的，也就并不如何在意，只是脸上依旧丝毫不露，一副冷峻严肃的模样。
这灵剑宗内部的情况，可比他要想得严重。
那位白掌门自然是不理事情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内门长老们出了叉子，总不能让整个外门都一同混乱起来吧？
第二百九十章：爱椰子
灵剑宗的掌门白千幻，出了名的不喜欢打理俗务，嗯，管理灵剑宗只能在他有限的耐心和兴趣之内才不算俗务。
大多数时候，白千幻只有剑道才能提起兴趣，哦，不对，厮杀或者说切磋也可以。
灵剑宗的俗务一般都掌控在内门长老们的手里。
为了不让一家独大，长老们也是需要通过多人才能让一个决定下行的。
不过，想必内门的长老们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灵剑宗外门糜烂到这个地步吧？
灵剑宗好不容易跻身武洲五大宗门，这眼看着怎么就一副衰败的模样？
不过黄树也不想细究，灵剑宗一时半会儿也败不掉，哪怕是灵剑宗没了，这股子势力总会留下各种残余行迹，到时候生意说不定还能做的更大些。
黄树四人跟着这一看就是灵剑宗外门执剑院的弟子一路走到了客堂。
那弟子倒是还算恭敬有礼，把人带到了之后，还招呼着其他比他身份低的弟子端茶倒水，等到茶水端上来，他才对着黄树拱手施礼，语气显得很有底气：“这位前辈，想必是带着晚辈弟子前来切磋的，近来我宗事务有些繁杂，而传道院和戒律院那边的长老们都是不会过问这些，持剑院一时间忙不过来，本该由大长老亲自来招呼的，可是大长老此时确实脱不开身，还望前辈见谅，晚些大长老会过来解释，先请各位在客堂暂作歇息，容弟子前去禀报。”
黄树饶有兴致地看了看他，听他说话就知道，这个弟子也算是精心培养的，为人处世还算是熟络，而且一定是那个持剑院大长老傅沉的心腹弟子。
按照道理，傅沉在持剑院里能有几分说话的地位那还算是好说，可是傅沉之前与其他势力打交道可都是妥帖有数，断无可能说话如此，不仅带着明眼一看就知道的傲气，居然还有了几分拿捏之意。
之前黄树早就通过自己这边的路子跟灵剑宗通过了消息，傅沉不可能不知道。
虽说黄树是跟内门那边打的招呼，毕竟他是要跟持剑院这边有动作，反正是因此，傅沉才不可能不知道，他要想在持剑院大长老的位置上坐得稳当，内门那边的态度就是重中之重，不可能不发展一点帮他传递消息的人。
既然他知道了这边的消息，今天还是如此的场面，那就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就是他根本不在乎与黄树这边的生意往来了，不过这种可能性不大，毕竟灵剑宗地处虽是赵国境内，赵国天子哪怕完全不允许多宝阁经营，灵剑宗都不可能完全奉诏，毕竟大赵即便是武洲霸主国之一，也没办法让他们的货物如同多宝阁一般齐全。
灵剑宗不少材料，可都是必须要从多宝阁这边采买，这叫做独家经营，或者叫做垄断。
灵剑宗不可能为了讨赵国欢喜就把自己的命脉交给赵国朝廷。
更何况，即便是交出去了，绝大可能也是要被勒死的。
第二种情况，就是这个傅沉遇到了情况，让他来不了。
要么是更厉害的角色，要么是更大的麻烦。
但从那个弟子的态度里，黄树有八九分把握，这个傅沉好像找到了靠山。
而此时的灵剑宗外门持剑院大长老傅沉，正满脸带笑甚至带着谄媚，他面前不远处是一个青涩之气满身的姑娘。
正是灵剑宗整个内门都要宠着的不世天才司马秀。
当然，若是钱阳能见到，就知道，她正是当初渔村一起长大的那个秀秀。
之前在海边风吹日晒后黝黑粗糙的皮肤在灵剑宗一段时日之后此时已经是如白雪一样的白。
加之整个内门长老的争抢她作为弟子甚至关门弟子，最后还是宗主白千幻出面把她收于座下，传授的更是宗主传人才能修炼的通明剑诀！
受尽宠爱的秀秀，不仅用回了姓氏司马，虽说平日里的穿戴都还看着朴素，但实际上其中不少都是法宝一流！
这样的天之宠儿，到了外门，几乎就是恨不得供起来那种大佛啊。
傅沉之前抱住灵剑宗大腿已是一场豪赌，好不容易在灵剑宗通过自身的商业天赋和死不要脸的特质才爬到持剑院大长老的位置。
若是不出意外，这个持剑院大长老的身份已经是傅沉此生的最高点，出身低微又没什么底蕴的他，注定了是没办法走得更远的。
