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克制
商营众仙聚在一起,亦或是私底下闲聊时,都道吃亏。
出征半年,擒杀哪吒,阵斩邓华,伏杀太乙子,烹杀黄龙子。不算凡人,数来数去也就杀死四个神仙。
再看己方伤亡,元帅张桂芳,九龙岛四圣,敖湘、火灵……
尤其是火灵圣母。
自打其被多宝截杀以后,不管是燕山行宫还是商军行营,愈发显得沉闷。
需有一场大胜,以定军心。
赵公明听申公豹讲完近况,一杯酒喝下肚,宽慰道:“龙女与火灵不是等闲,当得一尊神位,来日还有再见之时。”
“大哥。”
申公豹略有些犹豫,咬了咬牙,才道:“多宝叛教在先,杀我全真在后,大哥可有法子教我?”
赵公明愣了下,失笑道:“兄弟可知蓬莱广大,为何我要外出开辟洞府?缘由便在多宝身上。你这话算是问错了人。我与多宝向来不好,一直寻不到机会教训他罢了。”
申公豹情知从前故事,忙为赵公明添满酒,道:“小弟愿闻其详。”
却说多宝初入截教时节,便得通天言传身教,学得降龙伏虎之力,震撼乾坤之功。
后金灵、无当、龟灵相继拜入截教,又来了赵公明兄妹,瘟仙吕岳,乌云仙,痴仙……
直至,万仙来朝!
彼时蓬莱岛上鸟飞兔走,灵芝仙草,无一不是神仙。
多宝也只是其中之一,并不像外人所想的那样独得通天看重。
据赵公明所言,通天有教无类,管杀不管埋,碧游宫内讲法便是全部,门规只一条:不许欺侮同门。
至于弟子命数好坏,福祸如何一概不管,交由天数,更看根行。
随着时间的流逝,截教万仙先后迈入仙道,结三花五气,证大罗神仙……
修为上的差距,带来的是心理上的距离。
“世人都道截教首徒多宝道人,碧游宫里第一人。大错特错!金灵师兄,我云霄妹子,哪个不比他先入大罗天?广成子还是阐教第一个击金钟的呢,在玉虚宫论修为能排第几?所以说呀!不了解的事情,不要轻易去下结论,省得来日里被人驳的哑口无言,丢的是自家颜面。”赵公明说。
申公豹来了兴趣,忙问道:“听大哥这话意思,对多宝意见不小。不知他如何得罪了大哥?”
赵公明眼神复杂,不满、气愤,甚至还有两分淡淡的恨意,叹了一声道:“彼时我们在蓬莱学道,兄弟姐妹相称。你喊我一声道兄,我也唤你道兄。总是一家亲朋,何须分大小?多宝却不这么认为。老师不管事,他来多心。还真当自己是大师兄了,我呸!”顿了顿,继续说道:“我那时只当他脑子不灵光,懒得与他计较。岁月悠悠,一天白山茶仙炼宝‘金霞冠’进献老师,得了老师夸奖。当时多宝也炼‘搜神壶’,却被老师指出瑕疵。或许那时,多宝就把白山茶仙给记恨上了吧。”
“小弟从未听人提起过白山茶仙。”
申公豹举起酒杯示意,有些迟疑道:“这位道友现下何在?”
赵公明道:“修道不是山中枯坐,也有红尘历炼。一次出外斩除祸世妖魔,多宝与白山茶仙先入魔窟,我同三霄在中,金灵、无当押后。妖魔不甚利害,却邀众多帮手预先埋伏。大难临头时多宝先逃一步,单把白山茶仙留下。我等救援不及,失一位道友。”
第237章 乌合之众
“议和?”
申公豹十分诧异的抬起头,忍俊不禁道:“谁这么幼稚,说不打就不打,当孤好说话,还是当大商好欺?”
龙吉笑道:“还能有谁,姜尚呗。”
“使者呢?”
“砍了。”
“砍……”
申公豹眼角猛地跳了跳,摆摆手,道:“且把姜尚条件与孤说说。”
龙吉道:“只要你肯退兵,西岐愿意称臣纳贡,从此以后双方互不侵犯。对了,还有一条,姜尚让你把打神鞭还他。”
“没了?”
申公豹抬手揉着眉心,见龙吉点头,无奈道:“无非是布好了埋伏,想激孤出战,如他所愿。传令,让罗宣火焚西岐。”
龙吉低垂眼帘,轻声道:“姜尚还说,只要你答应和谈,他愿意归还火灵元神。”
申公豹愣了一下,旋即拿手指向龙吉身后,失笑道:“这就是你屏退众仙的原因吗?孤不是意气用事的人,不会因私废公。”
龙吉眉毛一挑,道:“多宝为入阐教,能狠心杀死火灵。申公怎知,他不会为了取信元始,将火灵元神也给湮灭呢?不能赌。”
“公主有两全法子?”申公豹说。
龙吉道:“姜子牙是否真心求和另说,燃灯不会应允,必先破阵。我等或可将计就计,败他一阵再来和谈不迟。”
申公豹笑着说道:“若只是如此,我可要看轻你了。”
龙吉一愣,好奇道:“小女子无知,还请国师指点。”
“符元仙翁也在西岐,可请他过营一叙。”
“他会来?”
“他必须来。”
……
燃灯确实皱起了眉头,在听到姜子牙遣使议和以后,不好就此发表意见,问询身旁一众神仙。
“诸位道友觉得子牙此计如何?”
云中子道:“若商国师出战,我为道兄抵住,其余不管。”
符元笑道:“我来此为降龙吉。”
多宝还是事不关己的模样。
广成子黑了脸,环顾一圈,把目光落在玉鼎子和道行子身上。
道行子老神在在。
玉鼎子可就坐不住了,忙向杨戬投去一道凌厉目光。
杨戬情知背黑锅,无有幸免。出班启奏道:“姜师叔,诸位师伯,可否听杨戬一言?”
“讲来。”燃灯说。
杨戬半弯着腰,道:“兵者,诡道也。姜师叔要议和,无论成与不成,总归预先做足毁约奇袭的准备,方不失两全。小子拙见,可以边打,边谈。”
说了等于没说。
但姜子牙知道,这就是最好的话语了,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燃灯他们借杨戬的口表态同意。
有探马来报:前往商营使臣被斩。
众仙不及惊讶,又接到商使到来的消息。
“拖出去砍了!”姜子牙大叫。
杨戬忙把姜子牙拉住,劝道:“师叔莫恼,且把人叫进来看看再说。”
赵公明走进营帐,迎着众仙的诧异目光,哈哈一笑道:“谁要砍我?”
按理来说,这时候该是燃灯出面接待,可燃灯好似没有看到赵公明一般。
多宝左右看看,情知自个还是“外人”,心中冷笑,出声接过话头。
“赵大仙来此有何贵干?”
赵公明也不拐弯抹角,直白道:“来此有两件事告知。一则商周议和可谈,二则阐教神仙不赦。三嘛,国师与龙吉公主早有婚约,乃是大天尊亲定。择日不如撞日,还请符元仙翁前往商营,为国师主持婚礼。”
第238章 意气
落魂阵中。
姚宾把眼睁开,下八卦台,骑梅花鹿赶至阵门处见到来者,惊讶道:“多宝,当年我金鳌岛众仙前往南离火海采摘离火石,亏得有你弟子火灵圣母护持才得功成,恩情难忘。你速速离去,此事与你无关。”
多宝拔剑出鞘,恼羞成怒道:“姚宾小儿,怎敢抢我师父太极图,今日取你狗命!”
姚宾吓得连退几步,忙将令牌敲响,运转阵法。心下转过两个念头,才想起来多宝叛变了。虽然不解,可无当、吕岳都在己方,料来事有前定。于是叫道:“多宝,我念在你是师兄,不揭你短。你不要不识抬举。敢见吾阵否?”
多宝正要动作,就看无当圣母从天而降,刚要出招,身旁云中子掠出,又打算进落魂阵,不料赵公明跨黑虎、提金鞭急急赶来。
三次欲要动手而不能得。
多宝耳边听的尽是“多宝不要走!”。气得三尸神暴跳,大叫一声迎上赵公明,将剑交还。
“当”的一声响。
赵公明将多宝长剑打断,手中金鞭去势不减,又把多宝肩窝打中。笑道:“痛快!”
“真当我怕你?”
多宝稳住身形,手中半截剑丢开,裸露在外的皮肤转变成金色。
赵公明脸上泛起几分凝重,又想起从前故事,把金鞭收起,冷笑道:“多宝,白山茶仙让你无颜再炼法宝。今日过后,你不敢倚仗法术!试看我神通玄妙如何。”
“还记着呢?呵呵,来。”
多宝并掌为刀抢步而出,擦着赵公明脖子拍过,反被其在肋下点了一记剑指,不痛不痒。
两人错身而过,复又冲向彼此。只看得金光、黑光追来逐去,在尺寸地极尽腾挪之术。
忽的赵公明一拍黑虎跳出战圈,返身拿指一点,用“颠倒阴阳”神通。
多宝金身其实是纯阳宝体,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故成无缺。
虽说孤阴不生,独阳不长,天地配阴阳,调和气以为人。也得知晓,神仙本质上逆反天地之理而为,无中生有,点石成金。所谓顺天应命,不过一方教统之偏颇。
多宝先前嗔念蒙心不做防备,这会儿感到痛了才食恶果。身上被赵公明拿手指点过的地方出现分毫“阴阳颠倒”。只这分毫,便让他金身不能维持。
“多宝!”
赵公明叫一声,把金鞭急急抽出,手长,金鞭也长。一下抽中多宝左脸,送其一道血痕。
半空中激战的云中子看见,忙用照妖宝剑架住无当压神牌,将藜杖望下一丢,挡住赵公明二次抽出金鞭。
多宝回过神来,纵身到云中子身边,与对面从前师兄弟过招,且战且退。
话分两头,他们打斗时赤精子也没闲着,三次进了落魂阵。
且说姚宾躲在阵中,还真怕多宝闯进来,看到来的是赤精子时,不禁失声发笑道:“赤精子,我从前也未得罪过你,你为何又来?”
赤精子情知时间不多,唯恐冲锋变作断后。忙道:“姚宾,你把太极图还来,我再不与你犯颜。”见姚宾神情便知答复,将贴身八卦紫绶仙衣现出,把阴阳镜劈面一晃。
与此同时,姚宾也将黑沙抛下,沾不得赤精子身,见白光耀眼,躲闪已来不及。大叫道:“我命休矣!”瞑目待死。
忽响起一声暴喝。
“我来也!”
袁洪迎风变化,将姚宾推下八卦台,千钧一发之际,二次变化躲开阴阳镜照射,手提邠铁棍欺身而上。
赤精子将水火锋交还,不是袁洪对手,落得个进退两难的局面。寻不到再祭阴阳镜的机会,急得满面通红。吼道:“还我太极图!”
