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鬼使神差
火云洞三位圣皇遭劫以后,一灵前往封神台。女娲有感随后赶至,拿到封神榜在手,动用一切不能解救三圣,无奈何咽下恶气。
打封神台离开,女娲直奔汜水关,教关中主事出来说话,才知神农遭劫以前曾到周营援手。手占一课,因劫气笼罩,算不出伏羲被谁杀害。
彼时玉鼎子看女娲来势汹汹,情知不给个交代必不能好,把心中猜测说出,道瘟仙吕岳最有嫌疑。
才有玉鼎看瘟㾮阵引出吕岳,女娲在燕山用山河社稷图活捉吕岳的故事。
杀死火云洞三圣的正主申公豹,厚着脸皮让龙吉骂一顿,便带赵公明进了诛仙阵,仍看着四阙宝剑发呆。
止过得两日光阴,周信到商营求见李靖,说吕岳赶玉鼎子,三日未见回转,瘟㾮阵无人主持,有失机之虞。
李靖虽掌元戎,上头还有国师随军,是以不敢擅专,教龙吉去见申公豹,具陈吕岳事。
女娲算不出伏羲被谁所杀,是她不染红尘,未入大劫的缘故。
眼下吕岳和申公豹可谓是息息相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故而申公豹闻听吕岳失踪,演下一卦便知端倪,道声“无妨”,要吩咐敖丙时眉毛一挑,后知后觉道:“青佘子哪里去了?”
敖丙心中猛地一跳,才想起来青佘子奉命去杀李平,成与不成,人过留声,雁过留痕,总该有个信回来。迟迟不见回返是何道理?
申公豹呵呵冷笑两声,吩咐敖丙,道:“先将瘟仙救回,再论旁的不迟。你可去请无当圣母到周营问多宝要人,说当年两放多宝故事,看他如何对我截教。”
敖丙领命而去。
此时诛仙阵里,除开申公豹以外,还有赵公明、袁洪、焰中仙、一气仙,五人主持阵法,各自熟悉魔剑,已知几分诛仙剑阵玄妙。
申公豹吩咐完敖丙,左右看看,止赵公明一个大罗仙可供差遣,不由得叹了一声。
似他这种人表面上与赵公明等截教徒一般无二,不将大劫挂碍在心。实际上如履薄冰,生怕哪里没有顾及到,一步踏错满盘皆输。
便如这次吕岳被女娲捉去,往小了说大不了撤去瘟㾮阵,往大了说,谁知多宝等人会不会拿瘟仙做文章设下毒计。
申公豹的命门便是一干截教好友,倘若见死不救,商营神仙立刻离心离德,再算不得袍泽。
因此吕岳事他不能不管。
“倘若事不可为,将瘟㾮阵撤去,现出黄河阵来。”
申公豹眼神莫名,看了诛仙阙一眼,意有所指道:“九曲黄河在前,诛仙何须宝剑?数有前定,功无先后。”
说敖丙去请无当圣母,往周营一行。
彼时吕岳已在山河社稷图中渡过三日,坐在金眼驼上,仍是三头六臂模样,指瘟剑、列瘟印等法宝拿在手里,虽逃不出山河社稷图,也保得自身无虞。
女娲金葫芦被申公豹破去以后,并无其他杀伐手段,随玉鼎往周营芦蓬席殿安坐,位在众仙之上。让多宝等人挨个进去社稷图与吕岳放对,并无一个是其对手。若要围攻,又怕社稷图承受不住,届时会让吕岳逃了去。
这一日众仙聚在一起议事,都道要想知道伏羲圣皇为谁所害,先得擒下吕岳问询。
内里报恩祖师出列,道:“吕岳再强,还在五行当中,可设计去其法宝,而后再用水火,建功不难。依本座来看,此事非仙首出力不能成功。”
众仙闻言看向多宝。
多宝暗骂报恩祖师一句,想了想,硬着头皮道:“火云洞三圣老爷为人所害,虽不知具体是谁,必与商营有关。女娲娘娘莫要着急,此事还需容后计议。反倒是汜水关中瘟㾮无药能解,六十万兵士都有陷身之厄,火烧眉毛,需尽快处理。”
女娲脸色一黑,暗思一人之力有限,还得借周营寻出杀害兄长真凶,是以并未发作。只道:“多宝,你莫不是要让吕岳解去瘟㾮,放他一场?”
多宝面上犹疑一闪即逝,看外头进来一个长袍裹住全身的青年,还道是谁?便听旁边玉鼎子喊“青主”。又有探马来报无当在芦蓬外求见。
“青主”匆匆一拱手,顾不得别的,只道:“事关六十万兵士生死,莫要露我踪迹。”到玉鼎子身边。
“燃灯道友,你去将无当给打发了。”
多宝吩咐完毕,看向玉鼎子身旁青主,神念扫过便知来的是谁,问道:“青主来路不正,空口白话说六十万兵士生死,如何取信于人?试看缘由。”
所谓青主,便是青佘子无疑。
那一日离开瘟㾮阵,青佘子追赶李平到了陈塘关外才露真身,一场厮杀下来,要建功时,先听李平说一句若失性命在他手中,瘟仙必定为其讨回性命。
青佘子心下只一转念,便知李平所言为真,又想届时申公豹是否为他说情,纠结万分。
今日青佘子入周营,是心中做出选择的缘故,申公豹对他放心不下,他亦不信申公豹。
如此师徒,与当年元始收下申公豹有何两样?
“仙首也曾拜在蓬莱,知瘟仙吕岳善弄瘟㾮,也该知‘和瘟道士’李平能解瘟㾮才是。”
青佘子说着话,将兜在头上的黑布揭开,嘴角噙着一抹笑。
南极子认得他,脱口而出道:“你是申公豹的弟子!”
众仙尽皆怒气上脸,尤以广成子最为失态,把雌雄剑取出。
青佘子情知生死只在一念之间,舒身下拜道:“诸位老师尽是道德之士,怎的竟无容人之量?不提眼下我为解去瘟㾮而来。便说从前,我乃文王亲封隐相,一言能定西周兴衰!无我青衣楼在后支持,尔等岂能发兵百万东征?可教武王出来见我,便知所言非虚!”
玉鼎子在一旁帮腔道:“青主确实是文王给武王留下臂助,西岐不可或缺的贤才,屈居商营,为西周锦衣夜行也。”
多宝才不管青佘子是阐是截,问道:“青主能解汜水关中瘟㾮?”得其肯定后放下心来,见燃灯还未回转,笑了声,急急赶出行营。
诛仙阵里。
与赵公明谈笑风生的申公豹忽的眼神一变,看向了绝仙剑。
第282章 放下
且说无当到周营求见多宝,看出来的是燃灯,全然不做搭理,只教多宝前来答话。
少时多宝仗剑而出,大叫道:“无当,紫芝崖下,绝龙岭中,你害贫道不轻!如何还敢前来见我?”
“多宝,你放肆!”
无当将压神牌祭出抵住多宝飞剑,反唇相讥道:“你这叛徒,从前在截教也未见你如此上心!我问你,吕师弟是不是你抓的?”
两人你来我往又骂又打,看样子好似都动了心里无明之火。
燃灯在一旁暗祭法宝,眼神阴侧侧的。
多宝眼尖看见,记挂在心,看无当一脸愤愤,情知其对燃灯没有防范。有意无意挡在无当面前,使得燃灯不能祭出杀招。
过得七八回合,无当反手拔出腰间长剑,赴面交还,逼退多宝一段距离后返身便走。
“多宝,若再执迷不悟,封神榜上标你名姓!”
多宝甩了甩手里长剑,神情莫名,也不与燃灯说话,径回芦蓬。
……
听完无当讲述周营一行见闻以后,申公豹便能确定青佘子叛变。
旁边赵公明好奇道:“贤弟,你那门人与吕岳素来无甚交集,如何多宝要杀吕岳,你便断定他投往周营?”
青佘子若依申公豹言语诛杀李平,再有火云洞三圣都被剿灭一事,汜水关内周兵都无幸理,要死在瘟㾮上。
只是青佘子以为申公豹要让他与李平偿命,故而投靠周营。
申公豹晓得青佘子在害怕什么,也知道李平会成为青佘子送给周营的礼物。
多宝不与无当分说,用长剑表明态度,是有所倚仗,不将汜水关内周军性命放在心上的缘故。
关键还在诛杀李平一事身上。
便是没这件事,数十年来,青佘子也为申公豹做下不少脏事,如何能够令其存活?
申公豹苦笑一声,没有过多解释,示意赵公明和无当看他手里绝仙剑,笑道:“孤去清理门户。”化火光消失。
留下诛仙阵里几位神仙面面相觑,还是无当说出彼此心中所想。
“国师不借阵图,也能运使诛仙四剑?奇也怪哉!”
申公豹还不知去解决一桩隐患的同时,按下葫芦浮起瓢,又多出一个有关于他的奇怪处。
乘剑光到汜水关,看到芦蓬席殿后落下地面,与天地融为一处,随风潜入。
之所以能藏住自身,盖因申公豹三十六变得了半数以上。
从一样神通不能完全施展,到按水火五行肆意排列组合,再到融会贯通不着痕迹。
时至今日已如真火炼金,熔铸成一个“我”,独全其真。
入地,是“潜渊缩地”。不被他人察觉,是“正立无影”。有“推山填海”,一拳砸塌山岳。撒一把豆子唤出兵将,伸伸手移走江河,都是三十六变神通妙用,信手为之。
多宝等人议事时,申公豹也在一旁席地而坐。青佘子请出李平,侃侃而谈汜水关内瘟㾮旦夕可解,兴周指日可待时,申公豹也在芦蓬里听得清楚。
不多时便到夜里,众仙在蒲团打坐,杨戬等三代门人自觉离开。
青佘子也不能在芦蓬久待,在玉鼎子安排下住在离芦蓬席殿二十里处一座军营,是夜难以入睡。
三更时分。
申公豹到了青佘子居处,把绝仙剑放起空中,将这一方小小天地暂时“摘”出三界,展嫁梦之术,与青佘子梦里相会。
不料青佘子梦见的竟是当年学艺故事,惹得申公豹也有两分感伤。
当年融父山救驾,回程里敖湘被赵陈儿设计毒杀。
打那以后申公豹便在离朱山勤修玄功,搜寻起死回生法门。
期间申公豹也在人间云游,除敖丙以外,新收下方叔彦、青佘子为徒,分别传下全真道、正一法。
方、青二人与敖湘没有两样,本无名讳留存于世,因同申公豹结下因果,才成一位人物。
青佘子今夜一梦,梦到青山绿水,在竹屋前演练飞剑,在瀑布下打熬气力,得申公豹一句夸奖,便能开心好几个月。后来朔方城谋划太华山,才知自身所倚仗道术,在真正的神仙面前与孩童手里顽耍的木剑没有区别。
申公豹叹了一声,施法唤醒青佘子,看其一脸惶恐、继而慌张、面露愧色……直到青佘子平静下来,他才开口说道:“为什么?”
“师父可曾拿我当过弟子?”青佘子不答反问道。
恍惚间,申公豹好似看到当年的自己,貌似也问了元始同样的问题。
那时与这时,可能一样?
他也是为了青佘子好,确实从未想过青佘子能凭己身成就永世逍遥,打心底里,其实是给青佘子安排好了今后道路——封神。
换言之,在对待青佘子的事上。申公豹这个老师当的,跟元始是一样心思。不问弟子自己是何想法,只依本心。“打着为你好的名义,操控你的人生”,可怕的地方在于无论是申公豹还是元始,都是真心实意的为了弟子好。
“还是有所不同的吧。”
申公豹神情落寞,手一招把绝仙剑拿下,边走向青佘子,边说道:“封神以后,倘若……不,孤一定会活着!届时无论你是何神位,孤教大天尊与你自由。三山五岳任你挑选,开辟洞府传法世人,其实……也挺不错的。”
青佘子知道自己想错了,申公豹对他不是利用,虽然这试探的代价太大了一些,但也不是不能接受,把眼一闭,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
剑落下,血飞起。
申公豹转过身,眼神复归漠然,隐入黑夜当中。
他与元始还是不一样的,元始修无情道,不会认为自己错了,亦不会改变心意,自然谈不上哪里会有愧疚。
而他修道修成神圣,本心也不愿舍去一抹弥足珍贵的“人性”。
前世今生尽是亏欠,如何能够重蹈覆辙?