哪怕是持剑院大长老的位置，都已经可以说是他烧了高香的结果。
可是，他再一次走了狗屎大运道。
傅沉有个在修炼士中很是奇葩的爱好，当然不是指他的好色。
傅沉的好色，在整个江湖都是有口皆碑，啊不对，人尽皆知的。
别人玩女人都是偷偷摸摸遮遮掩掩，只有这位不是。
他能花钱买就花钱买，能用手段勾搭就用手段勾搭，只要过程和手段不是太危险，傅沉都可以接受。
毕竟，能在灵剑宗外门隔几日就换一个女弟子的，也只有他了。
也不知为何，灵剑宗对此并不介意，而傅沉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反倒人前人后都是极为统一。
可是他撞大运可不是因为好色，要说他没有因为好色而倒霉已经是他足够谨慎小心的结果了。
无论是外门还是江湖上，来历不明的女人不碰，有大后台背景的女人不碰，身手比自己好的女人不碰，心思太过深沉的女人不碰。
这么四个不碰，这才让好色如命的傅沉能够既好了色得了不少女人的身子，又没什么大祸患闯出来。
他的另外一个奇葩爱好就是各种水果和水果点心。
都知道，修炼士对于吃喝上头并不是很热衷，热衷的修炼士境界是万万拉不起来的。
可偏偏傅沉就有。
不知为何，他极是喜爱水果，天南地北各种各样的水果，只要能吃他都想试试，而且犹为热衷椰子。
再一个就是水果原料的点心。
既然爱椰子，那椰子糕、椰子冻、椰子糖、椰子饼等等点心他也是极为受用的。
所以，傅沉有个专门帮他采买水果的队伍和一个专门帮他制作点心的小灶。
傅沉没想到，除了他自己，居然内门那个不世天才被，被整个内门奉为至宝的司马秀小祖宗也有着同样的爱好！
而且都是椰子！
不过，这位小祖宗貌似只喜欢天然的，椰子水和椰子肉都可以，椰子水更能讨她欢心一点。
本来持剑院在日常采买里头各色水果也是都有的，无论是用来招待摆盘还是自家消耗，都量不算小，椰子只是其中之一，甚至喜欢椰子的人并不多。
一则，椰子没那么甜，口感也没那么好，二则，椰子吃喝起来比较麻烦，这么大的一个，着实也很难有风度。
不过傅沉没想到，新来的那位小姑奶奶还真就执着于椰子。
喜欢喝椰子水，也喜欢吃椰子肉。
为了这个，还专门找人从内门到外门持剑院来传话，这让傅沉找到了一条格外有意思的路子。
于是傅沉开始了表现。
对于傅沉而言，椰子本就是他一个不常见的爱好，但由于他爱椰子水清单甘甜，椰子肉香醇浓厚，这种极端又统一的矛盾感，让傅沉很是中意。
而且，傅沉因为这个爱好，对椰子也是了解很多，当然，是从吃的角度。
椰子种类其实并不少，但是从果子的颜色来分，就只有红椰和绿椰。
其中红椰要比绿椰强上很多，不仅汁水更为甘甜，果肉也更香更浓厚。
红椰里头也分，有的颜色金黄，就汁水更好喝，有的暗沉一些，就肉更好吃。
甚至有些在土壤里已经发芽的椰子果，打开一整个都是果肉，啃起来非常好吃又畅快。
对于这些，傅沉本以为是他崛起的机会，没想到，那小姑奶奶根本不喜欢。
那位姑奶奶执着于绿椰，就是那种大路货，只有穷苦人家才会当宝，稍微有点家底的都看都不看的东西。
这种绿椰，比起黄椰要好养活，但是就是没多少人专门种植，因为这种绿椰或者叫青椰汁水寡淡，果肉又薄，滋味又轻，比起黄椰来当真是差距极大。
所以绿椰大多都只是在几个洲常年温热的海岸才有野生，一般都是那些打鱼卖鱼的苦哈哈自己采摘了给家里孩子添点零食嚼头，哪里是上的了台面的东西。
没想到这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姑奶奶会喜欢这玩意。
傅沉还专门组织了人手去采买，没想到根本买不到，只能找人专门去寻找，好不容易才通过商队知道，只有两个洲才出产这东西。
傅沉还都买了一些回来，后来经过他的试探后发现，这位小姑奶奶更喜欢柳州那边过来的这种绿椰。
于是，傅沉和在武洲新开出的一家商行定了单子，为的就是这种椰子。
这种绿椰本来都上不得商行的远洋商船，毕竟是不值钱的货色，也没人愿意买，现在居然有人要跨洲采买，这种椰子，在远洋商船上还得放在冰室里头，要不然实在容易坏，随着远洋商船运过来，这种椰子，售价比最好的金椰还要贵上好几倍！
但傅沉眼睛都不眨地签下了长期的订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