姚宾惊魂未定,听了这话连忙回答:“太极图送去碧游宫了!”
“什么?”
赤精子闻言失神,被袁洪一棍戳中心口,虽有仙衣护体,也喷出口血来。忙将阴阳镜连晃几晃,返身便走。
袁洪也不追赶,把姚宾扶起,回帅帐复命去了。
说回多宝,在赵公明手上吃了亏后,便与云中子联手打退无当,刚好见着赤精子负伤逃出落魂阵,情知此次出战建功不能。三人汇合一处,借遁光走了。
“无当莫去追赶!”赵公明说。
无当不解道:“师弟,多宝现在被你打伤,正是捉他的好时候,缘何不赶?”
赵公明摇了摇头,说道:“国师大婚为假,伏杀符元是真,估计这会儿到了紧要关头。我等去助他功成。”
无当也不是傻的,情知这一去就上了大商的船,装没听到,返身往燕山飞去了。
“嘿!”
赵公明笑一声,忽转过身子,就看帅帐方向火光冲天。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不久前符元仙翁在余忠的带领下进到帅帐。见申公豹一人坐在帅案后头,左边是焰中仙、右边是一气仙,没有龙吉的身影。顿时知道中计,转过身子,却看魔家四将挡住去路。无奈何,冲申公豹打稽首,“符元,见过元贞君。”
“仙翁不必多礼。”
申公豹站起身子,转出帅案,背着手到符元面前,笑道:“若是孤没有猜错,仙翁是为龙吉公主而来?”
符元苦笑,左右看了一眼,不答反问道:“国师想杀我?”
申公豹手放到腰间,富有节奏的拍打起剑柄来,摇头,叹了声道:“说起来孤还欠月合一颗蟠桃未还,与仙翁更是向来无仇。当年在陷空岛和十二上仙动手,亏得仙翁出手相帮。孤不是凉薄之人。”
符元与申公豹对视,良久,两人都是一阵大笑,拿了蒲团坐下。
“元贞君,龙吉与洪锦有宿世情缘,一时夫妻,死后再成星君执掌周天姻缘。大天尊不晓事,把她许配给你,你不能信以为真。”
申公豹闻言立时收敛了笑容,自嘲一笑道:“孤把仙翁骗来,本还有些愧疚,想着能与仙翁有商有量。信以为真的是仙翁啊!你死我活的战争,谈什么从前恩情?倚老卖老,我入你母!”
说罢申公豹将离朱剑放起。
旁边罗宣、余元、魔家四将各自祭出法宝,向符元杀去。
符元猝不及防间衣物尽成飞灰,然而从头到脚宝光闪耀,竟凭肉身抵住七位神仙攻势。
申公豹运起破妄金瞳去看,见符元身上遍布符箓,猛地意识到什么,暗暗惊叫道:“莫不是‘正一盟威秘箓’?”思罢张口一吐,喷出三昧真火。
第239章 偷天换日
符元仙翁还待还手,便觉浑身灼热难当,才知申公豹三昧真火与旁人大有不同,忍痛叫道:“元贞君,你要触犯天条吗?”
一声响,火光冲碎帅帐,直奔九天,搅的云海为之一空。
除罗宣以外,其余人受不得火烧,早早退向远处。
刚好赵公明打退多宝归来,见状想也不想,抬手放起定海珠。
要说符元也是大罗神仙,真要走,申公豹怎留得住?大抵神通偶尔也敌天数,他拼死飞起数十丈,又被定海珠打中,跌下空来。
申公豹忙展如意幡将符元裹住望地上一摔,将其踩住,取离朱剑、魔罗刀、穿神钉、建功不能,十分诧异道:“好利害!诸位道友都来援手。”
龙吉不知他为何急切,取乾坤钉帮忙,钉不进符元眉心,跟着惊讶起来。
旁的神仙各用自个炼魔法门,无一奏效。还是余元祭起化血神刀,才透过符元“符箓外衣”将其胸膛砍伤。
旋即战鼓雷动,声震九霄,天边旌旗招展若海翻涌。报恩祖师披发仗剑,取皂雕旗望下一丢,既把符元卷到身边。
符元面如金箔,不敢置信的低头看向胸膛,痛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浑身打颤。
报恩祖师目光在申公豹身上停留一会儿,才带符元远去。
看其遁光落处,应是去了西岐城。
“兄弟,怎么了?”赵公明问。
申公豹回过神来,笑了笑,勉励众仙一番,唤赵公明到偏僻无人处。
赵公明大觉古怪,好奇道:“兄弟,可是有什么事情告知?”
方才见到报恩祖师当面,申公豹第一反应想起“监军”陆压。
陆压死了,报恩祖师是否顶替上来?
申公豹深吸一口气,说道:“兄长可听说过‘钉头七箭书’?”
赵公明倒吸一口凉气,忙问道:“你从哪听来的?”
“兄长知道?”申公豹说。
赵公明点点头,道:“世上摄魂夺魄的法术不少,如姚宾天君也会草人唤魂。有所不同的是钉头七箭书效用惊人,虽名七箭,其实三箭,射二目一心,用功三七二十一日,无不建功。相比起此术,姚宾的草人法就上不得台面了。此法蓬莱也有,老师称为‘恶’法,未曾传下。”
申公豹抿抿嘴,问道:“大哥可知破解之法?”
“此书知人样貌身形便可施为,无法可解。”
西岐城里。
位于演武场的芦蓬席殿,一片愁云惨雾,个个面带哀色。
甚者如赤精子,精神都有几分恍惚,悲悲戚戚。
忽报恩祖师带着符元来到,先扶后者坐下,才向燃灯等人拱手。
“诸位道友,请了。”
“见过荡魔天尊!”
燃灯领着众仙行礼,末了问道:“符元道友可是被申公豹所伤?”
报恩祖师“嗯”了一声,自顾自寻了位置坐下,笑道:“我来此不为旁人,为诸位道友除去赵公明。”
燃灯眼角一抽,看向半死不活的符元,都有些记不清了。
符元来时,好像也是一脸自信的要降龙吉?
“道兄,赵公明再强,不过是一大罗神仙,并非不可对付。”
第240章 演戏
有菡芝仙在的地方,龙吉会自觉的屈居第二,倒不是怕了菡芝仙。单纯想偷懒罢了。
去往岐山路上,菡芝仙也不打算和人商量,直截了当的命令道:“二位妹子,三霄与我情同姐妹,赵公明是他们亲兄,亦是我之义兄。今天我豁出这条性命不要也得抢来箭书!二位不要忧心其他,只管与我前行。”
龙吉心里暗暗叫苦,就怕菡芝仙冲动。旁人不知道,她可被申公豹交代过,此去岐山行事,为吸引阐教目光,箭书可以拿,但不能真的带回商营。一时间想不出好法子与菡芝仙分说,只得跟彩云仙子一齐应是。
三女遁光也快,说着话的工夫便到岐山,刚好见到姜子牙披头散发,手提着宝剑向下拜去。
土台上是一个香案,案上摆放箭书,案后有一草人,草人上书“赵公明”三字。
菡芝仙不知箭书奥妙,却知迟一分,“赵公明”便多一分危险。慌忙祭起风袋,闹出个天昏地暗的架势,纵遁光往土台走一遭,既把箭书拿在手中,返身便走。
姜子牙耳听风声好比炸雷,抬头不见了箭书,暗自沉吟,猜想是何缘故。
雷震子展翅,黄天化跨玉麒麟,双双来至,与姜子牙见礼。
黄天化道:“报恩祖师说商国师今晚派人来抢箭书,特派弟子前来看顾。”
“方才一声雷响,不见了箭术。不好!你快去把箭书抢回!”姜子牙说。
黄天化也知事态紧急,匆匆一拱手,催动玉麒麟往商营方向行去。
他与雷震子快,先到一步。
骑马慢的杨戬还在来时路上,看前方风来不似黄、雷二人,便猜箭书已被人抢走,忙跳下马来将泥土、草木扯一把在手,用撒豆成兵、玄功变化,变出一座军营。
不分先后,风风火火的菡芝仙才行几里路,未觉遁光远近,见商营在前,落下土遁来,领着龙吉、彩云仙子直入中军大帐,见到申公豹。
“申公豹”说:“可把箭书带回?”
“箭书在此。”菡芝仙笑出一口白牙,把箭书拿在手里。
“申公豹”拿了箭书看一眼,装进袖里,笑道:“好好,你们去后边,自挑奖赏。”
龙吉情知被骗,谨记申公豹吩咐才未发作,等到现在,把鸾飞剑祭起。
一声响,“申公豹”消失不见。
“敢骗我!”
菡芝仙叫一声,与龙吉、彩云成“品”字形站立,把风袋祭出。玄风阵阵,须臾,将这军营吹的粉碎。
杨戬变化军营也未走远,就在一旁看着,早把箭书拿在手里,贴身存放。见后头来了黄天化、雷震子,他也想功劳再大一些,遂取三尖两刃刀向下一劈。
龙吉二次放起飞剑,抵住杨戬;菡芝仙祭起风袋,令雷震子在空中落不下来;彩云仙子偏身躲过黄天化砸下二柄锤,从囊里抓一把戳目珠丢出;黄天化用花篮收珠不及,双眼生疼,翻落玉麒麟。
远处龙吉看见,再祭二龙剑逼退杨戬,只一闪身,坐到玉麒麟上,拿剑抵住黄天化咽喉,喝道:“还不住手!”
菡芝仙、彩云仙子纷纷到龙吉身旁。
第241章 第二十变
两日行过,到钉头七箭书二十一日之期,申公豹魂魄逸出,幸喜洪濛道气护持,未被姜子牙收去。
说原本故事,赵公明门徒抢书不成反丢性命,报回老营。赵公明自知有死无生,临死前只悔不听三霄言语,插手人间战事,才招灾殃。其次怕死状难看,留言闻仲,倘若三霄来看尸骸,只用他道袍包住金蛟剪交代。大罗神仙,死时有如凡夫。
“凡性?神性?何谓有情无情,亦或像太上老君那般自以为是能够忘情。长生与我已无贪念可言,唯有这个‘道’,教人目眩神迷,追一生也难得啊!”
申公豹抛开脑海杂念,感受着钉头七箭书的杀机所在。
营中赵公明心有所感,将众仙召集,一齐到后营来看申公豹。
众仙不知申公豹与赵公明对调,都道“赵道兄”,总也叫不醒,拿手去推,触之冰凉。
若非“赵道兄”还有几声梦呓响起,怕不得以为人死了。
忽一声喊,旁的人含悲忍泪,菡芝仙已是泣不成声,叫道:“申公豹,我义兄是为你而死的啊!”