没有人有错,众生无量,各有各的缘法。有些人甘心平淡一生,绝不能说其平庸。有些人心比天高,定要博一个千秋万载名传后世,绝不能说其被野心蒙蔽双眼。
因好与坏,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苦乐都是自己承担。
何必因为旁人的闲言碎语,轻易动摇自身心中所思所想?一步迈出,莫要事后来说懊悔。
须知天道亦非常定,人力可以胜天!
第283章 换人
无当没能带回吕岳,甚至未从多宝口里探听到一星半点消息,稀里糊涂打了一架便回,心中多少有点愧疚。在诛仙阵煎熬捱到天亮,一见申公豹回来,立时上前迎接,忙问道:“吕道兄如何了?”
“召集众仙议事。”申公豹说。
不多时界牌关下商营传出鼓声,九通鼓响过,一干神仙都到帅营前。
申公豹见人来齐,也不拐弯抹角,告知众仙吕岳被周营捉拿一事,把如意幡取出,直截了当道:“多宝不念蓬莱同门情谊,定要拿吕道兄祭旗,孤亦救回不能,不得已要向他低头一次。这幡中有太乙子师徒二人神魂,或可换回吕道兄。”
新近才来商营聚首的金灵、无当等神仙都道寻常,不觉稀奇。
跟随申公豹许久的离朱神仙却是神色各异,有些难以认同,略显憋屈。
大抵是因为申公豹跌跌撞撞看似狼狈,能杀玉虚上仙时从不手软,如今却因吕岳又来受气,要向蕞尔小国低头。
有菡芝仙出列道:“吕岳自号截教第一人,如何失机?想来轻敌大意,中了他人陷阱缘故。今国师用太乙子师徒换回吕岳,末将也不反对,只有一点不明,请国师解惑。”
“何事不明?”申公豹问。
“军令如山,法不容情。”
菡芝仙环顾众仙一圈,继续说道:“阐截二教向来不和,彼此多有冤仇结下。值此封神量劫,我等聚在一处阻住周兵,为证明蓬莱胜他玉虚一筹!人无信不立,事前有言在先,界牌关下摆诛仙,以国师为首。国师令他吕岳主持瘟㾮阵,他缘何不遵军令擅自出战?今吕岳被周营捉去,功过犹未可知。累的国师先行服软求和,岂是臣下该为?国师要用太乙子师徒换回吕岳,末将无话可说。吕岳回营之后如何处置,还请国师明示!”
最为看重同门手足的菡芝仙,为给申公豹立威,几乎明言把吕岳救回也要处死,心中不满可想而知。
盖因无有规矩不成方圆,拦路三阵已有两阵失去本该有的效用,诛仙阵开亦不远矣。
申公豹情知菡芝仙说的在理,深吸一口气,闭上了双眼,难以做下决断。
赵公明先,金灵圣母后,拱手下拜,异口同声道:“国师留情!”
又有闻仲眼里掠过一抹挣扎,好似想起帝辛一家,亦从李靖身旁转出帅案,道:“国师,可让吕岳戴罪立功,看其是否改过自新。”
申公豹犹豫再三,点点头。
众仙商量完毕,菡芝仙又一改先前态度,与龙吉结伴,领了如意幡负责去周营换人。
二女离了界牌关,往汜水关来,一路上越过三重法阵,才见芦蓬席殿。
龙吉放缓遁光,笑道:“妹子,方才那一出戏是你与国师约好的?”
“是也不是。”
菡芝仙嘻嘻一笑道:“事前虽未告知,想必国师也能懂我意思。他碍着同门情谊,妄图左右逢源谁也不得罪,才会时时陷入两难境地。今次吕岳事一样道理,若是全真门下,国师必不去管。只因瘟仙也在蓬莱学道,国师不得不救。”
龙吉听明白了,不由得叹了一声道:“倘若早年是妹子你随行国师左右,而不是我的话,兴许他会好过一些。”
菡芝仙摆摆手,道:“申公是正是邪我不去管,他与我出自一处洞府,任何时候我都会与他并肩作战。公主毕竟天庭神圣,入劫出劫,总不至于沉沦。”
龙吉不置可否的笑笑。
少时二女到芦蓬席殿前,教人通报,见多宝出来,菡芝仙上前打稽首道:“师兄请了。”等多宝回完礼,眸光一闪,又笑道:“我代国师前来给诸位上仙赔罪,师兄可否容我进芦蓬一叙?”
昨夜里青佘子无故死去,幸李平把汜水关内瘟㾮解开。
多宝正是高兴的时候,闻言也不多想,头前领路,带着龙吉她们进了芦蓬。
看到广成子等人当面时,菡芝仙才放下心来,绝口不提刚才说的赔罪,笑吟吟道:“我奉国师之令,前来问诸位一句,瘟仙吕岳可在周营?若在的话,国师愿用太乙子师徒神魂交换。”
广成子等几位上仙顿时激动起来,纷纷看向南极子、燃灯,眼神不言而喻,定要此事成行。
吕岳放还是杀,取决于女娲娘娘,是个烫手山芋。
多宝乐得让旁人为难,不答菡芝仙话语,反而冲着南极子与燃灯一拱手,道:“请二位道友决断。”
前文曾言女娲疑似证道混元,不仅是申公豹晓得,三界多有传闻,只是无人能够确定罢了。
南极子暗中观察女娲反应,半天看不明白,心里叹了一声,怕玉虚门下离心离德,吕岳不放不行。又恐女娲发作,届时商营会趁机攻过来,起了拖延时间的心思。
菡芝仙性如烈火,哪里愿意给人思考时间,久不见人说话,把如意幡一展,现出太乙子与哪吒神魂,叫道:“换与不换,尔等自行决定。”
“你有何道术,敢说此大话?”
多宝施展法力要夺如意幡,手掌反被割伤,一脸诧异。
菡芝仙把如意幡又一摇,现出其本来面目,是一口玄色飞剑。笑道:“早防着你了。”不管多宝,冲南极子问道:“若是不换尽早明言,那时我教太乙子师徒入封神台,月缺难圆时莫要来说后悔!”
南极子无法,冲女娲深鞠一躬,恳求道:“娘娘,伏羲圣皇一事,还请节哀顺变。擒拿吕岳,玉鼎子亦有出力。能否请娘娘高抬贵手放吕岳一场?将来娘娘有所吩咐,南极子无一不从。”
女娲长长叹了一声,未曾意料到申公豹手里留有太乙子师徒神魂,忍到今日来说这诛心之语。
她也知道南极子陷入两难,为维护军心,必不能舍弃太乙子师徒性命,是以冒着得罪她的风险要答应申公豹请求。
似这般相互妥协,把两军交战变成了庙堂攻讦,封神之战何时能完?
“好。”女娲说。
菡芝仙也不怕人反悔,先一步放出太乙子与哪吒,看吕岳得了自由,连忙上前把人接住。
吕岳还未说话。
忽的一派金光落下,申公豹来到。
第284章 瘟㾮阵
本略显沉默的芦蓬席殿,在申公豹到来以后立时炸开了锅。
广成子等人沉不住气,大叫一声“申公豹”。
女娲再难保持清冷面容,恶狠狠道:“小贼,我兄长可是你杀的?”
多宝还算稳重,只是冷冷问道:“你来做什么?”
“……”
他们说话也没有个前后,一时间乱哄哄的,看玉虚上仙样子,已做好了祭出法宝的准备。
申公豹揉了揉耳朵,浑不在意道:“瘟㾮阵后还有黄河阵,尔等几时来破?若误了封神期限,孤倒是无所谓,就怕元始天尊饶不了诸位啊!”
旁边云中子和燃灯交换眼神,把离地焰光旗和青莲宝色旗一同放出。
一声雷响,申公豹四人消失不见。
众仙追出芦蓬,看大雪纷飞,不见了申公豹等人身影,情知赶之不能。再想申公豹先前话语虽是嘲笑,确实也有几分道理。
他们待在芦蓬席殿,一会儿被余德放了毒痘进汜水关,一会儿又被吕岳用瘟㾮毒了六十万兵士,都是止步不前酿下的苦果。
雪地里众仙尽皆不语,没人想当出头鸟去瘟㾮阵里走上一遭。
多宝见状也不恼,淡淡道:“云中子道友,申公豹方才姿态你也看见,全然不将我们放在心上。必要胜他一阵寻回面皮,着你日落之前破去瘟㾮阵,可否?”
云中子情知还“让旗”恩德的时候到了,舒身下拜道:“末将定不负仙首嘱托!”
另一头申公豹带人不回界牌关,在瘟㾮阵中落脚,接过菡芝仙手里绝仙剑,责问道:“吕岳,你可知罪?擅离瘟㾮阵陷身周营,坏我军心,累得众仙为你担忧。”
吕岳一愣,看菡芝仙使眼色,龙吉冷着脸,还是闹不明白。
他下山也有不短岁月,与一干离朱神仙都很要好,再加上有效仿申公豹开山立派的心思,绝不想被逐离,作揖一礼,道:“末将知罪。”
申公豹也不为难吕岳,手占一课,吩咐道:“少时云中子会来闯阵,你若胜他一场,即刻回转行营,莫要贪功。若败于他手,届时无人相救,你有封神之厄!”
“国师莫要小看于我。”吕岳笑道。
申公豹摇摇头,领着二女架起遁光便走,离了瘟㾮阵,在一座高山落下,说道:“吕岳怀有二心。虽不至于叛投周营,必要同我较劲,不肯舍去立功机会。你二人可在此等候,吕岳能救则救,事不可为,先杀周将。”
菡芝仙与龙吉领命,目送申公豹飞走,也是一头雾水。
吕岳却是有些明白过来申公豹用意所在,问四个门人他走后都发生了些什么,听罢,冷冷笑道:“全真教祖是要试我忠心与否,听不听他的命令。”顿了一下,猛地叫道:“狂妄!”
话说云中子来破瘟㾮阵,本意是带雷震子和李平,不想道行子与土行孙也要前往。
四人结伴往瘟㾮阵来,看得杀气漫空,阴风惨惨,雾卷云腾一派水火象,雷轰电掣鬼神心也怕。
雷震子奉命上前叫阵,道:“吕岳,终南山云中子大仙来破你瘟㾮阵,还不速速出来授首!”
阵里吕岳听到动静,下意识一句“来得好快!”左右看看,吩咐四个门人,“各占一个方位,执五把瘟㾮伞。”又吩咐李庚,“师弟从中调度,只管杀伤来犯,不要担心误伤于我。”
安排完毕,吕岳旋即跨上金眼驼,使一道法诀打开阵门,要出去时,先看到地上被一把瘟㾮伞罩住的姜子牙,想了想,冲外头叫道:“尔等进阵来。”
雷震子闻言朝后看去一眼,得了云中子应允,当先入阵。
云中子等人紧随其后,止教李平押后进阵。
四人进到瘟㾮阵,便失去各自方位,看得四面八方都是红沙黑雾,急将法宝祭出。
云中子使一条藜杖,还待出声问询,猛地看到两道剑光从上落下,急将藜杖赴面交还。
两位主将交起手来,旁的人也就不会闲着。
李庚居中调度,教周信抵住道行子,李奇抵住雷震子,朱天麟斗土行孙。
瘟㾮阵全力运转,不多时便见功效,失去三花五气的道行子最先失机,左右晃动几乎站立不住。
阵外龙吉与菡芝仙见状,都道申公豹教她们掠阵多此一举。
不知申公豹也在暗中观察,看云中子没有忽然拿出一把“神火扇”,也有几分松懈。
因原本故事里吕岳真可称得上是一生精彩,死得让人傻眼。就只是被杨任用五火七禽扇连扇几扇,莫说瘟㾮阵,二位师弟,四个门人,以及吕岳自身都是毫无反抗之力,被扇作红灰。
忽的又有一人闯进阵来。
申公豹定睛看去,认不出来人。还是听主持阵法的李庚笑喊一声“道兄”,才想起来和瘟道士李平,援手已来不及。
幸好龙吉也有决断,看有人后进瘟㾮阵,直觉感到不对,领着菡芝仙赶去援手。
说回阵里,李庚对李平毫无防范,见其提剑入阵,立即将瘟㾮阵散开,叫道:“道兄快来八卦台!”