与此同时,岐山土台上,报恩祖师将桑枝弓、桃枝箭交付姜子牙,令其先射草人左目。
却说当年日中有一扶桑树,上有金乌九只,化作九日,后被大羿射落。另有一说,九金乌坠于东海,八只化作罗酆六天鬼王、阴阳鬼帅,最后一只为赵公明。
报恩祖师知赵公明根脚,是以从天庭宝库取来扶桑树残骸炼制弓箭,以为今日之用。
闲言少提,姜子牙依言照做,先发一箭,正中草人左目。
商营里申公豹痛呼一声闭起左眼。菡芝仙见状,趴到申公豹身上放声大哭,甚为悲切。
赵公明眼皮一跳,暗暗想到申公豹说有法子应付莫不是假的?莫非从一开始就打着替他挡灾而死的主意?疑心一起再难收拾,又听一声痛呼,申公豹将右眼也给闭起。
旁边王变看到,一跺脚,闪身出了营到辕门外,排开红水阵,大叫道:“玉虚门下谁来会吾红水阵?”
后营,再一声响,申公豹心口平空出现一个血洞,气绝身亡。
赵公明只当申公豹真的死了,把面上紫金面具摘下丢到一旁,赶到申公豹身边,看到其惨状,眼泪鼻涕跟着流了一脸,颤着声道:“为什么?为什么啊?”
众仙见状为之一愣,看看榻上死公明,再看眼前活公明,都不是蠢人,顿时厘清因果。
性情软的只是垂泪,性情烈的学王变去找西岐算账。
且说申公豹,神神明明,在金珠空间里学会了钉头七箭书神通。三十六变,已得双十。
他一朝功成,便用元神归窍法,先觉双眼、心口疼痛,运转洪濛道气,眨眼复原。睁开眼,看众仙抽泣也不奇怪。只问赵公明。
“众仙都在营中?”
“嗯?”
赵公明急抬头,看到申公豹无恙,才知其没有骗他。闻言左右一看,叫道:“不好,走了几位!他们去哪了?”
在一旁看顾申公豹的敖丙回答:“走了王变天君、菡芝仙、龙吉公主,出营叫战去了。”
申公豹忙与赵公明换回法宝,骑白额虎出辕门来看,正好看到清虚子用五火七禽扇将王变扇作红灰。西岐一干人等,只不见了黄飞虎,想来是被祭阵。
姜子牙等人还待欢喜,猛地看到申公豹当面,旁边赵公明也无损害,尽皆朝着报恩祖师看去。
神通反噬,报恩祖师也吃不消,面露灰败之色,领着符元仙翁,乘黑虎急急逃往天庭去了。
“杀清虚子!”
申公豹一声令下,众仙顿时大战起来。
看得玉虚门下狼狈模样:燃灯弃了梅花鹿,苟全性命;多宝又挨镇海鞭,吐血逃走;云中子敌不过离朱剑,负伤远遁;姜子牙中剑翻倒,又无幸理;广成子心颤,赤精子手抖;玉鼎子御剑而飞,道行子跳河逃走;普贤、慈航抱头鼠窜;惧留孙土遁去了。一干三代弟子抢了姜子牙尸身返身便逃,又死了韩毒龙、薛恶虎。
清虚子要逃时,已被龙吉、菡芝仙、袁洪三人挡住去路,情知生死一瞬,又看申公豹赶来,忙展混元幡抵住离朱剑。祭五火七禽扇,反被申公豹用如意幡抵住。无奈何,把飞电枪擎在手上,顶上现出庆云,与人短兵相接。
枪去刀来,刀来枪去。
申公豹把魔罗刀舞的火轮儿一般,也不动用神通法力以势压人,只是一刀刀划过清虚子身体,教其遍体鳞伤。
旁边龙吉看出他的用意,有心想劝,念及王变惨死在前,也就放下念头。
忽申公豹一刀挑飞清虚子手中长枪,菡芝仙看准时机将风袋祭出。
可怜,清虚子化作飞灰,一道真灵也往封神台去了。
申公豹掌胜鼓回营,与众仙解释这一月以来所作所为,不觉天黑,西岐派使者送来一封书信。
信上写道:
姜尚启大商国师申:俗语有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西周数代忠良,何罪于大商?先有先主姬昌无故被囚羑里,后有长公子伯邑考屈死朝歌。今幼主姬发贤德,未与大商结下冤愆。晁田、晁雷兵发西岐,欺我幼主在先,以至于有后来冤仇结下。国师岂不闻“冤冤相报,何时了?”论公,西岐下国实遭无妄之灾,却累得万民惨死,国师于心何忍。论私,国师妻子火灵圣母着实可怜,金霞冠一顶,候国师来取。姜尚顿首百拜,望乞国师慈悲
申公豹看罢信,气笑了。
且不提从前,单说姬昌死后。姜子牙立姬发为武王,追姬昌为文王。杀来西岐问罪的二晁,擅自讨伐北地,杀九龙岛四圣,杀张桂芳元帅。申公豹亲到西岐城前,姜子牙还敢负隅顽抗。
这会儿竟来问西岐何罪于大商?
想了一想,申公豹笑了声,看向来使,道:“回去告知你家丞相,议和一项兹事体大,孤亦得发书朝歌,报与商王决断。另有一桩私事,你与姜丞相说,他妻子马氏魂魄在孤这里。原话告知,姜丞相自然明白孤意。”
使者不敢多言,连忙跪拜一礼,出营,往西岐复命去了。
旁边龙吉眨眨眼,笑道:“国师,这回若有定计,不可再像‘箭书’一般有所欺瞒了。”
第242章 和光
申公妙计安天下,以势压人人不服。姜尚嗔心不失勇,穷途末路路逢窄。天命有时数风流,商周未到交锋口。降书一封解冤仇?愁,愁,愁,痴心怎忘前仇。
却说姜子牙听完使者转述申公豹话语后,半是惊来半是喜,意外马氏居然能逃脱封神台禁锢。
当年马氏说故土难离,决意不肯跟他离开朝歌,以至于做了刀下枉死鬼。
这些年来姜子牙一直对马氏心怀愧疚,懊恼当年没把马氏强行带走。后来建封神台,便让柏鉴接引马氏亡魂,好待将来封其星君。
旁的人还是两说,发妻马氏不得不救!
心中虽然打定主意,姜子牙也得顾及他人感受,一夜未睡,煎熬挨到天亮,把杨戬、雷震子都给带上,到芦蓬席殿拜访多宝道人。
昨日里西岐可谓大败。
暗算赵公明不成,反让报恩祖师遭受神通反噬,才有其带符元撤走之事。又损了黄飞虎父子、清虚道德真君。众仙都失脸面。
是以现下西岐暗流涌动。
大军无人掌管,姜子牙只得亲力亲为。神仙方面,燃灯、云中子与其他上仙虽然未走,却道再为姜子牙战一场便是。剩个多宝道人,说是领袖群仙,其实一直未能当家做主,尚未看出有何权谋。
姜子牙领着杨戬、雷震子一齐在芦蓬外躬身下拜,指名要见多宝,不多时得了应允,迈步走进席殿。
彼时众仙俱在闭目养神,疗养心中创伤,巩固仙体。
只有多宝离了蒲团,打稽首道:“子牙公,寻贫道有何吩咐?”
姜子牙连称不敢,笑道:“我家大王已经决定与国师议和,国师也同意下来,只是有个条件罢了。”
“什么条件?”
多宝略有些诧异,袖里手暗暗掐算,便知缘由为何,顿时呵的一声冷笑。
姜子牙道:“国师有几位夫人,识于微末,起自草莽,须臾不曾分开。其中龙女敖湘被祭封神台,无力回天,只等来日里封神才能二次出世。另有一火灵圣母,听闻其神魂未入岐山,在道长手里?”
多宝眉毛一挑,不答反问道:“听过吐子贤王,保媒丞相还是第一次见。子牙公若是自家有女,何不舍给国师?缘何要来为难贫道啊!”
“国师”两个字,多宝语气加重几分,看向姜子牙的眼神跟着带上少许讥讽。
姜子牙恍若未觉,只道:“常言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火灵姑娘心许国师,道长如何能阻?若不与他议和,我等死无葬身之地,无一幸免。送还火灵,能退商兵三十万,无有过此大功。此为舍小家、保大家,望乞道长慈悲。”
“多宝道兄。”
燃灯起身,冲多宝深一鞠躬,赔笑道:“堂皇之师胜申公豹不过,不得已出此下策。道兄也知,我等再做一次努力便得回返仙乡。届时阐教三代弟子尽到西岐,还得劳道兄管教,有此一功,不失来日威严。”
姜子牙送名,燃灯放权,只为将多宝推至台前。
看似形势使然,实际上早有征兆。
再跟申公豹打下去,阐教二代门人可能就绝种了。
倒不如成全多宝领袖群仙,将阐截之争变作截教内斗!
殊不知多宝胸有沟壑,囿于权柄不在手中,乃至于英雄无用武之地,郁郁至今。
听完姜子牙跟燃灯话语,多宝已有几分意动,问道:“听丞相方才言语,申公豹视火灵为妻?”
“八九不离十。”姜子牙略显尴尬。
多宝哼了声,继续说道:“也罢,你与他约好地方交换彼此发妻。届时我随你一齐前往。只有一点,不许赵公明露面。”
姜子牙已知私心被人看破,深谢多宝:“道长今日高义,子牙铭记在心。”
书信上午送往商营,下午便见答复,约在一月以后会面。
西岐众仙也不急于一时,十分爽快的答应下来。只苦了杨戬,一日变化三次,刺探商营动向。
……
商营里,有官职者留守,逍遥仙到燕山行宫歇脚。
这一日申公豹屏退旁人,单把金鳌岛众仙唤进帅帐,一圈看下来,独不见王变天君,顿感凄凉。
套用草莽规矩,在场诸位高真,乃申公豹微末时结识,一朝化作君臣,便是元从班底。
犹记得那一年被南极仙翁破去修为,迁怒姜子牙,愤而出走东海之滨。灵宝伐离朱、陷空岛大战、伐南离国师府神仙聚首……
再有不久前王变见“赵公明”惨状,明知必死也出辕门布阵,只为向阐教讨个公道。
都说菡芝仙义气千秋,王变也不遑多让,桩桩件件,教人难以忘怀。
一念闪过,申公豹叹了声,直白道:“诸位道兄,孤欠你们太多。如今绝阵用尽,已不需诸位用功……”
“好你个申公豹!”