李平本就心向封神天命,先前被青佘子追杀,误会吕岳指使,最后一抹温情消失不见。此次入阵是助云中子破阵,看李庚全无防备,忙展飞剑诛杀李庚。
瘟㾮阵无人主持,除开压住姜子牙的一把,余下二十把瘟㾮伞都有不同程度的失控。
就在这时,道行子极其突然的运使金钵,将土行孙打翻在地。
且说当年韦护身死,道行子看元始天尊见死不救,心中十分不乐。后来驰援西岐,门下韩毒龙、薛恶虎也被拿去祭阵,心生反意,这时候临机叛乱,为有一投名状。
旁边吕岳四个门人见机甚快,一拥而上,把土行孙乱刀砍死。
与此同时李平主持住瘟㾮阵,避开云中子和雷震子,将瘟㾮伞纷纷落下。
道行子不及防,一命归阴。
吕岳闻听动静,从与云中子的争斗里回过神来,偏头看去,见四个门人顷刻死绝,李平居然在八卦台上主持瘟㾮阵炼他。气得三昧火从七窍喷出,硬扛云中子一记照妖宝剑,将李庚斩杀当场。
千钧一发之际,云中子又展照妖宝剑,想将吕岳绝杀当场。
却看两道遁光落下,菡芝仙用天阙剑,龙吉用二龙剑,逼退云中子,带上吕岳便走。
第285章 黄河阵
经由瘟㾮阵被破一事,吕岳回到界牌关后,失了大罗神仙风范,旁的一概不管,听军令行事。
自此李靖总管五关防务,申公豹主持神仙斗法,各司其职,商营有如一汪活水,源源不断散出生机。
还说瘟㾮阵破,黄河阵现出。
六百大汉按阵图起止有方,执定五色旗旛,个个雄武。阵内藏先天秘密,有生死机关,名曰惑仙丹、闭仙诀。外按九宫八卦,起造出入门户,神仙进阵化凡,凡人入阵既死。九曲曲中无直,曲尽造化之奇,抉尽神仙之秘。
九曲黄河阵,由三霄仙子主持,菡芝仙、彩云仙子从旁辅佐。
申公豹也知宁往直中取,莫向曲中求的道理,摆阵前曾与三霄说过。
哪知最为稳妥的云霄,骨子里也有一股傲气,不信黄河阵有人能破。
他没办法,只能听之任之,暗地里照五方云阵、瘟㾮阵故事,为其留下后路。
言归正传,瘟㾮阵破,止云中子师徒两个带着姜子牙逃回周营。
众玉虚上仙见折了道行子、土行孙,都是怒气填胸,囔囔着要取关泄恨。
多宝见军心可用,把黄河阵玄妙说了一遍,末了道:“三霄手中有一法宝,名作‘混元金斗’,装尽乾坤并四海,任他宝物尽收藏,人间净桶,凡人之生育,从此化生。神仙遇此法宝,一身修为俱化流水,仙体亦难保存。”
燃灯有心问询青莲宝色旗可否挡住黄河阵,还怕众仙看他不起,强笑一声道:“但有玄妙,总该会他一场。仙首可要去看阵?”
“自然要去。”
多宝笑一声,点了燃灯等四位大罗神仙名,又带姜子牙,以及一干阐教三代弟子出去开眼界。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诛仙阵前,远看云迷雾罩,到了近处见一阵门平平无奇,上面挂有一小木牌,书“九曲黄河阵”。
杨戬得多宝吩咐,纵马而出,高声道:“道兄,我等前来看阵。”
阵中云霄听了,把混元金斗抛向空中。
一声钟鸣。
笼罩着黄河阵的云雾四散开来,露出内里奇景,看得离朱旌旗飘荡,五六百名大汉执旗游走,上头金光闪闪,下头悲风惨雾,古怪处多有。
杨戬又道:“道兄,我等今日看阵,你莫要乘机放奇宝伤人。”
云霄听得好笑,将阵门打开,坐在八卦台上与旁边好友说话,全然不理外头玉虚上仙。
这杨戬,仗着玄功变化,向来自视甚高,两次出声不见阵内神仙答话,便觉被人看轻,摇刀入阵。
琼霞坐在鸿鹄鸟上,看杨戬来得急,把手里宝剑赴面交还。
未过数个回合,云霄拿手一引半空中混元金斗,一道金光,将杨戬摔进黄河阵。
后头金吒看见,大叫道:“那妖妇使得什么左道,把吾道兄拿去了!”仗剑而飞。
云霄也不动怒,二次祭起混元金斗,把金吒也给拿入黄河阵。
又来了木吒,照金吒故事,失陷黄河阵里。
都说事不过三,云霄看到后头多宝等大罗仙进来,才知前面杨戬等人是探路先行,自觉方才对过河卒子出手,有损面皮,催动脚下青鸾,用混元金斗来拿多宝。
彼时雷震子看折了杨戬三人,忙将姜子牙背起,等多宝等人入阵,先一步逃离此地。
燃灯急展青莲宝色旗,真好宝贝:一道白气悬空,金光升起万道,内藏一粒舍利子。
混元金斗在空中只是乱翻,金光飞溅,总也落不下去。
云霄眉毛一皱,教八卦台上碧霄调度阵法,却看多宝等人逃走,留下一句“明日来破此阵”。气极反笑道:“任你三教圣人,遭遇此阵怎得逃脱?必要留下……”
忽听一声惨叫,云霄话说半截,被动静吸引向后看去,眼角猛地跳了跳。
原是菡芝仙展开天阙剑,搅碎了杨戬的舌,剜去了金吒的眼,剁碎了木吒的手。
盖因黄河阵能损神仙之气魄,消神仙之形体。
杨戬三人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如痴如醉,死了也道浑然不知。
云霄略有些不忍,道:“菡芝仙妹子,他三人只是小辈,奉命行事罢了,何必为难他们?”
“姐姐不知。”
菡芝仙再祭飞剑,枭了杨戬三人首级,拿在手里号令,道:“这三人受国师恩惠不小,不思报答,反助西周坏我成汤天下,不得不杀。”
云霄也不认得杨戬三人,见木已成舟,便不再多说。
一夜无话。
次日天明时分,云霄有感多宝等人来到,与左右道友一齐到阵门处。
多宝打稽首道:“道友请了。”
云霄稍避开些,摆手叫道:“多宝道兄,你在截教当不得大师兄了,立时改换门庭,又到阐教当大师兄。将来阐教也容不得你,你莫不是要投去西方教了?”
旁边四位道姑闻言捂住了嘴,笑弯了腰,面上泛起两朵桃花。
就把个多宝气得够呛。
燃灯笑着接过话头道:“云霄道友,当初碧游宫内佥押封神榜时你也在场,怎的不知天数早定?尔等本无仙体之缘,今日到此设下恶阵,免不得封神榜上有名。”
恼了琼霞,催动鸿鹄鸟仗剑而出,大叫道:“燃灯,你有何能耐放此狂言?看我拿你!”
广成子忽的一眼透过阵门,看到阵中三具无头尸体,气得怒发冲冠,不等号令,将雌雄剑放起抵住琼霞,番天印拿在手里,大叫道:“贫道今日拿你偿命!”
云霄见广成子出来,情知琼霞不是对手,连忙纵开青鸾,把混元金斗祭出,一道金光拿了广成子入阵。
玉虚十二仙同气连枝,今虽止剩四位,不失义气。
普贤、慈航、玉鼎子见广成子失陷,齐齐祭出法宝杀向云霄,无一例外,都被混元金斗拿进阵里。
多宝等五位大罗仙见了,把四面宝旗祭出,看得白气满空、焰光百丈、万朵金莲、席天遮地,种种异相一齐浮现,耀人眼目。
云霄连祭混元金斗,见斗只在空中乱翻落不下去,遂带四位道姑回返黄河阵里,笑道:“谅你法宝玄奇,不敌术里奥妙,可敢进来破阵!”
多宝闻听云霄话语嗔心又起,把一口宝剑射入阵中。
第286章 血仇
且说多宝运使飞剑不是寻常利器,乃他元神祭练,性命交修之宝,说是第二元神都不为过。
这飞剑入阵以后便如泥牛入海,好似眨眼被人破去。
多宝情知自身入阵也是一样道理,忍了心中恶气就要回营。
旁边云中子大叫道:“连伤我道友数位,此恨怎能干休!”二次展开离地焰光旗,纵身跃入黄河阵。
黄河阵里,云霄等人立在八卦台上,见一团红光滚将进来,都道“来得好”,欲要用功将其斩杀时,又是一白一黑两团光华进阵,发一声响,连带着先前红光俱不见了。
菡芝仙不管旁的,见今日争斗已完,从八卦台跳下,举剑要杀广成子。
云霄急架宝剑把菡芝仙拦住,道:“妹子缘何杀心如此之重?既将他捉来,必不使其逃脱。”
菡芝仙“哎”了一声,略有些急切道:“姐姐有所不知,今玉虚门人俱在此处遭劫,元始天尊如何肯依?必要亲至阵前为其弟子讨个说法,那时才叫月缺难圆。”
“他是混元不假,难道吾师就是凡夫?再者……”
云霄抬手指了指半空中混元金斗,笑着说道:“我姐妹三人隐居三仙岛不问世事,劫气反来沾染是何道理?正要寻他玉虚问个交代。”
菡芝仙也是傻的,一听这话便忘了申公豹交代,顺着云霄话头问道:“三位姐姐这是何说,妹子实在不解,难道你们与阐教从前也有过节?”
琼霞笑道:“当初绝龙岭闻道兄逃过一劫,厘清部分红尘。那时我姐妹便知,若无申公扶保大商,我等连同兄长赵公明俱无生理。才来此处摆下黄河阵,助申公一场。”
菡芝仙拍手赞叹道:“施恩不图回报,知恩不忘报答,同门情谊不假。”想起申公豹交代,怪叫一声道:“这些闲话莫要再讲,三位姐姐,随我速速诛除广成子等人,回返商营,后头诛仙阵开,再说兴商灭周不迟。”
云霄没好气道:“灭他周营,何须动用老师赐下法阵?小题大做。”
碧霄又说道:“菡芝仙妹子,再者说了,不战而逃,教天下同道如何看待我等?若要离开,也得击败多宝等人再走。止拿了他门人,不算英雄。”
一旁彩云仙子也道:“元始师伯如若到来,我等尊他、敬他,他不犯颜还好,若是倚老卖老。他又不是我等师尊,我等怕他作甚?”