菡芝仙愤而起身,大叫道:“绝阵用尽,我等成了无用之人,你就来过河拆桥不成?旁人学得道法,难道我金鳌岛便少玄妙?红尘争渡,何惜一死。”
申公豹气道:“对!孤就是觉得用不着你们了,才让你们回去。老师有言在先:紧闭洞府,静诵黄庭两三卷。言下之意,你们不出洞府,老师便保你们无忧!”顿了下,越想越气,骂道:“尔等一个个自恃道行,不修武艺,不炼肉身。绝阵再强又如何?你们谁不是三两回合便被人打退,只能逃进绝阵自保!难道你们能随身带着绝阵吗?难道……难道都要学王变道兄,教孤愧疚一生……”
话说到后头,申公豹声音越来越低,满脸落寞。
“申道友。”
秦完拉住菡芝仙,接过话头,道:“既出世,不完杀劫,无有回山之理。道友怜惜我等性命,恩情暂且记下。如今奉你为主,我等便为君臣,缘何无罪而逐?”
申公豹愣了下,看了眼好像要杀人一般的菡芝仙,说道:“既然如此,孤命尔等回朝歌国师府,负责往来联络之事。菡芝仙、彩云仙子留下,随军听用。”
秦完率先拜倒,笑道:“谨遵国师谕令!”
是夜九位天君撤回朝歌。
申公豹教李靖执掌行营,也回燕山行宫,同仙友们谈道论法,暂饶西岐一月。
这天到了约定会面时间。
申公豹架起飞剑,不一会儿便到封神台前,前后脚工夫,便见多宝、姜子牙当面。
第243章 同尘
申公豹展动如意幡,将马氏魂魄现出。问道:“多宝,金霞冠呢?”
多宝四下里看去,认出来是在封神台,也知此行坐等功劳便是,多讲多错,是以用眼神示意姜子牙主持。
姜子牙暗暗松一口气,道:“国师容禀,火灵圣母、马氏,俱是封神榜上名人,本不该轻动。只因国师有令,下臣不得不从。惟愿罢兵议和一事,也如今日般融洽。”
说罢,姜子牙双手奉上金霞冠。
申公豹抬手把冠摄到手上,运破妄金瞳向里看去,见到火灵元神只是沉睡,无甚大碍。遂把马氏魂魄推出如意幡笼罩范围。
“谢国师!”
姜子牙连忙接住马氏,奈何一无通玄伟力,二少复生之法。才与马氏重逢,便看其魂体逸散。顿时泪沾衣襟。纵有万般不舍,为马氏安危计,还是唤出柏鉴,教马氏入封神台。
申公豹见状轻叹一声道:“倘若当年丞相弃暗投明,投在孤帐下,哪来今日劳燕分飞之苦。”
谈及过往,不过一时感慨。
姜子牙可不会傻到信以为真,见天色尚早,转而问道:“下臣议和的诚意国师也看到了,不知可否罢去刀兵,使商周重归于好?”
“好啊!”
申公豹脸上满是玩味,道:“想必姜丞相已有了议和章程,不妨说来听听,试看公私如何。”
姜子牙点点头,说道:“下臣不求其他,只图国师撤去兵马,免除两地干戈之祸。”
申公豹点点头,连喊两声“不错”,话锋一转,笑道:“姬发去王号,膝行出城乞降。此为议和首要,姜丞相应否?”
“这……”姜子牙面露犹疑。
申公豹又道:“不急,后面还有其二其三,慢慢谈嘛。只是姜丞相不能全权做主,如之奈何?”
“下臣诚心求和,国师不该辱我主公。”
“那就改日再说吧。”
申公豹轻笑一声,化火光离开,回到燕山行宫,将旁人屏退,在静室里焚香摆案,把金霞冠取出,动用起死回生法门。
金霞冠升到半空,一半红光,一半白光,丝丝缕缕道韵从申公豹眉心逸出,投入冠中。
“火灵圣母,此时不归,更待何时!”
话声落,申公豹双手结印,点出三道金光,五道白光。
一声雷响。
火灵圣母再现世间,只是初生之际,身无片缕遮盖,不及细想死而复活之事,只顾惊叫。
“师叔,你对我做了什么?”
申公豹嘴角一抽,哭笑不得,把身上八卦袍脱了扔给火灵,返身便走,头也不回道:“穿好衣服,来大殿议事。”
众仙齐聚,见着火灵复生都道幸事,也遗憾敖湘上榜还阳不能。说说笑笑,将话题引到现下讨伐西岐。
经过几次大战,不用申公豹说,众仙也有明悟,灭掉西岐估计是不能了,将其打服就够费劲。
是以申公豹问计群仙时,七嘴八舌各说各话,大体上来说都倾向于罢兵言和,来日寻机再战。
申公豹不置可否的笑笑,道:“诸位道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西周本为大商属国,犯上作乱,非但不受惩罚,反得以与大商结为兄弟之邦,世上哪有这种道理?教其他诸侯晓得,个个都道成名事,不过造反招安做王侯!”
“莫不如也教姬发前往羑里城居住,令天下诸侯引以为鉴?”龙吉提议。
“不可取。”
申公豹摇摇头,继续说道:“孤欲以议和为刀,教西周伤筋动骨,不敢再与大商犯颜。”
众仙听出话语里几分深意,皱起眉头。
“此举是否有失道义?”
申公豹放声大笑一阵,才道:“当初九龙岛四圣前来,姜尚假意投降,谋得数日空闲往昆仑山搬取救兵,毫无信义可言。他做得,我做不得?兵危战凶,道义这种东西,活着的人才有资格讲。”
菡芝仙大笑道:“说得好!请国师发号施令。”
申公豹笑了笑,摆手说道:“不急着做下决定,议和虽假,退兵却是真的。只不过在离开以前,先送西周一份难忘的礼物。需有能言善辩之人前往西岐与姜子牙议和,切记不可授人以柄。旁的无需过多计较。”
众仙闻言都想自己口才如何,无一例外觉得两句话说不好就要动起手来,怕坏事。
申公豹环顾一圈,吩咐道:“敖丙,你去。”
“弟子遵命。”
敖丙出列拱手,转身出营。
不一时,敖丙改装易容,进了西岐城,在南城青衣楼落脚。
“离朱山、虎儿涯,申公美名千年扬。”
“戏凡间、红尘耍,道在一心人不寡。”
“道长,楼上请!”
敖丙含笑点头,随着掌柜到了二楼雅间落座,喝酒吃菜,不觉便到晚间。
青佘子姗姗来迟,一脸惶恐道:“青佘子来迟,望乞师兄恕罪。”
“无妨。”
敖丙摆手,教青佘子禀明姜子牙最近动向,听罢,思索半晌,道:“多宝与燃灯动向如何?”
青佘子老实回答:“说来奇怪,从前燃灯不时前往丞相府与姜子牙会面,多宝只在芦蓬席殿。现下却反了过来,多宝成了丞相府常客。”
敖丙“哦”了声,目露思索神色,心中煎熬不足以为外人道哉,只把对多宝恨意压下。余几分理智主持正事,想到多宝反客为主,若非得到强援,便是燃灯有意放权的缘故。值此“将相和谐”之际动用阴谋不能,只能借势成功。
正当敖丙思考如何行事时,青佘子忽的说道:“师兄,我有一件私事请你援手,望乞师兄应我。”
“何事?”敖丙好奇道。
青佘子尴尬一笑,道:“我在西岐卧底多年,从前不觉如何,近些时日城里神仙愈发多了起来,我不敢动用法力还是其次,心下难安。深居简出,唯恐在城中遇见识我者。面见师父不能,恳请师兄代为转告,青佘子欲要回归故里。”
“此事易尔。”
敖丙笑笑,不以为然道:“师弟勿要忧心,值此最后一战,师父亦有归乡意,何况是你?但破西岐再一阵,我等都回朝歌,受享荣华。”
青佘子闻言感动莫名,只道:“青佘子多谢师兄成全,恩情不敢或忘,后必有报。”
“好了,我问你,姜子牙是否真心和谈?可是掩人耳目之举,暗地里厉兵秣马,还想与我等厮杀。”
第244章 退兵
夜尽天明。
敖丙穿戴整齐,手持国师符印,到西岐王宫前教人通报。
不多时,姬发在姜子牙、多宝的簇拥下领着百官出城迎接,请敖丙进殿说话。
众人到白虎殿分宾主落座,人虽然多,说话做主的只一两个。
敖丙上下打量姬发一阵,再看白虎殿布局,笑着说道:“国师与你议和,是怜悯西岐万民的缘故,而非战事吃亏,不得不为。现今看来,尔等不应人和,诚意欠缺啊!”
“天使何出此言?”姬发问。
敖丙拿手一指姬发,冷笑道:“戴王冠,着王袍,用度看齐商王宫规格。姬发,你所有不过西岐一地,哪来的胆子称王啊?不怕惹人耻笑吗?”
姬发欲言又止,半晌长叹一声道:“孤既武王位前后,上告社稷宗庙,下安西岐万民,木已成舟,去之不能。请天使体谅。”
姜子牙接过话头道:“三太子,当年凤鸣于岐山,龙起自朝歌,天命有变之故,该商王称兄,我主为其弟。今我主践位武王,正应上天垂象,合该坐一世之尊大位。三太子也是道中神仙,术里名士,岂不识天数?”
“我所识得天数,无有凤鸣岐山一事。倒是听说过二十六年前岐山出妖魔,幸喜国师用功,发一千二百座攒仙箭轰塌西岐山……”
敖丙说着话,忽一拍脑门,哈哈笑道:“不对,哪还有岐山?尔等先主姬昌尚在人世时,便将岐山改作孽山。坏先西伯侯之命,此又是尔等一桩罪过。姬发、姜子牙,你二人可知游魂关窦融屡胜东伯侯,三山关邓九公有女邓婵玉连胜南伯侯。东南二镇比你西周如何?”
姜子牙皱起眉头,道:“三太子说我等无意议和,我看三太子话里话外,也没想着罢去干戈啊!”
“和与不和,不在我大商,而在你西周。”
敖丙直眉瞪眼,大声道:“你要和,国师慈悲,与你服软机会。你要战,一百年,一千年,我大商都陪得起,也打得起!届时莫要又来讲前尘往事,用几分旧情,换眼下太平。”
姜子牙呆呆望着敖丙,好半晌,猛地回过神来,思索一瞬,问道:“国师遣三太子前来,想必事前有所嘱托,请三太子道明来意。”
敖丙笑道:“教姬发去王号,姜丞相都不肯答应,旁的条件还有必要说吗?就请姜丞相告诉我,我大商退兵,有何好处?”
“议和乃为万民计。”
姜子牙笑了笑,说道:“此战本不该有,如何还要赔偿?三太子也知我西岐……”
“打住!”
敖丙猛一抬手,似笑非笑道:“西岐之主是你姜子牙,还是姬发?若想红口白牙,轻飘飘几句话就让我大商撤兵,着实少智。且先议定和谈条件,再来找我分说吧。”起身离开。
姬发连忙起身,叫道:“安排天使住下,不可怠慢!”