菡芝仙素来豪爽,胜过男儿不少,心里头不见玲珑,一番话下来,真把申公豹交代忘到脑后,叫道:“说得好!吾拜截教主,不知有玉虚。他要敢来,左右厮杀一阵,何惜一战。”
云霄跟着笑起来,想了想,又道:“此处毕竟是在人间,我等又是受邀而来,与周营厮杀,尚需告知申公一声。”左右看看,吩咐道:“菡芝仙,你去说吧。”
琼霞等人都知菡芝仙凡心何往,闻言吃吃笑了起来。
菡芝仙脸一红,跨上梅花鹿便走,头也不回道:“等我回来。”
周营。
按着原本故事,止燃灯、姜子牙见机快逃出黄河阵,余下神仙个个遭劫,无人可用,燃灯才上昆仑求助。
今时今日不同,四面宝旗,五位大罗。燃灯要是闯两次黄河阵就去请元始天尊,自己也觉丢脸。
是以当晚回去周营,燃灯便与多宝商议,破阵不能,或可强攻。
多宝也觉有理,只是顾惜己身法体,略有些犹豫,心下稍一转念,咬咬牙同意下来。
一夜无话。
说申公豹接到三霄不肯回军消息,吓得不轻,忙遣赵公明、金灵、无当、吕岳前去带回三霄。坐在诛仙阵里左思右想,目光落在四阙宝剑上面,一脸的犹疑不决,也是咬咬牙,往泰山行去。
再说赵公明一到黄河阵,不容分说,先取镇海鞭打杀了广成子等玉虚上仙,枭了首级挂去阵门。
自此玉虚十二仙成为往事。
云霄见状大惊,奈何赵公明是她亲兄,说不出责怪话语。看众位道兄都到,再论个中对错,难免损了彼此面皮,只得默认下来。又看菡芝仙收取广成子等人法宝往蓬莱飞去。道:“如今后路已绝,我等与他势成敌国再无转圜。诸位道兄,当宜谨慎行事,勿要看轻阐教。”言罢祭起金蛟剪,把广成子等上仙连带着杨戬等人一并绞作飞灰。
众仙聚在一处阵法,按南北东西坐定,看八卦台上三霄调度阵法。
彩云仙子随在一旁听用。
日上三竿。
多宝等五位大罗神仙三次来到黄河阵前,不及说话,先看阵门上几颗人头。
南极子与云中子几乎跌落庆云,脸涨得通红,欲言又止,一口血先喷出来。
“三霄贱婢,今日有你没我!”
南极子与云中子异口同声一句,分别闯进东、南二门,与赵公明和金灵圣母战到一处。
报恩祖师入北门,同吕岳放对厮杀。
燃灯道人进西门,被无当圣母抵住。
十位大罗仙,一场好厮杀:多宝带剑,恶狠狠,来闯黄河阵;云霄祭斗,笑吟吟,要争第一功。金灵圣母展伟力,打得云中子落下地。南极子架住了压神牌,赵公明又放定海珠。看得无当发威,一口飞剑直取燃灯。又见报恩祖师好本领,皂雕旗、真武剑,裹得瘟仙吕岳命悬一线。
却说报恩祖师放出皂雕旗裹住吕岳,旁边神仙看了,各将宝旗取出应用,护住其身。
云霄见止多宝一人无有防护,急令彩云仙子祭宝。一把戳目珠吓得多宝掉头就跑。她得了空闲,立时援手吕岳。
彼时报恩祖师用宝旗擒住吕岳,虽然建功,也令自身陷入不虞。忙招呼两边南极子、燃灯驰援,祭真武剑在手。
两声响不分先后。
吕岳一命归阴。
报恩祖师不及防,被云霄祭起混元金斗一道金光打下空来,三花五气被削,顶上泥丸宫立时闭塞。
任他千年万载功夫深,了道成仙有岁月,俱化流水付诸东流。
燃灯等人见了报恩祖师惨状,又看多宝见势不支先去了,哪里还敢滞留阵中。各自咬牙用功,舍了对手聚在一处,凭手里宝旗护佑,忙不迭逃出阵去。
第287章 求援
却说赵公明等人赶往黄河阵援手三霄之际,申公豹也乘一道遁光来到泰山。
看得泰山好景致:三山最雄,兔走鸟飞颂自由;五岳独尊,逍遥此间无处求。怪石嶙峋,林海松涛人相逢;奇峰耸立,蚁酒一壶关山途。数不尽瑶花琪草,看不完姹紫嫣红,苍松古柏,来说岁月哀愁。
申公豹看罢风景,拾阶而上,过红门庙后使纵地金光法,片刻间到达金顶,左右看去,顿生苍穹豪迈之感。
“申公豹前来拜访,望乞前辈现身一见!”
“……”
申公豹连着喊了五六遍不见有人应答,唯恐误了回营时间,逆反胸中五气,搅乱神内三花,一只手倒立在地,摆出个奇怪造型,好似一个“万”字。
从他身上散发出一缕紫气,差不多就是线香点燃之后缥缈而出的数量,极轻微的异香被风搅开,霎时间传遍泰山每一个角落。
风止、雨歇,生与死,灵和荒,泰山崩或是全,都在申公豹一念之间。
此为混元之力结合魔法施为,比之玄门道果多出两分古怪。
“不够吗?”
申公豹喃喃一声,有些不确定道,旋即来了脾气,立起身来,左手执定离朱剑,右手握住魔罗刀。
剑分五色,按五行,中正平和一派灵韵铸就,可谓玄门正宗。
刀如满月,布星海,其上花纹繁乱无序,魔气凝结而成。
正魔不两立,求同存异,刀剑相交发一声响。
三界一切有情无情之物,或心或身,不由自主都有一抹微不可察的晃动。
好似,这永恒唯一真界“活”了过来,耳旁似乎有人低语。
一缕清风吹过。
金虹氏无声无息出现在泰山之巅,仍是宫装美妇模样,负手而立。
申公豹深鞠一躬,道:“前辈。”
“你可与我道友相称。”
金虹氏偏头看去,目光透过云海,看见了繁华人世,一声叹。
“道友执着于截教荣辱,一人胜负之事,难免有失偏颇,看不到无穷伟力真正的来源。”
申公豹不以为忤,笑道:“伟力?有情、无情、生、死,择一用功混元有望,我岂不知?似这般混元囿于天道,非我所求罢了。”
金虹氏不置可否一笑,问道:“道友无事从不寻我,这次又有什么交代?”
“交代倒没有。”
申公豹一脸正色,严肃道:“前辈坐拥黄泉,也知封神天命,当晓得有五岳正神之位,职掌生死轮回。幽冥权柄不能让人,前辈可否助我兴商灭周?”
金虹氏点点头,说:“你跟我来。”看申公豹犹豫,失笑道:“无需担心,元始眼下脱不开身。”
申公豹眼神微妙,拱手一礼,随在金虹氏身后。
两人结伴而行,须臾下了泰山,漫无目的在人间走动。
金虹氏早踏上混元大道,也是得享金仙道果的无极教主,随隐随现。
申公豹略输一筹,却也不至于在凡夫俗子面前露了踪迹。
是以他们一路行来,能够遁隐虚空,当人间看客。
泰山脚下风调雨顺,零星也有几座城镇,说是城镇,不过是比之寻常村庄大上不少的聚集地。
民众们除开种植五谷糊口以外,还去山上打柴,下河捡拾漂亮的贝壳,在市集以物易物,换取生活必需品如盐。
新生儿呱呱落地,用旧衣服包裹住熬过严冬。稍大一些便要冒着蚊虫叮咬而死的风险,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为家里分担压力。
等孩子长到十来岁,或是接过父母手中田地为生。或是名为师徒实为主仆,给别人做工学艺。
成家立业,不过是重复父辈的生活,没有选择,就不会有痛苦。
申公豹随着金虹氏走走停停,看过人为拥有子孙喜忧参半。看过少年不服不忿,成家以后才接受现实。也见过老人劳累一生,以为能享清福,轮回先至。
“不用走了。”申公豹说。
金虹氏止住脚步,略有些不解道:“为何?”
“前辈点悟于我,多此一举。”
申公豹摇头笑了笑,看向远处在田野里劳动的人们,轻声道:“贫道与旁的玉虚上仙不同,生来比之任何一个人都要来得卑贱。”
金虹氏难得笑了起来,道:“是我误会了,还以为道友也是生来神圣,无有生老病死,不知人间疾苦。现今看来,倒是能够直言相告。”
“还请前辈不吝指教。”
申公豹郑重一礼。
金虹氏道:“混元大道各不一样,道友也知,元始天尊修无情道,通天教主修有情道,太上老君修忘情道。他三人名声最甚,是迟迟不得圆满,心有挂碍,在人间传道,才被世人熟知。我之幽冥道趋近于全,有感大道有缺,故而隐世不出。道友呢?”
申公豹道:“先前泰山之巅,贫道曾向前辈演示。”
“那不算道。”
金虹氏对这答案并不满意,看向界牌关方向,又道:“旁门左道非是贬谪,在乎一心。三霄童子不懂变通,死到临头也绝不肯服软。她们自有取死之道,若你真要搭救,诛仙剑阵可将元始抵住。元始若临阵前,我随后便到。”
申公豹心中大石落地,深鞠一躬道:“多谢前辈援手之恩。”
……
周营。
不算姜子牙和雷震子的话,营中还有四位神仙可堪一战。
当然昆仑山上凑凑,也能凑出几千地仙天仙,只是无济于事罢了。
多宝长叹一声道:“报恩祖师战死黄河阵,还不知如何向大天尊交代。按他故事,若要破去黄河阵,在场诸位道友都得陪三霄上榜,如之奈何?”
燃灯说道:“我等与赵公明、三霄等人其实无仇,他来阻住天命,实是犯了通天教主不染杀劫的规矩。如今进退维谷,贫道当往昆仑一行请来老师援手,诸位以为如何?”
南极子皱眉,道:“为降三霄请来老师,教旁人如何看我阐教?”
“南极道友说的在理。”
云中子也来帮腔,不满道:“燃灯老师,依你这话意思,若是通天师叔也来阻拦我等,难不成还要请师祖鸿钧下山降服不成?”
燃灯恍若未觉,冲多宝一拱手,道:“仙首以为如何?”
“当请元始师叔下山一行。”
第288章 小胜
玄都八景宫。
玄都**师把守洞门。
元始天尊与太上老君在洞内面向而坐,下一橘中残局。
少时只听一粒棋子落在棋盘响声,与太上老君一声苦笑。
“玄都,去将你通天师叔请来。”
玄都**师领命而去。
洞府中太上老君教身旁童子撤去棋局,另取一套茶具冲泡茶水,边道:“通天师弟不管不问,任你施为。你阐教倾巢而出,他截教在外门人不足半数。怎么看也是通天师弟让你。你自身敌不过他,教统胜不过蓬莱秘传。怎的有脸来请老道出面,累得老道与你一起丢人?”
元始接过太上老君递来茶杯,一饮而尽,亮了亮杯底,笑道:“阐教虽是吾掌,上头还有师兄。若说山穷水尽,你八景宫也不能超脱世外。三教并谈封神榜?呵,笑话。你我皆知,封神一事,就是要让通天教下万仙改换门庭,去做昊天阶下小臣。”
“当年若知你执念如此之深,老道便替你做了主,让玉虚十二仙去给昊天做狗!”
太上老君喝的是茶,一抹翠绿,清冽甘甜,却喝出几分醉意,看元始自顾自拿起茶壶,一把将其夺过摔在地上,骂道:“枉你与我等兄弟亿万年,算计来算计去,为了些许外人!若让通天师弟晓得,依他性子定然与你我决裂。届时成了笑话的,是你,是我。”
元始呵呵一笑,看了眼一脸愤怒的太上老君,低下头,淡淡道:“师兄想骂便骂吧,吾绝不还口,只是莫要忘了方才答应过的事情。你也是阐教之主,见一干弟子死绝,心下亦会不忍,缘何在吾面前故作姿态?我是小人,难道你是君子?”
太上老君气得胡须乱飘,正要再说,便听外头玄都**师求见,忙整了整洞府内狼藉,吩咐道:“令来。”
玄都**师进洞府跪倒在地,口称“师尊、师叔。”
“你通天师叔可来了?”
太上老君问。
……
黄河阵。
菡芝仙回转,看云霄等人虽斩了报恩祖师,却折了吕岳,只道当时不在,悔恨不已。
众仙也无兴致与她闲谈,各守阵位,等着周营四次前来破阵。
没等到多宝又来闯阵,反而见一缕火光凭空乍现,申公豹出现眼前。
除开三霄和彩云仙子以外,其他人都是后知后觉,想起来前申公豹交代,十分难为情的低下了头。
申公豹见一干神仙模样也没了脾气,看吕岳不在,情知是战死了,冲三霄说道:“三霄仙子,诛仙阵召开在即,老师不日便至,我等都需回返行营沐浴焚香,恭候老师大驾才是。”
三霄与彩云仙子,你一言我一语,便如白日里劝菡芝仙一般,把申公豹说的无言以对。
有金虹氏告诫在前,申公豹也只是随口一试,见没效用也就作罢,陪着众仙友说说笑笑。
金灵圣母心中最是玲珑,看出申公豹的心不在焉,恍惚这是众仙最后一次相见,不知是何缘故?