君臣散开。
姬发单把姜子牙、多宝留下,一脸为难道:“相父,都说天无二日,不去武王名号,国师如何肯依?”
姜子牙断然拒绝道:“王位万不可去,教诸侯看见我西岐笑话,将来起兵不能。”
“谋其上得其中,谋其中而得其下。敖丙怒气上脸,眼底却无多少愤恨,想来故作姿态,另有所图。”多宝附和道。
姬发躬身下拜,“请二位教我。”
“忍。”
……
青衣楼。
敖丙不复白虎殿上意气风发,皱紧了眉头,道:“姜子牙仍有不臣之心,议和乃其缓兵之计,恐于国师谋划不利。”
青佘子提议道:“姜子牙倚仗其身后昆仑教,自身实无多少智谋。师兄或可步步紧逼,一则用议和假象迷惑西岐,二则为大商谋些实质性的好处。”
“如何个步步紧逼法?”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师兄只需如此如此,不愁无功。”
翌日,敖丙要求姜子牙取西岐粮草犒劳商营。过两三日,敖丙又教姜子牙派遣女子到商营展示歌舞。再过七八日……
似这般要吃要喝要耍,一晃数月行过,到大雪纷飞之季。
西岐钱粮损去半数,姜子牙非但不慌,反而欣喜莫名,只道大事定矣。
原来他也知西岐不占理,除非将勤王诏书明发天下,否则就得背乱臣贼子罪名。如今数月工夫行过,对商营百般示好的同时,也教天下诸侯晓得商周议和事。倘若大商方面这时突然停止议和。这理,就到了西岐。
双方你来我往说不短时间,总算是把议和章程定下。
大商册封姬发为西伯侯、姜子牙为西岐丞相。西岐割让百里地界,偿从前罪业。
剩下一些林林总总,例如大商出征耗去钱粮,战死兵将抚恤,一应开支都由西岐双倍补偿,解往商营。
申公豹在商营里每日与军民同乐,夜夜笙歌,不做久待打算。
杨戬将探到情况报回西岐。
姜子牙闻言大喜,只把西岐钱粮搬往商营,先行补偿完毕。因这是申公豹撤军前提。未过两月,又接商营把十万兵马撤回朝歌的消息。
帝辛二十二年二月。
经由两次撤军,商营里只剩十万将士,尽是百战老卒。
离朱神仙齐聚帅帐,商议埋伏地点,挑选届时对头。
从早上讨论到晚上,才见敖丙、青佘子回营。
敖丙将大半年下来在西岐所见所闻讲给众仙,末了斩钉截铁道:“姜子牙与国师一样心思,议和为假,衔尾追杀是真。”
“攻城或许让他。”
申公豹起身,目光掠过在场神仙,抬手虚指了下空处,笑道:“但敢出城,教他有来无回!诸位道友,按计划行事。”
到二月十五。
姜子牙领西岐兵将,多宝率阐教神仙,出城到商营献上降书,目送商军拔营而去。
最后一面旌旗消失在视线里。
姜子牙将符印交给多宝,拱手下拜道:“此战胜败,交由老师。”
多宝接过符印,吩咐道:“杨戬领三千人马先行。云中子、燃灯,你二人隐匿气息藏于军中。凡人死伤不管,只杀离朱神仙!”
另一头,申公豹吩咐道:“袁洪,你率梅山兄弟断后,若西岐果真来攻,务必挡其一个时辰。为我等争来布阵时间。”
第245章 森罗万象
封神劫难有两个阶段,一是“三十六路兵马讨伐西岐”,二是“姜子牙金台拜将反攻朝歌”。
前者是姜子牙练兵,后者才是封神劫难的实质。
申公豹此时所作所为,对标“闻仲西征”,已被他大罗神仙的实力扭转。
接下来不出所料的话,西岐会进入蛰伏,便与大商作对,也是暗地里教门人用功,绝不敢再在明面上得罪大商。
申公豹有一种明悟在心头浮现,单对单,大罗神仙中或许只有金灵圣母、报恩祖师、云霄娘娘等有限几人与他实力持平。
元始下场不远,现在就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用功也未可知。
申公豹嘴角勾起一抹笑来,将阵图交付龙吉,吩咐道:“按阵施为。”
龙吉应诺,低头看一眼阵图,喃喃道:“森罗万象阵?”
众仙将十万兵马分作五部,按五行。东边青色旗吕岳掌管,西边白色旗无当掌管,南边赤色旗赵公明掌管,北边玄色旗龙吉、菡芝仙掌管。申公豹坐镇中军。
大阵落成之时,横断千里路途,化幽冥死地,杀机密布。
在这之前,尚需一个时辰运用玄机,使阵法运转起来。
原先白柳村所在。
袁洪与梅山兄弟聚在一处,十分闲闷,忽听马蹄声响,忙将武器拿在手里。
见到杨戬领兵前来,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袁洪恨得牙痒痒,冷笑道:“杨将军到此是为何故?”
杨戬勒停马匹,心里连转几个念头,存心让暗中燃灯、云中子看他表现。道:“尔等奇形怪状,想来都是野兽变人。可敢与我赌将?”
袁洪道:“盟约在前,将军却来追赶,莫不是姬发小儿要毁前言。西岐真是蛇鼠一窝啊!戴礼,你去会会他。”
戴礼挥舞双刀,纵开马,大叫道:“杨戬,我来拿你!”
杨戬提刀迎上,十来回合,见戴礼口吐红珠,忙变化逃开,暗祭哮天犬,待到其被哮天犬咬中,紧随其后一刀砍下。
袁洪愣住,有瞬间失神,接着说道:“朱子真。”
朱子真手提宝剑而出,与杨戬战不过三四回合,现出元身将其一口吞吃,旋即倒在地上翻来覆去,不多时四脚朝天,肚皮里蹦出一簇钢刀。
袁洪把嘴唇咬出血来,又令吴龙、杨显出战。
吴龙化元身,是一条大蜈蚣,被杨戬变化雄鸡啄死。
杨显是一只黑山羊,被杨戬变斑斓猛虎咬死。
一个时辰行过。
袁洪含悲忍泪,情知军令已完,招呼金大升撤往燕山。
不想金大升受不得兄弟惨死,只道:“杨戬,我与你誓不两立!”骑独角兽,也用三尖两刃刀,急急冲向杨戬。
杨戬不敢掉以轻心,与金大升斗了三四十合不分胜负,见其口里吐出一个火块,忙变化躲避。
旁边袁洪也跟着变化起来,与金大升合力共战杨戬。
军中云中子、燃灯要出手时,忽一阵香风缥缈,氤氲遍地,有五彩祥云从天而降。隐隐约约在祥云中看见一对黄幡飘荡,有道姑坐定青鸾。
来的是女娲娘娘,当年火云洞会晤圣皇,决心为伏羲排忧解难,令轩辕坟三妖入宫惑乱帝辛。后密诏案发,九尾狐携子武庚躲进女娲宫避难。女娲方知算计都被申公豹破坏,郁结于心。
今天女娲来此,便是给外界一个信号。商灭周兴天命,她也是认的。
女娲一眼望到杨戬与人厮杀,既命黄金力士用缚妖索把袁洪、金大升拿来。
袁洪心头顿感危机,逃开已经不能。旁边金大升化出元身,把袁洪一头撞开,自身被缚妖索捆住,挨了杨戬一刀,真灵往封神台去了。
“兄弟!”
袁洪泣不成声,看缚妖索落来,忙化一阵清风逃往燕山。
女娲借慧眼一看,笑道:“前方燕山布有森罗万象阵,若不去破,西周东进万世不成。几位道友请了,我先走一步。”化轻烟远去。
云中子、燃灯现身,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犹疑。
在这耽搁了不少功夫,后头姜子牙与多宝也领着一干神仙来到,众人碰面把前面事一提,姜子牙便存退却之意。
多宝不容置疑道:“商周议和一事天下皆知,若教申公豹就这么走了,来日里西岐用何名义起兵?如今他兵马撤去,我等也不动用大军。正是神仙杀伐,再结新仇。是以前方死地不得不进。若子牙公愿背乱臣贼子之名,可轻我言。”
“道长所言,正是姜尚心中所想!”姜子牙说。
广成子与赤精子见状也知此战必不可免,一个敲金钟,一个拍玉磬。
多宝、燃灯、云中子领头,众仙亦步亦趋,紧随其后。
森罗万象阵中。
申公豹听袁洪讲完阻周兵之事,遂把袁洪内丹交还,道:“兄弟,你我从前是恩是怨,今日都已两清。你且回山清修,候大劫行过,届时若孤还活着,许你万世逍遥。是去是留,你自行决定。”
袁洪愣了愣,看着手里金灿灿的内丹,莫名有些恍惚,往事一幕幕浮现眼前,也就转瞬恍神工夫,即把内丹化开,收入四肢百骸,笑道:“修道之人,三花五气为本,哪来内丹?国师,将来讨伐西岐,可能让我再统三军?”
“求之不得。”申公豹笑。
一声雷响,就看多宝仗剑入阵,眉心放出金光百丈,照得天地一片亮堂。
空中烈焰滚动,身边叫喊着的是铜蛇铁狗,脚下踩着的是黄泉。五色旗,五方人马,都被一层幽幽蓝光包裹。哪还有燕山?这是幽冥死地。
申公豹也不多言,只道一声“杀”,架起遁光,往多宝杀去。
兵对兵来将对将。
众仙各寻对头厮杀,法宝兵器、神通法术,碰撞出绚烂色彩。
只是战斗余波,就将在场凡人诛绝,剩下数十位神仙厮杀。
多宝还道森罗万象阵是样子货,中看不中用,放声大笑起来。
旁边和赵公明放对的云中子一脸凝重,提醒道:“身死之人魂灵都未离去,速战速决。”
“速战速决?当我们是什么?”
申公豹闻言笑出声来,又道:“云中子,你看好了,这才叫神通!”运转斡旋造化法门。
战死十数万兵丁冤魂浮现半空,犹如爆竹般噼里啪啦乱响,化作半透明的柳叶刀,朝着阐教神仙电射而去。
普贤真人最先中招,顶上三花飘飘落下,胸中五气轰然炸开。
第246章 隐仙
普贤不及防,先一步遭散功之厄。旁边慈航为救他性命,也落了个同样下场。
燃灯急呼:“子牙,快祭杏黄旗!”
姜子牙依言照做,把杏黄旗祭出,万条金光犹如丝带一般垂下,将其护住。燃灯、多宝等人尽数躲在旗下,怕遇劫难,不敢踏出一步。
广成子暗思下山前元始交代,破绝阵会有十位道友丧命。今十绝变六绝,有七位道友因绝阵阵亡。又道后遇九曲黄河阵,阐教上仙修为尽失,俱是天数。今虽不见黄河阵,却来了森罗万象阵,与黄河阵有异曲同工之妙。想来冥冥中定数使然,该玉虚上仙遭劫。遂起出战心思。
殊不知申公豹也知天数,故意为之,才把普贤、慈航修为散去,见广成子出杏黄旗笼罩范围,情知事有前定。大袖一甩,将“柳叶刀”尽数收回。
“姜子牙!”
申公豹抬手拦住众仙上前厮杀,大笑道:“你我都知来日还有杀伐,是以各背盟约,到此结下新仇,以备将来应用,不落旁人口舌。都是假仁假义之人,就别说其他了!如今势成骑虎。孤退一步,你退不退?”
姜子牙被他说穿心思,面色一白,有些不知所措,强自镇定心神。暗示道:“你说撤兵,缘何不进五关?反来占我燕山地界!”
他们彼此心意相通,都不想陷入无尽杀伐,不是不敢,而是现下这个时间段没必要。
所以才拿议和说事,互相都有个台阶下。
今天燕山一战,杨戬杀五位梅山圣,申公豹废去普贤、慈航的修为,都是做给人看。
商周议和只是假象,面和心不和,来日还有犯颜时。
唯一的变数就是广成子。
广成子仗剑而出,就看申公豹撤去杀招,顿时进退不能,气得满面通红,叫道:“申公豹!休小看吾辈,有辱阐教,你恃碧游宫左道,我有玉虚正法。”说罢翻手祭出番天印。
申公豹旁的皆可无动于衷,闻听此言立失沉稳,气急败坏道:“你师我师,阐截二教,俱是鸿钧老祖一道传下。骂我截教为左,你阐教难道称得右?我入你母!”把如意幡展开,又动森罗万象阵。
广成子作飞蛾扑火之举,任凭三花五气被他散去。
后头赤精子、惧留孙、玉鼎子、道行子也知广成子用意何在,纵是万般不愿,玉虚符命在前,也把一身修为舍去,成全天数。
除开战死玉虚上仙。
十二上仙尚在人世者,修为尽皆付诸流水,道行化作乌有。
世人只道阐教教主是元始天尊,不知元始上有师兄,为阐教大老爷——太上老君。
此一战过后,太上老君必然会助元始完成封神天命。
心念电闪,申公豹深深看了广成子一眼,把如意幡连着舞动几次,咬牙切齿道:“撤!”
众仙见状都道奇怪,怎么赢了还不开心?看申公豹一脸焦急,才把疑惑压下,往五关方向飞去。
申公豹走在最后,看向西岐众人,见燃灯、广成子等人面色不变,旁的人都是悲哀神情。他脸上愤愤,心中其实暗笑。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还有猎人高举罗网。看似他棋差一着让元始有了延请太上老君的借口,不知他与准提道人交好。
这些年来有意无意的,给西方教送去不少弟子,早有后手留下。
“姜子牙,别急,孤有的是时间陪你慢慢玩。”
申公豹再笑一声,身化火光消散,过首阳山,越金鸡岭,在汜水关前同仙友会合。掌胜鼓还朝。
却说西岐上方虚空。
元始天尊坐在九龙沉香辇上,手下意识拍打着飞来椅,漠然一片的眼里有着微不可察的迷惘划过,半晌一声轻叹,目光复又冷冽。
“诛仙阵前故事通天亦知,他说与你听又能如何呢?诛仙阵后,若你还能先知先觉,妄改截教命数……那便留不得你了。”
思罢,元始身形隐入虚空。
玄都八景宫。
太上老君眼皮一跳,晓得十二上仙死的死,活着的生不如死,俱成凡夫。苦笑道:“我说了会帮你,就不会骗你。缘何教我反悔不能?未免也太无情。”
东海三仙岛。
云霄娘娘有感天数变动,抬头望天,喃喃道:“谁为我兄妹把杀劫给挡去了?恩情若海之深,如何报之?”
三山五岳,四海八荒。
与原先“闻仲西征”息息相关的神仙们都有感悟,杀劫第一次爆发成了“哑炮”。他们或好或坏不提,于杀劫行过有害无益。
这次没能爆发,威能积攒到第二次。届时会绽放出更加妖艳的血红,混元下场!
申公豹区区一个大罗神仙,该如何腾挪?才不至于身死道消。
商周初次交锋,以议和作为结束。落在世人眼里,只道西周果然雄武,能扛大商兵锋。姜文焕、鄂顺遣使臣至西岐,愿奉西岐为兄长之国,以臣弟侍之。姜子牙欣然应允。
反观朝歌,只将从前国策三令五申,把商地、北地整合成完整一块,固若金汤。
国师府再启战事。
闻仲挂一路元帅,魔家四将为副,领二十万人马会兵窦融,出游魂关,夷平东楚。
袁洪挂二路元帅,石矶、余元、罗宣随军听用,领二十万人马会兵邓九公,出三山关,伐灭南鄂。
消息传开,天下震动。
尤以西周君臣最为惊诧,犹如置身火盆,发兵救援不能,不救却失人心,终日忧思。
转眼来到年关。
这一日国师府设宴,众仙聚在一处饮酒,谈天说地。
申公豹酒到杯干,来者不拒,不觉便有几分醉意升起,看仙友们欢呼雀跃,以为天下就此承平,也跟着笑了起来。
夜深人静。
申公豹于静室中神游太虚,借洪濛气察周天星辰运转,穷搜道里玄奇,生出几分感悟。遂把龙吉、菡芝仙唤到身前,直截了当道:“孤化作人身当日便入玉虚门下,数十年来其实尊荣身贵,亦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之人。欲成仙,先成人。孤欲云游,你们,谁陪我去?”
二女面露不舍神情。
龙吉咬了咬牙,偏过头,叹道:“龙吉要与国师暂时分别一段时间了。”
菡芝仙看不出内里深意,只道游玩事,笑嘻嘻道:“我陪你去。”
第247章 再临华山
冬天日短夜长,辰时才见几分光亮,方便了懒汉晚起,只苦了赶路的人。
一辆马车打东边行来,晃晃悠悠,遇水绕道,逢山也得另寻他路,与寻常人相比起来并无神异。
火灵打了个哈欠,见前方又遇高山,便想悄悄施法行过。
车内传出申公豹声音,“若是施法,有违化凡悟道初心,当宜回返。”
火灵闻言只得作罢,撇撇嘴,没好气道:“游山玩水的,悟的哪门子道?”
“我可没喊你来。”
申公豹气乐了。
火灵摇摇头,笑道:“你是大商国师,菡芝仙姐姐是海岛真仙,怎么能让你们赶马拉车呢?我要是不来,这会儿估计你还没出朝歌呢。”
车厢内申公豹摇头失笑,冲车外喊一声,“我谢谢你了。”看向菡芝仙,又道:“马上就到华山了,我上山办点私事,你与火灵在山下等我,莫要走远。”
“你与赤精子能有什么私事?”
“这你就别管了。”
且说半年前燕山一战,众阐教上仙为成全天数,把一身道行都给舍去。打那以后,赤精子回山闲坐,保养天元,一心教导弟子殷洪,只候玉虚法旨,绝不主动下山。
旁人都道殷洪丧命,申公豹却知其被赤精子救上高山,才有现在这二次拜访华山的事。到山脚下拿慧眼一扫,既知殷洪不在山中。申公豹眨眨眼,信步走上山阶,在云霄洞前止步,道:“道兄法力虽然不见,还有元神应用,孤远道而来,如何闭门不见?”
洞府打开,赤精子迎出来,打稽首道:“不知国师来到,有失迎迓,望乞恕罪。”
申公豹“呵”的一声冷笑,也不用人请,自顾自走进云霄洞,四下里打量,与当年并无两样。到赤精子打坐地,把正中蒲团坐了。
赤精子拿了蒲团,在他对面坐下,小心翼翼道:“国师来此可是有事交代?”
“为故人而来。”申公豹说。
赤精子脸色一僵,想起了弟子殷洪,皮笑肉不笑,略有些慌乱道:“国师若来看望贫道,这便看过了。”
申公豹拿手虚指了指赤精子,失笑道:“难道孤来跟道兄抢徒弟?”
赤精子忙道:“国师莫要多想,贫道绝无此意。”
申公豹叹了声道:“当年帝辛杀妻灭子,彼时二位殿下被道兄联手广成子救走,恩情孤也记着。不然半年前在燕山,道兄以为孤为什么不杀广成子?”
“国师慈悲。”
赤精子如丧考妣一般,长叹一声道:“国师来此,是要带走殷洪么?”
“是也不是,看道兄如何教他。”
“此话怎讲?”
“孤也曾拜在玉虚门下。”
申公豹笑了声,嘲讽道:“阐教只教水磨功夫,不比截教妙法。却以正道自居,反来说我截教是旁门左道,实是自取其辱。孤今日来此,旁的不与道兄争论。道兄要教殷洪,孤也依得。便按阐教法门,让岁月成就于他。”
赤精子道:“殷洪并无了道成仙之机,久居深山不能,来日里势必是要重返红尘的。”
“道兄倒是老实。”
申公豹还真没意料到赤精子会这么说,一时间竟不知下文如何。只得直白道:“玉虚符命早晚降下,教道兄助姜尚东征无疑。偏道兄没了修为,定要殷洪代劳。他若去了,以子伐父,悖逆人伦,该遭五雷轰顶之厄。若是不去,又是违逆师命,负道兄提拔之恩,按阐教门规也是有死无生。如之奈何?”
赤精子心下稍一转念,便知申公豹所言十有八九会在将来成真,顿感两难,念及殷洪境遇悲惨,咬着牙道:“贫道既然将殷洪收下做徒弟,他就不再是大商的二殿下,将来死生有命,不劳国师费心。”
申公豹摆手,“道兄此言差矣,即便殷洪感道兄救命之恩,视大商如寇仇。孤身为大商国师,受先王帝乙恩德,却不能不当他是殿下。”
赤精子皱眉,“国师到底为何而来?可否明言,莫让贫道做了糊涂鬼。”
“道兄也知帝辛被囚寿仙宫,孤教比干代署商王事。远走在二位殿下流落民间,使殷商绝嗣之故。孤眼下得闲,岂能视而不见耶?必要带走一位殿下,承继大统。”
申公豹笑着继续说道:“尔等要寻弟子代劳东征,实为己身替死,其实自私。旁人孤管不着,堂堂大商王子,岂能作道兄渡劫之用?同样的话,烦劳道兄转告广成子。届时如若应允,可教二位殿下自行决定去留。若道兄敢与广成子从中作梗,亦或是道出半个‘不’字,无非五龙山事重演罢了。”
说着话,申公豹看赤精子面露犹疑,将声音压得极低,又补一句,“若是道兄身死,元始难道救你?”看赤精子脸面惨白,大笑着走出云霄洞,玩赏一路奇景,回了马车落座。
火灵问道:“国师,晚上在哪过夜?”