不觉夜色漆黑如墨,到了子时。
周营方向,紫气东来三万里,看空中现出庆云,有一亩田大,放出五色毫光,金灯万盏点点落下,如同流水一般。
“他还真来了!”琼霞说。
众仙神色各异,独申公豹盘腿坐定,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一夜无话,到次日天明。
阵外有人大喊道:“三仙岛云霄快来接驾。”
众仙借慧眼看去。四揭谛神各抬一角,架定沉香辇,上头飞来椅,坐着元始天尊。
云霄带着两位妹妹转出阵门,道旁欠身道:“弟子拜见师伯。”
元始道:“三位设此阵,乃我门下该当遭劫缘故。只有一点,你师尚且顺天应命不敢妄为,尔等何苦不守清规,要逆天行事?且进阵去,吾来看你有何倚仗。”
三霄遂回阵内。
元始面上划过一抹莫名的犹豫神色,拿手一拍飞来椅。飞来椅四脚升起云烟,霞光笼罩,瑞彩飞腾。
元始离了沉香辇,落进黄河阵,借慧眼打量,只看得申公豹等一干神仙,不见门人,面色泛白,扭头便要离开。
三霄回阵,早把元始方才言语说与左右。
有彩云仙子气不过,这时候见元始要走,从囊里抓一把戳目珠丢去。
宝珠未到元始跟前,先化飞灰消散,元始一点没有察觉。
彩云仙子这才晓得自取其辱,羞得俏脸鲜艳欲滴,忽听一声剑鸣,申公豹猛喊“起阵”。
原来申公豹情知元始来到,太上老君不过炷香工夫便至,那时二人联手,旁的人或能逃离,三霄如何躲避?是以要赌元始一人破不得阵,悍然出手。
危难时方见友朋仁义,不惜身看得截教义气。
菡芝仙最先出手,把天阙剑祭出,再是赵公明放起定海珠。
三霄见赵公明祭宝,情知事无转圜,各乘坐骑离了八卦台,运转大阵。
金灵、无当见他们向天尊出手,心中又惊又怕,同时有着一股激动莫名生出,跟着放起法宝。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眨眼之间。
却看元始被申公豹拿离朱剑偷袭,察觉到其中混元劲力,不能无动于衷,取三宝玉如意在手。暗思自身乃是天尊,岂能与下仙动手?凭白失了身份,略有一丝犹豫。
落在申公豹眼里,只道元始太过吃惊,有些许失神。
刹那工夫,元始挨了一记飞剑,几乎跌下飞来椅。
黄河九转,十八险湾。流水潺潺,配合着云霄祭出混元金斗,发出道道金光。
凡人降生,先用一木桶洗去血污才得见人,这便是净桶由来。
便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炼气士也知道,人修成仙是后天返先天,褪去当时污秽,再度拥有元婴。
从这看来,黄河阵当是于修行有益的善阵法,缘何能削人顶上三花胸中五气?令元始不敢轻视。
盖因混元大道返璞归真,无穷伟力中有一个“遁去的一”。
这“一”是缘法,也是劫难。
元始有感黄河阵运转,心中的“一”受其牵引几乎失衡,有走火入魔之厄。不及细想缘由,忙拍一拍飞来椅,逃出阵去。
在他身后,数十朵金灯散落一路,落地既成紫气,化入天地。
第289章 毕竟几人真得鹿
黄河阵内。
良久,菡芝仙一脸的不确定,轻声问道:“我们打跑了元始天尊?”
申公豹被她逗乐了,没好气道:“就你不晓事。”看向众仙,吩咐道:“元始天尊既然来了,此地便成是非之地。我等都去诛仙阵,等老师驾临,再与他犯颜不迟。”
众仙不及回话。
云霄拿手指向周营,失声叫道:“大师伯也来了!”
众仙顺着她手指着的方向看去,见空中现出一座玄黄玲珑塔,情知太上老君到来无疑。
“走不了了。”
申公豹想要笑笑,嘴角掀起一半,到底没笑出来。
元始天尊一定,肯定,绝对会将离朱神仙斩尽杀绝,一个也不留。
阐截大战,截教万仙最后的下场是无当圣母带着二三百名散仙远遁海外延续截教道统。多宝道人、云霄娘娘碰上了太上老君才未遭劫,却也被囚入绝地不得自由。
受人知者分人忧,受人恩者急人难。富人报人以财,贫人报人以义。无故而得重赂,不祥,恐将取死报于子矣。
一念闪过,申公豹有些明白过来金虹氏为何要稍后赶来,而非与他同行。
他在泰山演法,后随金虹氏游人间,都不够,不足以与金虹氏论交。
大罗神仙和混元大罗金仙之间,毫厘之差,比任何距离都要来得遥远。
凡人论交要讲钱权,神仙论交只看道行。说什么仙子下嫁俗夫?无非是痴人醉汉的梦呓罢了,谁当真谁是愚者。
申公豹目光掠过在场道友,心中愈发感到酸楚,面上不动声色,只道:“诸位,是孤对不住你们,先行在此赔礼。”深鞠一躬,又道:“如今若要保全己身退往诛仙阵,首要事便是二次击退元始和太上联手,我等需……”
忽的阵外传来玄都**师声音。
“三仙姑快来接驾!”
“不可出去见他。”
申公豹厉喝一声,情急之间也不管有礼无礼,十分强硬道:“众仙听我号令,云霄、赵公明、金灵、无当,按南北东西守住阵位。”
众仙踩定遁光,按申公豹所言施为。
琼霄、碧霄、菡芝仙、彩云仙子亦是如临大敌,攥紧了手里法宝。
一瞬,两瞬……
过了炷香工夫。
外头玄都**师又喊一遍,教三霄出阵接驾。
申公豹眉头一皱,吩咐琼霞:“散去雾气,打开阵门一角,放他进来。”冲外头高声喊道:“二位阐教主,即来破阵,再说旁的未免也太虚伪。尔等不能久居红尘,缘何还要粉饰面皮,掩盖以大欺小之污名?”
一声雷响,二位教主闯进黄河阵。
太上老君坐板角青牛,玄都**师在前牵牛。
元始天尊坐九龙沉香辇,四揭谛神随行左右。
太上老君看阵内众仙立而不拜,当即变了脸色,破口大骂道:“好孽障!你等敢行此忤逆事?通天见我尚且躬身行礼,稽首称兄!你等焉敢无状?”
申公豹等人看元始和太上,好似看一团彩雾,泼墨山水,无规矩,染缸落地,乱五彩。又如目视碧空如洗,一派春光,并无生灵出现眼前。不可视,不可名。
恍惚间,闻道也。
不可遏制的恐惧感从心底疯狂涌出,遍布四肢百骸,惊得元神识神齐齐颤栗。
碧霄顶门现一股煞气冲破苍穹,仗剑向前一步,大叫道:“吾拜截教主,不知有玄都。上不尊,下不敬,礼之常耳。”
恼了玄都**师,仗剑而出,骂道:“你这畜生好大胆,敢犯天颜!”
“匹夫!你找死!”
琼霄大怒,把金蛟剪放出。
申公豹如梦方醒,忙道:“莫同他斗宝斗法,将阵起开。”
碧霄恨玄都**师仗势欺人,拿手引来空中混元金斗。
太上老君遂祭风火蒲团,唤黄金力士:“将此斗带上……”
话说半截,风火蒲团先行回返,把黄金力士撞得粉碎的同时,懵了个太上老君。
原来申公豹放起素色云界旗,氤氲遍地,一派异香落下,将八卦阵台罩住。
是以混元金斗出不去,风火蒲团进不来。
说这五方旗不知来路,却是混元教主看重之物。前有接引不肯相借,怕青莲宝色旗沾染红尘。后有瑶池金母大骂龙吉,怕素色云界旗被人间污染,唯恐旁落。
大战一起,瞬息万变。
太上老君失神一瞬,申公豹便去看元始天尊,见其护体金灯盏盏落下,为太上老君抵住黄河阵,还能空出手来祭三宝玉如意。
申公豹忙将前次报恩祖师身死,落在阵内的真武皂雕旗也给放起,护住赵公明等在外神仙。
三宝玉如意轰然落下,砸得皂雕旗如一面湖水般泛起波澜,旗下赵公明等四位大罗神仙齐齐吐出血来,神情萎靡。
又有碧霄仗剑飞出,脱了聚仙旗笼罩范围,使一柄飞剑去取元始。
元始取一木盒揭开盖,望空丢去,把碧霄连同鸿鹄鸟一齐装在盒内,顷刻间化作血水流出。
“妹子!”
赵公明、云霄、琼霄放声痛哭。
申公豹运转洪濛气,混元劲透体而出,使得素色云界旗、真武皂雕旗毫光乱放,只一个劲的大叫道:“莫要冲动!”
彩云仙子心气难平,喊一声:“道友惨死面前,教吾如何能好!”下了八卦台,法宝祭起空中要为碧霄报仇,反被元始一记玉如意打碎天灵。
菡芝仙恨得贝齿咬碎,两眼掉下血泪,紧握住天阙剑,恨入骨髓。
两面宝旗护住神仙,黄河大阵不失神异,纵是太上元始联手,如何能够速破法阵?
他们也不敢赌,不敢赌是黄河阵先破,还是自身先被削去三花五气。
申公豹情知拖延便能得胜,却无法管住旁人。毕竟他不是通天,如何约束截教神仙?一声轻叹,闭起双眼。
果不其然,琼霄舍了玄都**师,升在半空,道:“蓬莱学道,志在长生,一旦被你等所伤,诚为枉修功行!”把金蛟剪放起。
太上老君将扁拐交付玄都**师,吩咐道:“打杀了!”
玄都**师领命而出,一拐打得金蛟剪掉落尘埃,又一拐,正中琼霄顶门,打得脑浆迸裂。
第290章 不知终日梦为鱼
申公豹跌坐在地,盘膝而定,口诵符文经书:“岁月无穷,生死有时。故阐道者斩三尸,吞六气,褪凡性,与道相合,以万物为刍狗。截道者冥阴阳,隐轮回,不镜于水,众生无量我之血亲。有情无情,洪濛名一……”
经文声回荡阵中,申公豹眉心飞火流星图案闪过紫光,元神跳出泥丸宫,仗剑而飞。
一万八千里紫气横空,天花乱坠,地涌金莲,众生无量,都觉有人耳边低语,述说着祂的道!
元始与太上不约而同停了手,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出意外神情。
都知道申公豹再不藏拙。
心下稍一转念,元始又变了脸色,不再阴沉如水,反而露出一抹欣慰,拿手一指申公豹,笑道:“真吾之传人也。”话虽如此,手上可不留情,把三宝玉如意放起空中。
旁边太上老君亦是惋惜不已,吩咐玄都**师:“打杀了。”
万二千里,云泥之别。
申公豹识神居于肉身,仍在诵读真经,予众生一份馈赠。元神现出法相,一十八首,三十六臂,执定离朱剑、如意幡、魔罗刀、西玄塔、迷殊鉴、黄绳、金印……丫丫叉叉,有如神魔降世般,架住了玄都**师打来扁拐,抵住了元始天尊祭起如意。
“为拜玄都弥封名姓,你也算得神仙?”