申公豹抬头想了一想,笑道:“去朔方城吧,也不知那里如今是何光景,还有百姓居住否。”
花开三朵,各表一枝。
袁洪南征鄂顺,帐下有石矶娘娘、一气仙余元、焰中仙罗宣,其实容易,无论是战阵厮杀,还是火攻水淹都有神仙用功。无有不胜之理,凯旋之日亦不远,故此不表。
且说申公豹过华山同时,闻仲也至游魂关,与窦融会师一处,简短聊了几句,便令窦融好生看守关隘,自领三十万兵马出游魂关,稳扎稳打,向着东鲁都城推进。
太尉才出游魂关,战报传至楚城。就把姜文焕吓了个半死,战战兢兢,急唤臣工商议应对法子。
帐下转出一位白发卿士,抄手下拜道:“主公勿恼,闻仲兴兵远征,必不至于一日而达。陈塘关总兵郑伦素来自视甚高,在野马岭练兵多年,为沙场建功做准备,久不居陈塘关。主公可亲率大军阻击闻仲一场,另派人马分兵攻打陈塘关,关外既是离朱山,为闻仲必救之地。届时以逸待劳,岂有不胜之理!”
姜文焕闻言,真有拨云见日之感,忙出帅案,双手扶起白发老臣,忽一愣,问道:“爱卿哪里人士,我怎么从未见过?”
“臣名李辉,山野闲人罢了。”
第248章 野神
帝乙三年申公豹融父山救驾,事后献边城营建图,始有朔方。
帝乙九年,因谋夺“起死回生”神通一事,申公豹才到朔方城住了一段时间。彼时城主为黄滚,后改由鲁雄坐镇。
帝辛八年苏护反商,云中子进朝歌面君,南极仙翁趁机统摄妖魔夷平朔方城。
从建成日算起,朔方城共存在三十一年。北倚崇地,西挡犬戎,南慑姬周。某种程度上来说比之五关还要重要几分。可惜被南极仙翁毁去。
时隔多年再到朔方城,申公豹竟有恍如隔世之感。放眼望去,莫说城池,便连一处大点的村庄都难得见。荒堆野草淹没残垣断壁,偶尔能看着些许倒塌的房檐屋角。
一行人走在朔方城遗址上,所思所想各不一样,火灵不是当年旧人,一路上问东问西,都由申公豹解答,菡芝仙在旁边偶尔附和两句。
不一时便到天黑,众人望西行去,过了二三十里才遇村庄。
进村以前,申公豹叫停火灵,吩咐道:“既为化凡,不可用法力,不能显神异。我们改换凡人装束,晦掉仙体,再进村庄借住。”
二女依言照做。
不多时三人粗衣麻布,相互看一眼,都笑起来。
村庄依山傍水,约有二百来户人家。不知何故入夜还不休息,都往村庄中间跑去。
申公豹拉住一个拄拐杖的老人,笑问道:“老丈,我兄妹三人云游到此,可否借一间闲屋暂居?”
老者扫一眼申公豹三人,道:“没有烛火的都是空房,你任选一间居住就是了。”
申公豹又问:“我等初来乍到,不知村中禁忌何在,是否还有不成文的规矩。烦请老丈指点一二,感激不尽。”
老者偏头看向村内,见空中被火光映盖,叹了声道:“因为你几句话工夫,老拙错过了祭祀啊!”叹了又叹,招呼申公豹,“跟我来吧。”
“外乡人打哪来?”
“朝歌。”
“知道朔方城的过往?”
“有所耳闻。”
老者笑了笑,边走边说道:“妖魔夷平朔方城后就走了,留下我们这些故土难离的人。刚开始还有盼头,想着国师会派人来重建朔方城了,哪知他去北边打仗了,打就打吧,等他回来又是废掉商王,又是杀武成王……总也不来这里。都说帝乙王对国师有恩,其实这话说反了。我们最清楚,国师就在脚下这片土地上救了帝乙王的命,才成为国师的。朔方城,唉!”
申公豹还未说话,旁边菡芝仙抢白道:“老头,妄议国师可是死罪。”
老者呵呵笑道:“那我不说他了。说这北海村,还是太尉还朝后,他女儿曹娘娘来带着大家伙建起来的。说是奉了太尉的令,依老拙看来,她应该是慕名而来,专看朔方城的。话虽如此,曹娘娘对我们也有大恩。只可惜……呦,到地方了。”拿拐杖一拍大门。
大门打开,一股年久失修,木头腐烂的味道扑鼻传来。
莫说火灵与菡芝仙,便是申公豹,都皱了皱鼻子。
申公豹见老者要走,忙将人给拉住,道:“老丈方才为何支吾?”
老者一愣,神情有些不自然道:“曹娘娘去年回了朝歌,老拙想起此事,心中郁郁,没心情再陪你闲聊。你们在屋里休息吧。对了,千万记住一点,夜半三更莫要出门,到时坏了性命,可别怪我没提醒。”
“这又是为何?”
申公豹眨了下眼,追问道:“可与刚才村内火光有关?”
老者看申公豹问个不停,也有些烦躁,一脸无奈道:“火光处是祭台,祭祀赵陈菩萨用的,每月一次。外乡人,莫再问我了。”
“打扰。”
申公豹松开老者,等他走远了,往屋内连着甩了几下衣袖。不用法力,光凭混元劲,也把尘埃尽数扫腿,使得房屋焕然一新。
火灵见状,忙去村口把马车牵来,拿了毯子、蒲团、一应生活器皿。里外里整顿了许久,才算是将这房屋收拾干净。
关门,点蜡烛。
申公豹坐在蒲团上闭起眼睛,思索着刚才跟老者谈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
老者口中曹娘娘,应是闻仲北伐时收下的义女曹蘅,去岁离开,想来是陪闻仲去打东鲁了。
至于“赵陈菩萨”之名,让申公豹想起了当年犬戎公主赵陈儿。
当世“菩萨”之名,只听说过准提道人在西方极乐世界,也被称为准提菩萨。如今看来,犬戎不止与魔道有关,也和西方教关系不浅。
申公豹念头百转,暂时压下思绪,招呼二女一声,自个便在蒲团躺倒,呼呼大睡起来。
菡芝仙和火灵都无困意,对视一眼,晓得彼此心意。静等到夜半三更,出门在村上闲逛,要看有何禁忌浮现。
夜色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村庄也无特别,中间一条大道,两旁房屋错落有致。
在村庄正中有一颗大槐树,树前还有一座火堆,尚未燃烧干净。
忽的火堆炸成漫天火星。
火星中隐约现出百花,细细看去,原来是一件百花袍,由妙龄女子穿在身上。
女子头戴蘸金冠,于半空中盘腿落下,坐在莲花台上,宝相庄严。唯独右边眉毛里一颗红痣不美,是杀劫缠身的征兆。
这便是赵陈菩萨。
暗中菡芝仙瞳孔一缩,认出来是当年犬戎公主,险些惊叫出声。
不想赵陈菩萨只出现一瞬,便化二百一十道黑气四散开来,在村庄游荡。不多时回返,有部分黑气中多出艳红色彩,结成一溜火光往北边去了。
菡芝仙和火灵都是截教徒,前者更是通天弟子,不比火灵只是三代门人,见识都可谓非凡。也看不出赵陈菩萨根脚。艺高人胆大,提起两分警惕,追上火光消失处。
约过了一炷香工夫。
菡芝仙与火灵在一块空地现出身形,四下里看去,见前方三座高峰并排而立,高四千仞。
“姐姐,那妖怪跑进少华山了,还要不要追?”火灵问。
菡芝仙想起了白日里申公豹上太华山找赤精子的事,也有些意外出外一圈,居然又转回来了。想看北海村的野神跟太华山有无关系。遂招呼火灵,“架起云头,不要被人给发现了,看看再说。”
第249章 娘娘庙
赵陈儿回了少华山后,径到东峰侧“曹娘娘”庙,才进门,便听一声“妖女”。顿时皱起眉头,不满道:“殷洪,我不是让你把她嘴给堵上吗?”
娘娘庙里,原先泥雕木塑都被扫在一旁角落,正中摆放有道人木雕,供桌上香炉供品应有尽有。
若是申公豹在此,就会发现这娘娘庙改为供奉准提道人了。
神像下头三个蒲团联成一排,殷洪躺在上面,在他胸腹处有一道见骨刀伤,愈合不能,泛着幽幽绿光。
旁边立柱上绑有一位女子,身段窈窕,肤白貌美。却是此地原主曹娘娘——曹蘅。
曹蘅看赵陈儿走到身前来,仍骂不绝口,又道:“我世叔乃是大商国师,你这妖女窃我洞府在先,捉我在后,劝你及早放我离开,还有转圜。如若不然,你有万劫不复之厄,勿谓言之不预也。”
赵陈儿笑了声,甩手一巴掌扇在曹蘅脸上,把其两颗牙齿打落,走向殷洪。
“没用的,陈儿,不要为我费心了。”殷洪说。
赵陈儿不理,把手虚放在殷洪胸前伤口上,作虚握状。
从她掌心里钻出丝丝缕缕红光,落在殷洪伤口上,消解了一些绿光。
殷洪面色好上许多,笑道:“这一刀是你砍得,还得你来救治。真是因因果果,妙不可言。该我与你相遇一场。”
“怎么,殷公子这是怪我了?”
赵陈儿闻言有些脸红,笑容有如百花盛开般灿烂。
殷洪跟着笑笑,劝道:“你莫再打曹娘娘了,她于朔方城遗孤有恩,在此受享香火无穷,该是她的缘法。我们鸠占鹊巢,其实有错。”
赵陈儿一听这话,顿时变了脸色,起身到曹蘅身前,连着打了三四拳下去,把曹蘅打得吐血,又一把摁住曹蘅脑袋,偏过头来冲殷洪叫道:“你莫不是贪她美色,恶我丑容,才说这等话?”
“陈儿,我没有……咳咳……”
殷洪话没说完整一句,咳出血来。
云头上菡芝仙与火灵大眼瞪小眼,都闹不清楚状况。
菡芝仙有些迟疑道:“这殷洪跟帝辛的小儿子有关系吗?”