申公豹背过身子,仗着有聚仙旗护体,硬挨元始妙法,目运金光射穿斗府,将玄都**师定住一瞬。
在八卦台上给申公豹识神护法的菡芝仙见状忙祭混元金斗,一道金光把玄都**师拿下尘埃。
说元始天尊与太上老君联手来破黄河阵,正应了申公豹先前所说以大欺小,才道不能久居红尘,怕被旁的混元教主看去笑话。
前次在八景宫,太上老君把通天教主唤到洞府不为别的,说黄河阵内玉虚上仙俱死,教通天紧闭洞府,看他和元始下凡,免伤了兄弟和气。
彼时通天左思右想,遍寻借口不到,奈何奈何,当年佥押封神榜是他应允,如今若来反覆,有何颜面再掌大教?一言不发,殃殃回了蓬莱。
太上老君殊不知那时万全,竟成了此时烧灼面皮的心虚。
莫说炷香工夫,一刻钟也过了。
他联手元始天尊止步黄河阵,虽是自持身份未曾动用全力的缘故,终究丢了颜面。
再有此时申公豹将玄都**师拿进阵去一事,太上老君愈加来火,红了脸庞,把乾坤图抖开,揭去了真武皂雕旗。
与此同时,申公豹展开如意幡抵住元始二次打来玉如意,把魔罗刀放起空中,枭了玄都**师首级。
太上老君全然不顾,见揭开了皂雕旗,遂取风火蒲团向下抛去。
彼时太上老君在北阵门,由无当圣母镇守阵位。
无当见空中风火齐现奔涌而来,不知法宝玄妙,只当申公豹敌住了元始与太上,抬手就要放起压神牌。先被人撞开,一眼望去,却是金灵圣母赶来。
金灵将四象塔祭在头顶作护身之用,不料顷刻间宝塔粉碎,忙将刚刚取出的龙虎如意赴面交还。
风火蒲团来得甚急,太上老君全力出手缘故,誓要斩一位神仙泄恨。金灵圣母怎抵得住?空有万载道行,尚未人前显圣,龙虎如意也断,不及留下遗言,既被风火蒲团砸的粉碎,一命归阴。
阵中众仙痛呼:“大师姐!”
此非道门称谓,乃凡间师门兄弟姐妹间亲昵之语,情甚悲切。
申公豹为杀玄都**师与死去二霄报仇,连挨了元始天尊二三记玉如意,元神几乎涣散,见又死了金灵圣母,忙回泥丸宫,情知手段用尽,嘶吼道:“金虹氏!金虹氏速来解难!”
三万里地界变作黄泉,八千丈红尘升起当空,阴风鬼雾,悲悲戚戚,天地惨白一片。
金虹氏出现在离朱神仙面前,背对着元始与太上,身无长物,任凭二位阐教主施为,毫发未损。
盖因其手握生死轮回,不在世间留名,三界独掌一界。
“幽冥之主!”
太上老君收了法宝,深吸一口气,冷冷看了眼申公豹,拉上元始天尊架一道遁光转瞬消失不见。
这时候金虹氏身子忽的一个晃动,嘴角淌下血来。
申公豹上前搀住金虹氏,半晌无语,道一声谢。
金虹氏摆摆手示意无碍,笑道:“方才一战,三界混元教主看在眼里,那时我若出手,便是决战。”
申公豹忍住悲伤,才知金虹氏迟迟未至是有缘由,叹了声道:“当年承诺,孤不敢或忘,来日里诛仙阵开,还需前辈出世相帮。”
“无妨。”
金虹氏笑了声,扫视一圈,道:“把阵撤去吧。”化轻烟消散。
申公豹转过身子,看到众仙都落在地上,四下里翻找,不多时,找出残破的戳目珠,变作顽铁的金蛟剪,敛去神光的飞金剑……
以及,被碧霄血水染作金沙的一捧泥土。
众仙相顾无言,互相看着彼此,都是一副努力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的拧巴样子。
菡芝仙抱住了申公豹。
赵公明和云霄相拥。
无当圣母抬头望天。
有的低声抽泣,有的放声痛苦,也有人咬紧牙关,泪水滑落脸颊。
自通天教主蓬莱开山,立下截教道统,万仙来朝,神圣盈岛。
何曾遇过如此惨祸?
他们心中如何悲切,旁人必不能知。只晓得通天座下大罗仙,抵住了元始天尊和太上老君联手。
消息传开,三界皆惊。
东南二地逆党偃旗息鼓,西周反贼乱仙夜不能寐,都道大祸临头。
彼时坐镇朝歌未曾随军出征的闻仲,惊闻恩师遇难,在朝堂上跌倒,被两旁文武扶起。
上首商王殷郊亦是垂泪,半晌,看闻仲镇定下来,才道:“太尉,今五方云阵、瘟㾮阵、黄河阵俱破,谅来诛仙剑阵也不能济事。为我殷家,累得一干截教道长惨死,教孤心下如何得安?不若以界牌关为界,分他西周半壁江山,各自相安无事。只要能保一众道长性命,孤何惜身后之名?”
闻仲猛一甩手挣脱旁人搀扶,大叫道:“国师所作所为,全为成汤天下,无有半点私心。大王此言有辱离朱神仙,切莫再提!”又想起恩师死于黄河阵,尸骨无存一事,眼前一阵发黑,昏死过去。
第291章 离朱六部虽已远
细雨朦胧,一行人由西向东走来,神情肃穆,执定招魂幡,遍洒一路纸钱。
在他们身后,一道红色烟火气柱接天连地。
临近界牌关下商营时,前方隐隐约约响起一阵哀号。
走在最前面的申公豹抬起头来,金色的瞳孔里倒映出商营景象,见三军缟素,元帅李靖道旁迎接,嘴角泛起一抹笑来。
此时距离黄河阵惨祸已经过去了半月光阴,逝者如斯,唯心中悲痛经久不衰,尚有余恨留存。
离朱神仙折损过半,止震部还算完整,未曾失了建制。
李靖等留守老营神仙凡人不敢怠慢,纷纷着孝,齐到道旁迎接。
其中余德哭吕岳,闻仲、余元悲金灵圣母,截教四代弟子如余化等个个垂泪,神伤不已。
众仙回到老营,将金蛟剪、飞金剑等战死神仙遗物摆放在案,立一灵堂告祭才算完事。
申公豹左右看去,不见龙吉、火灵在列,心中忿怒难以名状,忍到夜深人静无事时,将李靖唤到身前问询。
是夜李靖也非独自面见申公豹,身旁还有闻仲作陪。
“敖丙遵孤命令暂掌诛仙阵,是以未曾前来送战死道兄遗物回营。龙吉与火灵往来无事,后不遭劫,缘何连面也不肯露?”
李靖和闻仲闻言对视一眼,都有些犹豫,话到嘴边不知该不该说。
申公豹眉毛一拧,略带着火气道:“为何左顾右盼不肯明言?”
李靖只得实言相告:“火灵为国师诞下一女,在界牌关中休养,由龙吉公主照顾。”
一旁闻仲忍住悲伤,强颜欢笑道:“黄河阵惨祸在前,想来贤弟也无心思顾念家小,是以不曾第一时间将事告知。”
申公豹头皮一阵发麻,哪里还听得见他们在说什么?满心满眼,都飞进了关内,落在还没看过一眼的女儿身上。在这营帐内下意识走来走去,连转了七八圈下来,浑无一点知觉,忽然停下,说:“是,是不应该高兴,有负道兄。”半晌,左右手向前一伸,分别抓住闻仲和李靖,问道:“火灵可给她取了名字?”
“贤弟。”
闻仲又好气又好笑,把申公豹拉着他的手推开,调笑道:“你尸山血海都趟过来了,缘何因为一个小女娃失态?若想知道,往关内一行不就得了。”
申公豹连声称是,遂与闻仲、李靖作别,出了营帐被夜风一激,冷静下来,猛想从前向往,今后未知,半是喜来半是忧。
火光一闪,申公豹既到界牌关中,看得旌旗飘荡,民众忙作一片,情知是为三军后勤事劳累。
在关内走走停停,时而与火光融作一处,时而隐在夜色当中。
怀着忐忑的心情,申公豹终是到了总兵府前,尚未进门,先听府内人来人往响起动静,忍不住多想,以为出了变故,连忙进府查看。
……
界牌关下商营祭奠战死神仙,三军齐悲,声势十分浩大。
反观汜水关内周营,无言的恐惧笼罩心头,愁云密布,不见谁有笑颜。
止云中子、南极仙翁二人在芦蓬席殿旁边空地,面向昆仑方向,将酒洒在当空,为死去玉虚上仙送行。
云中子叹了一声道:“若是两方就此罢手,俟封神行过,教我与众道友能够再会,哪管商兴周兴!”
“道兄这话别在老师面前说。”
南极子把手里酒壶倒完,继续说道:“要完封神劫难,非剿灭截教不可。雷、火、瘟、斗,三百六十五位正神,八万四千群星恶煞。难道我阐教填得满?与其说封神之战是阐截相争,倒不如说是三界共诛截教。”
云中子惊讶道:“想不到你竟看得如此透彻。”想了想,抛开不该有的退缩念头,问道:“老师走得急,可有交代留下?”
南极子笑笑不语,回了芦蓬席殿,看多宝、燃灯打坐用功,行礼唤醒。等后头云中子回转,才道:“诸位道兄,玉虚尊走前曾说‘诛仙阵内死申公’。玉虚符命多有差池,出家人不敢轻信,乞诸位道兄都来商议。下一步,该如何走?”
前有准提道人败退,后有元始太上联手进黄河阵,无功而返。
混元教主两番失利,累得金仙声名有缺,让三界看去笑话。
是以南极子心中看轻元始天尊而不自知,明言告知在场几位神仙他不信元始留下谶言,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燃灯意味深长的看了南极子一眼,接过话头道:“老师言语自有其道理,前次黄河阵通天师叔不曾下凡插手便是明证,还望道兄谨言慎行,莫要堕了玉虚上仙名头。今次黄河阵虽去,后头还有诛仙阵,不可掉以轻心,当作万全准备。”
多宝附和道:“我等有宝旗护体,本能保得自身无虞。报恩祖师横死黄河阵,是贪功冒进拿皂雕旗克敌缘故。诸位无需过多担忧,且看商灭周兴,天定有数。”
忽姜子牙在外求见。
多宝愣了下,教把守门口的雷震子迎进姜子牙来。
姜子牙进芦蓬,拱手下拜道:“诸位师兄,太乙子师徒肉身重铸成功,请师兄们施展**,助他师徒还阳。”
说回界牌关。
都道父子连心,骨肉至亲。
申公豹进了总兵府,见人行礼一概不理,依着冥冥中血脉感应,到后头一间院落前,犹豫了半天,下定决心敲门时,门却开了。
迎出来的龙吉脸上看不出心情好坏,见来的是申公豹,返身便走,头也不回道:“随我来吧。”
申公豹亦步亦趋跟在龙吉后头,眼观鼻鼻观心,不多时走进一间暖阁,看火灵躺在软榻上,顿时百感交集,上前握住火灵手,问道:“你还好吧?”
“我一身修为,都被她拿去了。”
火灵两眼泛起泪光,扁着个嘴十分委屈,肉眼可见的虚弱。
申公豹闻言,顺势向挂在一旁的摇篮看去,笨手笨脚的将里头襁褓抱出,看一女娃粉雕玉琢,睡着了眼角还带着笑意,下意识跟着笑了起来。
一旁龙吉见状,悄无声息退出暖阁,似有所感望向夜空。
群星闪耀,边缘处不约而同带有一抹鲜红,欲要择人而噬。
第292章 尚有群仙百万名
杀劫确实开始了,如同浪潮般,一浪高过一浪。
结束前的那一刻,才是最为凶险的,实际上的量劫。
龙吉不比旁的红尘客,非是轮回转世,亦少脱胎换骨。本就是神圣之体,慧眼能看九天,灵光透过九幽。
她看到星海无垠,仙官手执戈矛演练军阵,杀伐之气凝而不发。看到荡魔天宫门前挂起白灯笼,真武大军枕戈待旦,兵刃须臾不离身旁。
知道玉皇大天尊漠然一片的眼睛看不透人心鬼蜮,看得清三界本质——强者为尊。
截教,举世皆敌。
让龙吉为难的地方,是申公豹绝不可能弃截教于不顾,黄河阵惨祸不是例外,将来还有大恐怖。
若当年不曾随申公豹离开青鸾斗阙,嫁给洪锦又有何妨?无非战死阵前,回天当一个冷血的神仙。
一念闪过,龙吉轻笑了声,自言自语道:“只是那样,也太过无趣了些。”再看夜空,星月隐迹。
夜尽天明。
申公豹伏在摇篮边将就了一晚,自打成就仙缘,数十年不曾夜里入睡,猛地来这么一遭,还真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醒来后先看火灵,见其熟睡。申公豹也不打扰,扭头去看女儿,愈看愈是欢喜,忍不住掐了掐她的脸蛋,听哭声响起,顿时慌得手忙脚乱。
外头龙吉被动静惊着,连忙进屋安抚女孩,过了片刻复得清静,横了申公豹一眼,没好气道:“国师在关内停留一日,前头行营不知积压下多少事情。”
“有李靖看着,出不了事。”
申公豹傻傻一笑,眼神片刻不离女儿,忽的一拍脑门,失声道:“呀!险些忘记了。龙吉,可给她取了名字?”
龙吉明显一愣,心想此子非她所出,缘何问她?略有些失落道:“不曾。”
申公豹并未注意到龙吉的反常,正要问询,听一声“等你取呢。”才看到火灵醒转。
取名的话到了嘴边,申公豹想起被拿去祭封神台的敖湘,泪眼盈盈,心中悲苦不足以为外人道哉。
“就叫她申湘吧。”
火灵与龙吉不约而同,跟着想起了敖湘,情知此事不可商量,点头应是。
申公豹在申湘额头轻吻了一下,直起身来后,没有先前那么激动,道:“火灵,你在关内歇息,等身体将养好了些便回朝歌,我会让三忠前来护佑你。龙吉,届时你也不用前往商营,来诛仙阵同我会合。”顿了顿,万分不舍的又看了申湘一眼,说道:“军营里还有要事,我先走了。”
出了暖阁,一路上但凡有人恭喜国师喜得千金,都得了申公豹灵芝仙草答谢,食之脱胎换骨。
等申公豹离开,界牌关中多出来数百名炼气士,身轻如燕,甚者更受南天门牵引,白日飞升。
回行营途中,申公豹撞见三忠,晓得通天教主驾临,急急赶回。
彼时商营前头也起一座芦蓬席殿,红光万丈布满天地,仙音不绝于耳。
申公豹一进芦蓬,不及行礼,先听通天说道:“入座吧。”敬陪末位,拿眼角余光打量,见无当圣母跪在当中,心头一跳。
通天明知故问道:“无当,你有何罪,行如此大礼?”
无当头埋膝里,说道:“弟子道行浅薄,法力低微却不自知,累得金灵师兄横死。弟子罪不可赦。”
良久,通天好似叹了一声,又像是笑了起来,说道:“她若不救你,也就不是她了。前次尔等二位师伯联手来破黄河阵,事前曾与我说过。佥押封神榜一事是我同意,理亏词穷,是以不曾前来解难。是……是我对不起你们。”
若说方才赵公明、云霄等人听到通天见死不救,心中还有怨念,此时得了通天道歉,恨意消散无影。
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通天养大的,身家性命,师父如若想要,拿去便是。
以通天性子,能说一句“对不起”,已是混元开辟以来最大的让步了。
总不能定要师父给个交代。
通天看一干弟子没有发怒,松了口气,又道:“今时不同往日,他杀我传人金灵圣母,灭我门下有道高真,我与他亦是誓不两立。”
申公豹看在场神仙个个面如火热,情知是被通天言语勾起心中怒火,垂首不语,暗思通天用意。
“无当。”
通天挥手打出一道毫光到无当手里,道:“赐你无极图,总领截教万仙。”
“申公豹。”
前事复演,通天吩咐申公豹:“赐你穿心锁,总督截教万仙。”
申公豹不解其意,与无当一起拜倒,谢过通天赐宝恩德。
通天眼底闪过一抹为难,神情也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说道:“以诛仙阵会阐教一场,是我与元始早就说好的,事出有因,言出有应,必不能再让他一场。但是……”
“但是”两个字一出。
申公豹脑海里犹如一道闪电划过,瞬间明白了过来,通天为何对门徒身死不闻不问,反而赐宝给他和无当,安抚众仙。
因为通天心软了,顾念着和元始之间的兄弟情谊,想给阐教一条生路,有意主持诛仙阵。
原本故事是阐教把诛仙四剑抢了去。
眼下通天的意思,莫不是要把诛仙四剑当作赔礼送出?
申公豹心中冷笑,却说不出反驳话语,哪怕诛仙四剑早被他视作证道之物。
说来话长,实则申公豹一念闪过,通天也把话讲完,确实是教离朱神仙回蓬莱休整。
申公豹淡淡道:“老师苦衷弟子知晓,谢过老师关心。但阐教欺灭吾截教在先,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恨,不灭阐教,弟子死不瞑目!”言毕闭上双眼。
通天也不着恼,看了眼赵公明兄妹,问道:“尔等是何想法?”
赵公明、云霄异口同声道:“愿随全真教祖覆灭阐教。”
焰中仙、一气仙、石矶娘娘,便是三代弟子闻仲,也不答应回返蓬莱,定要同阐教一决高下。
良久。
通天长叹一声道:“也罢,我等都去诛仙阵,看他如何待我截教。只是尔等从前夺来玉虚秘宝都在碧游宫中,需有人看守,免被他盗了去。申公豹,你可回返蓬莱,教九曜代掌仙岛,择日归来。”
第293章 碧游宫内育多才
转过一年,又是三月花开,万物复苏之际,草木青翠欲滴,老树长出新芽,看似与去岁一般无二,却不会令人感到枯燥。四季轮转,花开花谢,总也看不圆满。
申公豹回到蓬莱胜地,一道遁光落在枫叶谷中,见原先居住木屋爬满藤蔓,摇了摇头。推开门,灰尘炸起,乌烟瘴气看不真切。
他本也无家可依,现下却得有个遮风避雨的家了。取过门口笤帚慢慢打扫,从清晨的雨忙到傍晚的风,才算将这阁楼打扫出来,捧一卷黄庭经,坐在门口诵读。
就这般过了三四日,一天艳阳高照,龟灵圣母前来拜访。
申公豹放下手里经书,好奇道:“我还以为来的会是九曜,或是执行门规的一百零八位星君魔主,没想到是师兄先到。倒有一点不明,师兄怎的未随老师下凡?”
龟灵圣母略有些胖,像是凡人家的老太君,雍容华贵,自有一股气度随身,听了申公豹话,不能理解,道:“师弟,你回岛以后传下老师符命,教九曜代掌蓬莱。仅此而已。老师并未有过别的交代,更没下过对你不利的命令,你听清了吗?”
申公豹微微一愣,略过这个话题不谈,转而问道:“师兄来找我有何要事?”
龟灵笑着说道:“管他阐截大战,红尘杀戒,总也蔓延不到碧游京来。我等守住海岛,永世无虞!师弟回岛也有几天,该是休息好了。且抛开俗世念头,随我往碧游宫。九曜初掌蓬莱,尚需人前显圣立下威严,此为其一。其二是为师弟接风洗尘。”
“是九曜让师兄来请我的?”
申公豹问,得了龟灵肯定回答后,心里头笑了笑,站起身来:“恐这一行,会让师兄失望了。人无完人,谁都存有私心偏见。”
龟灵皱了皱眉头,想不明白也就不再去想,只当申公豹当久了人间国师,习惯说话拐弯。
譬如一句“道兄别来无恙!”要说成“多年不见,道兄清风更胜往昔,真教小弟艳羡不已。”的类比话语。
……
虽说九曜奉通天符命代掌蓬莱,却也不敢入主碧游宫,只在宫外广场置办酒宴,名为申公豹接风洗尘,真正用意只有他们自己知晓。
九曜为蓐收、句芒、玄冥、祝融、后土等五方五行大仙,还有羲和、望舒,以及计都、罗睺。
位同星君魔主相等,在大罗神仙之下,是截教中坚力量。
申公豹与龟灵到达白玉广场以后,众仙齐齐倒行下拜,口称“师兄”。
申公豹回礼,也不抢九曜风头,与龟灵一起坐在下手。
有散仙送来瓜果仙酿、奇花异卉,与一些悟道有关的仙丹妙药。
蓐收见人来齐,笑道:“今日宴席,为申师兄接风洗尘的同时,亦有一桩符命转告,想来诸位道友也有所耳闻,老师亲点我等兄妹九人代掌蓬莱!别无他事,按老师从前吩咐,众仙无故不能离岛,倘有违背,届时面上会不好看。”
天杀星君起身离了座位,冲蓐收拱手一礼,笑道:“申师兄贵为殷商国师,灭周还未完功,不日定是要离开海岛的,届时有违师兄规矩,师兄如何待他?”
“终于说到正事了吗?”
申公豹心中暗暗叫了一声,饶有兴趣的看向蓐收。
回话的却非蓐收,而是身材娇小玲珑,恍若稚童般的望舒。
“申师兄奉老师令总督截教万仙,位还在你执法星君上。道友不该问我兄长,当扪心自问才是呀!”
天杀星君不吭声了,换了天魁星君出列站定,笑道:“此时我等非在凡间,未入诛仙阵,何须申师兄监督?老师教申师兄回岛,自有其道理。”
“说来说去,尔等莫不是要教申师兄自囚于此,承诺不离蓬莱!”
计都猛地一拍身前桌案,大声叫了起来,一脸的忿忿不平。
申公豹看着他们一唱一和,心下只觉得好笑,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他本以为九曜会借机发难,说他为了兴商灭周,不顾同门情谊,连累金灵圣母等人惨死的事情。
没想到他们心中存有顾虑,不敢撕破脸皮,只是语言暗示,希望申公豹能听懂言下之意——留的话从此潜修蓬莱,静候大劫行过。走的话,赶紧走。
想通其中关节,申公豹顿感索然无味,看九曜和星君们争吵愈发激烈,心里跟着泛起几分不满来,叫道:“够了!”
等众仙安静下来,申公豹继续说道:“赵公明助我是为兄弟义气,三霄帮我阻住周兵是为报恩。金灵与无当出岛,是为缉拿多宝。因老师有言在先,界牌关下摆诛仙,要会阐教一场。金灵师兄会错了意,以为老师默认截教万仙助我伐周,才会留连商营。无论何种原因,金灵师兄战死沙场,我难辞其咎。诸位道兄怪罪于我也是应当,何必作此小人姿态,折损自家声名?”
话说开了,也就没有了顾忌。
九曜中的祝融性如烈火,再加上申公豹善用火行,她存有比较心思,闻言第一个冒出头来,大叫道:“申师兄!话既然说到这个地步,师弟与你明言。老师所作所为,为保全我等截教徒性命!可你呢?走遍三山五岳,蛊惑同门入劫。死去截教神仙,都是因为你私欲作祟!”
龟灵后知后觉,才知道九曜利用她让申公豹到万仙面前。闻言杏眼瞪得滚圆,道:“长幼尊卑有序,尔等焉敢无状!”
“我说,够了!”
申公豹伸出手,运使混元劲,劲力中带有洪濛气的同时,还多出一丝他新近领悟的诛仙意。
在场截教神仙,个个有如闻道一般目眩神迷,与当时黄河阵中申公豹等人见太上元始别无两样。
尚未交手,先生惧意。
申公豹眼神冷冷掠过九曜,落在碧游宫门前水火童子身上,明知故问道:“众仙容不得我,师兄可有话说?倘若还当我是截教门人,许我碧游宫中闭关。事前有言,诛仙阵开,哪怕有死无生,贫道也定是要赶去界牌关援手老师的。”
蓐收大叫:“申师兄这是何话?难道我等便是贪生怕死之辈,不肯援手老师?”