“我对朝臣不熟。”火灵笑道。
菡芝仙翻了个白眼,目光透过屋顶向庙里看去,见殷洪和帝辛有七八分相似,心里也犯迷糊了。遂吩咐道:“火灵,下头那女子名作赵陈儿,是从前犬戎公主。你下去一探,只需如此如此。她不识得你,你放心去做便是。”
火灵一脸为难,看菡芝仙眼神不对了,才降下云头,到娘娘庙前,高声道:“有没有人啊?”说着话,走进大殿里,一眼看到殷洪,大惊失色道:“兄长,你怎的在这里?莫不是幽冥有感,教你我阴阳重逢,才有这一场相见。”
庙里三人。曹蘅只觉得火灵眼熟,记不起在哪看过。赵陈儿一脸警惕。唯有殷洪不疑有他,笑道:“这位姑娘,我与你素未谋面,你莫不是认错人了。”
“我问你,你可是名作殷洪?”
“是。”
“可是帝辛幼子,大商二殿下?”
“……不是。”
火灵眼珠子转了转,笑道:“兄长莫要如此。当年帝辛杀妻灭子,是朝中无人制他的缘故。后国师还朝,即将帝辛王位废去。沟通幽冥,与姜皇后等人也有最后一晤。如今执掌大商权柄者,贤王比干也。”
殷洪想起从前事,彼时恨意满心,后上高山学道,本以为能淡然处之。今日听闻帝辛消息,还是一肚子怨气。念及娘亲临死惨状,忙追问道:“你说的可能当真?”
火灵竖起三根手指,看向庙里神像,笑道:“赵火儿对天发誓,倘若方才所言有半句虚假,即让我入那万劫不复之地,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你叫赵火儿?”赵陈儿问。
火灵暗道一声“上钩了”,露出天真无邪的笑脸,道:“当年犬戎攻打朔方城,我流落战场,襁褓当中有一块刻‘赵’字的黄牌。后辗转反侧,被贤王比干收养。不知姑娘在哪听说过我?”
“倒没听说过。”
赵陈儿脸上恢复冷冽,喝道:“依你所言,你当是犬戎遗孤无疑,缘何认贼作父?”
火灵“哎呀”一声,眼泛泪光,道:“为何都是你们问我。你是谁,为何与殷洪在这娘娘庙?那边被绑着的女子又是谁?我不说了,不说了。”
殷洪忙道:“妹子,你听我说。那一日帝辛要斩我与大哥。当时幸有我师父赤精子、师叔广成子路经朝歌,发慈悲心,将我兄弟二人救上高山。打那以后……”
殷洪讲自己故事,赵陈儿也听得出神,忽的又看殷洪咳嗽起来,忙上前将人扶住,接过话头,说起她和殷洪故事。
原来赵陈儿是西方教准提道人门下弟子,近年才回中土,为寻申公豹复仇。到朔方城后发现城已被人毁去,原先居民化整为零,都在附近村落居住。
她怨恨蒙心不能释怀,对凡人出手,为曹蘅阻止,几番大战,将曹蘅拿下。又碰着下山游历的殷洪,来来往往交手数十场,才把殷洪击伤。
话简单,火灵也听出来,赵陈儿是对殷洪生出了情愫,才会伤而不杀,反行救治之事。
也不知赵陈儿是自欺欺人,还是真不觉自身动了凡心,只道:“我同朔方城居民有怨,却跟殷洪从来无仇,是以留他性命。”
云上菡芝仙穿针引线,搞清楚了前因后果,也暗暗感叹殷洪境遇之奇,竟入了阐教。再想赵陈儿拜入西方教,有些犯难。
通天教主从不把西方教放在眼里,她也跟着看不起西方教。
无奈何申公豹对西方教向来礼遇,爱屋及乌,菡芝仙一时间也不好下杀手了,落下云头现出身形。
曹蘅见了人,惊喜交加,大叫道:“师叔,我是闻仲义女!”
菡芝仙看到曹蘅惨状,想了想,认出人来。气急败坏道:“赵陈儿,姑奶奶弄死你!”
火灵忙将曹蘅与殷洪救到一旁,看菡芝仙祭出风袋,跟着张口喷出三昧火。
她二人都是天仙,赵陈儿怎敌的住?见风助火势,赵陈儿不作还手打算,盘腿坐定莲花台,眉心放出金光。
第250章 往返二华
黑烟滚滚,伴随着雷火之声,好比一条火龙盘旋当空,要将赵陈儿身心魂灵都给吞噬。
赵陈儿犹如黄金浇筑般失了活人模样,反得金刚不坏体妙用。不惧风刮,不畏火炼。二目圆睁,动用惑心魔咒。
她不知申公豹有金珠空间玄奇,早年得下惑心诀四处传人,也传给了菡芝仙。是以魔咒建功不能,反被雷火烧坏面容。
在这紧要关头,忽的响起一声大叫。
“妖女,识赤仙否!”
众人循声望去,原来是赤精子展纵地金光法来到。
赤精子人还在半空,袖里翻出阴阳镜,把白的那面露出来,对着赵陈儿就晃。
千钧一发之际,半死不活的殷洪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强撑着跃入雷火笼罩区域,要为赵陈儿挡住阴阳镜。
赤精子连忙收宝,听殷洪叫道:“陈儿快走!”气得险些跌下空来。
再看赵陈儿,挨了点阴阳镜白光,便从莲花台跌下,头发白掉半边,听了殷洪言语,咬咬牙,手握住腰间挂着长剑,金遁离开。
雷火尽去。
师徒相顾无言,良久一声叹息。
菡芝仙顾忌阴阳镜威能,趁这空当,早和火灵带着曹蘅出了娘娘庙,架起遁光逃也似的离开。
赤精子恍若未觉,只冲殷洪说道:“孽障!你私动情念,与妖魔倾心,知错否?”
“弟子知错。”
殷洪艰难跪倒在地。
赤精子顿时大怒,上去对着殷洪一阵拳打脚踢,边打边道:“纵不怜我养你多年,授你道法恩德。也该记着你母亲姜皇后被帝辛戕害之事。血海深仇在前,你怎的还有心思儿女情长?啊!你告诉我,为什么啊?”
不多时,即把殷洪打得满头满脸血,出气多进气少。
赤精子又一声叹,从囊里取出丹药喂殷洪吃下。转瞬殷洪伤势复原。赤精子把殷洪背起,再施纵地金光法,回转太华山路上,呵呵一笑道:“你高兴了,贫道怕不是要为你把性命丢去。”
殷洪心神俱震,忙问道:“师父何出此言?”
天光大亮。
菡芝仙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道:“当初燕山一战,赤精子也被削去三花五气,怎么还能动用法术?”
“应是元神之力。”
火灵解释一句,笑着说道:“姐姐没看出来吗?若是我没猜错的话,殷洪当被赤精子收作弟子。兴许呀!殷洪在娘娘庙受苦的事,赤精子一开始就知道,只是没有把握对付赵陈儿,才忍到今天。”
菡芝仙猛地止住遁光,叫道:“好个赤精子,跟我这狐假虎威呢!”又想起前不久被赤精子阴阳镜吓跑的事,耳面顿时羞得发烫,道:“回去找他。”
“姐姐。”火灵把她拉住。
菡芝仙刚要开骂,顺着火灵目光望下看去,见申公豹站在空处,明显等候多时,忙降云头。
因着事前有言此次外出不许动用法力,菡芝仙和火灵自觉理亏,赔着笑把娘娘庙事始末说出。
申公豹含笑听完,笑问道:“赤精子到娘娘庙时,脚下踩着的是一道金光?”
“嗯。”
“快吗?”
菡芝仙和火灵对视一眼,摸不着头脑,想了想,有些不确定道:“看其架金光的光景,日行数千里应该不难。”
“估计是他失去修为,只剩仙体元神的缘故,若这法门由孤施展……”
申公豹察觉到菡芝仙等人目光,话语声一顿。从囊里取丹药,吩咐火灵喂曹蘅吃下。看曹蘅伤势复原,继续说道:“菡芝仙,你去趟赤精子处,教他把‘纵地金光’神通献上。就说,孤拿赵陈菩萨跟他换。”
菡芝仙正愁没地方找赤精子麻烦,得了申公豹交代才有底气,道声“好嘞”,乐呵呵的架起遁光往来路行去。
火灵察言观色,不等申公豹开口,忙叫道:“申公,我可不送曹蘅回朝歌!”
“那我送?”
申公豹偏过头,看火灵一脸坚决,十分无奈道:“行吧。拿孤这如意幡、黄绳,去把赵陈菩萨抓来。”
火灵接过法宝,问道:“师叔,赵陈菩萨在哪里?我不知道呀!”
“在太华山。你们去时会遇着菡芝仙回返,届时让她莫要冲动,神通哪里好得?赤精子必要留心。去吧,我稍后便至。”
……
且说赤精子把殷洪带回太华山云霄洞,教童子将其安排去洞府后头桃园落脚,自个在前厅静坐。
也就前后脚工夫,洞外有人拜访,听声是个女子。
赤精子以为菡芝仙等人回返,遂将洞门打开,见进来的是赵陈儿后,想到先前与殷洪说过话语,恨不得打自己两耳光。
赵陈儿眼里恨意浓烈,手提染血长剑,将一颗黑龙头丢到赤精子身前,咬着牙道:“把殷洪还给我!”
一声龙吟,白龙云璞从后袭来。赵陈儿反手一剑刺去,瞳孔中黑色火苗疯狂蔓延。一声响,既将白龙头切下。
赤精子见状忙取阴阳镜,肩头先挨一剑,幸有紫绶仙衣护体,只是趴在地上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
赵陈儿提剑又要砍,忽听耳后风响,先一步闪到旁边。
菡芝仙走进洞府,笑着说道:“赵陈菩萨,可否让我与赤精子说两句话?”
赵陈儿抬手作“请”。
菡芝仙看向赤精子,乐呵呵道:“赤大仙,你徒弟惹下灾殃,我不管。今天出家人来这里有事告知,国师请你交出‘纵地金光’神通的应用法门。”看赤精子神情,又道:“先将神通交出,再说旁的话不迟。”
赤精子别无选择,只能寄希望于菡芝仙看在神通份上,能救他一场。从怀里掏出玉简,丢给菡芝仙。
“赵陈菩萨,请便。”
菡芝仙拿了玉简,将足一顿,化作青烟消失。
不等赤精子与赵陈菩萨有所反应,又是两道遁光闪现,火灵与曹蘅来到。
火灵笑道:“赵陈菩萨,我奉申公之命,特来拿你!”
赵陈儿深吸一口气,气极反笑道:“方才还说不管闲事,现在又来你们这两贱人,当我好欺不成!”一剑刺向赤精子。
赤精子急将水火锋劈面交还,暗暗叫苦,心道赵陈儿不晓事,怎的冲他来了?
叮呤咣啷一通乱响。
火灵看准时机,先展如意幡,再祭黄绳,将他们都给生擒活捉。
这时候菡芝仙从洞外走来,手里玉简黯淡无光,似笑非笑道:“好胆,给我假神通?”