申公豹回头看去一眼,眼神不言而喻,见水火童子点头,施施然走进碧游宫。
第294章 蓬莱岛内三九数
回蓬莱的途中,申公豹还当通天故意把他支开,好去和太上元始修复兄弟之情,再说混元故事。
进到碧游宫后,看从前得来玉虚上仙法宝放在一方台上,护持阵法他看了也有几分心惊,愈加肯定心中猜测。
申公豹拿了蒲团坐下,半晌,一声轻叹,打心底里升起一股无力感。但也只是刹那,眼神复又坚定下来。
君子慎独,不欺暗室。
诛仙四剑是他证道之物,必不能落入旁人之手,当设法取之。
证道混元以后,才有下棋的资格,彼时成就万劫不磨之体,任谁也不能再轻视于他。
至于鸿钧老祖手里能杀混元教主的陨圣丹,申公豹心中也有几分猜测,并不为其烦忧。
憧憬了一下未来,申公豹便打算打坐用功,权当是来蓬莱岛度假了,早两天还是晚两天回界牌关,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不想水火童子走进大殿,笑道:“昨天我还在想如何请师兄到此说话,没料到今天便能如愿以偿。”
申公豹睁开眼,好奇道:“师兄这话的意思是?”
“掌教老爷晓得你不会置身事外,早在碧游宫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能够让你心甘情愿待在蓬莱。”
“师兄说笑了,以我如今修为,会为身外之物动容?”
水火童子神色古怪道:“你搜齐了三十六变?”
申公豹顿时怔住,摇摇头,失笑道:“老师还真了解我。”
本以为事情办砸的水火童子,看了申公豹反应放下心来,跟着笑道:“一百零八般变化,掌教老爷那里都有修炼法门。只是他也不曾学全,满则溢,盈则亏,四九缺一之故。亘古以来,也没有人能够学全。”
“师兄与我说这个,就不怕我不学这法门?一走了之吗?左右学他不全,何必为神通耽误回军。”
申公豹眉毛一挑。
水火童子也不解释,只是抬手作“请”,道:“大殿后头便是宝库,师兄请吧,想待多久待多久。”
申公豹略有些无语,不再理会水火童子,打蒲团站起来,朝大殿后头走去,也有几分患得患失。
前世故事虽是虚空梦一场,终归刻骨铭心。当时看过一本《三遂平妖传》,见了里头介绍三十六变、七十二变的词句,当时惊呼:“原来三十六变、七十二变出自这里。”是以印象深刻。
如今想来,小说家言不足以信耳。再加上三界所有混元教主见了个遍,愈加觉得“学得三十六变,上帝亦不能制”是一句夸张之语。
尽管如此,行百步者半九十,正因为半途而废稀松平常,才更显得坚持到最后的珍贵。
除非确定是错的,例如当初的《明神丹诀》,放弃无可厚非。
但因为水火童子一句无人能够学全就放弃多年苦功,申公豹自问还做不到。
从碧游宫前殿旁边转进后殿,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左边壁画是世间万物发展的过程,右边是一点灵光到世界生成的过程,栩栩如生,如同观看一场全息电影。
这一条甬道,申公豹来回走了三遍,也没看出什么稀奇,情知缘法未到,越过甬道。
甬道后头是一间耳室,室内供有一尾六首幡,惹得申公豹惊叫出声:“六魂幡!”旋即冷静下来,才发现耳室六面也刻有壁画,各不一样,是炼制六魂幡的法门。
申公豹又看了一眼六魂幡,到右边耳室,见着台上青苹剑后,已没有先前看到六魂幡时失态。谨记水火童子说三十六变在这里头,继续往后行去。又过一间室,四个石台空无一物,想来原先摆放的是诛仙四剑无疑。
再行一段时间,见广阔天地,有山有水,一座长短不可以道里计的众妙大门立在原野上。
大门当中是一座大殿,穹顶高的看不清楚,走一步路,身前景象浮现些许,无法看得太远。
申公豹走走停停,忽的愣在原地,神情莫名,苦笑道:“怎的碧游宫后是一座坟墓不成?”继续前行,也不知走了多久,见着一口青铜棺椁。
别处都不见三十六变法门,申公豹无法,只得到棺椁面前躬身一礼,道声“得罪”,将棺椁揭开,揭开最后一层棺盖的刹那,一个“道”字浮现眼前。
这一瞬,截教秘辛,蓬莱故事,申公豹都已了然于胸,乐了。
“无情道,忘情道,名托求道,实则图一心安,方便行事。老师修有情道,心有挂碍,始终不曾狠下心来,如何能够得胜呀?”
这棺材里,埋葬的是通天教主的道。
有情道,通天要“情”,把道弃了。
前文曾言,申公豹一路行来,与元始天尊执教理念、为人处世异曲同工,“师徒”愈发相像。今次蓬莱宝库见到通天教主的“道”,他又觉得自己跟通天教主也是殊途同归。
通天不愿放弃的是截教万仙,是金灵等切己门人,还有赵公明等有情神仙,从也不曾褪去凡心,人性根植元神当中。
他本与大道无缘,因大道千变万化,能肯定的是一点——大道不会有情。
于是通天便走出了自己的道,有情道!
申公豹与他一样,心中牵挂不愿舍弃,却又能学元始,对挚爱亲朋的死无动于衷。
神仙,凡人,谁能真正做到无情、忘情?总该有一抹私心杂念。
身合大道者不现于世,也就无所谓混元教主。
心中不停升起疑惑,解开疑惑后又发现了新的问题,迷茫着,追寻着,才是寻道的常态。
大殿在“道”浮现以后退去所有黑暗,亮如白昼,穹顶现出一副巨画。
或许不能称之为画,太丑了。
这一边只见着两三道线条,那一头几个大小不一的孔洞。还有形似墨迹似的“污渍”。以及缺胳膊少腿、或是多出几只手、几只脚、几个脑袋,怪模怪样的人形图案。
申公豹看的眼角直抽抽,运起破妄金瞳,动用洪濛气,都没能看出什么名堂,忽的福至心灵,想起了自身已经学成的二十一变。
一九之数尽得神通玄妙,二九之数能将神通任意排列组合,三九之数是什么?
倘若四九之数真如他想象中的那样,是“重定地火水风,再造乾坤世界”。
那么三九之数便是……
第295章 完仙缘突生变故
却说申公豹进了碧游宫后,蓐收情知逼迫申公豹表态一事虎头蛇尾,遣散众仙,单把九曜、星君、魔主留下,依着方才听了申公豹言语后心中打算,与诸位道友一齐商量如何援手通天教主。
商量到一半,蓐收陡然惊醒,才知道申公豹认为通天主持诛仙阵会输,先是一惊,紧接着勃然大怒,心想申公豹好大胆子,竟敢看轻师尊!莫不是打败了准提,扛住了太上元始联手,便真当自个是混元教主了?
蓐收把心中想法说出,道:“诸位道友,全真教祖虽是我等师兄,另立门户不假。却也出自蓬莱,我等岂能看他欺师灭祖不管?当去碧游宫里问他讨个说法!”
“师兄说得对。”玄冥道。
这时候水火童子从碧游宫内走出,看宴席散开,蓐收等人还在,拍拍手引来众仙目光,笑道:“正好你们都在,我与你们说一件事,申师兄在碧游宫中闭关,莫要叨扰于他。如今掌教老爷外出,讲道无从说起。你们可在岛上洞府打坐用功,温故知新。”
蓐收拦住脾气暴躁的祝融,把方才事说了一遍,末了道:“截教万仙无论出身,皆可入碧游宫中听讲,是老师亲**代。师兄随行老师左右,是老师亲近门人不假。却也无权阻止我等进入碧游宫,逾越规矩,想来师兄当不为之。”
水火童子脸色霎时变得很是难看,想要反驳,却悲哀的发现蓐收说的是实话,他确实无权号令截教徒。
忽的环佩叮当声响,水火童子面上忧愁一扫而空,让开了道路,笑道:“醉心于道者道亦不负,行差踏错者与道无缘,对与错,一念之差。”
“师兄境界不过天仙,也敢学人讲道?”
蓐收嗤笑一声,可谓是半点面子没给水火童子留,大步流星,领着人走进碧游宫。
九曜齐齐踏入碧游宫,在前殿不见申公豹,略有些犹豫。
祝融回头看了一眼,见星君魔主未能跟上,没好气道:“说甚一百零八,无胆鼠辈!申公豹私入宝库,哪里还称得上截教门人?我等此举,正合截教门规。”
“师弟说的在理。”
有了借口,蓐收不再徘徊,当先转入殿后。
这时候在众妙之门中的申公豹,犹如锁龙渊、传道炉中看见前路那般兴奋的手舞足蹈,找回了久违的修道乐趣。
申公豹盘腿坐下,摆五心朝天姿势,面上还残存着几分喜悦,过了一会儿平复下心情,身上神光敛去,与凡人无异。
有道是热在三伏,冷在三九,前者毒日猛烈,后者冰天雪地。
凡人只晓得种子埋入地里,静待春去秋来便能收获,错过天道,因是人为之故。
殊不知小芽破开泥土,经历风吹雨打,雷劈火炼,死的死、活的活,熬过酷暑严寒,虫蛀兽咬,才能长成参天大树被世人知晓,余下的都在毁灭中消散成风。
于毁灭中长成参天大树,而非在生机里开出花朵,结果如一,过程各不相同。
三九之数,与申公豹所学背道而驰,非是乾坤相符。剑走偏锋到极致,除了毁灭之力,再无其他。
此时穹顶在申公豹眼里大变模样,若说先前是一百个文字,那么现在这些文字都重叠到一处,成了团墨迹,这墨迹落在任何一个文字上面,都会将其溶解。
杳杳冥冥,存无守有。
刹那间,一万年,不过光阴流转,于道无碍。
申公豹长长呼出一口气,三九之数至此尽得,新学会了十样神通,其中归入三九的有回风返火、六甲奇门、腾云驾雾、呼风唤雨、翻江搅海、挟山超海。
归入四九的有四样神通,分别是点石成金、颠倒阴阳、划江成陆、飞身托迹。
时至如今,申公豹学尽三十六变,只差移星换斗、回天返日、逆知未来、补天浴日、花开顷刻等五样神通了,无一不是至高无上的神通妙法,求之不得。
高兴之余,申公豹眼里又泛起一点点疑惑神情,想到这十样神通变化,莫不是通天给他的补偿?
可能通天也知道夺他权柄主持诛仙阵,一旦失利,会连累他多年兴商灭周苦功白费吧。
忽的响起脚步声,掺杂着几声惊呼。
申公豹看去一眼,心中无悲无喜,并不觉得九曜进来宝库有何不妥,看到蓐收提着青苹剑、祝融拿着六魂幡时,眼神才变了味,语气不善道:“宝库中一应器件皆为老师所有,尔等擅自取用是何道理?速速放回原处!”
祝融笑了声,挥舞了一下六魂幡,惹得在场神仙无来由的头疼。
“别的东西都被你拿去了?”
祝融不答反问。
申公豹眼神闪烁片刻,冷冷道:“我奉师命总督万仙,尔等既然犯下不肖,按门规该罚!”言罢也不动用兵器,伸出右手。
九曜都知申公豹法力高超,个个如临大敌,用尽全力抵挡。
无有金花,不见霞光,只是一声雷响振聋发聩。
申公豹神通还未用出,先道一声“不好”,化作火光消失。
九曜相互看看,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就听得天雷滚滚,电光轰鸣之声不绝于耳。
蓐收吓得面无人色,大叫道:“有人进犯海岛!”
……
蓬莱上空电闪雷鸣,黑云滚滚,一道雷光落下,牵引海水成一条水龙升在半空。云中旌旗飘荡若隐若现,战鼓声似有还无。
是时碧游宫外龟灵圣母与水火童子站在一处,望着愈来愈近的乌云发呆。
“什么情况?”
水火童子手里捧着渔鼓,不知该不该敲。
渔鼓一响,截教门人心中有感,无论身处何地都会赶回蓬莱。
龟灵圣母想了想,说道:“界牌关下诛仙阵,不仅是申师弟多年心血,也是老师与阐教交锋之用,莫要令老师分心。”
水火童子叹了声,把手里渔鼓放下。
空中天兵天将现出真身,约有十万余人。当先一位仙官金盔金甲,手持火枪、火轮,脚踏烈焰,猛地大喝一声道:“速速交出申公豹,尚容尔等存活,敢道半个‘不’字,蓬莱绝矣!”
“敢问仙官名姓?”龟灵说。
“都天大灵官,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